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穿奇装异服这种事, 一个人是丢脸,一群人就可能是艺术,灼宝知道肯无条件陪着他犯傻的幼崽, 只有陆余一个——便宜大哥是不可能的,不借机嘲笑就算他还良心未泯。
“陆余哥哥, 可以吗?”
果然,陆余虽然还是有些状况外,却毫不迟疑地点头:“好。”
然后俩幼崽一起望向郭琳。
郭琳:“……”
郭琳缓了好一会儿:“陆余啊,你带灼宝去玩会儿, 阿姨打个电话,回头跟你们说。”
等俩幼崽乖乖离开,郭琳又是好一通百度,然后一个电话打给自家老公,安致远几乎秒接。
从前郭琳在家做全职太太时, 几乎没什么社交,每当闲下来, 就容易胡思乱想,整个人都有些郁郁寡欢, 不是全身心扑在儿子身上,就是找老公聊天。
一开始还好, 但时间久了, 安致远发现妻子总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不太愿意在工作时间接电话, 只是回家之后再花时间安慰她,虽然做到了丈夫的职责, 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感到疲惫。
而自从郭琳接了综艺, 恢复工作状态, 就经常忙得脚不沾地,连电话也打得少得多。
忽然没了妻子的骚扰,安致远反而有些不习惯。
所以忽然接到太太的电话,安总立即按下接通,倒让郭琳奇怪:“你怎么这么快就接电话了?公司不忙吗?”
安致远:“我老婆打电话,当然要第一时间接听,怎么样啊,琳琳,想我了?”
安总现在独自一人在总裁办公室,说话可以非常放肆。
郭琳:“……有正事跟你说。”
听妻子语气严肃,安致远也正色:“怎么了?”
郭琳把小儿子主动要求穿裙子的事一五一十复述一遍,忧心忡忡地问:“你说,小男孩那么想穿裙子,正常吗?会不会是心理健康受到影响了呀?我百度了半天,说什么的都有。”
“原来就这点事啊。”安致远轻松道,“你别信百度的,它搜索一下癌症起步呢。别太紧张了,小男孩穿裙子怎么了,老张办公桌玻璃底下还压着他儿子小时候穿裙子的艺术照呢,现在人家小张上初中了,还进了校篮球队,好好的什么也不影响。”
“你啊,别把太多精力放灼宝身上,给孩子弄得压力太大也不好,咱儿子健康快乐就行,反正你我都能赚钱,就算孩子们当一辈子纨绔,家业也够他们败的,而且富二代纨绔不可怕,有时候就怕他们努力……琳琳你看,你现在都这么忙了,还不如把有限的精力分给——”
“先不说了啊,”郭琳打断他,“我现在是开小差,节目还录着呢,导演催了。”
“啪。”
电话无情挂断,听筒里传来没有感情的忙音。
安致远:“………………”
可怜安总还没把话说完:你现在都这么忙了,还不如把有限的精力分给我。
安致远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懂事地没再拨回去,心里却无限怅惘,半晌才自言自语:“哎,从前嫌她烦,现在人家不搭理我了,怎么反而这么想她呢。”.
录制现场,在“郭总指挥”的监督下,其他家长们忙忙碌碌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把饭菜准备好。
最会做饭的居然是昔日男神沈舀,他做了些家常菜,又照着菜谱现学现卖两道当地特色,最后端出来还真像模像样。
因为傍晚又飘了细雨,节目组给支起雨棚,雨棚底下拼了三张长桌,像个小型的流水席。
一桌子热腾腾的当地菜,惹得大人孩子们都食指大动。家长带着各自的宝贝坐在一起,大人们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忙着给自家孩子夹他们够不到的菜,今晚的“主厨”沈舀更是宠女狂魔,还会端着碗喂Linda吃饭。
只是一边喂,一边也忍不住吐槽:“雷达你看看你,比灼宝还大半岁,人家弟弟都不用妈妈喂。”
Linda塞了满嘴的菜,呜呜呜地抗议,结果刚咽下这一口,又被塞满,还是说不清楚话,只能指着灼宝含糊驳斥:“他油锅锅喂(他有哥哥喂)!”
可惜沈舀完全没听清,继续碎碎念地填鸭。
沈舀今年四十多,十几岁出道,当年火遍全国,是一代人的青春偶像,当红时在公众面前一直是寡言少语的酷哥形象,演唱会上唱完就走,一句废话没有,迷得那一代小姑娘们为之疯狂。
没想到老来得女,嘴竟然这么碎,这段播出时很多女观众纷纷欢乐而心情复杂地表示“你还我青春”。
——别再问这个碎嘴子老父亲是谁了,他是我的青春!
——沈舀怎么变成这样了呀哈哈哈哈,原来偶像也跟我一样,最终回归柴米油盐酱醋茶,我平衡了哈哈哈
——Linda你嫌弃的老爸是姨姨当年的男神啊!不过男神完全没发福,发量也在,欣慰jpg。
——我看到了什么?摄影机你敢不敢多给灼宝和陆余几个镜头?
——30分45秒,有惊喜,姐妹们不用客气!
——我看到啦!灼宝是不用妈妈喂,因为他有陆余哥哥喂啊!竹马竹马我又嗑到了!.
今晚的天气没按着天气预报来——按着预报,小雨中午就该停了——所以节目组准备得比较匆忙,晚饭素材没拍太多,最后呈现的并不详细,尤其是坐在角落的灼宝,一直安安静静吃饭,没有像其他幼崽一样兴奋到满地乱跑。
事实上他也没机会疯跑。
陆余比郭琳还像他的监护人,按着他好好吃饭,一口饭一口菜,很有节奏地投喂小团子,并且很神奇地不耽误他自己吃。
陆余左右手都会使筷子,如果一手筷子一手勺子,那速度就更出神入化。
灼宝也是头一次见他这手绝技,鼓着腮帮子,好奇地问:“哥哥,你是练过吗?”他的意思是,练过武功么——这招式怎么那么像武侠小说里,小龙女教给周伯通①的“左右手互搏术”啊!
而陆余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认真道:“练过。”
练是练过,但之前在安家,并不好意思展示,他总觉得安家别墅高档,灼宝家人也有涵养有素质,跟他以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在他们面前吃相不好,会觉得格外羞窘。
灼宝:“还真练过!”
莫非陆余遇到过什么隐士高人?安予灼以前去景区道观,看过一道士练武,不说飞檐走壁,也算得上兔起凫举,比动作大片里的特效厉害多了,只是他发现有人看着,就立即收功,闪身离开。
自打那次起,小安总就开始相信真有中国功夫和世外高人存在。
听到陆余说“练过”,安小少爷内心深处那点浪漫的武林情节就被勾起,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陆余哥哥,崇拜道:“在哪里练的呀?”
桂阿姨对他那么抠门,一定不会花钱送他去学,说不定是遇到了去乡村云游的高人!
就听陆余说:“在小饭桌。”
“哇——啊?”
“小饭桌,就是,”陆余以为灼宝不知道什么叫小饭桌,解释,“几个家长交些钱,去固定的地方吃饭,其实就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奶奶家里,便宜,但饭菜少,一桌十个同学,菜刚端上来,两分钟就抢光,不快些就得饿肚子。”
“所以,是吃饭练出来的?”灼宝呆滞,同时又有些心疼。
如果陆余出生时没被掉包,现在肯定过着金尊玉贵的大少爷生活,桂阿姨让自己的孩子冒名顶替享福,却害得陆余小小年纪在温饱线上挣扎。
“怎么了?”陆余放下筷子,摸摸灼宝的小脑袋,“连渣捞不好吃?”
灼宝仍旧扁着嘴,心里五味杂陈,却又无法解释,就听他便宜大哥啧啧开口:“我看他没有不爱吃的东西,就是你惯的。”
灼宝:“……”
安谨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直呼弟弟全名:“安予灼你能不能自己吃?陆余没来的时候你不是自己吃得挺好?”
他听老爸闲聊时说过,原本家里的育儿嫂辞职之前,还特意训练灼宝学会了用儿童筷。就为了锻炼他的自理能力,以后不用再单独请育儿嫂,郭阿姨的意思是男孩子不能养得太娇惯。
安予灼刚刚那点唏嘘怅惘全被安谨打断,这会儿故意跟便宜大哥唱反调:“我就要人喂,不让陆余哥哥喂,难道你喂我呀?”
安谨:“……”
安谨憋半天,差点就说出“我喂就我喂”,结果被陆余捷足先登:
一筷子大小适中的蘑菇酿肉递到灼宝面前,小奶团子显然也已经习惯了投喂,像只毛绒绒的幼鸟似的,“啊”地张大嘴,啊呜一口吃掉蘑菇酿肉,腮帮子登时撑得鼓鼓的。
大约是这道菜很合胃口,灼宝快乐地眯起大眼睛,小扇子似的睫毛一起弯成月牙状,可爱得犯规。
餐桌的小角落,两个男孩一时间都望着他。
陆余只觉自己的心都快被萌化了,他的灼宝果然天下第一可爱!
安谨则生出一股淡淡的、从未有过的骄傲感:不愧是我弟弟,烦人是烦人了点,但长得还挺好看。
灼宝注意到安谨的视线,扬起圆鼓鼓的脸颊,努力从塞得满满的嘴巴里,吐出一小截干净的舌头,费力地向便宜大哥“略略略!”
安谨:“………………”
虽然被食物塞得口不能言,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我就是有人喂,气死你气死你!
“……”
安谨回头就去扯郭琳的衣角:“郭阿姨!你快看看灼宝!”
灼宝:“?!”
灼宝震惊,安谨那么大岁数的人(都十岁了),居然还打小报告?他还要脸吗?!
灼宝赶紧正襟危坐,停止挑衅亲哥,结果郭琳这会儿正和沈舀忆苦思甜,聊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幼崽之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小谨?”郭琳喝了当地的米酒,脸颊绯红,拍拍安谨的小脑袋,“来,小谨,你给叔叔阿姨们提一杯!”
安谨:“?”
一群同样几杯黄汤下肚后兴奋起来的大人们,都被激发出饭局上逗孩子的恶趣味,跟着起哄:“安谨提一杯!”
“安家大少爷,肯定见过世面,来提一杯!”
“来来来!”
告状不成,引火烧身的安谨:“??”
不过,安谨的确跟着老爸参加过大人们的饭局,对于敬酒这件事也驾轻就熟,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以饮料代酒,对叔叔阿姨们说了两句颇为得体的祝酒词。
灼宝都快笑疯了。
安谨坐下,目不斜视地伸出一只手,欲往旁边掐。不过陆余预判了他的预判,行云流水地把小团子往自己怀里一拽,顺利让灼宝躲过他哥的魔爪。
安谨掐空了,作势要揍人,灼宝很识时务,不敢再挑衅他,滚进陆余怀里笑着讨饶。
云省气候四季如春,即便下着雨,也没有家乡冬天的刺骨之感,汽锅鸡用电磁炉温着,咕噜噜冒着香气,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清新水汽,和着小孩子们清脆的咯咯笑声,欢乐又温馨。
有安谨带头,其他的幼崽们也难逃被拎起来说祝酒词的命运,罗罗说得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钟函稚嫩些,好歹也完成了任务,Linda闹脾气不肯,沈舀便从‘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状态切换回碎碎念的老父亲,哄着劝着,令人惊讶的是陆余。
陆余不像那些多少“见过世面”的孩子,恐怕是第一回遭遇被大人拎着敬酒,却得体大方,丝毫不怯场。
就,不愧是日后的大佬,学东西真的快,而且心理素质一流。
等陆余从容坐好,所有大人的视线都落在灼宝身上。
安予灼:“……”
讲道理,小安总上辈子经历过的应酬,在酒桌上谈成的生意,说出来能吓坏在场的艺人们,可是,灼宝才不想搭理这些没溜儿的大人。
他熟练地祭出装傻大法,咬着饮料杯咕噜噜吹泡泡,然后嘎嘎傻笑。
逗得大人们纷纷捧腹,笑着劝说:“我们灼宝还小呢,让他好好玩吧。”
轻松躲过逗孩子环节√
见便宜弟弟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安谨不由得有些嫉妒,低声吐槽:“半大不小的孩子真难当,为什么大人非要让我们敬酒。”
这句话倒是被郭琳听个正着。
郭琳微微向继子歪头:“因为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幽幽说:“被大人们逼着说吉祥话,真的很烦啊。”
安谨:“………………”
这就是“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撕碎别人的伞”么??.
昨晚气氛实在太好,大人们忆往昔忆到半夜,借着酒劲,讲了些过了期的娱乐圈秘辛,节目剪辑的重点便也放在后半段。
而宝贝们则在八九点的时候,就被打发回房间睡觉,镜头一扫而过。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灼宝已经习惯了跟陆余哥哥一起入睡,甚至感觉陆余像他的大号抱枕,附带让人安心的催眠作用。
他感到困意袭来时,便自然地滚入“抱枕”怀里,打着小呵欠,像只软乎乎的奶猫,把脸蛋埋进陆余哥哥的胳膊里,很快沉沉陷入酣甜梦乡。
——你们忘记关摄像头了!嘿嘿嘿嘿
——好可爱,挨在一起像一窝小奶猫呜呜呜呜呜
——又是想偷孩子的一天
——我有罪,但是,真的好好嗑,娃综比恋综还好嗑,谁懂啊[流泪]
……
第二天熬了夜的大人们都是被自家崽给喊醒的。
大一点的孩子还懂得轻手轻脚,5岁的Linda直接一个泰山压顶,差点没把老父亲压出鸡叫,兵荒马乱的早晨,只有郭琳一个人安稳度过:
4岁半的灼宝壳子里是个成熟的灵魂,知道心疼老母亲,而继子安谨已经有了些性别观念,断然不会贸然进郭琳的房间,陆余有多懂事更不用提,直到黄导演再三催促,郭琳女士最后才被三个崽的敲门声叫醒,算得上本届家长中最温柔的待遇。
——又是羡慕女神的一天,人生赢家实锤
——怎么感觉罗罗叫他爸爸也有点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这孩子的眼神,很像被打多了的那种娃
——小声比比:据说罗罗爸爸是无业游民,全家啃娃,小童星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包这只变成尖叫鸡的沈舀!
——灼宝好乖,漂亮又懂事的小宝贝,谁不爱呢?姨姨么么么么么!
……
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大小嘉宾们忙着准备晚上的火把节,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则求神拜佛希望今晚的天气预报准一次,可别再下雨。
正宗的哈尼族火把节又叫“矻扎扎”节,人们穿着节日盛装,聚集到广场,打磨秋②,摔跤、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热闹非凡,也有杀牛祭祀,点燃圣火等等传统的民俗活动。
不过,今天只是“为展示民俗特色、推广民间艺术”为目的的“仿火把节”,所以用不着那么正规严肃,还要仿得合理,需添加些适合小孩子们的娱乐活动。
家长们的任务就是组团做一个儿童版安全“磨秋”。
真正的磨秋玩起来比较危险,类似于中间一根木棍,以“丁”字形支撑另一根可以360度自由旋转的长棍,两人双手握住长棍两头,像玩跷跷板一样,以脚踩地的反作用力为动力,令长棍旋转,上下起伏,相当于一个3D立体式环绕的巨型跷跷板。
如果说小孩子们玩的跷跷板,难度等级是“2”,那么,打磨秋的难度等级就是“200+”,既考验身体灵活度,还考验臂力和平衡,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不是玩的。
“所以家长们的任务,就是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把迷你版磨秋做得像原版!”黄培峎喜气洋洋地宣布,“是很有难度,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但由于大家起床有些晚,所以工期会比较紧张,就只有……不到半天!”
众家长:“……”
沈舀忍不住吐槽:“黄导,既然任务这么艰巨,那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们呢!”
昨天宝贝们上山捡菌子的时候,他们被安排在蘑菇房里打扫了一上午的卫生!
黄培峎笑得纯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你们可以做到!”才怪。节目组就是要拍大家手忙脚乱,把木头锯出火星子的狼狈模样。
嘉宾们心里也清楚这样才有看点,嘴里抱怨节目组不做人,却都很配合,拿锯子的拿锯子,画图纸的画图纸,倒是有模有样。
郭琳和钟楚楚两位女明星今天也是民族服饰,却没戴头饰,都暂时扎上干净利落的马尾,虽然是女生,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矫情。
男嘉宾们也不遑多让,借来充气电钻和电动砂轮机,两位爸爸仔细研究说明书,成功试运行了机器,又指挥孩子们帮忙递螺丝钉、油漆刷等等小东西。
无人机航拍的镜头里,错落的蘑菇房围成的空地上,一群小豆丁哒哒哒跑来跑去,后期配上《小鸡快跑》的欢快音乐,整个“蘑菇社区”都烟煴着快活和忙碌的空气。
然而,家长们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成果零杠五:
运用现代化工具、参照传统图纸,经过辛苦的三小时努力之后,他们众志成城,齐心合力,做出了一个……跷跷板。
“我们幼儿园小朋友都不玩这个。”Linda嫌弃地发表意见。
钟函失望道:“跟真的完全不一样。”
罗罗也满心疑惑:“这跟小区健身广场里的跷跷板有什么区别?”
安谨刻薄道:“这个更小吧,适合没断奶的低龄儿童,灼宝,快,你去试玩一下。”
安予灼:“…………”
沈舀叔叔把图纸卷成卷儿,照着几个崽一人脑袋上轻敲一下,笑骂:“那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吗?真正的打磨秋未成年禁止参与!去去去,换衣服去,准备下午参加活动!”
除了Linda,几个小男孩都被赶去一栋空置的房子里换衣服——这是节目组租的另一间民居,本来是充当工作人员的临时宿舍,现在被征用成幼崽们的更衣室,毕竟统一换服装会更加节省时间。
铺着蓝色扎染印花床单的榻榻米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叠好的迷你版民族服饰,按着小朋友的比例,袖子和腿都短短的,煞是可爱,上面还贴心地贴着幼崽们的名字。
看到漂亮的新衣服,小孩子们都挺兴奋,陆余照例先帮灼宝换,可换到一半,套裤子时,灼宝发现了重点:“等等,为什么是开裆裤?”
钟函“呀”了一声,然后发出松口气的声音:“我的不是。”
罗罗:“我的也不是。”
安谨没说话,递过去一个“可能因为你是低龄儿童”的了然眼神。
灼宝:“……”
横条纹的彩色布帘子被掀开,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姐姐探头进来,解释:“因为灼宝个子比较矮,寨子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是穿开裆裤的——”
“姐姐你怎么进来啦!?”灼宝捂住自己的小几几,小奶音透着羞窘和惊恐。
工作人员姐姐忍笑:“灼宝还知道害羞呐?没关系,你里边可以穿皮卡丘小内裤。”
安予灼现在上半身已经换成白底蓝边的斜襟扣上衣,露出的一截小手腕上也戴好银镯子。
但下半身还没穿那条开裆裤,只剩一条小内裤,因为他用小手捂着自己的小几几位置,布料上只显出半个精灵球图案,和皮卡丘标志性的闪电尾巴。
“……不行!你是女生,不能看男孩子换衣服!”看小孩子也不行!而且,藏蓝色开裆裤里露出一块黄澄澄的皮卡丘布料,成何体统啊!
安予灼脸红得都要滴血了,直往陆余身后躲,箍得陆余哥哥动弹不得,安谨叹了口气,半拉半拽地把工作人员姐姐推出去:“我弟弟容易害羞,别看他小,屁事儿可多了,姐姐你先出去一下啊谢谢。”
片刻后,安谨回来时,竟然还多带了一套衣服,随意往榻榻米上一丢:“不是开裆裤,但可能大一点,自己看着办吧。”
原来,为了追求真实度,这些衣服都是寨子里孩子穿的,节目组跟当地村民借出来,提前洗干净,熨烫好,也留了备份。
灼宝抱住新衣服,表情有点呆,他没听错吧?便宜大哥竟然为他借衣服了?这可是两辈子以来,安谨第一次这么贴心。
“哥,你跟那个姐姐借的?”安予灼忍不住再次确认。
他的重点在于“你”,而别人显然没理解到位,安谨:“不然呢?肯定跟她借的。”
钟函忽然插嘴:“她还在不?”
不过没等安谨回答,他便兴冲冲地一溜烟追了出去。
没人在意钟函突然的人来疯,陆余捡起新裤子,审视似的看了安谨一会儿,笑道:“谢谢。”
“……”安谨觉得有点肉麻,不自在地别过头。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凭什么陆余跟他说谢谢啊!?灼宝可是他亲弟弟!不是陆余的!
可他刚刚反射弧有点长,等想起来反驳,灼宝已经换好了新装扮。
上衣还是白底蓝边的那件,尺寸合适,裤子却有些肥大,裤脚挽起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灼宝是小骨架,加上小孩子天然的婴儿肥,即便小胳膊腿都挺细,看起来还是肥嘟嘟,像刚剥了皮的嫩藕节。
脖子上还挂着擦得锃亮的长命锁,银器的碎光映进清亮亮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更衬得整个崽雪肌玉润,奶呼呼乖得不得了。
可惜摄像头没有第一时间捕捉到乖崽的“新皮肤”——为保护宝贝们的隐私,这间更衣室里没设摄像头。
这时候,钟函又一阵风似的飞回来,对几个已经换好新衣服的伙伴兴奋怂恿:“要不要去玩一下真正的打磨秋?那个姐姐现在被叫走啦,摄像叔叔都在正门,咱们可以从后门溜出去。”
“……钟函你怎么那么幼稚。叔叔阿姨都说了打磨秋危险,不准我们去。”灼宝掩不住嫌弃,口吻像个成熟的大人,可惜小奶音将他的成熟大打折扣,钟函赞同地拍他小脑袋:“对,你别去了,穿开裆裤玩打磨秋会走光的。”
灼宝炸毛:“我!没!穿!开!裆!裤!”
钟函嘎嘎大笑,拉起离他最近的安谨,“走啦,过去看看,总被摄像头拍你不烦吗?”
便宜大哥就这样轻易被他拽走,房间里就只剩下罗罗、陆余和灼宝。
罗罗似乎不敢直视似的,只用余光瞥了下陆余,然后抿抿唇,竟追着钟函出去:“等等我!”
……这什么情况?
灼宝不觉得罗罗跟钟函玩得多好,怀疑他只是害怕陆余罢了。
好像从一开始,陆余就不大喜欢罗罗,自打那次黄培峎试图让安予灼放弃卖菌子钱,忽悠大家投票,只有罗罗举手的时候,陆余好像就更讨厌他。
幼崽版陆总其实大多数时候都规规矩矩,甚至表现出超乎同龄人的情商,只要他愿意,是很能讨人喜欢的,无论郭琳,安致远,还是节目组的叔叔阿姨,对他的评价都是“懂事,聪明,有亲和力”,乃至于“让人心疼”。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陆余会对他不喜欢的人露出稚嫩但初见锋利的犬牙,而且屡试屡验——罗罗还真的很怕他。
安予灼一直觉得卖蘑菇是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过去了就没放在心上。此时想的是:他们都跑过去玩打磨秋,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尤其是钟函不太聪明的样子……
“哥哥,”灼宝小手手扯住陆余衣襟,奶声奶气地操心道,“你跑得快,帮我叫上摄像叔叔,或者刚才那个姐姐,我先去追他们!”追上了就扬言要告状,能唬住他们也行。
陆余其实懒得搭理除安予灼之外的任何人,不过,灼宝既然开口,他也没耽搁:“那你慢点,别着急。”
摄像叔叔正靠在正门口忙里偷闲地抽烟,陆余担心灼宝跑丢,简单交代了事情,就立即掉头往后门绕。
摄像一头雾水:“啥?孩子们跑了?”
他推门进去,掀开布帘子,还真的一室空空,立即掐了烟,又折回去手忙脚乱拿设备。
陆余担心的没错,这会儿寨子里人头攒动,还真热闹起来。
幼崽们不知道,节目组专门挑了个不下雨的周末来安排这次拍摄,就是为了人多有节日氛围,《宝贝来啦》第一期播出后,名气就被打出来,当地人听说“仿矻扎扎节”开放拍摄,欢迎大家一起参与的消息后,便有不少人掐着点儿赶过来。
结果节目组低估了大家的热情,放开时间刚到,寨子里就快人满为患,他们不得不人工限流,一边联系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帮忙维持秩序,一边喊组里工作人员先顶上,因为活动还没开始,没正式开拍,这才只留了一个摄像大哥守着宝贝们,让熊孩子们有机会成功溜走。
灼宝几乎刚追到广场,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开始是一阵激动的惊呼:
“啊啊啊啊啊你们看!那是灼宝吗?怎么穿成这样了,好可爱呀!!!”
“妈耶这孩子是按着图纸生的吗?太好看啦!”
“真的是灼宝!”
“呜呜呜本人比电视上还可爱,皮肤白得发光啊!遗传了女神……灼宝看这里!看镜头!”
“咔擦!”
“咔擦!”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也勉强可以接受,但很快,热情的路人们就渐渐靠近,嘈杂的人声里夹杂着“好想捏捏”,“宝贝和我合张影,叔叔给你糖吃。”“灼宝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以及“前面怎么了,看见谁了?” “是有明星吗?走过去瞧瞧!”
这就有点恐怖了。
在四岁半的小团子视角下,那些过分热情的大人,黑压压地压过来,几乎挡住了阳光,很像末日电影里的丧尸。
灼宝:救命QAQ!
这种事可大可小,大家若能有秩序地合影留念,那就皆大欢喜,就怕聚集起来,后面不明真相的人,盲目凑热闹往里挤,人挤人最后变成踩踏事件,毕竟现场没人维持秩序,而他孤身一崽,还没别人的膝盖高。
讲道理,小安总重生以来,也掉过几次金豆豆,但基本都是有目的的假哭,这次,他是真的有点慌了。
万一真出现踩踏事件,他这海拔,一定会被最先踏成肉饼的!
好不容易这一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还没活够,不想出事啊!
大概是小孩子泪窝浅,灼宝脑子里飞速思考该如何应对,也算得上镇定沉着,可眼睛里不由自主地蓄上泪水,一下子雾了视线。
“和郭琳老师签名合影到这里排队!”
忽然,一道差点喊破嗓子的女声,暂时阻止了人群向灼宝靠近。他们狐疑而激动地向声音来源处张望。
这时候,一道迅疾的身影飞速蹿过来。
陆余拎起灼宝就跑。
也许跑了十几秒,也许足足几分钟,陆余像条滑不溜丢的游鱼似的,半拽半抱地带着小奶团子滑过人群,冲进一条只有小孩子才挤得进去的窄墙缝里。
“没事了。”陆余长长地松口气,额上的热汗也来不及擦,气喘吁吁地拎着奶团子上下检查:“灼宝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安予灼想问,你叫了摄像叔叔没有?想问,刚刚是谁喊的郭琳来了,妈妈真的来了么?也想问,你怎么只身跑过来了,明明自己也是小孩子,不怕危险吗?
可问题列得条分缕析,却尽数堵在嗓子眼。明明现在重获安全应该不再害怕,但一见到陆余哥哥,灼宝心里就排山倒海地涌上滔天委屈。
也许遇到最亲近的人,就容易不坚强。
灼宝仰起小脸望他,小嘴张张合合,没憋出一个音节,最后嘴巴一扁,大眼睛迅速蓄满泪水,豆大的泪珠“刷”地滑过肉嘟嘟的嫩脸颊,在小下巴上聚集成一小滩,“哇”一声哭出来。
陆余:“!”
陆余头一次见灼宝这样,心疼坏了,手足无措地安慰:“没事,不怕,哥哥来了。”
“我才,才不怕QAQ”灼宝抽抽噎噎地扑进陆余怀里,把眼泪鼻涕蹭他一身,才发现陆余胸口早就一片汗湿,大约是刚刚找他时急的、跑的。
“好,你不怕。”陆余一点不嫌弃小泪包,温柔地重复,“哥哥在呢,哥哥来了,这就带你回去。”
陆余哥哥的怀抱格外温暖安全,可灼宝没敢抱太久,他还惦记着另一件事:安谨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便宜大哥可是跟着妈妈出来拍节目的,万一也遇上这样的麻烦,有个三长两短,郭琳难辞其咎。
更何况,安谨即便有时候讨人厌,安予灼也从来不想他出事,两辈子都没有。
得赶紧找到他。
可他们只是小孩子,现在肯定不能再单独行动,必须得寻求成年人的帮助,最好找到节目组。
可惜思路再剖决如流,出口的小奶音仍带着哭腔,还因激动有点磕巴:“哥,哥哥,我妈妈在,附近签名吗?我们得去找她,我哥,安谨,呜呜呜,他还没找到,他丢了怎么办呀,哇——”QAQ
“郭阿姨没在这儿,”陆余奇迹般领悟了灼宝的意思,微微弓腰,用手指帮他揩掉脸蛋上的泪水,“刚刚是我拜托人乱喊的。”
原来方才大喊“郭琳在签名”的,就是之前帮幼崽们拿衣服的那位工作人员姐姐,陆余追出来时,正好碰到她折返,便叫她帮忙吸引游客们的注意力,以免灼宝被挤到、吓到。
“那怎么办呀?”
灼宝有点急,妈妈不在这儿,就说明剧组大部队不在,只有工作人员姐姐一个人,也不顶用的呀!
四岁半的身体泪窝浅,一着急,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又要决堤,可安予灼觉得一直哭太丢脸,无声地努力憋住,结果过于用力给自己憋成小包子脸,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急速聚集的泪水,又被放大,简直像动画片里的卡通奶猫。
陆余心都萌化了:“别急,我有办法。”
灼宝一喜,想问什么办法,结果一张嘴,先吐了个口水泡泡。
“啵”一声泡泡碎掉。
灼宝:“…………”救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边走边告诉你。”陆余忍住笑,拉起他的小手手,往窄巷另一侧钻,语气轻松起来:“放心,跟紧哥哥。”
第25章
陆余轻车熟路地带着他在小巷子里钻, 一路都奇迹般地没遇到什么人。
灼宝震惊:“哥哥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明明跟他同一天来的,怎么像个人形GPS似的?
陆余轻描淡写:“这几天帮叔叔阿姨们干活,顺便记了下路, 不难。”
广场上慕名而来的游客多,村落内部民宅林立, 陌生人不好闯入,倒比较安静,间或遇到几个悠然的本地村民,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跟刚刚的热闹喧哗仿佛两个世界。
安予灼诚恳赞扬:“好厉害啊。”这方向感!
陆余:“没什么,我经常换地方,也经常帮大人干活而已。”
不像灼宝这样的小少爷,出门就坐车,还有司机、助理、保镖跟着, 根本用不着记得路。
他总觉得灼宝是需要娇养的,也乐于把他当朵温室里的小娇花来照顾, 由于不知道还能在灼宝身边留多久,所以愈发珍惜照顾他的时光。
“累不累?哥哥抱你?”
“不累!”灼宝努力迈着小短腿跟上, 气喘吁吁地说,“哥哥, 咱们要去哪里呀?”
陆余:“应该不远了, 看到那片树林了吗?绕过去就是。”
灼宝忽然想起还有事忘了跟陆余确认, 他小手手正攥着陆余的大拇指, 使力扯了扯:“等等,哥哥你告诉剧组的叔叔阿姨咱们去哪儿了吧?”
“放心。”
陆余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便带着灼宝继续前进。
俩幼崽嘿啾嘿啾穿过小树林, 尽头果然豁然开朗, 是一片好大的空地,正中央一个“巨型跷跷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磨秋。
而且,上边还挂着俩熊孩子。
钟函和安谨在上头荡阿荡,上面视角好,看到陆余和安予灼之后,钟函还没心没肺地打招呼:“你们也来了呀!想玩儿排队嗷!我俩之后是罗罗——”
灼宝:“…………”
看到这几个货安然无恙,没有被踩踏,也没从磨秋上摔下来,安予灼心里一块大石放下,但看着那么高的磨秋,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你们快下来!危险!”小奶音奋力地喊。
钟函:“不要!你懂什么?一点都不危险!这比过山车还刺激哈哈哈哈”
安谨在天上一边“乱飞”,一边抽出空大喊:“灼宝你离远一点!小心碰着你!陆余把他领走!”
被拽远的灼宝:“……”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的家长容易暴躁,有的熊孩子就是无知无畏——这比过山车可危险多了,至少过山车有安全带!
灼宝没办法,决定祭出大招,他跳着脚奋力喊:“你们再不下来,我要告诉妈妈和钟阿姨啦!”
其实打磨秋真的很好玩,两只手扶在横棍上,整个人弯腰压在上面,落地时用力一踩,便能高高扬起,像飞一样,有种从未体验过的自由感觉,虽然比过山车危险,但系着安全带的过山车又怎么有这种身轻如燕的飞翔体验呢?
钟函“飞”得起劲儿,从高处只能看到一个跳脚的小豆丁,只觉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高喊回:“我就不下去!小告状精!”
安谨也不满地附和:“小告状精!”
灼宝:“…………”
啊好气!
不过,算起来,老妈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吧?
安予灼没办法,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妈妈或者节目组工作人员的身影,结果只在广场一角找到一个穿民族服饰的当地奶奶,登时想跑过去,却被一直旁观的罗罗阻止:“没用的,她不会说普通话。”
灼宝:“啊,罗罗哥哥,你怎么知道?”
罗罗居然先望了眼陆余,才回答灼宝的问题:“刚刚这里还有个叔叔,他走了他们才过去玩的,叔叔好像被叫去帮忙赶游客,留下这个奶奶看着磨秋,但她其实不管的,看到他们玩,还笑眯眯的,就自己在那边坐着纺线。”
安予灼注意到,罗罗用的词是“他们”,不由得问:“你不想玩吗?”
罗罗抿唇,没答话。
其实他知道的,钟函嘴里说“等我们玩完了,轮到你”,可他们俩谁都不愿意跟他玩,自从那次他顺着导演的意思举手,就好像微妙地被孤立了。
因为所有人都喜欢灼宝,而他没有。
罗罗对自己说:我才不在乎。反正只要维持表面和平,在镜头前表现好,爸爸就会高兴,别的都不重要,他又不想跟他们交朋友。
灼宝并不知道罗罗小同学的内心戏,见他不回答也没再追问,只是专心想怎么才能把那俩货安全弄下来。
他以前也没见过磨秋,真没想到那东西那么高!
自己去阻止是不现实的,如果有手机就好了,可以再给老妈打个电话……等等,手机!
安予灼想起,他便宜大哥不就有手机么?
灼宝迈开小短腿,啪嗒啪嗒冲过去,想去地上那堆外套里找找,然而人还没跑到,忽然听到一阵惊叫。
“啊啊啊啊!”
“天哪!”
“卡住了怎么办?”
孩子们的叫声连成一片,最后那句是钟函说的,语气里充满惊恐。
还真出事了!安予灼心一沉,立即掉头往回跑,却被陆余一把拽住:“别过去,危险!”
灼宝这时候才看清,原来磨秋一头被卡在地下,钟函好像被卡住了脚,而他亲哥安谨则高高挂在另一端,双手努力抱着横棍,像只被斜挂在木棍上的烤鸭,伶伶仃仃的,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那东西离地至少有两三米,要是掉下去,摔断腿都是轻的,万一头着地,后果不堪设想。
十岁的安谨终于知道怕了,声音慌乱:“怎么回事?”
钟函也急了:“不知道!卡住了!”
陆余一手按着灼宝,一边冷静地高喊:“双臂用力!腿跨上去,滑下来!”
安谨咬咬牙,想着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艰难地撑起身体,可他力量有限,只能做到挂在上面不掉下去,又不敢做大动作,整个人僵在上边。
那位看着磨秋的本地奶奶见状也放下手里的活儿,步履有些蹒跚地努力往这边赶。
只是速度相当有限,她刚走到空地中段,那磨秋便又动了!
“zun住它!zun住它!”奶奶着急地喊。
“她说什么?”罗罗一头雾水。
陆余摇摇头,方言难懂,他们完全听不明白。
安予灼的视线则始终落在磨秋上,只见被卡住的另一头有些松动,而钟函一只脚卡在地缝里,似乎要压不住。
灼宝福至心灵,明白了奶奶在说什么。
她想说的是:按住它!
“快!”
灼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陆余,像颗小弹球一样,哒哒哒冲到钟函那边,跳起来按住磨秋另一头!
松动的磨秋终于又暂时被按回去。
安谨也生出劫后余生之感:如果不是灼宝,磨秋那边脱开人,失去平衡,他肯定会摔下去的!
然而,现在高兴还太早。
钟函因为一只脚卡住,现在只有小半个身子在磨秋上,而灼宝人小体重轻,两边重量根本不平衡,磨秋没被压住几秒,又缓缓动起来,灼宝只觉身体一轻,好像有什么勾住了裤脚,屁股蛋一凉。
完蛋!
这条裤子本来就大一号,被勾住掉下去很正常,这说明……他也被磨秋举起来了!
“罗罗!愣着干什么!”
是陆余的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陆余玩了命地冲过去,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几乎本能地、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赶在磨秋翘起之前,用力扑住了灼宝。
陆余心跳加快,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肾上腺素激增,以至于手被磨秋木质横棍上的倒刺划伤,都没感觉。
而罗罗只愣了一秒,也冲了过去。
几个孩子一起,终于把摇摇欲坠的磨秋给稳住,安谨费力地在另一头挂住自己,怕得手都抖了,连喘息声都不自主地带上些哭腔,整个人六神无主。
郭琳带着节目组工作人员和热心村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继子跟条烤鸭似的,被高高挂在磨秋一头,而磨秋另一端,剩下的几个小男孩,姿势各异地努力按住横棍,其中一个圆滚滚的亮黄色皮卡丘屁股尤为醒目。
“……”
“快救人!救救我儿子!”因为跑得急,郭琳马尾都散了,边张开手往前冲,边喊,“拜托各位了!”
村民们动作也利落,几个年轻男人冲在前边,三下五除二按住磨秋,和工作人员一起,把它缓缓放下,接住快没力气的安谨,交给郭琳。
安谨从来没见过继母如此狼狈的模样——记忆中的郭琳女士总是得体精致,形象很符合奶奶口中的“狐狸精”。
然而此刻,“郭狐狸精”不顾形象地一抹碎发,扬起手想打人,最后巴掌没落下,反倒又不由分说把他拉进怀里:“熊孩子!你吓死我啦!”
郭琳带着哭腔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我没事……”
这时候,灼宝也双手提着裤腰,啪嗒啪嗒跑过来:“妈妈!”
村民奇道:“这也是你儿子?呀不得了,你看着这么年轻,都俩孩子啦?”
看到灼宝也活蹦乱跳的,郭琳的心又放下一些,可仍旧惊魂未定,反应比平时都要慢,她机械地点头,脱口:“那是老二,这是老大,都是我儿子。”
被继母抱在怀里、因为过于亲近而有些不自在的安谨,微微一怔。
郭琳没感觉到继子的异样,放开安谨,又问灼宝:“儿子你有没有受伤?”
灼宝大声:“没有!陆余哥哥救了我们!”
想了想,他又奶声奶气地补充:“罗罗也帮忙啦。”
突然被点名的罗罗有些意外:“?”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摄像机,按着他爸爸一贯的教育,这时候他应该好好表现一下,说些“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场面话,可以多博得些观众的好感。
但是,这一回,罗罗忽然不想把自己搞那么累,脑子里蹦出一个相当朴素的想法:那样做的话,他们又不带我玩了吧?
于是他只是抿抿唇,小声说:“帮了一点而已,全靠陆余。”
何况,罗罗想,那是救人啊,本来就是应该做的。
“谢谢罗罗,多亏了你们。”郭琳诚恳道,她还想问问怎么没看见陆余,就感到继子有些抖。
——刚刚虽然放开了安谨,郭琳却还是抓着他一只胳膊,好像生怕这孩子又作妖,突然跑掉。
如今手里的小胳膊不停发抖,郭琳连忙把人扯过来仔细检查:“疼吗?是不是抻到了?”
安谨摇头。
刚刚在上边吊了那么久,有些脱力,所以胳膊会酸、会抖,而且也很害怕,安谨一度以为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里,或者像同班同学的爸爸一样,摔断了腿,只能靠轮椅过下半生。
小小的人儿,都快把生离死别都想一遍了。
他摇摇欲坠地挂在上边时,想到了爸爸,想到了奶奶,想到了远在德国的亲妈会不会伤心难过,结果最后救他的竟然是平时自己最不待见的便宜弟弟和继母。
郭琳叹口气,放柔声音问:“那是害怕了?”
安谨眼眶一热,点点头,然后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妈”。
郭琳怔住。
“你叫我什么?”
安谨其实叫完就有点后悔了,耳朵一下子窘到发烫,可话已出口,再扭捏又太矫情,他于是红着脸又叫了一遍:“妈!”
“……哎!好!”郭琳再次把安谨小同学拥住,“好孩子。”
郭琳有些激动,小声说:“妈,等这句很久了。好孩子……”
灼宝见状,也哒哒哒跑过去,张开小短手,抱住亲妈和便宜大哥。
重生一世,竟然真盼到这样的情形,这可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阖家欢乐,老爸就一定不会蹈上辈子的覆辙了吧。
安予灼忽然觉得,这次钟函那缺心眼的玩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这祸闯得也算歪打正着。
即便是救援,摄影师竟然也没忘记带家伙事儿,镜头把这感人的一幕记录下来。
可温馨的场景没持续太久,郭琳感动过后,终于理智回笼,想起这次惊魂事件才不是什么“天灾”,而是纯纯的“人祸”。
如今确定了俩孩子都平安无虞,郭琳开始算账:“我听摄像说了,是你们故意甩开工作人员,专门往危险的地方跑?”
灼宝立即撇清:“我可没有!是钟函和我哥!还有罗罗!”
安谨:“…………”
不远处的钟函和罗罗:“…………”
安谨悄悄瞪了灼宝一眼,小声解释:“其实我们——”
但话没说完,安谨就噎住,他看到郭琳竟然哭了。
“……妈?”
安谨迟疑地又叫一声。
然而这回,叫什么都挽不回郭琳女士的情绪,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骂:“你们知不知道父母多担心!?之前有没有三令五申跟你们说?不准去玩磨秋!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大人为什么费劲巴拉去做那个破跷跷板?还有你!钟函!你等着,你妈妈饶不了你……”
只是骂还不解气,郭琳也顾不上还有摄像头在,她扬起巴掌就往继子后背上打了两下:“以后还敢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
自从安致远离婚,全家都小心翼翼地供着安谨,他好多年没被家长打过,一时有些懵。
而灼宝则驾轻就熟,马上满场地乱跑。
众人:“?”
这孩子是傻了么?他妈还在气头上,他就这么淘气,不怕郭琳老师连他一起揍?
然后,众人就看到,灼宝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根看起来就很趁手的树枝,屁颠颠递给郭琳:“妈妈!用这个打!”
全场众人:“………………”
灼宝:嘿嘿!
天知道,他上辈子就想这么做了!
在父母打哥哥的时候,递鸡毛掸子/球拍/树枝……不是每个弟弟都责无旁贷的事吗?
这段播出的时候,果然也遭到了广大网友的疯狂吐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太绝了,看到郭琳和安谨母子相拥那一段,我都感动到快哭了,现在眼泪又憋回去了!灼宝可真是个人才!
——呜呜呜呜想我妈妈了,看到孩子闯祸,又心疼又庆幸没事又生气的那种感觉演不出来,郭琳老师真是个好母亲,灼宝虽然挺欠,但为了救哥哥,裤子都掉了的那一幕真的感人!
——太真实了,我妈打我的时候,我妹妹也这样递鸡毛掸子!啊想起来就好气!
——我弟弟也这样……二胎没一个好东西![哼]
——灼宝真的好贱啊哈哈哈哈哈哈(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可爱)
——我是那个给爸妈递鸡毛掸子的二胎,嘿嘿嘿嘿嘿这样真的好爽,虽然事后我姐打我打的更惨,但这个贱必须要犯[嘻嘻]
……
郭琳最后拎着树枝,把安谨和钟函俩崽子追得满地跑,气撒得差不多回来时,竟然发现灼宝小脸凝重地托着陆余的手,不住对工作人员说:“叔叔轻一点呀!”
郭琳连忙赶过去:“怎么回事?陆余受伤了?”
看到纱布上的血,郭琳内疚又心疼:“刚刚光顾着收拾那俩熊孩子,都没发现小陆余受伤……听他们说,全靠你报信,要不然今天后果不堪设想,哎呦流这么多血。”
“陆余哥哥还救了我呢,他是为了救我才划破手!”灼宝立即举小手手补充,生怕他陆余哥哥做好事留不下名,小嘴叭叭:“之前我跑出去找我哥,差点被陌生的叔叔阿姨围起来踩到,也是陆余哥哥救了我!妈妈陆余哥哥救了你的宝贝两回啦!”
陆余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没那么夸张……”
“很凶险哒!”灼宝一着急,口齿又开始不清,“妈妈窝(我)差点就见不到你啦!好多好多人呐!他们,他们还要抱我呐!全都不认识!”
灼宝奶声奶气地叭叭叭,他是真的有点急——这种“英雄救崽”的机会可不容易出现,安予灼想尽量利用,让妈妈和爸爸接纳陆余。
他计划得很好,帮人帮到底:桂阿姨疑似换孩子的事,舆论已经铺垫得差不多,只差找到机会发作。一旦曝光,她就不能再抚养陆余,说不定还会因此坐牢。
可那个豪门陆家,未必会因为一档节目,就联想到自家儿子被掉包,何况,再火的综艺,也不是人人都看的,那种豪门世家的掌权人,也许根本没时间关注娱乐八卦或者芝麻绿豆大的社会新闻。
陆余被提早认回固然皆大欢喜,更可能的情形还是,时间的齿轮如上一世一般缓缓转动,换子疑云按部就班地如期揭开面纱。
毕竟安予灼作为一个四岁半的人类幼崽,最多利用妈妈的明星光环,近水楼台地暗搓搓推动一下舆论,手却万万伸不到左右豪门那么长。
倘若这样,失去桂阿姨的陆余,岂不是无家可归,只能流落去福利院?
帮人就帮到底,等到了那一天,最好让陆余干脆在自家住下,反正安家不缺陆余一双筷子。
计划梳理完,小安总心满意足:我可真是个合格的慈善家,上辈子到底哪些不长眼的家伙,说我刻薄无情?
不过小安总其实没注意到,即便上一世,他捐赠过不少可怜人,也都是在支票上签个数字就完事,还从来没这样殚精竭虑地为一个人做过这般长远的打算.
郭琳女士还真听进去灼宝的忽悠,且越想越后怕,同时更感谢陆余小同学的舍命相救,不由得抓着他受伤的胳膊,反反复复唏嘘检查。
陆余被看得都有点害羞:“没事的郭阿姨,一点也不疼,伤口不深,就是看着吓人,要不是灼宝看到,我自己都没发现。”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严重!”郭琳担心剧组的医药包处理得粗糙,亲自带他去了趟寨子里的诊所。
本来拍摄期间,发生这种事,节目组一般都会劝嘉宾克服困难,然而今天的意外,熊孩子固然该打,节目组也难辞其咎,见郭琳发了火,从导演到制片没有一个敢拦的,还殷勤地派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帮忙。
陆余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被送去卫生所。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细长却浅的划痕,已经凝固的血迹,几度欲言又止,全被郭琳“会不会感染?”、“我们孩子还小千万不能留疤”、“用不用打破伤风”给截断话头。
“……”罢了。
陆余老老实实地坐在诊所里等着医生给开药,目光落在身边同样忧心忡忡望着他伤口的小奶团子身上,心里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熨帖。
他从小到大受过的伤,自己都数不清,但从来没人在乎过。
现在只是划破一点皮,陆余甚至觉得没必要包扎,可如今郭阿姨,灼宝他们如此“小题大做”,陆余一颗心都涨得暖哄哄的。
居然生出“多亏受了伤”的庆幸之感。
最后医生再四保证:处理得很好,不会感染,绝对不会留疤,也没必要打破伤风。
郭琳才放陆余回节目组.
处理“丢孩子”的插曲,修理磨秋,以及组织好游客有序参与录制,又花掉不少时间,正式开拍“仿火把节”,已经下午三点多。
可迟到也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寨子里平时都是老人和留守儿童,这回听到录制《宝贝来啦》的消息,不但年轻人们回来,甚至还有大量附近市、区的游客专门开一百多公里车过来,竟比真正的矻扎扎节还要热闹。
当地文旅局也相当重视,特意派出本地有名的文艺团,力求在这档火遍全国的综艺节目里,给他们的旅游业拉一波宣传。
趁着太阳没落山,下午第一个项目便是让当地的小伙子上阵演示打磨秋,钟楚楚临时客串主持人,在一旁用播音腔念打磨秋活动的由来:
“传说古代哈尼人烧山开田,得罪了众野兽。野兽上告天神,聋子神乌麽罚哈尼人稻谷扬花时杀人为祭。这让人们痛苦不堪,有好心的天神教给他们一个办法,就是打磨秋。众野兽看见人们在磨秋上飞悬高喊,以为是天神对他们的惩罚,自此相安无事①……”
幼崽们都席地坐在第一排最佳观影位置,看着真正的打磨秋,全都齐刷刷扬起小脑袋,发出“哇”的赞叹。
“大哥哥们都好厉害呀!”Linda感慨。
雷达小朋友因为男孩子们去“冒险”没带她,一直在生闷气,灼宝有意缓和关系,殷勤附和:“是呀是呀。”
Linda愤愤:“肯定比你哥更厉害!”
灼宝可太能豁得出去他哥哥了,忙不迭赞同:“对对对!比他强多啦,这些大哥哥都好帅,像飞一样,我哥跟他们可没法比——”
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安谨怼了一下。
“……”安谨坐在Linda左边,是隔着人怼他,胳膊伸得还挺长。
不过,之前刚给妈妈递过树枝,感觉便宜大哥的怨气现在能养活十个邪剑仙,灼宝不敢惹他,怂怂地往边边挪了挪,挨挨挤挤地靠在陆余哥哥身上。
在郭琳女士的强烈要求下,陆余那只受伤的手被医生精心照顾,包得跟粽子似的,灼宝不太敢碰,小心避开。
却见陆余主动拿胳膊肘戳了戳他,酸溜溜地朝哈尼族大哥哥们扬扬下巴:“你真觉得他们厉害?”
灼宝不敢像刚刚那么嚣张,狗狗祟祟地用气音重复论点:“嗯!比我哥强多啦。”
结果陆余哥哥竟然没赞同他,而是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等我长大了,一定比他们厉害。”
第26章
灼宝察觉到陆余哥哥好像有点不爽, 歪头问他:“哥哥?你不开心呀?”
陆余用没被包成粽子的那只手,捏住灼宝肥嘟嘟的脸蛋,把人扭过去:“没有。”
然而灼宝一点也不怕陆余哥哥, 反而被捏得咯咯笑,故意又把脑袋转回去看他, 陆余有点无奈,又舍不得真用力掐他。
好在这时,黄导演cue宝贝们上台,表演儿童版打磨秋——也就是家长们辛辛苦苦搞了一上午的“跷跷板”。
灼宝和Linda两个体重差不多、个子最矮的宝贝先被拎出去做第一组示范, 随后是罗罗、钟函,以及陆余和安谨。
这段播出的时候,还故意使用了蒙太奇手法,和哈尼族壮年小伙子们真正的打磨秋穿插剪辑在一起。
当播出惊险刺激的成年版打磨秋时,运镜随着人走, 从黄土地到蔚蓝高空,小伙子们跃然而上, 像翱翔于苍穹的鹰隼,配乐也是激昂的交响。
而当切换成幼崽们时, 镜头固定,看着小短腿们交错蹬腿, 然后跷跷板缓缓提升20cm, 至于配乐……根本没有, 完全原声。
于是, “噔噔噔噔噔”激昂的音乐下,磨秋高高扬起;镜头切, 音乐停, 只闻崽们嘿啾嘿啾的蹬腿声;镜头再切, 音乐再起,磨秋倏然落下,惊起一片飞鸟,画面堪比大片;镜头再再切,音乐停,幼崽们缓缓地……嘿啾嘿啾。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疯!节目组是故意的吧!!我们幼崽不要面子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看宝贝们的表情,都好无奈啊!他们好像知道自己的跷跷板很丢脸耶!哈哈哈哈哈
——节目组你们把笋都夺没了!
——我又倒回前面,看宝贝们嫌弃跷跷板的那段,太真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打磨秋只是其中一个环节,晚上的篝火晚会才是重头戏。
夜幕降临时,寨子前的广场上便支起巨型篝火——这里原本的设计是:由宝贝们每人手持一根火把,围成圈圈,点燃篝火。这样就和本期开头,每家领一根火把,插在自家门口的环节相呼应。
然而,经过中午幼崽们险些受伤的事,节目组不敢再浪,干脆让寨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帮忙点燃篝火,匆匆略过这一环节。
后边的项目倒是很好看。
钟楚楚虽然这些年不大露面,但从前当红时,可是做过地方台春晚主持的,播音腔字正腔圆,她便客串今晚的篝火晚会主持人。
当地文艺团献上好几个赏心悦目的歌舞节目,与家长们的才艺展示相互穿插,晚会最后呈现出的水准出乎意料的高。
——跨年晚会都按着这个标准办谢谢!
——xx后表示,忽然明白你们为什么粉他们了!这业务能力太赞了!
第一个炸场的是沈舀,他唱了一首当年的成名曲,勾起无数人的青春回忆,最后几乎全场大合唱,国民度可见一斑。
Linda坐在塑料椅子拼的简陋观众席前排,惊奇地跟灼宝咬耳朵:“这是我爸爸吗?”
灼宝肯定:“是的呀,他在舞台上更帅。”
郭琳上场时则换了一身曳地红裙,唱了一首她最出圈电视剧的主题曲,浓艳眉眼非常适合舞台妆,妍姿艳质,美得不可方物,在舞台上星光四射。
安予灼也看呆了,第一次生出“我妈是大明星”的真实感。
他狐疑地问Linda:“这像我妈妈吗?”
Lind肯定:“这就是郭阿姨呀。”
灼宝怀疑血亲之间可能有什么奇怪的滤镜,为什么他自己平时没觉得老妈多漂亮?于是又问陆余:“哥哥,你觉得我妈妈平时跟现在区别大吗?是不是比平时漂亮?”
陆余认真回想了下,中肯道:“感觉不太一样,舞台上的郭阿姨像电视里那种遥不可及的大明星,但平时也一样漂亮。”
他又忍不住多夸了一句灼宝:“你跟郭阿姨长得很像。”
灼宝小手手托起肉嘟嘟的腮:“真的么?”
陆余歪头仔细看看小奶团子,又迟疑了:五官跟郭阿姨一样漂亮,但整体看起来,就像只白嫩嫩圆乎乎的小汤圆。
不过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小汤圆要炸毛的。
晚会的最后,几个宝贝被拉上去,跟家长们一起合唱《宝贝来啦》的主题曲,小孩子们普遍五音不全,唱起来南腔北调,全靠几个懂乐理的专业家长往回拉,不过奶呼呼的童音,无论怎样,听起来都很可爱。
整场晚会圆满收官。
但火把节还在继续,大人小孩、明星游客,都手牵手围着广场上的巨型篝火,在原生态的民俗歌曲中跳舞。
一开始还比较规矩,后来气氛越来越浓烈,场面就介于大型蹦迪和老年广场舞之间,自由而快乐,尤其是平时八九点就被要求上床睡觉的宝贝们,哪见识过这样的夜晚?他们尽情撒欢,钟函都忘记了白天挨的打(自郭琳揍完孩子,钟楚楚阿姨就紧随其后),摇头晃脑地乱唱乱跳。
灼宝很想把这一幕录下来,等日后给很爱装文艺的成年版钟函看。
不过经过白天的事,灼宝有点PTSD,不敢随便去找摄像叔叔,撺掇他们给钟函特写,只好全程紧紧抓住陆余的手。
其实晚上的火把节,节目组已经本着亡羊补牢的精神,多多增派了安保人员,人虽多,气氛虽热烈,却是安全的。
但灼宝已经不大愿意相信这些不靠谱的大人,还是有点怕。
陆余只觉身边紧紧跟着条小尾巴,好像怎么甩也甩不掉,当然,他也没打算甩掉,陆余巴不得灼宝真长在自己身上,被缠得乐在其中。
一直热闹到快十点,节目组停止拍摄,广场上的人才渐渐散了。
年纪大一些的安谨、罗罗、陆余、钟函还撑得住,最小的灼宝和Linda已经困得直点头,分别被各自的妈妈和爸爸抱起,往自家蘑菇房里走。
截止今晚,第二期《宝贝来啦》已经完成录制,再住一夜,第二天起来,宝贝们就都启程回家,准备过年啦。
这两期也分上下集播出,再加上中间会因为转播春晚而停播一期,所以距离下次录制可以腾出三周时间,让大家好好过年,不过灼宝已经接了游乐场的代言,年前还要“出差”。
灼宝本宝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计划,在郭琳怀里睡得香甜,两只小脚脚和一只小手手软软地耷拉下去,呼吸均匀,长睫毛也乖乖垂着。
把崽放在床上时,郭琳才发现灼宝身上的衣服全滚脏了,简直不忍直视,有些发愁地咕哝:“这两天一直下雨,换洗的衣服到现在还没干,拿什么换呀?”
陆余悄声问:“郭阿姨,需要帮忙吗?”
郭琳一摆手,催促俩孩子:“什么都不用管,十点多啦,你俩赶紧洗漱,然后睡觉!”
陆余拗不过郭琳阿姨,只好和安谨一起被推出去,等他俩回来时,竟看到郭琳给灼宝套开裆裤。
因为皮卡丘小内裤也在救安谨的时候被蹭上了灰土,一并被郭琳嫌弃地剥掉,如今的开裆裤就名副其实,裆开得很大,藏蓝色布料衬得皮肤格外白,幼崽的隐私一览无余。
“噗哈哈哈哈哈!”安谨没忍住,直接嘲笑出声。
郭琳立即:“嘘!别吵醒他。”
安谨改为无声嘲笑,对陆余做口型:“待会儿我们弹他小几几啊?”
陆余:“…………”
陆余轻声说:“郭阿姨,灼宝醒了会生气的。”
郭琳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地用气音回:“没事,他懂什么。这不是没衣服了么,多亏邻居奶奶家还有富裕的衣服裤子,南方天气太潮啦,衣服晾了两天都没干……我给你们也借了两套,一会儿一起换上。”
好在给他们借的都不是开裆裤。
郭琳回去睡美容觉后,安谨和陆余也都换掉脏衣服,套上新睡衣,干干净净地爬上了床。
灼宝睡得四仰八叉,短短的胳膊腿呈“大”字型舒展着,这让安谨十分手痒,他食指和拇指握成“O”,放在嘴边哈气,跃跃欲试:“陆余你别拦着我,就弹一下!”
“……”陆余用力拽着安谨,“你把他弄醒了,要是弹哭了你自己哄!”
陆余力气大得惊人,安谨比他还大三岁多,竟然完全挣脱不开,不得不更用力挣扎,弄出的动静也更大,终于惊动了熟睡的安予灼。
灼宝皱起小眉头,软软地哼唧两声,然后啪叽翻了个身。
安谨登时失望地卸掉力气:“家里有弟弟不玩,那将毫无意义,你可真没劲,睡觉睡觉。”
陆余倒挺会挑重点:“你承认他是你弟弟了?”
安谨一噎,避重就轻道:“本来就是。”
陆余笑了下,没戳穿他。
只是等关了灯,俩人都在各自的床上躺好,陆余才状似无意地提醒:“马上要春节了,安叔叔和郭阿姨会带着你们去奶奶家过年吗?”
安谨:“会。”
每年都会过去团圆,不过安老太太和郭琳不对付,还有大伯在一旁煽风点火,每年都会闹出点不愉快,尤其是奶奶,偏心偏得明目张胆,甚至给孩子们发糖果时,故意落下灼宝,去年就惹得三岁的灼宝哇哇大哭,整个春节都过得泪眼汪汪。
从前不觉得怎样,甚至看郭琳、灼宝吃瘪,还有点痛快,可如今,想到可能重演的事,安谨心里就很不舒服。
陆余忽然说:“你知道灼宝为什么喜欢追着我叫哥哥吗?”
安谨:“?”
讲道理,对于这一点,安谨是有点酸的,不管他跟灼宝关系怎么样,看着自家亲弟弟,跟屁虫一样,亲亲热热叫别人哥哥,说不嫉妒是假的。
陆余:“因为无论怎样,我都会尽力护着他。”
有钱人家的保姆过年也是要放假的,陆余不知道自己今年春节还能不能待在灼宝身边,于是暗搓搓地嘱托安谨,意有所指道:“你是他哥哥,就该学会护着他,你在安家肯定说得上话。”
别再让灼宝受委屈。
安谨应该是听懂了的,片刻后,在黑暗里,郑重地回:“我会的。”
夜深了,隔壁房间的郭琳女士贴着面膜,越想越心疼俩孩子,决定明天走之前得跟节目组battle一下,让他们好好重视安全问题,顺便提一提,日后录制条件提升的可能。
而陆余很怕过年时自己不在灼宝身边,万一小团子受了委屈,他都不知道,又清楚,自己早晚要跟他分开,也许等灼宝长大,还会完全忘记自己这个曾经的玩伴。
深夜emo不分成年人还是小朋友。
陆余越想越陷入emo情绪不能自拔,竟然有些失眠。
他侧躺着,借着透窗的月光,看到灼宝像支时针一样,转着圈儿翻身。
幼崽的睡姿非常闹人,一会儿钻进他怀里,软乎乎的脸蛋枕着陆余的胳膊;一会儿又翻过去,脸蛋朝下,开裆裤朝上,两瓣肉呼呼圆鼓鼓的小屁股还随着动作啪叽弹了两下,像奶白色的白冰糖;一会儿又转半圈,面对陆余。
陆余看着看着,心里的情绪居然纾解了不少,竟生出跟安谨一样的淘气想法:小小的,粉粉的,是很欠弹的样子。
弹一下,好像是挺好玩的?
这样想着,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O”,手不由自主地比成一个跃跃欲试的“OK”,如果轻轻一下,应该不会醒的吧?
作者有话说:
灼宝:你们夺冒昧啊!
第27章 突然加更
“啪!”
陆余终究没忍住手欠。
这就好像猫猫看到桌子边沿的水杯会忍不住推下去;遇到幼崽这样, 想弹一下,也是人类无法拒绝的!
灼宝没被弄醒,但也在梦中扁起嘴, 委屈地哼唧出声。
陆余立即有些心虚,连忙把小奶团子搂进怀里, 一边摸头安抚,一边此地无银地安慰:“做噩梦了吧?不怕,哥哥在呢。”
睡梦中的灼宝很好骗,哼唧两声便像奶猫一样, 用肥嘟嘟软乎乎的脸蛋蹭了蹭陆余的胳膊,又睡了过去。
拜这小插曲所赐,陆余也终于安稳睡着。
第二天灼宝又是被憋醒的,因为每次被憋醒,陆余都会带他上厕所, 灼宝也养成习惯,熟练地推了推身边的哥哥, 结果没推醒。
陆余昨晚失眠,现在睡得正香。
灼宝打了个软软的呵欠, 又揉揉眼睛,更清醒了几分, 没再坚持叫陆余。
反正他又不是不能自己上厕所。
小安总内心反思:人啊, 真是由奢入俭难, 自从连上厕所都有人陪着, 竟然就养成了习惯!
他心中省思着哲学问题,屁股向后, 倒退式下床, 然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就, 怎么那么凉快?
小脚脚挪啊挪,成功踩到拖鞋,站定了,灼宝摸着裤子,一弯腰。
“………………!”
什么情况这是!
他怎么和幼崽版的小小灼对视了!?
小安总心里这个囧。
然而,现在首要问题还是去找厕所,灼宝怕吵醒陆余和安谨,万一让他们发现自己这模样,一定会笑话他,尤其是便宜大哥!
安予灼沿着蘑菇房的木质走廊,迈着小碎步,捏着裤子,生怕走光,可惜小朋友的裤子设计得太方便,捏住前边,后边敞开,捂住后边,前边敞开。
让人脑壳疼。
只好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往前挪。
因为动静太小,大人们完全没注意到清晨时分竟然就有幼崽溜出来——郭琳和黄培峎正在讨价还价。
黄培峎:“郭琳老师,您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会多多注意,绝对不会再出现像昨天那样的错误,我想了几个整改方案,您听听啊,每一期开拍之前,我们都会做好全面的紧急预案,另外,所有能拍到宝贝们的地方,都安上摄像头,不能播的地方咱删除,主要是监视器24小时有人守着,万一出问题,也方便第一时间发现。”
郭琳:“……不行,那宝贝们的隐私怎么办?”而且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发出去?
黄培峎:“那我们再研究研究,方案出来之后给您们过目,正好利用春节时间整改,对了,虽说春节档咱们给联欢晚会让路,停播一期,但热度还得维持,我们准备做个亲子采访,当做新春彩蛋。”
郭琳痛快答应:“没问题啊。”
黄培峎:“行,那就辛苦郭琳老师,您家孩子多,可能要准备三份问答稿,整理好了回头发给你……”
大人们继续聊节目的问题,都没注意到角落还有个狗狗祟祟听墙脚的幼崽。
灼宝小手手扒着墙,脑子转得飞快。
亲子采访么?
《宝贝来啦》录制时,他就有意引导陆余多说些自己的悲惨童年,随着节目播出,网络上已经有些声音在质疑,质疑陆余的母亲对自家孩子那样刻薄,不像是亲生的。
而铺垫了这么久,可能引爆舆论只需要一个契机。
安予灼觉得,自己一直在等的“契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妈妈,黄伯伯!”灼宝趿拉着大一号的拖鞋,往前挪,探出个小脑袋。
“儿子你怎么起来啦?”
“小灼宝,怎么跑这里来啦?”
灼宝直接忽略大人们的问题,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听到你们说话啦!为什么让我妈妈采访呀?陆余哥哥有妈妈哒!”
黄导演一愣,对哦!
而郭琳想起桂阿姨,就不由得皱起眉,自从抓到过桂阿姨偷她燕窝喝之后,郭琳就觉得这女人人品有些问题,一直留着没开除,只是因为陆余而已。
让她接受采访的话,说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至少,她肯定更惦记陆余的通告费了!
“桂阿姨是圈外人,可能不太会回答问题。”郭琳委婉地拒绝。
安予灼心想:就因为她是圈外人,不会回答问题,才有效果。
灼宝于是扬起小脑袋,天真地说:“可是,罗罗总是说陆余哥哥是保姆的儿子,跟我们不一样,如果不让桂阿姨采访,不就证明了陆余哥哥真跟我们不一样?陆余哥哥会伤心哒。”
对不起了罗罗!
毁一下你在我妈和黄伯伯心中的形象,回头请你吃糖!
“这……”
郭琳果然犹豫了,黄导演倒没太在意,只是一个新春祝福,谁采访都一样,他愿意卖给郭琳老师一个面子:“您决定好通知我们就行。”
“妈妈求你啦,不要让陆余哥哥伤心呀~”
灼宝整个崽都从墙角后迈出来,双手扯住郭琳的衣角撒娇。
他可是为了陆余牺牲了灵魂,撒娇这么丢脸的事情竟然都做出来了!不过这件事的成功率很大,桂阿姨不但是个不懂采访潜规则的圈外人,更是个不怎么会使用电子产品的落伍阿姨,就算听说过网上关于她和陆余的讨论,也绝对没看过具体的相关话题,让她踩雷自爆并不难。
至于黄导演,你不知道这么做会给节目带来多惊人的流量,萌娃综艺+故意抱错孩子的社会新闻,能把《宝贝来啦》推上好几天头条的!
然而,黄培峎丝毫不知道灼宝在给他送流量,一低头,发现了华点。
“呀,小灼宝,怎么穿上开裆裤了?”
安予灼:“………………”
大意了,他两只手拽着老妈的衣角,忘了遮挡!
黄培峎故意逗他,用一只手做出“OK”的手势:“来让叔叔弹一下!”
灼宝立即放开郭琳,两只小手手捂住自己的小几几,撒丫子就往厕所方向跑,留给黄培峎一个傲娇的“哼!”
哎这些没素质的大人!为什么看到穿开裆裤的小男孩,都想弹一下呢?此地不宜久留!
黄培峎在他身后哈哈大笑,等灼宝迈着小短腿消失在视线中,才遗憾地叹口气:“这娃怎么这么害羞,可惜了,看起来多好弹。”
郭琳:“……”.
解决完生理问题,灼宝觉得整个崽都舒服不少,只是清晨气温偏低,他有点冻屁股,灼宝趿拉着大一号的拖鞋,啪嗒啪嗒跑回卧室,爬上床,窸窸窣窣地钻回被窝,想了想,又很没素质地、把冻得冰凉的小屁屁,往被窝里的陆余哥哥身上贴。
睡梦中的陆余被冰到,第一反应不是推开人,而是把小奶团子搂进怀里,又紧了紧。
暖烘烘的热量传来时,灼宝发出舒服的喟叹,打了个软软的小呵欠,美滋滋地开始睡回笼觉。
今天没人叫幼崽们早起,日上三竿时,他们自然醒,才纷纷起床。
安谨比他们先醒,但没爬起来,躺在被窝里玩手机,听到陆余和灼宝醒来的动静,一边咔咔咔按手机,一边欠兮兮地吐槽:“真能睡,两只小懒猪。”
顿了顿,他又状似很自然地补充:“妈都叫好早餐了。”
安谨还真继续叫郭琳“妈”,灼宝是没想到的,他注意到,安老大说这话的时候,声线有一丝不自在,不过安予灼没打趣他,生怕戳破了便宜大哥的薄脸皮,打破如今难得的和谐。
他心里高兴,难得温柔地应和自家大哥:“这就起啦。”
边说边从被窝里爬出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刚准备用“小短腿专用后退姿势”下床,就听安谨忽然爆笑:“哈哈哈哈哈差点忘了!开裆裤!”
灼宝:“……………………”
灼宝几乎是从房间里逃出去的,边跑边叫妈妈,希望郭琳能震慑住疯掉的便宜大哥——总想弹别人一下是什么毛病啊!
然而,灼宝没成功找到妈妈,沿着木质楼梯,哒哒哒跑下蘑菇房,倒是先遇到了已经穿戴整齐的Linda小朋友。
Linda换了套新裙子,像个小公主,手里还拉着个粉色拉杆箱,一副准备出发赶飞机的样子。
而她身后的老爸沈舀,看到灼宝之后,眼睛一亮,比出了个安予灼今天最熟悉的“OK”手势,灼宝转身就跑!
然后就被Linda一把从后边抱住。
“灼宝弟弟!”Linda说,“我要回家啦,还以为赶不上跟你道别了呢!你起床啦,太好啦!”
沈舀:“……”
Linda:“我给你一个告别亲亲叭!”
沈舀:“!”
即便曾经是国际巨星,沈舀也不能免俗,拥有天底下大部分爸爸的小毛病:看到有小男孩跟自家闺女搂搂抱抱,就会很气。
尤其是Linda还很主动,这让老父亲很嫉妒!
沈舀顿时没了逗灼宝的冲动,缓缓收回已经比成“OK”的手,咬着牙“慈爱”一笑,从灼宝身上把自家闺女撕下来,一边在俩幼崽耳边恶魔低语:“雷达你不可以亲亲弟弟哦,你看,他还穿开裆裤呢,是小宝宝。”
安予灼:“??!!!”
Linda这才发现,眼里的热切忽然降温,掠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啊,真的呀。”
沈老父亲没让女儿仔细看,仿佛开了倍速一样:“飞机要赶不及了哦,快跟灼宝弟弟再见,我们要走了,再见啦灼宝!我们年后再会哦!”
灼宝:“…………”
Linda到底还是抽空向他挥挥手:“再见!”
灼宝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内心五味杂陈。
不过Linda到底人小腿短,即便沈舀着急,也走不太快,安予灼还是能听到他们父女俩的对话:
“现在是小宝宝,可是他以后就长大了呀。”
“那就长大再说。”
“好,那等灼宝弟弟长大了,我再跟他结婚。”
“啊?咳咳咳咳——不行!”
“为什么?灼宝弟弟长得好漂亮,我好喜欢他!”
“说不行就是不行!你25之前,不,28之前都不能谈恋爱!你还小,不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长得越帅,人品越坏……”
“……”
安予灼:“…………”
“发什么愣呢?”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灼宝吓了一跳:“陆余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余哥哥答非所问:“你知道什么叫结婚吗?”
嘶,看来他是听到沈舀叔叔的话了,虽然说出这种幼稚言论,丢脸的应该是沈舀,但安予灼这个相关人员,还是觉得好社死……
他当然知道什么叫结婚,甚至还能追根溯源地讲出婚姻演变与生产力之间的内在关系,说不定还能从经济角度深挖一下主题。
可他只是个幼崽,只能说:“不知道呀。”
陆余满意点头,摸摸奶团子的小脑袋瓜,说:“沈舀叔叔说得对,你不能跟Linda结婚。”
“……哦。”
灼宝仍旧陷在被沈舀叔叔无端“中伤诋毁”的震惊中,目光还没从两父女的背影上挪开,陆余有些霸道地掰转他的小脑袋:“不许看了。”
灼宝:“?”
陆余把灼宝整个崽转了个身,往反方向推,那急切的动作竟和沈老父亲推自家女儿时惊人的相似:“郭阿姨叫你吃饭了。……还有,以后雷达要再亲亲你,你要躲远一点,或者叫我,我会帮你。”
“啊……”灼宝没跟上陆余哥哥的脑回路,但还是乖乖道:“好叭。”
第28章
灼宝乖乖被陆余哥哥推着回了楼上, 开启了美好的早晨。
这个早上有两件让崽开心的事:因为录制已经结束,早饭是助理买的,不是郭琳做的(谢天谢地)!
以及, 他终于可以换掉开裆裤了。
助理姐姐另外又给三个崽都买了干爽的新衣服,至于没晾干的旧衣服, 不好带走,但质量不错,皆是没穿过几次的大牌,都被郭琳送给昨晚慷慨借给他们换洗衣物的奶奶了。
穿上剪裁严丝合缝的裤子, 灼宝终于有了安全感,美滋滋地享用当地早餐:热腾腾的小锅米线配红糖玫瑰粑粑。
正宗的云省米线和外地改良版不一样,米线糯糯的,很容易断,但米香醇厚, 鲜香可口,灼宝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撑得小肚子圆鼓鼓,还抱着玫瑰粑粑舍不得放开。
——正长身体的幼崽不用控制体重, 真的很容易让人放纵。
郭琳哭笑不得:“吃不下就算了,喜欢的话, 妈妈给你打包带回去。”
灼宝赞同:“给爸爸也带一些。”
因为上辈子的愧疚, 他总想多心疼心疼老爸。
郭琳感动, 揉揉灼宝的小脑袋, 直夸孝顺,又掏出手机给老公发了条短信, 感慨小儿子多向着他。
千里之外正在工作的安致远也很感动, 几乎秒回:“老婆你终于想起回我消息了!什么时候的航班啊?我去接你们!”
郭琳:“……”
郭琳觉得老公最近莫名地粘人, 竟让她找回几分从前恋爱的感觉,不过,她最近也是真的忙,只能抽空回复一下安总,刚把航班号发过去,就听小儿子遗憾感慨:“可惜没有吃到菌子火锅!”
郭琳放下手机,奇道:“你怎么知道菌子火锅的?”
安予灼:“……”
当然是上辈子去云省出差时吃的,那味道,山珍海错都比不上,鲜、甜、爽、脆,吃过一次很久之后都感觉唇齿留香,难怪当地人宁可冒着进医院的风险,也要前赴后继地尝鲜呢。
灼宝张口瞎编,奶声奶气地说:“听叔叔阿姨说哒,他们说超级超级好吃!”
这里的叔叔阿姨多了,肯定有人感慨过菌子鲜美。
“是很好吃。”郭琳也有点向往,然而话锋一转,“不过小朋友不能吃!万一中毒不是玩的。”
安谨小同学闻言吐槽:“蘑菇有什么好吃的?我最讨厌吃香菇了。”
哎,到底是个小学生,家里条件再好,也有很多不能给吃的东西,导致见识有限。
灼宝幽幽地叹气:“你懂什么。”
那老气横秋的模样……非常违和,看起来相当欠打。
安谨早发现了:便宜弟弟最近偶尔会露出这种和年龄不符的欠揍气质,他怀疑这小崽子是故意气他,顿时恶向胆边生。
不过,拥有两辈子和便宜大哥斗争经验的安予灼,对安谨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在他哥掐到他脸蛋之前,就已经熟练地躲到陆余身后,一边任由陆余哥哥帮他抵挡攻击,一边狐假虎威地继续挑衅:“菌子火锅真的很好吃!香菇算什么?陆余哥哥,等我们长大了,咱俩回来吃,不带我哥!”
安谨:“……有本事你出来!”
而陆余被那句“等我们长大了”戳中心事,竟忘记还击,被安谨成功偷袭。
郭琳没搭理孩子们乱哄哄的玩闹,抽出纸巾,优雅地擦擦嘴,自顾自把椅子向外一挪,倚着蘑菇房的木质栏杆看下面的风景,还抽空偷拍了张幼崽们嬉闹的照片,想发给安致远,结果先看到手机里弹出经纪人发给她的几个工作邀约。
有影视剧的片约,有综艺节目,竟然还有两个地方台的春晚邀请。
都这种时候了,春晚还能发邀请?不过,《宝贝来啦》现在大火,嘉宾们的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各地方台都想争夺收视率,当然谁红请谁,因为有些节目是录播,明星们甚至可以同时上好几个地方台的春晚。
河马台是一早就约好了的,至于其他的,或许也能挑一挑。
碧空如洗,风和日暖,孩子们和和气气(?)地在身边玩耍,事业蒸蒸日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郭琳觉得很开心。
陆余假装示弱,故意挨了好几下,打发走安谨,才扯住灼宝,壮似不经意地问:“等我们长大了,你还能记住我吗?”
灼宝不假思索:“当然啦!我们每天都要在一起,怎么可能忘掉你?”
陆余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话想说,又觉得灼宝太小,可能听不懂,最后只叹口气,伸手去揉灼宝肥嘟嘟嫩呼呼的脸蛋。
揉的时候用了些力气,把灼宝的脸蛋都揉得变形,嘴巴也嘟成金鱼嘴,导致说话漏风:“鲈鱼锅锅(陆余哥哥),你相信窝(我),窝(我)不会浪里(让你)走哒!”
这样童稚的真诚保证,反倒让陆余心里更酸,酸中又能品出叫人怅惘的丝丝甜意来,陆余觉得眼眶有点热,把一个豆沙馅粑粑塞进灼宝手里,别过视线说:“这是你自己说的,要记得!”
却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记得。
过了年,没多久就要开学,他是一定要回镇子里上课的,又会搬回舅舅家。随着年关将至,陆余总觉得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忍不住思虑过多。
灼宝是唯一一个毫无保留对他好的人,也是他见过最漂亮乖巧的小朋友,怎么可能舍得呢?
所以即便日后分别,他也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照进他黑暗生命里的光。
灼宝不知道陆余哥哥的内心戏,抱着豆沙馅的粑粑咬一口,也觉得好吃,带着满脸碎渣渣,啪嗒啪嗒跑去郭琳身边,再次确认正事:“妈妈,早上的事你不要忘记哦!妈妈,你答应我了吗?”
“瞧你吃的,跟小花猫似的。”郭琳一边嫌弃,一边去小圆桌上抽出儿童湿巾,给灼宝擦嘴,“记得呢,妈妈答应你。”
她也不想让陆余因为采访的小事,而被其他小朋友歧视,毕竟孩子的世界,单纯和残忍只在一线之隔,因为他们太小还学不会控制分寸,所以言语很容易伤人。
灼宝属于买对基因彩票的超级幸运儿,继承了老妈绝世颜值的同时,竟然还从安总那里遗传到为数不多的细节优点,如果忽略掉没退却的婴儿肥,仔细看五官,简直像优化美颜版的郭琳。
以至于郭琳老师每每盯着自家崽,都忍不住要骄傲地腹诽一句:老娘可真会生!
只可惜幼崽这个年龄段,应该是对颜值完全没概念,吃个零食也能把自己造得像小花猫。
郭琳跟灼宝脸上的一颗黏住的芝麻较劲,差点没把小奶团子的嫩脸蛋都擦红,灼宝被湿巾怼得说话也断断续续:“妈妈,采访是什么样子的呀?什么……啊tui——时候?……噗!妈妈你把湿巾塞我嘴里啦,啊呸呸呸!……采访桂阿姨时我也想在场看着,行不行呀?”
安予灼怀疑,郭琳也就是用不着骑自行车,不然一定是那种儿子脚被绞进车轮里,还得站起来使劲蹬的犟种老妈——她也太执着了!
终于擦掉那粒芝麻,郭琳看着被自己擦干净的漂亮小脸蛋,嫩生生水灵灵地白里透红,心情大好,终于大发慈悲收了神通,又抽了张干纸巾轻轻擦:“过年的时候吧。”
“年前你要去游乐园的,就是那个‘神秘奖励’,”郭琳遗憾道,“本来想给你报英语冲刺班的,正好年前一个星期突击……哎,你真的愿意穿裙子?”
灼宝一凛:“我愿意!!!还有陆余哥哥!他也一起!”
“……别乱动!没擦干净呢。——采访要求初五之前剪辑出来,那就大概是初一初二的样子录制。你是想看她采访吗?没问题,到时候一定是一起的,你和陆余,还有你哥小谨,我和桂阿姨都在。到时候你们还要一起录一段拜年视频。”
“喔。”灼宝放下心,默默盘算着计划。
郭琳突然问:“会用英语拜年吗?新年快乐怎么说?”
灼宝:“…………”
“happy new year。”
“不错!”郭琳满意,终于放开灼宝,又残忍夺过他手里没吃完的豆沙粑粑,“不能再吃啦,撑坏了怎么办?”
灼宝被夺走小零食也没生气,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肚,再三叮嘱:“妈妈,千万不能让桂阿姨自己偷偷接受采访呀!”
“知道了知道了,节目组哪有工夫分别录制?”
“确定的哦?这很重要的妈妈!”
“确定……”
郭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复读机,在灼宝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麻利地把娃推给“实际监护人”陆余:“找你哥哥玩去!”
陆监护人非常乐意接受小奶团子,且尽职尽责,一行人在寨子里悠闲地度过一个上午,才慢悠悠钻进保姆车,往机场进发。
经过三小时的飞行,于当日傍晚,在家乡落地。
宝贝们飞机降落之前,就被重新套上厚重的冬装,亲自来接机的安致远大老远就看到自家修长高挑的媳妇领着三个小棉花包。
女明星即便冬天也注意形象,郭琳穿黑色修身长款羽绒服,下摆露出A字毛呢裙的边边,显得整个人纤细颀长,保暖的同时,一点也没有冬日的臃肿。
除了抱着大捧红玫瑰的安总之外,还有不少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行程的粉丝,一路叫着郭琳和几个幼崽的名字,出航站楼的短短一段路,简直像走红毯。
其中灼宝的呼声最高,不住有人喊“灼宝看这里!”……但竟然还有男粉丝挥舞手里的玫瑰花,疯狂喊郭琳的名字。
安致远:“???”
仔细一看,粉丝手里的花束,比安总的还大些。
安致远:“……”好气。
不过郭琳不太喜欢接机,总怕给其他旅客造成困扰,所以干脆一把抱起腿最短的灼宝,领着另外俩大孩子,匆匆加快脚步。
等行至安致远身边时,她甚至没空跟分别好几天的老公好好说说话,接力似的把小儿子塞安总怀里,将捧花随手放进行李推车上,便一手一个崽,牵着安谨和陆余继续加速竞走。
被迫抱住儿子的安总:“………………”
安致远其实很想说:老婆你怎么都不看看我专门挑的花?是因为比你粉丝买得小了么?
但他没机会发表意见,只能委屈地握了下拳,一度忘了怀里还有个娃。
无辜遭掐的灼宝更委屈:“爸你掐我干什么?”屁股掐得有点疼啊QAQ
“不是故意的。”安总敷衍地拍拍儿子的小后背,连忙跟上,助理便也推着行李车断后,一家几口终于赶到停车场。
郭琳匆忙一路,在自家车前终于想起安抚粉丝,她情绪转换得非常快,冲粉丝们灿然一笑,贴心地嘱咐大家天冷早些回家休息,跟众人挥手致意,留了些拍照、以及崽们上车的时间。
她用余光确定孩子们都做好,便也钻进车里,关上车门,靠在老公肩头,一气呵成地吩咐司机:“开车。”
这一靠,安总那因为被忽略而委屈的小情绪,就立即被安抚,柔声细语地问:“累不累啊?老婆辛苦啦。”
郭琳下意识看了眼安谨的方向。
从前只要他们两夫妻亲近,继子总是要别扭的,很小的时候是闹,再大一点也学会些跟安老太太如出一辙的阴阳怪气。
然而这回,安谨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对窗外的风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微微扭着头,目不转睛地欣赏。
北城的冬天和南方大不相同,高架上撒了融雪剂,中间的沥青路干干爽爽,两侧护栏下却还堆着厚厚的白雪,天色也黑得早,夜幕中一长串红彤彤的车尾灯,一直蜿蜒到目之所及的尽头,像是通往家的人间烟火。
郭琳看着安谨故作深沉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
安致远也随着郭琳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过来,片刻后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地给自家老婆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郭琳朝他扬扬眉,收下这个赞许。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郭琳眉梢眼角都染着活泼的笑意,仿佛回到他们恋爱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幼崽们并不知道父母的眉眼官司,灼宝几乎一上车就困意上涌,薄薄的眼皮像是无法负荷小扇子似的浓黑睫毛,坠得双眼皮褶皱一会儿深一会儿浅,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人已经被安致远从儿童座椅上抱下去,灼宝便把小脸蛋磕在老爸肩头,迷迷糊糊地望着老妈叮嘱安谨和陆余小心地上雪滑。
家里上门厨师已经准备好一大桌子菜,桂阿姨给一家人开门,趁机拉住陆余悄声问:“这次去云省怎么样?”
陆余鲜少听到妈妈这样的关心,神色柔和了些:“挺好的,我用零花钱给你买了鲜花饼,寄放在灼宝的箱子里。”
桂阿姨眼睛一亮:“你哪来的钱?是不是节目组给你的劳务费到了?”
她记不住“通告费”,只用自己习惯的语言习惯来问,并不影响理解,陆余听懂了,眼神也暗淡下去,“没有。妈,你不想尝尝我专门给你带的礼物吗?”也不问问我在云省习不习惯?吃得饱不饱,睡得好不好吗?
桂阿姨显然不打算问,她低声骂了句土话,继续催:“你跟郭阿姨关系好,怎么不问问她正事?”
陆余不想让灼宝一家瞧见他妈妈这幅眼里只有钱的样子,心里生出一阵难堪:“妈,你小点声,这钱是节目组给的,又不是郭阿姨,不好麻烦人家。”
桂阿姨:“什么麻烦啊?她是大明星,一句话的事儿!”
陆余不安地向郭琳那边望去,好在他们一家四口正蹲在地上开旅行箱,热热闹闹地说笑,应该注意不到这边。
安致远那么大个总裁,也不顾形象地陪着幼崽们蹲着,翻出灼宝打包的、因为放箱子里颠簸太久有些碎掉的喜洲粑粑时,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小儿子懂事孝顺,非要把那些碎饼拿去公司,跟同事们好好显摆。
陆余垂下眸,收回视线,不想跟桂阿姨继续纠结通告费,轻声转移话题说:“妈,我也把鲜花饼给你拿来尝尝。”
没等到钱,桂阿姨心里很不高兴,嫌弃道:“什么破饼,我不稀罕。你跟他们出去上电视,吃喝玩乐旅游,结果只给你妈拿两张破饼。”
陆余:“……”
陆余抿抿唇,不想跟她辩驳,丢下桂阿姨,默默走到灼宝一家人身边,郭琳没听到陆余“母子”的争执,见他过来,便拿出他的鲜花饼递过去,笑着扬声说:“桂阿姨,你家陆余真懂事,刚到云省的那天,我给俩大孩子每人一点零花钱,陆余竟然一分没花,最后留着给你买礼物。”
桂阿姨望着胆敢忤逆她的陆余,心里有气,却不敢当着雇主的面发作,强笑了一下:“是么?真好。”
安谨翻箱倒柜地抽出一盒苦荞茶,递给老爸,矜持道:“我也买了。”
安致远笑得见牙不见眼,差点没把俩儿子夸上天,灼宝奶声奶气地遗憾道:“那些粑粑碎啦,而且没有新烤出来哒好吃。”
安总当即捻起碎渣扔进嘴里:“好吃,我儿子买的,怎么不好吃?”
陆余低头看着手里包装完好的鲜花饼,忽然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他的妈妈,总是跟别人的爸爸妈妈不一样?
行李没收拾多久,郭琳便催孩子们去吃饭,灼宝注意到陆余慢吞吞的,不由得蹭过去,扬起小脑袋看他:“哥哥你怎么啦?”
陆余平静地把鲜花饼放桌子上,“没什么。”
这时候桂阿姨正好路过,却好像没看到鲜花饼,径自进了厨房。
安予灼福至心灵,什么都明白了,心里生出怒火,想着:陆余哥哥,我很快就替你出气啦!
陆余大约从小到大经受的失望太多,已经习惯,没哭没闹,甚至连失望的表情都没维持太久,他唇角扯出一抹和平时差不多的笑,揉揉灼宝的小脑袋:“哥哥没事,走,吃饭去。”
灼宝没动。
陆余人已经走过去,却没拉动小奶团子,疑惑地回头。
灼宝松开陆余的手,然后两步上前,张开小短手,给了陆余哥哥一个大大的熊抱。
小奶音软乎乎地响在耳边,却有振聋发聩的效果:“哥哥别难过,你有我呐!我永远在你身边!”
第29章
陆余一怔, 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我难过?”
灼宝心道:不但知道你难过,还知道你为什么难过。
但实话没办法解释,灼宝只能抱抱他给安慰, 人类幼崽手短脚短,两只小短手堪堪能搂住陆余哥哥的腰, 像只努力挂住小树的小树袋熊。
陆余一低头就能看到灼宝头顶毛茸茸的短发,心里熨帖极了。
从小到大,他要的都不多,只奢求一点点关心而已。
灼宝一眼就看出他小心掩饰的难过, 还愿意用一个四岁半孩子能做的一切——一个拥抱——来安慰他。
陆余觉得够了。
陆余揉揉灼宝的头:“谢谢。”
小安总内心狂拽酷炫:呵,一点小事,等我帮你解决掉桂阿姨那个后顾之忧,再谢不迟!
而灼宝说出口的只能是奶声奶气的:“不客气哒。”
……就,非常有损霸总形象。
“你们俩干嘛呢?”
郭琳催促道:“灼宝别缠着你陆余哥哥玩, 赶紧先吃饭!”
……行叭。
这样感人的兄弟情深,在家长眼里只是缠着玩_(:з」∠)_
不管怎么说, 俩幼崽都被郭琳女士赶到餐桌边坐好。
一顿饭吃得温馨和谐。
灼宝饭后又被准许玩了会儿乐高。
拼乐高是成年人和儿童都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即便幼崽的壳子里是成年灵魂, 玩起来也觉得蛮上瘾。
简直是消磨时间的利器。
灼宝快快乐乐地拼到八点,洗了澡, 又乖乖抱着奶瓶喝了牛奶, 便熟练地爬到小床上, 挪开小恐龙玩偶, 给陆余腾出位置。
俩幼崽已经习惯了一个床睡觉,反正儿童床对灼宝来说太大, 再睡一个陆余绰绰有余, 尤其是冬天, 陆余体温高,像个37度恒温真皮抱枕,比地暖、空调、电热毯都来得舒服。
一夜好梦。
第二天郭琳才告知灼宝去游乐场的计划。
“今天就出发?!妈妈你怎么才告诉我呀?”灼宝震惊,睡衣头顶的皮卡丘耳朵都随着动作抖了抖。
怎么这么快呀!他以为还要休息几天呢,而且,提起去游乐场,灼宝心里就有点含糊,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
就快想起来的时候,郭琳打断了他的思绪:“昨晚怕提早说了,你们兴奋得睡不着。……但妈妈今天没时间送你们,诶?陆余呢?”
陆余连早饭都没吃好,就被桂阿姨拽走,安予灼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让桂阿姨留家里,他无奈地抬起小手手,一指保姆房,开始告状。
郭琳听了两句,就猜到应该又是催“通告费”的事,她皱了皱眉,决定好好跟桂阿姨聊聊,但现在急着出门,只能说:“知道了,对了,今天让爸爸送你们。”
爸爸送?
灼宝震惊,在他的印象中,老爸虽然是个好爸爸,可一直都忙得不见人影,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应酬,即便难得休息,也多半陪他们在家里玩,最多去本市的动物园、室内海洋球馆逛半天,很少会拿出大块时间带他们出远门。
安致远说:“因为你们妈妈过年比较忙,老爸休了两天假。”家里总要有人看孩子,毕竟灼宝才四岁半,完全交给助理或者司机,他们两夫妇都不放心。
安谨闻言,立即有些艳羡地看过去。
安予灼知道,便宜大哥之所以从前喜欢跟自己作对,一大部分原因都是怕他抢走老爸,现在见到他这样的“待遇”,一定会心动。
灼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拖着毛绒睡衣的皮卡丘尾巴,啪嗒啪嗒跑到安谨面前,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一脸真诚地忽悠:“哥,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安谨没想到弟弟竟然这样知情识趣,几乎就要顺坡下驴,他矜持了一下,说:“那样好么?是你们赢了奖励,我去不合适吧。”
节目中采菌子比赛的规则是:卖菌子钱最多的小朋友,可以获得游乐园三日游的机会,虽说是灼宝赢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大部分黑松露都是陆余采的,最后让他们两个去玩,好像也合理。
这时候,郭琳已经收拾停当,拎起一只酒红色鸵鸟皮Kelly,戴上墨镜,向安致远挥手:“我走了啊!孩子们交给你啦!”
安致远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又目送妻子星光熠熠的背影两分钟,看到她被助理和司机接上,才回答大儿子:“说得也是,毕竟这是个代言,你去不合适。”
安谨:“??”
安谨小同学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满脸写着:爸我就跟你客气一下,你怎么还真说不合适??
灼宝拖着皮卡丘尾巴蹭过去,小手手扯住安致远的袖子,小奶音甜得像加了十二分糖的小糖糕:“爸爸,也让我哥一起去叭,求求你啦~”
如果把便宜大哥也拉上,那他穿小裙子就更不丢脸啦!大家一起穿,要丢脸也是一起丢,他年纪最小,怕什么哦?
灼宝:“我们可以一起代言哒!”
自打这次老婆孩子回家,安致远就觉得家里气氛和谐了不少,如今见到灼宝这样亲近哥哥,心里更忍不住愉悦,老父亲内心激动到想流泪:这就是手足之情吧!他终于盼到两个崽和睦的这一天了!
安致远温柔地揉揉小儿子的小脑袋:“你知道什么叫代言吗?”
安予灼心说:大概比你还清楚,上一世他接手嵘胜后,花了不少力气开拓市场、做营销,请当红代言人也全程参与,那时候,已经成为知名青年导演的钟函,还帮了不少忙。
安致远笑道:“代言就是你帮人家做广告,陆余喜欢陪着你玩,但你哥未必愿意。”
安谨弱弱的:“其实我愿意?”
去游乐场玩有什么不愿意的啊!他愿意呀!他听说郭琳已经托人给他联系小升初冲刺班了,可他才四年级啊!并不想在春节前苦哈哈地写寒假作业,或是上什么课外班!
安总震惊:“你也愿意?”
安谨一句肯定“愿意”还没出口,就听安致远自顾自说:“你都这么大了,再穿裙子就不可爱啦。”
安谨:“???”
什么玩意?什么裙子??
安致远:“你不知道吗?你们节目这回谈的那个代言,这一季要办公主主题,本来想要小女孩,想内定那个雷达,后来听说是男孩赢了,差点跟节目组解约……再后来听说赢的是灼宝,他们又觉得咱灼宝长得好看,跟洋娃娃似的,穿裙子肯定漂亮,陆余过去应该也要一起穿裙子的吧,郭阿姨——你妈没跟你们说吗?”
安谨:“…………”
安谨就觉得便宜弟弟无事献殷勤,没憋什么好屁,果然是在忽悠他!原来想骗他穿裙子!想得美啊小骗子!
安大少爷眼皮跳了跳,厌世脸缓缓转头。
这一刻,灼宝仿佛看到他亲哥眯成两条直线的眼睛上,有两道寒光滑过,在眼尾处“bing”一下聚集成闪亮的杀意!
“咕咚。”
灼宝咽了口口水,头顶帽子上的皮卡丘耳朵应声耷拉下去,幼崽开始装傻:“咦?爸爸我积木呢?”
“啊?什么积木?”安老父亲还真挺认真地扬起脖子张望了下,“下午就要出发了还玩积木吗——嗯?”
再一看,俩儿子已经闹成一团,或者说,安谨利用体型优势,单方面蹂躏弟弟的脸。
灼宝肥嘟嘟的小奶膘特别好掐,被自家大哥捏得变形,好好一个小洋娃娃,脸蛋差点给捏成蜡笔小新,安老父亲有点分不清这是打架还是玩闹,欲言又止:“你别欺负弟弟……”
就听灼宝口齿不清地嗷嗷叫:“鲈鱼锅锅(陆余哥哥)救命!”
紧闭的保姆房房门瞬间打开,下一刻战况遽然逆转,自家大儿子被小他三岁的陆余给一把按倒在地。
安致远:“?!”
有那么一瞬,安致远确信了这就是一场性质恶劣的斗殴!陆余那凶猛如电的模样,像极了想撕碎敌人喉咙的野生幼豹,他刚想出手制止,却听安谨哈哈哈大笑起来。
陆余凶横地按住安谨,然后挠他痒痒肉。
“…………”
安致远又坐了回去,对追出来的桂阿姨吩咐:“去找找积木,灼宝要玩。”
桂阿姨看了眼跟少爷们打闹的自家儿子,话欲出又止,她不敢当着雇主的面,纠缠私事,只好暂时放过陆余,按吩咐去做事:“是,先生。”
桂阿姨不太甘心地从几个孩子身边走过去,去楼上儿童房找灼宝最近没拼完的那副乐高。
这时候灼宝已经从他亲哥的“魔爪”里逃出去,陆余便放了水,正被安谨报复性地挠痒痒,可陆余痒痒肉不是很敏感,大字型躺在地板上,要笑不笑的模样,莫名有点大佬风范。
而灼宝躲在将近两米高的U形鱼缸后边,露出半张肉嘟嘟的嫩脸蛋和一对皮卡丘耳朵,眼神警警惕惕,气质狗狗怂怂。
明显战斗力和俩哥哥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安总没再管孩子们玩闹,给秘书打电话确认公司这两天的事情,一边翻电子电话簿一边想:陆余其实是个很懂分寸的孩子,但刚刚那一下,还真像动了真章儿,大约是以为那小家伙被欺负了吧,他对灼宝还真是不一般。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真纯粹啊。
安致远去打电话,偌大的客厅便只剩下三个幼崽。
安谨笑得都快没力气:“不……不行了,不闹了啊!”
他擦把笑出来的眼泪,问:“不是,陆余,说正经的,你真要穿裙子啊?”
陆余被问懵了:“什么?”
灼宝:“!!!!”
灼宝想起忘记什么事情了!他忘了告诉陆余,这次去穗城游乐园,需要一起穿小裙子!当初他只问了一句能不能陪我去,陆余哥哥就满口答应,郭琳也以为两个小朋友说好了,跟老公商量之后,便替孩子们谈好了合作,甚至给陆余谈了个不错的价钱。
其实从敲定,到今天出发,不过才两天,灼宝录节目累得沾枕头就睡,中间又差点被踩踏,受了惊吓,后来安定下来,心里还记挂着怎么曝光桂阿姨……完全忘了还有这么关键的一part!
安谨:“穿裙子,就是那种带碎花的,小姑娘才穿的玩意,你会在镜头下穿吗?”
陆余用“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着安谨:“怎么可能,那不是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吗?”
灼宝:“……”完蛋!他竟然这么抗拒的么!
安谨便以为陆余是跟自己一样被便宜弟弟忽悠了,只不过自己比较聪明,直接识破了小奶团子,登时生出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用下巴一点灼宝:“他是怎么骗你去的?”
陆余的目光也随之落到安予灼身上。
灼宝:“…………”
就,突然心虚到想逃。如果故技重施,也对陆余哥哥装傻子,他会相信么?
灼宝瞥了眼陆余,莫名觉得这位大佬比他哥难对付多了,又怂怂地低下脑袋。
陆余:“…………”
大约沉默太久,安谨看看陆余,又看看灼宝,后知后觉怀疑自己闯了祸,他干笑两声:“不会是生气了吧?陆余,你别打他啊,灼宝年纪小,傻乎乎的,他就是喜欢黏着你,真不是故意骗你穿裙子。”
灼宝有声地咽了口口水。
救命,安予灼开始反省:他当时拉陆余,是笃定陆余哥哥做什么都会陪着自己,然而仔细想想,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小学生,他是十几年后日天日地,手腕狠辣,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孩子”,步步为营,设计“假少爷”,干翻陆氏集团里利益错综复杂的对手,年纪轻轻坐上家主位置的陆总啊!
怎么可能穿小裙子?
这种黑历史,想都不敢想!
一定是跟他相处太久,都忘记了陆总的身份,只把他当做有求必应的陆余哥哥,啊救命!小安总这会儿大脑CPU都快烧了,不过也算遇事沉着,飞快拟出plan B ,如果他不肯,自己改变计划不就得了!
他不敢惹恼未来大佬,却有100种办法跟妈妈撒娇,让她帮忙修正这个错误!
万事只凭自己的本事做,可不是小安总的人生信条,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灵魂,他信奉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人脉,求求老妈一点也不丢脸!
想定了,灼宝眼神坚定了些,终于敢把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抬起来,去直视陆余。
可还没和陆余哥哥视线相撞,就被安谨一巴掌按住小包子脸,拖到他身后去,安谨头一回护着灼宝,有些讨好地向陆余道歉:“算了算了,别动手呀,我替你骂他吧?我弟弟个子矮、身子弱,看着胖嘟嘟,其实就是骨架小显的,没几两肉,他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一点也不禁打,真的。”
灼宝:“………………………………”
虽说知道便宜大哥是怕陆余生气,不小心一巴掌把他打坏了,但也……没必要这样形容他吧_(:з」∠)_
然而陆余只是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打他?”
安谨被问懵了:“啊???”
“可是,他骗你穿裙子啊?你不生气吗?”
听到“裙子”二字,陆余很明显地皱起眉,表情很像准备硬生生吞掉一大罐子臭鲱鱼,竟有种舍生取义的决绝感:“可以穿。”
安谨:???
陆余:“灼宝没有骗我,只是没来得及解释清楚。不怪他,因为他刚开口,我就直接答应了。”
安谨:“?!!”
陆余把灼宝从安谨身后拽出来,拉到自己身边,很温柔地揉揉小团子的小脑袋,真心实意地说:“如果是陪灼宝,我愿意的。”
灼宝:“!!”
安谨:“………………”
安谨心说:你刚才袭击我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讲理啊!
遭受区别对待的安谨小同学,觉得很憋屈。同时他看自家傻弟弟一脸感动,两只小手手都紧紧握住陆余手指的乖模样,又觉得非常不爽。
总感觉陆余像是要把他家傻弟弟给拐走,但他又找不到证据!
十岁的安谨小同学不太能理清楚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挺糟心的……
这时候,安致远打完电话回来,笑呵呵道:“孩子们,别玩了,去换衣服,今天妈妈不在家,我带你们吃麦当劳去!”
几个崽同时眼睛一亮。
垃圾食品永远对幼崽们有致命的吸引力!就连安予灼也不例外!自从重生以来,他一直吃郭琳女士安排的健康餐,都快忘记薯条的味道啦!
“带你们吃好午饭,司机接小谨回家,我们就直奔机场,小谨,这几天白天你自己和桂阿姨在家,记得按时写寒假作业,你妈晚上回家要检查的!”
安谨因为即将吃麦当劳而绽开的快乐笑容逐渐凝固:“……知道啦。”
灼宝:“爸,妈妈干什么去了呀?”
安致远语气里有淡淡的骄傲:“她去录地方台春晚,两个卫视呢,所以最近会比较忙。”
灼宝:“哇!”
看来老妈真的要翻红啦!不知道重归事业的郭琳女士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会像后来那些一直活跃在银幕上的不老女神一样,活得比很多年轻人还精彩有活力,也许会转型成老戏骨,拿奖拿到手软,有无限的可能性。
而且应该没时间一直盯着他补课了,诶嘿嘿嘿!
别人鸡娃,他鞭策家长,多完美的路数!
小安总在车载儿童座椅上,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骄傲地晃了晃小脚脚。
就听安致远严肃强调:“今天带你们吃麦当劳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你妈/你郭阿姨!!嘴巴都严一点!尤其是灼宝!”
被点名的灼宝:“?”他嘴巴怎么不严了??
安致远沉重地说:“还记得去年么?你和你哥闹着非要吃肯德基,我一时心软答应,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俩别说,结果,刚回家,灼宝就嚷嚷‘我们没有吃汉堡薯条!’,那次你妈把你屁股都打肿了。”而且还扣了他零花钱!挨了媳妇一宿的骂!
“噗!”安谨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傻子!”
陆余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灼宝:“…………”
去年……他还没重生,哪里记得!一个真正三岁的小宝宝,嘴巴不严也正常吧,你们笑个p啊。
安致远:“所以这回你能保证不乱说吗?”
灼宝:“……能。”
安致远:“最后一次机会,再乱说以后都没有麦当劳吃!还要揍屁股!”
安谨要笑抽过去了。
小安总迫不得已为自己从前的童言无忌买单,屈辱道:“……知道了。”.
一大三小高高兴兴吃过垃圾食品,便按着计划分道扬镳,安谨被送回去苦兮兮写寒假作业,陆余和灼宝则在老爸的带领下,登上去往“小裙子游乐场”的飞机。
飞机上,灼宝像个小复读机一样,一遍遍地问陆余哥哥:“你真的愿意穿小裙子吗?如果不愿意,我可以马上跟妈妈说!”
陆余惊人地有耐心,第二十三遍回答:“真的愿意,我愿意陪着你。”
这是实话,起初想到堂堂男子汉要穿裙子,陆余就觉得浑身难受,谁敢对他提这种要求,他一定要那人尝尝他拳头的滋味儿。
然而,这个人是灼宝,那就另当别论。
陆余一直都在做离开灼宝的心理建设,却又一直不愿意面对,能多陪陪他,他求之不得。何况,丢脸这种事,如果两个人一起,就好像没那么严重。
灼宝一直确认了一路,才终于放下心。
讲道理,他有点怕日后陆总想起小时候的黑历史,突然一句天凉安破……但又觉得应该不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灼宝觉得陆余哥哥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也许是上辈子没人对他温柔以待过,才会让陆总那么偏执孤戾,但这一世,他有他啦!.
穗城比云省还要温暖,气温简直类似夏天。
安致远带两个崽,在机场的更衣室脱掉厚重的冬衣后,还是觉得热,机场人多,他一手领一个崽,助理叔叔推着堆满行李箱和冬衣的行李车跟在后边。
好在穗城游乐园来接机的工作人员很快赶来,热情地把他们接上车。
坐在空调车内,灼宝舒服地松了口气,整个崽瘫进车载儿童座椅里,歪着小脑袋边听大人们谈话,边看窗外的风景。
马路绿化带上种着各种热带植物,繁花似锦,看起来跟家乡简直像两个季节。
‘祖国真是幅员辽阔,风景各异。’小安总在脑海里高屋建瓴地感慨,就听大人们渐渐聊起这次的行程安排。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普通话里带着当地口音:“是这样的啦,我们听说呢两位小朋友人气都很高的哦,所以专程给他们设计了好几套配对的衣服啦!”
安致远:“配对的?”裙子还分配不配对?是他这个直男孤陋寡闻了?
“就是王子和公主啦!小西装和公主裙哦,都是按着他们的尺寸连夜赶制出来哈!我们真的非常重视这次合作,小明星们的礼服全是设计师精心挑选,保证漂亮!还送全年畅游门票,欢迎里(你)们随时来玩吼!”
“不是,”安致远提出疑问:“咱们不应该是两套小裙子么?怎么还弄出王子的礼服了?”
工作人员:“因为我们穗城游乐园这一季主打梦幻公主乐园,咱们小灼宝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扮成公主一定很漂亮哦!但陆余小朋友呢,那气质完全是小硬汉嘛,哈哈哈,穿裙子得多奇怪。”
灼宝:“?”
不是,他这一路的铺垫白做了?凭什么陆余穿王子装?
灼宝小奶音拔高抗议:“我们都已经说好哒!陆余哥哥已经答应我一起穿哒!”
气得他都说不清字了!
工作人员用哄孩子的语气回:“陆余哥哥穿起来不好看的,他骨架子大,不像女孩。”
灼宝:“…………”
不是,你影射谁呢?都是小男子汉,谁也长得不像女孩子啊!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鲜花掩映的小路,偌大的海豚酒店映入眼帘,酒店看起来很豪华,穗城游乐园就是主打亲子度假一条龙,从酒店出来,步行几分钟,就能进入游乐园区。
“我们到了哦!”工作人员热情地说,“灼宝乖吼,咱们先上去试裙子,给你们准备了豪华套房,以及专门的衣帽间,有好多小裙子可以选,都很漂亮,还有你最喜欢的颜色——皮卡丘黄哦!”
第30章
灼宝:“…………”
你们听听, 这说得是人话吗?谁家用皮卡丘黄做裙子啊!
宝可梦和公主裙都不能答应!
灼宝对资方的审美愈发不信任,生怕自己被他们打扮成如花——穿裙子就够丢脸了,若是打扮成如花, 安谨和钟函能笑他一辈子!
“我不穿皮卡丘黄!”
“为什么呀?灼宝不是最喜欢皮卡丘么?”接待人员疑惑,难道他们做的背调有误?
……灼宝觉得很难跟这些大人解释, 他憋了憋,简单粗暴地选了种他们能理解的说辞:“皮卡丘不能作成小裙子,皮卡丘十万伏特……”
大人们:“?”
大人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灼宝真可爱。”
……你们就是嘲笑,可爱个悠悠球啊!
连陆余也在憋笑, 灼宝炸毛了,恼凶成怒地凶他:“不许笑!”
陆余:“噗,我没笑。”
陆余不敢再说话,因为他有点憋不住,一张口就想笑。小奶团子终于被几个“没素质”的大人和哥哥笑得炸毛, 执意拉上陆余一起试裙子,不然他就不试!
躺枪的陆余:“…………”总觉得某只幼崽在借题发挥。
但陆余很愿意惯着他。
成功拉人下水之后, 灼宝立即觉得穿小裙子这件事没那么难以接受,很配合地进入试衣间, 这让随行的工作人员滞伟叔叔长长地舒了口气。
徐滞伟不是第一回和小童星接触,之前游乐园拍海报, 也请过漂亮路人小朋友或者颇有知名度的小童星。
做过影视相关行业的人都知道, 小朋友和小动物是最难合作的, 因为小家伙们配合度很低, 一旦小演员不高兴,拖慢整个剧组的进度都是常事, 所以, 这回他们才把拍摄时长一开始就定为三天, 可以留出充分的富裕时间。
没想到灼宝竟然这么配合,真是个好的开头!
不过,徐滞伟很快发现,真正的麻烦在于灼宝非常害羞,执意不肯让服装师阿姨帮他穿裙子,而平时帮他穿衣服的陆余、从来没养过女儿的安致远,都对造型繁复的小裙子一窍不通,最后只得折中:
陆余帮灼宝穿好小内衬以后,再由阿姨帮忙穿裙子。
灼宝也只有在陆余哥哥面前光溜溜,才不害羞。
毕竟小安总重生第一天,就和陆余在一个儿童澡盆里洗过澡,早习惯了坦诚相见。
陆余熟练地帮灼宝套上女孩子款式的小背心,就被阿姨叫去隔壁套裙子。
游乐园方准备的小裙子都是灼宝的尺寸,临时给陆余找的裙子,就显得比较敷衍,穿起来也方便快捷。
陆余没一会儿就自己穿好,但看着试衣间里的镜子,迟迟没勇气走出去。
又等了好半晌,他听到隔壁有动静——应该是灼宝走了出来——才忍不住把耳朵贴上门去“刺探军情”。
结果听到一连串“哇”、“嘿”的赞叹。
安致远赞叹的语气里竟然还带了一丝遗憾:“我就说要是生个女儿,肯定很可爱。”
造型师阿姨:“哎呦,这假发一戴,谁能发现是男孩子?比女孩儿还好看呢。”
徐滞伟最夸张:“我看电视的时候就说,这孩子长得漂亮,没想到扮起来,果然成了洋娃娃!这哪是小公主,简直是油画里的小天使!让我先拍几张好吗?”
“咔擦!”
“咔擦!”
而后是灼宝疑惑的声音:“陆余哥哥呢?他还没换完吗?”
再然后是敲门声:“陆余小朋友,你换好了吗?需要阿姨帮忙吗?”
“……”
陆余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探出头来,他没戴假发,只看脸还很正常,但看到灼宝之后,眼神瞬间有点发愣,他抬起一只可见蕾丝边袖口的胳膊,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
灼宝穿的这套宝蓝色小裙子,有点像洛丽塔,又有点像动画里的小女仆,领口是奶白的娃娃领,接一片宫廷式系带的同色荷叶边,与主色相同的宝蓝色细带,系成两条麻花似的花带,结成两个迷你蝴蝶结。
七分袖有点蓬,袖口抽出一截不夸张的素蓝小花边,下边露出的半截小臂藕节似的白;裙子主体也蓬蓬的,宝蓝裙底露出两层奶白荷叶边,脚下踩一双小小的暗金色平底玛丽珍鞋。
而且戴了假发,缎面卷边带蕾丝的、类似小女仆的头饰,配上咖色齐刘海的长卷发。
小朋友穿成这样,就会考验颜值,要不然土到极致,要不然可爱到极致,灼宝显然属于后者,皮肤又白又糯,大眼睛黑漆漆水灵灵,脸蛋上还有没褪去的小奶膘,肉嘟嘟粉嫩嫩,简直像动画片里走出来的洋娃娃。
造型阿姨还别具匠心地在他胳膊上挎了个竹编花布内衬的小筐筐。
再加上幼崽手手小,脚脚也小,三头身可爱超级加倍。
难怪他一出来,几个大人都啧啧称奇。
陆余哥哥也看得直揉眼睛,脑子里出现两个互斥的念头:这漂亮洋娃娃是灼宝?以及,不愧是灼宝,穿裙子也这么好看!
不像他……
“哈哈哈我们小王子眼睛都看直了,怎么样?小公主是不是很漂亮?”造型师阿姨揶揄道。
阿姨只是活跃气氛,然而听者有心,陆余的脸“腾”一下子红了。
——虽然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被戳穿会这样难为情。
此刻他脸红的程度,简直像学校里那些高年级的男生女生,被老师们当众念了互相传的小纸条。
“陆余哥哥,你出来呀。”灼宝绷着小脸催促。
他现在穿着裙子,简直浑身别扭,不止小脸,连手脚都是紧绷的,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站军姿似的立着,努力扬起脖子,小脑袋微微歪着催促。
从后看,一直铺洒到幼崽后背的长发卷卷,也跟着晃了晃,整个崽都像个Q版芭比。
造型师阿姨忍着rua一rua灼宝的冲动,帮他催:“陆余小朋友,你出来吧,没什么难为情的,弟弟都很勇敢地站出来了哦!”
安致远也有点期待:“出来!小男子汉,怕什么?”
“……那你们别笑。”
“怎么会?我们都没笑灼宝!”
陆余咬咬牙,推开门。
先是一只穿球鞋的脚(陆余手大脚大,实在没有他尺寸的儿童版公主鞋),然后是白色中筒袜。
那中筒袜应该是小裙子的配饰,却被那双旧球鞋和有力的小腿,衬出一股小运动员的意思。
看这一部分,让人下意识脑补出上面的运动短裤,或许还有一件汗湿的网球背心。
然而,陆余整个人站出来,上半身却是一条火红色的蓬蓬裙。
他的脸比裙子还要红,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熟透了的小龙虾。
“………………”
“噗!”
“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答应他绝对不笑的大人们,全都食言而肥。
陆余本来就脸红,被这么一笑,更加难为情,闪身冲回更衣室,死死关上门,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哈哈哈哈……灼宝,你还是别让陆余哥哥陪你了,他真的,哈哈哈哈,不适合!”穗城游乐园的工作人员徐滞伟叔叔笑得快岔气。
灼宝揉揉笑得发疼的小肚肚,心情豁然开朗。
有对比就有安慰,看到陆余比他还惨——至少他们没有嘲笑他——灼宝瞬间开心多了,也不想真的难为陆余哥哥,大方地一挥小手手:“好叭!”
陆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这才如获大赦地从更衣室里逃出去,只是方才受到的冲击太大,现在脸和脖子还有些红。
徐滞伟决定放过这个可怜的男孩子:“今天还不是正式录制,一会儿你试试王子服装,大小合适的话,直接脱掉就行,今天下午你们可以在酒店、游乐园、或者水世界……四处逛逛,放松放松。”
灼宝闻言,大眼睛一亮:“叔叔,我也可以脱掉这破玩……裙子吗?”
“不行哦。”徐滞伟弯下腰,和蔼地朝他摆摆手指。
徐滞伟看灼宝僵硬的样子,就觉得这种状态拍摄起来肯定不行,用逗娃专用夹子音诚恳建议:“灼宝从来没穿过小裙子,先穿一天适应一下哦!”
灼宝:“…………”
安致远竟然也在一边搭腔:“行啊,你们放心吧,几位辛苦了,没其他事的话,咱们就明天见,我带孩子们去园区熟悉一下环境。”
“好的,好的,那辛苦安总。”
安致远在外人面前沉稳有度,很有企业家范儿,可穗城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们一走,安总就放飞了自己,掏出手机,对着小儿子一通狂拍,一边很没溜儿地嘲笑幼崽,一边在手机里夸儿子可爱,给妻子狂发消息。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猜猜这是谁?
——是咱儿子!一路上好多人都在看他,没人认出他是灼宝,都真以为是小女孩呢,好多人夸他漂亮。你说这臭小子长大得祸害多少小姑娘?
——咱们要是生的女儿,应该就长这样吧?不行,男孩才像妈妈,生女儿长得像我,还是算了。
……
远在北城的郭琳还在紧张地彩排。
河马台的春晚,今年下血本请了不少明星,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是娱乐圈这样的名利场,不少圈内人都习惯捧高踩低,当红的自然要捧着,独立休息室、离录制地点最近酒店的豪华套房……
小透明们,就只能订普通标间,还要去多人休息室候场。
但对于郭琳、钟楚楚这样沉寂多年,又突然凭借娃综赚到热度的艺人,人们的态度就比较微妙。
客气归客气,但待遇还是没提上来,所以客气也就流为了表面客气。
“你们说,郭琳她们几个《宝贝》的老师,真能翻红吗?”
“我看够呛,即便翻红,也顶多维持一年半载,综艺热度过去,就不行啦,之前的《作曲人》、《演员》,那几档综艺里翻红的艺人,不都这样?”
“难怪台领导都对他们不热情……”
“还得看后续资源怎么样吧,听说钟楚楚老师已经要和xx娱乐重新签约了,好资源肯定拿到手软。郭琳还是可怜巴巴一个工作室,估计够呛啊。”
“郭琳得以家庭为主吧,嫁入豪门不容易,又给人当后妈,又遇上恶婆婆,听说夫妻关系也不好。”
“你怎么知道她夫妻关系不好?什么时候的爆料,我吃漏了瓜吗?”
“没有实锤,营销号分析的。你们想,她当年那么火,突然回归家庭,生了孩子就销声匿迹,哪个当红女明星这么想得开?传说是安家要求她息影,现在又上娃综,肯定是夫妻关系破裂了,想找退路呀!但她一个过气明星,也不年轻了,还不能指望豪门老公砸资源支持,怎么可能翻红?”
“有道理。”
“红颜薄命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就是女人爱慕虚荣的恶果啊。”
几个聊八卦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小助理都看向最后说话那男人,那男人一愣:“你们看我干嘛?我说得有错?郭琳要不是爱慕虚荣,为什么非得嫁入豪门,女的不都想找有钱人?……什么东西一直在振?”
“麻烦让一下,你压到郭琳老师的包了。”一个女生客客气气地说。
众人:“!!!!”
女生一把把那男人拨开,拿出一个精光闪闪的Kelly包。
“这是郭琳老师的包?”
“卧槽我以为是假的呢!怎么随便放这里?没压坏吧,这包得六位数?”
女生拿包的时候,里边的手机掉出去一半,屏幕上清晰可见一长串预读信息。
她原本想赶紧把手机塞回去,结果瞥到信息内容时,故意放缓了动作。
一众伸着脖子的吃瓜群众也得以看清内容:
——[图片]儿子真可爱
——老婆想你了
——生女儿长得像我,还是算了
………
发信人备注是“老公”。
众人:“………………!!!”
真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但据说安总一个人把持着家族企业,应该忙得日不暇给,怎么可能有时间用消息轰炸郭琳老师?这么甜!真的假的啊?所以恋爱脑豪门霸总是真实存在的?现实比小说还离谱系列?
“哎呦,手机都快没电了,谁有充电宝借我一下?不然安总一会儿找不到我们郭琳老师,会着急的。而且老师最近通告多,漏接电话耽误了也不行啊。”女生举着还剩86%电量的手机,有点做作地说。
有人怀疑,这是在精准回怼“不能指望豪门老公砸资源支持,怎么可能翻红?”那句,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我们老师现在就有上不完的通告,用不着靠老公。
更有人抓住重点:“‘我们郭琳老师’?请问你是?”
女生皮笑肉不笑:“我是郭琳老师的助理,叫我小暇就行。”
众人:“!!!!!”
小暇正是刚才混在人群里问“我是不是吃漏瓜了”的那一位,也是之前陪郭琳和灼宝去云省录制第二期《宝贝来啦》的助理姐姐。
因为是新人,所以面生,又到傍晚时才来接替另一位临时有事的助理,大家才没认出来。
现在空气里尴尬浓度已经超标,有什么比说别人坏话,却被人家助理听到更社死的事??
小暇也挺生猛,拎起价值六位数的包包,在空中一抡,很故意砸在刚刚说郭琳坏话的男人脸上,很没诚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那男人连个屁都没敢放。
小暇走两步又折了回去:“但我不觉得只有女人爱慕虚荣,是人就有一部分爱慕虚荣,这跟男女无关。”
“……”
这回确定小暇走远了不会折回来,刚刚那男人才很低地骂了句脏话:“拽什么啊。”
然而,没人帮他。
一群女工作人员说:“人家说得没错,有些男的更爱慕虚荣。”
“素质低还分男女吗?就离谱!”
一男工作人员拍拍那男人的肩膀:“哥们,你这话真错了。哎你怎么能背后这么说人呢?过分了!”
那男人:“………………”不是,明明是大家一起说的,怎么现在责任全扔我头上了???
小暇用包砸完人,就有些后悔,抱着鸵鸟皮Kelly,仔细检查,生怕砸坏了这块行走的人民币。
郭琳见状问:“拿到手机了吗?包怎么了?”
小暇一五一十把刚刚的事说了,忐忑地道歉:“我刚刚太冲动了。”
结果郭琳沉默几秒,说:“下回砸人用这个位置,爱马仕的五金件做得不错,能砸疼。”
小暇:“!!!”
郭琳:“……怎么了?”
小暇星星眼望着自家老板:“没有,就是觉得老板你好帅!”竟然不生气,还夸她!
小暇鼓起勇气说:“老师我觉得您最近变了好多。”
郭琳:“?”
小暇:“好像越来越霸气了,超级帅,超级美!是什么改变了你呀?”
是什么改变了她?小暇入职晚,并不知道从前的事,郭琳觉得,这不是改变,更像是找回了自己。
是怎么找回了自己的呢?
郭琳翻开手机,正好看到安致远发的灼宝美图,图片中的小奶娃娃,精致漂亮得不行,却手脚僵硬,显然很不习惯小裙子。
郭琳笑起来,又想起当初灼宝缠着她参加《宝贝来啦》的情形,满眼幸福:“我知道是谁帮我找回自己。”当然是她的小宝贝呀.
穗城,海豚酒店。
灼宝的手脚像是新长出来的,四肢相当不协调。
惹得围观“漂亮洋娃娃”的游客们,目光里都含上了惋惜,甚至有人交头接耳没控制好音量,传入灼宝本崽的耳朵里:“多好看的孩子!可惜了!”“是不是腿有啥毛病?”“还是小脑没发育好?”
安予灼:“……………………”
你们才小脑没发育好!!!第一次穿这玩意,拘束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灼宝气得炸毛,迁怒到身边的陆余哥哥身上,他奶声奶气地凶他:“我听到你笑了!”
陆余忍笑忍得嗓子都有点发颤:“我没有。”
说着,他还把鸭舌帽的帽檐压低了些。
今天灼宝穿成这样,还戴了假发,完全像个漂亮小妹妹,只要他也戴好帽子,遮住脸,就不会被人们发现他俩是《宝贝来啦》的小嘉宾,以免再引起围观,发生踩踏事件。
想起那次在云省寨子里的事,陆余还是觉得后怕。
然而,即便不被认出身份来,灼宝还是有些过于引人注目。
“太漂亮可能也是种烦恼。”陆余小同学望着身边的“小洋娃娃”,既担忧,又生出些与有荣焉的骄傲。
陆余想跟安叔叔建议,去人少的地方,可惜安致远刚出套房门,就接了个工作电话,现在还没讲完。
陆余便只好自行带路,牵着灼宝的小手手,往人流不那么密集的地方去。
好在海豚酒店够大。
与其说这是一家酒店,不如说是一家能提供住宿的大型室内商场+游乐场,一层有一大片林立的室内店铺、咖啡馆,可供成年人逛街休闲,灯光璀璨,映得透明玻璃门上的英文字母和可爱简笔画熠熠发光,显得又舒适又高级。
而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块功能不同的儿童乐园。
有软积木区,有滑梯区,有角色扮演家家酒区,有Q版旱冰球区……都用软包的彩色围栏围住,内里有工作人员看管,家长们逛累了,就可以把宝贝们“寄存”进去托管,坐在儿童游玩区外的休息椅上,喝喝咖啡,玩玩手机。
简直是成年人的遛娃胜地!
对于小朋友来说,也难以抗拒!
安予灼从前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区或者公园里的简陋滑梯里,总有那么多小朋友,那有什么好玩的?
如今以小朋友的视角看世界,他忽然get到幼崽们沉迷的点。
需要抬头仰望才能看到全貌的高大彩色滑梯!!!从楼梯爬上去,甚至还有小房子!能容纳两三个小朋友的彩色小房子四面都有可爱的圆拱门,其中两处通向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滑梯,一处是惊险(并不)的绳索!
这不就是Q版真人CS么!这才是猛男该玩的东西!
猛男灼宝撩起裙摆,兴致勃勃地爬上去。他已经忘记了穿小裙子的羞耻感,还热情地招呼陆余:“哥哥,上来一起玩呀!”
陆余却摇摇头:“你自己玩吧,我在这里等你。”
本区游玩的小朋友普遍和灼宝差不多大,都是四五岁的奶团子,陆余本来就长得高,自觉手长脚长地没准会被小滑梯卡住,而且跟小小孩们挤着玩这种幼稚的东西,让他有点难为情。
灼宝只当陆余不喜欢滑梯,觉得他没眼光,但也没勉强。
不过灼宝自己也没去尝试滑梯——因为怕把资方的小裙子给弄坏了——他直接跑到最感兴趣的绳梯那里。
说是绳梯,其实造型更接近一个蟹笼,是很多可称重的粗麻绳编制成一个大大的、圆柱形的网,小朋友够不到的连接处用钢丝固定,在聚乙烯滑梯中间相连,可供小朋友们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因为设计是镂空的,从里往下看的视觉效果还蛮惊险。
安予灼可太喜欢这种安全又刺激的游戏了,他甩开小裙子的裙摆,啪叽啪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灼宝玩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自从他爬上滑梯屋的小楼梯,原本在玩的几个小男孩就都不动了,几颗小脑袋齐刷刷往他身上望。
灼宝的注意力全在绳梯上,真正爬进去才知道,这东西离地一米多高(和他的身高差不多!),绳子又粗网眼又大,爬起来真的好刺激!体验感堪比成年人玩的攀岩!
可惜他太专注,忘记了自己还穿着裙子。
爬到中间的时候,膝盖一按,压到裙子。
“啪!”
“哎呦!”
灼宝摔倒,但他没呼救——玩个儿童滑梯,还要喊救命,有点丢脸_(:з」∠)_
经过努力的挣扎,两分钟后,灼宝一条腿和半个屁股,全卡在绳子的孔洞里。
灼宝:“……………………”
灼宝向家长区望,发现老爸竟然还在打电话,不过助理叔叔已经起立,而负责滑梯区的看管阿姨也向他走过来。
灼宝预判可能会丢脸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但有人比阿姨反应更快。
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飞奔过来,边跑边喊:“漂亮妹妹你别怕,我来救你啦!”
这只小幼崽的喊话,激发了破窗效应①,几个刚刚还傻乎乎看灼宝的小男孩,也都纷纷行动:“我也来救你!”
“我先救!是我先发现妹妹的!”
陆余:“………………”
陆余毕竟比那些幼崽个子高,腿也长,冲刺起来要快得多,他赶在所有幼崽和看管阿姨之前,跑到蟹笼子似的绳梯旁边:“是卡住了吗?别怕,我来了。”
这时候,已经从滑梯内部爬到“蟹笼”入口的小男孩,有点不服气:“是我先发现妹妹的!应该让我帮她!”
陆余目光扫过去,眼神有点凶巴巴。
小男孩怂怂闭麦。
灼宝被这些熊孩子一口一个“漂亮妹妹”,臊得想换个星球生活,可惜整个崽被结结实实卡住,别说换星球,换个位置都办不到。
“别怕,卡得不深,就是裙子碍事。”陆余研究片刻,一手抓住绳子,一手稳稳托住灼宝肉嘟嘟的小屁股,边把人往上托,边阴阳那些陌生幼崽:“你们发现也没用,这是我的妹妹。”
灼宝:“…………”倒也不必。
作者有话说:
①破窗效应,是一种心理学理论。原指:环境中的不良现象如果被放任存在,会诱使人们仿效。但也有人做过相反的实验,有人开头,善意同样也会被放大。文中指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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