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等了许久,如愿跟着沈知珩去了皇城司,只是旁边还带了个小拖油瓶。
“姑爷,我也想看看孔明灯是怎么做的。”琥珀一脸真诚。
沈知珩无言片刻,到底都带上了。
去的路上,贺嫣和琥珀叽叽喳喳,根本没功夫搭理沈知珩,沈知珩独自坐半边马车,时不时给她们添些茶水。
第一次动手时,琥珀吓了一大跳,赶紧就要帮忙,贺嫣却笑着拉住她:“就是倒个水而已,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就只是倒个水?那可是沈知珩!琥珀一脸惊恐,但见贺嫣从容接过杯子,突然生出一点好奇。
“姑爷在家也是这么照顾你的?”她压低了声音。
贺嫣给她抓了把瓜子:“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看来沈大人对小姐是挺好的。琥珀心里松了口气,再看沈知珩就更和颜悦色了。
皇城司众人等候已久,一看到马车进门,呼啦啦全围了上来,结果自家大人一个眼神,又全都退出三米远。
可总有胆子大的,在贺嫣下马车时高喊:“给嫂夫人请安!”
一有人带头,其他人便也纷纷响应,一时间请安的声音震天,贺嫣被他们闹得脸红,却也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都是自己人,莫要拘束。”
说罢,看了琥珀一眼,琥珀立刻从马车里取出一个盒子。
“各位不嫌弃的话,都来领个红包吧,也算沾沾我和你们家大人新婚的喜气。”贺嫣笑着说。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过来,一时间热闹非凡,琥珀只好连声叮嘱不要拥挤。
沈知珩趁乱将贺嫣扯了出来,扫了眼乱糟糟的人堆低声问:“何时准备的?”
“你跟祖父说话那会儿,我想着今天也算成婚后第一次来皇城司,身份不同了,自然要有所表示,你这个指挥使面上才好看,”贺嫣看了眼琥珀那边,确定这些人还算有分寸地离她三步远后,这才笑着看向沈知珩,“指挥使大人,我今日没丢你的脸吧?”
沈知珩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喉结突然动了动。
他说了句什么,贺嫣一时没有听清,便凑上前踮起脚尖:“你说什么?”
“想带你回房。”沈知珩俯身靠近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只一瞬便将她的耳朵烫红。
贺嫣已通人事,自然知道他‘回房’二字之下隐藏的含义,一时间脸颊红透,连忙将他推开:“沈知珩!你、你别胡说,光天化日的……”
沈知珩也知道光天化日,因此略有遗憾地看她一眼。
……这人以前那么正经,怎么成婚之后如此不着调。贺嫣不肯再理他,低着头匆匆跑到琥珀身边,帮着她一起发红包。
红包发完,就该做孔明灯了,飞鱼卫这些人个个都是手工好手,薄纱一样的红纸在他们手里,仿佛自己的武器一样听话。
贺嫣跟琥珀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两人聚在一起折腾半天,连个纸也铰不好,贺嫣只能求助地看向沈知珩。
沈知珩早就不满两人聚在一起,见状当即不动声色地过去,刚在她身边站定,便有一位平日打扫庭院的老妪笑着将琥珀拉走:”琥珀姑娘,我来教你吧,他们的手艺还是跟我学的呢。”
贺嫣一听,顿时要跟过去,却被沈知珩不动声色地拦下:“做到哪一步了?”
“……都没开始呢。”贺嫣无奈。
“你拿剪刀的方式就不对。”沈知珩说着,亲自将剪刀放到她手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矫正位置。
他垂着眼眸,贴着她半边后背,独属于他的味道将她整个人覆盖。贺嫣从未和他在行房之外的事上如此亲近,一时间后背僵硬脸颊泛红。
起初是不适应的,可随着他教她画形裁剪刷浆糊,她也就渐渐习惯了他时不时的碰触,再看他的手,伤口基本痊愈,只剩下斑驳的疤痕,但也因为长年不见光肤色苍白,这点伤疤也隐匿了。
“看什么?”沈知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呼起的热气将她半边身子都闹得发痒。
贺嫣瑟缩一瞬,这才小声回答:“看你的手。”
沈知珩闻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像一只破旧的瓷器,满是缺口与刮痕。他抿了抿唇,正要取出手套戴上,贺嫣突然与他十指相扣。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沈知珩心脏狠狠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
“修长白皙,比姑娘的还好看。”贺嫣说。
“撒谎。”沈知珩不信,却也扬起唇角。
“真的,我觉得很好看,”贺嫣折身看向他的眼睛,“以后跟我在一起时,就不要戴了吧。”
沈知珩喉结动了动,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贺嫣顿时开心了,拉着他去选了几张其他颜色的纸,为两人合做的孔明灯上做装饰。琥珀在角落里盯着二人看了片刻,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笑容。
他们原本计划着,做完孔明灯就去酒楼简单吃点,然后去河堤上放灯,谁知孔明灯刚做好,今日内狱当值的飞鱼卫就急匆匆跑了过来,在沈知珩耳边说了什么。
沈知珩蹙了蹙眉,让他下去了。
“怎么了?”贺嫣担心地问。
沈知珩没有瞒她:“林香死了。”
贺嫣愣了愣:“那怎么办?”林香一死,后面的计划就没办法实行了。
沈知珩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别担心,只是我得进宫一趟,今日恐怕不能陪你去放灯了,不如你和琥珀……”
“我等着你,”贺嫣连忙打断,“我等着你回来。”
沈知珩没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脑袋便离开了,飞鱼卫察觉到气氛不对,主动把东西收拾起来,没有再玩闹,琥珀也乖乖走到贺嫣旁边。
“琥珀,你回家去。”贺嫣说。
琥珀皱眉:“我想陪着小姐。”
“乖,回去吧,帮我跟祖父递个话。”贺嫣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琥珀愣了愣连忙离开了。
贺嫣独自一人去了沈知珩书房,一直等到天黑总算把人等回来了。
“怎么样?”她忙问。
沈知珩看着她焦急的眉眼,直接将人抱进怀中。
“怎、怎么了?是不是林丞相找你麻烦了?”贺嫣吓得直结巴,接着义愤填膺,“他凭什么找你麻烦,林香先是对我图谋不轨,又是抗旨逃刑,之后还意图报复我却伤了你和二殿下,这么多罪累计起来,判他死八百次也足够了,凭什么……”
话没说完,耳边便响起沈知珩一声轻笑,她愣了愣赶紧把人推开,却恰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你笑什么!”贺嫣瞪眼。
沈知珩低头握住她的手:“没事。”
“皇上怎么说?”
“和你说的一样,罪有应得,”沈知珩面色淡定,“加上有祖父向谏臣施压,他们不敢说什么。”
贺嫣一听,顿时放心了。虽然林香该死,可林家和其他朝臣若是拿此事做文章,参沈知珩个苛待囚犯滥用刑罚的罪名,那就真不好处理了。
贺嫣叹了声气:“幸好没事,你以后手段也温和点,凡事留一线,才能走得更远。”
“等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吧?”沈知珩扬唇,没有解释皇上就是因为不喜欢太温和的手段,这才有了皇城司。
贺嫣撇了撇嘴,到底随他一起出门了。
两人牵着手,在皇城司简朴的庭院里慢吞吞地走着,偶尔有值守的飞鱼卫经过,一看到两人便立刻掉头离开,半点都不敢打扰。
贺嫣被他们的行为逗得发笑,动作一大手指便溜出了沈知珩的掌心,沈知珩便用力握紧,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林香死亡一事,在良帝和贺均的强压之下潦草了结,他到底是有罪之身,林家也不敢大办丧事,只能简单挑个日子埋进林家祖坟。
贺嫣对沈知珩千叮万嘱,这段时间一定谨小慎微,不要再出风头,沈知珩每次听完都觉得好笑:“我何时出过风头?”
“那就更低调点,除了皇上召见,其余时候都留在家里,不要出去鬼混。”贺嫣叉腰吩咐。
沈知珩勾唇:“我又何时出去鬼混过?”自从成亲以后,他除了当值时间,其余时候恨不得贴在她身上,连偶尔的酒局都不去了。
贺嫣被他说的小脸一红,再不敢叮嘱了。
只是她没想到,都这么低调了,两夫妻仍然在进宫给皇后请安时遇到了林丞相和赵兰。赵兰一看到二人,连忙去拉林丞相,然而林丞相却全然不管,推开他便走了过来,沈知珩见状扫了贺嫣一眼,贺嫣立刻乖乖去了旁边。
晚年丧子,林丞相的头发彻底白了,看到沈知珩后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沈大人,好久不见啊。”
“每日上朝都会遇见,怎是好久不见?”沈知珩反问。
林丞相冷笑一声,眼底的怨毒几乎遮掩不住:“沈知珩,你真以为有皇上和贺家庇护,我便真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沈知珩抬眸:“林丞相打算拿我如何?”
“且等着吧,我儿在狱中遭受的一切折磨,终有一日我要尽数还给你!”
“那我就等着,”沈知珩勾唇,“林丞相也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才能看我平步青云。”
两人针尖对麦芒,气氛一触即发,旁边的贺嫣和赵兰却是尴尬。
“其实我劝过大伯,此事的确是香儿不对,他不该再钻牛角尖,但是……”赵兰叹了声气,重新看向贺嫣,“还未恭贺你新婚之喜。”
“多谢赵大人。”贺嫣对他不冷不热的。自从在沈知珩暗室里捡到自己的手帕,并与他袖口的绣样对上后,她便知道自己误会沈知珩和赵兰的关系了,可即便如此,她对赵兰也没什么好脸色。
赵兰也不介意,笑了笑道:“说起来,当年我不懂事,因为对你心生恋慕,便偷了你的手帕想做收藏,谁知被沈大人发现了……我这辈子,就做过那么一次坏事,却一辈子在沈大人面前抬不起头。”
难怪他一看到沈知珩就脸红……等等,他当初喜欢的是她?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惊讶,赵兰哭笑不得:“有什么奇怪的,贺小姐……不,现在是沈小夫人了,你当初颜色好,性子也好,京中少年郎皆是倾慕,就连沈大人,也是喜欢你许久许久了。”
贺嫣怔怔看着他,直到赵兰离开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沈知珩不知何时过来的。
贺嫣眨了眨眼:“我才知道,赵兰竟然喜欢我。”
沈知珩脸色一黑:“谁让你跟他说话的?”
贺嫣顿了顿,突然想起自己回京后第一次参加宫宴时,好像每次去看赵兰,某人都会‘无意间’出现在她视线里。
啧,沈大人可真是……机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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