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慕我
春城佳园24栋楼, 一整栋楼都是单身公寓。
但并不是普通的连排的单室套,而是一梯两户的设计, 人员并不复杂, 小区安保也不错。
这是岑声声搬离天成府苑住到春城佳园的第三天晚上,京北城今天下了一场经年不遇的大雪,直到这会儿, 仍旧尚未有停歇的意思。
客厅电视里正在重播的天气预报里, 主持人正一脸严肃地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岑声声抱着毛毯窝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雪景的画面也生出了凉意, 勾到遥控器将空调温度再次调高一些。
雪夜仍旧有妖风, 窗外偶尔有捶打的声音,不似来这第一晚那么频繁。
第三天了,岑声声基本上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从一开始听着就心跳不自觉加速到现在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
没事, 不过只是风而已。
电视屏幕的右上方时间显示栏的数字刚跳过23:00:00,其实已经很晚了,往日这个时候她大概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雪厚容易湿鞋袜, 尽管她早在下班一到家后就洗漱过换了家居服, 但她今晚就是不太想睡, 总想着在享受一下这漫长安静的夜。
傍晚下班前,林哲辉还特意提醒过她, 看这个雪势大概率明早积雪会很深,公共交通一定比平日更难。
他让岑声声明天可以暂时先不去云翎了,一期实验已经差不多收尾,接下来的这阶段数据分析其实有电脑就行, 在哪都一样能做。
又问起她是否仍借住在朋友家里,岑声声没否认。
林哲辉有些歉疚地表示员工宿舍明天一定能安排下来, 按行程安排今晚老大就会回京北。
天气预报后,接档的是一部相当知名的西方爱情电影,岑声声从前看过,隐约记得里面有段男女主的激.情戏份拍的相当唯美。
反正明天也不用早起,她干脆就窝在沙发里,打算重温这部经典影片。
正播到情节起伏精彩时,岑声声似乎又听到了妖风捶打窗户的声音。
她没在意,继续注意力集中在电影画面上。
不过这次声音好像又不太一样,持续的、规律的,倒有些像是人为的一般。
岑声声坐直了身子,拿到电视遥控器将画面暂停,再去凝神细听。
没有的电视声音的干扰,这股捶打的声音终于清晰。
不像是从窗户那传来,倒像是门外的声音。
但是这么晚,除了虞茵,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住在这里,又会是谁在暴雪的深夜来敲她的门呢。
岑声声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抓着雨伞柄,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朝外看,门口的感应灯没亮,屋外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紧张的,也许真的没有人。她强稳住心神,压着声音问了句,“有人在外面吗?”
“是我,声声。”靳逸琛拎着手里的打包盒,跺了下脚,动静引起屋外的感应灯亮起,岑声声透过猫眼看到他站在门外,扬了扬手里的打包盒。
岑声声很确定自己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现在的住址,而且昨晚过后,她以为自己和靳逸琛之间应该已经是体面的结束了。
岑声声松了手里握着的雨伞伞柄,情绪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其实对于靳逸琛,她现在没有那么害怕了,也清楚对方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但的确是感觉到心累厌烦的。
她一直没忘记靳逸琛曾经说过的那句他和秦柚姗永远也不会断了联系的话,可能他和前任之间不清不楚很常见,但抱歉这点实在冲击她的价值观。
作为前任,在岑声声的感情观里,绝不存在藕断丝连。
也懒得质问他类似于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问题,能猜到虞茵的房产不难,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想要打听到这些应该很容易。
岑声声无力地叹了口气,只问他来做什么,找她有什么事。
靳逸琛商量的语气问她,“声声,晚上碰巧路过你最爱吃的甜品店,买了半熟芝士,正好给你递过来。”
“声声,开开门好吗?”他仍旧面带微笑,不气不恼,“别担心,我没别的事,就是想起来你喜欢,就买了给你送过来,给你我就走了,好吗?”
“靳逸琛。”岑声声觉得好心累,耐着性子隔着门对他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啊,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事,你这样我觉得很不能理解,明明我们昨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我们都向前看不好吗?”
“普通朋友也不行吗?”靳逸琛沉声问,“是,我们的确分手了,但作为普通朋友我想给你送个甜品这样也不可以吗?”
岑声声明确地知道他的目的绝不止于此,“你自己信吗?真的就单纯只是送个甜品吗?”
门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缓缓开口。
“嗯,我承认我确实目的不纯,但我也不怕说出来,声声,我们是结束了一段不太愉快的关系,但现在我们都是单身,仍旧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吗?”
“声声,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好吗?”jsg
岑声声沉默了。
她是真的生理性的无话可说,半句都不想跟他纠缠。
靳逸琛没有继续,将手里的打包盒袋子挂在门把手上,“东西我挂在你门上了,我走了,你别生气,我改天再来看你。”
直到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确认靳逸琛已经走了,岑声声脑子里当下冒出的第一个反应是搬家!!
马上搬家!!
—
暗黑色的Maybach停在24栋的单身公寓楼下,车里的人迟迟没有下车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后排的阴影里,那只指节分明的大手触到车子侧边的控制按钮,缓缓将后排的车窗降下。
28楼边户的那扇窗户,拉着厚重的深色衣窗帘,但依稀仍旧有光影从里面映射出来。
周时慕极缓慢地掀起眼皮,墨黑的视线落在那扇光影氤氲的窗子上。
再垂首,视线落在不远处那辆红色漆身LaFerrari。
周时慕眯着眼,点了根烟咬进嘴里,猛吸了口,烟圈氤氲着环在眼前,心里的那股躁意始终压不下去。
没抽几口,他敛着眉直接将烟捻灭,烟灰的热度灼过他的拇指,带着细微的痛,周时慕依旧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他从沪市来,商务出差的缘故,他这会儿身上还穿着的是身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配同色系领带。
莫名的,勒的难受。
周时慕解了袖扣,卷了卷衬衫袖口,手指移上去捏住领结,随意扯松了些,然后推门下车。
雪积的很厚,每一脚踩下去都印出深深的辙痕。耳畔风霜呼号,周时慕也察觉不到半分冷意。
黑色的皮质手套附到单元门的拉环上,周时慕面无表情地拉开单元门踏进去。
门厅里的对向设了两步电梯,其中一部电梯顶端的显示屏上数学停在28上。
手套即将触到上行按钮的那刻,电子屏里的数字突然开始步进式往下跳。
周时慕唇勾了下,收回手指。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数字降到1层,随着“叮咚”声电梯门应声拉开。
轿厢里的人和电梯外站着的男人视线直直对上。
带着皮质手套的两手在身前随意交叠着,周时慕移开视线,右手搭在左手手心上,随意地拂了拂手套上沾到的雪花。
“阿琛都出来了?”他声音寡淡的很,冷冽的音色轻易融入这冰天雪地里。
“挺好。”他淡淡嗤笑了声,“人都瘦了。”
靳逸琛插在外套口袋的双手紧攥成拳,哪怕清楚地知道这都是拜他所赐,此刻也只能笑笑。
“三哥哪里话。”他抿唇,“不过天冷胃口不好,吃的少了些。”
“胃不好就谨慎些。”周时慕视线扫过他的脸,“别什么都想吃。”
很是关切的语气,“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总得想清楚,不该吃的别吃,别最后吃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靳逸琛赔笑道了声谢。
“我来看看朋友。”他说,“三哥这么晚过来是?”
周时慕短促笑了声,“来接女朋友。”
岑声声才拖出箱子打开,将衣物往里面塞。
她刚才在手机上预订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今晚先过渡一下,明天等审批通过,她再搬到云翎的员工宿舍去。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岑声声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头都要大了,她走两步到门边,恼声问,“靳逸琛你有完没完了?怎么又回来了?我说了我不想见你!”
门外的男人意外挑了下眉,继而沉声回了句,“声声,是我。”
即便酒精在一步步腐蚀他清明的理智,但这声音还是极大的取悦到了他。
岑声声愣了下,慌乱地解锁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男人,着一身矜贵的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大衣,可在这呼号的雪夜也过于单薄了些。
“你怎么来了?!”她一双眼里满是诧异。
周时慕视线落在她未施粉黛的素净面庞,扫过莹润的两片唇瓣,只是微微笑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岑声声这才局促地侧过身,让开空间给他进屋。
原本很宽敞的单室套,因为这个雪夜突兀闯入的男人一下变得逼仄起来,岑声声仍就站在门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又要搬家?”周时慕视线落在客厅中央打开的行李箱,箱子里杂乱的衣物一览无遗。
岑声声刚才着急,根本没有仔细整理,这会儿跟着周时慕的视线看过来,那些粉色的、白色的可爱花样的内衣物就那么随意地堆在一处。
她的脸瞬间涨红,跑两步过去慌乱地将那些暴露在外面的东西藏起来。
“声声。”周时慕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眸光沉了沉,“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次又准备搬到哪里去?”
“这次也是准备搬完了再通知房主是吗?”
岑声声半蹲在地上,垂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身后脚步声步步紧逼,下一秒,那只劲瘦有力的手压到她的胳膊上,带着她起身的同时转了个身,同他面对面站着。
距离的一下拉近,岑声声鼻息一下充斥着浓烈的酒气。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步,“你喝酒了吗?”
周时慕墨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慢半拍嗯了声。
“喝了些。”
他仍旧没松开握着岑声声胳膊的那只手,因为她后退的这个动作,力道还加重了。
她穿着件奶杏色的家居服,皮质的黑色手套压在上面,格外分明。
岑声声声音有些发颤,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问。
周时慕没回答,只是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而绕到她的后颈处,像捏小猫脖颈一般,捏住。
冰凉的触感激得岑声声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细嫩的皮肤一下泛红,周时慕的眸色也转瞬暗沉。
“声声。”他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徘徊,声音沙哑的厉害。
“还记得那次在悦晟,你同我说过的话么?”
一下拉近的距离让岑声声心跳完全乱掉,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听清楚周时慕到底在说什么。
她好像是条沉溺在深海的淡水鱼,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想要诸事皆顺,我现在可以回答。”
周时慕垂眸看着她氤氲着水雾的双眸,带着手套的拇指从脑后绕过来,拂过她泛着红痕的眼尾,“岑声声,找我就行。”
“你听懂了吗?”周时慕几乎是诱哄着问她,“告诉我,听懂了就眨眨眼,嗯?”
岑声声是完全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睛,细密长卷的睫毛扫过他附在自己眼边的手套,激起一阵酥麻。
她没有多余的理智,只能感受到不断强势裹挟她的浓烈的、独属于周时慕的气息。
带着凉意的薄唇横冲直撞覆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极致缱绻。
唇瓣上的异物感容不得她哪怕再有一份理智,只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在顺着她的唇瓣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早就呼吸不畅的淡水鱼这下直接沉沦到了深海底。
完全忘记了呼吸这个动作。
周时慕松开她,哑声问她,“声声,为什么答应陪我逛南城?回京北那晚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最后跟我回家?”
岑声声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麻,颤着声满是哭腔,“我、我不知道。”
那股灼热再次强势压下来。
良久,周时慕才好心放过她,指腹抹过她红肿的唇畔,低低诱哄。
“我不爱听这句,重来。”
第42章 慕我
窗外仍旧风雪交加, 狂风裹着大片雪花故意往窗户玻璃上砸,又在碰到暖热的玻璃而后迅速融化成雪水。
隔了一层玻璃的屋子里, 与冰寒的屋外完全是两个极端, 极致的冰火两重天。
阳台上的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们趁着深夜偷偷汲取空气中甜腻暧昧的养分,屋内的中央空调暖风不断往外喷洒,就连岑声声刚才收拾行李时重新开始播放的电影也终于进入了高潮部分。
岑声声的感官汲取着太多太多的信息, 像是烟花不打招呼的在脑子里炸开一般, 这刻她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
有一种疯狂又缥缈虚晃的感觉。
捏住她后颈上的那只手逐渐舒展开来,改为大掌撑开托住她的后脑勺, 力度却丝毫未减弱, 托着她整个人向上,和一片灼热的气息交织着、研磨着、吸咬着。
带着强势地、极具占有欲望的、不容拒绝的力度。
失控异样的酥麻感从她的后颈开始产生,顺着脊柱悄悄往下,一路蔓延至脚尖。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体验, 岑声声是真的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承受的太多,以至于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极度飘忽慌乱之下, 她的两只不知何时抵jsg在两人间隔出距离的小手无力地下滑又不死心地再次往上攀爬, 企图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反复、不放弃。
多次单纯无意的入侵危险领域, 周时慕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另一只手移过来, 将她不安分的两只手腕扣住并到一起,反剪着压到她的后背,再度抵住她细弱的后腰,阻止她再往下滑。
交织缠绵的气息助长着清冽的酒意不断扩散。
在失智与缺氧的边缘, 岑声声仿若自己被灌了好几杯度数极高的洋酒一般,昏昏沉沉, 晕晕乎乎的。
好像这是一道必答的题目,只有答对了她才能解脱。
她很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他说“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她早明白那些为什么,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任他宰割的小鱼儿了。
可是什么叫“不爱听这句?”
周时慕想要听的是什么,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呢?
其实坦诚地讲,她当然也很想要知道周时慕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他到底当自己什么?
唇上研磨的触感让岑声声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那她应该说什么啊?
眼尾氤氲出细密的生理性水痕,岑声声听见房间里传来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细微的黏腻嘤咛声音。
绝对不是来自身前的周时慕,更不可能是从自己嘴里发生的声音。
下一秒,奇怪的暧昧声音短暂终止,岑声声在那瞬间清楚地听到声温柔的英伦腔调的英语。
“Because I like you.”
周时慕适时松开她的唇瓣,头埋进她的侧颈,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带着极力的压制情绪,他低哑着声音问岑声声,“这句是什么意思?”
岑声声湿漉漉的大眼睛艰难地移了移,企图找回片刻清明理智。
她本能地说出了这句,“因为…我喜欢你?”
周时慕抬头,臂膀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紧紧压向自己的怀里。
岑声声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一层层衣物,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藏在最里面的扑通扑通的、失控的、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心跳。
“Good girl。”他低头,下颌抵着岑声声的发顶,唇轻轻地碰了碰。
笑意顺着他的胸腔传入岑声声的耳朵里,细密的空气肆无忌惮地渡入她的鼻息,也让她的理智终于一步步清明回升。
被反剪在身后的两只手腕不舒服地扭了扭,与羊皮材质的手套摩擦升温,岑声声小声叫他名字。
连声音里都裹挟着浓重的水气,她说,“周时慕…我疼。”
这话一瞬唤醒紧紧拥着她的男人的理智。
周时慕倏地松开对她的束缚,握着她的手腕移到身前,垂眸仔细检查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
细瘦白嫩的一双手腕,他一手就能轻松地握在手心里。
在头顶暖白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微微泛红的明显痕迹。
这却更搅的他难以抑制的躁动。
周时慕长睫垂下,极力掩住眼底翻涌着的浓墨重彩的复杂情绪,附唇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下,哑声哄她,“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他头顶硬茬的发尖无意扫过她小巧发红的鼻头,岑声声呼吸再次急促,胸腔上下起伏,她无助地摇了摇头,她不疼,她只是莫名燥热的难受。
岑声声坚定地缩回自己的手,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和周时慕拉开距离。
“声声。”周时慕往前迈了一步,哪怕他的唇上还残留着刚才遗留的痕迹,可面上仍旧是一派清冷,唯有眼神里的慌乱不自觉一闪而过。
“别怕我。”这话里甚至有些祈求的意味。
岑声声想,她才不是因为这个,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周时慕情绪的失控,但这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我没怕,我知道你喝多了。”
这刻她只是更介意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还有,刚才,我只是翻译了一下。”
周时慕眸光转了下,继而摇了摇头,无奈失笑。
“嗯。”他说,“我知道。”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是要搬家吗?”他视线落在散在一旁的行李箱上,“收拾好了?”
岑声声蹲下,将箱子的卡扣合上,然后重重点点头,“我已经预定了附近的酒店了。”
“行。”周时慕弯腰帮她将箱子拉起来提到手里,没有反驳的意思,好像只是提议送她一程,“我先下去等你,穿了外套下来?”
直至走到门边,周时慕扫了眼门把手上挂着的纸袋,才转头看了眼岑声声。
那目光里满是探寻味道。
就这一个眼神,岑声声就特别没骨气的有些心虚,忙摆了摆手,“我不吃这个。”
“可以。”他凉凉开口,“垃圾我帮你扔。”
直到房门再次合上,岑声声才真正意义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没有了那股难以忽视的压迫力,她只剩下余韵未歇的昏昏沉沉。
机械地换衣服穿外套,她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虚软无力。
直到出了电梯推开单元楼的门,冷冽的寒风拂过她发烫的双颊,她才终于清醒了些。
车里的男人握着把宽大的黑伞,几步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头,伞面移到她的上方,帮她挡住漫天的风雪。
前排有司机师傅在,周时慕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岑声声听话地躬身坐进去,帮她关上车门后,周时慕才收了伞,从另一边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春城佳园,岑声声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感受到间隔不到二十厘米的另一边,对方散发的凌冽气息再次在密闭的空间里肆无忌惮地包裹住自己。
失神的间隙,车子已然上了干道开始提速,岑声声才突然意识到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自己预定的酒店的地址。
她小力度地扯了扯周时慕的袖口,小声问他,“周时慕,我们是不是开过了,我订的酒店在春和路上的。”
周时慕短促笑了声。
“声声,你要搬家是为了躲谁?”他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还有比天成府苑更安全的地方吗?”
岑声声嘴巴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透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周时慕视线直直落在她那张仍旧微微有些红肿的莹润唇瓣上,他勾唇扯了个清浅的笑,“声声,不能总让我深夜开车来接你,比如今晚就不行,我喝了酒的。”
直到车子驶入天成府苑,岑声声再也没开口。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只待烤的鹌鹑,浑身都熟透了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只想摆烂缩成一团。
下车时,前排的司机师傅礼貌同两人道别,岑声声才终于借着车库的灯光看清楚了司机大叔的模样。
好像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几个月前在悦晟的那晚,同样是个冷风呼啸的深夜,也是这位司机大叔送她回的学校。
一如几天前刚来京北的那晚一样,周时慕拎着她的行李箱,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但是不一样的是,这里好些充斥了她存在过的气息。
进屋后,岑声声的那双只穿了一回的兔子毛绒拖鞋仍旧摆在她离开时候的位置。周时慕换了家居鞋脱了沾了雪水的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这次他甚至都不需要问岑声声,就直接将她的行李箱拎去她之前住的那间卧室。
岑声声慢吞吞地换了拖鞋,犹犹豫豫地跟着进去,推开门站在门边看着周时慕将她的行李箱放下后又转身回头。
“怎么?”他看着岑声声在门边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傻了?”
“过来。”他朝着门边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让我看看到底是出什么问题了。”
岑声声真就那么乖乖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在床尾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周时慕。”她咬着唇,声音是一贯的软糯,但夹杂了一股委屈情绪,“你今晚是不是喝的特别多,我觉得你好像很不清醒。”
周时慕认真听她说完,没开口,只是慢慢走到她面前,躬身同她平视,“觉得我做的事是因为喝了酒?”
岑声声眼睫垂下,不说话。
“好,那就等我们明天清醒了再继续?”他抬手捏了捏岑声声的脸颊,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一触即离。
“晚安。”他柔声说,“女朋友。”
第43章 慕我
灰色的实木房门隔绝出一个相对安全紧密的空间, 门外是摸不到尽头的虎穴深渊,藏着不可预料的诱惑与危险。
浴室里, 细密的水柱不断冲刷着她满是疯狂画面的脑袋, 蒸腾的热气熨烫她粉嫩jsg的双颊,岑声声只觉得还是不够。
她今晚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一切都是那样的虚幻不真实。
好久好久才清理完, 岑声声虚软无力地躺在熟悉的被褥里, 脚尖触到床尾,想到刚才那个克制的额头吻, 脑海里那些抹不去的记忆又一次循环往复。
只是。
极力推开脑海里因为晚上的亲密接触而带来的未歇余韵, 岑声声又一次陷入了不明的怪圈。
她突然有些迷惘,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怎么就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房间,满是被周时慕的气息标记的空间。
她不是心血来潮搬走的。
在她的身份无法触及的另一个世界里, 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周公子带着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去了沪市,同长辈们满意的大家小姐约会。
家世匹配的单身男女,双方父母看好祝福的前提条件, 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
看吧,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 永远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世界。
早知道自己和周时慕之间不该再逾距,现实的教训早提醒过她, 他们处在永远融不到一起的两个圈子。当初靳逸琛的她就进不去,就更不必说更在高处的周时慕了。
可是不公平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周时慕却可以轻易地强势闯入自己的安全屋。
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快三天的时间,又突然回来, 不打招呼再次强势注入自己的生活。
凭什么?!
岑声声一下好委屈。
明明都下定决心和他互不干涉了的,他有他的生活圈, 自己也有自己舒适圈,他们就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的。
她明明已经很好地压制住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她已经很努力地不去沾染那些不该触碰的气息了。
好端端地怎么就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混乱,她怎么就那么不经骗,那么没有原则,只那么一下,就又回来了。
并不是不知道周时慕对自己有兴趣,成年男女间的暧昧她也懂,但这不是他亲自己的理由,他甚至都没有说一句喜欢,就做了情侣间才会做的亲密事情。
但是兴趣从来不等于喜欢,更不代表真心。
兴趣是最恶劣的原始欲望。
女朋友?
他们圈子里随便的女伴,只要心情好,也不是不可以叫一声女友,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从不能承诺真心。
浑浑噩噩、虎头蛇尾的一夜,直到早晨听见扰乱她心绪的罪魁祸首在卧室门外轻敲她的房门。
岑声声现在还不想见他,刻意装睡假装听不见。
一夜混沌,她还是没有理清楚自己的心,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昨晚那样亲密的人。
屋外的男人确实误认为她尚在熟睡,不忍心吵醒她,放轻了动作离开先去了云翎。
屏息听着他离开的动静,确定屋外是安全的后,岑声声才缓缓地打开房门。
她今天还是得出门,昨晚临时从春城佳园搬走,但是答应虞茵要照顾的花花草草不能忘。
另外云翎的员工宿舍申请下来后,她就可以住到员工宿舍了,所以她也确实需要和虞茵打好招呼,近期可以继续招租了,在找到接班的住户前,她在这段时间完全可以帮忙照顾花草。
和虞茵联系后,虽然知道岑声声要搬走虞茵还是挺舍不得的,但是又知道她今天不用去云翎上班,虞茵立马又开心起来了。
说起最近新开的一家氛围感爆棚的酒吧餐厅,一定要约她晚上一起去吃饭。
岑声声在春城佳园清理过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后,算着时间直接打车去了同虞茵约好的酒吧餐厅。
她出发的早,很幸运地和晚高峰的车流错开,与预想的时间更早的到达目的地。
虞茵有提前预约,岑声声同餐厅的服务人员提供了预约码,对方引着她进入一处半高帘幕圈起的隐私空间。
岑声声只先点了杯长岛冰茶,别的想等虞茵来后再点。
中途接到了虞茵的电话,她很抱歉地跟岑声声解释因为她有个临时活动延误了些时间,现在正赶上晚高峰,可能要迟一点才能到。
电话挂断的同时,岑声声注意到和自己这边的座位背对背隔了一层帘幕的另一边,陆续进了几个年轻的女生。
帘幕隔着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对方几人时尚的下半身。
她们坐下后便开始闲聊。
帘幕并不隔音,哪怕岑声声并不想要偷听她们的谈话,可也避免不了嬉闹的声音不断传来,直到熟悉的称呼一次次重复,逐渐构建出一个明晰的真相。
“哎呀,跟我们你就不要藏了啦,大家还是不是好姐妹了啊?!”
“我听说三哥要和你们家公司合作了嘛,往后一定联系更多,这四舍五入不就等于见家长了吗?”
“诶?不是说三哥昨两天才去了沪市,怎么这么巧你也刚从沪市回来,该不会……”
“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反正我们这个圈子向来都是强强联合,你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被姐妹们围在中心调侃的女生,一边半羞半恼地嗔怪着“你们别拿我开涮了啦!”一边又抿唇默认这样的情况。
岑声声垂眸,一口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饮品,在身后嬉闹的调侃中心脏一点点沉入谷底。
她清楚地知道,虽然现实有些残酷,但人与人之间的阶层分化就是这样鲜明,如周家这样的,又怎么可能看的上她这样的小户人家。
但是错的人不全是她啊。
周时慕一边和即将联姻的未婚妻沪市相见,一边又回京北同她做那样亲密的事情,这才很过分啊。
他就算再厉害,也不能这样欺负她啊……
还是说在他们这个世界里,就是默认这样的规则,妻子是妻子,女友是女友,妻子只能有一个,但女友可以不限量的随便选。
后来虞茵过来,歉疚地同她讨饶道歉,岑声声即便情绪不佳,但也不忍在虞茵面前表现出丧气的一面败坏她的好兴致。
虞茵点了很多网红酒品,若是平时,岑声声一定会阻拦或者拒绝,但今晚,她莫名地有股执拗的情绪堵在心头,迫切地想要借酒释放。
她很兴奋,和虞茵一起喝了许多许多,几乎每一杯新品,她都尝了个遍,甚至不是浅尝制止,而是尽兴畅饮。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酗酒的潜力,喝了这么多酒,却仍旧没能将堵在心口的那个恶劣的坏人忘掉。
虞茵叫了代驾,分开时,岑声声极力拒绝了她送自己回春城佳园的提议,转手打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悄悄告诉司机她要先去一趟天成府苑。
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冷风肆虐吹过她的脸。
岑声声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一定很不正常,脑子非常不清醒,不然怎么连着好几遍都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好像是周时慕给她打来的电话,可等她努力点到接听键的时候,对面又是一片忙音。
那一瞬,她真的好嫌弃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
都喝醉了还总幻想着他在给自己打电话。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岑声声慢半拍地付了钱下车,脚步虚浮地进了家门。
屋内一片黑,只有她一个人,这样也好,免得碰了面还得多费口舌。她心灰意冷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天成府苑。
既然周时慕注定要和别人,那她也不必非要住在这里自取其辱。她才不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甩卖不限量的廉价女友!
混乱地装完东西,憋着劲晃悠着将笨重的箱子从卧室里拖出来。或许是这一下用力过猛,岑声声觉得一阵晕眩,她人都要站不住了。
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分辨清楚正门的位置。
她长长吸了口气,拖着拉杆鼓着劲儿往正门的位置挪动,却恍惚觉得明明人还没到门口,怎么门就自动打开了。
岑声声心道她大概真的是喝的有些多了,现在不光是周围的物件虚晃,直接是东西可以漂移了。
打过来的电话一次次被挂断,担心岑声声在家出事,周时慕以最快的速度从云翎飙车回到天成府苑,一开门就看到这般诡异的场景。
满脸扑红的小姑娘,头上扎着的丸子头已经有些凌乱,一双手吃力地拖拽着手里的行李箱,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进门的自己。
“又要走?”他胳膊撑着玄关柜,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那张扑红的小脸上,很好奇她的小脑袋里到底在进行着怎样的复杂活动。
好半晌,岑声声好像才意识到面jsg前的人是真人。
她短暂地松开手里紧攥着的拉杆箱,努力摆出平生最凶巴巴的表情,恶狠狠地语气。
“我才不要当你的地下情人,你爱和谁联姻和谁联姻,我也是有尊严和底线的人!”
“周时慕,你不就是想要包.养我吗?”
“混蛋!我告诉你,做梦!想都别想!!我才不会乖乖让你包.养的!!”
“周时慕,是我看错了你,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恶劣的坏人,我就算再喜欢你我也不会做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
劈头盖脸的一通输出,周时慕一路过来原本就很担心她,这会儿也情绪紧绷,一时状况外。
他眯着眼看着她,面上满是探究的表情,“告诉我声声,你又是从哪里听到的奇怪传言,我心里到底装的是谁你知道?还是你知道,非要故意气我,嗯?”
这刻双方都有些情绪失控,周时慕抬脚过去想要抱住她,却不曾想这个动作更激的岑声声有些崩溃,“你!不准过来!”
那刻,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排斥。
周时慕一下僵在原处,双手在身前半举着,软声哄她,“好,我不过来,你别害怕。”
她通红的双目、小鹿受伤一样的可怜模样,周时慕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丢掉了。
他隔着距离站在远处,耐着性子继续哄她。
“声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想要包你的,嗯?”
“你一定也听过很多关于我的传言,我是个什么样脾性的人你心里不清楚吗?”
“除了对你,我还对谁有这样的好脾气。”
“岑声声,你是不是傻,别人说你一句不好我都不乐意,还我包.养你?”
“我到底喜不喜欢你,你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好指使,大半夜的一个电话就能让我发着烧开车去接?谁敢?声声,到底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我呢?”
岑声声仍旧瞪他,“少讲这些花言巧语!你别想骗我,难道你去沪市没和女生见面,没有送女生礼物?”
短暂的一阵沉默。
周时慕终于在这刻理清了所有的事,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他倒是完全没有否认。“行,那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证明一下我到底对她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走两步上前,离她更近了些,“你看着我打,行不行?”
岑声声红着眼,不说话。
视线垂下,看着他熟练地在拨号键盘上按着一连串的数字,她心里更委屈了,他虽然没存电话号码,可却直接将对方的号码记得清清楚楚!!
还说自己心里对她没有想法!!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听筒里传来对面的声音清冷。
岑声声仅存的薄弱理智分辨着,大概是个听上去很好听、很年轻的女声。
“阿慕,这么点给我打电话,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周时慕挑了下眉,憋着笑意开口,“有,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昨两天我们在沪市一起吃饭时,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还喜欢吗?”
电话那端一阵长久的沉默。
“周时慕,别让我这么优雅的人突破底线破口大骂,我很忙你搞清楚。”
“嗯哼。”周时慕难得没有反驳,“好,我知道了。”
“预祝你的展览顺利,妈妈。”
对面只是冷漠地嗯了声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等会儿?!
妈妈??
岑声声呆愣在原处,涨红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时慕收了手机,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有些散漫神态。
“我现在很清醒,那我是不是可以亲你?”
“但是你现在喝醉了,我如果现在亲你的话,你是不是明天还会不认账?”
岑声声咬着唇,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大脑宕机了。
“唉,岑声声小朋友,你是真的很会欺负我。”周时慕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搏动的位置,“虽然你现在可能不太清醒,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跟你说——”
“岑声声,我这里,只有你,装不下别人了。”
第44章 慕我
扑通扑通的, 鲜活的心跳,顺着胸腔过度到手指, 又通过指尖连接到她同样失序的另一端。
“周时慕。”
岑声声颤着声开口, 手还被人攥在他的手掌心里紧密地包裹着,同她贴合处的那些温热的触感是她在这一片虚幻中唯一能够连接现实的证明。
她开始心慌,“我怎么感觉我腿越来越软了——”
就着握着的手, 周时慕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从后环过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臂弯勾住她软骨一样的身子, 兜着她更贴近自己。
她好像一块极易破碎的棉花糖, 甜糯而又软乎。
周时慕长大后就不爱吃甜的了,但这会儿却莫名怀念小时候咬棉花糖时候的滋味,一口咬下去,口腔里充斥着甜丝丝的味道的那一瞬。
那是小孩子最幸福的时候。
视线落回她的脸颊, 看她明显失焦迷离的双目,泛红的鼻头,以及贴近时候那股果酒的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独特的清甜味道。
每一处, 都像是恰到好处的特意为他独家调配的、让他上瘾的棉花糖。
只是咬一口都满是幸福的棉花糖。
周时慕知道岑声声今晚喝了不少, 几乎没剩多少理智在, 不然也不会顶着这样一张纯情无辜的面庞,傻乎乎地问她自己怎么腿发软了。
他将手里包裹的小手进一步往后拉扯, 教她环抱着自己的腰,指尖攥紧腰侧的棉质衬衫。
“抓好。”
感觉到熟悉的双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身,岑声声用力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清楚近在咫尺的男人。可不管她如何努力, 总觉得这身形恍惚,似乎还有些重影。
“你别晃来晃去的呀?”她敛眉有些不高兴地嘟囔着, “晃的我头都晕了。”
酗酒的代价。
内心深处有股奇怪的欲望,那刻周时慕很想捏着她的耳垂冷声质问她到底喝了多少酒,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喝了。
但是他也就只是想想,他不舍得。
棉花糖可太容易化掉了,稍稍力度不对就会留下痕迹,得小心捧着。
岑声声的酒品应该还算不错,除了面上的迟钝反应,大概就是突然的话痨。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现在嘴里嘟囔着的,应该是从她看不清晰的人影联想到了光的干涉和衍射,又好像到了成像原理。
实在是过分可爱,惹得周时慕莫名想要逗她。
他俯身向下,温热的唇附过来,不料身下的小人儿却在那刻突然一下侧过脑袋,唇瓣最后只擦过她的嘴角落下。
“不让亲。”岑声声皱眉,声音糯糯的,表情却是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周时慕忍住胸腔中起伏的笑意,倒也真听她的话,他勾了下唇角,软声问她,“行,那我就这样抱着,不让你摔倒行不行?”
岑声声一下又不说话了,她的脑内CPU突然开始倒带处理周时慕刚才说过的话。
她想果然酒精是个可怕的东西,掌握人的理智,腐蚀人的大脑,她不过喝了一顿酒,现在就让她容易幻听了。
比如此时此刻,岑声声满脑子都是周时慕刚才的那句“我这里,只有你,装不下别人了。”
只有她?
但是不知为何,此刻酒精当道的脑回路里,比起这个只有,她好像还有更想知道的事。
“别人…是谁?”
别人只是个代称,当然谁也不是,周时慕无法回答她这个刁钻的角度提出的问题。
可能她也不需要周时慕回答,又或者说她现在压根没耐心等到周时慕的回答,岑声声的小脑瓜里一下子又蹦出来更多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些清醒时候不敢说的话现在都无所畏惧了。
她觉得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嘴巴里仿佛有个自动编译的输出程序,它不用考虑任何后果,什么都想往外说。
“周时慕,你偷偷去沪市,居然还不告诉我,我还是从林老师他们嘴里知道你已经离开的事,我很不开心。”
“下午才给我发消息,哼,迟了!我不原谅你了。”
“他们说你去沪市不光是和别人谈合作,还要和人家相亲,太过分了!我还住在你家jsg里呢!”
“太衰了,我和茵茵出去吃个饭,居然还能碰到你的未来联姻对象,我气到耳朵要冒火了。”
周时慕叹了口气,拇指指腹轻轻拂过她漂亮的眉骨,被她气笑了。
“周家什么时候做事情还需要出卖色相了?岑声声,你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还未来联姻对象,岑声声,你这个帽子扣的是不是有些超前了,嗯?”
岑声声不管,不听,继续输出。
“你还说我欺负你?到底谁欺负谁啊?你从沪市一回来就那个那个我,你、你你怎么能那样啊?”
周时慕抬了下眉,问她,“我哪个哪个你了?”
“你还不承认?!”
“你就是亲我了!还三次!!你都不是我男朋友,你就那样!”
“男朋友就让亲了?”周时慕掌心贴着她纤弱的后颈,拇指捏了捏她脖颈两侧细嫩的肌肤,甚至还没有怎么用力,白皙的皮肤上就轻易落下一道清晰的红痕。
岑声声愣了一下下,这回儿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卡顿了好几秒,她才又开口。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嗯,可以。”
几乎是她说“可以”的下一秒,周时慕便强势俯身,细密的吻落在她泛着水光的、一直说个不停的粉嫩双唇上。
终于,不受控制地咬了口。
“唔——”
周时慕这下很快放过她,哑声笑了声,“男朋友的权利。”
岑声声后脑勺还枕着他的掌心,嘟囔地左右晃来晃去,“你才不是!”
“岑声声,你这是酒还没醒就不准备认账了,吃干抹净了就准备踹了我么?”周时慕手指撑住她左右摇晃的脖颈,“我的初吻都给你了,你现在说不想负责了?”
“你怎么敢?”
某个词触发了岑声声的藏在深处的敏感点,她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好一会儿,她才重又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股小小的努力掩藏的怨念,“那你都还没问我要不要跟你谈恋爱,谁知道你是真心想要我当女友还是只是想要包.养个便宜的女大学生。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周时慕轻嗯了声。
“是我心急了。”他温柔地摸了摸岑声声顺滑柔软的长发,同她视线相对,认真问她,“我从来只想跟你谈恋爱,从来都不是什么想包.养你,不许再乱讲这个词了,别学那些没素质的人乱讲。”
岑声声被他这幅认真的语气镇住,还真就咬唇不发出一点声音了。
周时慕敛眸看着她,面上没有半分戏谑之意,“岑声声,那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小姑娘一张脸红扑扑的,可爱的很,但是她说出口的话就不是那么可爱了。
“不要。”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要?”
软言软语哄了半天,结果张口就往他心口戳刀,周时慕被她这幅无辜模样气笑,逗弄着诱惑她,“当我女朋友有很多好处的,确定不要?”
“什么好处?”
“害怕我会陪你,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回去,回家我会接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岑声声摇摇头。
“还能帮你买抢不到的哆啦A梦限量周边,还有它妹妹的,别人没有的你都能有,这也不行?”
岑声声笑了,“嗯好像这个不错。”
“但是周时慕,我们为什么要谈恋爱呢?”
“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可我之前谈过,没觉得很幸福。”
“不一样,声声,这次会幸福,我保证。”
“周时慕,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可是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觉得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我——”
周时慕再次啄了下她的唇,“你不知道,在我这里你有多特别。”
……
岑声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昏昏沉沉转醒,窗外的阳光透过厚重的深色窗帘漏进来一些碎光,她迷糊地躺在床上,指腹揉了揉松软的头发。
脑袋有些些胀痛,酗酒后的反应有些大。
那些残存的片段记忆开始复苏。
“岑声声,那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不一样,岑声声,这次会幸福,我保证。”
……
岑声声羞耻地裹着被子像个蚕蛹一般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门外听到动静,很快便有敲门声响起。
“醒了?”
听到熟悉的散漫声音,又想到昨晚上自己说的那些话,岑声声莫名觉得无比羞耻。
扯过被子一直盖到头顶,企图当个什么都听不见的鹌鹑。
“不说话我进来了?”
岑声声仍旧装鹌鹑。
听见他扭开门锁进来,几步走到她床边。
正准备弯腰去扯她盖在头上的被子,兜里手机响起。
周时慕看了眼来电显示,懒洋洋地接起来。
那头陆宴周兴致很不错,吆喝他一会儿悦晟见,好久没打牌手痒得很。
周时慕嗤笑了声,“哦现在还不好说,我出去玩是要审批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陆宴周骂骂咧咧。
“我操,你特么搞什么鬼?”
“京北城还能有谁管得了你这个太岁?”
周时慕哂笑了声,“你懂个屁,我有啊,我女朋友啊。”
第45章 慕我
很少有人知道, 京北最繁盛的高端私人娱乐会所悦晟,其实背后的隐藏大股东是周家老三。
陆宴周性格的关系, 也为商业合作的目的, 常好组织些聚会,喝喝酒、唱唱歌、打打牌这些纯粹的娱乐活动,地点大多数选择安排在悦晟, 完全就是出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目的。
也因为老板们的关系好, 悦晟这边也一直为陆宴周专门保留着顶层的那间包间套房。
至于那些执着着想要挤进这圈子里的男男女女,平日里只知道这两位爷常在悦晟现身, 出于投其所好的想法, 为了能同他们攀上关系,也都多多少少愿意把聚会定在悦晟。
顶层幽长的廊道尽头,最里面隐私性最好的一处高档包间里,这会儿一阵嘈杂喧闹, 坐在包间中心黑色皮质沙发上的陆宴周低头看着手里已经被无情挂断的电话,心情复杂,半天只憋出了一个字儿, “操!”
边上抓耳挠心等着周时慕过来的几人看着陆宴周挂了电话, 齐齐追问。
“怎么说怎么说?三哥多久能到?”
“真真儿急死我了, 这回儿我一定要一雪前耻,要我说上次就是三哥运气太好, 这次我一定要杀回来!”
“我今儿狠话撂下了,今晚我这流水不下五十万,我绝不下场!我就不信这回儿我还能血本无归!”
陆宴周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倒是也想赶紧把这局搭起来,奈何有人要做狗不做人了……
“我特么…”陆宴周一把将手里的手机往面前茶几上丢了去, 无语地拧了拧眉心,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 声音都已经震惊到没什么起伏了。
“别提了,还大杀四方呢!老三说他现在是有人管的人了,能不能来还得要请示了才能决定。”
一直嘈杂的房间里有那么一瞬是鸦雀无声的。
连呼吸都是齐齐憋住了一口的。
要说这京北城还能有管得了周时慕的人,这还不如说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就说他拿这当借口这可太他妈敷衍人了吧!!
“三哥搁这儿开什么国际玩笑呢?”边上人有种还没喝酒就醉得很的错觉,“我幻听了?还是说这是要变天了?谁敢跟我说这还能有人管得了三哥?”
“不是,三哥玩儿呢?敷衍咱们还能扯这种离谱理由啊!”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兄弟情义什么的都是虚的,这才几天没见三哥都不乐意跟我们玩儿了。”
“老三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怕我苦练牌技回来报仇?”
陆宴周字面意义上的扯出个微笑,“我很确定他刚才说的是他有女朋友,得先跟女朋友请示——”
“卧槽?!”有半瘫在沙发上的男人惊得连手里的酒杯一时没拿稳,哐当一声都砸地上了。
“真有女朋友了?”
“不可能吧,周老三断情绝爱这么些年了,多少妹妹都想让我牵个线搭个桥,我特么都说他拜了永平寺空觉大师遁入空门了,现在跟我说他铁树开花了,让我怎么跟那些妹妹们交待啊!”
“再说了,老三这狗脾气,还能听女人话?”
有吃了这几天传言的瓜的人悻悻出声jsg。
“嘶,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啊,他们之前跟我说的三哥跟靳逸琛争个妹子的事儿,到底真的假的啊?”
毕竟这圈子里关于周时慕的传言从来就没断过,真真假假的,大多不过听个乐子,谁又能当真的。
京北的二代圈子就这么大,之前周时慕和靳逸琛两人间的龃龉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不过真要说是为了个女人,他们这群人,还真就没信。
主要是实在离谱,在他们看来,周时慕绝不会是真为了个女人上心的性子。
要说情分,周老三怕是这群人里最恣意不羁、也最薄情寡性的那个了。
大家从小一块长大,周时慕这家伙一张脸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出众,多的是小姑娘前赴后继往上扑。
不记得是高二还是哪年,那会儿有个家世勉勉强强能跟周家分庭抗礼的小姑娘,不死心地一直连着追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碍于长辈情分,周时慕虽然一早就明确表示了拒绝,但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那位小姑奶奶也是越挫越勇,俨然以他对象的名义自居,聚餐时候看到周时慕多喝了几杯酒,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别喝那么多酒啊。”
当时大家伙还都跟着起哄,说这还没结婚就已经管上了之类的话。
那次周时慕说什么来着。
他漫不经心放下手里的空酒杯压到桌上,眸光一下凌厉起来,冷冷地嗤笑了声,不羁桀骜到极致,“别特么闲扯,她哪位啊?”
“能管得了我周时慕的人,还没出生呢!”
这么多年来,他们这些人身边的风景线一换再换,从方圆脸到锥子脸又再到方圆脸,紧跟潮流不断更新。
除了妹控属性的陆宴周身边的异性就只有个妹妹,剩下的也就只有周时慕这些年一直孤单一个人,早些年沉迷于类似赛车之类的极限运动,后来有天突然改邪归正,却又大有和他的芯片孤寡一生的架势。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那位能降的住这尊大佛的人出生了?
今天这个热闹,他们必须得吃全了,能管得住周时慕的人,这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不得让大家开开眼!!
大家撺掇着陆宴周再打电话催人来,特地强调今儿热闹,一定带着嫂子一起来看看。
陆宴周直接开免提又重拨回去,在场的众人全都屏息,响铃不过三四秒,对面就接起来了。
一贯的散漫语气,“有事儿赶紧说!”
“带着嫂子一块儿来呗,今儿悦晟刚从泰国那空运的新鲜水果,不得请嫂子品鉴品鉴?”因为陆宴周被狗到不想开口,边上的一位乐呵呵地替大家发声。
电话那端的周时慕还真应下了。
“行儿,我得问问她。”
说完就真挂了。
大家那句“这还得问问?”的调侃压根没来及说出口。
过了不到三刻钟的时间,一众人翘首盼着的男人终于晃晃悠悠来了。包间门被推开的那瞬,房间里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甚至有些激动地直接站起身来。
当然大家的视线不是聚在刚进门的男人身上,而是他身后。
那位帮着周时慕推开包间门的工作人员,凝神屏息目送老板进屋后,正习惯性地拉着金属圆环的门把手准备将门扣上时,无意抬眸对上一众疯狂探究的眼神。
“哎等等!后面没人了?”
突然一下被这一屋子的大佬追着问,才入职悦晟还没有几个月的年轻的工作人员心里更紧张了,舌头都跟着有些打结了。
“各位老板,没、没有人了啊。”
包间中央松松垮垮站着的男人双手随意地插着裤兜,侧身看了眼门口局促站着的工作人员,抬了抬下颌示意他可以先走了,而后等门合上后才又转过头看着面前一群看热闹的狐朋狗友。
“看魂呢?”他闲闲开口。
“嫂子呢,不是说带来给我们瞧瞧么?这怎么还藏着掖着呢?三哥你也忒不仗义了!”
“诶不是,我都快整迷糊了,所以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啊,该不会是三哥你故意胡诌的女朋友诓我们的吧!”
“老子有必要诓人?我有女朋友这事儿很难吗?”
周时慕凉凉睨了眼,“再说了我媳妇凭什么给你们看?有事儿没事儿别特么瞎惦记!”
有真看清楚形势的人笑了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三哥这是在嫂子面前半点地位都没有啊?”
“说这么多,不会是人家不乐意跟你来吧?”
“三哥你这不不行啊,女人可不能这么瞎惯着,早晚恃宠而骄啊!”
周时慕顺势在陆宴周边上的位置坐下,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纸巾往人扔过去。
“老子乐意,少特么挑拨。”
陆宴周给他递了杯酒,抬眸压低了声音问他,“认真的?真是她?岑声声?”
周时慕接过酒杯,只是抿唇笑笑没说话,一杯洋酒眼睛都不眨仰头饮下。
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声说了句,“除了她还会有谁?”
他整个人懒洋洋靠在沙发椅背上,三指捏着空了的酒杯,眯了眯眼,回想出门前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脸皮薄他知道,连她酒醒了不认账都预料的清清楚楚。
明明早就醒了,还偏故意扯着被子盖在头上,听着自己和陆宴周的电话结束,还能隔着被子无辜地嘟囔着什么“周时慕,你说什么女朋友呢?我怎么听不明白你?”
“岑声声,酒醒了你就不认账来?”他的手才刚触到被子的上沿,被子底下藏着的小姑娘就裹着被子逃也似的往边上滚。
周时慕连忙伸长了胳膊横在被子的中端将“蚕蛹”稳住,再晚一步就得滚到床下去了。
手掌收了力道轻轻隔着被子拍了拍,“别乱动,等会儿真掉下去我可不哄。”
岑声声躲在被子里,脸红的都快烧起来了。
“你怎么还不去呀?”软绵绵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带着嗡嗡的声音,还有藏不住的撒娇意味,“别让人家一直等着你啊。”
周时慕笑,不再去扯她身上裹着的被子,只问她,“真想我去?”
“快点走吧、走吧、走吧。”岑声声小声的、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句,好似小和尚念经一般。
一直听不到被子外面的回应,岑声声又改了念词。
“你快出去、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呀。”
周时慕抿唇忍着笑,“好,我出去。”
竖着耳朵确认周时慕是真的出去关上了门而不是假装开关门人还留在房间里后,岑声声才终于缓慢地将自己从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放出来。
露出一颗毛茸茸乱糟糟的脑袋。
没过几分钟,她甚至还没从方才的情绪里缓和出来,就有听到周时慕在门外敲门的声音,他问,“他们说有新鲜水果,你想不想去?”
岑声声一边紧急又要往被子里钻,一边连声拒绝,“不要!你自己去!”
第46章 慕我
今儿这局组的目的终于被人记起来了, 闲聊半天后,大家伙兴冲冲地嚷嚷着赶紧要打牌。
之前一直斗志昂扬地喊着这回一定要在周时慕这儿一雪前耻的男人, 这会儿当着周时慕的面一下又收敛起来了, 倒是边上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着他倒是赶紧上啊!
周时慕半靠着沙发靠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群人推来搡去,等了会儿才慢悠悠从沙发上站起身。
仍旧是三指松松垮垮地捏着玻璃酒杯杯口, 单手插着裤兜, 弯腰将酒杯放到茶几上,好兴致地执起一旁的洋酒瓶身缓慢往杯子里倒完酒后, 拎着大半杯酒走到牌桌左侧的位置坐下。
他垂首喝了口, 才漫不经心抬眸看着围着一圈坐下的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懒怠开口,“一会儿别怂就行。”
牌桌上的几位,想着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高亢,自信心爆棚地放着这次绝对能逆风翻盘的狠话。
不过在同周时慕斗牌这件事上,幻想向来很美妙, 但现在总是很骨感, 打牌这事儿吧, 它还真不光靠运气,还得靠脑子。
周时慕这人阴就阴在不光能清楚地掌握自己手里的牌, 还完全能猜透他们手里的筹码,在牌局心理博弈这块,他就从来没输过。
今儿也是一样的毫无悬念。
甚至都还没怎么开几局,连热身都还算不上, 之前直言今天流水不到五十万绝不下场的那位已经过早的完成了任务。
与此同时的天jsg城府苑里,岑声声抱着电脑盘坐在房间里的长毛地毯上, 一边喝着周时慕临走前给她泡的蜂蜜水,一边感慨酒精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抱着借酒浇愁的目的酗的酒,不出意外的喝醉,但没浇的了愁就算了还精准地腐蚀了她理智,让她变身话痨输出各种羞耻的话语就算了,还偏偏非得让她清醒后又什么都记起来了。
醉酒出丑不可怕,可怕地清楚自己出的丑还得直面。
哪怕这会儿周时慕人早就已经不在了,可岑声声的两颊热意却还是迟迟不减。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昨晚周时慕同她讲过的每一句话,以及她在酒精骗过大脑理智后冲动下的说的每一句话。
记得她闹得笑话,也没忘周时慕要同自己谈对象的话。
她昨晚最后冲动的勇敢了一次,其实清醒后倒也不是后悔,但就是原谅她一时还做不到像醉酒时候那般无所畏惧。
承认自己没有吃干抹净,同是也得承认她昨晚犯的蠢。
一下子和周时慕建立了亲密关系,她不后悔,但这事儿还是太过冲击,她也是真的怂到想先逃跑缓一缓再说。
抱着电脑正忙着处理数据的时候,岑声声突然接到了孙瑶给她打来的电话,闲聊间孙瑶问她是不是提前回京北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孙瑶又问起岑声声这几天住在哪里,毕竟出于安全考虑,一般学校假期宿舍都是要封楼的。
问到这个问题,岑声声一下就卡壳了,哪怕是隔着屏幕她也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那个称呼,而是表述为“暂时借住在一个朋友家里。”
孙瑶在电话那头一阵感慨完后,嘻嘻笑着问岑声声能不能这两天去她家也住住。
原来是孙瑶的爸爸妈妈这次碰巧撞了行程,都忙着去外市出差了。
一个人住在家里总觉得有些难受不习惯,这会儿孙瑶一听说岑声声在京北,便撒欢打定主意邀请她去自己家里住两天。
正愁着没办法缓一缓,这下正好理由正当,岑声声当然很乐意答应。
不过想到上次她突然搬走的时候周时慕好像很不高兴,这次就算不搬只是随便带几样必需品,免得他又不高兴,岑声声想着自己也应该跟他打声招呼才对。
悦晟的顶层套间里。
一局牌结束等洗牌的间隙,周时慕接了根对面递过来的烟,刚递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燃,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边上的男人正点着打火机预备给周时慕点烟,看到他敛眉急着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无心随口开了句玩笑,“三哥怎么这么着急看手机呢?”
周时慕摸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才抬眸睨了眼说话的人,转而散漫开口,“架不住我们家那位时时刻刻想着我啊。”
“哦算了,跟你这种没对象的人讲是不会理解的。”
陆宴周正巧和周时慕背对背坐在另一边的牌桌上,清清楚楚听到他说的话,震的他差点没憋出一口血来。
说真的,周时慕这会儿简直活脱脱一个疯狂报复社会型的死乞白赖忙着开屏的雄孔雀,那架势就好像是要把前些年缺席的那部分都给补回来似的。
但是真的,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求求他清醒一点吧,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嘲笑人家十八岁起女伴就两个月一换的的人啊!!!
一旁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的男人随意抽开嘴里的烟,转而夹在手里,勾唇划开接听键。
“怎么啦?”他有些拖腔带调的意思,紧跟着这句后面的,他其实想叫声媳妇儿,但是怕被对面的岑声声毫不留情一秒挂断,到底还是生生忍住了那股冲动。
电话那端,岑声声一如既往的乖软语气,告诉他自己一会儿要出门去见一个好朋友。
“女的?”周时慕舌尖顶了下上颚,在“男的女的?”和“女的?”之间冷静地选择了后者。
岑声声没觉察他细微的心理,嗯了声,“也是我舍友。”
“那你等着,我回去送你。”周时慕就要推了面前的筹码起身走人。
“不用啦!”岑声声连忙出声阻止,“可是我和她已经约好碰头的地点啦,我现在就要出门了啦。”
“然后,周时慕,我今晚就不回来了哦,她爸爸妈妈都出差去了,家里一个人她有点害怕,所以我去陪她一起睡哦。”
周时慕到嘴边的那句“我一个人在家也害怕……”忍了再忍,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难怪她要出门一趟还能乖乖打电话告诉自己,原来是不准备回来……
周时慕手里力道一下失了衡,直接将指间夹着的烟一下折断。
不过他面上仍旧一片清明,耐着性子哄她,“好,明天回来?”
岑声声那头,很明显犹豫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了句,“可是还不确定诶。”
“……”
“她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岑声声是真的不太确定,孙瑶好像是说的后天,但也可能是大后天。
“行。”周时慕直接替她做决定,“我后天去接你。”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看着这些年大家眼里公认的桀骜不羁的周家少爷在跟电话里的人说话的时候那股温柔到能滴水的模样,一个个眼珠都要惊得掉下来了。
还能有什么比混世魔王秒变秋田犬更让人惊到的事情呢!
这怎么也得是京北这十年来最大的奇观,谁能想到混世魔王居然也有今天。
三五调侃不断,周时慕一个也不接茬,直到晚上散场,陆宴周合着周时慕两人一并在大厅等车开出来。
看着今晚上自从接了岑声声那通电话后就一直兴致缺缺的男人,陆宴周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地问他,“玩脱了?”
周时慕眯着眼,带了些力气紧咬着嘴里那根烟,猛吸了一口,才凉凉开口,“跑了我也得抓回来。”
陆宴周舔了舔唇,目光落在面前氤氲的烟圈里,哑声问他,“老三,你要来真的,家里知道么?”
“放心。”周时慕将烟渡到两指间夹住,随意地掸了下,无比笃定,“我既然一心要她,就一定能护住她。”
这是个对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来说都挺严肃沉重的话题。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大家都懂。
两相沉默了会儿,倒是周时慕先开口,他说,“你的事比我麻烦的多。”
两人的眸子在昏暗的角落灯光里对视上,周时慕抬手拍了拍陆宴周的肩头,“有事儿需要我出力的别忘了说。”
看着门口车子接连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厅外去。
才刚出了门厅的旋转玻璃门,就有两个衣着时尚光鲜的年轻姑娘上前堵住周时慕,其中一个胆子大些地直接举着微信二维码递过来,丝毫不怯场,“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被女生拦住要联系方式的事儿是常事儿,若是放在往日,周时慕一定是连口都懒得开,最常见的回应就是直接冷着脸绕开,半个眼神都不会给。
不过今晚他还真就很反常的没有直接黑脸走人。
“想加微信啊?”他冷怠的目光扫过面前的陌生女生,语气凉薄的很,可唇角却又压不住一瞬的笑,“不行,我女朋友不让。”
被拒后的女生又不死心地看着周时慕后边上另一位同样气质出众的男人,“那这位帅哥行吗?”
陆宴周哂笑了声,“他女朋友说不行,我也是。”
第47章 慕我
人是种非常贪心的生物, 欲壑难填这四个字在今夜周时慕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岑声声不过在天成府苑住了几天,可在周时慕这里轻易就单方面成了习惯。
再回到天成府苑, 房内迎接他的就只有一片摸不着边际的黑。
他不是不习惯黑夜的人, 以往他其实更喜欢这种黑暗的感觉,甚至回来后也不一定开灯,他的夜视能力被训练的很好, 很享受这种在昏暗环境里行动的感觉。
但经历过开门后屋子里有暖黄的灯光, 和光影下的小姑娘或意外、或讨好、或迷迷糊糊的对于他进门的那些反应后,周时慕开始上瘾, 甚至渴望更多。
在玄关处停了好一会儿, 周时慕才迟缓地抬了下手按亮了客厅的顶光灯,一瞬的光亮刺的他不自觉眯了眯眼,稍微适应了下才低头换了拖鞋进去。
去厨房冰箱取水,这几乎是他每次回家后的第一步。
深灰色的双开门冰箱面上, 比之从前jsg多了个草莓形状的冰箱贴,是岑声声第一天住过来那晚给他吃的水果糖包装袋里的赠品。被她吸在冰箱表面,美其名曰是她的谢礼之一。
周时慕无意扫过, 却意外发现今晚这下面居然多压了张便签纸。
【冰箱里有我晚上做多的水果捞哦~】
有些圆润的字体, 落字收尾的笔锋处还带着上挑的弧度, 是岑声声个人习惯性的写法。
定睛看清楚便签的那瞬,周时慕眼眸一瞬转亮, 两指捏过便签纸的一角将它抽出来,唇角如何都掩不住上扬的弧度。
指腹摩挲着便签纸的表面好一会儿,他突然心血来潮点进陆宴周的微信聊天框,舌尖顶了下上颚, 饶有兴致地拍了张照片过去。
【你知道这种便签纸一般都哪有卖的吗?】
对面机会秒回,简单一个问号。
【?】
周时慕勾唇, 拇指切换下方的功能窗改为语音,懒洋洋地录了这么句发出去。
“难道你不觉得这种纸写出来的字儿特好看么?”
顶上陆宴周的名称那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热,才就发来一句,【首先是好看,其次这又不是你写的,最后字写得好看和纸有关系?】
周时慕故作高冷地只回了【嗯。】
转而又切换到语音。
“没关系,我就是确认一下你和我的看法是不是一致,我也觉得主要还是声声写的好看。”
陆宴周要是再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配跟周时慕这个狗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憋了这么多年突然开始恋爱中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他决定为了自身的心理健康也要临时拉黑这个狗。
他这么多年寡着突然铁树开花也完全没有什么好体谅了,反正这粮谁爱吃谁吃,反正他不吃了!
陆宴周咬着牙忿忿地点进周时慕的微信主页,一点进去,他那张突然变大的头像存在感更强,也就显得更加模糊了。
他隐约记得周时慕的这个头像是新换的,才换了还没有多久。
以前就一黑色色块,随机编码了几个白色块,虽然原本的头像也很奇怪,但总体而言很符合他的性子,无趣又冷淡。
直到最近周时慕才换的这个,更奇怪的,不过到变成了两个极端,一下子又从极致性冷淡风变成文艺生活了。
他这新头像看着像是个很随意拍的个路边广告牌一样的图,而且这构图看一眼就知道很明显不是网图。
图里的广告牌窄长形状,偏偏广告牌上的具体画面还被刻意模糊化处理了,只隐约看着广告牌里的画面布局应该是个人像为主体,人像的下方看着是几行文字。
认真瞧了这个头像,陆宴周当时那档口也只是单纯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后来晚上回到家,还没情理完就接到了虞茵小公主的催命电话,上来就质问他为什么去年四月份那会儿他们一起去京大玩那次的照片,是不是一直没有传给她。
陆宴周还真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没给她传过去,大概率是那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给她修图整理,后面又不断有新图进来,一迭代也就把这段给忘了。
问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虞茵解释说她正和跟声声聊起这个话题,说等过段时间开学季,京大校园内的晚樱到时候开了,漂亮的很,到时候她一定要去找声声一起拍美美的照片。
又跟声声吐槽其自己上一次去的时候,陆宴周给她拍的那些照片,直男拍照水平,她大多很不满,这次要是再去一定要找个专门的摄影师。
岑声声很好奇上次她拍成什么样子了,可虞茵在自己手机上找半天也没翻到这才想起来一定是陆宴周压根没发给她。
去年四月份,为庆贺京大一百二十年校庆,周、陆两家联合出资给京大设立了个校级励志奖学金,周时慕和陆宴周两人齐齐被安排代表家里长辈去京大出席捐赠签约仪式。
那天恰好虞茵也没工作,想着自己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过京大了,这次正好跟着,一起去参京大校园里逛逛。
这会儿虞茵突然想起来找他要照片,陆宴周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登录自己专门为虞茵建的个生活相册的云盘,日期划到去年四月份,发现十六号那天,确实拍了很多她在京大的照片。
陆宴周拖过一旁的办公椅坐下,顺手拿过电脑桌旁的防蓝光眼镜带上,点开大图往后浏览,想着挑几张满意的给她发过去。
这期图片多是虞茵在京大各大知名建筑物前的打卡式合影,非常标准的游客照。陆宴周单手撑着脸,随意滑动着鼠标滚轮,浏览的过程中意外在虞茵的某张照片里发现了熟悉的广告牌。
一样的窄长形状,一样的上面人像下面文字的布局。
因为这张画面的重心是虞茵,所以图里的作为远处背景板的广告牌也同样看不太清楚,陆宴周脖子朝前撑了撑,立刻将这张图放大到最大。
基本上确认无疑。
即便画面的清晰度不够,但比起周时慕那张故意模糊化处理的照片,足够能看出更多的重要信息来。
原来是京大的学年优秀学生的荣誉展榜。
虞茵的这张照片里当做背景入镜的是个平头的男生,显然不是周时慕头像的那张。
那么周时慕拍的另一张京大学生的学年优秀学生荣誉榜里的人,又能是谁呢?
他们认识的京大在校生里,还能有谁?
故事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陆宴周一下子将所有线索串到了一起,大概猜出来个基本的故事梗概来。不过有件事他现在还完全想不明白,周时慕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拍了岑声声的一张照片。
以他对周时慕的了解,周时慕绝对不是那种能突然提的起兴致对着广告牌上不认识的人就随便拍照的,更何况还是个陌生妹子。
除非他认识岑声声的时间,一定比那时候在广告牌上看到的还要早,熟人才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可是怎么可能呢?那个时候,甚至连靳逸琛都还不认识岑声声,周时慕又怎么可能。
—
岑声声傍晚和周时慕说了要出去的事儿后,其实并没有马上离开,她洗完挂在自己住的那间卧室的阳台上的内衣还没有彻底干。
总不能她不在的时间这些就那么大喇喇地挂在阳台上,她着急把它们收拾起来,只能又丢进烘干机里烘干。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顺便外卖点了些时令水果,在家里做了水果捞,多余的部分装进密封盒里放在冰箱里,并给周时慕留了便条。
直到做完这些后,确定她不住在这里的几天她的那间卧室里没有什么不能示人的东西后才匆匆忙忙出门。
和孙瑶在约定的地方汇合后,两人先一起去了餐厅吃饭,岑声声将自制的水果捞拿出来同孙瑶一起分享。
两人同一边坐在椅子上等着上菜的功夫,岑声声靠在孙瑶的肩头,两人一边吃着面前的水果捞,一边各自刷着手机朋友圈。
“声声,你看到楚莹刚发的这条朋友圈的没?怎么感觉有股子阴阳怪气的意思。”孙瑶皱着眉,一边嚼水果一边嘟囔道。
岑声声没抬头,嗯了声也点进朋友圈,看了眼刷新没有看到,又回到通讯录里点进楚莹的主页朋友圈,拉了下没看到,她这里显示的最新一条还是一个星期前的一张景色照。
“我没看到啊?”她将手机画面朝着孙瑶扬了扬。
孙瑶分过视线扫了眼,一下精神了,“不是,她是不是屏蔽了你啊?”
岑声声坐直了身子,有些莫名其妙,她好像并没有的罪过楚莹,楚莹为什么发个朋友圈还要专门屏蔽她呢。
孙瑶将自己手机里看到的那条朋友圈递给岑声声看。
【说实话真的佩服某些女生,表面一副清纯玉女的模样,背地里不知道能浪成什么样子,活脱脱一副欲女样儿。咱也不敢说什么,谁让人家有一张妈生脸呢,迷死人不偿命呢。】
“这也不知道是在内涵谁啊?”孙瑶啧了啧嘴,“不过她嘴别人自己最好也看看自己摘得干不干净吧……她因为个富二代就踹了多年男友又高贵到哪里去啊……”
岑声声抿唇,也觉得楚莹好像确实有些双标了些。
再说了就算有什么,有本事当面说开也行啊,搞这么背后朋友圈里阴阳怪气一通jsg倒是有些没意思了。
当时她俩都只是对楚莹发的这条朋友圈不敢苟同,岑声声一时并没有将楚莹为什么这条朋友圈屏蔽了她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这事儿才终于有了解释。
第二天下午,因为林哲辉的召唤,岑声声带着处理好的数据结果打车去了云翎同林哲辉讨论。
她到的时候林哲辉正在样品测试间,岑声声便直接往测试间去了。
进去后,看到林哲辉和其他几个同事正在对他们这段时间不断验证的芯片植入便携做功能测试。
岑声声在一旁看着他们对照既定功能一项一项的进行检测,检测结果和响应时间都比较让大家满意。
一遍检测结束后,林哲辉过来,在岑声声边上坐下。
“声声应该是第一次来产线车间看到这种画面吧?”林哲辉一边拧杯子一边顺口问她。
岑声声点点头,“有点惊喜,之前一直在芯片那边做数据处理,第一次到这里看到芯片和现实生活产生联系,好像终于看到它到底有什么用途了那种。”
林哲辉点头应了声。
“很正常,预研工作比起工程化来说,总是无聊了些,甚至大多数情况下还会被认为是悬浮、没有意义、无用功。”
“所以说,能沉得下心做研究的人来讲,需要面对更多的失败,可能研究了很久的心血被证实毫无应用价值,这个过程很折磨。真的是更不容易。”
岑声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很长一段时间处在这样的困惑里。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想好自己以后到底要做什么,她又到底应不应该继续读博,在现在这个方向上更精更钻一些。
她第一次在林哲辉面前,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困惑,“我其实一直也很困惑,我读研这么久以来,做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还是说只是空中楼阁,雕的好看。”
林哲辉摇了摇头。
“声声,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执着于用你的测试方案用在光电转换性能测试这块吗?”林哲辉说着这些,眼神里都有光,“我们国家在芯片的性能这块一直和西方国家有着很大的差距,精度和反馈速度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你知道吗,同样达到这款手环性能的芯片在西方要卖出比我们成本高大几百倍的价格,作为最应该检测的需求受众,我们国家的这些中老年人群,很多人根本无法负担。”
“但是声声,因为你的方案支撑我们这款芯片的性能提升,就能让我们在这场价格战中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商人赚钱是必然的,但从不功利的角度来讲,我们能够做出来,能够打破西方的价格垄断,为国内很多需要用到它却无法负担得起它的人群提供了一个可能。”
“这不光是对云翎而言,对我们整个国家,都是一种划时代意义的胜利。”
林哲辉微笑着拍了拍岑声声的肩膀,“声声,你在做的事,真的是非常非常有意义的事。”
“科技的意义不光是能够看得到的工程化的应用,更离不开背后预研人员的反复试错和提供可能。”
岑声声心里有股劲儿,在这刻好像终于有了落脚点。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矫情,但莫名的,她确实在这刻,突然想通了她为什么要读研这件事。
她无比迫切地、热烈渴望地继续进行着有意义的、能够让人生更有厚度的事。
这股情绪还未完全消散,孙瑶突然打来了电话。
岑声声和林哲辉说了声抱歉,小跑着出了测试间,去门外的走廊里接起电话。
电话一接通,孙瑶就着急地问她,“声声,我给你微信发的链接你看了吗?”
岑声声一头雾水。
“出什么事了吗?”
孙瑶急的都要哭了,“我说不出口,声声,你先看,我还在帮你找人联系论坛管理员,现在还没开学,好多关系根本联系不上。”
挂了电话,岑声声点进同孙瑶的微信对话框,十五分钟前,她给自己转了条京大校内论坛的贴子。
标题名就很刺激。
【扒一扒通信学院那个靠脸和身子睡了一圈换来一切的宅男女神】
第48章 慕我
京大的校内论坛, 几乎是每个来京大报道的学生的第一课,热度一向很高。
新生可以在这里查询到几乎任何新人会遇到的麻烦, 诸如如何选课、如何给水卡划钱、校园内哪家水果店是公认的质优价廉、校卡丢了要去哪里补办……
只要你能遇到的, 前辈们一定都遇到过,那就一定能在这里搜索到答案。
而对于老生而言,刷校内论坛除了给新生解惑外, 最大的作用就是各种八卦、乐子聚集地。
【扒一扒通信学院那个靠脸和身子睡了一圈换来一切的宅男女神】这个贴子的发帖人一定是十分了解这点的, 所以才会选在现在这个时候,快要开学但还没有开学的这个时间点。
因为快要开学, 各种问题贴子齐飞, 最是流量聚集的时候,而正是因为还没有开学,所以想要及时联系上论坛的管理人员就变得相对困难的很。
这个贴子发出来,就是为了要能够高高地飘在首页, 而不会被及时删帖。
看到标题,岑声声就大概能够猜到里面具体要说些什么,在点开还是不点开之间犹豫了一瞬, 最终还是勇敢地点了进来。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过所谓的“□□羞辱”的时候了, 上一次她懦弱地逃避了,这一次她总不能还想着让时间解决问题。
贴子的主楼, 贴主一连列举了好多条“罪证”。
【不是想恶意挂人,就是单纯地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这几天听到些八卦消息,大家一起看个乐子。
首先承认“女神”她确实有一副好皮囊,不然也不会有资本换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就用A代称她吧。A之前谈了个男朋友B, 巨富的那种,家里还背景很深的那种, 不过其实你们懂得,B这种家世来说,更合适的说法其实是包.养。
其实B一直有个白月光女朋友,A之所以能够搭上B这条大船,无非是因为B的白月光,白月光是家世匹配的标准白富美,为了追求事业临时出国了一段时间,结果A就以为自己完全取代地B的白月光,后来白月光回来了,B就很自然对A没那么上心了。
结果!!重点来了,A的骚操作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其实她早就在背后偷偷布局了。在B他们这个圈子里,还有个顶级大佬,我就叫他C吧。因为B的缘故,A经常在一些场合里碰到C,你们一定猜不到,她居然就靠着这些接触,暗地里又偷偷爬上了C的床!!!
可怜大佬C太单纯,居然还真就被她的狐媚伎俩给蒙蔽了,真就信了她表面上的那副清纯小白花的人设,受她蛊惑,还觉得她是真的在B那里受了委屈,为了A还教训了B一顿。
我估计吧,大佬C就是太自信周围没有人敢骗他,不屑去查A的背景,其实只要他稍微查一查,就一定能看清楚她的狐狸尾巴。
总之别问我这个事到底真的假的,你们自己心里琢磨就行,我只能说我只说我亲眼看到的东西,其他的懂的都懂。】
底下很快有人跟帖。
【先不评判真假,我就是单纯感觉楼主好像跟A有仇的样子,字字句句都好恨啊?怎么感觉好爱男啊,都是A的错,男宝全都隐身了?】
【楼上加一,楼主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是也喜欢B或者C吧?】
【哈哈哈,楼上大哥二哥你们别上来就这样,我还想看楼主爆更多的料,你俩别把楼主吓跑了……】
顶贴的人多了,风向也跟着变化。
【哇刺激,不过我估计大佬C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A这种对大佬来说就是便宜那啥杯而已,图个床上爽罢了,过段时间腻了不就踹了。】
【B、C不评价,全程我只怜爱白富美大小姐,人美家世好还有事业心,完全不恋爱脑,为了事业果断出国,回来后B又滚回来跪舔,飒爽大女主人设罢了。】
【朕的皇家翻译呢,快点帮我翻译出来A等于什么啊???】
……
一段顶贴后,楼主再次现身。
【哦还忘记说了,A的事业不光在校外,校内也不差呢,我们周围人都知道A的导师对她特别好,完全可以说是偏心的程度。
A不过jsg是个硕士,你们敢信她手里一作SCI已经6篇了吗??我靠就是博士也不一定能两年半发这么多篇吧,而且还不是水刊,就说她导师得多努力了……
年年都拿奖学金,一拿还拿最高奖,这待遇,普通人想都不敢想好吗……
大家也都知道导师平时有多忙,但是A的导师不一样哦,百忙之中还会开车载着她,就单独两个人哦一起出去吃饭,吃饭完了之后能干嘛呢?大家尽情发挥想象吧!
PS:A的导师的老婆生娃没多久了,搞不好还是孕期出轨哦呵呵呵呵……】
……
因为孕期出轨这个词刺激了很多吃瓜人,一下子热度激增。
紧接着,最开始那几个嚷嚷着让楼主爆更多的料的几个号突然开始讲风向彻底拉向扒出A到底是谁来。
【通信学院这个范围已经很小了……】
【em……如果要说单独坐导师的车的话,我还真当看到过,亲眼。不巧那个女生还真就是通信学院的……】
【我去,楼上说的是谁?我心里也有答案,我们对一下答案。】
【名字是ABB式的,我的这个。】
【靠,我也是……】
【说实话,她确实长得很好看,看上去好清纯无辜不做作,但是看看她做的这些事吧,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是你们都在说谁啊,救救孩子,一直解码不出来我好急啊!!!】
【额,楼上的兄弟不是我们院的吧,我们院的一眼就看出来是是谁了,太有名了这位。】
【偷偷告诉你,去翻去年的年度优秀学生荣誉榜,条件已经这么多了,你直接带入求A就行。不用谢我。】
……
岑声声划过这些,她名字这三个字,说不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有人将去年的年度优秀硕士生的名单贴出来了,大家默契地没有明确地把她着三个字说出来,但谁心里都清楚。
无非就是责任规避罢了。
里面也有很多站出来指责楼主和看热闹的人,但在这个匿名的网络世界里,就有这么一件非常难以理解、极其可笑的事情。
指责的人、放瓜的人、造谣的人,不需要提供证据,光只是嘴皮一张,那些我听说、我看见、我猜、我记得、我以为之类的开口,就能织一张弥天大网,宣判她的死刑,以□□羞辱的方式将她直接钉在耻辱柱上。
而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提出质疑的人,却反倒被要求摆出证据。
不管你提什么,回怼你需要一句【你说我造谣?你有证据吗?】
这年头,造谣的不需要证据,但辟谣需要百分百的证据。
在这个匿名的网络世界里,什么?你说你是受害人?不好意思,请你摆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岑声声倚着走廊的墙壁上,忽而想起大三那年隋思远的事。
他的父母质问她如果你没有故意勾引我儿子,我儿子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儿?我儿子还不满十八岁,你呢?
……
岑声声已经屈服过一次,她选择了沉默和逃避。
她甚至都不敢将事情同外婆讲,她怕外婆因为自己伤心难过,她必须得考虑到外婆的年龄。
倘若她有能够依靠的父母,她一定会勇敢地将这事儿说出来,委屈地扑进爸爸妈妈的怀里,安心地看着爸爸妈妈护着自己。
但是她不能,她没有依靠,她更需要成为外婆的依靠。
岑声声捏着手机半蹲在墙角。
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很无助地哭出了声,她也想要坚强,但容她先委屈地哭一通,好让她能够在泪水中蓄积起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这次,她绝不逃避了,什么狗屁□□羞辱,她没做过的事情,她一件都不会认。
哭到崩溃前,孙瑶再次打来了电话。
“声声,你快看论坛!”
电话紧接着挂断,岑声声也在孙瑶的这通电话一下子打断了她沉浸的委屈情绪。看吧天永远不会真正塌下来,也永远有人无条件相信她。
京大的论坛从未遇过的bug,极具针对性的bug。
向来匿名的论坛里,只有高高飘在首页的那条,点进去全员都被迫变成了实名制,学院加姓名,一个不少。
贴主身份很明确:通信学院楚莹。
跟帖带节奏的人,岑声声一眼扫过去,全都是平日里跟楚莹关系交好的姐妹团。
贴子的最后,是最新的一条跟帖。
账号主是管理员。
管理员一分钟前留言:
【匿名不是你张口就来的遮羞布,成年人总需要对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任,总有人有的是办法能扯下你脸上蒙着的层层面具,网暴无辜受害者不该成为京大人获取快感的方式。
抱歉以黑了你们论坛管理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我就是通信学院楚莹同学口中的C。
我要向A同学道歉,抱歉因为我过火的追求给你带来的困扰。我的确是在A同学和B分手后,对A同学做出了追求的行为,并有主观刻意散播她是我女朋友的言论。
但实际上直到此时此刻,她仍旧没有接受我的追求。
事实就是一切确实是我单方面的追求,我提出了她能否做我女朋友的请求,但她尚没有给我肯定的答复。
现在我将我个人做的事情坦白,只希望给带来困扰的A同学能够原谅我一时的冲动。】
第49章 慕我
周时慕下午和渠道商在三环一家环境不错的棋牌室约见聊合作, 中途去了趟洗手间,穿过大堂再往包间回去时, 无心睨了眼大堂边上靠角落里的一桌人里, 一正眉飞色舞地吹嘘着的男人,好像有些面熟。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刘建, 一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平时场子里见着最是会玩。他父亲有段时间为了临市郊区一块荒地的参与开发求到周家这来好一阵子。
快走近时候隐约听着谈话内容里有提到自己,周时慕原本也并没准备停脚, 都已经路过他们这桌就要往包间去的那刻, 突兀听到了[岑声声]三个字。
凝神听清楚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周时慕敛眸退了回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长条软凳上坐着的男人,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刘建刚才一直兴奋地跟在座的几个狐朋狗友吹嘘着自己新交的女朋友多么漂亮又有能力,最重要还是京大的高材生,马上还要硕士毕业了。
比起他哥那个电影学院出身的老婆, 前段时间还因为直播写错了金主爸爸的品牌名字才上过热搜, 自己手里这个, 可是各方面碾压的程度。
坐着的这一圈人,一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多是如果单靠自己能力在国内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垃圾水平,一个个出钱出国镀了层金,回来倒是个个全都成了海龟精英。
不过也确实因为没什么真才实学,饶是包装过一番也天然对着像京大这样Top级的大学存着些许羡慕和敬畏心。
刘建炫耀自己谈了个京大的妹子, 因为一桌坐着的几人不信,他还特意将手机里那张京大通信学院即将毕业的23届硕士生大合照拿出来给朋友看。
一脸得意地指着楚莹炫耀她多漂亮。
大家伙也心里清楚刘建的性子, 早就玩废了,根本不是能在一个人身上定的下来的性格,不过是因为看中女方京大的这块牌子,有书卷气,图一时新鲜,还更多的是为了压一头处处比自己受宠的哥哥。
几人凑过头,一并看着刘建手里的照片。还真不是拆台,其中一人就只是真心地随口一问。
“诶不过我看着这个站在中间的女生明显才叫漂亮啊!刘哥你怎么不追这个?我觉得比你手里这个好看高级多了,顶级清纯小白花,看上去和别人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一样。”
刘建看了眼对方手指停留的位置,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啧,你们不知道内情,这位啊可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之前一直被琛哥包着,最近才刚踩着琛哥又爬上了三哥的床,说白了就一靠卖肉换钱的外围罢了。”
“说实话这还不如我那嫂子呢,人家好歹十八岁刚□□就一直跟着我哥了,也没跟过别人。她这种破鞋给我我都嫌丢人,我可不想给人接盘,咱也不知道三哥到底怎么想的,要找个比她更漂亮的不是多的是。”
“我还听人说三哥最近竟然着迷的很,估计那什么功夫相当到家,不然也不会连三哥这样jsg的人都这么迷她,肯定是有点水平的。”
因为刘建提到了周时慕的名头,还一副比周时慕更清醒的架势,或多或少里仿佛还有种想要指挥周时慕做人的意思,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
毕竟是对他们而言几乎没资格见过的大人物,也就是钻破脑袋打听也只能只言片语地掌握这位爷的种种事迹。
“刘哥,你连三哥的事儿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啊?所以说这美女现在是真跟着三哥吗?”
那或许说不定从她出手还能搭上三哥的线呢?
刘建却没意识到对方心里所想,只以为他们是不信自己,是怀疑自己因为追不到岑声声才说的这种话。
“诶你们还真别不信,这女的真名叫岑声声。喏,正好给你们看看,我女朋友她们京大的校内论坛上这会儿正集体扒皮她呢!”
“这女的不光卖肉,还当三儿呢,说是跟她导师还有一腿,我女朋友刚给我截的她们校内论坛里的图,浪荡的很,都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看到眼前突兀从天而降一般的男人,凌厉的一张脸,面上还挂着笑意,眼里却满是冷意,刘建被这一场面吓得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三、三哥?!您、您怎么在这?能在这碰到您,好巧啊。”
周时慕站着没动,只极轻微地挑了下眉,微笑着继续垂眸看着刘建,也没说话,但显然在压着最后的耐性等他说点有用的。
刘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吓得贴身的衣物都有些汗涔涔的了,他不自然地抹了把额头,下意识矢口否认,“没、没说什么。刚嘴瓢了下,什么也没说,三哥您是不是听错了。”
“是么?”冷冽的声音像淬毒一般,顷刻化作一把尖刀就要抵住他的喉咙那样,刘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周时慕哂笑了声,面上仍旧清清淡淡的,垂首慢条斯理地摸出了外套口袋里的一双手套,缓慢套上。
他嫌一会儿要脏了手。
刘建还在桌边站着,看着周时慕漫不经心地突兀带上了手套,瑟瑟发抖地跟着陪笑,一时还搞不清楚周时慕这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没有给他太长的时间思考,周时慕下一秒就直白地告诉了他答案。
猛而重的一拳砸过脸,带着劲道的拳风,周时慕连身形都没动,光只是挥了下手腕。
周时慕被训练了这么多年,他这一拳的力道绝对不小,刘建条件反射地捂了鼻子,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连鼻血也滚了下来。
周时慕上前一步,人一直卡在卡座里多没意思。
他抬手拎着人往外面空间大些走道站了站,刘建就像个被抓的小鸡仔似的,晃晃荡荡地被周时慕一只手拖得推来搡去,半点不敢多言。
“提我的女朋友,你他妈也配?少他妈给老子造这种谣。”
说完仍旧觉得不爽,虽是大庭广众,周时慕也没忍,又是恶狠狠地一脚踹出去,刘建整个人都因为惯性往后滑出去好几步。
极度恐惧之下,刘建腿软到直接跪瘫着的地上,周时慕黑着脸走两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弯下腰,手掌力道不减地拍了拍他的脸,伴着鼻子里留下的血。
他皱眉,嫌弃地抹在刘建的脸上,冷声开口再问,“你刚才说什么截图?”
周围人都知晓了面前的男人是谁,一个个呆在原地,别说上前拉架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刘建抖抖霍霍地想要站起来把手机递过来给周时慕看。
周时慕皱眉补了一脚,“让你起来了?”
刘建忙跪回原处,颤着手将手机屏幕点亮,双手举过头顶将手机里的画面给周时慕看。
周时慕扫过他手里这张截图画面,周身一瞬气压降到冰点,“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现在。”刘建连头都不敢抬,连忙回声。
周时慕直起身,瞥了眼那几个屏息看热闹的人,凉凉开口,“有谁带电脑了?”
其中一个穿灰毛衣的男人忙不迭举手,“三哥,我有,我是林子餐饮林石生的儿子,我叫林子言。”
这场合虽不太妙,但难得有机会接触到周时慕,他必须抓住机会介绍自己。
不过周时慕只是淡淡嗯了声,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自我介绍留意。
“打开。”
丢下一旁的刘建,周时慕走两步上前,垂眸看了眼卡座边,围着卡座做了一圈的人立马全部知趣儿地起身离开卡座,只提供电脑的林子言在靠近卡座的位置站着,等着周时慕的安排。
周时慕在卡座上坐下,仍旧带着手套的食指点了下键盘,“什么配置?”
林子言连忙介绍。
周时慕也不知到底听还是没听,不知点按了什么,电脑屏幕一瞬转进黑色的底层编码界面,他双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一串串代码急速地在屏幕上跑过。
“林子言是吧?”周时慕眼皮都没抬,视线仍专注地落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带他去医院看看,别让我再看见他,下回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匿名论坛只这个贴子被改了显示方式,以及最后的那段“管理员”留言,岑声声知道这是周时慕又一次替她撑腰。
感动或者感谢的话现在来不及讲,不过不能止于此,她早就决定好了,这一次,她不会再逃避了。
抹干眼泪,岑声声冷静地看着贴子里所有被迫实名制的人员名单,手机截屏保留所有证据,上网查询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第一步是去报警,紧接着便是向法院起诉楚莹诽谤。
她一步一步,一个都不会落下。
明确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反倒情绪稳定的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确认自己面上没什么问题后,她甚至再次回到了测试间继续同林哲辉讨论工作。
太过投入,甚至都没有听到身后的房门被大力拉开的声音。
是林哲辉先反应过来,抬眼看着刚进门的男人,面色紧绷,周身带着少有的不冷静。
下一秒,他快步上前,一手拉起仍旧背对着自己躬身趴在工作台的小姑娘,强势将人紧紧压进怀里。
那刻,整个测试间的所有人:??
第50章 慕我
周时慕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现在这般心浮气躁了。
其实远不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 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刘建必定要为他刚才出口的话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尤其是还发现了发帖人是他的女朋友的事实, 这个连带责任他摘不干净。
论坛上的澄清只能算个通知的开始,对于在论坛上造谣生事的那些渣滓,周时慕做不到心慈手软, 这些今日欺负了岑声声的人,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有压不住的火气无处发泄,但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先找到岑声声, 周时慕不知道岑声声知不知道这个事, 又会怎么面对这个事。
她那么自尊骄矜的一个小姑娘,周时慕根本不敢想她要是看了帖子里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该有多无助。
车子疾驰回云翎的路上,周时慕第一次发觉自己也有无力的时候,以前从未困扰过他的那些现在轻而易举能够影响他的情绪。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些过往的社会新闻悲剧, 不止一起年轻又充满活力的生命却因为被网络上匿名的恶意造谣网暴而心理出了问题,最后不堪重负到要轻生结局的新闻让他心有余悸。
哪怕理智上知道他完全可控当下的局面,贴子的事也只会在京大内部结束, 绝不会允许它进一步扩散。
何况岑声声也从来只是面上看着柔柔弱弱, 实际上最是坚韧不拔的性子, 她绝不会被这种拿不上台面的垃圾事情打垮。
可架不住他现在情绪上头,关于她, 周时慕一点都不敢冒险。他也不得不害怕,不确定她是安稳的,不把她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真的放不下心。
他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岑声声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欺欺人,他看到的时候那帖子都翻了快二十页了, 这热度又怎么会没有京大的同学通知岑声声。
回去路上,周时慕尽量维持地平和的语气,假装不经意地给岑声声打了电话,留意着她说话的语气,试探地问她现在人在哪里,又在干什么事情。
电话那端传来的岑jsg声声的声音,似乎听上去一片平静,车内蓝牙音响放大了她的声音细节,甚至还捕捉到了她那细微的一声笑意,她说正在测试间和林老师一起干活,空着的时间和林老师还聊了会儿天,感觉受益匪浅。
电话挂断前,周时慕不自觉连着叫了好几次“声声。”
岑声声在电话那端无奈地应了一声,“周时慕。”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林老师还在等我诶,我真的得回去继续干活了,你要是没有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哦。”
周时慕意识到自己失态,调整了下才沉声开口。
“声声。”他语气郑重,“我一会儿有个事情得当面跟你说,电话里说不清,你等我,我很快去找你。”
岑声声怎么会猜不到他想要说什么。
这件事也确实不适合在电话里三言两句讲完,她应声点头,语气也很轻快自然,“嗯,我没走呢,你不用着急过来,我们晚点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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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确认将温软的身体紧紧压进怀里,这刻周时慕才觉得心里那股持续了一路的虚空害怕的情绪终于消散开来,但大脑清醒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的确是冲动了。
像他在论坛里回应的那般,小姑娘尚且没有明确地回应过自己,而且她也一直很介意被公司的同事发现自己同她有什么关系,她说过她不想被误会。
怀里的脑袋艰难地转了个面,周时慕立刻后怕地松了手上的力道。
做好了被岑声声一把推开或者更严重的反抗的准备,周时慕以为岑声声会生气地推开他,冷淡地否认她与自己的关系。
但,今天她却没有。
素面朝天的小姑娘被迫仰头,微红着脸,连耳尖都是粉粉的,掩不住有些慌乱的情绪,她小碎步朝后退了几步,一瞬抽离他温热的怀抱。
她面上表情维持的算得上镇定,只是语气不经意间有些嗔怪意味,声音不高不低,她说,“周时慕,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注意些影响呀。”
听着是埋怨,是不满。
不过那瞬周时慕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居然没有否认。
测试间里,早被眼前的局面惊到目瞪口呆的几人哪里还看不懂当下的局势,一个个都特知趣儿地起身为大老板腾地儿。
强憋着笑意走到门口,林哲辉最后贴心地帮忙带上门的同时,还不忘对着里面的两人竖了下大拇指,“老大,声声,你俩这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吧??居然能瞒得住我们的火眼金睛!”
周时慕早习惯了别人的调侃,坦然的很,甚至因为岑声声的反应内心有些黑暗的暗爽情绪,面上完全是一副少管闲事的散漫表情,倒是面皮薄的小姑娘终究受不住调侃,不好意思地抬手捂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等门彻底关上,测试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周围除了仪器风扇运作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视线终于相对的那一刻,完全不需要再开口,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想要说的话。
可也经不住一直这样对视着,岑声声再次抬手挡住视线,想要避开周时慕毫不掩饰的直白视线。
周时慕垂眸看着眼前无处躲藏的小姑娘,强势地抓过她再次捂住自己脸的两手细弱手腕,拉着人踉踉跄跄重又回到自己怀里。
再恶劣地稍加了些力道,强行将她的两只小手从面上扯下,周时慕认真地扫过她的双眸,站的离得更近些,细微看还是能发现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眼皮也已经有些轻微肿意。
“哭了?”周时慕改为双手托着她精巧的下巴,大拇指指腹力道极轻,小心翼翼地抹过她带着湿意的眼尾,声音不自觉夹了些涩意。
岑声声眼尾垂下,长卷的睫毛不自觉眨了眨。
她本以为自己早做好了情绪调节,却没曾想到光只是周时慕的这一句问话,她就一下子溃不成军。
明明就简简单单两个字,岑声声却听出了无尽的撑腰和安全感,那股努力藏起来的委屈劲儿好像一下子又突然冒了上来。
还是有些包袱在的,岑声声其实并不想要在周时慕面前哭鼻子,强行绷直了唇角,她强忍着鼻子的酸意,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哪里有那么好的演技,带着哭腔的声音轻易就出卖了她。
周时慕将她这幅强装的表情尽收眼里,沉沉叹了口气,温热的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勺将人紧紧拥进怀里,一张素丽的脸蛋紧贴着他的胸膛。
她小小的一只,完全拢在自己的怀里,瘦弱到他一只胳膊就能将轻易人抱起来。
“声声,可以哭的。”
“没关系,在我这里你可以一直是小朋友,可以不用装坚强。”
贴着周时慕胸膛的耳朵更先听到他喟叹的声音,那股委屈的情绪终于在那瞬飙到了峰值,岑声声缓缓抬起手,两只一起,第一次主动环住了周时慕健壮的腰身。
改为整个脸埋进周时慕的怀里,情绪失控的有些肆无忌惮了,也就完全错过了环住的腰身那顷刻的僵硬。
没有人生来就要伪装坚强,岑声声也曾是个恃宠而骄的任性小朋友,在外婆还能够轻易举着抱起她的时候。
外婆永远无条件地站在她身后,是她人生路上启明灯,她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外婆的怀抱。
可时光无情,扯着她急速成长的同时,也一步步偷走外婆的力量,压弯她的脊背,染白她的青丝。
终于有一天,不再是她哭唧唧地抱着错题集问外婆为什么这题算错了,而是外婆需要带上老花镜,皱着眉拿着智能手机问她,要怎么样才能在微信上给她打视频通话。
“在我这里你可以一直是小朋友。”
这刻是岑声声意识到自己需要成为外婆的依靠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打破心理防线。
她也不想一直伪装坚强,也想偶尔做回一个刚刚才满二十四岁的小女生。
一个允许迷惘、允许犯错、允许害怕、允许不知所措、允许示弱的小姑娘。
一直以来她都很要强,不是因为她喜欢独自扛下所有,只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必须什么都得自己来扛。
只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岑声声,我是不是说过,你有委屈要跟我讲。”
“岑声声,你也不必永远坚强。”
更加幸运的是,他的确,此刻值得相信。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任性那么一次?
感觉到胸前的湿意,周时慕大掌缓缓地抚过岑声声乖顺的长发,听着她小声的啜泣声,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温柔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怕,我在。”
……
等情绪终于稳定后,岑声声才缓缓推开周时慕,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翻外套口袋里的纸巾,想要清理一下。
周时慕看着她被迫露出来的那段纤白的脖颈和局促躲着自己的模样,干脆直接掐着她的两边腰侧,将人抱坐到一旁的桌面上。
桌子的高度正合适,他稍稍躬下身就能同岑声声平视。
接过岑声声手里的纸巾,周时慕凑近了些,像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明珠,指尖先小心将她额前的碎发整理好,再团着纸巾细心地帮她压了压眼角的泪痕。
“不用躲。”看着面前的兔子眼小姑娘,他不自觉勾了下唇,声音沉沉,“还是很好看。”
兔子小姐终于敢抬眸看他,表情委屈又可爱。
周时慕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泛红的鼻头,终于笑出声,“在我这里,怎么样都好看。”
等岑声声彻底冷静下来后,周时慕确认了她的想法后,直接带着收集好的材料一份给了熟悉的律师走起诉流程,另一份两人一起带了去警局报警处理。
警局按照流程受理案件的过程中,考虑到报案人的情绪特地安排了位女警官来录笔录,期间周时慕一直在屋外的铝合金长椅上静默坐着等。
自也有有眼力见了认出他身份,邀他进另外的办公室吹吹暖风好好休息会儿,周时慕视线落在屋内的小姑娘挺直的脊背上,好一会儿,只淡淡说了句,“没事,我陪她。”
屋里的警官姐姐态度温和地安抚岑声声,尽可能细节地记录所有内容,末了看了眼门外冷面坐了快一个小时的男人,明显的气质出众,品貌不凡。
“小妹妹,外面一直坐着等你的是家里人吗?”警官姐姐见惯了鸡毛蒜皮的琐事,也少见这jsg样耐心的男人,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岑声声已经起身,闻言也跟着转过头往门外看了眼,周时慕正垂首看着手里的手机,光只是坐在那,就给她渡来满满的安全感。
她回过头,一双笑眼亮晶晶的,带着坚定的情绪。
“不是。”即便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可真正要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总还是有些不适应,岑声声舌头不自觉打了下结,“是、是男朋友。”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刻真正说出口后,岑声声的脸还是先不争气的红了。
刻意放缓地脚步,努力让自己尽快缓和下来,走到门口时她才抬眸,看到周时慕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自己的身上,如今夜这月色一样徜徉,温柔的很。
“好了?”他问。
岑声声乖楞地重重点头。
周时慕轻嗯了声,撑着双膝起身,一步跨到她身侧,而后极其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冬夜里冷,他又一直在门外坐着,岑声声的手被他握住的那瞬,一股凉意顺着接触的手心传递过来,连带着她的心跳都乱了一拍。
直到两人上了车,岑声声扣上了安全带,周时慕才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状似不经意地问她,“现在去哪?”
如果他再恶劣一点,他一定根本不会开口问,而是直接将人带回天城府苑。
岑声声侧过头,有一点点的心虚,小声地报出了孙瑶家的住址。
周时慕听到了,但是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一时间车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好一会儿,岑声声才听到边上的男人悠悠再开口。
“我听见了。”他说,“男朋友。”
岑声声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双颊骤然发烫,连带着后背都有些冒着热意。
“哦。”强撑着的回应,短促的一声,带着傲娇的意味。
驾驶位上的男人极其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提醒她,“岑声声,今天可是第一天。”
岑声声一脸无辜地扯着笑,语气要多纯真就又多纯真。
“我知道呀,但是我和瑶瑶先说好的呀,我不能做见色忘友的人对不对呀?”
周时慕抿唇,定定地看着她这幅模样,还是点了点头,“行。”
他能有什么办法,虽然是男朋友上岗第一天,但显而易见,他毫无竞争力可言。
没办法,也只能认命的亲自将还没抱热乎的女友送到别人家门口。
车停下后,没良心的女朋友居然还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解开安全带,勾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道:“周时慕,我走啦?”
周时慕有一瞬气结,淡淡嗯了声。
本想稍稍摆个架子,却没想到她当真就那样下车走了。
看着人已经走到了车前,周时慕终于没忍住按下驾驶位的车窗,凉凉开口,“你就这样走了?”
岑声声顿住脚步,在原地不动,“怎么啦?还有什么事吗?”
周时慕认命,叹了口气朝她招招手,哑声开口,“过来。”
岑声声乖乖慢吞吞地走过来,站在驾驶位的门外,两只小手搭在驾驶位的窗框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她以为周时慕还要闹脾气,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一些些过分。
毕竟是两人真正在一起的第一晚,才不过三四个小时,她却要抛下他去陪别人。
岑声声自知理亏,软声哄人,“哎呀,我答应了瑶瑶的,总不能食言对不对?而且瑶瑶一个人在家害怕,我得陪陪她嘛,再说了就一晚上,明晚我就回去了呀。”
听她仍旧能说会道的很,周时慕散漫抬眼,悠悠来了句,“其实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有点害怕。”
岑声声被他逗笑,抬手拍小狗一样认真拍了拍周时慕的头发,他的头发和想象中一样硬茬茬的,有些戳人。
她不熟练地回忆该如何哄狗狗,“乖啦,不要闹啦,很快的,嗯?”
周时慕抬眸睨她一眼算是勉强同意,长指点了点侧脸,散漫道:“需要安抚一下。”
岑声声轻哼了声,还是乖乖凑头进来,蜻蜓点水一般啄了下他的侧脸,又迅速退了出去。
周时慕紧随着她探身出去,扣住不听话的女朋友想要逃跑的后脑勺,强势地低下头,狠狠吻住莹润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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