“来, 你们俩的咖啡。”
第二天一早，简宜还在拍摄场地和詹炀对流程，突然摄像大哥捧着两杯冰美式走了过来, 给了她一杯，又给了詹炀一杯。
简宜伸手接过, 笑得灿烂：“谢谢，让你们破费了。”
摄影大哥边说边摇头：“唉，本来还想着薅你们一杯咖啡，结果把本都赔进去了。”
詹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迟疑着接了过来, 悄悄问简宜：“怎么回事, 他们摄制组怎么突然请大家喝咖啡了。”
简宜耐心地和他解释，不过撇去了卫寒那一段, 昨晚第二局结束后，卫寒就下线了, 估计是被她气到了, 后面一整晚再也没上线。卫寒不在，简宜他们组后来连赢了两局, 以四局三胜的战绩结束了游戏。
“怎么不喊我？”詹炀听着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今晚你们还打吗？”
“不知道耶，有的话, 我就叫你。”
简宜想，她玩得这么菜，不如让詹炀顶替她的位置, 这样赢得更快。
聊得正欢, 忽然简宜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她拿出来看了眼。
卫寒：【你竟然和别的狗男人说话！】
简宜笑得眼睛半弯, 扭头去找卫寒的位置。
拍摄的场地很大，她环顾了一圈，才看到他站在对面的遮阳棚下，孙经理正和他说着什么，他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时不时拿起手机看。
简宜笑着回复：【我现在才是在和狗男人说话。】
卫寒琢磨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卫寒：【好啊，你说我是狗。】
孙经理还在旁边，简宜担心被发现，发消息提醒他。
简宜：【你不专心工作。】
卫寒：【你也不专心。】
简宜：【谁说的，我刚才在和詹炀聊工作上的事情。】
她也就只是闲聊了两句，刚好被他看到了而已。
卫寒：【你刚才笑了。】
卫寒：【你之前说的，人在工作的时候是不会有笑容的。】
得，她被自己摆了一道。
工作时间不便闲聊，简宜没再回复过去。
等到晚上下了班，吃完饭，简宜去了顶楼的房间找卫寒。
一路上，她特别小心，担心被别人撞见，她还特意带了份工作资料，万一被发现了，还能找个借口掩饰。
她站在门口按门铃，好一阵，才有人来开门。
卫寒刚打开门，没等他说话，简宜就先问道：“你有看到一只金色的拉布拉多吗，我刚看到它好像往这边跑了，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卫寒疑惑，酒店里哪来的狗？
以为她急着找，卫寒没细问，就说：“长什么样的，我让人帮你找。”
简宜装作回忆，认真地描述：“金色的毛发，瞳孔是深褐色的，大概有一米八六那么高，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生闷气。”
听到一半，卫寒就反应了过来。
他嗤笑了声，一把将她拽进门。
“那我咬你了啊。”
门刚关上，卫寒作势要咬她的脖子，简宜想起昨天的草莓印，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伸手抵在他胸前。
吻痕好不容易才淡下去，她不想再费劲用遮瑕把它遮住了。
又听见卫寒问：“为什么是拉布拉多？”
“因为你跟它一样，既粘人又喜欢吃醋。”
卫寒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双手扣住她的后腰：“那你最喜欢的狗是不是拉布拉多？”
简宜想了好一阵，才点头。
卫寒这下终于满意了。
他想，这才是关键的原因。
她喜欢拉布拉多，而他像拉布拉多，那约等于她喜欢他。
两人坐在沙发上，简宜注意着时间，打算再过十分钟就下楼，免得江彤找她。
卫寒想起了什么，问她：“下个周末你有时间吗？邵逢说想给我们庆祝一下。”
“庆祝？”简宜转过头，“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在一起的事，正好我也想重新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简宜眨了眨眼，装懵：“嗯？我们在一起了吗？什么时候？”
“？”
卫寒脸色变了变。
“我们这还不算在一起？”
卫寒早已把昨天定为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昨晚还在十来个群里分享了他恋爱的消息，结果今天他被简宜除名了？
眼看旁边的人又要化身成拉布拉多咬她的脖子，简宜忙说：“现在还处于观察期。”
“那要观察多久？”
简宜被问住了，她也只是乱说的。
“还没想好，反正就到我满意为止。”
“……行。”
简宜待到九点钟才离开，卫寒送她到下楼。
等电梯那会，他问简宜：“黑色的拉布拉多你会喜欢吗？”
“嗯？”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把头发染回去了。”
“为什么？”
简宜看向他那头金发，这么多年都没变，怎么现在要染回去了？
“万一你要带我去见家长，被阿姨看到不好。”
简宜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说要带你见家长了？自作多情。”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就开始操心了。
简宜回到酒店房间，江彤正在阳台和男朋友打视频电话，见她回来，江彤指向桌面上的蛋挞示意她记得吃，简宜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江彤此时脸上的笑容，她在想，刚才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笑着？
蛋挞应该到了还没多久，还有余温，她吃着蛋挞，听见他们的对话，江彤和她男朋友聊起这几天出差的趣事，又说起今年的旅行计划，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挂电话。
江彤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
“我刚刚打电话没有吵到你吧。”
“没有啊。”
“那就好，我男朋友很啰嗦的，每次打电话都要聊一个多小时，要不是我催他，他能打一整晚，”说到这，江彤欲言又止，“对了，简宜，你觉得詹炀怎么样？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而且他人长得也还不错。”
没想到话题会到这个走向，简宜差点被蛋挞噎住。
她边喝水边摆摆手：“我和詹炀不太合适。”
江彤还没死心：“哪里不合适，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后半句，简宜脑海里噌地出现了某人的脸，生气的、吃醋的、粘人的、笑得一脸促狭的。
她想了想，点头：“嗯，我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天晚上睡觉前，卫寒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晚安。】
第二条是一个可爱的表情“今天也要把小心心放在你这里。”
黑暗的夜里，简宜翻了个身，嘴角弯了弯。
——
从宿杉回来那天是周六，卫寒回了一趟家。
今天家里异常热闹，来了不少客人，他一路打着招呼，只是刚走进三楼的客厅，卫寒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他嫌恶地移开了眼，就要往房间走去。
他进门的同时，傅屿岸也看到了他。
交叠的长腿放了下来，傅屿岸脸色微变，随即捧着酒杯主动过来和他搭话。
“听说你去了外地出差，刚回来？”
“是，”没等他问，卫寒主动说，“我和简宜一起去的。”
他以为傅屿岸会很意外，卫寒等着他的气急败坏，没想到他只是莞尔点头，说：“我知道。”
上次碰面，傅屿岸就曾困惑简宜怎么会和卫寒再次联系上，没费什么功夫，他找人去了解一番得知简宜现在的公司正是捷麒的广告代理方。
这么一来，两人自然少不了接触的机会。
傅屿岸对卫寒的行为作出评价：“怎么两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喜欢做一些不恰当的事，总喜欢打扰她的生活。”
卫寒嘴角勾了勾：“我也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舅舅也还是那么喜欢介入别人的感情，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介入感情”这几个字勾起了傅屿岸一些并不美好的记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和简宜恋爱期间，在她生日那天，有人曾从美国寄给他一个包裹，那天她没空，是我去替她拿的。”烟圈从口中吐出，傅屿岸望向站在对面的卫寒，“你说这个包裹会是谁寄的呢？”
客厅里人来人往，卫寒攥紧了拳头，额头跳动的青筋彰示着他此时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
“你放心，我没有拆开，我只是替简宜扔掉了，仅此而已。”
在卫寒情绪彻底失控前，傅钰萍出现在二楼。
瞧见他们在阳台聊天，她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傅屿岸掸掉烟灰，笑道：“没什么，和小寒碰上了，闲聊几句。”
傅钰萍想起上楼的目的，对傅屿岸说：“对了，今天汤教授的女儿也来了，正找你呢，我看你和那个女孩也分手一段时间了，也是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
“最近工作忙，除了工作，其他事暂时不在我的规划之内。”傅屿岸已经疲于应对这些消息，语气变得强硬。
听见他的话，卫寒在旁边嗤笑了声。
“我看不是工作忙，你就是还没放下，”傅钰萍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小女孩？”
没等傅屿岸开口，卫寒抢了先，他一字一顿地说：“舅舅再喜欢也没用了，因为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第52章 [VIP]
回到江城再见面时, 卫寒已经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习惯了他金发的样子，简宜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她以为卫寒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的去染了头发。
他站在出租屋楼下等她, 简宜走过去那几步，目光就没有从他的头发移开过。
这张脸果然和什么发色都适配度很高, 只是身上那张扬的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稳重内敛这个词似乎和他从来都不沾边。
这几天江城入了秋，他穿着一身浅棕色的薄款风衣，更衬得身形修长, 英俊贵气, 她忽然想起好像很久没见他穿过卫衣了。
见简宜一直盯着他看, 卫寒难得忐忑。
“不好看吗？”他问。
简宜忍住了说好看的冲动，免得某人的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只说：“有点不习惯。”
卫寒松了一口气, 瞬时又变回自信小狗。
“没事，那以后我天天来找你, 你很快就看习惯了。”
简宜：“……”
坐在副驾驶座, 简宜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卫寒打转方向盘：“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谁？”
卫寒卖起了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简宜想着应该就是他以前那些朋友，但到了餐厅, 才发现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人。
那人似乎也是刚到, 脚边甚至还放着个行李箱，上面贴着托运的标签, 估计是刚从飞机下来。
对方见他们走过来，拉开椅子起身：“你好，我是赵鸿朗, 是卫寒在美国的室友。”
这个名字倒是有点熟悉, 简宜稍稍愣住，回忆了一阵, 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地下停车场的那通电话。
她好像明白了卫寒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大概就是因为她的那句质疑“我不信你在美国没谈过恋爱”。
只是落座没多久，卫寒就接了个电话走出了包厢。
这下餐桌上只剩下她和赵鸿朗两个人，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简宜随口问道：“卫寒他在美国朋友多不多？”
赵鸿朗立刻摇了摇头：“没有，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这么久我只见过一个人来找过他，还是国内来的，主要是卫寒平常也不太爱说话，我和朋友聚餐喊他，他都不怎么搭理的，他有时候晚上还去餐厅打工，回来得很晚，我也是早上才能和他说上话。”
这些描述让简宜觉得陌生，她很难从这些词语中拼凑出卫寒在美国的生活。
正发着呆，又听见他说：“其实你刚走进门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原来那个人是你。”
“什么？”她没听懂。
赵鸿朗回忆起往事，目光变得悠远，和她说起了卫寒每次喝醉都会看的那段录像。
“我记不清他看了那段录像多少遍，有几次看着看着他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客厅一向收拾得很干净，也只有那个时候酒瓶才会东倒西歪地放在地板上。”
赵鸿朗继续往下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有好几个女性朋友都挺喜欢卫寒的，三天两头往我出租屋跑，让我去撮合，有一回，卫寒明确地拒绝了，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朋友怎么都不相信，因为从来没有见他带过女生回家，我朋友当时有点喝大了，拦住卫寒对他说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她要是接了，我就相信你。”
“他当时听见沉默了一会，好像想打电话又不敢，最后只说了句‘她不会接的’，我朋友追问为什么，卫寒说‘她有男朋友了’。”
说到这，赵鸿朗停顿了一会，看向简宜：“他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晚上八点，吃完饭，卫寒送简宜回家。
卫寒的车停在马路边上，两人沿着巷子一直往里走。
回想起刚才的事，简宜开起了玩笑：“说实话，你和这个室友是不是关系不太好？”
卫寒：“怎么这么问？”
“你刚刚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他和我说了很多你的坏话。”
“嗯？”卫寒有点懵，“他说什么了？”
简宜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说你不好相处，脾气差，还不爱搭理人，总是一副谁都别惹你的样子。”
卫寒刚才还有些紧张，听完她的话，反倒笑了笑，像是根本没当一回事。
简宜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不反驳一下？”
“不用反驳，这些都是真的。”
简宜感慨：“看来我编得很准。”
城中村里的夜晚，房屋遮挡住了视线，抬头看到的月亮也只有一半，巷子里没有路灯，昨夜刚下过雨，路上湿漉漉的，屋檐往下滴着雨，简宜提醒他往地上稍干的地方走。
夜里很安静，她问他：“卫寒，你在美国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卫寒的话语里没有一秒的犹豫。
“为什么？”简宜猜想着原因，“是因为一边上学一边做兼职太累了吗？”
“因为你不在，所以不开心，”卫寒低头看她，声音里极其不满，“想到我在餐厅端盘子的时候，你还和他在一起，更不开心。”
简宜扑哧笑了出声。
嗯，她的拉布拉多又吃醋了。
这会刚好走到她家楼下，简宜突然停下脚步，喊他的名字。
“卫寒。”
“嗯？”
卫寒疑惑地回头，忽然，简宜走上前抱住了他。
幸福来得突然，卫寒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周遭的景物都是失真的，恍惚间心口像被撞了一下，全身的感官知觉都集中在她环在他腰间的手，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处，抑制不住正在加快的心跳。
卫寒喉结上下滑动，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简宜想，有时候拥抱其实不需要理由，就像此时此刻，她就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他。
巷口有辆黑色的奥迪在闪着车灯，车里的人看着不远处那对在路灯下拥抱的小情侣，抖落放在一旁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
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窜出火舌，香烟点燃，男人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夹着香烟的手搭在窗沿掸了掸烟灰。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等他们分开时，他又看了眼腕表。
五分零三秒。
他们拥抱的时间。
卫寒离开后，傅屿岸没有急着上楼，他静静地坐在车里抽完了那根香烟才拉开车门上楼。
走到三楼拐角，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敲门。
很快，有人跑过来开门，房间里传来响动，是拖鞋踩着瓷砖地板的声响。
门打开，见来人是他，她像是有些意外。
“您怎么来了？”
她对他又用回了敬语。
她袖口拉高卡在臂弯处，傅屿岸问她：“在煮饭？”
“不是，我想做个蛋挞。”
她也是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谈话间，她把门敞开，让他进来。
傅屿岸换好鞋后没在沙发坐下，而是径直去了厨房。
狭小的料理台上摆着好几个碗碟，放着牛奶、鸡蛋、白糖和蛋挞皮。
“刚开始做？”
“嗯，还在看教程。”
傅屿岸走到水龙头前洗干净手，又将袖口半挽，拿起两个鸡蛋打入碗中，用筷子打散，简宜愣在旁边，犹豫了一阵，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吧。”
她不好意思麻烦他。
傅屿岸只说：“不复杂的，你看我做一次，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好。”
简宜这下站在旁边认真观察了起来。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傅屿岸和她闲聊起来，“想起来好像你很久没有找我说过话了，我也是听小玥提起才知道你最近去了一趟宿杉。”
简宜：“是公司出差安排去的，上周才回来。”
“怎么样，那里好玩吗？”
“嗯，挺好玩的，”简宜和他聊起了出差这趟的见闻，“很多人都在那边露营，我们拍摄场地附近还有个温泉度假村，就是时间不够，不然还想去那里看看。”
“那等国庆放了假，我们带小玥一起去宿杉旅游吧，我看小玥也挺想去的，她一直念叨，”傅屿岸像是在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我们可以在宿杉待四天，然后去一趟云城，小玥说想去云音寺买什么文创产品，我不大记得叫什么了，待会得打电话问问她。”
话音落下，厨房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简宜没说话，呆呆地站在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怎么了？”傅屿岸轻声问道。
好半天，简宜才小声说道：“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一瞬间，简宜大脑里闪过很多体面的借口，比如工作忙没时间、要加班或是和朋友已经约好了，但不知为什么，开口时她选择了最不体面的一种。
她说：“我怕卫寒会生气。”
听见她的话，傅屿岸突兀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第53章 [VIP]
这是傅屿岸从未料想过的答案, 以至于他现在有片刻的晃神。
反应过来后，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简宜。
他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
在他的印象里，这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许是因为今天没有进食过, 傅屿岸竟觉得此刻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如同痉挛, 那种疼痛连带着心脏也像伤口发炎般刺痛。
傅屿岸走近了一步，略带湿漉的手垂在腿侧，西装裤腿处很快洇湿了一块。
他迟疑地问道：“你和卫寒……在一起了？”
“是。”
她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向他的眼神澄澈。
傅屿岸了然地点点头, 只有衬衫上的褶皱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那天在卫寒家中, 他还只当这是卫寒故意气他的话，现在从简宜口中得到证实, 他确实无法再强装镇定。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迷茫、慌乱、无措、难过抑或是心有不甘, 多年前的那种心痛他像是重新感受了一遍。
他所谓的释怀, 现在看来只是个笑话，像是他为了安抚自己继续呆在她身边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挺好的。”说话的时候, 他又点了点头。
他走到料理台前又往碗里打入了好几个鸡蛋, 像是某种无意识的、机械性的动作，很快, 储物格里两排生鸡蛋全都打到了碗里。
简宜疑惑地问了句：“啊？需要用到这么多鸡蛋吗？”
傅屿岸才反应过来，表情有些懊恼。
“抱歉，昨晚没睡好, 一时有点恍惚。”
接下来, 他没再说话，直到蛋挞放入烤箱里, 调好时间，他才突兀地说了句：“你都考虑清楚了？”
“考虑什么？”
“你决定要和卫寒在一起了？”未等对方回答，他继续往下说，“小宜，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简宜疑惑：“为什么？”
“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作为长辈我觉得你和卫寒并不是那么合适，”傅屿岸试图劝导她，他语重心长地说，“我是看着卫寒长大的，他从小被宠坏了，做什么全凭自己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很多时候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无从辨认什么才是爱和责任，简宜，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简宜立刻摇头，想要反驳。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为卫寒辩解的理由，他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任性、滥情，但最重要的一点是——
“可是我喜欢他，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放松，”简宜停顿了一会，又说，“是，他有时候是不讲理、爱吃醋、喜欢生闷气，但同时他真诚、细心、懂得照顾我的情绪，愿意为了我去做很多他以前不会尝试的事，可能在你眼里我在做一件很错误的事情，你想把我拉回正轨，但我相信我的感觉。”
少女说话时的神态很动人，眼底熠熠生辉，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如同那夜在江边和他告白时一样，傅屿岸如鲠在喉，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口。
许是室内的空气太闷，他有些缺氧，他把厨房的窗户开到最大，但仍旧没得到缓解。
“蛋挞快好了，那我先走了。”
他已经找不到再留在这里的理由。
说完，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转身就要出门。
简宜在身后喊住他：“你不吃完再走吗？”
“不了，”傅屿岸脚步停下，但没有回头，“下次吧。”
傅屿岸走后，没一会，蛋挞就烤好了。
简宜把整个托盘从烤箱里拿出来。
她数了数足足有十二个，她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她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忽然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下。
卫寒问他：【在干嘛？】
简宜回：【在吃蛋挞。】
她点开拍照功能，对着蛋挞正面给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卫寒：【这么多，你一个人吃？】
简宜：【是啊。】
卫寒发了语音过来：【需不需要我帮忙，我现在过去。】
简宜：【不需要。】
他往返一趟，估计就到凌晨了，而且她记得他不爱吃甜食。
她岔开了话题：【卫寒，我刚刚夸你了。】
打完字，她又想了想刚才和傅屿岸的对话，嗯，这应该算夸吧。
卫寒秒回：【你和阿姨夸我了？！】
透过文字，她好像都能看到卫寒收到消息的那一刻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捧着手机回复的样子。
简宜笑着回道：【怎么可能。】
卫寒：【那就是和朋友夸我了？】
简宜迟疑了一会，回：【算是吧。】
卫寒：【你朋友在江城吗？】
简宜：【在，怎么了？】
卫寒：【明天我们请她吃饭吧。】
简宜：【……不必了吧。】
她不敢相信卫寒要是知道对方是傅屿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更别说还要坐在一起吃饭。
闲聊了几句，简宜准备去洗澡，便潦草地结束了话题。
只是洗完澡出来，她发现卫寒还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卫寒：【你睡着了吗，我还没有。】
卫寒：【我还在想我最近做对了什么。】
卫寒：【你对我这么好。】
浴帽里的水还在往下掉，滴到了手机屏幕上，简宜用拇指抹开水渍，又认认真真地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有些酸涩。
她想，有这么夸张吗，她平时对他很差吗。
第二天是周一，捷麒的人要过来开会。
她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公司，绝望的周一，提前来上班的人没几个，办公室里就只有零星几个人。
简宜回到工位，把带过来的两盒蛋挞放在桌面。
昨晚的蛋挞她就吃了两个，其他的她都带了过来准备分享给同事。
临近上班时间，人陆续来齐，打卡器频繁发出滴滴声。
组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蛋挞放在显眼的位置，还没等简宜问，周岩就开口。
“哇，这是特意带过来给我们的是吧，刚好我还没吃早餐。”
简宜点头，示意他过来拿。
周岩和江彤一人拿了两个，又给还没来的李文杰、黎爽留了两个。
江彤一边吃一边狂夸：“好好吃，感觉比我家楼下的蛋糕店做得还好吃。”
周岩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简宜摇头。
严格来说，这确实不是她做的，她只是负责准备材料，她不敢揽这个功劳。
正聊着，忽然卫寒走了进门，经过时，好像刻意走慢了些。
纸盒里正好还剩两个，江彤替简宜做了主。
“小卫总，你要吃蛋挞吗？简宜带过来的，超好吃，我们都尝过了。”
“是吗？”
卫寒如愿以偿地在简宜座位旁停留，他看了简宜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简宜只得把剩下两个蛋挞连盒子一起递给他。
接过时，简宜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卫寒克制住嘴角上扬的笑意，清了清嗓子说：“谢谢。”
简宜立刻缩回了手：“不客气。”
看上去仍旧是最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傍晚下了班，卫寒在车库里等她，担心被同事发现，她特意等他们组的人都走了才下楼。
晚餐是在市中心一家泰国餐厅解决的，卫寒点了满满一桌菜，简宜觉得她就算吃三顿也吃不完。
她刚想说他铺张浪费，卫寒却想起了什么，先开了口。
“你早上说那个蛋挞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舀着冬阴功汤的勺子停在嘴边，简宜自然不敢说真话。
要是让卫寒知道这蛋挞是傅屿岸做的，她毫不怀疑卫寒会立刻去医院里洗胃。
“就昨天晚上来家里做客的朋友。”
她说得含糊，但也不算是假话。
“哦，”卫寒没多想，“那你昨天和朋友夸我什么了？”
都过去一晚上了，他怎么还记着这事。
简宜没好气地笑着说：“就简单地夸了几句。”
“那你呢，你有没有和朋友提起过我。”她反客为主。
卫寒点头：“当然。”
“手机给我。”
虽然不清楚简宜要做什么，但卫寒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简宜接着说：“我看看你有没有说我坏话。”
手机已经是解锁状态，简宜点开他的微信，搜索自己的名字，结果一下跳出了100多条聊天记录。
她瞬时懵了。
排在最前面的都是和邵逢的聊天记录——
“简宜今天主动抱我了！我现在还在车里冷静。”
“简宜今天说我像拉布拉多，你觉得像吗？还是她在骂我？”
“简宜今天开会坐得离我很远，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简宜今天和我吃饭时玩手机了，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简宜刚才在游戏里把我狙了，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第54章 [VIP]
简宜憋着笑, 邵逢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
如果她是邵逢，肯定早就把他屏蔽了。
简宜的表情不对，卫寒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才意识到她在看什么。
耳后根霎时红了，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尴尬的神色, 他从座位起身长手一伸，立刻把放在简宜跟前的手机拿了回去。
简宜嘴角的笑意还没敛住，手机就被他拿走了。
她不满：“我还没看完呢。”
“没什么好看的。”卫寒闷声说。
桌面上的冬阴功汤冒着热气，包厢里烟雾萦绕, 简宜才吃了一会额头上就冒出薄汗, 她把大衣脱下, 放在一旁。
“实话说，邵逢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
“不然他怎么还不把你删了？他都不嫌你烦吗？”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困惑。
卫寒用餐巾擦拭嘴角：“他不敢。”
“为什么？”
“我投资了他的车队。”
“……”
看来无论多有钱, 也有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时候。
吃完饭，走出餐厅, 他们去附近的停车场取车。
路上, 简宜主动牵着他的手，卫寒愣了愣, 转过头看她。
简宜开口说道, 模仿着卫寒一贯的语气：“我担心一会有人又要给邵逢发‘今天简宜吃完饭没牵我的手，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话音落下, 两人同时笑了，卫寒笑得尤为灿烂。
江城秋天的夜晚，沿街都是摆摊的商贩, 风迎面吹来, 卫寒觉得这风也是甜的。
他回握住她的手，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给他发‘简宜今天主动牵我的手了’。”
简宜无奈地笑：“你放过邵逢吧。”
她想, 下次要是碰见邵逢，估计她都没脸和他打招呼了。
时间还早，卫寒送简宜回家后又上楼坐了一会。
简宜打开墙上的电视机，想选部电影和他一起看。
只是卫寒看着屏幕里最近播放记录的影片，有些不开心：“你怎么又看这部电影？”
“嗯？”
简宜看了眼屏幕，中间那栏显示了几部她最近播放过的电影，听卫寒这不满的语气，她甚至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部。
“哪个？”
“《Before Sunrise》。”
“怎么了，这部电影有什么问题？”
这是她最喜欢的爱情片，銥誮她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次，有时候周末窝在家里没事做她就会找出来再看一遍。
卫寒说：“这不是你和我舅舅的定情电影吗？”
他还没忘记他舅舅是怎么在他面前炫耀那张袖扣盒子里的卡片，又是怎样深情朗诵卡片里的电影台词。
听见卫寒的话，简宜扑哧一声笑了。
什么定情电影，要不是卫寒提起，她都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时间是很奇妙的，它会逐渐剥离记忆中那些痛苦、悲伤的部分，只留下其中美好的片段，傅屿岸或许曾是她喜欢这部电影的理由，但现在那份喜爱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简宜拿枕头砸他：“卫寒，你脑子里整天都在记些什么？”
他闷闷不乐地说：“反正和你有关的都记得。”
“以后能不能不看了？”卫寒提出请求。
简宜故意逗他：“那这么说来，我和他还看过挺多电影的，比如《罗马假日》《情书》《花样年华》……”
她随口说了几部，卫寒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伸手捏她的脸：“简宜，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较真，我喜欢这些电影和他没有关系。”
卫寒好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把遥控器拿了过来，点开了《Before Sunrise》的播放页面。
简宜正想问他怎么转性了，又听见他略带得意地说：“那今晚就看这一部。这样你以后再看这部电影，想起来的人就只有我了。”
——
忙碌的九月即将过去，大家都在期待快要到来的国庆假期。
放假的前两天，简心玥给她打来了电话。
“姐，国庆节我能去找你玩吗？我们学校放七天假呢。”
“可以啊，你买好高铁票了没？”
“不用买票呀，傅老师说可以过来接我，他那天有时间，他还说国庆节可以陪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简宜语塞，一时没有应答。
“怎么了？”简心玥猜测着她沉默的原因，“我知道你和傅老师已经分手了，但傅老师说过虽然你们不在一起了，但他还会和以前一样的，他还会对我们那么好的。”
简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缓和语气。
“不一样的，心玥，以后你能不麻烦他，就尽量不要麻烦他。”
简心玥不理解，语气有点急：“为什么呀？”
简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在简心玥眼中，傅屿岸几乎等同于被神化的人，毫无瑕疵与缺点，她不想毁了傅屿岸在简心玥心中的形象。
简宜含糊地说：“傅老师最近工作忙，你不要去打扰他，我帮你在网上约顺风车。”
“好吧，知道了。”
简心玥终于妥协了，闷闷不乐地挂断了电话。
她点开傅老师的微信，看到他昨天发的消息，明明傅老师说不忙的呀，怎么她姐姐会这样说。
国庆节那天早上，简心玥还在宿舍里收拾行李，忽然舍友钟满从外面推开门，一脸兴奋地说：“心玥，学校门口有人找你。”
“哦，我知道了，”简心玥波澜不惊地回道，“我姐帮我约的顺风车司机。”
说完，她看了眼时间，不是约的十点吗，怎么九点半就到了。
“顺风车司机？怎么可能？”钟满诧异得不行，想起那人眼里像放光一样，“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开着玛莎拉蒂，长得又高又帅，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短短一句话里，“帅”字就出现了两遍。
连简心玥都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她在想会不会是傅屿岸，但钟满之前见过他，也没见她有那么大的反应。
等简心玥推着行李箱走到校门口，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靠在车身前低头看手机，长腿交叠，那气质在人群中尤为突出，走近，她看见对方的脸，忽然就理解了刚才钟满为何那么激动，不少人路过也忍不住往他那里看上一眼。
简心玥对这张脸有印象，但她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因此，她无从确定这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简心玥从校门走出来那会，卫寒已经看到了她，他站在星城理工的大门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这里。”
简心玥心里一个咯噔，竟然还真的是来接她的。
刚走近，又听见他说：“你的电话打不通。”
简心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原来早上起床忘记把睡眠模式关了，难怪他要找人去叫她。
她还愣着，又听见对方说：“上车。”
简心玥犹豫着问道：“是傅老师今天没空吗？”
“嗯？”
“你不是替傅老师过来接我的吗？”
第二遍卫寒才听明白她所说的“傅老师”是谁。
这是什么话，和傅屿岸有什么关系。
卫寒皱眉，纠正她的说法：“我是替你姐姐过来接你的。”
简心玥更茫然，他和她姐姐不就是普通的大学同学吗，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星城接她。
“还记得我吗？”卫寒问她。
简心玥木讷地点头。
“你是我姐姐的大学同学。”
“以前是大学同学，但现在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不过如果你想要提前喊‘姐夫’的话也可以，我没意见。”
卫寒笑着向她介绍，完全把简宜来之前对他的嘱托忘在脑后——昨天晚上，简宜曾经提醒过他“不要在她妹妹面前乱说话”，眼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听完卫寒的话，简心玥觉得脑子快转不过弯了。
好半天，她才发出质疑：“我姐姐知道你在这里造谣吗？”
卫寒：“？”
第55章 [VIP]
半个小时后, 简心玥从简宜那里得到证实。
那条消息她反复看了三遍，即便简宜承认了，她还是不敢相信。
简心玥从头开始打量眼前的人, 不禁在心里把卫寒和傅屿岸做起了比较。
难道简宜分手后，把卫寒当成傅老师的替身了？但这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简心玥首先排除了这种可能。
她审视的目光停留在卫寒身上, 卫寒也不介意，大大方方让她看，眼底漾开淡淡的笑意。
从她的反应来看，简宜应该已经告诉她了。
这几乎是里程碑式的进展, 卫寒嘴角弯了弯。
这会,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大学城那家湘菜馆, 简心玥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打量他，对他说她姐姐有一个喜欢了六年的人, 所以不可能会喜欢他。
想起这事，卫寒得意挑眉, 对她说：“看清楚了哦, 你姐姐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简心玥撇了撇嘴。
她本来还盼着傅老师会和姐姐复合的，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她一下泄了气。
卫寒看了眼时间, 问她：“吃早餐了吗？”
简心玥摇头。
今天起床她就一直在收拾东西, 还没来得及买早餐。
“那先带你去吃早餐。”
卫寒昨晚就提前搜索过了，附近有一家早茶店评价还不错。
简心玥这会确实是饿了, 只好上车。
刚在副驾驶座坐下，卫寒不知从哪拿出一大袋零食。
很夸张的分量，很沉, 简心玥愣了愣, 又听见他说：“给你买了零食，路上饿了可以吃。”
“哦。”
她大致看了眼, 放到一旁。
“这里有游戏机，你路上无聊可以玩。”
简心玥抬眼，这才看到中控储物盒里放着好几台游戏机，好像还是全新的。
看来这人为了讨好她，费了不少心思。
去到早茶店，简心玥故意吃得很慢，他竟也没表现出丝毫不耐烦，也没有催促，在旁边默默等她。
她忍不住问：“你和我姐姐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死缠烂打。”
简心玥：“……”
难怪。
“但是我觉得我姐姐不喜欢你。”
“？”
“我姐姐从来没和我提起过你，以前她和傅老师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提起他的。”
“是吗？”
卫寒脸上没什么表情，简心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中途卫寒出去了一趟，好一阵都没回来，简心玥还以为他抛下她一个人在这自己走了。
但十分钟后，卫寒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杯奶茶。
“吃完了？”卫寒看了眼桌面上的食物，把奶茶递给她，“那走吧。”
简心玥捧着奶茶，跟在卫寒身后走出门。
刚坐上车，简心玥就接到了傅屿岸打过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问她是不是今天来江城。
“嗯，我已经坐上车啦。”
“是，我姐姐的朋友来接我的。”
“大概下午一点能到。”
“您下午要过来吗？”
她正说着话，旁边的卫寒忽然开口：“系好安全带。”
电话那头的傅屿岸停顿了片刻，像是认出了卫寒的声音。
“卫寒去接你了？”
“……是。”
傅屿岸沉默了两秒：“那小玥你先系安全带吧，下午我再过去找你们。”
挂了电话，简心玥转头看向卫寒，语气有点凶：“你刚才故意的！”
卫寒点头承认，笑着说：“是啊，我故意的。”
他这么大方地承认了，简心玥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自己生闷气。
心机男，难怪傅老师斗不过他。
简心玥气得一路上都没再和卫寒讲话。
回到江城那会是下午一点，简宜在出租屋楼下等他们，卫寒下了车一看，果然傅屿岸也在。
简心玥下车朝简宜跑了过去，从暑假到现在她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了，虽然每天晚上都会聊天，但她还是挺想简宜的。
傅屿岸笑着说道：“怎么感觉小玥又长高了。”
“真的吗？”简心玥听见，开心得不行，“我一直都想再长高两厘米，这样我就有一米七了。”
“怎么样，路上累不累？”简宜问。
“不累啊，”简心玥摸了下肚子，“就是有点饿了。”
傅屿岸接过话：“想吃什么，我去订餐厅，要不上次那一家私房菜？”
他们聊得火热，只有卫寒尽职得像个顺风车司机一样。他正打开后备箱，把简心玥的行李拿出来。
行李刚放在地上，傅屿岸就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还是我来拿吧。”
卫寒看了他一眼，这回他没争，把行李箱让给了他。
对于卫寒这样的举动，傅屿岸难免感到意外。
等傅屿岸提着行李箱走到三楼，回过头一看，卫寒倒是牵上了简宜的手。
两人十指紧扣，亲密难分。
傅屿岸眸色暗了些，自嘲地笑了笑。
卫寒的手将她握得很紧，简宜就知道他又双叒吃醋了。
不过既然心玥也知道了她和卫寒在一起的事，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门锁了一道，简宜走上前去开门。
想到这小小的出租屋一下要挤这么多人，简宜觉得待会估计连转身都困难。
玄关处的鞋架上只放了一双男士拖鞋，卫寒毫不犹豫地拿了下来穿上。
他回过头，装作不经意地对傅屿岸说：“才发现没有准备你的拖鞋，那舅舅你就不用换鞋了，晚上我们回来再打扫。”
简宜听见卫寒的话，打了个冷颤。
果然，他是懂怎么气人的。
傅屿岸脸色冷了不少，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没事，想起来落了样东西在车里，我下楼去拿一下。”
没一阵，傅屿岸又上了楼，他手里多了一副羽毛球拍。
他递给简心玥：“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副羽毛球拍吗？补给你的开学礼物。”
简心玥满眼惊喜地接过，迫不及待就想试试。
“谢谢傅老师，那待会我们吃完饭就去打羽毛球吧。”
因为简心玥的提议，吃完饭，他们四人开车来到了市中心的羽毛球场。
场地有羽毛球租赁服务，他们租了三副球拍。
简宜好久没打羽毛球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她现在拿着球拍都有点陌生，她热完身，戳了戳卫寒的胳膊：“你打羽毛球厉不厉害？”
她想起来好像从来没看过卫寒打羽毛球。
“一般。”
卫寒向来不是谦虚的人，简宜自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热完身，他们四个人分成了两组，傅屿岸和简心玥一组，卫寒和简宜一组。
简宜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担心自己一个球都接不到出洋相，但打了一会，她发现她越打越顺，那球好像自己跑到她面前来似的，她站在哪个位置，球就会往哪个方向打过来，她几乎都不用怎么走动，轻轻松松就接到球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但二十分钟后，简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对面的傅屿岸好像一直在给她喂球。
所以，厉害的人不是她，是傅屿岸。
这个发现让简宜有点沮丧。
捡球那会，她看了眼旁边的卫寒，他好像没什么反应，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
又打了十来分钟，简宜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提议先休息一会，正好这会简心玥也累了，坐在场馆边捶腿。
卫寒拧开两瓶矿泉水递给她和简心玥，简宜正想和他说点什么，怎知卫寒拿着球拍走到傅屿岸面前站定。
他说：“舅舅，我们来单独打一局吧。”
傅屿岸正拿着毛巾擦汗，听见卫寒的话愣了愣，抬眼看他。
片刻后，他莞尔应道：“好啊，自从你长大后就没和你在一起打过球了。”
说着，腕表、戒指都尽数摘下，傅屿岸随手将其放在大衣旁，便上了场。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不会是一场普通的竞技比拼。
上场后，卫寒把球扔给了傅屿岸。
“舅舅，你先发球吧。”
“好。”
傅屿岸以一个反手发球开始了这场比赛，简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场上的气氛好像变了。
莫名地，简宜觉得卫寒现在整个人都很有攻击性，和刚才的状态截然不同。
傅屿岸反手发球偷发后场，卫寒像是猜到了他的动作，迅速二步后退接杀，球将过网，傅屿岸又回到了T点，平抽反击，这个球的落点位置很偏，但幸好卫寒动作和反应足够快，分腿垫步，在球快落地前又救了回来。
简宜和简心玥看得眼花缭乱，她们就像两个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眼睛随着羽毛球的位置规律地左-右-左-右移动。
第一个球就打得有来有回，数不清到了第几个来回，球才在卫寒的接发区域内落下，傅屿岸赢得一分。
两人的打法观赏性很高，加上优越的长相，不少刚进门的路人都走到场馆边上喝水围观。
第一局初始两人的比分拉开了不少差距，到11:16的时候，简宜开始替卫寒担忧，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场上的卫寒倒是不心急，还维持着刚才的进攻节奏，体力像是没有丝毫折损，越到后期反而越兴奋。
最后几分钟，比分渐渐扳平反超，卫寒以21:19的成绩胜出。
简宜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简心玥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这下对卫寒有点刮目相看。
“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刚才双打的时候还看不出来。”
听见简心玥夸卫寒，简宜也跟着有点开心。
第二局，卫寒似乎已经摸清了傅屿岸的打法和节奏，在球路的处理上极其针对，进攻位置都在傅屿岸难以回位的点。
傅屿岸节奏被打乱，没有调整好状态，一开场就连失三分。
扑杀、扣球、提速，球场上的节奏渐渐被卫寒掌控，比分越拉越大，周围不少人都拿出手机录视频，简心玥看得目不转睛，她是个慕强的人，早上她还对卫寒颇有成见，现在她好像忽然理解了她姐姐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了。
连她都觉得球场上的卫寒像是在发光，耀眼、张扬，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第二局的比分最后定格在21:10，卫寒从场上下来时，第一个走到简宜面前。
他的神情骄傲得像拿了世界锦标赛的金牌，又像是急需老师表扬的小朋友。
他主动问简宜：“我厉不厉害？”
考虑到傅屿岸就在旁边，简宜把毛巾递到他手里，小声说了句：“还行。”
“只是还行？”卫寒这下不满意了。
旁边的傅屿岸正要说点什么，忽然手机响了，挂了电话，他神色略有些凝重，对简宜和简心玥说：“抱歉，公司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我可能要先走。”
简宜点头应道：“好，您先去忙。”
简心玥：“傅老师，那明天你还过来吗？”
傅屿岸微微笑着：“嗯，会来的。”
简宜听见卫寒压低声音说了句：“别来了。”
简宜吓了一跳，幸好傅屿岸已经走到门口了，应该没听见。
傅屿岸走后，卫寒去了休息室换衣服。
等他从休息室出来回到场馆，发现简宜坐在场馆边上看简心玥和一个陌生女孩打球。
“你怎么不去？”他问。
“我再歇一会，还没休息好呢。”简宜说着活动了下筋骨，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你打羽毛球一般吗？”
“是啊，说明我舅舅连一般不如。”
“……”
简宜语塞，原来这还是个陷阱题。
想了想，简宜又说：“不过你刚才好像打得太狠了。”
刚才这么多人看着，他应该给傅屿岸留点面子才对。
“你心疼了？”卫寒看向她，“你心疼他了。”
后半句是陈述句。
简宜迅速否认：“没有啊，我有什么可心疼的。”
看简宜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卫寒没再追问，她要是心疼他舅舅，那他刚才应该打得更狠一点。
他明明还手下留情了。
说着，卫寒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
“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已经得到答案了。”
简宜茫然：“什么问题。”
“如果我舅舅和我同时在球场上打球，你会看谁？”卫寒复述了一遍那道“二选一”的问题。
想起刚才的场景，卫寒嘴角勾了勾：“简宜，你看的人是我。”
第56章 [VIP]
K.T顶楼的夜晚热闹如白昼, 灯光刺眼，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晃荡，空气里尽是酒精的味道, 邵逢一路走来碰见三五熟人和他打招呼，他点了点头, 举起酒杯示意。
走到最尽头的卡座，他才停下来，往沙发上一躺，双臂舒展地敞开。
这会大家正打着德扑, 董晟嘴里咬着烟, 出牌前看向坐在对面的邵逢。
“怎么就你一个人？”
“不然呢？还有谁？”邵逢指间转着打火机, 似笑非笑地回道。
“最近怎么都没见到我们卫小少爷，”董晟把烟从嘴里拿下来, 在烟灰缸里摁灭，“我还以为今天他会过来呢。”
“他啊, ”邵逢从鼻腔里嗤了声, 耸了耸肩，“别说你了, 我都见不着。”
现在他想见卫寒一面, 除非去简宜出租屋楼下堵人。
“听说卫叔叔把捷麒给他接手了？”
“嗯。”
“难怪都见不到他人影，”董晟了然, “是在忙公司的事情？”
邵逢抿了口酒：“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
“还忙着给人当司机呢。”
说完邵逢自己倒是笑了，他觉得自己的用词相当精准，卫寒现在做的确实和当司机没什么区别。
董晟意外, 瞪圆了眼, 放下手里的牌。
“真的假的？谁敢把他当司机使唤？”
“他自己乐意得很。”
邵逢无奈摇头，点了根烟。
夜风一吹, 猛地，邵逢想起前几天他女朋友问他的问题，一时有点恍惚。
那天，他送她回家，到了家门口，她却迟迟不肯进门，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
她问他：“你会像卫寒对他女朋友那样对我好吗？”
邵逢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得有点痞。
“怎么问这种问题？”
“不可以问吗？”
邵逢摇头，理了下她耳后的头发，动作温柔。
“为什么？”她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邵逢的手还环在她腰间，如此亲密的距离，但说出口的话异常冷淡。
他说：“因为，我没那么喜欢你。”
——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简宜是在家里度过的。
她从床上一睁开眼就已经是下午了，刚醒过来，人还懵着，她看着手机确认了三遍，这是下午两点，而不是凌晨两点。
这意味着她已经睡了差不多十四个小时。
她还是第一次睡了这么长时间，但一想到明天就要上班了，她恨不得又倒头继续睡。
手机解锁，简宜看到简心玥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是昨天下午回学校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整理好图片了。
她发的是他们这五天的行程记录，她拼了个九宫格图片，简宜一张张地往下翻，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睡了十多个小时还会这么累了。
这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几乎把江城的各个旅游景点都走了个遍，大到地标建筑，小到某个网红巷子。
在江城念了四年大学，她去过的景点还没有这几天的多。
她逐张翻看，手指在那张音乐节的照片上停顿了两秒。
前天，他们一起去看音乐节。
是简心玥的同学邀请她去看的，简宜本来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着去凑热闹，但现场气氛很嗨，她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舞台上的乐队男主唱激动之时，忽然暴力撕掉了身上的衣服，上半身裸着跪在地上，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简宜就站在第一排，那视觉冲击更是强烈。
那乐队主唱长相斯文，但身材却很野，腹肌块块分明，尤其这会热得出了汗，身上湿漉漉的。
她正看得目不转睛，忽然有人不满地从身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不用猜，她都知道这手是谁的。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卫寒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他压低了声线：“简宜，你是不是忘了你男朋友还在这呢？”
简宜心里咯噔一声，她不敢说她这会确实是忘了。
她把卫寒的手拉下来，转过身和他解释。
“我就是看一下热闹。”
“我看你笑得挺开心的。”卫寒明显没信。
简宜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吗，我天生微笑唇。”
越说越离谱，卫寒没好气地笑，嘴角扯了扯。
周围人的尖叫声越来越大，估计是除了撕衣服，还有新的精彩环节。
简宜这下更是好奇。
同样的票价别人都能看到就她没看到，还是有点吃亏的。
于是，简宜拉了下卫寒的衣角：“要不我再浅看一眼？”
卫寒没说话，但那警告的眼神已经代替了回答。
“那我不看，我用手机录给江彤看，她挺喜欢这个乐队的。”
眼看简宜什么胡说都说出口，卫寒低头看她，毫不留情拆穿：“你确定是她喜欢，而不是你喜欢？”
话虽如此，卫寒还是妥协了。
简宜转过身，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大家这么兴奋了，原来舞台上的乐队主唱拿着矿泉水往自己身上浇，不仅头发半湿，现在肌肉上还泛着水光，格外诱人。
简宜不敢多看，拿起手机装模作样地给江彤拍视频，毕竟卫寒就在旁边看着。
所有人都在欢呼喝彩，只有她这里，低气压环绕，像是另一个世界。
每当她正要笑，旁边就会有人清咳两声，她立刻收敛了嘴角的笑容，用一种严肃得如同对待学术的态度继续拍摄视频。
晚上十点，音乐节结束，简心玥和同学一起离开了，说是明天中午再回来。
回去的路上，车里就只有卫寒和简宜两个人。一路上，卫寒异常安静，没怎么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回到出租屋，进了门，简宜悄悄转过头去看卫寒，今天晚上他好像兴致不太高，要是往常这时候早就黏上来了。
“还在生气啊？”她试探着问。
“没有。”卫寒闷声否认。
简宜凑近观察他的表情，给出结论：“可是我觉得有欸。”
好一会，卫寒才说：“知道就好。”
卫寒这下终于承认了，简宜觉得他现在就差把“还不快来哄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简宜走近了些，晃了下他的手臂。
“别气了，好不好？”
她侧过头，看到卫寒嘴角已经隐有笑意。
这么好哄？
简宜凑近踮起脚在他唇角处亲了一下，卫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嘴角弧度加深，这下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还气不气？”简宜问他。
卫寒：“你作弊。”
“怎么就作弊了，你又没说不可以亲。”
简宜说得理直气壮，这回主动的人变成了卫寒。
他似乎不满足于这蜻蜓点水的吻，俯身弯腰吻得更深，又伸手将她拉近，呼吸炽热，简宜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就在这会，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昨天晚上小玥告诉我，她说白天你在情人桥挂了三个姻缘锁？”
“嗯。”
简宜如临大敌，往后退了一步。
“卫寒，你不会是有三个女朋友吧。”
“？”卫寒弹她脑门，“你在乱想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买三个？”
“卖锁的人说最多只能买三个。”
简宜哭笑不得：“别人都是买一个的，哪有人买这么多的？”
卫寒一本正经解释：“三重保险，以免某人会变心。”
“什么啊，”简宜不乐意了，把枕头朝他身上砸过去，“我是这么花心的人吗？”
“好像是的，”卫寒想起刚才在音乐节上简宜的表情，给出评价，“总是见一个爱一个。”
——
简宜没想到她和卫寒在一起的事情还是在公司里暴露了。
事情是这样的，过完国庆假期回来，简宜觉得周岩好像变了个人，对她特别客气以及恭敬。
她早上刚到，就发现桌面上放着一杯咖啡，还是热的。
她正想问是谁买的，就听见江彤指向坐在对面的周岩。
“周岩请的。”
“啊？为什么？”简宜环顾四周，发现他就请了她一个。
江彤在旁边抿嘴笑：“以后你就懂了。”
上了班，她在微信上问周岩要文件打印，结果他直接打印好了之后再拿给她。往常整个办公室里就他最懒，连孙经理也喊不动他，何曾见他这么积极。
她和他道谢，他却说：“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以后你把我当异父异母的亲哥就行。”
中午简宜和江彤在楼下的茶餐厅吃饭，她忍不住问江彤。
“你觉不觉得今天周岩怪怪的，”简宜想起来就觉得诡异，“好像有点太热情了。”
热情得她有点害怕。
江彤咬着筷子，笑得乐不可支。
“简宜，你是不是想知道原因？”
简宜猛地点头。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江彤凑近，问她，“我们是不是好同事？”
“是。”
“是不是好姐妹？”
“绝对是。”
“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好。”
“你和小卫总是不是在一起了？”
简宜嘴里还在嚼着牛肉，听见她的话差点被噎住。
“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他。”她猛地拿起水杯喝水，眼珠子左右乱转，下意识反驳。
“别装，那天在音乐节，我看见你们俩了。”
说着，江彤把手机拿了出来，她点开相册，简宜看到一张照片。
显然，是那天在音乐节拍的，虽然拍得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到是她和卫寒。
卫寒的手还环在她腰间，她正笑着看向他，这么亲密的接触，物证人证俱在，简宜这下无从抵赖。
“好啊你，竟然还想瞒我，”江彤压低声音，“我们天天一起上下班，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是我太迟钝了，还是你们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简宜一句话都不敢说。
“想起来，我之前还撮合你和詹炀，我真该死啊。”江彤猛地一拍脑袋，开始懊恼，“小卫总应该不知道这事儿吧，不对，那天在沪市游乐场我好像撮合得太明显了，我还让你和詹炀单独合影，完了，我的职业生涯要毁了，都怪我这人太热心肠了……”
江彤开始了深刻的自我反省，简宜打断了她，小声说：“可以不要告诉其他人吗？我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
“已经晚了。”
“啊？”
“其实，那天周岩也在。”
筷子掉在地上，简宜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岩对她态度转变这么大，原来是因为这事。
周五，公司同事下了班一起约着去吃火锅。
上个月的公司聚餐经费还没花完，今天是最后期限，恰好孙经理生病了没在，大家准备敞开肚子吃。
点了一大桌菜，就他们五个人肯定吃不完，黎爽问：“可以带家属吗？我女朋友刚好在附近。”
“行啊，我不介意。”
李文杰也说：“没事，喊过来呗。”
“那我也问问我男朋友，能省一顿是一顿。”
江彤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男朋友发消息。
江彤的男朋友他们都见过好几回了，李文杰打趣：“不用问了，程序员哪有那么早下班的。”
果然，没一会，江彤就放下了手机。
“算了，不用等他了，他今晚要加班。”
周岩想了想，意有所指地望向简宜：“对了，简宜，你的家属呢？”
被点到名的简宜又开始战略性喝水。
虽然她最近确实想把她和卫寒的事告诉同事，这样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被发现了，但真有了机会，她又有点打退堂鼓。
李文杰听到了重点：“简宜最近也谈恋爱了？怎么没听你提起？”
简宜迟疑着说：“才开始没多久。”
“这样啊，那喊他一起过来呗，像江彤说的能省一顿是一顿，回家做饭多累啊。”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空。”简宜说。
江彤的视线移向她的手机：“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嘛。”
“好，我问问。”
骑虎难下，简宜只好拿出手机给卫寒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卫寒问她：“下班了？”
她这下更紧张，声音有点紧绷。
“嗯，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
“就是今天我们同事聚餐，可以带家属，你要过来吗？可以免费蹭吃蹭喝的那种。”
卫寒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这么好？”
简宜好像听见那边有人走动，还有人和他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在参加什么聚会。
“几点开始？”
“我们已经点好菜了，”简宜望向满桌子的菜，“你有时间就过来吧，不过来得晚了，就只有剩饭剩菜了。”
挂了电话，简宜说：“他现在从郊区赶过来，估计会比较晚到，我们可以先吃。”
虽然周岩坚持要等，但简宜不好耽误大家的时间，等黎爽的女朋友一到，就把肉放到锅里涮。
卫寒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了一轮了，桌面上有几个空碟。
他推开包厢的门走进来，李文杰有些意外，以为是周岩把他也喊过来了，忙招呼他坐下，又开起了玩笑。
“小卫总，你也来吃火锅？我刚才听见有人进来，还以为是简宜的男朋友呢。”
江彤和周岩憋着笑，脸都红了一半，偏偏李文杰还是一根筋，没反应过来。
卫寒配合地开起了玩笑，侧头望向简宜：“是吗，今天你男朋友要来？”
简宜也演起了戏，看了眼时间：“嗯，应该快到了。”
李文杰八卦了起来：“你男朋友长得怎么样？”
简宜想了想，看了一眼卫寒：“嗯，还可以吧。”
“也是在江城工作？”
“是啊。”
李文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每问一个问题江彤和周岩就开始狂笑。
谈话间，卫寒已经在简宜旁边坐下，他用公筷夹了几块黄喉放进红汤，涮好后直接放进简宜碗里，目睹这一切的李文杰瞳孔地震，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简宜今天穿着大衣，袖子有点长，夹菜时差点就弄脏了，卫寒帮她把袖口挽上去，这是一个过分亲密的举动，李文杰懵了，不停地望向门口，生怕简宜的男朋友下一秒就推门走进来。
他欲言又止，忍不住再次提醒：“小卫总，那个，简宜她是有男朋友的，这个座位是留着他男朋友的，他应该很快就到了，您要不还是坐到我们这边来吧。”
李文杰担心待会简宜的男朋友一进来看到这个场面，把小卫总给打了，那场面就难看了。
旁边的周岩笑得快把脸埋进碗里。
连卫寒嘴角也弯了弯，他用餐巾擦拭嘴角，说：“嗯，其实她男朋友已经到了。”
“啊？”李文杰又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没有啊。”
卫寒缓缓说道：“我就是简宜的男朋友。”
李文杰瞬间石化，其他人快笑岔气，连简宜也笑得放下了筷子。
因为这段插曲，这顿饭吃得异常欢乐，简宜原以为会很拘束很尴尬的，但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开心。
吃完饭，他们在楼下依依不舍地告别。
等大家都打车走了，卫寒问她：“现在回家？”
“要不散一会步？”
“好。”
附近刚好有一条步行街，简宜挽着卫寒的手沿着人行道一直走。
“你刚才是从聚会上过来的？”她问卫寒。
“嗯，今天是邵逢的生日。”
“啊？”简宜霎时停了下来，“那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他不重要。”
简宜笑着掐他肩膀，
她拿出手机，假装威胁：“我要和邵逢告状，把原话告诉他。”
“可以。”卫寒回得云淡风轻。
“他知道了，会不会骂你。”
“会。”
“那就好，那我放心了。”
卫寒：“……”
“不过他要是一气之下和你绝交了，怎么办？”
卫寒想了想：“好像也不错。”
“？”
“那我就只好每天黏着你了。”
“油嘴滑舌。”简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卫寒提起了另一件事：“刚才有个问题你回答错了。”
“哪个？”
刚才吃饭的时候，江彤和周岩问了那么多问题，她不知道卫寒指的是哪一个。
“第一次见面的问题。”
简宜错愕：“你第一次见我不是在通选课吗？”
卫寒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大一军训的第三天。”
简宜一个字都不相信：“怎么可能？”
她觉得卫寒绝对是在骗她。
随后，卫寒说出了更多细节。
“那天下午，某人迟到了，想偷溜进队伍结果被教官抓到——”
简宜羞红了脸，立刻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可以了。”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但回去的路上，碰见红绿灯，这片刻的时间，卫寒又想起了大一新生军训的那个下午。
细想起来那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很普通平常的一天，不过是在队伍集合时，有人迟到了。
是隔壁方阵的，但动静有些大，他们这边很多人也看了过去。
那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神情有些慌张，正想偷偷溜进队伍，但被教官看到了。
“第三排第五列的那个女生，我可看见你了啊，我这5.0的视力，你别想蒙我，自觉出列！”
那人不好意思地又从队伍里走出来。
“对不起教官，我刚才迷路了，所以就迟到了。”
卫寒懒懒抬眼，只看见她的背影，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教官说：“你给大家表演个节目，我就让你归队。”
那人转过身，卫寒这才看清她的长相，皮肤很白，没化任何妆，帽檐往下压，但还能看到瞳孔很亮，大概是因为迟到，她站得笔直，紧张得眼睛眨也不眨。
卫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没兴趣围观这场闹剧。
那人犹豫了一会，问：“什么节目都可以吗？”
“唱歌、跳舞，随便什么都可以。”
唱歌跳舞都可以，但她既没唱歌，也没跳舞，而是开口背了一段《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底下的人开始笑了起来，卫寒也轻声笑了笑。
他听见后排有人在说话——
“她是哪班的，长得这么漂亮就算了，没想到表演的才艺也这么算了。”
“商英的，叫简宜，昨天我打听过了，没男朋友，待会等训练结束，我就去问她要微信。”
“滚，开学才几天，你都加到多少个了……”
“要是能追到她，别的我都不要了。”
“嗤，还轮得到你挑，你没有镜子就下雨找个坑照照自己的样子。”
那天训练结束，有人去问简宜要联系方式，他从旁边经过，没有一刻的迟疑。
很快，他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谁知道那天晚上睡觉，他竟然做了一个很吊诡的梦。
梦里他在漆黑的海面上航行，快要穿越迷雾之时，石崖边上海妖忽然出现，开口给他背诵了一段《出师表》。
卫寒打了个寒颤，立刻从梦里惊醒了。
第57章 [VIP]
十月末的江城, 气温骤降，一夜之间就降了将近十度。
简宜早上起床冷得打了个喷嚏，立刻把窗户关上, 又从衣柜里翻找出了压箱底的厚衣服。
去年的衣服今年怎么看都不太顺眼，她挑了好一会, 才把一件燕麦色的大衣拿了出来。
刷牙那会，她才记起来昨晚卫寒在电话里提醒过她今天会降温的，她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还真的就降温了。
坐地铁去公司的路上, 她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查看了下沪市这几天的天气, 没怎么降温，倒是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周一例会, 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坐在会议室里哈欠连连。
直到孙经理走进来, 大家才坐直了, 假装开始翻看文件。
简宜这周的工作任务比较单一，捷麒汽车的TVC拍摄好了, 预计年底要在电视和网络平台上线, 她在忙着和媒体沟通落实，孙经理大概觉得她太闲了, 又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让她同时跟进某个外国护肤品牌的项目。
打工人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只好接了下来。
会议结束, 她和江彤一起去茶水间泡咖啡。
江彤忍不住吐槽：“老孙真够讨人厌的, 明知道这周你要调休，故意给你塞那么多事情,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简宜叹气：“没办法，这几天我加班赶一赶，应该周四前能完成。”
“对了，你这周调休准备去哪里来着？”
“沪市。”
江彤听了立刻笑得一脸暧昧：“我知道了，你是要去找小卫总，对不对？”
江彤记得捷麒的新车发布会就是在沪市举办的。
简宜立刻把手放到唇边，示意她小声一些。
她确实是想去沪市找卫寒，给他一个惊喜。
前两天卫寒去了沪市出差，在去之前就铺垫了一周，出差当天，她去机场送他，卫寒登机前三步两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国外呆个好几年再回来。
昨天晚上，她刚洗完澡，卫寒又打了电话回来。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打的是视频电话，简宜看到他那边的背景像是还在发布会的场地，大概是忙了一天，声音变得更低沉沙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当然有啊。”
简宜擦着头发，在沙发上坐下。
卫寒露出笑容：“那今天想了几次？”
简宜语塞，这她怎么记得，她大脑里又没有自动计数的软件。
“应该有那么五六七八九次吧。”
她含糊地说着，卫寒却眉眼弯了弯，像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你还在活动的场地？”
“嗯，今晚过来看看。”
简宜知道他很重视这次的发布会，也为此准备了很久，前段时间就经常忙到深夜，她很少见卫寒这么认真工作的样子，反倒有点不习惯。
虽然邵逢说捷麒对卫寒来说只是个玩票性质的项目，但简宜觉得并不是这样，卫寒投入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像是努力想证明什么。
卫寒又问她：“到时候网上会有直播，你会来看我吗？”
她还没回答，门口忽然有人敲门，她刚才点的披萨和可乐套餐终于送到了。
她放下手机去拿外卖，因为有一杯饮料洒了一半，她只好又去处理了一会，忙活了一阵她才拿起手机。
卫寒却异常警惕。
一开口就问：“是不是我舅舅？”
“什么？”简宜愣住了。
“刚才是不是我舅舅敲的门？”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宜憋着笑，把手里的披萨举到镜头前面。
“是外卖员，来送披萨的，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卫寒稍稍放下心：“反正我舅舅这几天找你，你都不能理。”
“好。”
“他给你发消息，也不能看。”
“……行。”
在一起后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卫寒单是做着假设都觉得不放心，恨不得明天就从沪市飞回来。
这天，挂电话前，卫寒又问她：“你会来看直播吗？”
简宜立刻点头。
其实她早就计划好了，她不打算看网络直播，她要去现场看。
简宜原想着提前把工作完成，周五调休一天，这样就能敞开玩三天了，但计划始终是计划，工作是永远不可能有尽头的。
在坐高铁去沪市的路上，她还在做提报的PPT。
晚上七点，她终于打车到了发布会的场馆，幸好她提前问邵逢拿了工作证，进去的时候畅通无阻。
场馆很大，分为好几个区域，她没有提前看场馆的示意图，差点迷了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才跟着人群排队进入主会场。
为了不让卫寒发现，她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她好奇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都是财经报纸和汽车门户网站的记者。
担心会露馅，别人找她搭话，她也不敢多说。
七点半，发布会准时开始，全场忽然陷入一片漆黑，耳边只能听见狂风乱作的呼呼声，大屏幕上是戈壁荒漠的场景，黄沙漫天，裸眼3D的效果非常逼真，风一吹，那沙石像是真的要吹进眼睛里，简宜差点要伸手去挡。
那阵沙尘暴消弭后，仿生机器人出现，它正在追赶着什么，越跑越快，音乐也越来越急促，忽然他像是发现了屏幕前的人，脚步就此停下，那双像扫描仪一样的眼睛直视屏幕前的所有人。
视觉效果太震撼，简宜被看得心里发毛，屏住了呼吸，很快，玻璃被暴力击碎，现场一片惊叹声，会场中央的聚光灯全打在捷麒的新款概念车身上。
有人从屏幕后方走了出来。
卫寒今天穿得异常正式，一身藏青色暗格纹手工西装，领带是浅棕色，袖口半挽，腕表佩戴的是百达翡丽的飞行员系列，他难得戴了眼镜，精英感十足，和前几天在机场赖着不肯离开的模样相去甚远。
看到他出现在台上的这一刻，简宜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他游刃有余地解读本次上市的两款车型，自信从容、意气风发，她忽然发现，在他擅长的领域里，他是那样的闪闪发光。
他很专注，自然没有发现坐在台下的她。
直到媒体采访环节，坐在简宜前面的人举手提问，卫寒才朝这边看了过来。
台上的他目光停顿了一秒，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那眼神又惊又喜，回答问题时嘴角笑的弧度逐渐加深。
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笑得太犯规了，我要是这个记者，被这么看着，我都要爱上他了。”
发布会结束，卫寒还有几个专访，他让助理先带简宜去休息室。
简宜猜想着专访最快也要一两个小时，她就在休息室里一边做PPT一边等他。
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她这会有点饿，想起包里还有几袋小饼干。
她边吃边工作，还没一会，突然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推开门的是一个绅士儒雅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从衣着来看应该也是管理层。
简宜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以为这是卫寒的专用休息室，没想到还会有别人进来。
对方看到简宜出现在这，似乎也愣了愣，打量了她几眼。
“在等人？”
“嗯，是的。”简宜木讷得像是回答导师问题的学生。
对方的目光扫过她还亮着屏幕的电脑，以及旁边放着的撕开包装袋的饼干。
他笑了笑：“宴客厅里有吃的，怎么在这吃起了饼干？”
“我不太认识路，”简宜说得很小声，“没关系，我这个饼干也挺好吃的，我朋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没想到对方听见她的话，笑得一脸慈爱：“你那个朋友还要好一阵呢，别饿着了。”
那人离开了休息室，没多久，有服务生敲门进来，给她端了好些点心和酒水。
简宜想着大概是刚才那个人喊服务生拿进来的。
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简宜边吃边感慨。
卫寒做完专访回来已经快十点了，他故意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简宜刚打开门，他立刻伸手抱住了她。
头枕在她肩膀，闻见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卫寒觉得心里的空洞瞬间被填满。
仅是一周没见，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刚才在发布会现场看见她，他还以为是他出现了幻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竟然真的来找他了。
“我没有想过你会来。”
他甚至以为她连直播也不会去看的。
简宜开起了玩笑：“你不知道吗，我特意来看你笑话的。”
卫寒嘴角弯了弯：“那抱歉，让你失望了。”
门没锁，简宜有些顾虑，频频望向门口：“待会有人进来怎么办？”
“不会的，这是我个人的休息室。”
“可是刚才有个人进来找你。”
“找我？”卫寒皱眉。
“嗯，穿着黑色西装的，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旁边还跟着一个助理，不知道找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
卫寒很快反应了过来，伸手捏她的脸。
“那是我爸爸。”
简宜懵了，眼睛瞪得浑圆。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简宜指着桌面上那些点心，“他让人给我拿了很多好吃的进来。”
卫寒轻声笑。
“真的是你爸爸？这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那你想象的是什么样的？”
“很严肃，不苟言笑那种，一见面就给我塞支票，让我离他儿子远一点，不然就要让我在江城消失。”简宜已经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这个画面了。
卫寒笑得胸腔轻颤，问她：“如果给你一千万，你会同意吗？”
简宜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三千万？”
简宜这回思考了下，依旧摇头。
“那六千万？”
这一次，简宜明显犹豫了，思考的时间更长。
他这下懂了，原来他在她心里就值这点钱。
卫寒刚要弹她脑门，又听见简宜颇为惋惜说：“算了，还是不要了，要是拿了，你以后肯定会恨我一辈子的。”
卫寒眼睛有些热，将她抱得更紧：“你知道就好。”
“反正苦日子我也过习惯了，像现在这样也很好。”
她想起很久之前，卫寒在她妹妹的草稿本里画的那幅画——郊外的农场里，草地上有一大群小鸡，栅栏里关着牛和羊，男主人和女主人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
其实，那样的生活她也挺向往的。
——
凌晨，简宜才回到住的酒店。
这酒店是卫寒帮她订的，她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她把剩下的那两页提案做好后整个人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电脑一关，她就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躺在床上，正要关灯睡觉，手机忽然弹出消息。
卫寒：【我房间的暖气坏了，能去你房间睡一晚吗？】
第58章 [VIP]
简宜揉了揉眼睛, 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捧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看了一遍消息。
刚才她明明还很困的，现在忽然就清醒了不少。
她在键盘上打字：【那你只能睡沙发哦】
想了想, 她挠了挠头发，又删掉了。
她重新打字：【你多盖床被子就不冷了。】
沪市的天气没有江城那么冷, 夜里风大，多盖床被子应该就好了。
消息还没发出去，简宜又觉得不对劲，她上网搜索了下, 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家酒店根本就没有暖气！
她嗤笑了声, 又把消息删了, 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简宜：【你现在冷不冷？】
卫寒秒回：【很冷。】
简宜：【哦，那你就继续冷着吧。】
卫寒：【……】
看着他发过来的一串省略号, 简宜忍不住笑了。
手机提示电量不足，她把手机放在一旁, 插上充电线, 只是没一会，她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卫寒发过来的消息。
卫寒：【热水器坏了, 没办法洗澡了。】
卫寒：【好冷, 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收留我。】
离谱。
简宜看着不断弹出来的消息，她就想知道卫寒还能编出多少鬼话。
正想着, 卫寒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卫寒：【外面的路灯太亮了，我睡不着，你房间会不会好一点。】
简宜笑得眉眼弯弯, 穿上拖鞋走出门。
站在卫寒门前,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很快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打开门的卫寒明显怔愣了片刻。
“你怎么来了？”他眼睛亮了亮，把门完全敞开。
简宜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我过来检查。”
“检查什么？”
“检查暖气和热水器是不是真的坏了，还是有人在撒谎。”
卫寒唇角微微上扬，简宜刚要走去浴室，卫寒就从身后抱住了她，双手紧紧环在她腰间。
“别看了，我骗你的。”他声音带笑。
两人靠得那么近，简宜闻见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的香气，像是柠檬海盐的味道。
她转过身来：“不是说还没有洗澡吗，没一句真话。”
卫寒看着她的眼睛，辩解：“睡不着是真的。”
片刻后，他又补充了句：“想到你今天主动来沪市找我，我开心得睡不着。”
“小场面，”简宜开起了玩笑，“这就睡不着了？”
卫寒轻声笑。
室内壁灯昏黄，窗帘被夜风吹动翻飞，暧昧的气氛在两人间流转，暖玉温香在怀，卫寒低声询问：“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话音落下，简宜内心开始天人交战，她听明白了卫寒话里的意思，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虽然没有经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大学的时候也听孟雅琳聊起过那方面的事情。
犹豫了好一阵，她才点了点头。
她回房间拿了手机才过来，等她进卧室，卫寒已经在床上了。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领子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胸肌的轮廓若隐若现，他靠在床背，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眼神看得简宜脸颊发烫。
“怎么去这么久？”他问。
“手机忘记放在哪了，找了一会。”
“哦。”
简宜缓缓上了床，在卫寒旁边躺下，被子拉高盖过胸口，她侧着身不看他，但心跳仍然砰砰直跳。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她隐有期待但又有些害怕。
很快，卫寒关了墙上的壁灯，房间里漆黑一片只余月光，他把枕头拉近，躺下来，整个人贴在她身后，右手环上她的腰。
横在腰间的手很热，简宜心跳得更快，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见他问：“你今天过来是不是很累？”
“嗯，早上七点半就起床了，但出门还是比计划的晚了半个小时，所以来不及吃早餐就坐地铁去高铁站，高铁上本来想眯一会，但没睡着，可能是有点担心你。”简宜回忆着这一天的行程，也是够紧凑的。
“担心我？为什么？”
“担心发布会不顺利，你会难过。”
卫寒听见心里热热的，某些念头压制了下来，本想作坏的手没再往上，但却收紧了些。
他忽然觉得只是这样抱着她就已经很幸福了。
“那你今天发布会紧不紧张？”她问。
“嗯。”
“真的？”
她在现场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想到你可能正在看直播，我就觉得我一定要表现好，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给你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啊。”
“不是心理压力，”卫寒纠正了她的说法，缓缓说道，“我只是想成为值得被你喜欢的人。”
这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卫寒给她讲了个睡前故事哄她入睡，她今天大概是真的太累了，才听了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过来时已经是九点半了，睁开眼，她还有点迷糊。
花了两分钟时间，简宜好好地回忆了一下，许多片段像按了三倍速一样在脑海中划过，可她望向旁边的床位——空的，卫寒不在。
她拿起手机，才看到卫寒一个小时前的留言：【我去上班了，你多睡一会，记得吃早餐。】
洗漱完，简宜坐在餐桌前，回想起昨晚的场景，她没想到卫寒说的留下来，还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是她想多了。
亏她还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
卫寒去了上班，简宜没有浪费这个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小长假，吃完早餐她打算去当地的古镇逛一圈买点手信。
去到酒店楼下，有人喊住了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女孩，一番交谈后得知这是卫寒给她安排的导游，今天陪她一起逛街和游玩的。
对方很热情善谈，对沪市各个景点以及大街小巷的美食都有很深的了解，有她陪着，简宜这一整天都过得很充实，也很开心。
晚上八点，卫寒给她打来电话，说要来接她。
简宜这才和那个女孩道别，静静地站在路边的指示牌等他。
十分钟后，有辆车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有人走了下来。
卫寒像是刚从晚宴现场离开赶过来接她的，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颈间系着领结，走过来时身上萦绕着木质香水的味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只在回到酒店坐电梯时，卫寒望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忽然问了句：“昨晚睡得好吗？”
“……还可以。”
卫寒转过头：“对了，忘记告诉你，昨晚你说梦话了。”
“啊？”简宜心里一惊，瞳孔放大，“我说什么了？”
电梯到了二十三层，走道里空无一人，卫寒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简宜听见卫寒说：“你在梦里说，你很喜欢很喜欢我，还说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了。”
简宜一听就知道是卫寒乱说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不可能，绝对是你编的，我从来都不说梦话。”
卫寒笑得眉眼弯弯，胸腔轻颤。
“真的，要不今晚我录下来给你听。”
这会刚好到了简宜房间门口，她刷了房卡进门，卫寒的脚刚要迈进来，她迅速关上了门。
想到卫寒站在门口错愕的表情，简宜忍不住发笑。
她靠在门背，给他发信息：【诡计多端的男人。】
但一个小时后，她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简宜一打开门，不出意外又看到了卫寒。
这回，他抱着个枕头站在门口，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大概是刚洗完澡，锁骨上还挂着水珠，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简宜抱着手臂，没好气地说：“怎么，你房间的暖气又坏了？”
卫寒嘴角勾了勾：“不是，昨晚的睡前故事还没讲完，今天继续。”
简宜早就忘了睡前故事这一茬了，她好奇问了句：“这个故事有多长？”
“不长，”卫寒假装思考，笑得促狭，“也就三十万字。”
“？？？”
三十万字的睡前故事，那得多久才能听到结局。
虽然如此，简宜最后还是让他进了门。
她原以为今天会和昨天一样只是单纯的盖着被子聊天睡觉，但后来情况有些失控，超出了她的预料。
准确地说，是她先失控的。
凌晨，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卫寒自告奋勇要帮她吹头发，头发吹到半干，她从面前的镜子看向身后站着的卫寒，他眼睑低垂专注地帮她吹着头发，那模样她竟觉得挺可爱的。
不知为什么，近来她总想用“可爱”来形容他，那么多形容词她就觉得“可爱”最贴切。
她心里有些触动，回过头看他，卫寒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关掉了吹风机嘈杂的声音。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尤为清晰，简宜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卫寒怔愣了片刻，他喉结动了动。
简宜凑近在他眼睑处亲了一下，卫寒没反应，她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右手摸上了他的喉结，卫寒呼吸变得更是急促，望向她的眼睛。
简宜长了一双天生看起来就无辜又单纯的眼睛，卫寒舔了舔唇，喉结上下滑动：“简宜，你在勾引我。”
“没有啊。”简宜故意逗他。
她话刚说完，下一秒，卫寒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卧室里的床。
这短短几步路，他就已经难以自抑地吻上她颈间的锁骨，气氛变得暧昧又灼热，简宜只觉得理智在渐渐瓦解，她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床上，黑发如瀑散落在枕头，卫寒俯身用牙齿咬开了她睡衣系带的蝴蝶结。
她听见他低哑的声音落在上方。
“不管，是你先犯规的。
第59章 [VIP]
年轻的身体一触即燃, 夜拉开了序章。
他的目光灼热，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简宜的脸也红得异常, 耳尖滚烫。
衣物和床单起了褶皱，唇舌在口腔里追逐探索, 此刻的亲吻并不只是简单的亲吻，而是带有某种意味。
修长的手指覆在锁骨上，引起一阵战栗，她心尖痒得像有蚂蚁爬过。
他们彼此都没有经验, 一切都不过是在遵循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但往往初学者有着无尽的耐心和探索欲。
忽然, 卫寒不知想起了什么，拉着简宜的手探入他的浴袍内, 等简宜发觉，她的手已经覆在他饱满结实、块块分明的腹肌上, 他的肌肉形状很漂亮, 如同画室里精心雕刻的塑像，虽是被动的, 但她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要不要开灯。”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 卫寒轻声笑了笑，低头询问她的意见。
被当场抓到, 简宜有些难为情别过脸。
“不用。”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她再次否认。
“可是，你看不清楚。”
“……看那么清楚做什么，我又不是要做学术研究。”简宜想, 她又不是学解剖的, 看那么清楚做什么。
“那在音乐节怎么盯着那个人看得目不转睛，看来他身上有值得你学术研究的地方。”
卫寒又开始阴阳怪气, 简宜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国庆假期看音乐节那一次。
这人果然每时每刻都在吃醋，她再次感慨他的记忆力是真的好。
简宜无奈，拿枕头挡住他的上身：“你的之前不是看过了吗？”
“嗯？什么时候？”
“你去美国之前，”简宜补充着细节，“我去别墅里给你还手表，你那会刚好从泳池里出来，我不小心看到了一眼。”
卫寒好一会终于想了起来，这么久的事情她竟然还记得。
这个发现，让他内心有些欣喜，嘴角的弧度加深。
“真的就只看了一眼？”
“嗯。”
“只是一眼，就记了这么久，看来印象很深刻。”
“……滚。”
卫寒把挡在面前的枕头拿开，让她看清楚，又凑近亲她的眼睛：“我现在是不是练得比以前好？”
简宜大致地看了眼，含糊地回了句：“尚可。”
卫寒冷哼了声：“一点都不诚实。”
像是为了惩罚她，他俯身在耳垂上咬了一口，牙印刻在上面，像是动物在主人身上留下的印记，简宜身体变得紧绷。
“别怕，我会让你快乐的。”他哑声说道。
此刻的亲吻代替了回答，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她望着天花板，不去看他蛊惑人心的眼睛。
夜晚过于安静，头顶的吊灯留下破碎的虚影，闭上眼睛，她好像感受到海面上的浪潮一次次拍打礁石又缓缓退去，周遭的底色开始失真，她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感受。
她的世界成了一片蓝色的海，她沉溺其中不愿撤离。
但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捉弄她，终于，她忍不住喊他的名字。
“卫寒！”
“嗯？”他装作听不懂，“怎么了？”
她嘴唇翕动，但还是说不出那个词，卫寒看她羞怯脸红的模样，心底变得柔软。
他捧着她的脸：“喜欢吗？还要不要？”
简宜极小声地应了句：“要。”
像是得到了鼓舞，下一秒，卫寒更加卖力地表现，从未有过的感受席卷全身，简宜意识都变得模糊。
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被子半盖身体，简宜累得像是快散架，卫寒从身后贴了上来，紧紧抱住她，像大型宠物一样缠了上来。
“简宜。”他喊她的名字。
“嗯？”
“你喜欢我吗？”
人在处于幸福顶点的时候，总会无缘无故地患得患失，卫寒无由来地陷入了恐慌。
他害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会有失去的一天。
“……别问废话。”
简宜体会不到他这千转百回的心思。
在她看来，这是一句废话，他们刚做完这么亲密的事情，她如果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和他做这些事。
被骂了，卫寒反倒觉得高兴，嘴角弯了弯。
他接着问：“有多喜欢？”
这要怎么回答，简宜丧失了思考能力以及语言组织能力。
卫寒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又说：“比当初喜欢我舅舅还要喜欢吗？”
她犹豫了两秒，看上去是在认真地思考，随后她点了点头。
卫寒这下满意了，抱得更紧。
“那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简宜困得眼睛快阖上，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会。”
“真的？”
“嗯，”简宜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开口，“三点了，卫寒，我好困。”
卫寒亲了下她的额头。
“睡吧。”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简宜入睡得很快，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听见旁边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卫寒起身去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这个晚上美好得太不真实，他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静，忽然又想到床上的话都不能当真，说不定她只是一时被他的身体迷惑了……
花洒的水浇到身上，卫寒的情绪也跟着冷却了下来，有些想法几乎是在片刻间涌了上来，让人不安。
想了想，他决定明天起床再问一遍。
第二天，简宜醒过来时，全身酸痛得不像话，她差点忘了还有人在她旁边，刚要伸懒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睁开眼，果然卫寒还躺在她旁边。
他是面向她的方向睡着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间，半个脑袋枕在她的枕头上。
她转过身几乎和她鼻尖贴着鼻尖，她极少有机会这样观察他，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猛烈，从窗帘缝隙漏进来跳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卫寒的睫毛很长，轻轻一颤动就像蝴蝶振翅，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竟然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瑕疵，连毛孔却看不见，皮肤好得让人羡慕。
他睡得像是不太安稳，她刚下床去穿拖鞋，这极其微小的响动，就把他吵醒了。
视线撞上，面面相觑，简宜想起昨晚的激烈，无由来地开始尴尬，尤其她看到卫寒肩膀处被她挠出的血痕，很长一条，像是刚刚结痂，可想而知会有多疼。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打着招呼：“早。”
卫寒弯了弯嘴角，也学着她说了句：“早。”
“我吵醒你了？”
卫寒摇头，揉了揉眼睛。
简宜刚想说她先去刷牙，卫寒忽然长手一伸，把她又拉回床上。
弹性极好的床陷进去一块，她刚穿好的睡衣三两下又被拽掉了纽扣，他的手从衣摆下方钻了进去。
她不满抗议：“我要去刷牙了！”
卫寒的鼻尖在她耳后蹭了蹭：“可我还想做。”
刚醒，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的质感，听上去尤为慵懒性感，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简宜：“……做你个头。”
“你想不想？”他问她。
“不想。”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卫寒低头看了眼。
“又说谎。”
接近中午，简宜实在饿得不行，这才停了下来，在床上休息了好一阵。
洗漱完，他们去附近的一家泰国餐厅吃饭。
去的路上，卫寒打转方向盘，忽然开口：“等回去之后，我们同居吧。”
简宜原本正在给江彤回消息，听见他的话，打字的手突兀地停了下来。
她想起昨晚一些极其淫*靡的画面，要是同居后天天像昨晚那么疯狂，她觉得她根本分不出任何精力去工作。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太爱岗敬业，都这个时候了，她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工作。
“我房子还没到期呢，不能浪费钱。”
“没关系，我可以搬过去住。”
卫寒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回得很快。
简宜哽住：“……你搬过来？”
她这二十多平的小房子，她一个人住都觉得挤，更不要说卫寒，两个人蜗居在这样的房子里，可以说毫无幸福感，他在这里住不上一天肯定就要搬走。
“我可以煮饭，还可以帮你打扫卫生，收拾房子，每天傍晚你下班回家，我就做好饭等你回来一起吃。”卫寒说着说着开始憧憬了起来。
他设想得很美好，简宜却持质疑态度。
“你确定？”
卫寒点头。
简宜依旧摇头：“不行，我房间的床很小，你腿都放不直。”
卫寒嘴角微勾：“我不信，除非你今晚让我试试。”
“……”
想得美。
她才不上他的当。
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可紧接着车还没开远，卫寒又问：“简宜，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简宜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想，昨晚她是做梦了吗，还是幻听了，怎么感觉好像听过一模一样的问题。
第60章 [VIP]
好不容易到了餐厅, 简宜拿起菜单点菜，大抵这会是真的饿了，看见什么都想吃。等菜上齐了,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点了这么多，整张桌子都摆满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菜, 又看了眼卫寒。
“怎么了？”卫寒问。
她迟疑地说：“菜好像点多了，我们吃不完怎么办？”
卫寒没有迟疑：“那就不吃了。”
简宜语塞：“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浪费食物可耻。”
她家里穷，从小就养成了习惯, 绝对绝对不能浪费食物。
简宜的表情很认真, 卫寒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立刻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简宜只听见他给对方说了个地址, 应该是喊了朋友过来。
果然，挂了电话, 卫寒说：“邵逢一会过来, 他刚好在附近。”
简宜觉得这样不太好：“会不会太打扰他了。”
卫寒替邵逢回答：“不会。”
十来分钟后，邵逢到了。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 他走上二楼尽头的包厢。
刚才在电话里卫寒没说简宜也在, 他推开包厢走进去看到简宜还愣了愣。
简宜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来沪市的那天多亏了他, 她才能拿到工作证混进会场。
邵逢先开口：“我还以为你昨晚已经回江城了。”
今天是周一，不怪他会这样想。
“我调休了，晚上才回去。”
“都订好机票了？”邵逢在对面的位置落座。
“嗯嗯, 下午五点的飞机。”简宜点头。
邵逢当下了然, 难怪卫寒提前了两天行程今天就要急着回去，原来是为了简宜。
寒暄了几句他们开始用餐, 邵逢看着卫寒戴着手套一会给简宜剥虾一会给她夹菜，忙个不停，剥虾也就算了，后来又剥起了螃蟹，蟹肉和蟹黄还分开装在不同的碗里。
敢情卫寒今天喊他来吃饭是为了看他们秀恩爱的？
这么想着，邵逢故意把筷子伸到装着蟹肉的碗里，还没夹起，卫寒就转过头，眼眸半眯看向他，那眼神暗含警告，很有压迫性，邵逢打了个寒颤，内心又有些不忿。
这么多年的兄弟，他吃一块他剥的蟹肉怎么了，怎么就不行了！
即便如此，邵逢还是把筷子缩了回去。
算了，不和这种恋爱脑的人计较。
邵逢安慰好自己，戴上手套，准备自己动手，又听见卫寒和简宜在聊天。
卫寒：“刚才在车上我看到了你给我的备注。”
简宜：“嗯？”
“为什么你给我的微信备注还是‘捷麒营销中心卫寒”？”
卫寒似乎有些不满，刚才在车上他看到了简宜的聊天框，她给自己的备注竟然还和半年前一样，一直没变过，这生疏的备注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是情侣关系。
邵逢剥蟹的手一顿，他寻思着这两人大概是要吵架了，立刻竖起了耳朵。
简宜被问住了，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她自己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眨了眨眼，开始找借口：“我担心被孙经理看到，所以就没改。”
简宜只有一个微信号，工作微信和私人微信都是同一个，要是改太亲昵的备注，的确有被上司发现的风险。
卫寒哦了声，也不知道信了没。
没一会，邵逢看见卫寒用湿毛巾擦拭双手，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他眼角余光瞥见卫寒正在打开微信界面。
他听见卫寒说：“我改好了。”
邵逢好奇：“改什么？”
“情侣备注。”
邵逢凑近看了眼，只见卫寒把简宜的微信备注改成了“泽广第二事业部简宜”。
邵逢笑了。
好一个情侣备注。
——
晚上八点半，飞机在江城机场降落。
司机已经等在门口，见他们走出机场大厅，立刻上前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从机场到她住的出租屋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昨晚没休息好，简宜一上车就靠在卫寒肩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她一睁开眼，车已经停在她出租屋楼下，司机不在驾驶座，大概是卫寒让他先回去了，而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睡了一路，也不知道卫寒的手麻不麻。
回到三楼的出租屋，简宜靠在沙发上，抱着沙发上的抱枕：“你刚才怎么不喊醒我。”
卫寒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现在睡好了？”
简宜点头：“嗯。”
她话音刚落，卫寒就凑了过来，亲在她眼睑处。
“既然已经睡好了，那现在可以做点别的事。”
刺眼的白炽灯下，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经过昨晚，卫寒的吻技几乎是在一日之间就提升了不少，简宜被他亲得双腿发软，双手虚虚地勾在他脖子上。
沙发太窄，卫寒单手抱着她走进卧室的床，她人刚沾到床，卫寒俯身就吻上了她的锁骨。
结束时，狭小的单人床他们紧紧抱着，窗帘已经完全拉上，月色隔离在外，简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浑身酸痛。
她忍不住问卫寒：“你这是憋了多久？”
这个问题刚才她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间隙去问。
“什么憋了多久？”卫寒没听懂。
“你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卫寒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内容，皱眉转过头。
他的表情极其认真，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第一次。”
简宜错愕，眼睛瞪得浑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卫寒反问。
简宜迟迟没说话，但那眼神写满了质疑和不信任。
“不信就算了。”
卫寒好像生气了，来了个180°转身，脸面向墙壁，再也没说一句话。
整整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再转过身来，简宜看着他的背影，没弄懂他为什么会生气。
她知道卫寒还没睡着，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
“卫寒。”
他后背绷直，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问：“你睡着了？”
他还是没有动静，背对着她。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简宜故意自言自语，“那我也睡了。”
“干嘛。”
这下他终于应了，简宜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听到她说话，卫寒按捺不住转过身，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是第一次。”
“哦。”
简宜本来想说，她不介意这些，又听见他说：“连做梦，我也只想过和你一起。”
“可以了。”简宜打住了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估计又要走向奇怪的方向了。
谁知道卫寒忽然反问她：“你呢？”
“嗯？”
“你以前喜欢我舅舅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什么？”
卫寒刚问出这个问题，他就后悔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么扫兴的事，他更害怕听到他不喜欢的答案。
果然，简宜迟疑了没说话，卫寒手心发凉，额头上青筋骤起。
“说话。”他压低了声音，咬着她的食指。
只见她认真地想了想，点头：“有过一次。”
得到确定的回答，卫寒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唇线紧抿。
“高考出成绩那天，他来了一趟境县陪我查成绩，那天晚上分开的时候他摸了一下我的头，回来后不知怎么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开学那天他送我去学校，下车时他帮我解开安全带，然后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没等简宜把话说完，卫寒就又覆在她身上，按住她的腰，默不作声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简宜终于意识到刚才他有多温柔，这一回，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白光。
释放的那一刻，她听见卫寒咬牙切齿地说：“你幻想他有什么用。”
“他年纪那么大，肯定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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