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处清雅幽静的老宅,环境私密，穿过曲水流觞的前庭，每个包厢均是独立,不会被人打搅。
菜单也讲究,只上时令美味，过季不侯。
“还没到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可以先吃梭子蟹。”侍者笑着将菜单奉上。
止歧将菜单转交夏清让。
夏清让接过一看,没有标价格,她便只点了一份梭子蟹炒年糕和紫苏滑炒三菌菇，将菜单递还他。
止歧又另外点了几样,侍者安静退下,关好门，将空间留给两人。
夏清让打量包厢环境,红木摆台，雕花餐具,端的那叫一个诗词古意。这种地方，食材讲究新鲜,味道肯定是极好,但不菲的餐费里，主要还是环境和隐私性占大头。
她沉痛道：“按照我们的平等交易内容,你要让我请你吃晚饭也行，但我可请不起这种地方。”
“不要，我很忙。”止歧凉凉瞥她一眼,“陪你逛完街还得回去让人做新戒指。”
目光落在她十指素净的手上,问道：“12呢，尺寸不合适？”
夏清让摸摸鼻子，诚实道：“卖了。”
自从问丝巾价格那里被他笑着说蠢后,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桎梏被打破，她现在面对止歧，颇有种破拐子破摔、躺平任嘲的意味。
反正她跟他比起来确实很穷，笑都笑过了，不怕再来一遍。
“卖了多少？”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意外。
“本来有人出价20万，最后抬价到35万。”夏清让把两个人抢戒指的事说了一遍。
“也行吧。”止歧眼底露出些许笑意，“你没亏，直接售卖的话，我原本的定价是25万。”
“唉？”夏清让惊讶于他的反应，“......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不尊重你的作品。”
不是说这种天才设计师的脾气都古古怪怪吗。
“输给你就是你的，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他说得随意，顿了顿，又道，“那戒指加了点料，你用不着，正好留给有需要的人。”
“加料？”夏清让觉得他话里有话。
止歧反问她：“你没试过里面的东西？”
夏清让懵懵懂摇头。
“一次都没用过？”
“没有。”她戒指都没摸到就交易了。
止歧望了她一会，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狭长眼眸眯了眯，若有所思道：“那可能我们不是一个体系。”
他说得隐晦，夏清让这会儿却是听懂了，敢情他说的不是戒指，是系统商场？
虽然她确实没兑换过积分，但夏清让脑中迅速浏览一圈，确实也没发现什么物品符合止歧口中的“料”。
重启的积分商场，所有物品，除了流通金之外，其他增益和buff都标注仅对她有效。
难不成他把他积分商城的东西，可以用到戒指上供别人使用？
“你用的那个东西，危险吗？”夏清让谨慎地问。
止歧眸光潋滟，笑得很漾：“法治社会，我有分寸，造福大众的小情趣罢了。”
“咳。”夏清让一口茶水险些把自己呛到。
两人的系统商城绝对不一样，她这边可没有任何跟“情趣”沾边的兑换品！
[夏夏，我检测不到任何异常qaq。]脑中重启一问三不知。
“应该不碍事。”夏清让说。
想想看，她一个“异界人”，他又是“本地土著”，系统和奖励不一样也是合理的吧？
有很多话碍于世界规则无法问出口，会被规则强制禁言。
她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活过的痕迹，所有身份都是重启在数据库帮她做实，真要实地深入考察，其实经不起推敲。
无论如何，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夏清让决定跟他约法三章。
“我不管你那些‘小情趣’，为了保持我们长期且稳定的合作关系，我觉得我们得约法三章。”
她跟他现在处于一种彼此心知肚明，又对彼此一无所知的状态，这种状态很好，应该继续保持，出了事也不会彼此牵连。
止歧颔首：“你说。”
“不过问彼此的过往、不对对方过分好奇、不干涉对方的日常生活。”夏清让一口气提了三个要求。
止歧思付了会，答道：“1、2可以，3可能会难，你今天参与的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我指的是不要干涉学习日的。”夏清让美目圆睁，愕然道，“不是，我们是差不多年纪没错吧？你平时不上课吗，作业呢？”
莫非天才都是跳级的？
哦对，不是说他从帝都来的么，他总不至于周一到周五去帝都上课，周末再到赫理吧。
“偶尔也会上。”止歧好整以暇看着她，“所以你现在是在对我过分好奇？需要告诉你我学校的名字吗？”
“没有，不需要。”夏清让连忙否认二连。
他如果告诉她的话，按照两人平等交易的关系，她岂不是也得告诉他，不干。
止歧眼尾漾开一丝揶揄：“我可给过你机会了，自己不听的。”
夏清让猛猛摇头：“不听不听，你也别问我。”
“行。”
风铃声轻响，侍者端菜入内，二人关于觉醒者隐秘的对话也就到此结束。
其实要说夏清让对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重启对她说过，人物觉醒的原因尚不明确，分析数据过后，觉醒契机大致离不开极致的情绪：极致的愤怒、愉悦、麻木、悲伤等。
她就是在濒死的状态下，产生出了极致的情绪，从而觉醒。
夏清让很想知道，止歧作为一个原著没有出现过的人，是遭遇了什么事才会觉醒，他觉醒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但这一切如果要以交换自己的秘密作为代价，那她的好奇心可以压一压。
百合烩秋葵、鲃肺汤、百香果咖喱牛肉，一道道菜摆放上桌，除去她点的那两样，最后还有一道用于开胃的梅渍小番茄。
上菜完毕，侍者礼貌退下：“两位请慢用。”
夏清让本来胃口就好，经常兼职养成的习惯吃饭速度很快，跟一旁慢悠悠品尝的止歧形成鲜明对比。
歧大设计师皱着眉，很忧心：“你记得运动。”
夏清让喝了口鲜美的鲃肺汤，满脸享受地回怼：“这个不用你操心。”
“我是操心你么，我是操心我的礼服。”他刻薄地说，“我不想下次改裙子腰围，一个月内你必须维持住现在的围度。”
“......哦。”既然是工作的事，夏清让缓了语气，解释说，“我运动量挺大的。”
要求还挺严格，还好她吃不胖，运动量也够。
止歧显然不满意，语气幽幽：“要是让我额外修改，就从你那里扣时间。扣到三次，我们一拍两散。”
夏清让想想不对，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对我满意了，我对你还不一定。”
“说说你的价位需求。”他从冷脸换成洗耳恭听的友好态度。
夏清让对他这种转变很舒心，她心里盘算一遍，说出标准：“秋冬内搭单品500以下，外套1000-3000之间，大致是这样，春夏的话到时候再看吧。”
能不能合作到那时候都不知道。
她也不太了解一般中等家庭的女孩是怎么购物的，以前自己是尽挑便宜的买；跟庄映雪一块逛街，大小姐又是随随便便五位数起步。
想到自己现在的存款，觉得现在报出的价位还是比较合理的。
钱的大头还是得存着，万一系统的积分存不到999，以后加上三年下来积分兑换的流通金，拼拼凑凑也能在赫理市买房。
“想要的风格呢？”
止歧的问话打断她脑中逐渐飘远的畅想。
“我要是知道自己适合什么风格还需要找你吗，歧大设计师。”夏清让拖长尾音，“这是你要想的事，你得教我。”
他对她都那么严格要求了，她干嘛不多用用他！
谈斯歧看她那突然躺平的咸鱼样，略一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好。”
看来这个交易确实得费点心。
.
饭后，止歧叫来司机，送他们到一个大致符合夏清让经济水平的中等商场。
夏清让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挺散漫一人，吃饭速度也那么慢，一到工作时间却效率得不行。
进入商场后，领着她直奔三楼女装。
“开始计时。”出电梯后，止歧抬了抬下巴，对她说。
夏清让打开手机的计时器：“点了。”
周末的商场客流量大，很是热闹，许多情侣、闺蜜在四楼吃过午饭，正好逛到三楼消食，两人一出现，高挑的身材和惹眼的颜值，很快吸引了许多目光。
夏清让跟在止歧身后，看他逐店帮她挑选衣服，有时还附赠讲解。
“你的个子在女生当中算高的，优势要利用，穿长线条的衣服在视觉上更气质。”止歧发号施令，“试试这件风衣。”
夏清让的任务就是不停试衣服，照镜子，像海绵吸水一样努力吸收他说过的话。
“在这种商场中，同样的款式价位，还得挑选面料。”
“过来。”止歧招呼她，“你摸摸，这件扬子纱是不是比上家店另一种精纺舒服？”
夏清让哪里分得清什么纱什么纺，她诧异止歧居然连舒适性都帮她考虑进去了，怪不得上家店搭配外套穿的内搭样式不错，他却没让她买。
夏清让放下购物袋，走过去摸了摸：“确实舒服一点。”然后问道，“这件也要试吗？”
这一下午，基本上止歧挑到满意的都会让她去更衣间试穿，彻底满意再让她掏钱包。
“跟这个一起搭配去试。”他又拿了件版型不错的阔腿裤，“这个店逛完，感觉时间差不多。”
夏清让按亮手机屏看，还真的是，她回答：“剩下8分钟，我试玩这套就结束。”
谈斯歧想到展览那天她不合脚的鞋子：“送佛送到西，试完这套再去一楼挑双鞋。”
“好的，我马上换好。”夏清让第一次觉得他嘴里说出的话如此悦耳。
“现在是我搭你穿，等我觉得差不多了，以后你自己挑了搭配，我来评分，对这个模式有没有异议？”
“没有。”夏清让想了想，确实这样才有教学意义，点头道，“听你的，就这个模式。”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取悦了他，止歧勾唇笑了一下：“去换衣服吧，抓紧时间。”
“好！”
一共逛了三个多小时，两人出了商场，夏清让身上已经挂满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止歧两手空空，一身清爽，潇洒地坐进司机开来的豪车，问她：“送你？”
不知道为什么，夏清让觉得他这种平静随和的语气，反而比嘲讽更欠揍，品出一种他笃定她不敢上车的意味。
她一个“不”字到了嘴边，改口道：“好啊，谢谢。”
止歧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惊讶，速度快到夏清让以为是错觉。
他手势轻抬，修长指尖向右比划两下，前排职业素养极佳的司机立刻下车，提过夏清让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放置后备箱，再帮她打开车门。
“谢谢。”夏清让当然不会报学校地址，她谨慎地报了暑假住的租处，“麻烦送我到落子栖，在远南区。”
正好前两周都没回，这周回去打扫卫生。
她怕司机不熟悉郊区，入座后打开手机导航，搜索定位，递给司机看。
她没注意到，止歧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后，脑袋往左偏移，身体稍稍侧对她，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
——憋了两声笑。
想隐藏学校，反而暴露了一个他还不知道的住址。
真的是...这个年级第五的排名，他要持保留意见了。
.
夏清让回到租处，才感觉逛街的后遗症上来，打扫完卫生更是瘫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这要是平时，她肯定就选择今晚直接在这睡了。
然而今天还真不行。
圣德亚的社团招新在上周结束，这周正式开展社团活动。
好巧不巧，她这周两个社团的活动时间都安排在周末。
围棋社活动是在周六晚7-8点，散打社活动在周日早上9-10点。
她这还算好的，早上刷朋友圈，看到许佑默一大串刷屏，发现他们钓鱼社的活动时间居然是今天早7-9点。
许佑默出发时还发了好多照片和消息轮番轰炸她，到了活动时间估计手机被没收，没了影儿。
能让这种鼻孔朝天的大少爷周末六点多起床出发钓鱼，夏清让默默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高级社团，任务果然艰难。
她为自己报了两个中等社团感到庆幸。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夏同学，好巧，原来你也报了围棋社。”
拥有琥珀色瞳仁的少年就近落座到她对面，笑容雅致：“那正好，第一局我们做对手。”
“哈...”夏清让夹起声音，维持人设小声道，“简，简同学，真巧啊。”
被厚刘海挡住的半张面孔一脸苦瓜相。
简呈言不是参加辩论社那样一等一的高等社团了吗？
谁能告诉她，他为什么还会有时间参加第二个社团！
第一名要不要这么卷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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