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叶把右手上的绷带拆下来递给达达利亚,深红的老旧伤疤和三条令咒随之暴露在空气之中。


    虽然已经不是头一次看到那如同被烈火吞噬留下的伤疤,但那双小手伸过来的时候达达利亚还是皱了皱眉,心里不禁对万叶的监护人感到气愤。


    似乎听到了达达利亚内心的声音,万叶口袋里的无色神之眼忽然亮了亮紫色的光芒,似是无声的悲泣。


    达达利亚伸手接过绷带,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腿上的伤口。


    他做出这种自残之举也实属无奈,在那个黑影的压迫下他的身体压根不听使唤,不下点狠招恐怕万叶此时已经被吞掉了。


    看着达达利亚给自己捆上了绷带,万叶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脚腕上传来的剧痛还是让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起来。


    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达达利亚扶着墙站了起来,单腿蹦跶了两下后疼得他倒吸两口气。


    幸好自己下手没那么重,这要是一下没控制住戳坏了骨头可就出要大问题。


    “糟糕,晚饭还没买。”达达利亚叹着气,转头看到旁边的万叶皱着眉头动作很僵硬的样子。


    达达利亚向万叶伸出手。


    万叶愣了愣,随后也伸出手拉住了达达利亚,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小巷。


    黑影带来的影响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一次电力故障,看到它并直面那股恐惧的似乎只有他们两个。


    路边店铺的店主疑惑于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停电,在探出头四处张望无果后又回到了店里,只要及时恢复也不会给店里带来多大的损失。


    达达利亚低头思索着。


    那个黑影似乎对万叶有莫名的执着,是因为他是御主吗?


    顶着路人仿佛看刚打完架小混混的目光,达达利亚简单去旁边的店铺购入了几份便当,还顺手拿了几个甜点心。


    鉴于达达利亚过于阴沉的表情和腿上渗着血的绷带,收银台的小姑娘吓得不轻,一边颤抖一边给达达利亚结账。


    达达利亚意识到自己太严肃了,转头对小姑娘露了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结果把人弄得更紧张了。


    达达利亚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道有什么好害怕的,之前做完任务后去至冬那边的店里吃东西也没有任何问题啊。


    ——显然这位执行官大人忘记了这边是多么和平的世界,没有魔物侵扰,自然不会有浴血归来的英雄。在这边的人印象里,沾着血进店的人大多数都是抢劫的吧。


    一旁的万叶默默伸脚踩了达达利亚一下,连拖带拽的把人拎出了便利店。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万叶忽然注意到有些店铺挂上了彩灯,似乎准备迎接什么节日。


    雪花从天空中飘落,星星点点,落在万叶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万叶其实并没有怎么见过雪,得益于神明的力量,提瓦特的四季并不明显,稻妻大部分时候都是怡人生存的夏秋二季,而远方的蒙德更是在风神巴巴托斯的庇佑下四季如春。


    想来他所见过的第一场雪便是在龙脊雪山,那里的风冰冷而刺骨,远不如冬木这般温柔。


    不知道至冬又会是什样子,等未来有机会跟着南十字船队去看看吧,顺便看看达达利亚所生长的地方。


    见万叶不知道在想什么格外出神的样子,达达利亚想开口问问散兵的事,但碍于万叶现在听不到,只得作罢。


    等回到卫宫家弄来纸笔再说吧。


    推开院门,达达利亚一眼便看到了在游廊上坐着的伊莉雅。


    伊莉雅朝二人挥了挥手,随后便看到了达达利亚身上的伤,她皱着眉转身跑进屋里拖出了卫宫士郎的医药箱。


    “出了什么意外吗?”伊莉雅拉着达达利亚在客厅坐下,万叶则接过了便当,把他们都塞到了厨房的操作台上。


    达达利亚婉拒伊莉雅想帮他处理伤口的请求,在弄明白箱子里各种药水的作用后简单给自己处理了一下。


    听到伊莉雅的问题,达达利亚开口回到:“遇到了一个诡异的东西,像是黑色的影子,那东西想要吃掉万叶。”


    伊莉雅脸色大变,立刻转头看向万叶:“那东西有碰到你吗?有没有留什么东西?”


    达达利亚伸手朝万叶挥了挥,示意他过来:“他耳朵不知道怎么受伤了,现在听不到声音。不过那个黑影确实触碰过万叶,留下了这个东西。”他把万叶的袖子稍稍掀开了一点,露出手腕上正在诡异蠕动的黑色烙印。


    伊莉雅伸手想要摸一摸,却在距离万叶手腕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猛地收回了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她紧咬下唇,神情无比严肃,随后去书房拿了套纸笔出来。


    伊莉雅在纸上写道:“那个黑影是圣杯的一部分,在第二次圣杯战争有人违规召唤了avanger后,圣杯便被污染了。那个东西的正式名称应该是‘此世之恶’,被它刻下烙印的人最终都会成为养料,被它吞噬。“


    万叶似乎没有很震惊,从那个黑影触碰到他以后,他的脑子里便不断充斥着负面情绪,甚至没有差点控制自己使用令咒让散兵自杀。


    达达利亚却有些急了:“成为养料?万叶会因此而死吗?”


    伊莉雅艰难的点了点头,她对达达利亚说道:“那是不可逆的存在,会逐渐扩大吞噬被寄宿之人,想要根除几乎是不可能的存在。我是爱因兹贝伦家族这一代的御主,这代表着我便是圣杯的载体。berserker和saber已经消失了,但我并没有接收到那份魔力,反而是assassin和一股莫名庞大的魔力回归了圣杯。我推测那应该是吉尔伽美什,过多的魔力回归圣杯会导致圣杯提前溢满,而那个东西也是因此而苏醒。”


    听不到伊莉雅在说什么的万叶只能通过嘴型勉强辨认,他疑惑地看向伊莉雅,试图得知一些确切的消息。


    平日在死兆星号上他总是抱怨自己耳朵太好使以至于难以入睡,如今世界真正安静下来却是让他分外不习惯。


    “圣杯的载体?”达达利亚捕捉到了重点。


    伊莉雅点点头,飞速在纸上写道:“圣杯战争是由御三家掀起的通往‘根源’的仪式,而我们爱因兹贝伦家族在其中便起到了提供这份技术的作用。我们都是人工生命体,就是俗称的人造人。每届圣杯战争的最后,爱因兹贝伦的御主都会作为‘钥匙’开启大圣杯。”


    达达利亚心中浮起了一个猜测:“如果打开圣杯需要钥匙,那圣杯里的东西是如何跑出来的?”


    伊莉雅叹了口气:“你猜的没错,有人违反规定做了另一个载体,放出了‘此世之恶’。”


    达达利亚猛地起身,他的眼中浮起血丝:“那只要杀死载体这东西就会被关回去对吗?那个载体在什么地方?”


    如果杀一个人便可以解决问题,他达达利亚不介意做这个刽子手。


    伊莉雅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写道:“你们走后没多久士郎便回来了,但紧接着间桐樱浑身是血的回到了门外,现在士郎带着她前往教会治疗了。”


    达达利亚心下明了,转身就往门口走。


    他只见过那个叫间桐樱的女孩几面,如果把对方和万叶摆在同一个天平上,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但没走两步,他的衣摆便被万叶拉住了。


    达达利亚转头看向万叶,万叶对他摇了摇头,满眼都是抗拒之色。


    和达达利亚不同,他知道间桐樱,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至今他也忘不了对方站在栏杆旁边的那满身绝望与痛苦。


    如果她便是那个东西的载体的话,一切似乎都解释的通了。


    那个黑影如果也继承了一部分间桐樱的意志,那不断传来的喜爱之情应该便是来源于那天半山腰的谈话吧。


    喜欢,便要吞噬吗……


    自信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伤到他内心的万叶都在接触“此世之恶”的短时时间内陷入仇恨的囹圄,更不要提那个看上去尚未成年的少女。


    和诅咒与仇恨共生,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啊。


    那个少女在他们谈完话后便已经做好了抗争的准备,如果在此时因他而死……他没有办法想象届时的自己将会是何种心情。


    任何用于反抗命运的人,都是真正的勇者。


    达达利亚看着万叶,眼中满是悲伤。他的双手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刺破掌心。


    虽然自认手中沾的鲜血已经足够多,但被万叶这么看着,他忽然意识到当着万叶的面杀人他果然还是做不到。


    他不会向亲近之人拔刀,也不会对亲近之人露出自己的爪牙,这是他一直所贯彻的行事之道。


    他视万叶为弟弟,如果因为他而让万叶背上这份罪孽,他还算什么合格的哥哥。


    达达利亚忽然蹲下来,将万叶紧紧抱在了怀里:“我不去,我们会找到其他办法的,哪怕是要劈了圣杯……我也一定会做到。”


    “我可是要前往世界巅峰的达达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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