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慕我
住在天成府苑也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今晚是最热闹的一晚。
陆宴周带着虞茵一起来,三俩好友围着一圈坐着, 举杯相碰, 聊着天南地北的事儿。
虽然虞茵的初始目的是担心声声因为之前的那场事故而心理上有压力释放不出来,但其实大家坐在一起聊着天,就知道岑声声的勇敢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岑声声虽是长着一副精致的娃娃脸, 但事实上她的心智远比外表看上去的要成熟坚韧的多。
她只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
虞茵为自己的多余的担心落空而感到欣慰, 甚至她都有些佩服岑声声了。
发生了秦柚姗那样的事情,哪怕是她, 在那样的情境下也很难说能够保持沉着冷静, 更能在事后轻易的抚平内心的冲击情绪。
确定了岑声声的状态是可以放心的,虞茵也晕晕乎乎的了,跟着陆宴周安心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一下热闹的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时间不早了, 被周时慕催着去洗漱,岑声声也就乖乖地去了卧室的浴室清洗。
也已经喝了蜂蜜解酒水,再加上在浴室里热浴淋洒过后, 岑声声再出来时, 其实人反倒清醒了许多。
但也同时精神状态有些兴奋了。
感觉就这样躺下也不容易入睡, 岑声声在床上翻滚了两下后还是想着去周时慕的书房里寻一本书看看助眠罢了。
周时慕的书房里多是写专业技术相关的书,岑声声不太想看, 至少不想把它用作是助眠的书。
指腹滑过一个来回,想在一众专业书籍里找到本适合打发的闲书。
好在还真让她找着一本。
一本贝多芬奏鸣曲的曲谱,岑声声笑,看来晚上虞茵不是同她开玩笑, 周时慕是真的有被逼表演的经历的。
她两手小心翼翼地将这本放在最边上的曲谱抽出来,饶有兴致地翻开了第一页。
章节的第一首曲谱正是《致爱丽丝》,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这页上贴着的东西。
岑声声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冲动地推开了周时慕的房门。
却没有想到推开门后入目的会是他半裸的画面,吓得她第一反应是惊慌失措地捂住眼睛,却又在下一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有些欲盖弥彰。
看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捂的。
又或者说,她,又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岑声声哪怕耳根泛红,两颊发烫,却还是坚定地将捂着眼睛的两手移开,直白大胆的视线重又落在床边站着的男人身上。
全程,周时慕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静默地站在那,目光浅淡地看着她的种种反应。
直到岑声声再次将单纯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才又漫不经心地抬手,将手里的吸水毛巾压在头发上,上下随意地揉搓着。
刻意有些寡淡的神色,也无法掩饰他周身的危险气息。
岑声声不是没有意识到周时慕的不同寻常,他明显紧绷的肢体反应,以及状似随意地擦着头发的动作。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自己,却一直没有开口。
紧张吗?
当然紧张,那刹那,岑声声甚至快要忘记了她突兀冲动地在深夜推开周时慕的卧室门的初始目的是为了什么了。
不自觉攥紧的手指,摩挲到手心中不容忽视的触感,岑声声终于回过些神。
视线往上,追着他上下挥动着的手臂。
确定自己看清楚的那瞬,岑声声唇张了张,却哑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滚落。
她几乎是丝毫不犹豫地几步上前,抬手紧紧抓住他的左手臂,那上面有很长一条疤痕,带着刚拆完线的痕迹,新生的皮肤泛着透白的粉,在劲瘦冷白的手臂上显得突兀的很。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破皮吗?”她一开口就止不住带上了哭腔,“周时慕,你还说你不疼?”
周时慕因为她突然的靠近而呼吸错乱,手臂也被她倔强地攥着,他只觉得从后脊升腾出股极重的破坏欲,他在极力压制。
压着情绪低声哄她,“声声,别哭。”
“只是看着吓人,真的不疼。”他抬手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眼角的泪痕,“我说不疼就是真的不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还说没有骗她。
岑声声仰头,定定地看着他的脸,“那这个呢?告诉我为什么我写给餐厅钢琴老师的便签会在你这里?”
她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却又好像只差一点就能摸清楚所有的事情。
原来那晚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就连虞茵问她在哪里,她驱车来接她,她说只是凑巧来接喝醉的陆宴周和周时慕……
一切的一切,她原本以为的所有的巧合,原来全都不是巧合。
不是不知道周时慕对自己不一样,在那晚从春城佳园周时慕带她回天成府苑,岑声声注意到司机大叔眼熟,是很久之前的那晚从悦晟开车送她回京大的那位时候,就隐约意识到。
那晚司机大叔他说是听从老板的授意送她回学校,那会儿她一直心心念念以为是靳逸琛的道歉手段,包括那杯温热的奶茶。
她那会儿还娇气着想要继续跟靳逸琛闹脾气,她还以为靳逸琛舍不得自己,他还很爱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她有那样的想法当真是无比可笑,只顾着自己的脾性不断催促着她过来却也只是让她自己打车来的人,又怎么会在之后换了想法转而心疼她寒夜里奔波。
却正是在她全身心无比抵触、畏惧周时慕的那些时候,最是众星捧月的男人,所有人都说着桀骜不羁的男人jsg,却卑微地掩住自己的痕迹,悄无声息地默默为她做了许多……
甚至到了此刻也不准备告诉她的事。
原来他早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排斥,他连对自己释放善意,都委屈自己带着别人的面具。
而那些暗淡的时光里,她还在听着靳逸琛那些关于一个恶煞一样的男人,想他是个无比恶劣的坏人……
她也曾在南城向晚阁幽深的廊道尽头里,用最伤人最恶劣的话语去批判他,狠狠地推开他,而即便那样,他也只是淡淡地回她一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欢而散后,也能在深夜的京北,只是她的一个电话,还发着烧的男人就能迅速过来保护她,接她回家。
而她那会儿却还曾因为他片刻的迟缓而委屈……
所以到底是谁委屈,谁卑微,谁默默承受了所有。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是她在这场偏爱的游戏里,赢的是多么的彻底。
岑声声缓缓举起手里那张刚才在书房里书页中夹着的那张桃心便签,那上面清清楚楚是她的字迹。
那是能证明她二十四岁的第一天赠予她最好的生日礼物的陌生的钢琴老师存在的证据。
她努力想让自己是笑着的。
“堂堂周三少诶,偷偷摸摸做那么多,就为了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啊?”
“为什么啊?我那个时候对你印象还那么不好,你怎么还能这样默默对我好啊?”
“我根本不值得啊……”
“周时慕。”她终究是止不住的落泪,连唇都是发颤的,“你都为我做了多少事啊?”
“只有你值得。”周时慕视线扫过她手里的所谓证据,无所谓地勾了下唇,“声声,我心甘情愿的事,没有什么好提的。”
岑声声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倔强地仰着头,好像这样就能将他所有的秘密彻底看穿。
周时慕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想他还需要再去洗个澡,但是首先,得尽快让情绪失控的小姑娘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不知道她这幅泪眼婆娑的模样到底有多么极致的诱惑,她不该在深夜踏进一个成年男性的卧室。
一个疯狂到只想要占有她的恶劣的男人。
“声声。”他轻哄着因为情绪失控而发颤的小姑娘,“不必心疼我,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很满足了。”
“现在,先回去睡吧,嗯?”
他俯身,虔诚又克制。
轻啄了下她的额头,“去吧。”
额上的温热一触即离。
岑声声却一点也不想要他这般无情地离开,她想要更多,迫切地想要更多的温热的安抚。
她两手主动勾住就要起身离她而去的男人的脖颈,指尖在他的后颈处勾缠着,带着浸满湿意的委屈,“你亲亲我呀。”
光是说还不够,她甚至主动踮起脚尖,凑唇去寻。
周时慕侧过头躲开。
无可奈何地笑着,“声声。”他最后残存的理智压抑着,“你知道我现在这样不是很方便。”
他抿了抿唇,认输般看着她,哑声道:“饶了我。”
岑声声越发觉得委屈了。
一定是怪晚上的红酒后劲儿过大,她噘着嘴不可置信,“周时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
主动索吻居然还被拒绝,伤自尊了。
清楚的知道她的情绪起伏更多的是因为晚上的红酒,周时慕想他应该告诉岑声声,到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最后他还是阖眸,抬手环过岑声声纤细的腰身,沉声给出最后的警告,“声声,听话,不要闹,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话是这么说,但他手臂箍住她腰身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她刚洗完澡,穿着棉制的方领睡裙,周身残留着的樱花沐浴露的清甜气息,又因为微微沁出的汗意而越发浓郁起来。
明明被周时慕抱着,岑声声却好像悬空踩在了不知深浅的层层云雾中,每一步都踩的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一个踩空,她就坠入深渊。
“宝宝。”
他俯身细密地亲吻她的眉头、眼睛、脸颊和唇瓣,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小姑娘。
昏黄的灯光里,岑声声半眯着眼,无措地抬手,细长的食指一点点往上,去轻轻触碰周时慕深邃的眉骨,指腹一下一下去描摹他浓密的眉毛。
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他,那晚的悦晟的包间里,隔着混乱的人群,她抬眸看到的那一眼,半长碎发遮住他凌厉的眉目,鹰隼般狭长的双目落在旁人身上,哪怕她离他很远,岑声声还是手心因为害怕而生出冷意。
当初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哪怕他明明是坐着抬眼看她,也莫名地给了她一种修罗俯瞰蝼蚁的压迫感的男人。
那晚被逼着向周时慕敬酒时,岑声声从不敢想,时移世易,他也会有一天向自己俯首称臣。
……
虽然第二天仍旧是工作日,但岑声声还是请了假。
张景同最近这段时间对岑声声也处于放养的状态,只放手让她抓紧时间把大论文写出来,实验数据的部分在之前的小论文里大多都全,要处理的无非是将英文的格式转为中文板式,好贴近毕业论文里。
上午的时候,美少女暴富群里,格外活跃。
因为万年劳模岑声声同学今天居然没有去教研室,孙瑶和许悦迎连番在微信里问她。
岑声声只回了个兔兔害羞的表情。
本来这段聊天就结束了。
直到下午岑声声再度睡了午觉醒来,看到了不久前孙瑶发的最新的一条。
【好的,明白,很行。】
第62章 慕我
岑声声毕业论文一稿写完后, 也大概到了外婆来京北复查的时间。
舅舅姜砚山带着外婆来京北,是周时慕开车和岑声声一起去接的。
外婆早在南城见过周时慕, 但姜砚山却是第一次见。
周时慕顺着岑声声的称呼, 叫了他声舅舅。
姜砚山诧异了一路,男人大多对车子有所研究,他早发现了周时慕的这辆车, 左右怎么落地也得大几百万, 更不一般的还是京A的连号车牌。
对方看着还很年轻,下车时同他握手的时候还客气地叫了自己一声舅舅, 姜砚山僵着, 笑都笑的有些不自然。
直奔军总附院后,周时慕先安排姜砚山陪着外婆在长椅上等等,他和岑声声先去找人。
姜砚山得了空和孙韵诗两人在一块时候,他才压低了声音问她, “妈,声声她,有没有跟您说是什么时候跟的他?”
孙韵诗没意会, 拢了下被细风吹散的头发, 随意笑笑,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也就前段时间声声才跟我提过, 说是交了个男朋友。”
“过年那会儿,小周来过南城找声声,我见过。”
姜砚山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声声这孩子,可怜也可怜, 生下来就没个爹妈教养,真做了错事也不能全怪她。”他皱着眉, 颇一副后悔模样,“媛媛我一直管的严,就比声声省心些,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孙韵诗这才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儿,对自己这个亲生子也多少有些不悦,“声声是你妹妹一命换一命生下来的宝贝,什么叫没爹妈教养,你是在咒我吗?”
姜砚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忙改口,“妈,瞧您说的,我怎么敢咒你啊,我是说您老也年纪大了,声声现在这个年纪遇到些事儿,也不方便跟您讲,难免会走错路。”
“你好歹也是声声的舅舅,怎么张口闭口这么说自己的亲外甥女?”孙韵诗抬眸看着姜砚山,“这些年,不求你们夫妻俩照顾声声,但你看看你有个当舅舅的样儿吗?”
姜砚山也有些不高兴了。
母亲一直偏心岑声声,而对自己的亲孙女姜媛反倒没有那么上心,何况自己还是她亲儿子,却好像一个个的在她心里,还比不过一个外姓的岑声声。
可人家老岑家的人也不认她。
“妈,您也别光跟我置气。”他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又回过神压低了声音继续,“您就偏心她吧,我看您就是把她惯成那些个不上道的了。”
“您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今天来接我们的这年轻人,可不是普通人,他开的那车,就不光是贵不贵的问题,就是有钱也不定有那个资格上这个牌。”
“皇城根脚下的不是普通人物的人,您想想这家里会是什么背景,这背景这条件,声声跟着他,能怎么来的?”
“我就说声声这孩子,没教育好,想着您不懂就诓您是男朋友,您说说,咱这家庭背景,jsg人能入得了眼么?”
“讲的这么好听,还男朋友?”
更难听的字眼姜砚山想了想,到底是在外面,他说出来也嫌丢人。
孙韵诗真真儿被他给气着了。
手里原本岑声声留给她擦水的纸巾这会儿气的团了几团,直接往姜砚山身上扔了过去。
手扶着心口,直直指着他骂道:“滚!滚回去!”
姜砚山讪讪地拍开纸团,医院本就人来人往的人多,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打探的视线转了过来。
他也觉得丢份儿,也懒得在这公开的场合同自己母亲口舌争辩,何况心里也多少觉得母亲偏心。
“行行行。”他摆摆手,“反正这也有您宝贝外孙女给您照看着,我就先回宾馆去等您,不碍着您眼还不行么。”
他还特地在外孙女的外字上格外强调,好提醒她老姜家到底哪个才是真正姜家孙女。
等岑声声回来时,就看到外婆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眼角有些湿濡。
她忙跑过去抱着外婆的胳膊,担忧道:“外婆您怎么啦?舅舅人呢?”
孙韵诗摆摆手,摸了下她的脸,“你舅舅有些急事,我让他先回宾馆处理去了。”
抬手随意地擦了擦眼角,“我这眼睛不是老毛病了嘛,年纪大了,见了风就会淌眼泪,不碍事。”
岑声声低头再去翻包里的纸巾,孙韵诗视线上抬,落在不远处提着医用方便袋一旁安静站着的周时慕,仔细审视着他模样。
“声声啊,外婆有些口渴了,你先去帮外婆再去买瓶水好不好?”
岑声声懊悔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好,忙起身去找贩卖机帮外婆去买水。
看着岑声声跑开的背影,周时慕上前一步,半蹲下身子同孙韵诗平视,“外婆,您有话跟我说。”
孙韵诗拍了拍边上的位置,“小周,太客气了,坐着说。”
周时慕才起身,在孙韵诗的边上坐下。
“外婆,您说。”
“小周,你既然和声声在一起了,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声声的身世,她是我一个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孙韵诗不疾不徐地开口,一如年轻时候风雅,“我一直教导她自尊自爱,绝不做不道德不体面的事。”
“我也知道,声声这些年,一直都做的很出色。”她侧过头,审视的视线落在身侧年轻男人的身上。
他周身的矜贵气质难掩,这早在南城第一次见面时孙韵诗便意识到。
一直没有反对声声同他接触,不光是孙韵诗看得出周时慕在自己和岑声声面前的谦卑和礼数不是伪装,也正是因为真正地教育岑声声做到自尊自爱。
如果对方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那人格完整、独立的岑声声,如何配不得?
她都不比姜砚山的自轻自贱。
两个互相尊重的、真心以对的、人格独立的个体,才是所谓的匹配。
当然,所有的前提是尊重和真心。
“小周,我也知道你家世不俗,俗气的讲,我的声声的确做不到相遇匹敌,但我也是绝不接受我的宝贝因为这个低人一等的。”她严肃地看着周时慕,“倘若你们之间这个问题终究解决不了的话,我确实不同意声声再同你继续下去。”
周时慕一直垂首,认真地听着外婆讲完,才缓缓开口。
“外婆,您言重了,我们两家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我有幸比声声的家人多了几个。”
“但是我的家人,以后也终将是声声的家人,外婆,家人之间怎么会低人一等,声声不光是您的宝贝,我也同等珍视。”
“我同声声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抱着从一而终的心思的,我跟您保证,绝不会让声声,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两人都没有提姜砚山话里话外的那个词,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意思。
外婆也的确因为周时慕的这段话更加放下心来。
等岑声声买了水回来后,外婆脸上明显有了霁色。
她放下心来,搂着外婆的胳膊往约好的专家房间去复查身体情况。
趁着外婆在屋里做检查的空档,岑声声小声问周时慕,跟外婆聊了什么,好像外婆心情都好了许多。
周时慕抿唇,抬手食指在唇边竖了下,“外婆和我的秘密。”
外婆的检查很是顺利,周之羡还特地过来盯了下情况,出来正巧看到周时慕两手拉着岑声声的一只小手一直细细摩挲着,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因为周时慕的这事儿,家里最近正热闹着呢。
混球少爷这些年,什么事儿没敢干过,早些年,爷爷常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奈何这小子就是有能力把事儿做的除了他谁都办不到的程度,爷爷也半点拿他没办法。
这些年他结婚了甚至都有了下一代,冉阳也结婚了,最近也刚有了好消息。
周家这辈,也就剩他一个管不住的混小子还是一头孤狼了。
更因为老三这些年从来没跟小姑娘有什么关系,一个大院长大的也有不少小姑娘芳心暗许,多的是小姑娘追,他倒好,一整个刀枪不入的状态。
早些年的时候,还有过更可怕的传言。
因他同陆爷爷家孙子的陆宴周关系亲近,而陆宴周这小子身边也从来没有小姑娘出现过,除了他家那个半路进来的继妹虞茵,身边就再也见过半个异性。
所以就有传言说老三和陆宴周两人,怕不是有什么断袖之好。
二婶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听说二叔急的团团转,有段日子天天往陆家跑,企图跟陆叔叔商量这事儿的解决办法。
也不是没想过两家各自给安排相亲对象,不过两头都是倔驴,一个都没成过。刀架在脖子上该不去还是不去。
后来二叔终于意识到救不动了,才不得不放弃继续干涉的想法。
所以那次,虞茵的生日宴上,传出了这混小子竟然为了个小姑娘翻脸的事,周家的长辈们都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纷纷想办法打听当时的具体情况。
尤其是陆宴周的手机,都快被周家各路托人打听消息打的快爆炸了,仍旧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打听到。
后来还是过年的时候,冉阳从南城带来的消息,才让大家真正确信了这混球居然也有喜欢小姑娘的一天了。
爷爷当时人在国外就急不可耐地想回南城看看,好在被冉阳给拦住了,生怕家里长辈干预的太早,别真适得其反,把这万年开一次的小花骨朵给噶掉了。
听冉阳说了,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怕生,可千万不能给人吓跑了。
爷爷没法子,只能等着。
再然后就是传出来这小姑娘从前和靳逸琛是情侣关系,这事儿还是靳家上面找爷爷求情那时候同爷爷说了。
爷爷一开始确实有些不太高兴。
怎么说周家也是有家教的,做这种介入别人感情的事,到底还是拿不出手的。
后来爷爷知道是确定分了的,而且到这个份儿上了,居然还是这小子单相思,更是嫌弃的不行。
平日里上天入地一副桀骜脾气,搞半天连个小姑娘都追不上。
没用的很。
直到后来那次,温姨从天成府苑回来后,夸的小姑娘天上有地上无的,再加上远在南城的周冉阳知道后也跟着添油加醋,不光是他爸妈,二叔二婶和爷爷一个个的,都快急死了。
奈何老三这混小子脾性大这事儿,家里人都深有体会,他前前后后堵过几次家里派出去的人,回来结结实实的警告过,谁也不想要吓着他家宝贝。
没法子,清楚这混小子的脾性,还真就不敢贸然行动。
这会儿,轮到他当幸运儿了!!
周之羡强忍住笑意,面上一副光风霁月的清淡模样,朝着小情侣走过来。
嫌弃扫了眼不值钱的弟弟,转而看着边上清丽的小姑娘。
周之羡特温和地招招手,“弟妹吧?!我是大哥。”
第63章 慕我
同周时慕在一起后, 岑声声之前也不是没有跟着周时慕去过他那些个朋友的场子。
场子里的那些人,不管相熟还是不相熟的, 都特客气的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她, 她也常会觉得不好意思,但也没反驳过,就那么听着也渐渐习惯了。
但这次, 周时慕的堂哥这般, 称呼自己一声弟妹,岑声声就不光是害羞了, 更是见家长的那种紧张了。
只是这一声“弟妹”, 她一下脸颊发烫,连耳垂都不可避免。
毕竟周医生是周时慕的堂哥,而不是朋友场子上那些随口一句随意的称呼。
原本周时慕是侧身坐在一边的金属椅子上半仰着头,两手拉着岑声声的一只小手饶有jsg兴致地把玩着。
因为这突兀的一声, 岑声声倏地站起身,无情又迅速地甩开了周时慕两只把玩自己指头的大手,欲盖弥彰地将自己的双手在身前交叉, 礼数周全的同周之羡打招呼。
局促开口, “周医生, 您好。”
周时慕因为被岑声声无情推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慢悠悠起身,顶着周之羡的戏谑视线,强势又不容拒绝地伸出手覆到岑声声的后腰上,加了力道将人揽进怀里。
“大哥。”他懒怠叫了声, 仍旧是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什么时候脑外科也这么闲了?”
尚穿着白大褂的周医生, 好脾气地看着面前的护独食的混小子,小声调侃,“阿慕,不给弟妹介绍一下?”
周时慕被他这接二连三的“弟妹”的称呼给取悦到了,转头看着岑声声介绍,“声声,这是我堂哥,周之羡。”
又转而看向周之羡,勾唇扯了个极敷衍的笑,“好了。”
周之羡同他对视了下,抬了下眉,表示就这?
周时慕同样也回了个耸肩的动作。
就这。
还想要在我媳妇面前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周之羡也确实忙到只有时间调侃了这么一句,还没来得及再多说,转角护士站的护士长便急吼吼地过来叫人,说是五床的病人有些不舒服。
只能先离开,周之羡拍了下周时慕的肩头,视线却是落在岑声声这里,“声声。”他说,“有时间和阿慕一起会老宅吃饭啊。”
外婆这次的复查结果各项指标结果看下来,都恢复的不错。
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外婆七十多岁的年纪,想要脑功能不退化,更要适量的锻炼脑力,多与人沟通交际。
外婆应声点头,回过头抬眼看了眼一旁一脸担忧的小孙女,只是随口一句碎碎念,“听大夫的话,回头我就去给单位打申请,退休返聘去。”
岑声声笑着问外婆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孙韵诗顿了顿,还真认真了起来,感慨道:“你舅舅舅妈白日里也是要上班的,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的很,没个人说话,倒不如去学校,去教教学生也好。”
她本也只是想着医生的建议,给自己找些事儿做,不过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岑声声却一下心思一沉,心生愧疚,想着如果她要是在南城,就可以好好照顾外婆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很多事她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抉择出一二来。
继续读博的话,还得要好几年的时间,而且她与周时慕,如果她离开了南城,那……
她当然想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将外婆接到京北来,可是以她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
出了医院,饶是外婆这么多年经历过风霜的年纪,出来也是一身的轻松。
来时她也担心检查结果如果不乐观的话,声声该怎么办。虽然她一直没跟任何人表露过这种忧心,但到底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
这会儿一切顺利,外婆也精神状态更好了,自然也起了兴致看看京北的美景。
岑声声同样早计划好了同外婆一起在京北城逛一逛。上一次外婆来京北,因为是来生了病来求医的,大家都心事重重,气氛低沉,自然也没有四处转转的心思,但现在的话,就完全是游客心态了。
第一站当然是去京大校园。
自从年纪大了后,外婆就很少出远门了,是以岑声声来京大读研快三年的时间,外婆这还是第一次来京大。
周时慕推了所有的日程安排,全程陪同着祖孙俩一起,背着岑声声的微单充当一老一小两位女士的摄影师。
三人一起在京大的校园里毫无计划的随意走动,岑声声是个很业余的导游,从之前在南城带着周时慕逛的时候就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对于沿途路过的地方,岑声声统一表述为,这是我上课的教学楼,没什么好看的;这是我们学校最难吃的食堂,菜价还贵;这是我宿舍,我住十一楼,以前早上下来电梯特别难等……
她太过沉浸式吐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这句话里用的词儿是“以前。”
周时慕原本正低头点按着刚才帮外婆和她拍的照片,抓取到这个字,慢悠悠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准备如何补救。
外婆同样也注意到了这句,笑着问,“怎么?现在好些了?”
岑声声的惊慌失措一瞬闪过。
她还没有如实同外婆坦白自己现在是和周时慕住在一起的事,现在也绝对不是个坦白的好时机。
“对——”她深吸了口气,认真点了点头,漏洞百出地扯了个谎,“我改走楼梯了,锻炼身体。”
周时慕收了微单,意味深长地眼神看着她,幽幽开口,“是外婆,声声现在早晨常做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的。”
“体质都好了许多。”
外婆很是欣慰,“是吗?”她看向周时慕,颇有些吐槽的意思,“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动,没想到现在大了还学乖了,还能做中强度的有氧运动了?”
周时慕笑,“是外婆,我有教她。”
外婆很是高兴,拍拍周时慕的手,“小周,你得多教教她,好让她保持下去,好习惯得坚持住!”
周时慕应声,朝岑声声挑了下眉,散漫道:“声声,外婆说了要坚持。”
岑声声却不受控制地连后脊都汗涔涔的了。
周时慕这个混蛋!!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啊?!!
她红着脸一个人快步往前走,企图让微风荡涤掉那些不干净的画面。
路过全网都知名的那条校内的人工湖,湖边设了好些长条椅凳,外婆也确实走累了,摆手说要在这儿坐会儿歇一歇。
岑声声一边牵着外婆的手在长椅上坐下,一边感慨道:“还好这会儿是中午的时间,还能有椅子空着,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这些椅子可不会空着了。”
外婆注意力落在湖面上,临湖的柳条随风一阵一阵飘摇,在清澈的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她拍拍岑声声的小手,“我坐会儿,你跟小周再去拍些好看的照片去。”
见岑声声往自己这边过来,周时慕睨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搭腔,“为什么?”
岑声声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刚才说的椅子紧俏的问题。
也没多想,岑声声跟他说了实话,“因为这里晚上环境好呀,都是搂在一起的小情侣,所以这里也常常被称做我们京大的情侣圣地。”
周时慕看了眼外婆毫无察觉的背影,还是没忍住勾头凑过去去看岑声声微垂下的头,拖腔带调问她,“声声好像很了解?以前也常来?”
以前两个字再次撩起岑声声刚才的窘迫,她没好气地剜他一眼,“对呀,怎么?吃醋了?”
“和谁来?”周时慕当真沉下脸来。
“和不同的人来过好多次呢,和什么孙同学啊,许同学啊,都来过呢,我们一起坐在这些椅子上,搂在一起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月光,波光粼粼的水面,浪漫的很,”
她还很嚣张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周时慕的下巴,“怎么?不行吗?”
周时慕也没说话,直截了当地朝前靠了一步,侧了下头,不有分说地将她那根故意挑衅的手指咬住了。
虽说正是午休的时间,周围没有什么人,可外婆就在不远处坐着,只要一转头就能发现的。
岑声声一下急了,想要将手指抽回来,可含住她指头的人却恶劣的很,偏不松口。
岑声声眼眶都惊得湿濡了。
好在周时慕到底没有更过分,只那么一下,就放过了她。
他重又向后退开好几步,看着岑声声一张桃粉白嫩的小脸,再次举起微单,找了角度按下快门键。
等拍了好几张后,他垂下眼眸,看了眼画面里的小姑娘,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往下延伸的笔直白嫩的两条玉藕一样的腿。
“声声。”周时慕勾唇,逆光看着一脸无辜的小姑娘,却说着最恶劣的话,“有氧锻炼的效果真的很不错。”
“得坚持。”
第64章 慕我
毕竟还是有外婆在场的情况下, 周时慕那些隐晦的垃圾话也就只是趁着外婆在长椅上休息的那会儿低声逗逗岑声声,别的再没有了。
甚至其实也不是事实, 岑声声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写大论jsg文, 熬夜晚睡是常有的事,他们甚至仍旧睡在两个房间里,更不提做些情侣间该做的事情了。
初次尝试, 周时慕食髓知味, 不知餍足,可即便如此, 他也不得不压制着。
同样是新手, 岑声声明显还在适应期。
而对周时慕而言,没有什么比岑声声的一个表情一句话来的更重要。
哪怕看着她的那些反应会让他更加失控,但回归本心,在岑声声这里, 他的所有恶劣的心思从来敌不过“舍不得”这三个字。
所以那晚之后的这些天里,他们也只有一次在某个周末的早晨已经起床后,又一起窝在沙发上而……
他本是玩笑话, 但岑声声却是个面皮薄不经逗的小姑娘, 只因为他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 就整个人脑袋晕乎乎的,不知脑内已经循环过几次奇怪的画面了。
不知道第几次走了神, 外婆抬手轻拍她泛红的小脸蛋,问她是不是太热了,怎么才四五月的天气,还热成这个模样了呢?
岑声声连忙摇头, 只能推给自己穿的不合时宜。
外婆想着也对,提议她将袖口往上提一提。
岑声声正无措时候, 周时慕终于出声,“外婆。”他说,“今晚国家大剧院恰巧有一场鲁道夫·布赫宾德的贝多芬奏鸣曲的钢琴独奏音乐会。”
“我让人拿了几张国家大剧院的票,今晚带您一起去听听现场怎么样?”
外婆当然高兴。
逛完京大校园后,三人简单在京大的食堂解决了晚餐后,周时慕开车带着外婆和岑声声一起前往国大。
带外婆来听鲁道夫·布赫宾德的音乐会,的确是周时慕投其所好。
孙韵诗是南城艺术学院的音乐表演专业钢琴系的一名老教授,年轻时候曾在圣彼得堡留过学,主修钢琴表演,后来回国后,跟着丈夫回到南城,进入南城艺术学院,这些年,带出了好多如今在国内知名的音乐人。
因而在国家大剧院听著名的钢琴大师的现场音乐会,外婆自然喜欢的很。
直到结束后,外婆仍旧意犹未尽。
周时慕说,“外婆您放心,以后再有这样的演出,我和声声一定再带您过来听现场。”
岑声声只当是周时慕说了句客套话,就连孙韵诗也没有当真,虽是应声说好,但也知道她很快就回南城了,以后应该也很难有机会再来了。
外婆毕竟年纪大了,演奏会结束后时间也不早了,又是在外逛了一天,周时慕和岑声声先送外婆回酒店休息。
直到等外婆躺下休息后,岑声声帮外婆留了夜灯后,才跟周时慕一起离开。
再回到车里,岑声声仍旧情绪有些兴奋,晚上的音乐会同样也让她心潮澎湃。自幼受外婆的熏陶影响,岑声声同样喜爱钢琴音,有幸能听到大师的现场演奏,她很是开心。
不自觉又想到了另一场同样让她无比快乐的“音乐会”。
生日那晚西餐厅二楼的空中楼阁里,透亮抓耳的钢琴音,顺着红木色雕刻着复杂图腾纹路的木质旋转楼梯流淌而下,缓缓送入她的耳里。
她曾幻想过那是一架古老的、华贵的欧式钢琴,留着蜷曲茂密的花白胡子,穿着黑色缎面的燕尾服,别着同色系的领结的钢琴老师,闭着眼,修长的手里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指尖跳动,流淌出动听的乐章。
知道他其实是周时慕后,岑声声很是遗憾,那样一场意义深刻的音乐会里,她的想象中没有允许周时慕的参与。
没能亲眼看着周时慕弹给自己听的这种遗憾的情绪在今夜更为深重,车子行驶在回天成府苑的路上,岑声声测过身子,头枕在后背靠枕上,娇声同他抱怨,“我都没有见过你弹钢琴给我听。”
“嗯?”周时慕瞥了她眼,大概能猜到她话里有话。
“茵茵同我讲过,说你小时候有过一段被迫表演的经历。”岑声声吐舌,忍不住想笑,“多不公平,我都没见过!”
周时慕无奈摇了摇头,总觉得她的出发点没有那么单纯。
“你听过。”他耐心好脾气出声提醒。
“只是听。”岑声声撇嘴,“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个钢琴老师是你呀,我一直想象着他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大发善心给一个过生日的小可怜弹一首生日快乐来着。”
“所以?”
“所以!”岑声声直起身子,义正言辞模样,俏皮眨了眨眼,“你有义务帮我将这段美好的记忆里唯一的瑕疵覆盖掉。”
平缓行驶的车子打了个转向灯换到内道,而后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
岑声声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掉头呀?”
“不是说想看我弹钢琴么?”周时慕舔了下唇,散漫继续,“我想了下,也不是不行。”
“嗯?现在?”
“现在。”
车子很快汇入反向车流里,目标明确地向前方疾驰。
二十分钟后,周时慕带着她,在一处略有些荒芜的白色的平房建筑处停下。
周时慕下车,绕到副驾驶这儿开了车门牵着岑声声的手下了车。
周围有些过分的安静,岑声声有些害怕,不自觉攥紧了周时慕的手。放眼扫过去,周边似乎是个园区样子的结构,这处的白色平房是单独的一处,四周围着墙,大门则是半人高的黑色铁皮大门。
“这是哪里啊?”环境空旷,她也吓得小声,好像声音稍大一些,就能听见回声了一样。
“我家的琴房。”周时慕牵着她往前走,“我小时候常在这练琴,放心,温姨一直有安排人定期过来打扫卫生。”
“那——”岑声声突然想到什么。
周时慕懂她顾虑,“嗯,我们是从后面偷偷绕过来的,老宅在隔了一条路的另一面,放心吧,没人发现我们的。”
但是……
岑声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时慕接下来的动作,突然有些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了。
两人在铁皮大门前停住,周时慕松开她的手,又脱了外套很随意地递给她,然后就开始送袖口了。
然后,骨节分明的两只大手就那么直接地覆在了铁皮大门上的凸起处。
“你、你要做什么呀?”岑声声呆愣愣地抱着周时慕递给她的外套,想他现在的动作怎么有点像是要翻墙的意思。
周时慕松松垮垮地靠着大门,回头轻飘飘地看着她一眼,“这么晚也不好意思麻烦温姨给我们取钥匙,声声,不介意我翻墙回自己的家的吧?”
岑声声笑,只要不被抓的话,她自然是不介意的,她甚至莫名在这深夜升腾出几分兴奋情绪。
“周时慕,我觉得我们俩现在好像在做逃课偷偷出去玩的学生诶!”
周时慕三下五除二已然攀到顶,再回应岑声声的话时候已经是隔着铁皮的另一面了。
“很不错的想法。”随着“咔哒”一声,他从内里拉开铁皮大门,融在黑夜里的身形稍稍躬了下身,朝岑声声伸出一只手,“那么要跟我一起逃跑吗?岑声声小朋友?”
岑声声飞速地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他温热的掌心上,“当然!”
牵着岑声声的手一直往里走,输了指纹锁推开大门,空旷的大厅里有些昏暗,高悬的圆月的点点碎光透过一人高的琉璃玻璃窗洒进来。
周时慕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钢琴边上的那盏昏暗的氛围灯。
先是扶着岑声声在琴凳的一边坐下,而后他两手打开琴键上的盖着的木盒,在岑声声的身侧并排坐下。
“想听什么?”他微微侧过头,借着圆月碎光温柔地看着边上的小姑娘。
岑声声两手压着琴凳上,胳膊紧绷着,期待又有些兴奋。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听你弹给我听。”
周时慕轻嗯了声,修长分明的两手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他的确又此刻最想要弹给岑声声听的那首。
在古希腊的神话故事里,有这样一则关于爱与孤独。
塞浦路斯的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他因为孤身一人而感到无比孤单,一直渴望着一个契合的爱人。后来,他亲手雕刻了一个他心目中最美丽的少女雕像。
皮格马利翁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孤独的他每天都是痴痴地看着自己手中这座最完全的雕像,他深深地爱着这个自己最渴望的爱人,可她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但皮格马利翁一直不放弃,他持久诚心地向众神祈祷,请求神赐予他渴望的爱人相伴永jsg久。
最终,皮格马利翁的诚心和执着的精神终于感动了爱神阿佛洛狄忒,爱神仁慈地赋予了雕像生命,赐予她阿狄丽娜的姓名。
从此,皮格马利翁和阿狄丽娜两人相爱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相伴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永久。
周时慕想他就是孤独的皮格马利翁,或许他的诚心当真感动了普慈庙的神佛,慈悲地赐予了他渴望已久的爱人。
终于,他等到了他水边的阿狄丽娜。
柔和舒缓的旋律在层层递进中迂回前进,最终到达了高潮。
就像他于重重迷雾中,看到了带给他无尽生命力,引领他感受生命真谛的珍宝。
“声声。”
周时慕轻柔唤她的名字。
“嗯?”
“只是很想告诉你,周时慕他,真的很爱很爱你。”
第65章 慕我
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岑声声从前也曾弹过一遍又一遍, 却从来不如今晚这般身临其境。
也曾按部就班地了解过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但仅仅只是个故事而已, 她只是听故事的人, 不曾真正与曲子共情。
却只有在今夜,第一次成为了曲中人。
皎洁的月色徜徉,顺着琉璃窗口偷偷流淌进安静秘密的琴房里, 撞破了阿狄丽娜和她唯一且忠贞的爱人热烈相拥着、动情亲吻着, 在一方小小的琴凳与黑白琴键间的逼仄空间,谱写出今夜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爱的乐章。
……
伴着月辉碎光离开, 低调的暗黑色车子进入天成府苑的大门门禁处, 安保室里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立时清醒,起身恭敬地同车子里的人行了个礼。
车子缓缓驶进天成府苑的地下车库,副驾驶上的小姑娘早因为今夜过分的情绪输出而疲累的陷入甜蜜的梦乡。
恍惚感觉到有人拥着自己踏进摇摇晃晃的小船,跟随着迭荡的水流随风飘摇。
但她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只因清楚绞着她手的人是周时慕。
次日在一片温热中昏昏转醒。
周时慕一手横在她的腰侧,一手压在她的颈后,将人一整个拥在自己的怀里。
岑声声后背紧贴着结实的胸膛, 能够察觉到周时慕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
后背已然有些汗涔涔, 她只是稍微挪动了下身子, 稍稍离开一点后背的热源,就立刻被缠在腰上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再度带回去。
周时慕额头抵上岑声声的后脑勺的发丝, 刚清醒的嗓音还有些暗哑,“醒了?”
岑声声别扭地小声应了声。
她还不是很习惯在周时慕的怀里醒来。
其实并不是经常做有氧锻炼,实在是岑声声娇气得很,周时慕又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舍不得声声太累, 可又舍不得就这样松开她。
“别动。”他拥紧了怀里的小姑娘,哑声安抚, “让我抱抱,抱抱就好。”
他从背后抱着声声,抵着声声的头发,温热的呼吸一起一伏,良久平复后,他忽而开口问岑声声,“声声,要不要让外婆留在京北?”
岑声声原本又快要坠入梦境,猛一听这话,心头一紧。
她快速地在周时慕的怀里翻了个身,同他面对面抱着,“什么意思?”
隐隐有些期待,却又不知道周时慕有如何的打算,她自己也有些丧气,也不可能接受周时慕单方面付出的形式强行将外婆留在京北住。
她想不光她自己不能接受,外婆也不会接受的。
岑声声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也确实很想让外婆留在京北,但是我总不能让我和外婆都住在你的房子里,这很不合适,我们只是男女朋友,没道理让你无条件单方面付出的。”
“何况外婆在京北没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她一定也不会开心。”
她其实有更难堪的词没敢说出口。
如同曾经的那些风言风语一样,这样的她,同传言中所说的包养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时慕两个指节伸过来,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知道你在想什么,脸上清清楚楚。”
他当然知道岑声声的顾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珍贵的自尊心,绝不是只要钞能力、要强势替她做决定的意思,只是提供一个他思虑许久的想法。
他耐心地同岑声声解释自己的计划,城南最近正筹备一所疗养院式的老年大学,开展文娱相关的课程教学,并在疗养院中为一众年龄想法的爷爷奶奶们提供住宿和日常看顾。
外婆完全可以在老年大学里教教声乐和钢琴,既又事情可以做,也不至于一个人太孤独。
薪资也并不会开的多高,其实更多是提供一个退休后的爷爷奶奶们能够聚到一起充盈退休生活的机会。
岑声声想,如果能给外婆提供一个继续发挥余热的机会,她一定会开心。趁着这次外婆在京北的机会,周时慕和岑声声特地带着外婆前往正在筹建的老年大学的疗养院内参观过,包括预备用作讲课的课堂和提供的住宿环境。
外婆全程没有多说什么,但岑声声能够察觉的到,她对这里的环境是喜欢的。
她从来是不服年龄,愿意追赶潮流接受新事物的性子,尤其是站在现代化的多媒体讲台上,被工作人员科普介绍那些教学用品的功能,好几次感慨着现在的教学条件越来越好,很是新奇。
那天中午送完外婆和姜砚山回南城后,周时慕开车带声声回去的路上,吴泽的汇报电话恰巧打进来。
说是之前周时慕安排处理的两只小奶猫,之前刚接手后因为生病和寄生虫的问题一直在宠物医院里治疗,最近已经完全养好了,这几天已经接回了公司,现在是安排了行政那边的主管孙微照顾。
电话挂断后,周时慕问岑声声想不想去看看,岑声声兴冲冲点点头,好一段时间没见了,她当然想一起去公司看看小猫。
因为下午周时慕还有海外视频会议,进了云翎之后,岑声声便获得了自由。
从周时慕的办公室离开直奔行政办公区,岑声声一进门,便看到了落地窗旁立着的猫爬架。
行政办公区除了主管孙微外,没见着其他人。
岑声声上前,看见穿着浅杏色职业套裙的孙微正半蹲着,仔细地往一旁的猫碗里倒羊奶。
听见推门声的动静,孙微略有些艰难地侧身回头看了眼来人。
看清楚人,她挑眉笑了声,自然地开起了玩笑,“哇!小老板娘终于来啦?老大真能藏,从前老是听研发的炫耀和咱老板娘一起共过事的交情,可怜我们行政喊了这么久终于见到真人了!”
虽然一直知道云翎的办公氛围很好,她与周时慕的事情也早在云翎内部不是秘密,但她还是轻易因为一句调侃的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小孙姐姐,别开我玩笑了。”她捂着脸往落地窗边过去,“叫我声声就好啦。”
孙微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叫她声声。
“刚吴秘通知我,说咱老板娘要来视察我的工作,吓得我呀,赶紧把藏着掖着的羊奶拿出来给小猫们尝尝鲜。”
孙微性格大咧,随口开着玩笑话,“我这铲屎官干的,还不错吧?”
岑声声同她一道半蹲在猫碗前,双手撑着膝盖,笑着问孙微有没有给两只小猫咪取名字。
孙微笑说,“可不!来第一天我就把两个名字想好了!”
不过下一秒,她突然有些面露难色起来。
岑声声尚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味的地方,撑着头看了眼一旁松软的小窝里两只互相叠着睡在一起的小奶猫,兴奋问她,“是吗?叫什么名字呀?”
孙微咽了咽口水,心一横还是开了口,“叫……下班?”
岑声声忍住笑,“和?”
“走你!”孙微闭眼道。
岑声声的笑意还压着,倒是小窝里原本还闭眼挤着睡觉的两只小猫咪应声喵呜了下。
“小孙姐姐。”岑声声侧头看着尚且有些尴尬的孙微,敬佩地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疗养院老年大学的事情进度很是顺利。
离开前还说着还要再好好考虑考虑的外婆,这段时间却忍不住在与岑声声的通话中不止一次地关心老年大学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五月份的时候,岑声声和周时慕一起去了趟南城,和姜砚山夫妻交接了下关于jsg照顾外婆的事宜。
上一次,在京北见周时慕时,姜砚山那会儿就坚定地以为岑声声是做了不可说的大人物背后养着的女人。
他也承认自己这外甥女是长得很不错,但是人家这样的大人物不过是一时新鲜,断断是拿不上台面的。
回来后姜砚山还和妻子说起过这事儿,想起自己家女儿到底让他们夫妻俩省心,也还曾隐隐感慨到底是没有父母养着,岑声声这孩子多少怕是要长歪了。
再加上母亲孙韵诗过分偏心,都已经这样了还帮着掩饰,现在更是连救也救不回来。
他后来也打听过,大概知道岑声声跟着的这位是周家三公子,周家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当然心知肚明,以岑声声这条件,哪怕就是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能进周家的大门。
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个小家子气的,肯定得是门当户对的才是。
只是这次,他一直颇有成见的外甥女,竟然能忽悠着这周家三公子来接外婆一起去京北生活,还说是给外婆在京北找了份什么老年大学的工作。
姜砚山夫妻终于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怕不是这位周三公子,是要来真的了?
外婆的适应能力非常好,在老年大学的这段时日里,生活比起岑声声来似乎还要更充实。
又是岑声声来看她,外婆却还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还在忙着备课,现在可没时间陪她说话,让岑声声自己先在院子里转转。
那天午后,岑声声又一次来的很不是时候。
一进屋就看见外婆正带着老花眼镜,坐在院里给她配的新电脑前,特别新潮地同岑声声讲她要准备下一节课程的幻灯片。
再一次被外婆推出去自己玩儿,岑声声笑着一个人往不远处的长廊上过去散散步。
正是午后宁静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在树荫浓重的长廊里,忽而在转角处撞上到个瞧着面色就很严肃的老爷爷。
岑声声有些发怵,礼貌地同对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就要侧身离开这里,那位面色严肃的老爷爷突兀开了口。
“你就是岑声声吧?”他声音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势,“其实我一直不是很看好你。”
第66章 慕我
周时慕的确是陪着岑声声一块儿来看外婆的, 不过车子刚刚开进了院里后忽又想起来上次来时外婆好像说过床头阅读灯坏了的事儿。
他将岑声声先送到外婆住处楼下后才重又开车出去再去帮外婆买新的阅读灯。
岑声声本来也想要陪他一起去的,但周时慕坚持让她先上去陪外婆。
他本意是想给岑声声和外婆留出祖孙俩单独说悄悄话的相处时间, 但却没料到外婆实在是过于沉迷在备课准备中, 倒是让岑声声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已经五月底六月初的时节,京北的天气已然有些闷热,岑声声穿着长袖素色连衣裙, 被外婆推着出来先自己在院子里随便转一转。
出于阴凉的考虑, 岑声声最佳的选择便是院子里那条爬满绿藤的蜿蜒长廊,正是午后的静谧时间, 走在树荫浓厚的长廊里好不惬意。
廊道转角的另一侧, 穿着规整西装板板正正的中年男人正弯下腰恭敬地对着藤条木椅上威严坐着的老人小声交待,“周老,时慕的车子刚出院子。”
周国正花白的头发在午后透过绿藤的细碎阳光下映照地呈现出些许透明色,瞧着面容却精神矍铄的很。
听到这话一下更精神了, 他抬抬手,问边上的人,“小刘, 那小丫头呢?快、快抓紧时间找她过来见见我。”
刘秘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点头应声就准备去替周老寻人, 却没想到的是一抬眼便看着廊道另一头正往这儿过来的女孩子轮廓瞧着眼熟的很。
定睛仔细一瞧,诶不正是照片上周老要找的人么!
“周老。”他退回来重又站在周国正身侧, 半蹲下身子抬手示意了下不远处的人影,“前面那儿正往这边过来的小姑娘就是时慕的女朋友。”
周国正闻言忙坐直了身子,还抬手拍了拍刘秘的手提醒,“小刘, 赶紧瞧瞧我这衣领正不正?”
刘秘看了眼,一时没忍住笑着问出口, “周老,我怎么瞧着您还紧张上了?”
周国正一下横眉,立时摆出一副威严模样,常年上位者的压迫感一瞬集聚。
“瞎说!见未来孙媳妇儿怎么会是我紧张。”他冷哼着否认,“不过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才几岁,他都一把年纪的老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怎么可能紧张呢!
板着张脸坐等着不远处的小丫头一步步往这边靠近,周国正心里却是忍不住骂了句不着调的小老三。
这都好几个月了,冉阳和之羡都见过小丫头人了,就单单严防死守着不让自己见,生怕自己吓着人。
什么不孝玩意?!
别人都能瞧着了,就故意防着他老头子算什么意思。
瞧着小丫头越来越近,明显她也瞧着自己了。
倒是挺有礼貌,还知道跟自己打招呼,周国正调都起好了,却见小姑娘怵着就要侧身离开了。
周老爷子一下急了。
“你就是岑声声吧?”周国正一着急,便自带了上位者的威严,常年积攒下的气势也让他一时间不太能够转而委婉地同小辈说话。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看好你。”
虽然生硬,但其实这也是实话。
在意识到周时慕当真是抱着要和岑声声结婚的态度继续下去时候,周国正的确并不是当下就十分满意的。
不过彼时家里人似乎都在为了老三终于铁树开花而欣喜,无人注意到他作为周家掌舵人深思熟虑下的考量。
但老三这孩子向来聪明,早从自己细枝末节的态度里察觉到。
“老三一直把你藏着,怕我为难你,所以才直到拖到今天,我才终于能见到你啊。”周国正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小丫头,尽量是让自己笑着说话的。
早听说这小丫头性子软怕人,他想他应该看上去是平易近人的吧,他甚至是很难得的开着玩笑说这话的。
当传说中当年名震四方的风流人物如今变成两鬓斑白的老人模样,岑声声仍旧心生畏意。
这是个听着并不十分友好的开场,岑声声还不能确定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但她很确定,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冷静的面对,以及绝不会先放开周时慕的手。
她垂首不卑不亢在周国正面前站着,柔声开口,“周老先生,很抱歉这么晚以这种方式拜见您,是我礼数不周了。”
周国正不置可否。
“你这丫头倒也不必揽责,我知道是我家老三一直护着你,他太紧张了,总怕我对你不满意。”
岑声声微垂着眼,听他继续。
“老头子我也承认,一开始确实对你不是很满意,处朋友事儿小,但是再往深了去,就不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混小子也是一步步给我下套,想让我对你改观,一举一动都告诉我,你对他到底有多重要,让我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他这点没做错,倘若你们刚在一起就让我轻易接触到了你,可能我反倒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了。”
“这小子从小就护食,小时候他有只兔子,养了很久,即便当时因为周家上下知道我不喜欢兔子,无人敢养着,但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养成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岑声声摇头,她不明白周老先生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用意了。
“他一直护着,从来没让我瞧见过,后来我妥协了,想见见他到底将兔子养成什么模样了,可从头至尾,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周国正笑笑,从回忆转回现在。
“最近院里教声乐的那位孙老师,我很是投缘,其实我早知道,这也是老三安排的,这些日子相处,我的确很欣赏孙老师的铮铮风骨,那么我想孙老师亲手教养大的孩子也必不会差。”
“小丫头,我家这混小子为了你,跟我还做局。连我想见你这件事,都一直给我吊着,让我着急到最后只能妥协。”
“我猜如果不妥协的话,他估计也准备好了一辈子都不会让我见你的。”
周国正短短几句话,却让岑声声半天反应不过来。
“周老先生,我——”她心绪jsg太复杂,以至于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因为我前面的话不乐意了?”周国正抬眸瞧着面前的小姑娘,“一直这么见外做什么。”
“你这小姑娘,难不成还准备一直这么跟我老头子置气见外不成?”
传回来的消息都说岑声声这个小丫头脾性软,柔柔弱弱的,他这会儿瞧着也是这般无二,可他家老三却是个混脾气,桀骜的很。
这样的小丫头当真能降得住这样狗脾气的老三?
岑声声看着面前的矍铄老人,抿唇叫了声“爷爷。”
周国正心里顺气儿多了,不过面上仍旧板正着,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摆摆手,“去吧。”
“行了行了,以前的事儿都不提了,以后记得和阿慕常回家看看我这老头子就行。”
岑声声最后乖乖点头离开。
一旁的刘秘书全程一脸懵逼的看着周老表演,直到人家小姑娘走了,他才不明所以地开口问周老,“您老今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周国正浅浅晃了晃脑袋。
“我家这混小子欠点意思,光会做不会说啊,我看着都着急。”他无奈叹了口气,“好在我看这小丫头值得他这股子痴劲儿,也不枉我老头子当一回儿恶人。”
“再说了,不把小丫头这关过了,混小子一直不肯带人回去,那我老头子以后怎么办?”
—
直到晚上回了天成府苑,两人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岑声声才同周时慕说起下午其实在疗养院里见过周爷爷的事。
周时慕心头一紧,着急一下扯住她的腰,急急地将人完全拥进怀里,“爷爷和你说什么了?听我说声声,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你不用听他说,我们俩的事我自己说了算,他管不着。”
说完他就要着急起身,岑声声忙拉住他,“你准备要干嘛呀?”
周时慕已然控制不住黑了脸,“没事,我回一趟老宅。”
岑声声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从后抱住他的腰,不让人走,“你别生气呀,爷爷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让我以后多和你回家去看看他。”
周时慕仍旧冷着脸没说话,企图从岑声声说话的语气里去分辨她这话是真是假。
他正是因为察觉到爷爷在岑声声这件事上是表里不一的,所以才格外紧张。
但岑声声却告诉他,其实爷爷也没有那么不通情理,而且下午的时候爷爷也坦诚的表示了的确之前是有些想法,但现在他已然改观。
而最最重要的是,不管爷爷的态度究竟如何,“我绝不会先放开你的手。”
岑声声紧紧抱着他,“我保证。”
“我想一定是我们总去看望外婆却一直没去看看爷爷,爷爷也会难过的。”岑声声脸蛋贴着周时慕的后腰,喃喃道:“我们总不能厚此薄彼呀。”
周时慕听不进其他,但他得到了岑声声永远不会先放手的承诺,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他完全有能力解决。
安抚好炸毛的周时慕,岑声声终于能够安心去修改毕业论文了。
驱车回来的路上,岑声声就收到了毕业大论文的返回来的修改意见,其中有一条意见是说她在芯片应用这块的描述似乎不太完整,欠缺足够的数据支撑。
岑声声坐在书房书桌的一侧,皱眉小声叹气吐槽,“提意见简单改问题难啊,这让我上哪里能一下搞到那么多应用数据嘛……”
周时慕从她身后经过时,停住脚步勾唇笑了笑,“确实真不容易一下找这么多数据,不过你就可以选择求我,说不定我能帮忙解决。”
原本还丧气地趴在桌子上的岑声声一下眼睛晶亮,侧身抬眸看向周时慕,讨好地扯了扯他的袖口,“那你帮帮我行不行呀?”
周时慕没做声,只是抱着她的腰拉着人先起身,然后自己在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后,才又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面上。
他两手环过岑声声两侧的腰身,下巴抵着她的一侧颈窝,然后才懒洋洋地开了口,“帮忙可以,但我总需要点报酬当动力不过分吧?”
岑声声耷拉着脑袋,撇撇嘴问他,“什么报酬呀?”
周时慕侧过头看着她,笑的不怀好意,“那得让我好好想想,宝宝之前都是怎么求我的来着?”
岑声声被他这下调侃搞的脸红红的,瓮声瓮气开口拒绝,“不要。”
他这完全是不正经!!!
那种时候说的话,能和现在一样嘛!!
可周时慕却半点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手上的力道没减,唇就在耳边恶劣地咬了下她泛红的耳垂,“换一个也行。”
他诱着怀里的小姑娘点头,他说,“那就先搬去主卧,嗯?”
第67章 慕我
六月中旬的一个大晴天的午后, 京大集成电路国重实验室组织了这一届研三同学毕业答辩。
答辩顺序是抽签安排的,岑声声抽到的是倒数第二个, 恰巧在孙瑶之前, 许悦迎就比较不幸地抽中的第一个上去被鞭尸。
孙瑶笑着调侃她们一个宿舍三个人包揽了这次答辩的黄金位置,首尾和压轴位,全占了。
因为和云翎项目合作的关系, 张景同安排这次答辩委员会成员的时候, 还特地邀请了师弟林哲辉。
岑声声进场前在门边正巧同林哲辉碰上,对方笑着恭喜她毕业快乐, 又问起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岑声声没会意,以为林哲辉是问自己答辩结束后实验室的安排。
“结束后张老师应该会安排我们毕业生还有今天的答辩委员会老师们一起吃个饭,地点的话——”她没忍住笑出来,“万年不变, 还是在和风斋。”
“好。”林哲辉抿唇,想着这个场合还是不过多询问了。
上午听行政说老大人还在港城还没回来,知道林哲辉今天要来给老板娘的硕士答辩当评委, 大家都还在猜老大什么时候会让他们买回来的票。
毕竟是个重要的日子。
林哲辉只问了这么一句, 既然岑声声没有意会, 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万一老大其实没准备,他多嘴问了, 反倒给人家小情侣添堵了。
岑声声也确实没有想过周时慕今天会回来看她硕士答辩,她知道这次周时慕去港城出差的事情很重要,得在港城滞留有几天。
所以从前天周时慕去港城出差开始,她便重又回宿舍睡了。
孙瑶和许悦迎虽然仍旧以后都在京北工作, 但能像现在这样三个人住在一个寝室的时间也是没几天了,正巧趁着这个时间, 她又同她们俩住在了一起。
昨天晚上三人各自躺在小床上的时候,一起兴奋地商量了等开完毕业典礼后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
因为前段时间对面寝室的几人去了趟泰国,回来时候将那趟泰国行说的天花乱坠的,搞得孙瑶心痒痒的。
大概看了看人家在泰国拍的照片,孙瑶和许悦迎便下定了决心这趟毕业旅行要不也去泰国玩。
又问岑声声的意见,岑声声兴奋答应。
说来也巧,她前段时间才在某红书上刷到说芒果糯米饭特别好吃,一定要到泰国试一试。
三人就这样,上头冲动地将毕业旅行的地点定下来。
而且因为对面寝室的几个小伙伴正好才去过一趟,她们仨儿懒得连攻略都省下了,直接照搬了她们的准备起来。
因为昨夜讨论地太激动了,今儿一早上三个人都睡过了头,上午研一的师妹林茉莉帮忙布置下午的答辩会场的时候,有一项流程是调试答辩PPT。
直到联系的电话打过来,她们三人才慌乱地惊醒过来,匆匆忙忙拷了PPT过来试答辩。
岑声声调试完后,在一旁等着的林茉莉有些不舍地抱着岑声声的胳膊,“师姐,时间好快啊,你都要毕业了,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别急着呜呜。”孙瑶在边上笑,“你师姐她还早着呢,还得跟着老张继续读博呢!”
岑声声要准备继续读博的事,暂时也只同孙瑶和许悦迎说了,林茉莉不知道也正常。
这会儿一听说岑声声还要继续读博,林茉莉一下又精神了。
“哇,师姐你也太厉害了吧!”她苦着张脸,“我这硕士都愁的要死,天天担心毕不了业。”
忽而想到网上常开玩笑的关于女博士学历太高了更难找对象的成见。
“不过师姐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林茉莉记得jsg岑声声是有男朋友的,“而且师姐和男朋友还超级恩爱,我记得去年好像跨年那会儿的晚上师姐做实验,师姐的男朋友一直在等,后来师姐还出去陪男朋友了呢。”
岑声声很明显地愣了下,然后才扯唇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直到她们三人陆续离开后,和林茉莉同一级的另一个女生才拍了拍她的手,“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忘了之前论坛上的那事儿了吗?没看到刚才声声师姐脸色都不对了吗?”
林茉莉怔了下,才想起来学期还没开学前就闹得个大事,不过那个帖子删的很快,等她知道消息吃到瓜的时候,已经是学校发通报的时候了,帖子早被学校管理层删掉,她后面看到的也只是零零散散的截图。
“不是都说是造谣故意抹黑师姐的吗?”林茉莉怔怔开口。
“只是说师姐私生活混乱的事情是假的呀,可当时最后不是有当事人出来澄清的吗,就是师姐分手后正在追求师姐的另一个人啊,不是还说是什么厉害的大佬嘛!”
“不过就是不知道后来师姐有没有接受罢了。”对面叹声感慨,“我当时是追了全程了,你都不知道刷到那条的时候跟帖有多激动。”
“谁敢想象,我们的校内论坛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有人能黑了管理员的账号进来,而且水平高超到只有那个帖子被动实名化,指向性极其明确,真的我当时人都惊呆了。”
“天呐,光就只是看他发出来的那段话就能感觉到帅爆了好嘛!真的,这谁顶得住啊!!”
“希望师姐能跟他在一起,真的,大佬真的超爱。”
不知内情的研一小师妹们在聊大师姐和大佬C的八卦,已经答辩结束后一身轻松的孙瑶和许悦迎同样也在聊这事儿。
答辩结束后同老师们在和风斋聚餐结束后,三人手挽手一起回宿舍的路上,许悦迎突然特别真情实意地感慨起来,“突然想起上回我们仨一起走回来那次,那次其实心里挺难过的。”
“当时还在想声声你以后就回南城了,我们以后想要经常见面就难了……”
孙瑶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我那会儿也好难过,给声声过生日本来开开心心的事,还碰到个狗男人嘴贱,我本来心里就难受还给我添堵,后面给我整个好几天想起这事儿都觉得那晚没发挥好,没骂爽,郁闷死我了。”
她顿了下,陡然特别正经地说了句,“让我们感谢大佬倾情献身,以身侍人把声声留下来,才能成全我们姐妹的这份情深缘浅。”
许悦迎噗呲一声笑出来,很想为孙瑶这番话里有话点个赞,想不出更刺激的也只能跟着追了句,“感谢大佬倾情献身加一!”
岑声声被圈在中间,吐了吐舌,“你俩这样搞得我好像很重色轻友一样诶……”
“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
“……”
“哎声声,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诶,大佬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啊?”孙瑶近乎有些疯狂地摇着岑声声的胳膊,“快说快说,你有没有问过他!!”
岑声声被她这动作摇的都快要散架了,她还真的认真在回想她同周时慕接触的细枝末节。
时间线的确不长,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悦晟的包间里她被迫敬酒,后来再接触就是在翠岭山半山腰上的赛车场抱错了人,除开在云翎的工作接触,就是后来又是在虞茵的生日宴上,他替自己撑腰那次……
岑声声回想她在同周时慕的接触里,突然发觉怎么好像每一次接触,她都挺狼狈的。
她的确没主动问过周时慕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但她心里猜测过,或许周时慕应该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不然那晚在悦晟被迫敬酒,他不会是那般态度,当时她因为过度紧张而忽略了许多细节,但现在回想起来,才能觉察出那些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心思,那么桀骜不羁的人,又怎么会留心她的不适,派车送她离开的同时还不忘让人给了她杯热奶茶。
“虽然为了给周时慕留面子所以我都没有问,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对我情根深种,彻底沦陷,无法自拔咯!”岑声声露出稍稍有些小俏皮傲娇的表情,扬了扬下巴,“不愧是我。”
若是从前,岑声声必定不会这般,但因为周时慕一向娇养着她的小性子,渐渐也让小心翼翼的岑声声变得越发生动娇憨起来。
岑声声的这些变化,孙瑶和许悦迎最是熟悉,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
从前她同靳逸琛在一起时候,即便岑声声从来没有说过,但她们俩身为局外人都看得很明白。
声声敏感要强,自尊心又强,因为觉得靳逸琛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那种焦虑感,这段亲密关系似乎从来没平等过,她为了维护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而过于委曲求全地去迎合着。
要说谈恋爱的幸福感和松弛感,她们半点没看出来,反倒因为这段恋爱关系,而让岑声声时刻紧绷着。
但是现在,同样是恋爱,今晚的岑声声确实软糯到发光的状态。
她放松而自信,松弛而信任。
她处在人生最好的状态里。
“是的,404寝的美少女岑声声小朋友,你可真厉害!”孙瑶笑着附和她。
三人嬉笑打闹着回了寝室,晚上多喝了几杯,岑声声放下包先去了洗手间。
京大的寝室是两间小寝室公用客厅和洗手间,组成一个大套间,岑声声进去后,过了会儿听见外面有两道女生在闲聊。
“不是,你也别太当回事儿,他跟你说自己认识什么圈二代就认识啊,酒吧里认识的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可不好说。”
“而且就算是真的,这些人也都靠不住,可别当真的,你忘了原来隔壁寝那个楚莹的事儿了?一开始不还都说她傍上二代了么,结果呢,人家不是说一脚踹了就给踹了嘛!”
“再说了,就算这人真认识圈二代又有什么用。圈二代搞不好自己都难保,我前段时间在一个外网论坛上吃到瓜还说呢,说上面的人退了后就不行了,而且站队这个事儿很难讲的,说不定哪天说完就完蛋了。”
“这些关系水深着呢,别看着好像呼风唤雨的风光的很,其实想要让你进去也容易得很。”
“听说明年又要换人了,不是很太平,这局势啊波诡云谲的很,谁知道呢……”
“……”
外面的人也没停留多久,大概只是洗个手整理一下妆容的时间,很快就走了,岑声声也清理完跟着出来。
回寝室后许悦迎在床上叫她,“声声,刚才你包里手机好像响了,应该是有人给你打电话。”
岑声声嗯了声,擦干净手去取包里的手里。
是周时慕的电话。
岑声声能猜到是他,毕竟今天是自己答辩的日子,虽然他因为工作原因在港城回不来,但他一定会记得。
她点了电话回拨回去,后背倚着桌沿,听着电话铃声一声一声,连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那端很快接通。
熟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有些懒洋洋的,“去哪了?”
“洗手间呀。”第一反应是以为周时慕问她为什么没有接到电话,岑声声小声解释,“我没听见嘛。”
“嗯哼?”电话那端的男人摇了摇头,知道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的含义,干脆直言,“声声,到阳台上来。”
岑声声一瞬有些懵,她回来学校住的事情并没有同周时慕讲。
周时慕在港城的工作很忙,而她也忙着为答辩做准备,他们也只是在挤出的碎片时间里零碎说上几句。
以至于岑声声并没有机会细说这个事。
“阳台?”她想周时慕自然说的是天成府苑的阳台,“可是我现在人不在天成府苑诶。”
电话那段,周时慕懒怠嗯了声,拖腔带调道:“我知道。”
阳台。
不是天成府苑的阳台、
那?!
岑声声腿都有些发颤了,她急急推开小寝室门跑出去,去推大寝客厅同阳台连着的玻璃门。
听筒那端,熟悉的声音仍在继续,男人一副散漫到极致的京腔,像是在催她,又像是只是信口开河在逗她。
“岑声声小朋友,快点儿,先到阳台上来让我看一眼。”
“虽然你一点儿都不想我,但是呢,我很想你。”
“傻不傻,连宿舍阳台在哪儿现在也找不着了么?”
岑声声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贴着耳朵,听着他熟悉的声音一字一句渡jsg进自己的耳朵里。
六月的夜风是温热的,玻璃门推开的一刹那,热浪裹挟着初夏的味道席卷过来。
不远处的楼栋中间的空地上,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手里捧着花,在看见她露头的那瞬,慢条斯理地抬手,挥了挥手里的花束。
听筒里,他的声音裹着初夏的热气一字一句传来。
“笨。”他笑,声音有些暗哑,“宝宝,毕业快乐~”
第68章 慕我
宿舍楼靠着阳台的那侧是一片平坦的青草地, 间隔很远距离矗立了三两盏昏黄的路灯,入夜后可视性一向很差。
周时慕整个人松松垮垮地朝后退了步, 指骨分明的一只大手捏住领结, 勾了下将领口随意扯松,他微微仰起头,看着阳台上终于冒出头来的小姑娘。
十一楼的距离太远, 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光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但就只是这么一瞬,岑声声还是感觉得到自己的视线再向下的过程中同周时慕迎上来的视线在一片昏暗中交缠上了。
指尖用力地抵着手机的侧边, 岑声声觉得自己鼻子似乎要忍不住泛酸了, “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呀?”
她有些嗔怪地小声说着话,但实际上根本掩饰不住自己因为他意外的出现而起伏不止的情绪变化。
“不是说在港城工作很忙的吗?”
周时慕却是从她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娇嗔埋怨,忍不住闷笑了声,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散漫道:“是很忙, 但是更想要今晚见到某个要毕业的小朋友,所以加班解决了。”
“哦。”
岑声声挺直了腰,手肘撑着阳台的边沿, 分明是想要笑的, 但是最后那秒及时收住了, 有些矜持地单单吐出个音节。
“要下来吗?”
他像是很平静地沉声开口问,听着似乎只是个商量的口吻, 随口提个意见而已。他曲起的指节抵着手里的花束上凸起的枝丫,有轻微的钝感,让他足以在长距离的飞行后仍旧能够保持足够的清醒。
同周时慕之间,偶尔矜持也不过是情趣的一种, 对岑声声而言,能拥抱的那瞬绝对不会退缩, 所以这哪里是需要询问的问题,这当然是个无比肯定的答案。
她等的已经够久了,现在更想要同爱的人毫无阻碍的热切相拥。
“你等等我,我要收拾一下,很快就下来!”
岑声声离开阳台前还不忘对着话筒那端反复确认,“你今晚不走了对不对?那我们一起回家吗?”
周时慕轻嗯了声。
“声声。”他心情似乎极好,拖腔带调叫她,“可以急,但也别太着急,我就在这等你,等你收拾好了再慢慢下来。”
挂了电话,岑声声大脑仍旧处在亢奋的情绪里,小跑着又重回寝室,目标明确地收拾桌面上散落一地的日用品。
孙瑶和许悦迎早在她接电话时后急匆匆推门跑出去的那会儿就猜到了个大概。
等到这下她再次跑回来,胸口因为着急而微微起伏着,就更加明确了心里的猜测。
“悦迎呀,看起来有人今晚是不在宿舍睡了吧?”孙瑶和许悦迎憋着笑对视了眼,懒洋洋出声调侃,“我们声声的脸呀,可真是一点儿也藏不住事儿啊!”
“就是说呀,一想到翻云覆雨的大佬这么大晚上从港城赶回来就为了见声声一面,这谁顶得住啊!!”
“如果这都不算爱~”
岑声声对她们俩的调侃通通照单全收,抿着唇阻止唇角不经意间上扬的弧度,嘴上说着有些歉疚但不多的讨饶话。
她朝外站了站,两手心压着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仰头看着床上的两人,特无辜地眨巴眨巴一双澄澈的小鹿眼,“对不起嘛,哎呀既然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的,而且从港城飞回来这么长时间也很辛苦的,我就先陪陪他嘛。”
许悦迎看着岑声声一脸心虚的模样,双手抱膝贴着墙忍不住笑,“好了好了快别再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就是就是,我和悦迎很有自知之明的,摆的正自己的位置,怎么会和大佬比在声声心目中的位置孰轻孰重呢?”孙瑶就差要嘚瑟地在床上扭起腰来了。
岑声声知道她俩就爱开自己玩笑,也故作镇定,轻叹一声,“要不我还是不走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更重要。”
“哎不行不行不行,快走吧,我可不敢和大佬抢人!”孙瑶懒散瘫着斜靠在床撑上,笑的前仰后合,“悦迎,你没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大佬掐着点去我家抓人的事儿吧。”
旧事重提,岑声声很快便败下阵来。
她红着耳垂,在好友的连声调侃中急匆匆地背着包心虚地跑出了宿舍门,电梯间的两台电梯都恰巧停靠在一楼。因为知道周时慕在等,岑声声在电梯前站着时,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着急电梯上行的速度。
焦心地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终于跳转到11,岑声声着急往里跑,无意中和轿厢里出来的一个女生肩膀碰了下。
对方回头不经意间多看了眼她。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岑声声隐约听见她和同行的女生说了句,“救命啊,真的好帅啊,不知道是咱这楼里哪位大美女的男朋友啊!!”
“话说刚进电梯的那个女生就好漂亮啊!光看脸的话和楼下的帅哥就好配啊啊啊啊!!”
从前岑声声听到这些话,几乎完全是心如止水的状态,但是今晚,她却第一次因为陌生人的一句无心的夸赞而愉悦到心尖轻颤。
她垂下眼眸,唇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住。
门口的宿管阿姨最是眼睛毒辣,岑声声步履轻快地下到一楼,路过门边的值班室时,阿姨正坐在里面抬眼看了眼路过的她,笃定的语气问了句,“小姑娘今晚不回来了吧?”
岑声声顿住脚步,意外啊了声,虽然是自由的,但仍旧有些被撞破了秘密后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宿管阿姨。
“没事儿,我就确认一下,不回来挺好的。”宿管阿姨一副见惯了风霜的淡定脸色,看着她笑了声,“阿姨我年纪大了晚上睡得沉,过了门禁可千万别叫我开门!”
岑声声捂嘴笑着点头出了楼。
距离宿舍楼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辆熟悉的车子,周时慕整个人姿态懒散地斜倚着车身,一手倒拿着花束自然垂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了。
看到小姑娘终于过来,周时慕慢悠悠直起了身子,抬眉朝着她歪了下头,眼神里的含义明显。
女生寝室楼下周围的昏暗角落里从来都是小情侣难受难分的重要据点。
从前岑声声晚上回寝室时,常看到热恋中的小情侣们在楼下的各个角落里亲昵,她脸皮薄,总比他们当事人还更加不好意思,每次都是垂首不敢多看,快速地经过。
那会儿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也成了别人眼里的臭情侣的一份子了。
岑声声向来是情绪内敛的性子,并不十分习惯在公共场合里同另一半表现地多亲密。
但今晚,她有些想要放肆一下。
冲动奔向周时慕的那刻,岑声声脑子里忽而想起不知何时曾在网络上看到一句通俗情话,但就是非常适合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如果是去见喜欢的人,当然是要用跑的。
岑声声目标明确地朝着勾唇定定地看着自己男人奔过来,没有减速,也没有收力道,就那么直直地扑进熟悉的怀抱里。
热烈相撞的一瞬,周时慕插在裤兜里的手准确无误地扣住她的腰。
单手便能轻松环住她的腰,带着她离地转了个圈后才稳稳地落地站定。
不过岑声声也只能放肆到这个程度,再多就不行了。
周时慕环着她的腰,想要凑唇过来亲亲她,岑声声害羞地别过脸,不给他亲,最后只是擦着她的脸颊啄了下。
他也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很自然地将她肩上的包包接过来,揽着她的肩往副驾驶的位置去。
拉开车门扶着她坐进车里,探身进来,手顺着岑声声的腰侧向下,帮她将安全带系上后,他的两手仍旧撑在座椅两侧,没有离开的意思。
岑声声整个人都往身后的座椅贴了贴,抿唇看着他,软绵绵开口,“干嘛呀?”
周时慕不说话,直截了当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刚才在车外那个没有完成的亲吻现在在扣住她腰身阻止她躲藏的前提下,继续承接上。
虽然也只是蜻蜓点水一下子,但周时慕不允许她jsg躲开,执着着要完成没做完的事。
松开她起身退出来,帮她将车门关上后,他才晃晃悠悠绕回驾驶位进来。
刚才一瞬的氤氲暧昧仿佛只是错觉,他神色如常地启动车子缓缓驶出京大校园,汇入入夜后重重车流里。
直到进了快速路车速提上来,岑声声才从从不可思议的虚幻中渐渐回归现实,一双眼湿漉漉的,侧过头看着他凌厉的侧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在你和林哲辉吃饭的时候。”周时慕神色不变,浅淡目光仍旧落在前方的车流里,薄唇张了张,“那会儿我刚下飞机。”
“他说你喝了好几杯,愉快地和室友们挽手离开了,半点失落的情绪都没有。”
莫名的,岑声声从他这句看似平淡的陈述句里听出了极易被忽视的危险情绪。
“我——”岑声声有那么一瞬想解释自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可转念又想,不对,不对,这个借口行不通,她表现的很愉快,哪里不形于色了……
周时慕只是在红灯转向的时候,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别的再无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但岑声声却总隐约觉得,他像是有什么想说的话,但忍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车子很快便进去了熟悉的住宅区,车速缓下来,最后在地下车库里稳稳停住。
“下车。”
周时慕一手给自己松了安全带,另一只手同时跨过储物箱过来,将岑声声的安全带也松开。
岑声声听话地推开车门,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电梯间去。
十指相扣的手指,拽着她一下进入熟悉的房间里。
几天没有人在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周时慕抬手合上防盗门的下一秒,两手掐着岑声声的腰,将人一下抬高。
她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防盗门,而身前则是熟悉又炽热的宽厚胸膛。
下一秒,灼热的气息覆过来,带着强势不容拒绝的意味。
“惩罚。”带着压制的情绪,微哑的声音渡进岑声声敏感的耳蜗,“一点儿也不想我。”
第69章 慕我
岑声声的两只脚都悬空着, 全部的重量都落在箍着她腰的一双劲瘦有力的大掌上。存在感极强的手掌虎口隔着轻薄的纱裙恰到好处地卡住她两侧的胯骨上,四指压到后腰处紧贴着。
完全依仗着那双手, 她连动弹都困难, 失去了自由,就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火勺热的呼吸通过唇齿交缠着,理智在谷欠望的驱使下逐渐稀薄, 仿佛天旋地转的世界里, 岑声声被迫承受着,身后一片冰凉, 紧拥着她的却是异样的火勺热。
不远处客厅圆弧窗框微微开着一个口, 深夜的细风顺着窗边小口悄悄钻进来,带着轻薄的窗帘一并飘起,连带着一同而来的,是初夏来临的声音。
岑声声无数次幻想过, 等到夏天来临时,她要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迎接人生中第一个不一样的盛夏。
她二十四岁的夏天,从那晚让她庆幸这应该也是个不错的生日的琴音开始, 她的生活不经意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切, 全都源自于一个人。
周时慕好心又恶劣, 将她打横抱起。
比起被迫悬空夹在他与冰凉的门板间更有安全感,岑声声轻松了些, 没有那么紧绷后开始缓和着早已错乱的呼吸,脑袋里一片空白,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好像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以至于只能双目失焦着贴着他的手臂。
周时慕也好不到哪里去。
抱着她压进怀里,周时慕稍稍垂首, 额头同她相抵,细密肤质的贴合感一点点熨平他躁动的心。
彼此呼吸起伏,在黑暗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明显,岑声声侧脸贴着他的臂弯,光只是这么点接个吻的惩罚,她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想我吗?”
周时慕墨黑的双眸里情绪翻涌,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下,他才哑声开口。
岑声声被亲懵了,也委屈极了。
她嗫嚅着,好半天在发出了en的音节,好想挺直了腰板骂一句混蛋周时慕,一回来就知道欺负她。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早早地就举了投降的白旗,哪里还有半天反抗的余地。
周时慕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就着抱着她的动作直接带人进了主卧,岑声声夜里看的不太清楚,在一片黑暗中快速行走让她没有安全感,不自觉更加紧绷着去贴近他。
但周时慕的夜视能力其实好得很,哪怕全程都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的环境里,他仍旧能够轻松避开障碍,目标明确地进了主卧的盥洗室。
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珍宝一样的小人儿放在盥洗室的洗手池台面上,他先是抬手半捂住岑声声的眼睛,然后才打开了暖黄的镜前灯。
确认她慢慢适应了这个光线后,才放心地移开覆盖在她双眼上的手。
岑声声左右小幅度地挪动着,只小半边挨着洗手池台面边缘,大半个身子仍旧是悬空着的,一双玉藕一般的细腿垂下来,因为着力点支撑着而不自觉地前后晃了晃。
周时慕的两手分开,在她身子两侧撑在洗手池的台面上,肩头抵着她细瘦的锁骨,防止她因为乱动而掉下来。
“声声,港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也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这些天,每次路过、吃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在想着下次一定要带着你一起去。”
他只是同岑声声保持着这样交颈的姿势,头枕在她瘦削的圆肩上,缓声将他这几天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同她讲。
不住有温热的湿意喷洒在她脆弱到仿佛一折便断的锁骨上。
手指带着她一起,描摹着这几天在港城的路线。
从上往下,首先是新界这里,有个康宁牧场,是全港唯一出产牛奶的牧场。
“听过千晶士多吗?” 他突兀开口。
岑声声目光有些涣散,慢半拍摇了摇头。
周时慕手指停住,加了些力道,“元朗有家千晶士多,那里会卖康宁的鲜奶,我尝了,味道不错。”
“你一定会喜欢。”
新界往下是九龙。
周时慕的指尖轻轻打着圈,哑声诱哄着,问她,“九龙尖沙咀有家义顺甜品店,红豆双皮奶,细腻浓郁的很,声声,你喜欢吗?”
喜欢?
如同细密的羽毛划过细腻敏感的皮肤,岑声声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一定吃过红豆双皮奶,也清楚地记得它的味道,但绝对不是周时慕说的这款。
港城的或许有所不同,但不至于是这样的比拟。
周时慕没有过多的停留,继续往下。
“再往下就是香港岛了,我这次出差去办公的地方就在这里,中西区我名下有一套房子,这次过去我还安排人装饰了下,声声,如果你去,一定会喜欢。”
岑声声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她只知道现在她就在临界的边缘,千万种的可能折磨的她难受的不行。
她不再能继续忍受那些不容忽略的热意,脖颈往后仰起,想要抽离出这段关于港城的幻想世界中。
周时慕没有阻止,一只大掌移过去,捏着她的后颈带着她半转了个身子,视线同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的自己直直相撞。
岑声声几乎不认识镜面中映射出的自己的模样,那是她从前从未见识过的自己。
明明该熟悉,却无比陌生的感觉。
全都因为周时慕的缘故,让她毫无准备地变成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自己。
透过镜面里迷离的双眸,与身后那双墨黑不见底的眼神绞着,岑声声撑起的脖颈,挺立着像是美到极致的白天鹅。
唯一的破绽在于天鹅颈后那只恶意作弄的手。
“要我吗?”
……
漫长的极致之后,周时慕抱着几近虚脱的小姑娘从浴室出来。
周时慕在岑声声的事情上,向来极具耐心,他忍耐着在花洒下将她清洗干净,拿着柔软的毛巾细心地将她擦拭的干干净净后才又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回床上。
从前也知道虞茵有装扮娃娃的兴趣爱好,周时慕从来没有理解过这项活动的愉悦点究竟在哪里,直到他也养了娃娃。
周时慕才真正意义上理解了这其中的愉悦点究竟在哪里。
原来的确有很多不足与外人道也的绝妙。
累到极致的小姑娘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羞耻或者反抗的情绪,只会乖乖地一动不jsg动地任由他扌罢.弄,包括清理痕迹和换上干净香软的新睡衣。
独属于他的、这世界上唯一的、独一无二的珍贵的礼物宝贝。
他对待着她的时候,有着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极致的爱意。
结束后他才再将自己简单的冲洗完后换了同她同款的睡衣,放轻了动作小幅度地在她身边的位置慢慢躺下。
不需要等候多久,身旁的小姑娘在摸索到熟悉的热源后,便会自动贴过来,埋进他厚实安全的怀抱里陷入深睡眠。
抱着怀里的小姑娘,犹如抱着这世界上唯一的珍宝,周时慕只觉得无比的充实。
他微微低下头,唇轻轻碰了碰她松软的长发。
不需要她听见,他小声喟叹了声,“晚安宝宝。”
—
隔天休息日,陆宴周和虞茵邀他们一起出去露营玩。
周时慕提前收拾了东西,准备好早餐后才去卧室叫醒仍旧睡熟着的岑声声。
迷迷糊糊中她的上衣不知何时解开了最上面的纽扣,露出小半春光,锁骨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昨晚周时慕不知餍足的痕迹。
“要起床吗?”他移开视线,看着惺忪睡眼的小姑娘,“下午和虞茵还有陆宴周一起出城,去灵山扎个帐篷?到时候可以看一回京北的日出,怎么样?”
岑声声瓮声瓮气地点了点头,“那我换个衣服。”
周时慕同意,按照她的要求从衣柜里将她预备穿的衣服拿出来,不过转手递给她的时候随意将衣服抖开。
一件短款方领小上衣。
搭配一条牛仔短裤。
“声声。”他侧过身看着她,肩头松松垮垮地抵着一旁的衣柜,“这件不太合适。”
岑声声有些不明所以,抬手接过来的同时左右翻了翻,“我觉得还好啊,有什么问题吗?”
周时慕抿唇,去挂衣区重新拿了件圆领长袖的上衣搭配一条高腰长裤。
“山里气温低,也有蚊虫的问题。长袖长裤会方便些。”他视线重落回那片半露着的春光,不容忽略的红痕。
“然后,下次我会注意。”他勾唇散漫笑着,神色的恶劣暴露无遗。
嘴里说着注意,表情却无半分可信度。
岑声声顺着他的目光垂下眼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身上残留的痕迹。
顿时脸颊发烫。
“你、你出去。”她急的眼眶一下泛红,“混蛋周时慕!”
第70章 慕我
岑声声像个娇养着的矜贵布偶猫一时恼人一般炸了毛。
知道她面儿薄, 周时慕也不敢太过分地逗她,见好就收, 她让自己出去也便也就真的出去了。
确认他离开后, 岑声声才慢吞吞地从床中间一下一下挪到床边,昨夜的过分放纵,让她直到此刻仍旧有些可耻的肌肉记忆。
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残存着他们昨夜放纵的证据的包装袋, 东西早已经被周时慕处理掉,但包装袋仍旧在。
岑声声这会儿清醒了, 实在是连这个也看不得。
呆坐了会儿后, 她最终还是趿拉着拖鞋,咬着唇过去心虚地将垃圾袋扯上盖住,算是掩耳盗铃式的心安理得。
做完这个后,她才终于好心无旁骛地去盥洗室准备洗漱。
但是, 她差点忘记了,昨天他们的开始,也是这里。
岑声声光只是站在镜子前, 昨夜那些画面就又一次在镜中浮现, 那个她从来不熟悉的自己, 迷离的眼神,红肿的唇瓣, 红晕染满双颊……
她草草洗漱过后快速逃离,最终还是穿上了周时慕给她挑的长袖长裤,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确认那些暧昧的痕迹不会偷偷露出来。
从卧室里出来, 周时慕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餐厅的座椅上,抬眸同她视线对上, 单手撑着太阳穴,拖腔带调地开了口,“岑声声小朋友,在里面磨磨蹭蹭到现在干嘛呢?”
“还是生我气了?”他勾唇笑的吊儿郎当的,“那我下回儿真改?嗯?”
岑声声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站定,不过来,也不说话。
周时慕长手一伸,直接将人捞过来抱进怀里,“我刚热的,快点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岑声声就着他的手递过来的三明治咬了口,一下一下嚼着。
周时慕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指腹伸过来,擦了擦她嘴角的酱汁,又想起来刚才陆宴周打电话过来说的事。
“因为就我们四个人,搭两个帐篷,晚上的话就虞茵和你一起睡好不好?”怕她害怕,周时慕特意补充,“我和陆宴周就在边上,害怕的话就跟我说话,嗯?”
岑声声乖乖点了点头,又凑过去咬了口周时慕手里的三明治,口齿不清也要争辩一下。
“我才不会害怕。”
露营要用到的东西周时慕已经提前打包完放到车里的后备箱,等岑声声慢悠悠地吃完一顿早午饭,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后,大概下午两点左右的时间,周时慕牵着岑声声的手出门去地下车库。
出发前,同陆宴周那边确认了行程,两边人算着差不多的时间一起抵达灵山目的地。
四人在约定的地方汇合,就连一向走在潮流前线的虞茵这次也是换了轻便的长袖长裤外加一双好走路的运动鞋。
岑声声脚上也是一双白色运动鞋,还是出门前周时慕选的,就为了这会儿上山方便。
两位男士自觉背上所有装备,岑声声和虞茵两人则是一身轻松地手挽手跟在后面。
因为带着两个小姑娘,周时慕和陆宴周脚步放的慢,等四人到了山上平地的时候也是快傍晚的时间了。
趁着这会儿光线好,周时慕和陆宴周两人熟练快速地将两顶帐篷扎好。岑声声和虞茵原本还想在一旁打下手,奈何那两人实在是配合的过分默契,完全用不着她们俩拖后腿的操作。
被嫌弃过后,岑声声和虞茵两人直接就摆烂了,两人一人一个小马扎排排坐着一起看前方不断下落的夕阳。
晚霞被染成一片渐变的红,从她们这个海拔看过去,比起平日里更为震撼。
虞茵知道前两天岑声声硕士答辩的事儿,不过因为她对答辩的事儿不感兴趣,她更关心岑声声什么时候开毕业典礼,到时候应该会穿着学位服拍照,她更想要参与岑声声这一重要时刻。
岑声声回忆之前研究生院的通知,大概算了下时间,“还得要五六天,好像之前通知的时间是下周五,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的话,应该就不会变动了。”
虞茵苦着脸啊了声,“怎么会怎么惨,我那会儿人就在巴黎了。”
她的工作早安排好了没法推,和岑声声的毕业典礼冲突,就没办法看到岑声声穿着学位服的重要时刻了。
“呜呜呜我好难过,声声。”她头贴着岑声声的肩头,“参加不了你的毕业典礼,我好遗憾呀,答应我到时候一定要拍很多很多照片给我看哦!!”
“没事的呀。”岑声声和虞茵的脑袋贴在一起蹭了蹭,“而且其实我还可以等你回国后再穿着同你一起拍照呀。”
“而且,以后还有博士毕业穿学位服的机会,比硕士的学位服更拉风。”她一双小鹿眼笑弯了,亮晶晶的,开起了玩笑,“看上去就满满的都是知识的重量。”
虞茵也笑了,“我会给你从巴黎带毕业礼物的。”
“声声,毕业快乐哦~”
晚饭是家里阿姨提前准备的冷食和蔬果,四个人围坐一团一边吃一边闲聊。
只是人少,就他们四个人,聊天的话很自然的就会分流,最终演变成了两个女孩子一旁说着悄悄话,而周时慕和陆宴周则是聊些工作上的事,亦或是上面家里的一些安排和变动。
虞茵听着都觉得累,好不容易出来露营是为了放松的,可不想听他们在这里满天星光这么好看的景色下还要这么严肃的谈着正事儿。
“我说两位大哥你们不要太离谱了。”她一边咬着手里的奶枣一边皱眉吐槽,“聊点我们女孩子感兴趣的话题好吗?不想出来玩还要听你们一脸正经地聊工作!”
陆宴周收了声,好脾气地说着抱歉。
“那你想聊什么呢?”注意到她刚咬完的奶枣剩下的核没处扔,陆宴周及时伸过手自然地接过来,“不如听你安排?”
虞茵也不客气,“咱四个人刚刚好,正是适合深度聊天的机会,不jsg如我们四个来个摸底刺激的!”
陆宴周反正没意见,转头瞥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周时慕,“老三?”
周时慕视线落在面对面坐着的岑声声脸上,两手向后撑了撑,懒洋洋善意提醒岑声声,“声声,根据我的了解,虞茵的尺度可能会很大的,所以我们可以拒绝的。”
岑声声没有及时接收到周时慕提醒的意味,或许也是觉得虞茵和陆宴周都是设置在她信任的好友一栏里的人,所以并不排斥这刻的游戏。
况且大家一起出来玩嘛,本来就是为了放松开心的,畏畏缩缩也没必要。
她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可以。”
周时慕看着她满脸无辜模样,勾了下唇,散漫跟了句,“行儿,她来我就来。”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了,虞茵便下场干活了。
她拿出手机还专门下载了款专门用于玩刺激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APP,一边点还一边絮叨,“公平起见啊,大家谁也不为难谁,咱就追求一个愿赌服输啊!”
“抽到什么问题就是什么问题啊,真心话大冒险,选了就得冲啊!”
期间虞茵还支使陆宴周出去找了四根草杆子,特意折成三长一短的样式,然后几根捏在一起后将对齐的那端露出来大家抽签,抽到唯一短的人就得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规则一句话讲明白后,她便打乱了四根草杆子弄完了再举出来,让大家各自抽签。
陆宴周很幸运地一轮便抽中了那根短的。
“真心话。”陆宴周很无所谓地将手里的东西还回去,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等着虞茵抽取真心话的题面。
虞茵也不客气,看着抽中的题目后将题目大声读了出来。
“有没有暗恋的人?”
读完题面后没等陆宴周回答,她自己先没忍住先开口评价了句,“唉这题没意思,这题我都知道答案,不如换个重抽好了。”
陆宴周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着她,“确定?”
虞茵撇撇嘴,“哥哥,我这么多年跟着你也不是瞎子吧,你有没有暗恋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吗?!”
陆宴周在她一脸理所当然地目光里淡定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有。”
周时慕全程神色懒怠没什么波动,岑声声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也算认识陆宴周很长时间了,按她对陆宴周的了解,这位大少爷怎么看着性子也不像是能暗恋的人。
或者说,以她的认知,不光是陆宴周,包括周时慕,像他们这样的人,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向来是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暗恋。
当然,全场最震惊的人当然是虞茵,她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死。
哪怕陆宴周说了有,她仍旧是不相信的。
“陆宴周,你不要玩这么大的吧?”她皱眉认真看着他,“就我们四个人,用不着说谎啊!”
陆宴周一脸淡然地看着她笑了笑,“茵茵,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谎?”
虞茵看着他当真无半点逗她的意思,渐渐意识到他可能真的不是在骗她。
但是?!
“陆宴周,你、你怎么会有暗恋的人但是我却不知道呢??”
“不接受主观问答题。”陆宴周抬起食指左右摇了摇,“规则是抽题回答。”
虞茵气结。
一边乱搅着手里的草杆儿,一边碎碎念,“我的妈呀,我都要怀疑人生了,感觉我过去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不会吧,不会吧。”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骇人的想法,也没忍住就直接问出口,“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陆宴周看着她,嘴角抽了抽,最后选择闭嘴,什么话也没有接。
虞茵虽然震惊,但也不至于追着兄长一直问秘密。
她想着能让陆宴周藏得这么深的事儿,肯定也不是她现在三言两语就能问出答案来的,再说了她也得允许陆宴周有秘密,虽然他们感情好,但也不是说陆宴周在她这里不能有秘密。
很快调整心里的想法,开始下一轮抽签。
有一轮是岑声声抽到,怕大冒险尺度更大,她决定还是选真心话安全些,对应随机的真心话题面是【最喜欢异性的哪一个部位?】
岑声声张了张嘴,还没有想好答案,对面周时慕突然幽幽开口。
“声声。”他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看上去一片光风霁月的模样,“要诚实。”
诚实的话……岑声声抿唇眨了眨眼睛,而后小声开口道:“其实我、我也不是很能确定。可能是……手?”
周时慕轻哼一声。
手也行吧。
最后一轮是周时慕选真心话。
虞茵特地让在APP上抽题面的点击按钮交给岑声声来操作,岑声声点完看到生成出来的题面后,第一反应是想要再点一次迅速毁尸灭迹。
不过她没能得逞,虞茵及时发现了她的不良居心。
笑着抢在岑声声之前大声讲题面喊了出来。
“三哥!!愿赌服输啊!!”
周时慕从对面两人的举动里就能猜个大概,随意轻嗯了声,“讲。”
“题面是第一次人生大和谐是什么时候!!”
周时慕闷笑着,倒没有真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看向岑声声,抬眉问她,“声声,这个问题能回答吗?”
岑声声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
今晚大家坦诚的秘密已经很多了,她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周时慕得了允许,短促笑了声,坦然中似乎还带着骄傲的意思。
“之前那晚你们来家里吃饭那天。”他散漫道:“你们走之后。”
虞茵愣了愣,看着周时慕一脸坦然的模样,抽了下嘴角。
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所以……我也有幸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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