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源的眼神暗了暗,放下面具:“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么晚了,上哪儿啊?”
“好玩的地方。”
无论温止皙怎么问,顾思源都神神秘秘地什么也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只好穿好衣服跟随他出门。
顾思源带着温止皙从后门溜出去,上了拐角处等候多时的马车。
温止皙看着闭目养神的顾思源,心下疑惑:“这么晚了,尚书大人明天不用上朝吗?”
“称病。”顾思源一本正经的,光听语气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正经事呢。
温止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也会累。”
温止皙无奈地笑道:“我还以为尚书大人那么厉害是神仙呢。”
顾思源突然靠在温止皙肩上:“能让止皙这么认为是我的荣幸。”
温止皙僵着身子一动不敢不动,顾思源的呼吸慢慢平稳,身上的松木香慢慢融入他的呼吸。
精神高度集中,时间过得也快,马车停下,温止皙轻轻拍了拍顾思源的肩:“尚书大人,我们好像到了。”
顾思源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这么快,你今天就别叫我尚书大人了。”
顾思源轻轻松松地跳下了马车,可怜温止皙半边身子都麻了,只能扶着顾思源的手慢慢下来,走路都一瘸一拐。
“你怎么这个姿势?”顾思源竟还嘲笑起他来。
温止皙瞪了他一眼:“怪谁?”
“怪我,怪我,来,我给你按按。”
顾思源扶着他的肩,轻轻揉起来。
“当了一路枕头,能换尚书大人案抚(按摩)也算值了。”
顾思源揽着他的肩,推着他往前走:“都说了不要叫我尚书大人,能给止皙案抚是小顾的荣幸。”
温止皙差点让他一句“小顾”逗得笑岔气,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到了一处破旧的屋子前。
屋子周围一点人气都没有,到处是落叶,除了眼前的这间屋子,温止皙目光所及竟找不到第二处完整的房子。
顾思源推开破旧的门:“昨天已经打扫过了,里面还算干净,快进来。”
温止皙走进去发现房间里满满当当地摆放着些他不认识的器具。
“这都是些什么啊?”
顾思源拿过一个爆竹,拉着他又出了门,用火折子点燃,往远处一扔。
爆竹迅速炸开,竟呈现出一朵梅花的形状。
温止皙眼睛睁得圆圆的,惊喜地看着顾思源:“是梅花。”
“就是个爆竹而已。”话虽然这么说,可顾思源肉眼可见得开心起来。
他从房间里搬来一篓子爆竹:“只准备了这些,好像有好几个样式的。”
“真的吗?”温止皙开心地像个孩子,“我要自己点。”
“好,来,手伸出去,别炸的自己。”
顾思源托着温止皙的手,将火折子递给他:“小心点。”
爆竹炸开还是梅花,温止皙也不失望,拿过,爆竹继续点燃。
“尚书…小顾,你看,是灯笼呀。”温止皙说得自己都忍不住笑。
“嗯,是灯笼。”顾思源看着温止皙笑,自己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那个在杂耍摊子前,眼神澄澈的少年在这一刻与眼前的人重合起来。
明明是一个人,却只有这一刻最像。
顾思源陪着温止皙放完了一整篓子的爆竹,看着温止皙一次次为花火的绽放而喝彩。
温止皙放完爆竹,高高兴兴地拎着空篓子回到屋里,又开始四处张望屋子还有什么好玩的。
“小顾,这是什么呀?”
“木球,可以同时抛好几个。”
“你会吗?”
“我可以试试。”
顾思源拿过几个木球挨个抛到空中,木球在他手上变得异常听话,一个个地落下又抛起,像排着队一样形成了个圈。
“我也要玩。”温止皙跃跃欲试。
顾思源帮着他一个个抛起木球,可温止皙没
有经验,木球直接砸在脸上。
“没事吧?”顾思源赶紧丢下木球,扶着他的脸细细查看,“脸砸红了,幸好这里面被掏空了,不然就不是红一块的事了。”
温止皙推开他:“砸一下而已,能有什么事儿,怎么你看着那么简单?不行,再来一次。”
顾思源犟不过温止皙只能帮着,尽量不让球砸到他。
“你看,我也会了。”温止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木球在手中挨个转了一圈才散开,也算是成功了。
“哇,我们止皙真厉害。”一向严苛的尚书大人,此刻也不吝啬地夸赞道。
他只庆幸温止皙四肢还算协调,很快就可以上手,不然他怀疑温止皙真能在这玩一晚上,脸都要砸肿了。
会了以后温止皙很快就对木球失去了兴趣,视线又开始盯上别的东西。
“这个呢?”
“飞刀,技艺高超的人可以指哪打哪,这个你可玩不了,一不小心就能伤到自己。”
“不玩就不玩。”
“那个呢?”
……
温止皙几乎翻遍了整个屋子,翻到什么都要摆弄一番,除了危险的,顾思源也都由着他,有时候还会配合着他玩。
温止皙把东西都玩得差不多了,精力也开始不济,乖乖坐下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里原来是我外公的家,他是开杂耍班子的,要不是我母亲遇到了皇上,估计我会继承他的衣钵。”顾思源倒是不累,打开放在最角落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皮影,“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
温止皙看着他,一时失语,顾思源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辛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顾思源看他眼神不对,笑道:“你可别瞎猜,我才不是那个老东西的儿子,他杀了我父亲,强抢了母亲,我跟他的关系只能是仇人。”
温止皙话到嘴边,可就是开不了口,顾思源也不需要他的参与,自己开始诉说起来。
“我母亲这个人非常聪明,父亲死后她不哭不闹,假装已经认命,哄得那老东西把我接进了宫。自那以后她便开始培养我,她说大羽应该换位明君。”
“可那老东西狡猾得很,吃穿用度都不短缺,拜师学艺也由着我,但就是不让我涉政。母亲察觉后便停止服用浣花草(避孕药),不久她就怀上了那个老东西的孩子。”
“她跟老东西说不想生下孩子,老东西要是走了她绝不独活,到时候孩子年岁又小,无依无靠,生下来也只能被欺负。老东西或许是喜欢我母亲,或许是因为晚年得子,为了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终于愿意扶持我。”
“我就这样被安置在了一位大臣的名下,成了他的儿子,然后一步一步做到了尚书。老东西已经风烛残年,母亲哄着一点一点把权利交给我,终于,我独揽大权,最后杀死了那个老东西。”
顾思源边说边支起幕布:“你想看皮影戏吗?”
“那你母亲最后……”
“我就表演自己最擅长的吧。”
顾思源开始自顾自地舞起了皮影,温止皙看着看着,才发现这就是在演他母亲的故事。
白色的幕布是上,人物不停地变幻,女人最后死与难产,可故事并没有结束,那个孩子竟然活了下来。
满怀仇恨的青年独自拿着剑闯入寝宫杀死了老皇帝,但面对年幼无知的稚子时,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剑。
“皇上是你弟弟!”
顾思源放下手上东西,靠在杂物上:“他不配,他爹害死了我爹,他又害死了我娘,他跟他爹不过是一路货色。”
温止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好,只能默默陪在他身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思源终于缓回过神:“走吧。”
两人再次坐上马车,可是气氛与来时全然不同,即使没有人睡觉,马车里也安静的只剩呼吸声。
等马车停下,温止皙才发现他们没有回去,而是到了城门口。
天已经快要亮了,城门口的守卫都昏昏欲睡,见到顾思源才打起精神来。
“见过尚书大人。”
顾思源没有理会,一言不发地登上城楼,温止皙也只得跟上去,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看守的地段。
站在城楼上,缕缕清风吹干,温止皙的困意也消散了几分。
看向顾思源,却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
温止皙一直感觉今晚的顾思源都有些怪怪的,不太像平日里的他,可上了城墙,那个端庄严明的尚书大人好像又回来了。
其实不止顾思源,连温止皙后来也变得不像自己。
仿佛那个屋子另一个世界,他们在那里都变成了另一个人。
温止皙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你没事了吧?”温止皙看着顾思源又变得一副让人猜不透的样子,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意他母亲的事儿。
顾思源面向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温止皙看不懂。
他出来时匆匆忙忙,衣服穿得有些少,之前一直在玩弄倒不觉得,现在在城墙上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思源脱下披风给他披上,扶着他的肩:“第三个条件,我要吻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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