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十一月深秋时节,夜晚的风带着彻骨的冷,江舒侧身让程樾进门,程樾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薯,剥开来递到江舒的嘴边,弯起眼睛笑了笑:“快,趁热吃。”


    江舒向来喜欢吃甜的,他无法拒绝递到嘴边来的甜食,就着程樾的手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程樾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主演住的都是带客厅的套间,江舒把人领到沙发坐下,程樾又开始很贤惠地给他剥板栗。


    江舒被人投喂得暖洋洋的,也不生程樾的气了,对方剥一个他吃一个,显得非常乖巧。


    程樾剥着剥着就动了坏心思,剥好了也不给江舒,直接往人的嘴里喂。


    江舒一开始还坚持拿过来自己吃,后来实在抢不过程樾,也就乖乖地让对方喂了。


    江舒的嘴唇很软,总是在不经意间擦过指尖,弄得程樾再次起火,只想把人搂过来好一顿亲。


    眼看又要升.旗,程樾只好挑起话题转移注意力:“江哥,我们来商量一下炒cp的事吧。”


    江舒愣了愣:“谁说我们要炒cp了?”


    程樾一脸无辜:“可是江哥今天没有拒绝我啊。”


    江舒抿了抿唇,沉默半晌,又想起秋若昨天喋喋不休地让他和程樾多接触。


    “……怎么炒?”


    程樾用一双漆黑的狗狗眼盯着江舒:“洛洄羽怎么对待时子心,你就怎么对我呗。”


    江舒想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那你觉得,这两人是怎么相处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剧本里的两人吻戏和床/戏极多,情/欲爱恨交织,关系很复杂。


    谁知程樾只是凑上前来,抬手握住江舒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两下,低声道:“这个简单,就是贴贴啊。”


    江舒又愣了:“贴贴是什么?”


    程樾:“……”


    不愧是你,江哥。


    程樾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江舒什么是贴贴。他拉过江舒的手,将人一把揽在怀里,覆在耳边低低地说:“就是这样。”


    程樾的身上还带着板栗的淡淡气味,好闻又温暖,他比江舒高了不少,身形也大一号,江舒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的怀里。


    程樾借机狠狠地搂了江舒一把,心里想着,我特么的终于抱到宝贝了,真特么的快要忍不下去了。


    江舒抱在怀里软乎乎的,程樾望着他那一截细腰,忍了又忍,还是没敢直接上手。


    一下子把人惹急了,可是很难哄好的。


    江舒猛然置身于这样炙热的怀抱,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明白两个人聊炒cp这样正经的话题,怎么聊着聊着他就坐到程樾的怀里去了。


    江舒怔愣一小会儿,很快回过神来,挡住程樾企图搂上他腰的手,凶巴巴地说:“你这样子,是以为我之前没和别人炒过cp么?”


    炒cp并不需要私下里这么亲密地接触,他刚才只是想问两人大概要用什么样的人设相处,谁承想程樾直接就扑了过来。


    程樾听了他的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你还和谁炒过cp?”


    江舒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们公司的一个新晋流/量,我和他卖的是好兄弟人设,不过他好像有点儿不愿意,所以就不了了之了。还有一个当红小花旦,当时我经纪人有意让我和她组cp,不过也挺失败的就是了……”


    “我这人就是,不太擅长逢场作戏的事儿。反正我把事情搞砸了,还弄得他们挺不开心的。”江舒垂下眼帘轻轻地说。


    程樾心里的醋意无处消解,看着江舒这副落寞的样子又有些心疼,就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江哥在我面前不用演,只要遵从本心就行。”


    “江哥最真实的样子就已经足够好了。”


    他把江舒搂得太紧,下巴也得寸进尺地搁在了江舒的肩膀上,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划过脸颊,激得江舒的脸都红了。


    江舒鬼使神差地没有去掰开程樾逐渐移至自己腰间的手,只是轻轻地问:“你又没有见过我最真实的样子,怎么知道好不好?”


    程樾重重地捏了江舒的手腕一下:“就是很好的。我知道的。”


    他说到这儿,盯着江舒的眼睛,分外认真地说:“那江哥愿意让我看见最真实的样子么?”


    江舒闻言一怔,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移开了目光。


    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最真实的自我,又谈什么他人。


    程樾只是收紧了手臂,低低地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


    等着你向我毫无保留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


    翌日,片场。


    今天江舒要拍的戏份很重,还有一场在水下的戏。昨晚程樾没有多留,两人到后来也没再进行“真实的自我”这一话题,气氛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怪异暧昧。


    不知是否受了昨天的影响,江舒晨起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头也有点儿疼,但拍摄时间紧迫,只好化了妆赶往片场。


    今天这场戏也是电影的重要情节。丞相纪尚芜带着洛洄羽去军营中拜会骠骑将军韩策,企图收买军心,但韩策一见到洛洄羽就起了歹意,要求洛洄羽在冰冷刺骨的池水中作舞。


    吴导对作品要求向来严格,江舒在这场戏中既不能用替身也不能用特效,必须亲自下水。


    京城的冬天是出了名的冷,气温早已降到个位数,水中更是彻骨寒冷。在场的主演对此颇有微词,韩策的饰演者是昨天和江舒有些龃龉的凌悦,对方抱着手臂幸灾乐祸地盯着江舒,江舒没理他,径直走上前去,淡淡道:“没关系的,开始吧。”


    -


    洛洄羽跟着纪尚芜来到了军营。


    这段时日,纪尚芜再也没有光顾洛洄羽的房里,不知是因为恼了时纾,还是单纯对洛洄羽有所防备。洛洄羽倒是乐得清闲,他出身西域,擅长用毒,对巫蛊也十分在行,顺手就把丞相府里的一堆莺莺燕燕都送去了阎王殿,连带着丞相的正妻也对他惧怕至极,只得俯首帖耳。


    但舞姬终究是舞姬,就算他再有本事,到了军营里的这群粗人面前,也不过是个漂亮精致的玩物罢了。


    自己早已不是完璧,洛洄羽也做好了等会儿被肆意狭/弄的心理准备,但当他来到军帐中,看见将军韩策的时候,还是实打实地愣了。


    洛洄羽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打小在西域的宫廷长大,对韩策的这张脸,其实再熟悉不过了。


    韩策也是西域人。


    他出身西域赫赫有名的大贵族,跟着家族东征西战,当年千颂国入侵,韩策举家为保卫凉夏战死,尸/骨无存。


    虽然疑点颇多,但故人相逢,洛洄羽还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韩策和旧时判若两人,三番两次地羞辱洛洄羽,最后提出让人到水池里作上一舞。


    洛洄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韩策,对方只是扯出一个戏谑的笑,转头望向纪尚芜:“丞相不介意吧?”


    纪尚芜自然是不会为洛洄羽说话的。或者不如说,对方也乐得看他被人肆意凌/辱践踏。


    洛洄羽抿了抿唇,眼角因为无措有些发红。他勉力装得若无其事,可是落在他人的眼里,就是故意勾人的下/贱胚子,血脉偾张之余恨不得把人揉碎啃烂了才好。


    迟疑之间,韩策眼睛一转,饶有兴味地笑道:“丞相大人,你带来的这个小美人,似乎差些火候,还是欠调教啊。既如此,那在下便来好好教教他。”


    “来人,把他扔下水去。”


    听了这话,洛洄羽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西域终年干旱少雨,洛洄羽不识水性,这一点,同为西域人的韩策应该最是清楚。可是对方一脸玩味,就连一旁的纪尚芜也一副拭目以待的兴奋模样。


    最后,洛洄羽被几个下人推搡着,重重地摔进了深水池里。


    深冬时节,水中刺骨寒冷,洛洄羽狼狈地呛了好几口水,勉力让自己浮在水面上,根本没法作舞。这群人又以此为由,在水边用藤条抽打戏弄他,把人弄得伤痕累累还觉不够尽兴,甚至放蛇追赶他。


    洛洄羽浑身很快就冻僵了,脸上血色尽褪,开始慢慢地往水底沉。纪尚芜见势不好,赶忙喊人来救,洛洄羽迷迷糊糊之间有点儿自嘲地想,也不知道是哪步走错,竟然就要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眼见就要沉底,可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将洛洄羽整个托起,在下一刻,他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双手将他带离了水面,又将他打横抱起,携着他进了昏暗的室内。


    洛洄羽下意识抬手环上对方的脖颈,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浑身冷得发抖,察觉到对方有意将他放下,几乎手脚并用地紧紧缠抱上去,半阖着眼睛,小声恳求道:“别走,别走。别离开我。”


    那人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抬手轻轻抚了抚洛洄羽冰冷带着水渍的眼皮,沉声道:“别怕,没事了。”


    洛洄羽的视线慢慢聚焦,正对上时纾那双充满审视的清冷眼眸。


    可不知为何,那双眼睛里似乎不只有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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