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下山?”
面对褚叔叔的反问,苏嫱有些忐忑道:“明天有个毕业聚会,我想去感谢一下老师们,可以吗?”
褚疏呈没说话,他下意识想转动手腕上的佛珠,捻空之后才想起自己将佛珠给了苏嫱。
不想答应。
见过人之后,他就拥有了一种不可理喻的私心,不想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男人沉默得太久,给苏嫱带来了一种心理压力。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保证——在暗室里,她刚答应过褚叔叔,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当个“移动血包”。可没过一天,就提出要下山参加同学聚会,会不会显得太过善变?
“叔叔......”我不去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开口:“当然可以。”
还没等苏嫱高兴,褚疏呈又幽幽一叹。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可怕吗,连你的人身自由都要管控?”
“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你的监护人?”
成年男人的落寞最为致命,瞬间就引起了苏嫱的愧疚心,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干巴巴地看着他。
她望过来的模样实在可怜又无辜,褚疏呈念了几遍僵尸版佛经,终于遏制住内心深处的欺压欲。
“去吧,让莫管家帮你安排下山。”
“嗯。”
苏嫱小声地应了一句,目的达成后,她也没急着离开,而是犹犹豫豫地走到褚叔叔的身边,将一串洗干净的佛珠递到他的面前。
“叔叔,我已经帮你洗干净了。”
一长串的檀木珠子躺在白皙柔软的手心里,褚疏呈低头看去时,第一时间想起它昨晚的模样——在烛影里泛着水光。
他看得时间太久,苏嫱也羞耻起来。
“叔叔,要不换一串吧?”
“为什么要换?”褚疏呈淡然地从她的手里拿起佛珠,慢悠悠地戴回手腕,“以后总不能用一串丢一串,好孩子,浪费可不是美德。”
苏嫱的脸颊砰地一下爆红。
“叔叔!”
“怎么了?”
褚疏呈看着女孩又羞又恼的模样,聪明人也开始装糊涂:“我哪里说错了吗?”
苏嫱的脸皮哪里能比得过不要脸的老男人,更何况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许褚叔叔的话并没有什么其他含义。
“......没有。”
褚疏呈的眼底滑过一抹笑意:“还有什么事吗?”
在苏嫱听来,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下逐客令,自己应该识趣地离开,将安静的空间还给褚叔叔。
心里这么想,步伐却没有动。
她仰起头,看着男人藏在亭楼窗内的身影,在树荫下显得那么孤寂且落寞。
仔细想想,自己还能下山参加同学聚会,可褚叔叔却必须常年待在庄园里,周围只有一个莫管家相伴,所以性子才这么淡漠。
甚至有些没有人气。
苏嫱见不得这样的褚叔叔,她纠结踟蹰好一会儿,在某一刻猛地下定决心,俏生生的手指揪住男人的袖管。
“叔叔......虽然、虽然你不是我的监护人,但你可以管我......”
随之真心话语的吐露,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在最后一个字落地前,都来不及等褚叔叔的反应,就臊得丢下袖管扭头就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刚刚在说什么?这种话好奇怪!
转眼间,女孩的身影就飞一般地消失在二楼,蹬蹬蹬踏下楼梯,分不清是她的心跳声响,还是脚步声更响。
那句低语,褚疏呈全听清了。
下一秒,浑身的尸毒都沸腾起来,若不是苏嫱跑得快,此刻就会被他压在软塌上,将牙齿狠狠地刺进去。
十八岁的小女孩,对如何勾起老男人的兴奋点,堪称无师自通。
褚疏呈舔了舔自己的僵牙,他永远都没法抗拒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被招惹得太阳穴一个劲儿的猛跳。
罢了。
再给她一点儿时间。
.
开车送苏嫱下山的,还是那个司机。
他兢兢业业地将她送到了同学聚会的酒楼门口:“苏小姐,到了。”
“谢谢。”
苏嫱按照赵彤彤给的酒楼房间号,找到了班长定的包间,打开门的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拢了过来。
“嫱嫱!这里!”一个圆脸蛋的女孩站起来招手,拍着旁边的空位,“给你留着位子呢!快来!”
苏嫱连忙跑到了空位坐下,这才缓了一口气。
她向来不喜欢万众瞩目,更害怕这种推开门就看到无数双眼睛的场景。只是等她坐下,情况也没有改变,明里暗里的窥伺目光更多了。
“彤彤,是我来太晚了吗?”苏嫱有些紧张,歪身询问身旁的好友,“我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我?”
赵彤彤坐在她的旁边,盯着她的目光更直接,口水都快要从眼睛里流下来了。
“是你今天太好看了!”
作为校花的朋友,赵彤彤自认为已经对苏嫱的美貌免疫,可是今天依旧被上了淡妆、穿了掐腰及膝裙的好友惊艳到了。
在学校里,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校服,苏嫱都能凭借漂亮的脸蛋脱颖而出。更别提现在脱下臃肿又累赘的校服后,简直是颜霸般的存在。
这些都是赵彤彤的心里话,她瞅着近在咫尺的俏嫩脸蛋,连个毛孔都很难看到,香香软软地坐在身边,让人恨不得将脸贴上去蹭一蹭。
“你怎么舍得给自己买这么贵的衣服?”
赵彤彤家境好,瞬间就看出苏嫱身上穿的淡蓝色裙子,是某家高定款,专柜都没得卖。
苏嫱有些难以启齿:“......我的衣服坏了。”
何止是坏了,她带来的那些衣服,在几天前被庄园里的人拿去洗。结果第二天,莫管家就歉疚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捧着一堆焦黑的布料。
——“苏小姐,佣人不小心将您的衣服熨坏了。如此笨手笨脚的人,从明天开始,她不会再出现在庄园里。”
苏嫱还记得自己当时十分焦急,阻拦了好久才让那位佣人继续留下。
这根本不是佣人的错。
要知道,她的衣服是在拼夕夕花了十二块五买的纯白t恤,烫坏的衣块黏在价值六位数的熨斗上,不知道为什么死活都弄不下来,还沾染了一股劣质布料的烧焦味。
莫管家财大气粗地将衣服和熨斗都扔了,明明修一修也能用。一想到这件事,苏嫱就觉得是自己的十二块五玷污了那六位数的熨斗......
“所以这就是那位褚叔叔给你准备的?”
苏嫱点点头:“对。”
她想起好友屡次的不平,还小声地解释了一句:“其实褚叔叔对我很好的。”
“看出来了。”赵彤彤恨铁不成钢,“你也得多点防备心,万一那个十多岁的老男......褚叔叔看中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呢?亿万富豪还包养刚成年小女孩呢,万一他对你起了色心怎么办?”
听到这话,苏嫱瞬间想起自己参加同学聚会的目的,支支吾吾地没法回复。
幸亏有同学过来,引走了赵彤彤的注意力,苏嫱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业宴会很快就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上去给老师们敬茶,苏嫱也挤进去敬了几杯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手机悄悄地放出自己的准备。
没错。
她来参加毕业宴,不是为了什么转来又转走的校草,而是为了解开心底的疑惑。
在其他人的悄然打量中,坐在那都美得像一副风景画的漂亮女孩,正在认真地刷短视频。
赵彤彤凑过来时,苏嫱“正好”刷到一个颇具争议的网络热点。
“你也刷到这个啦?”
“嗯。”
视频里,一对亲兄妹正在打打闹闹,妹妹还挂在哥哥的肩膀上吵着要抱抱,动作间极为亲密。
苏嫱有些紧张,她的准备其实很拙劣,生怕被心思敏锐的好友当场戳穿:“你觉得亲兄妹应该这么亲密吗?评论里有人说,他们没有分寸感。”
“我感觉有点奇怪。”赵彤彤是独生女,她不太能理解视频里的做法,“要不找个家里有兄弟姐妹的问一问?”
于是另一位家里有弟弟的女孩就被拉了过来。
“这多正常啊!”
“我跟我弟弟就是这种相处模式,有啥好避讳的?”
苏嫱立马追问:“你弟弟多少岁?”
“比我小一岁。”
或许是这边的讨论吸引了别人的注意,于是周围的人越围越多,最终就着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分寸展开了激烈的探讨。
苏嫱被灌输了一堆血亲之间的相处模式。
“要看情况的嘛!我老家在东北,过年回去就一张炕,我跟我弟还不是得躺在一起睡觉,他差点没把我踹下去,这有什么!”
还是那位有弟弟的女同学,她的话精准地飘进了苏嫱的耳朵里。
她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和褚叔叔那天的相处也算正常?
毕竟那也是极端情况......苏嫱有些脸红,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是自欺欺人,可褚叔叔比她大十五岁,他又不是那种道德低下的人,她也不是什么前凸后翘大美人......应该没什么?
苏嫱默默地将自己埋在手机屏幕里,开始疯狂地催眠自己——你只是给褚叔叔治病,总不能在身上插根吸管,让叔叔隔着一米远吸血吧?
没错,就是这样。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态,刚想抬起头,只听到包间大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打开,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同学们突然安静下来。
赵彤彤开始疯狂地扯着苏嫱的胳膊,低声呐喊:“嫱嫱,你的初恋,你的初恋回来了!”
那根本不是她的初恋!
苏嫱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和一双清冷的眼眸对上。
后者似乎是锁定了目标,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来了,他来了!”
苏嫱恨不得将赵彤彤塞到桌底下,她不明白为什么涉及到褚叔叔,好友就对他千防万防;但见到只有半年缘分的老同学,就这么激动。
包间不大,几秒后,赵诚就走到了苏嫱的座位旁。
他的视线终于从女孩的身上挪开,看向赵彤彤:“打扰,你的位置能让给我吗?”
“当然可以!”
赵彤彤一秒立正起立,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个空位置,甚至还见缝插针地给苏嫱隔空比了个心。
——加油哟!
苏嫱:......
苏嫱目不斜视地盯着餐桌上的菜,开始寻思是不是该回去了,太晚的话,褚叔叔肯定会担心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身旁的少年突然开口。
他长着一副俊秀的好相貌,声音也格外干净悠扬。
“好久不见。”
“你身上好像多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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