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雷劫散去,大雨停下。
天边曦光乍现。
金色的淡光逐渐从四面八方来将沈清灼笼罩,仿佛有强盛的力量正从他体内散出来。
他不是突破到圣玄,而是跃了两个大境界,直接跃过圣玄,从天玄到了更高境界的皇玄。
一道攻击从上空朝他飞来,不等沈清灼思考竟然有人能找到这里,反应过来马上去接。升到皇玄境界后,体内功力比从前翻了十倍不止,沈清灼是能感受到的。
然而几个回合过去,他败了。
对方还未出全力,他看不出对方功力究竟在他之上多少。
沈清灼抬头,看清来人是沈霜衣。
“不错,在慢慢长进了。”
沈清灼拔剑冷冷看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你的表哥。”沈霜衣说着笑了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九十九道雷劫,他活不了了,放下他吧。他本就不该还出现在这轮回里。”
沈清灼瞳孔一缩,目光森然,“你什么意思?”
“意思他早该死了。”
沈清灼不信,“他变成这样,是你做的?”
“不是。”沈霜衣:“挡雷劫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不过从中推动一把让他有这个机会罢了。上次我教你的功法,确实让他醒过来了,不是吗?那一剑、那一天他伤得多深,你应该知道,他那日就该死了。”
沈清灼摇头,“不。”
“那些伤并不能要了他性命,让他一直醒不来的是在他体内的三道外来力量。”沈清灼握的剑出鞘一半,手颤抖着。
沈霜衣一副高深莫测,仿佛只是云国瑶台上高高在上的祭司,而不是什么表兄弟,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沈清灼从未怕过谁。
那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上同样有些冷,周身梨园仿佛都被寒气侵袭,雷电过后仅剩的花苞瞬间也有些蔫败的势头,沈霜衣盯凝着他,许久,问:“你真爱上他了?”
沈清灼撇开脸不答。
沈清灼:“是不是只要找到第四株神莲,来跟他体内的异力抗衡,他就还有希望活过来?”
“是。”
沈清灼:“第四株神莲在哪里。”
沈霜衣笑,“你知不知道,我想他死?”
沈清灼冷冷地,许久,闷声道:“那你现在就能动手先杀掉我了。”
沈霜衣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开眸子,缓缓扬袖转过身。
“在雷国,古陵墓。”
沈霜衣:“有些命数是不可逆转的,就算你救了他一次两次,该他死,他还是会死。”
说完,沈霜衣从他面前消失。
曦光大盛,远天东方既白。
梨园花影摇晃,如获雨后新生。
雷国。
传说千年之前,大陆上还没有这么多分派,也没有什么四国鼎立,天下只有四海一国。
那时候,只有雷国的国土适宜人生存,其他地方还是荒蛮戈地,高山大海。
那是人类社会最野蛮的一段时光。
在大家都平平淡淡的地方,有人习得了修炼之法,幻想成神成仙,这类群体越来越壮大,贪婪让他们相互厮杀,接着魔界也冲破束缚入袭,天下彻底大乱起来。
具体经过书上已无记载,只知道后来有个白衣救世仙触动四大神器的神力将魔界全部封印回去,之后便再下落不明,与此同时天道降下惩罚,雷国境内世代再无人能修炼。
沈清灼帮助回到兽形的祁叶变小将他收入袖内,走在雷国。
确实如传闻中一般,雷国国泰昌盛富态民康,见不到一丝修炼者之气。
然而当他进到古陵墓禁地中时,这种清澈纯粹的感觉突然消散,里面平常人进去没有什么,对修炼者却仿佛上了一层枷锁,让沈清灼感到压抑万分,每走一步体内心脉都在绞痛。
他怕这种现象对祁叶也会有影响,不敢再将祁叶拿出来,封闭了小龙的五感将他放进识海空间内。
古陵墓在最初确实只是寻常的上古陵墓。
里面埋藏了什么年岁太久已不能尽数分辨,珠宝金丝无数,墙壁上四处都是古时的画轴、符字。
万里烛火不断,就像一个小国都,金碧辉煌。
沈清灼还算幸运,没用太久就在这空无一丝灵气的地下古陵中找到一个散着灵气的物体,是一个年岁古老的匣子,沈清灼打开,在里面出现一枚金灿闪着光的晶球。
晶球不大,只有普通鹅卵石的大小,却通身散着浓郁的灵气,离开了匣子的盛载周边灵气更盛,沈清灼拿在手中时,温凉轻盈的触感一瞬间打破长时间在陵墓中所有的不适,来自古陵的枷锁与禁锢都减轻了。
他一眨眼,在金色晶球中间看到一个淡淡的金莲印记,再一看,金莲又不见了。
沈清灼几乎瞬间认出这是什么。
神物载体各有不同,神莲到最后不一定还是莲花,也不一定是莲子,但是他能看到金莲的印记,那肯定不会错了。
沈清灼心砰砰跳着,再将变成小龙的祁叶拿出来,古陵中受到压制玄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沈清灼艰难地将金莲晶球操控起融入少年体内。
突然,远处什么东西被打碎。
沈清灼回头,就见一个身穿华贵黄色宫袍的男人,来意不善地堵住了他进来的路。
那张脸在笑着,却分明是勃怒,拳头微微抬起在身前咔嚓作响,“本王悉心呵护几十载,想不到一日竟被人半道劫走了。”
沈清灼警惕地看他一眼。
男人邪笑着抬手,“私闯古陵禁地,拿走本王的圣物,今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先把命留下吧。”
他说完,四周轰隆一声坍塌,沈清灼与祁叶一起掉入另一个地方。
来自古陵墓内的压制更强了,沈清灼几乎瞬间喘不过气,喉咙有腥甜涌上来又被他硬憋回去。
在这里面,他的玄力连从前千分之一都达不到,抗力也差很多。
躺在地上的祁叶突然睁开眼醒来。沈清灼疲惫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朝他蹲下将祁叶扶起。
然而少年重重的一把推开他,脸上阴鸷满是戾气,沈清灼被推倒,接着,就见祁叶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拿剑尖指着他。
沈清灼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是祁叶。
祁叶不可能推他、用这种厌恶的表情看着他,而且,祁叶也不用剑,这分明是他的剑。
不仅如此,刚才的祁叶还是兽形态,要醒、也是一条小龙的样子。
沈清灼拔出真正的霜雪剑,一剑利落刺向眼前的“祁叶”。
突然,像有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刚才画面全部消失,眼前不再是他拿到金莲的地方,却同样一片碎石废墟,他此刻屈膝坐在地上,手里是还昏睡中的小龙。
刚才一切,是幻象。
沈清灼紧张地查看祁叶的状况,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变得谨慎许多,生怕这次手里的祁叶也是假的。
小龙从一开始的昏死状态逐渐有了气息起伏,小小的身体胸腔轻微翕动着,没了衣服的遮挡,那道变小后也跟着缩小的剑伤已经结痂,却仍有些刺目。
虽然有了生机,只是,小龙此刻神色却非常痛苦,小小的脑袋皱在一起,连身体都开始蜷缩着。
沈清灼轻轻在他身上抚摸了下,接着,小龙猛地昂头,一口血溅在他手上。
梦里,沈清灼又一次拿剑指着他,祁叶乖乖的,任由那剑捅穿了他的心脏,他看到自己心脏被剜出来、被捏碎。
他都没有反抗,因为那个人是沈清灼,然而沈清灼还是一点留恋都没有离开他,任祁叶怎么跪着爬着追上去,都没再看他一眼,消失得干干净净。
祁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心脏的位置好痛。可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已经被挖出来了,为什么还会痛?
他一睁眼,看到沈清灼还在眼前,以为他追上沈清灼了,忘了自己还不是人形,小小的身体扑上去死死地缠住沈清灼,眼泪啪嗒啪嗒掉着。
手指被滚烫的泪水灼到,沈清灼愣了一下,相信了这是真正的祁叶。
沈清灼想到经历幻境的应该不止自己,只是不知道,少年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才会吓成这样。
哭得这样伤心,身体虽小,流出来的眼泪却不少,都快能把他自己埋住了。
沈清灼轻轻扒了扒他,祁叶哭得忘记了自己的样子,甚至忘记了换气,一抽一抽的,沈清灼帮助他变成人形,然后将他抱住。
沈清灼轻轻用手在他背上顺了顺,“不哭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嗯?”
祁叶果然听话地停住了,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睛。
随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将整个头埋在沈清灼肩膀前,扯起沈清灼的衣服擦眼泪。
沈清灼拿掉他的手,亲自用自己衣袖轻轻给他在脸上擦了擦。
“不哭了,你看到了什么?”沈清灼问他。
祁叶愣愣的,眼瞳还是正常的黝黑色,眼眶四周却红肿着,朝沈清灼贴过去,仰起头看着他,“你不杀我了吗?”
沈清灼一惊,“你看到我要杀你?”
说完,祁叶已经又抱住了他的手。沈清灼跟着低头,就见祁叶握着他的手朝自己心口位置摸去,摸到了剑伤还未完全好结疤突起的位置,力气大到让沈清灼不由心慌,祁叶握住他的手在自己伤口上横冲直撞,像真要把心脏掏出来一般,“给你,你要我的心,都给你,求你不要走……”
沈清灼额头一突,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想将他晃醒,“清醒一下,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是幻境,看看我!”
祁叶眨了眨眼。
眼泪止住了,却还有些抽气,鼻子都一抽一抽的,“……不够的话,你还想要什么,我的眼睛、手,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走……”
沈清灼俯身吻住他,用自己的唇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别说了。”沈清灼道。
第52章
祁叶瞪大了眼睛一愣,幡然清醒过来。
随后,重新将沈清灼拉回来,反客为主按住他激吻。
祁叶吻得忘情,一点没有沈清灼刚才吻他时的温柔,而是野兽捕捉猎物一般,近乎粗暴蹂/躏,那双手在沈清灼腰上越收越紧。
沈清灼想回应他,却被强硬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又被祁叶拦腰抱回来,只能仰着嘴巴任由他施为。
许久,祁叶松开他的唇,手上禁锢住沈清灼腰的手力度却不减,依旧紧紧将他抓在怀里,一次次受伤昏迷病态的脸上露出笑容,“我抓到你了,你不要再跑了。”
沈清灼被亲得无力,眼尾泛着红顺从着他,“嗯,不跑。”
祁叶依旧苍白地笑。
“不,你骗我的,你还是会跑,想离开我,我都知道的。”
沈清灼摇头。
祁叶那张脸越来越苍白,神色却更兴奋起来,接着,手里不知何处拿出一条细长红缎带,森笑朝他靠近。
“不过,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他说着,抓过沈清灼的双手拿红绳子绑起来,沈清灼未来得及反抗被他按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哪都写着不对劲的祁叶朝他欺身压下。
接着腿也被压住,腰被硌在坚硬的石头上有些生痛,那双手抽开他腰封时,沈清灼深吸口气,“你到底清醒没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祁叶森森然笑。
“知道啊。”
“我正在玷污你,把你弄脏,还要把你弄哭,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我把你关在这城堡里,你每天都要见到我。”
“你跑不掉了,主人。”
沈清灼猛的挣断绳子,听到城堡二字,当头一掌朝他劈下去。
祁叶一阵恍惚,再抬起头时,脸上一片茫然。
他样子呆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刺痛的头,看着四周陌生的地方,四处都是黄土废墟,已经不是他们之前的梨园,看到二人此刻的姿势、以及被他压在身底下衣衫不整的沈清灼,好像是他做的,茫然地道了声,“主人?”
沈清灼动了动从他身下抽出来,冷冷问:“你现在是谁?”
祁叶茫然,“我就是我啊,主人,我们现在在哪里?”
沈清灼将他推开,点头,“没事了,不用管这是哪里,我们现在从里面出去就好了。”
祁叶直盯盯看着他,“主人,你的衣服……”
“风吹的。”
祁叶不信,又摸了摸自己的头,想到自己可能做了什么,顿时不敢再说话,讪讪地低下了头。
可是……趴在沈清灼身上真的好舒服,他不想起来。
“主人……”
沈清灼:“快说。”
祁叶在他身上不肯走,“主人,我们刚才是不是亲过?”
“是,亲了。”
祁叶:“是主人亲的我,还是我亲的主人?”
沈清灼:“我亲的你。”
祁叶看着沈清灼水润红肿的唇,又摸了摸头。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好像确实沈清灼先亲的他。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把沈清灼衣服弄成这样,他还什么都不记得?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清灼说是风吹的,祁叶一点都不相信。
祁叶越离越近,从下往上看着沈清灼,看到了雪白手臂上的两条红痕。
祁叶抬手,还没等碰到沈清灼,被沈清灼拍开,“赶紧起来,跟上我走,这里有问题。”
祁叶就算不情愿,这下不敢继续再与沈清灼厮磨,看出来沈清灼真有些不耐烦了,默默跟着他走。
“主人……”
“又怎么了?”沈清灼停下。
“我……我痛……”祁叶跟在他身后两人距离越拉越远,昏暗的地方,祁叶视线有点模糊,感觉都快要看不清沈清灼了。
他弯下腰捂住丹田的位置,脸色相较刚才又惨白了一点,艰难地跟着他。
他对痛感一向比较迟钝,连那个他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梦里,心脏被剜出来时都没觉得这么痛。
这一次,实在太痛了。
沈清灼其实没有离他太远,注意到祁叶脚步放慢,也有在放慢速度了。
听此,转过头,就见祁叶痛苦地捂住肚子,原本还有最后一点气也没有了,朝他回去将祁叶扶住。
祁叶顺着往他身上歪去,将脸也埋在沈清灼脖子,露出笑容,“谢谢主人。”
沈清灼单手扶住他,拿开祁叶的手将手伸向他丹田。
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修炼之人丹田内储存着每个人的玄灵根,而祁叶玄灵根早已经被毁掉。
然而,在体内原先的三道外来力量变成了四道,每道都不甘示弱,仿佛争相要吞噬掉身体的主人。
沈清灼想起来,事发太过紧急,他将第四朵神莲引入少年体内后,还未来得及将它们炼化。
沈清灼一直认为他是个不懂修炼的人。
然而,在祁叶身上,他却下尽了功夫。
四朵神莲集齐,哪个方位都没了空缺,各自之间相互复位牵制住,四道力量交融在一起形成一道新的神珠落入少年丹田内,填补上了原先空缺的地方。
以前二人还没那么熟稔,沈清灼担心让他感到冒犯一直没问,现在他们已经发展到伴侣的关系,沈清灼道:“当初四年前,你玄灵根怎么坏的?”
祁叶顿了一下。
沈清灼轻轻用手给他揉着丹田,一股带有玄力的暖流随着进入他体内,“没事,你直说就行了,这不是丢人的事。”
祁叶神色变冷沉了几分,“我自己弄坏的。”
沈清灼惊讶,给他揉肚子的手停顿住。
愣了有好一会儿,手上才重新用力接着给他揉腹部,“为什么?”
祁叶声音冷冷的,不知道是不是还带有对当初那件事的恨,“他们要挖走我的玄灵根,我不给他们,就毁掉了。”
沈清灼听得一阵唏嘘,为他感到愤恨和心疼,多好一少年,本来应该有很光明的世界却这样给毁了,“他们是谁?你如果想要报复或揭露他们,我可以帮你。”
“祁延年,还有很多人。”祁叶抬头,脸上阴鸷散了些,一双黝黑的眼睛闪了闪伸手抱住他,“我不报仇,也不想看到他们,但是我什么都没有,从小到大都只有一个人,从来没人对我好,主人,你会一直都不离开我对吗?”
沈清灼心想,这么多年,他其实也都是一个人。有时候特别渴望有个人愿意理解自己、但是又不愿意迈出去的感觉沈清灼是懂的。
还好,让他们遇到了。
沈清灼被他抱住腰,同时抬手在他的背上抚摸了摸,“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祁叶见此,脸上忧郁瞬时消失不见,趁机追问:“主人,你还生气吗?”
沈清灼:“我生气什么?没有生气。”
祁叶摇头,“不,我知道主人的衣服不是风吹开的,肯定又是我,我记起来了一点点,是我准备要非礼主人的时候,主人把我打晕过去的。”
沈清灼给他揉着丹田,突然松开手不揉了,也不让他再靠在身上,“你好了是吧,不痛了我们就继续找出口。”
怀里突然空了,祁叶茫然,他明明是要跟沈清灼认错的,为什么……主人脸色更不好了?
看沈清灼毫不留恋地转身已经走开,祁叶连忙去追。
沈清灼刚才给祁叶梳理筋脉和神莲用了好几个时辰,但是陵墓虚境中不分昼夜,他们进来这么久,四周一直是灰蒙蒙的。
沈清灼想了想,拿出往生镜照向四处,镜子发出微光,接着,整座废古陵墓亮堂起来。
沈清灼收起镜子,满意地看着四周。
这是他最满意也最好用的一样法器。
祁叶跑着来追他,在快靠近时,见到周围突然亮起来,更清楚地看到沈清灼好看的脸。
他一激动,变成了兽形态朝沈清灼冲去,甚至忘了变小,大龙腾空一跃,有成人那么重的重量径直砸在沈清灼身上。
好在沈清灼早有准备,在祁叶第一次跳起来时已经预料到他的意图,展开双臂接住他。
突然被祁叶扑了满怀,沈清灼稳稳地将他接住,并没有要怪责他,只是有些无奈,“你还是小孩子吗,怎么这么幼稚?”
祁叶开心地盘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亲昵地舔着他的脖子,眼睛里带着撒娇,“主人……”
“刚才太黑了,我不喜欢,我都快看不清你了,主人突然让这里亮了起来,我太兴奋了没忍住,主人就抱我一会儿嘛?”
沈清灼无奈,收紧了手臂不让他掉下去,“你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祁叶怯怯的抬了抬脑袋,“那我抱着主人好不好?”
沈清灼:“为什么一定要我抱你或你抱我?好好走不行吗?”
祁叶脑袋缩进他怀里,摇头。
“主人,我做过好多梦,你总是离开我,到最后我还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有时候我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真的,我好害怕。”
沈清灼摸向他,“是梦,梦都是假的,不要怕。”
“我抱着你就是了。”
祁叶开心了,从他怀里钻出来。
“主人说我重,主人放我下来,我来抱主人。”
沈清灼低眸看他,“抱你我还是抱得动的,你别动了。”
“也别说话了。”
第53章
祁叶并不是真的不想走路想要沈清灼抱着他走,而是想到用这样的办法离沈清灼近一点,跟沈清灼有更多身体上的接触。
每碰沈清灼一下,他都感觉自己心要化了,整个人酥酥麻麻的软在沈清灼怀里。
沈清灼对他很好,特别纵容,虽然说着他重,却从没有要把他丢下来,也没提过累,走了一会儿,祁叶却心疼他,不想沈清灼被累着,蠕动着从他的怀里跳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人形。
沈清灼手里突然一轻,就见人形态的少年站在了他面前。沈清灼无奈,就要上前重新抱起他,“不是不让你乱动吗,掉出来了吧。”
祁叶摇头朝他走进,黝黑的眼睛看着沈清灼,“不,我不要主人抱我了,是我自己要下来的,我要来抱主人。”
沈清灼摇头往后退了退,“不,还是我抱你……”
不等他说完,祁叶自作主张圈住了他的腰,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将沈清灼横抱起来。
头贴在祁叶滚烫的胸膛,沈清灼一颤,甚至能闻到少年伤口上的药味以及淡淡的血味。
他不再动,伸手攀住祁叶的肩膀换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尽可能地放松自己。
祁叶见沈清灼如此温顺地躺在他怀里、甚至都没有挣扎过,顿时大喜,脸上都堆满了明媚的笑容。
他以为,就算沈清灼愿意让他抱,至少也该抗拒一下的,甚至他又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
比起让沈清灼抱他,他更喜欢自己去抱沈清灼,即便是变成龙形态的时候。
他其实不喜欢被沈清灼抱着。
虽然沈清灼怀里确实很舒服,软软的,暖暖的。
但是,不够男人气概!
他不想一直被沈清灼保护着,他想保护沈清灼。
他们走了很久,往生镜改变了里面的光照明度,天不会再变黑,祁叶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走过了一整天的时间。
四周数不尽的古建筑宫殿,大多是残破的,有时候又只有满地的黄沙、空荡荡的看不到一物。
相同的是,不管祁叶往哪里走一路上从未见过一个活物、无论是人、牲畜、或者花草植物。
仿佛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祁叶直觉这里面有古怪,怕把沈清灼带去危险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愚笨极了,在第三次看到那段被撕碎的红色长布条时,低头问沈清灼:“主人,我们应该往哪个地方走啊?我走了很久,还是没有走出这里。”
他说完定睛一看,怀里的沈清灼面容平和轻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不知是看到开心的事还是不开心的轻轻颤着,如露水蜻蜓,微红的薄唇微微张启出一条缝隙,露出里面少许雪色的贝齿。
祁叶心跳仿佛突然漏了半拍,愣愣的盯着怀里的人,不敢抱太紧怕会勒着沈清灼,又不敢不抱紧怕沈清灼掉下去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清灼在他怀里……睡着了……
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怀里的睡颜,不知为何,祁叶心中突然有些狂喜。
笑容逐渐掩藏不住,沈清灼睡着了,他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对沈清灼做什么了……
思绪回来,祁叶猛地摇了摇头,不行!
沈清灼已经对他很好了,他就算还不知足,也应该等沈清灼醒了,光明正大地冲他来。
趁沈清灼睡着偷亲他,这算什么正人君子!
可是……
祁叶眼底万分挣扎,最终蹲跪下去将沈清灼放在膝盖上,抱着他一点点凑近,一只手扶起熟睡中沈清灼的后脑,朝着那两瓣微微张启的红唇吻下去。
沈清灼的身上,好香。
嘴巴也是香香的。
祁叶几乎痴迷沉沦,这么漂亮的唇和这么好的人,他怎么吻都吻不够。
突然,嘴巴的主人动了下。
祁叶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轻颤着睁开、然后微微颤着看向他,顿时有些心虚,松开被他吮得满是水色的唇,慌忙道:“我……我很干净的,没有把你弄脏!”
祁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他下意识觉得,沈清灼就是很干净的,即便在这样飘满黄土的地方也始终干干净净,雪白的衣衫不沾染一丝尘埃,他不敢把沈清灼弄脏。
沈清灼愣愣看着他,刚从睡梦中被吻醒,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虽然他们已经吻过很多次,甚至单沈清灼主动吻他就有好几次,祁叶还是把每次与沈清灼的亲吻当做很神圣的事,是他这辈子目前为止做过最快乐的事。
偷吻也是。
祁叶紧张地看着沈清灼,过了许久,沈清灼一言未发,许是有些疲惫,轻眨了下眼睛,安静地倚在他怀里。
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的反抗不满。
祁叶心下喜悦,轻扶住他一点点低头靠近,再一次将沈清灼柔软的唇瓣含住。
“主人,主人……”
吻到最后,祁叶雀跃地一声声叫他,嘴巴已经离开了沈清灼的唇,手却将沈清灼收得更紧,缓缓摸上沈清灼的腰、还有后背,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身上。
祁叶觉得那腰太瘦了,都没什么肉,摸上去也不够软,不过沈清灼韧性很好,被他折得往后仰弯曲着也不会反抗。
祁叶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沈清灼缓过来,平息住呼吸问道:“怎么了?”
祁叶却又摇头。
“没事,就是想叫一叫你,我好开心,主人!”
亲也亲过了,沈清灼伸手在他身前推了推,“我刚才睡着了,你放我下来吧,我们一起走出这个地方。”
祁叶摇摇头,“不,我还要抱着主人走。”
沈清灼无奈,不知该怎么说他,怎么会有人喜欢一直抱着个人,“不重吗?”
祁叶雀跃,“不重,主人特别轻,抱着特别舒服!”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还是没有见到一个活物,但是从废宫殿外走到了里面。
四周墙壁上各种神秘的符文,狭小的空间里,逐渐风沙四起。
渐渐发出诡秘的声响。
沈清灼抓紧了祁叶肩膀,眼睛谨慎地看往四周,他们仿佛进了一个迷宫里,四处都是路,却没有能走出去的地方。
在各方蜿蜒的狭角,源源有人影朝他们逼来。
那些人各自拿着长枪铁剑,面色发白发黑凶神恶煞,仔细看……身上竟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他们不是活人……
沈清灼推开祁叶从他怀里下来,谨慎地看着这些逼近的“死人”。
在这里面,不知为何,他们能力都会受到限制,法术基本不能发挥出来。
沈清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没有力量的手,问祁叶:“你的能力还在吗?”
祁叶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不起,主人。”
沈清灼拉住他,“是这里面有古怪,我们在里面都受到了限制。”
祁叶转过头,“主人还没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沈清灼:“雷国古陵墓下面的一个地方,来这里当然是救你。”
祁叶不说话了,被沈清灼牵住手,默默低下头不敢动。
他又拖累沈清灼了,他真没用。
一行行干尸还在动着,朝他们越来越近。
除了这次的会行走、多了杀伤力以外,跟一个月前他们在云城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脖子上、脸上大多还残留干涸的血,当初被杀死留下的痕迹,还有的胳膊被砍掉、心口一个大窟窿里面已经被挖空,更甚至,有的死尸头都没有。
相同的是,每一个模样都很渗人。
沈清灼观察到祁叶突然的沮丧,这种时候还能走神,问他:“怎么了?”
正好有死尸朝他们扑来,他们动作也像活着的人一样,除了更僵硬许多,肢体能行走能蜷曲,能跳着朝他们扑过来,举起大刀砍向他们。
眼眶里已经没了眼珠,却能准确无误地辨别出他们的方位。
他们都没了法力,仅剩的一点不够支撑二人对这些死尸造成什么伤害,这么多死尸,又是在这样密闭的地方,他们其实是难对付的。
但是难应对不代表不应对,沈清灼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谁知祁叶径直冲了出去,将所有的死尸都拦住,打起架来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即便修为施展不出来,在数几十个死尸当中也不败下风,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傀儡死尸全部倒下,胳膊脑袋掉了一地。
祁叶满身的血腥,踉跄了一下,却没往地上倒下去,满脸阴鸷未消朝沈清灼走过来。
死尸是没有血的,这一次,都是祁叶自己的血。
祁叶苍白着脸色朝他笑,“主人,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能保护主人的。”
沈清灼连忙接住他,帮他擦掉身上流出来的血。
有血污沾在沈清灼身上,将沈清灼白色的衣服染上斑斑点点红色,沈清灼没有嫌弃他,只是心疼,祁叶这种不要命的行为不是一次两次了,仿佛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死活。
祁叶靠在他身上,“主人,你不用救我,我不怕死。”
沈清灼:“什么救你?”
祁叶又笑了下,脸上也有少许血,往他身上蹭了蹭,“你不用把我带来这样的地方救我,我不怕死,也不值得主人为我涉险。”
第54章
沈清灼这次听明白了。
只是……
沈清灼扶着他,细长温软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还有唇。
“你死了,我怎么办?”
祁叶愣怔,抬头看沈清灼。
沈清灼:“你知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你来的?”
祁叶继续愣愣的,听着沈清灼说。
“第一次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从宫宴之后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我蓄谋过的。你觉得是巧合吗?我就是冲着你去的,甚至在我们见面之前的一年里,我已经把你调查清楚了。”
祁叶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巴,沈清灼的话让他仿佛被雷击了一样。
沈清灼调查他?
那是不是能说明,在他们遇见之前,沈清灼就对他有过一点意思?
是因为婚约吗?沈清灼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退婚?还是先查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再做决定?
所以他是……经住了沈清灼的筛选?
得出这样的结论,祁叶变得兴奋起来。
原来不只他一个人蓄谋着想多看到沈清灼几次,他们竟还是相互的。
祁叶兴奋地用刚打完架还流着血的手抱住沈清灼的腰,“主人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主人说是蓄意接近我的,答应跟我做恋人也是蓄意过的吗?”
沈清灼摇头想往后退,“这个不是,这确实是后面才做的决定,不过我现在……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很紧张,但是不讨厌那种感觉。”
祁叶抓紧他不让他走,迫切地逼问:“那之后主人跟我接吻的时候呢?主人还会紧张吗?”
沈清灼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还是会紧张,每次都很紧张。亲过这么多次,仍像第一次时的那样。
不过……
“不过我很喜欢,被你亲我觉得很舒服。”
沈清灼发自内心,说完,心跳得更快了。不知是祁叶的呼吸还是他自己的,或者两个人都有,全部扑在他的脸上,沈清灼被烫得想要退缩。
祁叶不给他后退的余地,那张脸更加兴奋地靠过来,如臻宝般捧住他的脸蹭,“主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清灼逃避不成,被迫再与祁叶对视,比第一次被祁叶压住强吻时还要慌张,有些困难地点了下头。
祁叶接着又要吻他。
在那双唇快要落下时,沈清灼伸手抵住他。
“刚才亲过了,不……亲了。”
祁叶抓住他的手,“可是主人刚才还说喜欢,我也喜欢亲主人,为什么不能亲了?”
沈清灼只低声重复:“不亲了。”
祁叶顿时想到什么,黝黑发亮的眸底黯淡下去,带上一丝委屈,“主人是不是嫌我脏?”
沈清灼不否认,眼神闪躲地看着他身上的血迹。
“是有点脏,你处理一下吧,或者我帮你清理。”
沈清灼怕他多想,“是这里面本来就古怪,那些傀尸身上可能有毒,你流了血不及时清理,伤口扩散更麻烦。”
祁叶松开了他。
他倒是不怕什么毒,他身体里早已经沾满了各种毒,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毒物,这里的尸毒还毒不死他。
但是,他现在确实是脏的。
祁叶隐隐想起来,沈清灼说过他百毒不侵。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这么阴暗,身上到处都是毒,却还妄想与沈清灼亲热,偏偏那明月一样的人一点都不排斥他,也不怕他身上的毒。
祁叶忍不住问:“主人,你真的什么时候都不会中毒吗?”
沈清灼也不是很确信,但至少一半的毒素对他是无效的,连幻雾森林那样地方里的毒雾都毒不到他,说道:“应该是,我到现在从未中过毒。”
祁叶兴奋地变成兽形,宽大的身体将沈清灼蜷曲放倒,第一次用这样的模样吻他。
沈清灼一向对龙形态的祁叶接受度很高,却还没与这样的祁叶亲吻过,在刚才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温热的力量要跳出心口跳出来、兴奋地迎接祁叶,沈清灼确定,那不是他自己的本心。
一睁眼,眼前又全是祁叶放大了的脸。沈清灼惊惶,只想马上推开他逃跑。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也……太荒唐了。
可是,祁叶不会让他逃。
等祁叶终于闹腾够了愿意放开他,沈清灼整个人瘫软着,眸底有些羞恼,“不是说不亲了吗,你还变成这样……”
祁叶低下头认错,“对不起,主人。”
沈清灼摇头,顿时心又软了,说到底,因为都是祁叶,所以沈清灼刚才也……不讨厌。“算了,你快变回去吧,这里是你还没醒时我们一开始掉进去的地方,应该快能出去了。”
沈清灼也有些期待,终于要摆脱这样的地方,他已经不想过多关注外面其他人如何,“我们回梨园,以后哪里都不去了,一直待在那里。”
突然,在他刚说完。
四周自刚才之后又来了一波死尸,朝他们包围。
祁叶还没有变成人形,粗长的尾巴上带着斑斑血迹,是刚才留下的。
脸上与沈清灼亲热时的激悦瞬间不见,变得有些阴沉,“主人,你不要动,他们我能应对。”
沈清灼看着拖起长尾巴的祁叶与四周死尸,神色有些凝重。
在刚才祁叶与这些傀儡战斗时,已经受伤了。
继续让祁叶出手,他当然豁出性命也要将这些死尸再一次“杀死”,只是之后,祁叶会如何就不一定了。
沈清灼幡然取出琴,声音冷厉果决,“捂上耳朵,退后。”
没人知道,他这琴是具有杀伤力的。
沈清灼拨动琴弦,祁叶听话地往后退了退,却没捂起耳朵,听到的琴声比沈清灼以往任何一次弹给他的都要肃冷,祁叶顿时头痛欲裂。
不过他还是没捂起耳朵,因为这样的琴声,祁叶也觉得很好听,沈清灼弹的每一次琴他都想听,不管是不是为他弹的。
比第一次数量更多的数百个死尸全部捂起头,仿佛失去方向,不出片刻全部倒下去。
沈清灼收起琴,就见祁叶也在原地吐出了一口血。
然而,祁叶却傻笑着,还维持着兽的形态,拖动着尾巴朝他贴过来。
“主人好厉害,琴好听。”
沈清灼脸色一沉,有些冷地看着他。
祁叶意识到沈清灼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连忙解释,“主人别生气,我没事的,我……就是想听主人弹琴。”
“真的,不痛的,我不怕痛,主人不要生气。”
沈清灼脸色依旧冰冷,看得出是真生气了,在祁叶贴过来时,闪身避开了他不让他碰。
沈清灼:“这么喜欢受伤,要不要我再给你补一掌?”
祁叶愣愣的,顿时停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
“主人……”
四处都是死尸傀儡的腐臭味,祁叶呆滞了好一会儿,原本就不怎么完好的手被他指甲嵌进肉里捏出血,暗红浓艳的血顺着手往下滴着,祁叶松了松手,委屈地抬头望他。
“我……我不怕……”
“你不怕死?”沈清灼被气到了,“你亲我这么多次,是不打算负责吗?你不怕死,死了之后让我给你守寡?”
祁叶不停摇头。
他想说的是,他不怕疼,要沈清灼不要担心。
他以前是不怕死,但是现在,他有点怕了。他不想死,死了之后就见不到沈清灼了。
而且,他的主人也喜欢他,他死了,主人会难过的。
他还没有跟沈清灼成亲……
祁叶眼眸变得赤红,又一口血吐出来,这次不是因为被琴音所伤,是他自己体内经脉逆行,倒在了地上。
昏迷前,祁叶见到不肯再让他碰的沈清灼,焦急地扔下琴朝他跑过来,蹲身抱住他。
沈清灼好不容易把他救醒,早在祁叶帮他挡雷劫时已经惊吓过一次,见祁叶又昏倒,吓坏了。
他顾不得再怪祁叶不爱惜自己,衣服踩脏了也来不及管,将还是龙形态的祁叶从脖子抱住,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醒醒?”
他们暂时还出不去,祁叶这次也是过了一整天一直未醒。
在古陵墓里面他用不了法力,即便突破到皇玄也毫无用处,不过在他带祁叶进到自己的识海空间时,就不再受到这种压制。
他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照顾受伤的祁叶。不怪沈清灼会生气,自从他带走祁叶之后,少年一直在受伤,而很多时候,这些伤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例如这次,又例如上次自作主张帮他挡天雷。
沈清灼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照顾人的天赋和使命在身上。
反正都是祁叶,变成兽形没有衣服的干扰清理起伤口更方便,沈清灼直接抱起整个大龙放进灵泉里,皮外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大概还有体内神莲的作用,四朵神莲如今集齐,相互间作用更大的发挥出来,沈清灼记得有一朵就是起治愈功效。
他学得的法力,有部分也是可以治愈的,祁叶一直不醒,沈清灼便时不时给他输送法力疗伤。
祁叶筋脉很乱,仿佛心房内筋脉随时要爆掉。
可是四朵神莲已经平息住,祁叶也没有玄灵根。
沈清灼不知道这次是哪里的问题。
仿佛只有他的手一直放在祁叶身上不离开,这种状况才会好上一点。
月升日落,祁叶在灵泉中泡了一天,外伤除了心口的位置,已经全好了。
沈清灼又一天哪都没去,全在守着祁叶。
他将一人重的大龙抱回去,放在床上,突破皇玄之后,抱着祁叶都感觉轻盈许多。
在刚才还在灵泉里时,沈清灼就觉得祁叶身上温度有些高。
那时有灵泉里的水掩盖,沈清灼并没过多留意,这时只剩他们两个,同一张床上隔着薄薄的衣服肌肤相贴,沈清灼才意识到,祁叶身体竟然这样烫。
可是祁叶身上明明没有什么伤了。
似乎,这样的温度也不是第一次。
难道是内伤?
他不懂医术,除了浅浮于表面的伤口看不出来更多,因此更担心。
沈清灼认真为他清洗,每一寸肌肤都亲手为他洗干净,此时的祁叶,身上再没有一丝脏的血污,甚至带着淡淡的香。
沈清灼突然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随之,昏了一天的大龙睁开眼。
沈清灼为他疗伤消耗太多法术,此时已经有些疲惫,碍于祁叶一直未醒不敢懈怠。
见他终于醒了,沈清灼面露出笑意,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放松下来。
却接着,狭小的单人床上,祁叶一言不发将他按倒,朝他扑身压过来。
一身温度滚烫得吓人,黝黑的肌肤仿佛都被慰烫出红色,祁叶似醒非醒,痛苦地咬牙朝他道:“主人……”
第55章
沈清灼也不知为何,明明什么都不明白,突然感到一阵惧怕。
“怎……怎么了?”沈清灼以为祁叶又要吻他,慌张得不行,却故作镇定看着他的眼睛,眸底疲惫也突然消失了,“你醒来就好,我……我不生气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祁叶一醒来的强吻,然而过了许久,祁叶没有吻他。
只是用身体将他紧紧缠裹了起来,那只巨大的脑袋和犄角抵在了他腰间,带着满怀滚烫的呼吸,祁叶一张口,撕开了他腰间的衣服。
身上某处又在烫着他,沈清灼终于反应过来,慌张地睁开眼。
他不了解龙体的构造,但现在也隐隐想到什么,联系到他先前知道的。
沈清灼想推他,手刚一抬起来也被祁叶一起按住,沈清灼无法,面对对于当前的惧怕,动用法力将祁叶推开,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拢紧被撕坏只堪堪遮住身体的衣服跑下床,往外面跑。
出乎沈清灼的意料,祁叶没有来追他。
跑到门口时,沈清灼停下来,不知所措地回头往床上看一眼,见大龙已经掉到了床下,庞大的身躯痛苦地在地上胡乱扑棱挣扎,正转过头,狠狠一口咬在自己尾巴上,那条宽大漂亮的尾巴马上布上两条血痕,汩汩红血流满了尾巴。
沈清灼惊惶未定,就见到这样的场面,连忙回去阻止他,也顾不上他是否还要对自己欲图不轨了,掰过大龙的头让他看向自己,自己抱住那条流满血的尾巴。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救你,是让你每次不同的方法伤害自己、找死的吗?”
祁叶望着他,一双赤红的眼睛比平时多了凶煞,仿佛是对沈清灼的,又仿佛不是。
沈清灼其实不害怕祁叶,无论什么样子、什么情绪的祁叶他都不害怕,在他眼里,祁叶都是一条乖乖的龙、是很可爱的少年。
有时候祁叶对他过分明显的一些意图、或者做下的事,却让他不由得慌张。
其实也不是害怕,而是还没做好接受的准备。他后来知道了,接受了跟祁叶做恋人、甚至他们以后还要成亲,他就该做好接受和包容祁叶一切的准备。
即便在许多人眼里,祁叶没有那么好。
可是沈清灼觉得,他就是个很乖很听话、脸上藏不住事、也没什么野心的少年。
祁叶唯一想要的,也就只是他的陪伴了。
沈清灼觉得,祁叶这些年应该是非常孤独的,才会在遇到自己、见自己愿意理他、与他一起玩就几乎把他当作全部,过分地依赖自己。
沈清灼其实是能看出来的。
甚至因为一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梦,就叫了他这么久的主人。
他并没有想当祁叶的主人。
一开始,他把祁叶当做单纯的任务对象,尽可能能做到地帮助他。后来,他想做一个合格的朋友;到现在,他也只是想尽可能尽到恋人的义务,他们是相互喜欢的,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因此祁叶对他的一切请求,只要不过分,他都不会拒绝。
沈清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现在是清醒着的吗?”
祁叶看着他,依旧面状痛苦,不回答,也不出一声,却咬紧了牙,口腔里有血再流出来,染红了两排锋利的牙齿。
沈清灼真恼了,不知该顾哪里,连忙松开他的尾巴,又掰开他的嘴巴,叫他不要咬。
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自残?
祁叶摇头要挣开自己的头,沈清灼不肯松手,祁叶痛苦哑声哀求,两行热泪流下来,“你快出去,别回来,……我会伤害你。”
沈清灼吸了口气,没有动。
他也有些害怕,甚至吓得不轻,呼吸都乱成一糟,感觉要喘不过气。
“我现在都知道了,你一定要的话,来吧。”
他的靠近,热气将沈清灼肌肤熏得微红,眼睛也微红,泛着水色,“……你变成人的样子。”
祁叶摇着头,突然推开他又要下床。
沈清灼反手无色的法力将门都锁上。
“我好不容易做出决定,你不要等到我再反悔了。”沈清灼手再收回来时,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
祁叶朝他探头过来,沈清灼却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眼神迷离着,水光几乎要从眼角溢出来。
祁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清灼。
好好看。
想欺负。
但是,他会吓到沈清灼的。
祁叶卷起沈清灼将他放在床上,滚烫的肌肤触感,沈清灼周身一僵硬,接着,在那条尾巴缓慢地扫过之下逐渐放松,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水珠从眼角滑下来。
祁叶缓缓爬到他身上,在沈清灼眼尾吻了吻,将那滴清泪吻走。
接着,用牙齿艰难地给他盖好被子,被子从他口中咬过沾上斑斑点点的血,他怕自己血腥味会打扰到沈清灼睡觉,又用头将上面血都蹭干净,轻轻爬到地上,爬去远离沈清灼的地方,挨着遥远的门角将自己蜷曲起来。
沈清灼许久不见动静,渐渐也没那么紧张了,一睁眼,见祁叶已经从身上离开了。
他攥紧被子,将自己更严实地盖起来,盖住了大半张脸。
沈清灼又重新闭上眼睛,这次,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却并不安稳,很快惊醒过来,发现外面天还在黑着,月亮透过窗户撒在窗棂,祁叶还在门边地上蜷曲卧着。
屋子里烛灯不算明亮,整体色调是暖黄色,摇摇晃晃。
沈清灼又睡了过去。
这次他醒来感觉浑身轻松许多,原本的疲惫和恐惧已经没了,他不知道祁叶还会不会再碰自己,不过看到祁叶还安静地蜷曲起来静静地睡着,心情也好了许多,外面,天已经亮了。
他不敢去触摸祁叶,如果要开门出去必定把祁叶惊醒,沈清灼无处可去,便继续闭上眼睛,把这几日失去的休息都补回来。
沈清灼又睡着了,这次,睡到了第三天。
天刚微亮,晨曦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门被打开了,窗户也被打开了,在窗台边摆着一大束雪白梨花,风一吹,淡淡的梨花浅香飘进来。
沈清灼感到身上有些重,睁眼,就见少年模样的祁叶隔着被子趴在他身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好整以暇看着他。
他的手,正被祁叶握在手里,一根根指头把玩着,上面有少许水迹,有些粉红,是在刚才沈清灼还没醒时,被祁叶细细慢慢一根根啃过的。
沈清灼下意识一慌,要抽回手。
祁叶抓紧不让他抽,“主人,我都好了,没有伤害主人!”
“……好了?”
沈清灼怔怔的,半晌,略带疑惑问道。
是他以为的那种好了吗?
祁叶兴奋点头,“嗯!全部都好了,伤也好了,我不难受了。”
他从沈清灼身上下来,掀开沈清灼身上的被子要将他抱出来,“主人,你睡够了吗?外面有好多花,还长了梨子,我带主人出去看!”
沈清灼疑惑,“梨子?”
祁叶点头,已经将他抱下了床,沈清灼身上衣服还是三日前穿的那件,祁叶记得是被自己撕坏的,见此,顿时脸上一红,眼睛却还直勾勾看着沈清灼身前。
甚至,想上手摸一摸。
沈清灼冷漠地打掉他的手,自己心口也有些发烫,道:“你先出去,我换个衣服。”
祁叶知道自己这三日差点犯下怎样不可饶恕的大罪,见沈清灼发话,连忙乖乖地退了出去,替沈清灼关好门。
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一定提前就找个隐蔽的地方,让自己看不到沈清灼,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祁叶开心地摘了一盘子的梨回来,他早上已经摘过了,又去采了花蜜煮雪梨糖水,等着沈清灼醒来给沈清灼吃。
他还自己提前偷吃了一个梨子,可甜了。
再摘一些,给沈清灼吃!
祁叶开心地心想。
祁叶又摘了一盘子梨带回去,感觉过了有一会儿,走在门口问道:“主人,你穿好衣服了吗?”
穿是穿好了。
沈清灼站在屋内望着窗外走神,他看到了少年刚才在外面摘梨子的英姿,再看着祁叶端着梨子朝这边走来,道:“你进来吧。”
祁叶欢喜,得到了同意推门而入。
他拿起一个梨递给沈清灼,“主人,这个特别甜,我洗干净了的!”
沈清灼摇头,“我还没洗漱。”
祁叶连忙放下梨子,道:“我好久没帮主人梳头发了,我来帮主人束头发!”
沈清灼没等拒绝,就被祁叶推着坐下,拿起木梳子手伸向了他的头。
祁叶一切如同往常,仿佛这三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事实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沈清灼却不知为何。每当见到祁叶时,不由自主的慌张。
那天,真的就只差一点点,甚至他不知道祁叶以后还会不会对他有这样的欲望,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他们还能这样吗?
他当初决定留下来是否是正确的,他真的能留下来吗?
很显然,现在离他一开始的任务目标已经歪远了。
在他发愣之间,祁叶欢快地为他擦干净了手和脸,给他端来净口水。
沈清灼接过,净了净口。
接着,祁叶给他端来一碗精心熬炖的雪梨糖水,圆厚的雪梨果肉晶莹剔透,很像他以前吃的冰糖雪梨。
第56章
沈清灼伸手去接,祁叶又不给他,把手往后缩了缩。
“主人不要动,快坐好,我来喂主人吃!”
沈清灼顺从地不再动,祁叶到他跟前蹲跪下仰起头,勺子触碰在沈清灼唇边时,沈清灼张开唇,把炖得透明的雪梨果肉咬进嘴里。
祁叶马上凑上前问:“主人,好吃吗?”
“好吃。”沈清灼点头,“你要不要尝尝?”
祁叶脸上马上染上欣喜,不过,只开心了一小会儿,又耷拉下脸。
“好吃主人怎么不笑?主人今天都没对我笑过。”
沈清灼愣了一下,接着,朝他露出温雅地一笑。
沈清灼道:“你也尝尝。”
“好!”祁叶如愿见到沈清灼笑,更兴奋了,开始得寸进尺,“不过我想吃主人嘴里的,可以吗?”
沈清灼愣,“为什么?”
“主人嘴巴里的更甜。”
祁叶说完,又拿起勺子朝他喂了一块,眼巴巴看着沈清灼,像在请求。
沈清灼俯头含住,这次果然没再咬碎咽下去,算默许了祁叶的要求,朝他俯了俯身。
祁叶欣喜,迎接上沈清灼的唇,从沈清灼嘴巴里吞走那块已经炖到绵软的雪梨,顺势又把沈清灼吻了一遍。
吃完了梨,祁叶抱着沈清灼出去看梨花和梨子,看他一早上新觅得的猎物与食材,还有后边灵田里不但挖回来种活了、还比在幻雾森林长得更好的茶树和灵药,甚至规划好了剩下的地方能种些什么。
总之,就是一刻钟都不允许沈清灼下地。
沈清灼无奈,他这是变成了只能靠人伺候的残废吗?
不过,看到祁叶开心,他也就都由着祁叶了。
反正抱人的又不是他。
祁叶还在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只要他想吃的,祁叶说,都可以为他学做。
沈清灼最终摇头,“不吃了,我们现在还在古皇陵里没出去,过去这么多天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再拖下去,想离开可能更难。”
祁叶不太愿意这么早离开,他好喜欢与沈清灼待在这里面、或者更大的梨花岛里。
不过他也知道,要先离开当前的险地,他才能更长久地与沈清灼在一起。
祁叶抱住他道:“那等出去后,我们回到梨花岛,我天天做饭给主人吃!”
沈清灼温笑点头,“嗯。”
外面果不其然又遇到了死尸。
不过,他们在识海空间里温养了几日,两人都有恢复,沈清灼感到自己功力又提升了。
虽然诅咒的原因,他们法力依旧受到限制,不过,能发挥的又多了一点。
沈清灼不让祁叶出手,照旧又拿出曙光琴,怕祁叶再不捂住耳朵,转头道:“你这次再不捂耳朵,我以后都不让你碰我了。”
祁叶面色挣扎,“可是我想听你弹琴……”
沈清灼嗓音冷冷清清,“没什么好听的,想听我以后天天给你弹,你还想碰我,就把耳朵捂上。”
祁叶一番挣扎过后,被沈清灼亲自拿起他的双手捂住耳朵。
死尸再次全部倒下,这一次,两个人终于走出古怪的皇陵。
然而等出去后,他的玄力还是用不了,沈清灼发现,这座城外竟没有一丝活人之气。
前几日他来时,还不是这样的。
祁叶见他面色严肃下去,上来摸他的脸,“主人是想救这里的人吗?”
沈清灼轻笑摇头,“他们怎样与我并无关系,我答应过你,出去后就跟你回梨花岛,我们再也不出来的。”
祁叶看着他,“可是主人想救他们,我能看出来的。”
祁叶:“主人可以救别人,我不会无理取闹。”
“但是,主人答应我不能让自己受伤,我会很难过的。”
经此一见,沈清灼意识到这个向其他三国和大洲闭封的地方,绝不是传闻中那么简单。
雷国受到诅咒不能修炼,别的修炼者来到这里也使不出法力。或者,这不是诅咒,而是有人在酝酿操控着什么。
当初用往生镜,他可是清楚看到雷国的世子雷雨泽,如何吸干那些普通云城城民的血、将他们瞬间由活人变为干尸。
而现在,沈清灼能断定,那些攻击他们的傀儡就是这些空城里无数死去的人的尸体炼成的。
若留下来,将会比当初在云城更加危险重重。
不过祁叶同意了,沈清灼决定遵从本心,就再多管一次闲事。
大不了,如果到时候他什么都挽回不了,再带着祁叶离开便是。
总之他把祁叶带来这里,一定会再完好地带回去。
沈清灼与祁叶走过了好几座城,除了一开始几座空城,后面陆陆续续能见到人,了解过后,从他们口中再一次听到,雷国是被天道降下惩罚的国家。
近些年雷国皇室延续下来的血脉越来越少,连续十多年来,每一任皇帝活不过二十岁,最长在位不超过三年。
当今小皇帝雷元祈是近年来坐上皇位最久的一个皇帝,十岁登基、今年十五岁,已在龙座上坐了整五年。
同时也是雷国皇室的最后一个血脉。
小皇帝登基了三年一切照常,满朝大臣和国民们心惊胆战,以为他们雷国就要打破这种诅咒。
不料从小皇帝登基后的第三年起,身子一日差过一日,严重的时候十天半月昏睡不醒,即便醒来,也彻日彻夜难睡安稳、或神志不清,连宫里最顶尖的御医和寒月宫宫主来了都无计可施。
只有当摄政王亲自留在小皇帝的寝宫、安抚小皇帝入睡时,这种状况才会稍有好转。
如今,小皇帝雷元祈眼看又昏迷一个月了。
摄政王刚送走束手无策的寒月宫宫主,正广招天下医药师,来为他们陛下诊病。
沈清灼信口胡诌,“我们二人就是医师,要如何能见到你们陛下?”
先前跟他搭话的那人惊慌,连忙拉住沈清灼,他也是见这二人模样生得好看,好意提醒,“公子慎重啊,虽然我们都很希望陛下能醒过来,可是近些年天道对我们雷国降下的惩罚越来越重,摄政王救小陛下心切,近日眼疾又犯了时不时流血泪不能视物,如此情景,脾气自然不太好,若医治不好小陛下,可是要被杀头的!”
“眼疾?没人能医治吗?”
那人摇头。
“早些年王爷寻人医治过,但都毫无成效,王爷还是看不到任何物体,后来王爷把这当做是天道对他个人的降罪,就不再治了。小陛下登基这些年不熟识国务,全靠摄政王扶持着,有罪也是摄政王扛着,王爷是个好人。”
沈清灼点头深思,告别了偶遇的路人。
几日前他在古陵墓中见到那人时,那人自称本王,眼睛确实没什么焦距,格外混沌。
没错的话,他见到的就是雷国的摄政王,世子雷雨泽的父亲没错了。
果真配得上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
儿子在云国杀完人败露现在不知在何处,父亲在雷国同样的方法杀戮自己的国民,那些死去的人还以为自己是被天道降罪的。
每代皇帝活不过三载,新帝登基昼夜昏迷不醒,摄政王爱政爱民。作为一个局外人,很难不多想到什么。
他们出口的位置不好,没有直接进入到雷国皇城内,又走到了一座稍微富足的城,沈清灼带祁叶走进了一间良衣铺。
祁叶疑惑,“主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买衣服。”沈清灼道:“你不是还给我留了两箱银子吗,正好你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一起买了。”
祁叶还想摇头,主人自己买新衣服就好了,沈清灼这么好看,穿上新衣服一定更好看!
他……他穿什么都一样的,让他穿沈清灼旧衣服也可以的,沈清灼这么香,穿过的衣服肯定也是香的,他再穿沈清灼的衣服,身上都是沈清灼的味道……
祁叶幡然从思绪中回来,他都在想什么?
接着,就见沈清灼拿起了一件红色的、坠了很多漂亮珍珠和金丝边的……似乎是女装。见沈清灼笑意温雅,似乎很满意。
祁叶呼吸一停,瞬间感觉脸上一热,似乎有什么从鼻子里流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红的。
祁叶睁大眼睛,连忙低头,不过沈清灼已经看到了他。
沈清灼拿着衣服朝他走来,笑意吟吟,“你也觉得这件衣服不错?”
祁叶下意识地点头,呆呆的,随后又觉得不对,连忙摇头。
沈清灼笑,“好看就是好看,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们把这件买下来吧。”
祁叶还保持着瞳孔地震的神态,惊讶至极,手也无处安放。
沈清灼穿上这件衣服肯定很好看,他还从没见沈清灼穿过红色……
接着,就见沈清灼又拿起了一件衣服,这次是水蓝色的,做工非常精致,上面装饰也很多,与沈清灼一贯喜欢的极简风格不太相符。
只是……依旧是女装。
祁叶震撼,他竟不知道沈清灼还有穿女装的爱好。
不过……
祁叶只是想想,鼻子再次一热。
主人穿这样的衣服,一定很好看吧?
沈清灼见他鼻血流不止,就知道祁叶也很喜欢了,将衣服都放到他手里,笑道:“你先拿着,别弄脏了,我再去挑两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好看的小裙子,就该一些可爱又凶的攻来穿(~~~)
第57章
“主人……”祁叶想抓他,伸出手却抓空了,沈清灼已经走开,他看了看沈清灼,又看了看手里的衣服,脸上表情变得有些为难,像烫手山芋。
虽然但是,这是沈清灼想要的衣服。祁叶怕自己给弄脏了。
他觉得这太震撼了。
虽然他也想看沈清灼穿。
沈清灼回头,手里又拿起了一件女装,“怎么,你不喜欢吗?”
祁叶红着脸,“喜……喜欢。”
“喜欢就好。”沈清灼又把一件衣服拿给他,“那我们去结账,你快拿去试试吧。”
祁叶猛地一惊,瞳孔骤缩。
祁叶不可置信,“我……我穿吗?”
“对啊。”沈清灼笑着,“你不是说喜欢吗,我正担心你不愿意穿呢。”
店家上来附和,说公子有眼光,这都是店里最贵最好的衣服。
沈清灼认真地为他挑选先穿哪件,拿起那件最先挑中的红色略带异域风情的衣服,“就这件吧,我觉得你穿会很好看,先来试试。”
祁叶往后退,眼神到处闪着,显然不太能接受,“为什么……我……我要穿女人的衣服?”
沈清灼倒是坦然很多,像在跟他说一件很平常的事,“雷国井水有多深我们不知道,总之谨慎点好,雷国王爷眼睛看不见,我们扮成夫妻,这样身份相对不容易暴露。”
祁叶震惊,“夫……夫妻?”
沈清灼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沈清灼:“反正我们也是要成亲的,就当提前玩一下好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好不好?”
“夫人?”那双浅色的眸子眨了眨,带着温柔的笑意,沈清灼入戏地在他耳边唤道。
祁叶马上感觉耳根一软,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红了。
沈清灼将他的变化收入眼底,笑着往后退开了些,温声道:“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祁叶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答应的。
但他确实没想过拒绝沈清灼。
等换上一身红艳娇纵、走起来叮铃作响的裙子时,祁叶觉得,怎么能够这样。
腰本来是要露出来一点的,被他往上提高全部遮住了,他低头,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好看,穿沈清灼身上才好看。
沈清灼按着他坐下,脱掉了他的鞋,又给他拿了双新的穿上。
原本的鞋子跟衣服不搭配,现在这样就好看多了。
帮着他一起将衣服穿好之后,沈清灼朝他伸手,“来,站起来看看。”
祁叶羞涩地在他面前站起来,手臂往身前缩了缩想挡一下,被沈清灼将手拿开,在沈清灼的指导与劝说下挺直了腰,直立立地站住。
果然不出沈清灼意料,衣服很好看。只是……穿在祁叶身上略显违和。
雷国气候四季没有冬天,此时并不冷,衣服有些短,原本应该拖地的衣服,有半截脚踝露出来。
这件衣服是从远极定做好送过来的,没有多余的料子,不过另外两件,店铺说可以帮他们改下做工加长,只不过要再等上两日。
两日后,他们扮作一对行医的年轻眷侣来到雷国皇城,撕掉了皇城大门上的寻医令状。
摄政王雷休林亲自来迎接他们,进殿后,雷休林格外警惕地对他们进行一番审问,接着,把二人带去小皇帝的寝宫。
雷休林双目覆着白绫挡住了部分样貌,神色也比几日前苍老了许多,不过,沈清灼确定,他就是几日前皇陵中的那人。
在刚才,沈清灼暗自查探过,这人身上也无一丝玄力之气。
既然如此,情况还不算差。
只是不知为何,当他企图靠近雷休林时,身上往生镜和曙光琴都响应了一下。
他听闻过,自己身上这两件都是年代久远的神器,有一种情况下能让神器自发的响应,就是同类灵器之间的相吸。
在雷休林身上也有一件这样的神器,来支撑他掩天下人耳目作恶。
雷休林要做的是什么?
雷休林全程看着他们为小皇帝诊治,他看不到,身旁带来的两个小太监却能看到。沈清灼说会医术当然是假的,就在他以为今天不好糊弄过去时,发现,祁叶竟真的懂医术,扎起针有模有样。
沈清灼震撼。想起来,少年许久以前就跟他说过自己擅长用毒,而还在云国时,他也说过,会炼丹。
沈清灼顿时觉得自己对祁叶的关注太少了,身为伴侣,连少年的许多本领都没注目到。
不愧是主角,未来可期!
雷休林突然开口,沉稳的嗓音问二人,“你们从何处来?”
沈清灼认真地装模作样给祁叶递针,银针都是皇宫里准备的,药也都是皇宫准备的,沈清灼神色自然道:“我们从妄海出来,从前跟师父一起住在妄海学医,一年前师父离开妄海出去云游了,我与师妹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偷溜出来,偶然走来这里,得知这样的事。师父他老人家医术天下第一高,我们跟着他学习了二十余载,也想试试能力究竟如何。”
雷休林脸色显然变了一下,稍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是妄海那位无妄大师的弟子?”
沈清灼点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王爷知道我们的师父?”
雷休林:“无妄大师还收过几名弟子?”
“没了,师父就我们两个徒弟。”沈清灼说时,眼睛目光时不时落在祁叶身上,温柔缱倦,祁叶一愣,头上是沈清灼给他梳的姑娘的发髻,有些冷漠一派冷情美人模样的脸上微红,与沈清灼来了个眼神交流。
他们说了是夫妻爱人,尽管雷休林看不到,做戏还是要做全套,虽然也不全是做戏就对了。
说谎也要半真半假,沈清灼早了解过,在大陆的一角确实有个妄海,那里常年无人涉足,周围都是无人之境,住着没有人知道究竟年岁几何的无妄医师。
无妄大师脾气古怪,很多人都不医,不但医术在大陆上顶尖,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也无人知,曾收过一年一女二人为弟子。
雷休林:“你们二人是修炼者?”
沈清灼不否认,“以前是。”
“什么叫以前是?”
沈清灼:“在妄海的时候,我们二人确实跟着师父还学过修炼之道,不过我们二人天赋不行,只学得了点入门的功夫,出来妄海来到此处后,更是连入门的功夫都没有了,不知为何,我们师兄妹二人的法力都用不了了。”
雷休林听完大笑不止,周围气氛却变得更加沉寂,两位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大气不敢喘。
雷休林笑完,仰头自嘲地望天,“用不了是正常的,因为雷国,本就是被天神降怒的地方啊!你们不知道吗?”
沈清灼一愣,摇头。
雷休林面状痛苦挣扎,没了刚才高高在上威严摄政王的姿势,像想到不好的往事,瞬间颓败下去,“八百年前雷国先祖犯下大错,天道降怒,后果由我们世代来承担。雷国皇室血脉几乎断绝,国民一个接着一个的平白在家中失踪,这都是天道对我们后代的惩罚,没人能改变得了,你们趁早离开吧。”
沈清灼摇头,半晌,淡淡的笑了笑。
“不,我们总要尽力过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行,半途而退,岂不是枉为无妄大师的弟子?”
雷休林点了点头,“那你们二人就继续为我这最后一个侄儿医治吧,有什么需求尽管告知本王。”
说完,雷休林由身旁的宦人扶着走出大殿。
剩下的四位宫女也在摄政王走后被沈清灼遣退出去,现在四下无人只剩他们两个,沈清灼却心情沉下来,脸上笑意消失不见。
祁叶放下手里的针,马上抬头看向沈清灼。
在刚才摄政王与沈清灼对话时,祁叶全程低着头冷漠着脸,心里却震撼极了。
沈清灼太厉害了,如果是他,肯定早就露出破绽了。
“主人?”祁叶朝他靠近,想要碰一碰沈清灼。
沈清灼思绪回来,现在还觉得不可置信,“你真的会医术?”
祁叶点头,他之前没有跟沈清灼说过,怕沈清灼怪他隐瞒,“就会一点,我没有去学医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了。”
沈清灼由衷称赞,“很厉害了,治不好也没事,我们来的目的本就不是治病,这个王爷,我见过,要小心一点。”
祁叶:“主人,我能就醒这个人,要救吗?”
沈清灼错愕。
半晌,道:“救。”
“但是,先不要让人知道。”
又过了几日,第三日的时候,十五岁的小皇帝雷元祈醒了。
他们见到两个陌生的人,以为又是雷休林找来折磨他的,吓得抓紧被子往床里侧退,“你们……你们别过来,朕是皇帝,朕身份比皇叔尊贵,你们这样对朕,会……会遭天谴的!”
一身红裙的祁叶一脸冷漠,沈清灼则温和地轻笑点头,“好,我们不过去,皇上小声一些,外面有人,不要让他们听到你醒了。”
雷元祈后背碰在墙壁,本来紧张得不行,闻言一愣,手里抓紧的被子松开了些。
“什……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我皇叔派来的吗?”
“是,也可以说不是。”沈清灼:“我们是来救陛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社牛沈和社恐叶(√)
第58章
雷元祈不信,十五岁的少年跟祁叶一样脸上什么都藏不住,又怕又恨,又真渴望有个人能解救自己、带他逃离这样的处境,“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要怎么救我?”
“妄海无妄大师的弟子,出来玩,听说这里的小皇帝病了一时善心大发,就是这样。”
沈清灼轻快的语气缓解了雷元祈许多紧张,还是个孩子模样的少年颤颤巍巍往床边爬过来一点,果真很渴望能被救赎,又十分的谨慎担心只是雷休林玩弄他的新手段,“你们……你们真的没有骗我、此事跟我皇叔没有任何关系?”
“还是有关系的。”沈清灼道,说完,见小皇帝脸色瞬间大变,害怕地又往后缩回去。
沈清灼开门见山:“是摄政王贴的告示找人来救醒你,我们是摄政王带来的,但是后来,我们发现摄政王不像好人,所以刚才才叫你小声点的,皇帝陛下。”
果然,他说完,雷元祈又松懈了下来,大喘着气攥着被子。
许久,小皇帝抬头看他,“你们也觉得我皇叔不是好人?可是雷国的人都很爱戴他,说他是个好王爷,甚至说朕这么无能早应该把皇位给皇叔……”
他说着,脸上只有害怕,并没有太多的不甘与恼怒,“朕确实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把皇位给皇叔、皇叔就能放过朕,朕愿意的,可是他不要皇位,就是要让朕做这个傀儡皇帝,他的名声更好了,还是不放过朕,也不让朕死,隔三差五的就来折磨朕。”
沈清灼听得心唏嘘,果然像他猜测的那样,不过这个小皇帝没有困在局中,事情或许又简单了一点。
沈清灼:“现在开始请皇帝陛下听我的,摄政王如果来,你就继续装睡,先不让任何人知道你醒来了,我会帮你揭穿摄政王和保住你剩下的国民,可以吗?”
雷元祈大惊错愕,“你连失踪的国人是我皇叔干的都知道……他们都以为这是上天的惩罚,那日朕偶然发现,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告诉亲信的人,就被皇叔发现,之后便彻底被禁锢起来一个月里只有一两日的时间能醒过来……”
沈清灼:“陛下知道雷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失踪的、一共失踪了多少人吗?”
雷元祈摇头,“应该是一年前,朕不记得了,总之特别多,皇叔杀掉了特别多人,枉我以前特别信任他、什么心事都跟他说,朕就像个小丑,朕的国家所有人都像小丑一样被他戏耍着!咳咳……”
雷元祈说着捏紧拳头从锦玉大床上站起来,激动得没顺过气猛地咳起来,眼泪也快要流出来。
沈清灼见此,想上前给他顺顺气。
祁叶冷着脸上前几步,拉住了他。
“不准你碰他。”祁叶脸色阴郁,不太开心地说。
雷元祈自己顺过气已经不咳了,听到这儿,脸上有些尴尬,努力低下头当做没听到。
事实上,当事人根本不在意他有没有看到。
沈清灼也握住他的手,温雅的脸上有些纵容,“嗯,不碰了,以后谁都不碰。”
祁叶这才满意了。
两人站在一起,明明差不多高,但由于祁叶穿着女人的衣服、身量在女子中是难见的高度,就显得他格外的高。
而此刻,格外高的祁叶像个欲求不满的娇妻一样,小鸟依人蹭往主人怀里。
两人在雷元祈的假装无视下寒暄了一会儿,接着,安排好对雷元祈这几日的规划,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那日之后他就没再见过摄政王雷休林,倒是摄政王府的人来过几次,沈清灼信誓旦旦向来人保证,请他转告王爷,不出七日,必定能让小陛下醒来。
沈清灼照旧会每日找王府拿药,其中用到的药真真假假,大多数是用不到的,即便摄政王查起来,也查不到小皇帝状态究竟如何。
这晚,二人偷闯摄政王府出来,好消息,近几日雷国暂时没有人口失踪。坏消息,在摄政王府中,他们也发现了一道通往地下万里古皇陵的入口。
在地下入口当中,横七竖八躺着无数人,早些天已经断气的。
那些人死法无一例外,是被人吸干精血而亡。
深夜,沈清灼又来到小皇帝的寝宫,问他有多少人手能用,在这雷国,摄政王的人有多少。
雷休林此刻必定还在地下古皇陵中。
在里面几日不出来,做什么可想而知。下一次出来时,不知道多少人又要遭殃。
他等不了,也不愿再等了。
雷元祈第一次势气这么足:“全部人!摄政王虽然暗中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却不敢自毁名声,除了朕,没有一人发现他的真面目后还能活着。”
那就好办了。
沈清灼告诉他,不必再隐瞒了,明日他便可自由出寝宫上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剩下的一切,交给他。
沈清灼给他一个留影石,里面收集着摄政王的无数罪证,若朝上有人说摄政王好、不信服他,便将这个拿给他们看,不用顾忌摄政王那边后果会怎样,都给他来处理。
雷元祈激悦地接起石头,一夜未眠。
祁叶在房里等了沈清灼许久,真像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一样,见到沈清灼回来,马上从床边站起朝他飞扑过来,抱住沈清灼凑上去闻了闻。
沈清灼浅笑,展开双臂让他抱和闻,“我没有碰过任何人吧?这下放心了吗?”
祁叶点点头,把他抱去床上。
“主人……”
祁叶今日穿的是件橘粉色长裙,沈清灼只许他穿女装,祁叶便每日都穿了,男人束发与女子不同,有时候沈清灼来不及帮他弄,祁叶就披散着头发,或者自己随便弄一下。
祁叶压在他的身上,距离近到几乎要吻上去,沈清灼呼吸也打在祁叶脸上,甚至能听到自己心怦怦跳的声音。
“我听主人的话了,穿了好几天的裙子。”祁叶压着他,眼神带着渴望与讨价还价,“主人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怎么补偿?”沈清灼压着声音问。
祁叶说出自己的野心,“等这次我们从古陵出来之后,我要抱着主人睡。”
沈清灼点头,“好。”
“睡姿很差的那种,主人不准推开我。”
沈清灼想了想,“好。”
……
第二日天亮,小皇帝一人更衣从寝宫内走出来,惊坏了一旁宫人,宣布今日要上早朝。
另一边,沈清灼与祁叶在昨夜就已经进入到地下皇陵。一开始他们没看到雷休林,只见满地还未被炼化成傀儡的死尸,还有已经成为傀儡朝他们袭击的。
沈清灼将这些傀儡都击倒,动作小心翼翼以免打草惊蛇,雷休林身上有一件法器,他不知道那法器是做什么的,如果是杀伤力很大的凶器,他们不好对付。
地下古陵墓像是一个封存下来的古老城池,有疆土有旧皇宫,还有古时将士、壮马的泥雕塑,墙壁上无数壁画符字,是古时国度遗留下来的东西。
沈清灼渐渐察觉到有魔族的气息,再往前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盛,魔气越发沉重和凶煞。
沈清灼下意识谨慎起来。
虽然祁叶也是魔,但是他在祁叶身上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祁叶身上的气息是很淡的,也不会让他难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魔,更没有什么凶煞之气。
这些魔,应该是有很多。
沈清灼奇怪,魔族不是八百年前已经被全部封印了吗?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少年,却见祁叶面若痛苦地捂住头,那两只黑色的魔角长出来。
沈清灼将他抱进怀里,给他揉了揉头,“又痛了?”
祁叶将脑袋搭在他的肩上,双眼闭起来拧紧了眉,痛到说话都有些吃力,他咬了咬沈清灼肩上的衣服,脸色无比苍白,“主人,这里……很奇怪,再往前面……可能很危险。”
沈清灼:“你都感觉到了什么?”
祁叶摇头,面状痛苦地又抓了抓他,怕沈清灼听到后不要他了,“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我在梦里有过,好像是……是魔族。他们都很坏,主人,我跟他们不一样的……”
沈清灼看出他的慌张,魔在这世上千百年来一直备受人非议,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尽管,他们确实罪不可恕。
但是他与祁叶待这么久,祁叶是什么样的他已经很清楚了。
再说,他只是个生不由己的半魔,并非在魔族群中长大。少年有时候脾气是有些倔,大多时候还是很乖顺可爱的。
沈清灼握住他的手,“嗯,你别紧张,我都相信你的。”
祁叶感应到魔族就头痛欲裂,是因为他厌恶魔族。一靠近,那些气息太黑暗了,仿佛要将他心底另一个自己也唤醒出来。
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一直努力伪装成好人的样子,他想做个好人。
至少在沈清灼面前,让他做个好人。
正想着,沈清灼抓住他的手一紧,将他从身上推起来。
祁叶看到,前方古宫殿中,几箱被打开着散着恶臭铜钱味的金子珠宝,四面八方没有本体黑压压的魔,还有、正闭起眼睛眼角流着血朝向他们的,雷休林。
第59章
祁叶头更痛了,心底的邪恶压制不住要出来,像只凶兽一样恶狠狠瞪向雷休林,脸上凶煞至极。
他挣脱开沈清灼,暴躁地朝雷休林袭去,然而这样的地方他没有法力,被雷休林伸手一挡,摔了回来。
无数没有本体的魔接踵压来,祁叶很快被压倒,几乎被撕裂蚕食掉。眼前无数不属于他记忆的画面涌过,他意识迷糊胡乱挣扎,抱起头痛苦地在一堆黑压压的魔魂中翻滚,沈清灼想救他,但突然出现的魔太多了,他自顾不暇。
雷休林站原处大笑。
“本王失去了眼睛,承受天罚,却炼成金刚不坏之身。”
雷休林声音较在皇宫时更阴森得多,在这古皇陵中带着回音,每一丝声音传进耳朵都仿佛撕心绞肺。
他声音笃定,显然一早就认出二人,浑浊的嗓音带着愠怒,“你们拿走本王的功德、坏本王好事,念在无妄大师的面子,只要你们肯离开,本王仍可以不追究,可是你们执意送死。”
“忘了告诉你们。你们救醒雷元祈、教唆他带人反本王又怎样,本王已经本需要这些了,本王要的是武力统治,不久的将来九洲天下都是本王的,不听话的,直接杀了便是。你们见过人死前绝望无助、跪下来求你不要杀他、然后还是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失去生机求死不能的样子吗,本王见过,真是太精彩了,哈哈哈哈!”
沈清灼望着他流血的眼睛,嗤笑,“是吗,你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
雷休林大怒,身上肉眼可见到的火气。
他最憎恶有人叫他瞎子。
他指向祁叶怒极反笑,“快了,本王一直愁找不到合适的眼睛,他这双就不错。至纯至粹之目,加上神莲的蕴养,想必用在本王身上必能让本王重见天日!”
沈清灼沉思,怪不得他见到的那些傀儡大多没有眼睛,原来被雷休林挖走的。
当务之急,沈清灼担心的是祁叶,只想赶紧摆脱掉四周的魔将祁叶救出来。
就在这时,祁叶重新睁开眼。
他站起来,那双眼睛再次变成触目惊心的红色,身上笼罩了一层杀气,仿佛每个动作都沉重无比,一抬手,捏爆了一只趴在他身上想吸噬他的魔。
其他魔魂纷纷由刚才的兴奋变为恐惧,他们还只是最弱小的魔,连本体都没有,靠吞噬别人来提升自己,这时纷纷惧怕地逃离,无一例外,谁都没能从这位活修罗手中逃走。
方圆数里内的魔全部被捏碎,一时间血雾弥漫,祁叶一身红血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一步步如杀神朝向雷休林走去。
然后,抬手,用力捏住雷休林的脖子。
雷休林瞬间变得恐惧,似乎没料到祁叶还能站起来,接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发出来,祁叶捏断了雷休林的脖子。
做完,他厌恶地将雷休林丢下,弯下腰捂住自己心口。
那里又有血流出来,祁叶嘴角鼻子下都是血。
他不敢回头。
他杀死了雷休林,但是,他又把自己弄伤了。
沈清灼会生气的。
他冲破雷国的禁制,被反噬心脉又断了几根,好像活不久了。
他还不想死。
祁叶感觉到浑身抽痛无比,特别痛,想找个舒适的地方睡一觉,最好能在沈清灼怀里。
他又特别想打架、想大战一场,身体里不知道哪来的怨念,想把所有人都杀了,搅乱这世间。
如果今天他们能从这里出去、如果他能不死,他是不是就能跟沈清灼成亲了?
祁叶贪心地想。
他知道,他们成不了亲了,这回沈清灼也救不了他了。
天空突然巨变,原本阴暗的地方一下子明亮起来,没了无形中的压迫感,沈清灼发现自己手上玄力又能用了。
与此同时,那已经被祁叶杀死倒地上的摄政王爷消失,从身后虚空中传来熟悉阴暗的笑声。
“本王说过,已经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真天真的以为这样能杀死本王?”
他似乎感知到什么,笑意越来越阴沉,手里一个泛着青光的物品光芒冲上上空将古皇陵笼罩,二人被困在古陵中,雷休林大步朝外走去。
“有几分能耐,本王记住了,这双眼睛就先留着,等本王处理完那些不听话的人再来取吧!”
外面雷雨泽一路从云国逃回雷国,身后有追逐他的云国修炼者和皇家玄卫,雷雨泽见到雷休林朝他扑过来,“爹!太好了爹,爹你快救救我,他们都要杀我!”
雷休林一脚将他踢开,在人不可置信爬起来之前踩在他脸上,那张脸不出半刻化为一摊肉泥、两颗眼珠子和脑浆滚出来,雷国本土国民和追来的修炼者眼睁睁看着小世子惨死在自己爹手中。
一时间所有人惊慌失措,别处来的修炼者们倒还好,他们听闻过雷国是被天道诅咒使用不了玄力的地方,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法力突然又能用了,连天都更明亮了。
只是没等他们高兴片刻,四处无数魔族像冲破封印朝他们涌来,将所有人密密麻麻包围。
修炼者们震撼恐慌,从前这里确实是魔族频出世间最不安宁的一个地方,可是,魔族不是八百年前已经全部被封印了吗?他们以为只剩祁叶一个半魔漏网之鱼。
他们只能一边恐慌一边不得不与这些魔对抗,其中一些实力并不弱于他们,而那些没有玄力的雷国本土人就更惨,一个个吓破了胆,无数铁血将士将他们小皇帝护在其中,誓死保护小皇帝。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一天一夜还未结束,雷国彻底沦为人间炼狱,就像八百年前那次一样,血火染了整个山河。
皇甫瑛赶到时,眼前便是这样一副景象,脚底下尸横遍野,十几岁身穿明袍的雷国小皇帝胆战心惊躲在染血的城墙后,头上旒冕皇冠被染脏撞歪,清澈带着疲惫的眼神飘忽着巡查向外面。
皇甫瑛将人拉出来让他躲到自己身后,得知了自己来晚的这一天都发生过什么。
没有人能杀死雷休林,皇甫瑛知道自己也不行,知道沈清灼也来过这里、正被困在雷国古皇陵中,心中一紧,当即决定去把人救出来。
祁安宁比皇甫瑛早半日来到这里,起初是为了赚得一些功劳名声等回去后让云国的人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竟这么危险,在他目睹无数人如何惨死连个完整的尸首都不能留下之后,祁安宁害怕极了,一整天的时间里腿都是软的。
好在他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红衣人,那人一次次在祁安宁以为自己就要死去时保护了他,还轻而易举就解掉了连皇甫瑛都束手无策的祁延年身上与祁叶的同命契。
祁叶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祁延年已经受到波连一天里吐了两次血,祁延年生怕祁叶在里面不要命,连他也一起被索了命。
还好,解开了!
祁延年甚至怀疑,当初那个女人给他下契,不是为了不让他杀掉祁叶,而是在祁叶不想活的时候,拉他一起陪葬了!
皇甫瑛的不耐烦在听到红衣人时淡去了些,他已经与祁安宁解除了婚约,他实在对祁安宁生不出好感,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连个侧妃的位置也不想给他。
从宫宴那日一见之后,皇甫瑛的眼里心里就只能容下沈清灼,也只对沈清灼动心,再装不下其他人了。
皇甫瑛扼住祁安宁的手腕,“说清楚,谁救的你?”
祁安宁面色涨红挣扎,“太子哥哥,你弄疼我了,我……”
皇甫瑛冷冰冰:“说!”
祁安宁几乎流出来的眼泪又被吓得憋回去,“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穿红衣,带着白色狐狸面具,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他声音很好听,我猜测样貌应该也是好看的,对了,有人叫他宫主!”
“他现在在哪?”
祁安宁摇头,“我……我不知道,太子哥哥……”
皇甫瑛松开他,头也不回往前走。
身后,雷元祈看了祁安宁等人一眼,又看了眼尸横遍野的四周,大跑跟上皇甫瑛。
他知道,这个人可以救自己,并且也愿意救自己,只要自己不触碰到他的逆鳞。
雷元祈已经不觉得自己一国皇帝做到这个份上有什么羞耻的,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只想要活着。
他紧紧跟上皇甫瑛,皇甫瑛不问他的时候,他便什么话都不说,只安安静静地跟着,在皇甫瑛需要他的时候尽自己所能。
皇甫瑛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雷元祈走累了也不敢停下,他怕自己跟不上皇甫瑛了,毕竟这位别国的太子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有关皇甫瑛的事,他是听过一些的。
许久,雷元祈试探问:“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皇甫瑛神色微动,不语。
雷元祈知道自己说对了,又问:“那位寒月宫的宫主吗?还是你的心上人?寒月宫的宫主我见过。”
皇甫瑛这下果然不能镇定了,两个人他都想找,他猛地转过来向雷元祈:“你都知道什么?”
雷元祈:“寒月宫宫主跟我皇叔关系不错,以兄弟相称,不过太子今日也见到了,我那皇叔属实不是什么好人。”
皇甫瑛声音一下子冷下来,“你想说我师父也不是好人?”
雷元祈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表层大家都知道的关系,听闻我皇叔曾于寒月宫宫主有恩,我皇叔那样阴险,没准是他威胁了寒月宫宫主。”
皇甫瑛不欲再与他在此事上探讨,不管这雷国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他师父绝无可能有受制于人的时候,除非师父故意与那人玩。
皇甫瑛:“关于另一人呢?你知道多少?”
雷元祈有些犹豫,“太子说的另一人长什么样子?现在在这雷国吗?”
“在雷国,他经常穿白衣,很美,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男人。”皇甫瑛咬牙,不甘心地补充:“他很在意那个人。”
雷元祈思考,“朕确实这几日有见到从外面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人符合太子的描述,朕就是被他们从皇叔手里解救出来的。只不过……朕见到的,有一个是姑娘?他们自称是夫妻,那姑娘性格很冷,脾气也不好,似乎对太子描述的那位公子占有欲很强。不过不排除是男扮女装,因为那姑娘身形很高,差不多与太子这样高。”
注意到皇甫瑛脸色越来越差,雷元祈:“我还要再说吗?”
皇甫瑛手捏成拳,“他们现在在哪?”
雷元祈如实相告,刚停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带路,“不过我不十分确定,如果不是这里,希望太子不要动恼。”
皇甫瑛:“走。”
一路上四处都是尸体,皇甫瑛仿若未见已经麻木,他见过太多的死人和杀戮,深知足够强才能存活下来,不论是什么时候。
倒是雷元祈,看着死去的无数人一路皱着眉,显然不太自然。
这些都是他的国民。
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总之很多,保护他的那支铁卫军全部命丧。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皇叔。
他的十几位皇兄们,说是中了诅咒命数带劫,也都是死在皇叔手里。
皇甫瑛睨他一眼,难得愿意主动与沈清灼之外的人搭话,问他:“害怕?”
雷元祈僵了一下,随后苦涩地一笑,摇头。
“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可怜了,也太无辜了。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该死的人却还好好活着。”
他恨自己弱,不能杀死雷休林。
皇甫瑛声音很平静,“弱肉强食,这世道本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对与错,足够强才有说话的权力。”
雷元祈低下头,不说话了。
皇甫瑛:“你想变强吗?”
雷元祈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皇甫瑛:“雷国禁制被打破,如果能扛过这一劫,以后就能像外面一样,要不要跟着我学修炼?”
雷元祈听完,扑通一声跪在皇甫瑛面前,“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皇甫瑛点头,“嗯。”
魔兽潮并没有消退,甚至围绕着雷国的魔族越来越多,二人没走多远,一路上几次面临魔族袭击。
不过都轻易就被皇甫瑛解决掉了,即便有时候不那么好对付的魔,皇甫瑛也没让雷元祈受到一点伤。
皇甫瑛这些日子勤加苦练,修为上又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如今是云国大家所周知对外公布过的、除沈老家主外的第二个圣玄。
皇甫瑛带走雷元祈、救他,除了少年长得合眼缘、听话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雷元祈像小时候的自己,他能从雷元祈身上看到小时候自己的影子。
那种绝望、无助,什么都做不了却又不甘听天由命、不认命又只能接受的样子。
人人一提到云国就想到云国的太子,可从前的皇甫瑛,远没有现在这样风光。
他十七时前太子被废、他坐上太子之位,至今已有七年,表面上他权势滔天,如今手上实权比皇帝还要大,谁能想到,每一步都是他经过深谋远虑、踩着无数人尸首走上来的。
在当上太子之前,他并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凄惨,皇宫里谁都能欺负他,宫外没几个人听过他。
他的心,是阴暗的,也是冰冷的。他想要的是成为最强,所有想要的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无论地位、还是修为。
因此,当他第一眼见到沈清灼时,见到世间竟有这样干净让人舒适的人,他知道了,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可是让他心动的人心里没有他。
皇甫瑛想到此心烦意乱,又有魔族趁机偷袭他们,皇甫瑛将雷元祈保护得完好,自己却不慎被划伤,手臂上流出血。
为什么?
他一锤砸碎那魔族的身体,心中愤愤地想。
他到底哪里不如祁叶,为什么沈清灼甘愿喜欢上一个魔,祁叶什么都给不了他,甚至还可能伤害他!
皇甫瑛突然庆幸还好自己突破了,这样至少在日后最坏的情况到来、沈清灼被那魔种欺负时,他能有能力保护沈清灼!
是心上人,也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无法超越的人,皇甫瑛还不知道,早在半月前沈清灼已经连跃两个境界,此时因祸得福被困在皇陵中又得到机缘,已经达到神玄了。
玄修的最高等级是神玄,即,成神。
雷元祈紧张地从他身后站出来,看到皇甫瑛滴着血的手,知道这是因为救自己才受伤的,他看着皇甫瑛冰冷到了极点的脸色,半晌,只道:“师父,你受伤了。”
皇甫瑛脸色好转了点。
说道:“无碍。”
雷元祈上前一步,“可是那魔族的指爪上有毒,师父,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皇甫瑛将手伸给他。
他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突然想到,在东宫里,只要他想,也会有无数人像这样上赶着给他献殷勤。不过皇甫瑛都不喜欢,因为他们脸上目的性太强了,皇甫瑛其实厌恶那种感觉。
而少年仿佛真的只是想给他包扎,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
皇甫瑛又想到沈清灼,那个总是能在午夜梦回时牵动他的魂、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沈清灼呢?
为什么他不行?他不比祁叶差,也未欺瞒过沈清灼什么。
沈清灼一定会后悔选了祁叶!
伤口清理到一半,皇甫瑛冷冰冰抽回手,“不用弄了,带我去。”
去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雷元祈虽然担心,但是皇甫瑛意决,他没有办法,只好放下。
这位太子并不那么好相处,可也不难相处,至少不会为难他,一路都将他保护得很好。
雷国与云国无外交,皇甫瑛没有义务保护他,这种时候便是亲手将他杀了也没人发现,发现了也不能说什么。
因此,雷元祈对他是有好感的。
人在黑暗里待久了,遇到一束能救自己的稻草很难不抓紧。除此之外,他仰慕这位太子,雷元祈觉得,这才是将来要做帝王的人该有的样子,而不像他,当了几年的皇帝,连命都只能握在别人手里。
雷元祈从前被摄政王折磨得不轻,但他很机灵,许多时候看过的东西能过目不忘,雷休林的许多小机密已经被他记下来了。
他很快带皇甫瑛找对了地方,里面东西腐烂的气息,跟外面一样到处都是血,雷元祈与皇甫瑛进去时,里面四周漫山遍野堆积的人类与魔族的尸骸比外面好不了多少,沈清灼站在里面唯一一角没有染上血的净地内,却是被困在了那里。
下着雨,电闪雷鸣。
血与水溶在一起淹盖了整个雷国,自然也淹了这里。
雷元祈看到时,雷休林已经死了,死相格外惨烈,像从地狱里被抛出来的烈鬼。
雷元祈见到,救过自己的这二人果然就是皇甫瑛说的人,那个穿罗裙为他诊了几日病的姑娘,此刻换回了男装,暗色的衣服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血。
沈清灼心如火焚拍在结界层上,又不敢重拍、怕会伤了祁叶,短短的一刻仿佛度日:“你快解开结界,你受伤了,我帮你疗伤,我们回去成亲!”
是祁叶把他关在这里面的,结界也是祁叶以自己生命布下的,除非布界人自己解开,否则,只有人死,结界才能被打开。
天机非要让他在这时候上神玄,比上次更强烈的天雷被祁叶全部挡下,可是他突破了神玄,依旧什么都做不了,看着祁叶在他眼前痛苦、气息越来越羸弱。
他能感觉得到,结界层越来越淡了。
祁叶跪在地上背对着他,那双撑地上的手颤抖着几乎要撑不住,脸上、身上全是血。
“主人。”
大雨中,沈清灼渡劫的雷劫已经劈完了,天雷却还一道又一道落下来,每道精准地劈到祁叶身上,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血色,红潮渐渐褪去,生机也跟着褪去,变得不再明亮。
祁叶极小声地叫了他,大雨淹没了祁叶的声音,不过沈清灼听到了。
“对不起,主人,我好像不能跟你成亲了,我快要死了。”
沈清灼摇头,“你说过跟我成亲,今天你如果敢走,我就去找别人成亲,把你忘了,以后都不要你了!”
他从来没感到这么无助过,要不是渡劫的雷毫无征兆地劈下来、祁叶以自己性命替他挡劫,祁叶不会变成这样,这成神的契机他宁愿不要。可是他怎么看不出来,这雷原本就是有问题的,今天便是没有他,天雷也会全部劈向祁叶。
这天下,原本就是容不下祁叶。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魔?
区区一个半魔,竟连天道也感受到威胁,非除掉他不可?
沈清灼觉得,他拿到的剧本就是错的。
身为主角不管经历什么磨炼,最坏的结果不过绝处逢生,可祁叶的路,分明一开始就每一条都是死路。
又一道雷劈下来,祁叶完全被雨和血浸湿的身躯此刻单薄无比,被击得再也撑跪不住倒在地上血泊里,那张脸直到最后都是痛苦着的,在眼皮合上之前,两滴清泪滑下来,与地上血水溶在一起。
遇到沈清灼之前,他从没害怕过死亡,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谁而死。遇到沈清灼之后,祁叶变得特别怕死,他深知自己的身体情况,怕哪一天死掉就见不到沈清灼了;可是在遇到沈清灼之后,他又每天都盼望着,有一日能为沈清灼而死。
一定很幸福吧,他那时就在想。
只是,沈清灼如果能不忘掉他、不再跟其他人成亲就更好了。
血泊中的人气息一点点变淡,困住沈清灼同时也是保护他的那层小结界消失,天空阴雷停下来,瀑雨转为天晴。
沈清灼急切的朝他奔过去,祁叶身体正一点点消失,在彻底消散之前,沈清灼抱住了他。怀里的人已经冰凉,越来越轻,那双流过泪的眼睛却微微往上弯着,像他们第一次见时青涩的模样。
第60章
沈清灼独自在流过祁叶的血的地方坐了许久,魔跟人是不一样的,死后连尸首都不能留下来,污水和血染脏了沈清灼的白衣,他特别安静,像雨后驻水的芙蓉一般,许久,那双眼睛都是无神的。
他要保护的主角死了。
沈清灼不知道他以后还能去哪里、能做什么了。
他的计划是与祁叶一起回到梨花岛,可是没了祁叶,他一个人回去,那里已经不能算作是家了。
沈家不是他的家,完不成任务、他也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以后,无处可去了。
雷元祈在远处站了许久走过来,谨慎小心地低下头问他:“你……没事吧?”
沈清灼从地上站起,谁都没看,那身弄湿弄脏的白衣随他动作垂落下,沈清灼拿走第三样神器昆仑钟收起,在走出几步后,抽出古琴,神色肃冷地当空一弹,琴音也冰冷无比。
四面八方潜伏着的魔族全部被打回魔界,沈清灼见到迎面来的沈霜衣。
沈清灼面色冰冷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霜衣笑笑。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你就够了。”
沈清灼:“第四件神器在你手里。是什么,我现在需要它。”
沈霜衣继续似笑非笑。
似乎不满意他说话的态度,最后还是没再辩解什么,自手中出现一个棋盘。
沈清灼神色微动,原来第四样神器,就是这混沌棋。
从前他还与沈霜衣兄友弟恭的时候,与沈霜衣下过无数次的那盘棋。
沈霜衣一目看穿他的意图,语气肯定道:“你要复活死去的人。”
沈清灼承认,脸色平静至极,“是。”
沈霜衣:“违逆天道轮理,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沈清灼阖眸轻笑。
“至多不过三恶道走一回、永世不得超生,还能有什么后果?这些我都不怕。”
听到这里,沈霜衣才真正意识到沈清灼要做什么,向来处事不惊的脸上一变。
“他于你真这么重要?”
“是。”
沈清灼轻微转过眸,“我不了解表哥,表哥却应该是懂我的,所以,还请表哥不要阻止我。混沌棋我就先借来用用。”
……
关于祁叶的什么他都没能带走,古皇陵大门被打开,沈清灼走后,许多在雷国的人和修炼者进到此处。
这是古时大陆上帝国留下的遗迹,其好东西不容分说,以前由雷休林和皇军看着不许旁人进来,现在没了钳制,自然无数人想来分刮一点。
外面,一次次的争斗让祁安宁害怕无比,没了红衣神秘人的保护,他和祁延年根本打不过袭击他们的魔族,在最后一次祁安宁和祁延年遇到袭击时,祁安宁惊慌之下拉起祁延年挡在自己身前,魔修凿穿了祁延年心口,祁延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到头来死在祁安宁手里,到死死不瞑目。
祁安宁害怕极了,连最后能保护他的父亲也没了,他满脸恐惧地将倒在他身上的祁延年推开,就在这时,见到一行外面来的修炼者队伍,他们也是要进古陵,祁安宁痛哭流涕卖惨,很快成功加入了他们,有人见祁安宁娇滴滴没什么修为的样子,扬言要保护他,祁安宁娇羞地低下头,忘了自己还有刚被魔修杀死养父的仇恨,朝人抛了个媚眼。
皇甫瑛与雷元祈还站在古陵中,没有人告诉他都发生了什么,不过雷元祈猜到事情大致的经过结果,雷元祈问皇甫瑛:“他是死了吗?”
这个他,没有言明,他们都知道是谁。
皇甫瑛没答他,一张脸阴冷得骇人。
其实雷元祈也知道,这才是皇甫瑛真正的样子,便不再问,将嘴里剩下的话都憋回去,观望四周朝里面走去。
他想问皇甫瑛,既然在意,刚才为何不上前去,哪怕希望渺茫,也好过站在远处干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雷元祈觉得,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皇甫瑛没挽留沈清灼了。
里面有很多珠宝古玩和古籍画轴,雷元祈观察皇甫瑛,这位太子虽然姿容雍贵举止有气度,雷元祈却觉得,他不是会喜欢字画读书的人,相比一两件价值久远的古物更能讨到皇甫瑛开心。
便从中找来了两样他最满意的,细细擦拭干净拿回去送给皇甫瑛,这时,他们又见到有人来古陵。
皇甫瑛在见到祁安宁时,下意识眉头一皱,眼睛往旁边挪开了些不想看他。
祁安宁却没有自知之明。兴奋地冲上前差点抓起皇甫瑛的手,“太子哥哥!太好了,我们又见到了,安宁一个人好害怕,安宁太弱了,还好遇到了好心的大哥们愿意带上安宁一程,太子哥哥你找到我恩人哥哥了吗?”
皇甫瑛不耐烦,怕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弄死祁安宁,抬步往外走出去。
雷元祈看了来人一眼,小跑着跟上皇甫瑛。
皇甫瑛一言不发,过了许久,雷元祈问:“师父,我们现在是要去找那位公子,还是找寒月宫宫主?”
皇甫瑛:“都不找。”
他想要与沈清灼一决高下、勤修超过沈清灼、想变得比沈清灼更强然后保护沈清灼,然而他修到圣玄时,沈清灼已经到了神玄。
他与祁叶争斗,不只因为祁叶是邪魔歪道、还视他为情场上的仇人,可是到头来,他还没有解恨,祁叶已经死了。
他什么都没争到,也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来做了什么。
而他的师父,向来行踪不定,若不想见到他,他翻破这天也找不到。
皇甫瑛:“去看看那些死去的人,还有、还活着的人。”
……
数百万人被魔族所杀尸首堆聚,可谓不悲观。
无数人哀恸纳哭,不知道魔族还会不会来,他们都是吃人喝血的邪魔。
突然,天空白光洒下,空气中的血臭被清除一空、四周枯死的草木活过来,素淡的蓝色小花漫山遍野绽放,有蝴蝶飞过来,仿佛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香。
无数亡灵被集聚在一起,被清洁、修复,神光笼罩了整个雷国。那些死去的人逐渐重新有了呼吸、苏醒、睁开眼。
沈清灼在最后昏迷前,看向被他找了回来灵魂很淡几乎还是要散掉的祁叶。
祁叶应该,会活过来的吧?
修炼者队伍进入皇陵中深处,各自捞到不少好处满载而归,祁安宁跟着他们,却发现撒娇这招变得不好用,那些男人口口声声说着他美要保护他,然而他向他们讨要个东西都不肯给。
走得慢了,那些人也不肯等他。
祁安宁委屈得直哭,他们一个个不是青玄就是刚突破天玄,最差的也有黄玄上等,他一个赤玄刚入门,哪里跟得上嘛!
他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被伤到可怎么办!就算没有魔修出来,万一他摔倒了、天上掉下个石头,也是很痛的!
突然,祁安宁真被脚底下东西绊了一下。
他摔在地上,白嫩的手掌心擦在沙地上磨破了皮,一点淡淡的血丝殷出来,祁安宁害怕得以为自己摔坏了手要死了,当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越哭越卖力,渐渐嗓子都哑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糊花了脸上的妆容。
他连忙又掏出脂粉往脸蛋上扑了扑,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已经够美了,然后接着放声大哭。
他在等有新的修炼者进来这里发现他,然后带上他一起走。
突然,祁安宁抬头时,看到远处若隐若现有蝴蝶。
祁安宁站起来朝那边走去,原来不是错觉,确实有蝴蝶,并且越往前走蝴蝶越多,两边大簇的蓝色藏灵花开得晶莹争艳,初晴太阳光下闪着光,就像美丽的珠宝。
祁安宁开心,这些蝴蝶一定是为他来的,一定是前方有好东西在等着他,是属于他的机缘!
对啊,他可是主角啊,其他的人都不过是蝼蚁罢了!
等他拿到天赐给他的宝藏,一定第一时间就要那些给他脸色和不保护他的人好看!
祁安宁蜷缩起来受伤的手掌心,兴奋地往前走,然而走了很久都还没到,祁安宁幽怨地又掉出眼泪,险些要放弃了,终于在前方看到一个地方。
灵蝶更多了,几乎要将这里包围,而还有灵蝶正从里面飞出来,看样子里面还有更多。
只是那些蝴蝶在祁安宁走过时,都自觉地避开他、飞得离他有三丈远,等祁安宁走过去之后那些灵蝶纷纷又飞回来,到了别处地方的灵蝶避着祁安宁。
祁安宁一路还没意识到,以为那些灵蝶是在给他让路,迎接它们的主角到来。
终于找到了入口,在洞府外,开满了花,清香扑鼻。
祁安宁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激动得想大叫,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看到没有,这是上天准备给他的宝藏!
突然,祁安宁咯噔了一下,心思从云端跌下,刹那紧张起来。
沈清灼怎么也在这里?
那个人一身白衣背对着他,周围四处都干干净净,唯独沈清灼白衣上的血没被清洗掉,刺眼惊心。
可能是对这个人有几分熟悉,祁安宁一眼就认出他。
祁安宁心提到嗓子眼,有几分怨气地盯着他,难道沈清灼也是要来跟他抢宝藏的?
他很久以前就开始不喜欢沈清灼了,他厌恶这个人。祁安宁觉得沈清灼抢走了太多太多属于他的东西,凭什么,他是主角,沈清灼只不过是书里他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罢了,他看一眼都是给他面子!
祁安宁眼神恶毒幽怨,脚下动作小心翼翼一点点靠近,做足了今天不管说什么都不相让的准备。
突然,他眼神一瞥,见到那一开始视线被沈清灼挡住地方发出淡光的物品……竟然是个人!
是祁叶?
祁安宁惊骇失色,这怎么可能,他听到祁叶已经死了,连肉身都没留下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还能再活过来?
出于这些年对祁叶的畏惧,又不甘心已经来到这里,祁安宁哆哆嗦嗦走上前,感觉腿都要不是自己的,在还有三丈远时没忍住“啊”尖叫一声。
祁安宁吓坏了,撒腿就要往外跑,然而他一回头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最厌恶也最恐惧的祁叶还保持歪倒的姿势,头枕在沈清灼的腿上,祁安宁视线跟着往上移,那让他又恨又嫉妒的白衣美人手扶在一旁乱石,额头轻轻放在手臂上。
沈清灼也死了?还是……睡着了?
他认真看起沈清灼来,祁安宁一直不愿意承认,其实沈清灼比他要好看,好看很多倍,连他最厌恶的祁叶、样貌也比他好。
祁安宁眼睛里彻底被幽怨替代,凭什么,宝藏没了,也没有人喜欢他,属于他的一切东西,上天都没有给过他!
突然,祁安宁将视线转向祁叶。
他听说这魔种的眼睛是个好东西,连雷国的王爷死前都想挖掉祁叶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好用呢?
是不是能让他变更美更强,以后他再也不需要别人保护,敢与他作对的人通通杀掉!
祁安宁目光幽怨,手颤抖着握住刀一步步朝祁叶走过去。
鲜血流满了他的手,他还从祁叶的身旁发现一条鞭子,祁安宁一起拿走,走前往祁叶身上又补了一刀,祁安宁生怕沈清灼醒过来饶不了他,连滚带跑冲出密洞。
魔血的诱惑再次引来大量魔修,他们很快蜂拥而来贪婪地将两人都带走,封印了八百年,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绝色,准备好好享用晚餐。
还不知道,这将是魔界八百年来的又一次灭顶血灾。
那夜雨下个不停,不同的是,这一次无雷敢再劈他,祁叶失去双目满脸都是血,屠了大半个魔界。
自此,魔界阴雨不停再未有过一日晴天,魔族迎来了一位新的魔君。
祁安宁躲在破陋的小巷里痛到直发抖,他不敢被人发现,好几天了,他不知道换眼睛有这么痛,如果重来一次,他绝不会选择再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换上祁叶的!
祁安宁视线迷迷糊糊,感受到有人朝自己走近、停下来。
“我的眼睛,好用吗?”祁叶朝他走来,声音冰冷得像是地狱里索魂的恶鬼,准确无误将被祁安宁挖走的那双眼睛收回来,放回自己眼眶上。
“啊!”祁安宁痛叫声响彻云霄,抱起眼睛倒在地上翻滚。
祁叶手一挥,方圆数里的地方画地为牢,祁叶冷漠离去。
魔界太脏了,他不喜欢。
可是,人间也太脏了,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祁叶回到阴暗的魔宫,有没有眼睛其实对他影响不大,反正,他想看的看不到,想等的人醒不来,他还是会杀戮。
雨淋湿了他的衣服,祁叶不喜欢撑伞,刺骨冷雨落在身上能让他清醒,却在每次回来后,他都会换一身衣服。
因为,沈清灼喜欢干净。
祁叶走到床边,手里一对银色环链打开,锁在沈清灼手上。
一连三年过去,从那夜魔界血灾事件后极少有魔修再见到他们魔君,每次见,基本就是魔君动杀戮的时候。
魔界越来越安静,吵闹的都被新魔君碾死,剩下少数量的本本分分,谁都不希望魔君看到自己,这些年连人间都不去了,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窝里。
祁叶每日为沈清灼温养神魂,眼看容器里神魂之火从一开始暗淡火星到摇摇欲坠的火苗、再到现在几乎已经能够稳固。
他跪在沈清灼床前,双手握住沈清灼的手,几乎每一日都这样呼唤着,主人,快醒来吧!
你再不醒,我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沈清灼一直在重复做一个梦。
梦到他去地府报道,由于生前功德未满,地府不肯收他,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他问什么功德,他从未动手杀过一人,甚至没有伤过人。
审判官说,他助纣为虐,放出了世间最邪恶的魔,搅得天下不安宁,因此,他有罪。
沈清灼不明白。
他怎么就戴罪了。
抛开他最后没完成的任务,他帮助祁叶是因为那是主角,他应该帮。
主角怎么可能会是纣和虐,他最了解祁叶了,也相信他。
审判官拿出祁叶做过的事给他看。
大雨夜,血洗魔族。
无人村给祁安宁划下牢笼,生生将祁安宁困死在里面。
拦路的修炼者被祁叶眼睛都没眨一下全部杀死。
又如他自己,即便昏睡这么久,祁叶也没放过他,被祁叶扣上了手链锁起来。
祁叶就是世间最邪恶阴暗的魔,同时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他的助纣,让那份邪恶提前苏醒过来。
沈清灼不相信。
除了看到最后一个画面,他并不觉得前面有什么问题。
魔族阴暗大于善意,他们贪婪狂躁经常侵犯人类,站在人类的角度这叫为民除害。
祁安宁取走祁叶眼睛在先,祁叶险些醒不过来。他也没真正动手杀死祁安宁,祁安宁是自己困死在里面的。
至于被祁叶杀死的修炼者们。沈清灼心向善,却是看得清事理,祁叶不动手,那些人就会杀了他。
所以,这些他都是能接受的,相反祁叶的经历,让他觉得悲痛万分,这个世道对祁叶太多不公平。
沈清灼又睡了过去。
这次是另外一个声音。
“宿主?”
“你还活着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清灼迷糊。
那个声音比许久前第一次见时弱气许多,沈清灼仿佛能看到一团白色的精神体将头低低埋下赔罪的姿态,“宿主,您总算听到我说话了,现在是我们这边出了点问题,情况不大妙。”
“宿主找错人了,你陪伴的那个人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已经死了。”
沈清灼眼神微动。
“我按照你最初给的条件找到人,都很契合,不会有错。”
系统急坏了,“不是宿主的错,是我这边弄错了,一开始给出的指示就是错的!”
沈清灼不可置信。
系统焦头烂额,同时很愧疚,“这件事责任在我,现在真正的主角已经死了,任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完成,祁叶此人杀气过重未知性太大,这样下去没准宿主也会死在他手中,我会尽快为宿主想出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
说完,那道白色的精神体仿佛感受到危险气息,没等沈清灼给出反应,兀自跳下了线。
沈清灼心一片茫然,不过身体的疲累似乎没那么重,他这次能睁开眼睛了。
随着他一动,手上锁链响起清脆哗啦声,一起入眼的,还有那张是祁叶、又不像是他记忆里祁叶的脸。
祁叶蹲跪在他面前,像在看什么猎物的目光看着他。
沈清灼不知为何,又想起那些话。
他是世间最邪恶、毁灭力最大的魔。
此人不确定性太大,没准宿主也会死在他手中。
那锁链随着他动又响了一下,沈清灼感到身体还有些酸痛,目光冷淡无波落在手腕锁链上。
“我以前待你不差。”沈清灼:“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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