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付允书才知道戎谧昨夜回来了。


    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主楼不止一间卧房,两人各睡各的。


    用早饭时,好几天没和戎谧见面的他难得与对方碰在一起。


    辛陵也在饭桌上,一坐下就滔滔不绝地说付允书昨日的“爆炸现场”,戎谧听了两句,轻飘飘地看向他。


    辛陵老老实实闭嘴。


    “把头发染回来,下午去老师那报道。”


    “啊?表叔,达咩啊,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就不能……”


    戎谧往后一靠。


    辛陵立马像漏气的皮球,乖得像鹌鹑,“好的。”


    付允书揶揄地看了辛陵一眼,给了戎谧一个赞赏的眼神。治中二熊孩子,还得铁血无情的家长。


    戎谧与他对视,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用完餐,霜打的茄子辛茄子,阿不,辛陵同学想拉着付允书说话,见戎谧没有离开的意思,双脚抹油开溜。


    允哥很可,但表叔不太可。允哥也真是,干什么要联姻这种老男人,找个年轻力壮的不好吗?至少能聊到一起去。


    “柯叔应该和你说过,奶奶今天会过来。”戎谧主动开口。


    “懂,伪装什么的我最会了,放心吧。”


    戎谧抬了抬下巴,柯叔递过来一张黑卡。


    感到意外的付允书喜滋滋地收好。


    钱多事少包吃住,豪宅美景专车送,老公常年不回家,这是什么绝绝子联姻。


    他考虑良久,决定叫辛陵一起,顺便吸引一下戎家长辈的火力。对方先甩了个排到夜晚11点的课表过来,接着道:“我要是坐在那,成绩不知道要被说多少次。允哥,放我一马,你一个人面对狂风暴雨吧。”


    付允书低笑出声,辛陵这弟弟真有意思。


    到了夜晚,司机把戎父和奶奶接回庄园,提前回来的戎谧与他一同迎接。


    奶奶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一身正装的父亲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


    奶奶下了车,就见戎谧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穿得清爽,长相干干净净。姿态挺拔,落落大方,笑得格外纯澈。一瞬间,竟让她想起少女时代第一次对男人心动时的感觉。


    初见就让人喜欢。


    一落座,她亲昵地攥着付允书的手,慈爱道:“小书,你是alpha是吧?alpha好,就不怕戎谧欺负你了。你不知道,戎谧太独,我还怕他这辈子都不找呢!”


    戎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却如水流一般,细腻又包容。他来了这么久,从没听戎家任何一人提过他信息素残缺。


    “他不会欺负我。”


    这句话是实话,面都见不上,能欺负到哪去。


    “那就好,小书,奶奶最喜欢听年轻人的爱情故事了,不介意奶奶打听一下你和戎谧是怎么认识的吧?”


    戎父喝茶的手一顿。


    付允书看向戎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戎谧不为所动,没有开口的意思。


    付允书:……


    不是,你不说我不说,不怕一会儿同时开口露馅吗?电影里面类似的桥段不要太多,装情侣回答问题,两个人说出不同的答案,立马玩完。


    既然你不把握机会,就别怪我临场发挥了。


    “我和他是在餐厅认识的。”付允书温柔地瞥了眼戎谧,“他对我一见钟情,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戎父呛住,猛地咳嗽。


    奶奶双目放光,“戎谧这小子不错,终于开窍了。”


    “对啊,我也很惊讶,本来他不在我择偶范围的,年纪有点点大,不过接触下来觉得他特别会关心人,就走不掉啦。”


    在付家实验过一波,付允书对拉嫌弃值的流程相当熟练,正欲再编点细节,沉默的戎谧开口了。


    “我才29。奶奶,不早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好好好。”


    为了照顾奶奶的口味,一桌子菜全是中式。


    付允书与戎谧坐在一起,开动后,在奶奶期待的注视下,他给戎谧夹了一筷子苦瓜,用饱含爱意的语调说:“天干物燥的,多吃点苦瓜,清热去火。”


    他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赞,瞅瞅这模样,简直标准的恶毒配角。戎谧肯定不爱吃,但迫于形势又不得不吃,只能怀恨在心,苦成苦瓜。


    这样一来,缩短协议期指日可待。


    他算盘打得响,谁料奶奶欣慰地点头:“小书真细心,知道戎谧最爱吃苦瓜。”


    ??


    付允书反应过来,一时懊恼。庄园的厨子怎会不了解主人喜好,饭桌上不会出现不爱吃的菜。


    啊,失算。


    戎谧的父亲戎宣,协议结婚的知情人,听了这么多,终于说话了。


    话不是冲着付允书,而是戎谧。


    “就吃这么点?omega的饭量都比你大。”


    戎谧全然没了对奶奶的关切,公事公办得仿佛这不是饭桌,而是谈判桌,“如果您开个好头,想必言传身教的效果不差。”


    付允书瞄了一眼戎宣的碗,果然吃得也少。


    父子俩一样挑食,半斤八两。


    戎宣没接茬,“公司怎么样?”


    “比你当家那会儿好。”


    戎宣不屑:“我只临时接了一年的家主,要是比我差,你还混什么?年初定的目标怎么样了?还记得我们的赌注吗?”


    这让付允书有些惊讶,父子俩还打赌?


    戎谧语气丝毫未变:“我赢了,总公司利润比定的标准高了1个点。”他破天荒用上了看好戏的语气,“爸,接受惩罚吧。”


    付允书不知是什么惩罚,看奶奶一眼,奶奶冲他偷笑。


    戎宣黑着脸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自己碗里,心不甘情不愿,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吃了两口鸡腿,他灵机一动,“你五岁时就在我面前口出狂言,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看看现在?怎么说,愿赌服输?”


    明知婚姻是假的还拿出来说,妥妥的胜之不武。


    奶奶是典型的吃瓜群众欢乐多,“应该的应该的,这么大的喜事,惩罚又算什么。”


    戎谧被迫夹起鸡腿,吃得像慷慨就义,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


    一直注视的付允书忍不住露出笑容。


    戎宣早就察觉到他的视线,蹙眉道:“怎么?”


    付允书摇了摇头,“您对他真好。”


    他小时候多么渴望父亲能送他去上学,多么想父亲来开家长会,想在生日时收到父亲的礼物。这些付羽君都有,可他没有。


    其他家庭也是这样吗?家里有两个孩子的话,把其中一个看得像宝,另一个看得像草。


    他好奇,所以喜欢观察别的父子相处。


    看多了才知道,原来是不对的。原来他与付捷的关系,是畸形的。


    付允书早就接受了,粲然一笑,“您和戎谧是我见过关系最好的父子。”


    “臭小子,看到没!人家都知道我对你好,就你这个不听话的,一天到晚和我呛,像话吗?你都不知道有我这样的爹,别人多么羡慕。”


    戎宣光明正大地把注意力放在付允书身上,见他坐姿端正,吃饭不疾不徐,脸上总是带着笑,心中大为赞赏。


    奶奶不拘小节,喜欢吃饭时聊天,年纪大了,格外啰嗦。


    每次她说话,付允书的头都微微偏着,停下手中的动作,是认真倾听的姿态。不仅如此,他会用公筷把肉撕成小块,夹给奶奶吃,让她又能说,又不耽误吃。


    自己这个儿子都受不了母亲的唠叨,付允书这么小的年轻人却可以。


    戎宣在商场沉浮多年,眼光老辣,能看出付允书对母亲的耐心不是假装。也能从他夸赞父子俩关系好的话语中,听出暗含的失落与期盼。


    付捷那个废物,把好好的儿子糟蹋成什么样了。


    戎谧从小早熟,不苟言笑,戎宣这个当父亲的当然爱儿子,但也喜欢乖巧有礼的孩子。


    付允书不仅懂礼,温柔又镇定,骨子里还有种不随境遇改变的坚定。


    越看越让人欣赏喜欢。


    吃完饭,戎宣拿出一把钥匙。


    付允书不解。


    “凝竹说你还在念书,大学城那边有套房子,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面积只有两百多平,凑合住吧。”


    什么叫只有两百多平?以大学城周边的房价来算,那至少是一千多万!


    付允书还没从他的凡尔赛发言中回过神,戎宣给柯叔打了个手势,柯叔拿出一大串豪车钥匙。


    “这是戎谧车库里的车,你随便挑一辆,当然,两辆三辆都行。”


    不等付允书拒绝,又拿出手机,“加一下我微信。”


    戎谧无语:“……你上次闹脾气把我微信删了,现在还没加回来。”


    “啊?有错吗?不成器的儿子加什么加?小书,别管戎谧这个小心眼的,加我。”


    奶奶在旁边频频点头,颇有些嫉妒的说:“要不是用不来这些电子产品,我也要加小书的号。”


    付允书哭笑不得,只好把人加上。拗不过戎宣的劝,随便挑了把车钥匙,这才让戎宣满意。


    夜晚戎谧还有个重要的会,吃完便要走。半途中,辛凝竹又打电话过来。


    “戎谧,今天怎么样?奶奶身体还好吧?戎宣有没有为难允书?”


    “为难了。”戎谧声音有些沉。


    “不是让你拦着吗?快和我说说,怎么为难的?好好一个孩子,为难什么!”


    “为难得送出去一房一车,还硬是要加微信好友。”


    “啊?”


    戎谧费解:“父亲是不是有个初恋,长得和付允书一样?”


    辛凝竹安静了一瞬,随后哈哈大笑,“戎谧啊戎谧,你这是在吃醋吗?该不会还在想,叫你都是叫名字,叫付允书就是小书、允书吧?”


    戎谧冷着脸:“没有。”


    “得了吧儿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口是心非?等我问问你爸,看他是什么情况。还有,虽说上次检查你紊乱症所有好转,但工作不要搞得太晚喔,小谧。”


    戎谧:“……”


    辛凝竹马不停蹄地拨通了戎宣的电话,听他在那头说了一番肉麻兮兮的话之后,问:“你对允书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戎宣死鸭子嘴硬,“哦,你说付允书啊,就那样吧,不太行,不喜欢。”


    “不喜欢你给人送房?”


    “我克制了。”戎宣也不装了,“要不然大学城那一栋楼我都想送,怕吓到允书。”


    辛凝竹笑个不停。


    “老婆,他是个好孩子,被付捷那个偏心鬼嗟磨了那么久,还没长偏。你说戎谧有没有可能把允书追到?瞧他那木头样子,快三十年也没见对谁动过凡心,他要是会追人算我输。算了,不指望傻儿子了,等协议结束,我要认允书做干儿子。”


    “你不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吗?”


    “谁说我不同意的,老婆的决定还能有错?对了,之前听你说允书身体不太好是吧,明天我让司机把家里的百年山参送来,再多买点补品。”


    夜色中,万物归于寂静。


    戎宣在外头打完电话上楼,柯叔也准备回房。睡前,他得先吃药。


    之前戎谧紊乱症严重,随时可能有危险,柯叔近身照顾,也住在主楼。


    打开药箱,他怔住。


    药箱最上层的药品中,多了一盒治疗易感期的药。


    平时最上面都是放先生的药,这两天加了付先生的营养补充剂,其它药放在下面。


    没人敢碰药箱,除非吃药的人。


    先生从不动药箱,这药,大概是付先生顺手摆上来的。


    如此敏锐细心,先前提醒他休息,应该是发现他正在易感期,而妻子早逝的他只有吃药一种解决办法。


    把药放上来,虽是举手之劳,却有种润物细无声的体贴。


    难怪老太太和老先生那么喜爱他。这样柔如清风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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