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奖已经是昨天的事,谢明月回来还研究了一下奖牌。
纯金,果然大手笔。
谢明月把金牌放进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褚遇已经帮她做好了早饭。
谢明月习惯一觉睡到中午,对方最近时常估摸着她起来的时间过来熬粥。
今天是褚遇自己包的虾饺,谢明月坐在位置上,咬了一口晶莹剔透的饺。
虾仁大颗,整体味道清淡,谢明月很喜欢。
褚遇平时做完饭,都会跟着谢明月一起吃点,今天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她对面。
褚遇头发柔顺地垂下来,遮住一半的眼睛。他一言不发,只是很安静地看着谢明月吃他做的东西。
“怎么不吃?”谢明月随意问了一句。
“吃过了。”其实没有。
谢明月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对方有没有真的吃。
昨天傅译生和褚遇的进度都疯狂上升,尤其是褚遇,直接从十跳到六十。
大概猜到傅译生做了什么,谢明月不动如山。
褚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垂下眸子观察自己的指节。
他的手骨节分明且肤色很白,右手被油溅出一个明显的痕迹,结痂后留下棕色的色素沉淀。
褚遇盯着那块圆疤,突然开口:“最近有点想把脖子上的痣点掉,你觉得呢?”
他扯松了衣领,指着脖子上的小“v”示意对方。
“感觉不是很好看。”
谢明月神色漫不经心,没什么波动,像他只是在聊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可以啊。”谢明月故意顿了一下,果然看到对面的身体绷直,“不过怎么突然想到去点痣,脖子上也不影响美观,没什么必要。”
“苏筱倩说不太好看。”褚遇找了个人挡枪,接着问:“你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吗?”
“挺好看的。”谢明月用那种熟悉的目光看了会儿那颗小痣,然后移开视线。
“是没什么必要。”
褚遇盯着谢明月的脸看了会儿,然后突然笑起来:“好啊,那听你的,不点了。”
这个话题很快跳过,褚遇仿佛只是想到了随便一提。
谢明月吃完东西已经是中午,太阳大好。
看了眼今天的日程,确认傅译生和褚遇会自己走进程。谢明月安心地搬了张椅子去阳台。
这么好的太阳,很适合躺着睡觉。
谢明月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等褚遇说要出去一趟买点食材,她也只是慵懒地应付:
“晚上想喝银耳莲子羹。”谢明月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褚遇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知道了。”
门在身后被关上,谢明月彻底睡过去。
.
褚遇关好门,一路畅通无阻地出别墅区。
他最近来的次数太多,小区的保安已经认了个脸熟,看到他还打了个招呼。
“褚先生,又过来了啊?”
褚遇脸色平常,态度很好地点头:“是啊。”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啊?”这是没换班看到他早上过来的保安。
“去见朋友。”褚遇如常地和保安沟通。
保安们见惯了他来他走,也没放心上。
这位褚先生已经连续过来很多天了,一开始是刷的临时进出证明,后来被小区住户谢小姐领着过来录入了面孔。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位一看就身世不凡的大少爷为什么天天跑过来,手上还往往拎着一个大袋子。
眼看着褚遇从第一天来时不好相处的样子,变成现在平和礼貌标配是手拎菜篮子,保安心里啧啧惊奇。
这位谢小姐是个人物。
褚遇照常叮嘱了一句:“如果看到我和你们说的人,麻烦通知我。”
安保不是第一回被褚遇叮嘱了,自然点头应好。
“放心吧您就,谢小姐也吩咐过我了。”
褚遇走出小区,却没有按照往常的路径走向生鲜超市。
他按照手机上发来的地址,搜索、导航,然后拐进了附近的咖啡馆。
和前台招待说了位置,褚遇很快被领到内侧。
傅译生果然已经坐在了那里。
傅译生已经坐了一会儿,面前的咖啡只剩一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倦。
他眼圈底下一片乌青,估计是没好好睡。
“来了?”傅译生冷哼一声:“你迟到五分钟了,褚少爷真是不慌不忙。”
褚遇没理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点完才回过头看着傅译生。
“说吧。”
傅译生看他一向不对付,这件事褚遇心里很清楚。
昨天傅译生在场馆外拦住他,褚遇本来不想搭理。
即便对方提出要和他约个时间聊聊,褚遇也没放心上。
谢明月随时可能领完奖出来,褚遇怕对方出来找不到他。
直到傅译生看出他无意见面,迫不得已扔出重磅炸弹。
褚遇还记得傅译生那时候的脸,他怜悯中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看起来格外奇怪。
傅译生一句话就让他停下了脚步:“她应该夸过你脖子上的胎记好看吧?”
“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傅译生看出他的费解,不知道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谢明月是为了这个胎记才靠近你的。”傅译生拍拍站在原地的褚遇,“如果好奇我知道什么,明天下午,我在谢明月小区门口的咖啡店等你。”
所以今天下午,褚遇给谢明月做完饭,坐在了傅译生的对面。
傅译生看不惯对方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不爽:“我辛苦查到的东西,你一句话就想知道?”
想到自己昨晚的难熬,傅译生莫名有些不甘。
“你可以不说。”褚遇不为所动,直视傅译生。
“你!”傅译生恼怒:“我不信你不好奇。”
“你既然会叫我出来,就证明你想我知道。”褚遇直截了当地戳破对方:“虽然不知道你想破坏什么,但很明显,你要讲的事情对我和谢明月的关系没有好处。”
“你知道你还过来?”傅译生说完意识到不对,蹙眉:“你要这么说,也没必要听。”
傅译生想推拉一把,却没想到褚遇瞥了他一眼,直接当着送餐的服务员的面径直离开。
服务员刚把褚遇的那杯端上来,看了这场景明显愣住。
她结结巴巴:“这位客人,要打包吗?”
傅译生没想到褚遇都不挣扎一下,不得已叫住对方。
“现在趁着我还好奇。”褚遇重新坐回他对面:“我劝你快讲。”
他接过咖啡:“谢谢。”
服务生脸红了一下,不过场上两个人都没空关注她。
傅译生没好气地将手上的资料甩过去:“都在这里了。”
傅译生没忍住嘲讽了他一句:“褚少爷,你没什么心脏病吧。”
“要是有,还是吃颗保心丸再看吧。”傅译生冷笑:“不然我怕你气死在这里,我还要负刑事责任。”
褚遇没空管对方的冷嘲热讽,事实上从他打开文件看到第一个字的那一刻,已经骤然变了脸色。
文件有厚厚一沓,上面记录了一个人的生平。
褚遇的注意力完全被第一面的照片吸引住。
那是一张和傅译生有九分像的脸,硬要找不同的话,只能说两人风格迥异,这点即便隔着照片也能看出来。
看到褚遇停顿,傅译生讥讽他:“愣住了?”
一开口就知道不会是同一个人。
即便仅仅通过照片,也能看出对方脾气性格都很好,眉宇间的温和作不了假。
越是意识到这一点,褚遇心下越沉。
两个这么相像的人……褚遇继续看下去。
这是一份中学学籍的文档,估计是傅译生从对方的学校里调出来的。
学校:鸣华中学。
班级:高三(3)班
姓名:沈松清。
沈松清……看到熟悉的名字,过去的回忆立刻卷土重来,几乎跳到褚遇的脸上。
褚遇记忆极佳,自然不会忘记是从哪儿看到过这个名字。
在这一刻他甚至痛恨自己的好记性,以至于他能清晰记起谢明月那一刻怔然的神情。
褚遇抑制住心底升腾起的不安,继续看下去。
【于2015年升入鸣华中学高中部,2018年毕业。】
和谢明月同一个学校,同一届?
褚遇不记得谢明月高中到底读的哪个班,但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他翻到下一页,那是一张大学档案。
这张档案上的沈松清显然已经成长很多,身上带了成年后的稳重,不变的还是温和的面孔。
他平静地注视着镜头,带着笑意,像和褚遇对视。
都不用看对方具体的履历,褚遇都能猜到对方会是什么性格。
是老师眼里的得意门生,是同学的好好学长,是亲密且值得信任的朋友,温柔体贴的恋人。
是和褚遇完全、完全不一样的人。
仅仅看着这张照片,褚遇都能看到对方如何从一个和睦的家庭里出生,一路上伴随着长辈的呵护和鼓励,经历过时间的打磨,成为温和的大人。
看起来像那种……即便你搞砸一切,他也只会情绪稳定地安抚好你,缓解你的焦虑和愧疚,让你把一切交给他处理的人。
一团温和的水。
褚遇抿了抿嘴,嘴唇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
这一页的有效信息并不多,基本都围绕着对方在学校内的活动在介绍。
那一堆密密麻麻的介绍,不用看都知道他在首都大学有多顺风顺水。
褚遇一眼掠过,刚打算翻过去看下一页,就被一行明显的字吸引了注意。
还是学校履历的介绍,不过这次和高中时的不同。
在对方2019年入学后面,清晰地写下了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让褚遇瞳孔震颤,甚至打落了身旁的咖啡。
【该生于2020年2月,车祸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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