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酒杯上抚了抚,赫尔墨斯望着其中浓稠暗红色的液体,蓦地笑了下:“为什么?”


    温黎搬出她早已经准备好的理由:“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它我就可以回想起今天——赫尔墨斯大人宽慰了我,我会立刻开心起来的。”


    但如果这枚酒杯原本的用途是盛放她血液、掠夺她生命呢。


    赫尔墨斯撩起眼皮,视线在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上一扫而过。


    欣赏一个有趣猎物无知无觉讨好自己的表情,值得他为此支付一些不算昂贵的成本。


    杯托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赫尔墨斯指尖微动,将酒杯推至她的面前。


    “理由我很喜欢。”


    他重新靠回椅背,抬了抬眉梢,“不过,希望你以后不会遇到这样的时候,美人的生活里不该有这些讨厌的情绪。”


    温黎摸着杯身微凉的触感,有种不真实感。


    这就拿到了?


    也太简单了吧?


    “那我还可以要一对您的耳坠吗?”温黎开始得寸进尺,“它们很漂亮。”


    似乎是餍足之后的一种好脾气,赫尔墨斯今天格外好说话。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地勾了勾指尖。


    虚空之中迅速自四面八方汇聚来浓郁的金影,在他掌心凝集成一对璀璨炫目的耳坠。


    “需要我为你戴上吗?”赫尔墨斯侧了侧身,一手搭在桌面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温黎:?


    竟然还附带买一赠一的贴心服务?


    少女脸上的讶异之色太过明显,白发金眸的男人像是被取悦到了般,俯首靠近。


    他优越的鼻尖停在她耳侧,看上去像是他在旁若无人地亲吻她的耳垂。


    周围的女仆瞬间羞红了脸,低着头飞快地退了下去。


    “你看起来很惊讶。”赫尔墨斯笑了下,声线低沉悦耳,“我不是珀金那种不解风情的蠢货。对待女人,尤其是属于我的女人,我甘愿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名字,温黎抬起眼。


    “傲慢之神?”她佯装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珀金原本是神国的神明,而他却以傲慢之名堕落至此。”


    赫尔墨斯的吐息落在她耳畔,又轻又痒。


    “这其中的原因——你想过吗?”


    是秘密的味道,温黎两眼放光。


    她甚至开始暗戳戳爬墙了。


    虽然赫尔墨斯十分危险,可他也足够大方。


    有他在身边,她不仅衣食无忧,肢体亲密度和升级材料也能够源源不断地拿到,就连各类背景设定也手到擒来。


    “是什么原因呢?”温黎顺着他的话头向下追问。


    赫尔墨斯却不再开口了。


    他慢条斯理地靠回椅背,慵懒轻笑:“对待别人的事情,我不希望我的未婚妻太过好奇。”


    真是不禁夸。


    温黎咬了咬牙,捏起一旁的金色餐刀,在指尖用力一划,殷红的血珠顿时汩汩流出。


    在身边侍立的人看清细节之前,她便眼疾手快地抬起手,将指尖按在赫尔墨斯唇上。


    给他点甜头,他总该回报她一点好处吧。


    温黎痛得直想吸气,面上却不得不挂上笑意,重复道:“赫尔墨斯大人,是什么原因呢?”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用力扣住。


    赫尔墨斯眉间微皱,侧眸望过来。


    他没有立即动作,她指腹上的伤口暴露在他唇边的空气里,鲜红的血珠不断地涌出来。


    温黎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将手指朝着他唇瓣上按过去,无辜道:“赫尔墨斯大人?”


    难道吃饱了之后,她的血就没有吸引力了?


    赫尔墨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直到温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才缓慢地垂下眼,舌尖在她指腹一触即离。


    柔软濡湿的触感一闪即逝。


    温黎还没反应过来,赫尔墨斯便面色淡淡地将她的手扔了回来。


    她低下头,指尖新鲜的伤口已经消失,皮肤光洁如初,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


    好神奇,赫尔墨斯的唾液难道是血小板做的吗?


    他自己体内的血液真的能够流通起来,不会凝结成大块大块的毛血旺?


    温黎正出神,下颌便被握住用力抬了起来。


    她顺着力道扬起脸,对上赫尔墨斯捉摸不定的眼神。


    他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唇畔微微动了动。


    温黎双眼因惊愕而微微放大。


    赫尔墨斯并没有出声。


    但他唇瓣精准描绘出的字眼看上去像极了——


    弑母。


    等等,弑母?


    温黎凑近赫尔墨斯耳边,用气声问:“难道不应当是母神吗?”


    赫尔墨斯笑了下,没有回答。


    温黎不自觉回想起那个白衣金发,看上去无比矜贵清高的神明。


    ……人不可貌相。


    刚品尝过少女血液里令人食髓知味的气息,赫尔墨斯感觉自己险些再次陷入前夜那种失控的状态。


    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再一次清晰起来,随着她的一呼一吸和身体微弱起伏传入他鼻腔。


    甜美的味道令他的大脑产生一瞬间的晕眩。


    赫尔墨斯皱眉把温黎推回属于她的位置中坐好,余光瞥见她神游的神情,不悦地沉下眼。


    “你在想珀金?”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回神,笑意不达眼底,“我可不希望自己未婚妻的脑子里,在想其他的神明。”


    温黎就算再过自恋,也不会傻到将他的这句话理解为表白。


    赫尔墨斯是狗吗?这才哪到哪,就莫名护食起来了。


    她小心地收好耳坠和高脚杯:【[漂亮的洋娃娃]还有多久失效?】


    【不到二十分钟。】


    是时候去见另一个老公了。


    温黎飞快地将盘中的牛排一扫而空,假意兴致勃勃地开口:“赫尔墨斯大人,我可以一个人去周边逛一逛吗?”


    “当然。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赫尔墨斯唇畔重新挂上蛊惑人心的笑意,“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温黎乖巧地摇头,“您事物繁忙,我不想耽误您的正事。”


    “陪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这么深情款款地说着,赫尔墨斯的眼神却透着一种冷淡的凉薄。


    下一秒,他就恰到好处地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更喜欢一个人闲逛的话,”


    “去吧。”


    *


    明亮奢华的房中,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类食物。


    精致的陶瓷壶中盛满了香醇的馥芮白,就连魔渊之中万金难求的水果,也不要钱一般一盘一盘地堆在餐桌上。


    “再往下一点,对,就是这里……”


    金发少女舒适地躺在正中的宽阔床榻上,身边三三两两围着几名女仆,正低着头为她认真地按摩着身体。


    为首的那人相貌凌厉又美艳,正是“领事”。


    将餐点在几乎无处可放的餐桌上摆好,红发女仆低下头,安静地退出了房中。


    甫一关上房门,她面上便显出又羡又妒的神色:


    “真是不知道珀金大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莫名就将她任命成了贴身女仆——这下好了,每日除了服侍大人,还要多加一份工。”


    她的同伴看她一眼。


    “珀金大人的心思怎么是我们能够揣测的?如果不服气,你可以也去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否则就安静点做事。”


    说完,她便转过身,临离开前不放心地再次开口,“不过,你不会蠢到真的这样做,对吗?”


    “艾琳,不要忘记,除了这位以外,从前任何一个做出这种尝试的女仆,现在都沉眠在花园的土壤下。”


    艾琳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


    望着其余女仆匆匆离去的背影,艾琳仿佛看见自己和她们一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操劳,随时都面临着神明不定时降临的死亡和威胁。


    ——仅仅因为珀金大人的心情不是很好。


    艾琳的余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金发少女惬意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凭什么她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的确,曾经心怀不轨的女仆全都被珀金大人亲自处决,可现在既然已经出现了例外……


    或许他已经有所改变了也不一定呢?


    *


    艾琳避开旁人,穿行在僻静的小路里,朝着珀金的卧室快步走去。


    在房门前,她做了个深呼吸,刚抬手轻扣了两下,门便自动敞开了一个狭小的缝隙。


    珀金语调带着点讥诮,冷冷传出来:“来得倒是早。”


    艾琳条件反射地想要屈膝跪下。


    动作到一半,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珀金语气虽然染着不加掩饰的恶劣,却独独没有她平日里熟悉的杀意。


    不仅如此,听上去反倒蕴着些令她不敢相信的熟稔。


    艾琳咬紧了压根,心中涌上一阵浓烈的嫉恨。


    她逼迫着自己直起身来,挺起胸推开门。


    通明的灯火顺着她的动作涌入她的视线,水晶灯落下的光芒照亮了满室稀有名贵的宝物。


    魔渊中数十年难以培育出一朵的白玫瑰成片地插在花瓶里,每一日都有人前来定期更换。


    白衣金发的神明鼻梁上夹着细细的金丝眼镜,正仰躺在摇椅之中闭目养神,


    听见她的动静,他缓缓张开双眼,湛碧的眼眸比起世间最为纯净的绿宝石还要夺目。


    望见陌生的身影,珀金不悦地沉眉:“你是谁?”


    艾琳哽了下。


    她跟在珀金大人身边少说也有上百年,他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但平日里,珀金大人从不会过问女仆的名讳。


    这一次,对她来说也是机会。


    艾琳清了清嗓子,努力用最甜美的声音回话:“珀金大人,我的名字是艾……”


    “算了。”珀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自我介绍,语气透着凉意,直截了当,“温黎在哪?”


    艾琳:“……”


    她险些维持不住笑容,语气不由得更委屈了点:


    “她似乎十分劳累,现在正在房中休息,刚刚还吩咐我们为她送上了无数您的珍藏……珀金大人,我担心您等待得太久,这才自作主张来等候您的指示。”


    “休息?”


    珀金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嗤,“她有什么可休息的,不过是装病偷懒而已。”


    不久前他才替她以神术治愈了伤口,她现在理应亢奋得像头牛。


    他语气中杀意渐退,艾琳以为她的话术起了效果,满心惊喜地向前走了两步。


    “如果我能够像她一样,得到贴身侍奉珀金大人的机会,我定然寸步也不愿离开您身边。”


    艾琳学着那一日温黎的样子,声情并茂地表白,“早在百年前来到珀金大人的神宫中时,我便对大人一见钟情,发誓此生效忠大人,为大人肝脑涂地……”


    “哦?听上去,你倒是更适合做我的贴身女仆。”


    金发碧眸的神明一手支着下巴,唇角勾起兴味的弧度,“艾……算了,你站得远一点,让我仔细看看。”


    艾琳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她真的成功了?


    果然,珀金大人对温黎根本就不是特殊的,她只不过是凑巧赶上了他开始转变的好时候罢了!


    对上珀金镜片后狭长迷人的眼眸,她红着脸听话地向后退了一步。


    镜片反射着无机质的冷光,掩在后面的眼睛浸着冰冷的眸光,珀金垂眸扫一眼她脚下,没什么情绪地笑。


    “再远一点。”


    艾琳又向后退了一步。


    “继续。”


    艾琳干脆向后退了一大步。


    一来一回了无数次,艾琳余光看向脚下——再退一步她就要踏出房门了,珀金大人究竟想要看什么?


    她满心以为自己也如法炮制地得到了珀金的宠爱,大胆地抱怨起来,语气娇柔:“珀金大人,还需要再远一点吗?”


    “不用。”珀金抬手取下眼镜,露出那双绿碧玺般的眼眸。


    他半坐起身,雪白的衣摆如水流淌。


    “看着我。”


    他的话似乎蕴着魔力,艾琳不受控制地扬起脸。


    像是有人在虚空中撕扯她的下颌,强迫她与不远处的神明对视。


    她心里突然察觉到了不对,求生的本能迫使她拼尽全力挣扎起来。


    可身体却像是被紧紧束缚住一般,动弹不得。


    周身血液骤然冷却逆流,艾琳牙关打颤,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饶、命……大人,我……”


    咽喉像是被用力扼住,艾琳发出几声语意不明的呜咽,脸颊涨成猪肝一般的深红。


    “安静点。”


    珀金悠悠拿开落在唇角的手指,重新靠回椅背:“对了,刚刚你说想要为我做什么来着?好像是……肝脑涂地?”


    艾琳瞳孔中染上惊恐。


    她拼命地想要摇头,想要拒绝,肌肉却像是僵滞在了空气中,没有给予她一星半点的反应。


    砰——


    漂亮的女人当着他的面炸成了血花,珀金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瞥一眼身侧白玫瑰上沾染的血色,情绪不高地“啧”了下。


    肝脑涂地?还是不要了。


    有点脏。


    *


    温黎回到房间时,金发的“洋娃娃”已经将满屋美食吃得只剩下盘子。


    听见开门的动静,床上面容精致的少女抬起头来与温黎对视一眼,下一瞬便砰的一声消失了踪迹。


    技能效果刚好结束。


    温黎松了口气,根本来不及观察房间里的狼藉,飞快地关上门朝着珀金的卧室走去。


    她已经有点迟到的苗头了。


    上班第二天就迟到,老板会记住她的。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门口,温黎甚至赶不上珀金回应,敷衍地敲了两下门就一头扎进了房间。


    “珀金大人……”


    一身白袍的神明正立在巨大的花瓶前摆弄着他的作品。


    地面上纤尘不染,折射着水晶灯绚烂的光泽,映出他朦胧颀长的影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珀金慢条斯理地回过身。


    “来了?”他喉间逸出一声冷笑,“听说你过得很滋润。”


    温黎瞳孔地震。


    她和赫尔墨斯的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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