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了卫溪,穆容修差人来叫她回家,许羡春才和卫溪道了别,去了前厅。
三皇子已经离开,许羡春无端松口气,顺口问:“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三皇子听我说方通判家儿媳有孕,特来道喜的。”
“他何时回上京?”想起方才三皇子的眼神,实在不怎么令人舒服。
穆容修正要回答,小厮阿宽气喘吁吁而来,连声唤:“大公子……”
许羡春注意到阿宽出现,他微微变化的神情。
阿宽显然忌讳她在场,停顿了一下才说:“铺子里有人闹事,大公子您去瞧瞧吧。”
穆容修眉心蹙了蹙,为难地看向许羡春,欲言又止。
她抬眼,平静看着他,淡声说:“夫君去忙吧。”
“那你先回家,晨起天寒添件衣裳别着凉了。”穆容修眼底的着急不似作假,却还是留下一句体贴的叮嘱,才转身和阿宽匆匆离去。
如意为大公子对夫人的体贴欣喜,然后偏头去看许羡春的神情却是无动于衷,没有多想,只是对穆容修匆忙的背影有些不解:“什么人闹事,要大公子出面……”
穆家在金陵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又出了位前途无量的解元,谁这么不长眼敢在穆家铺子里闹事。
许羡春面色冷淡,看着穆容修走得越来越远,静默了须臾,缓缓开口:“走吧,过去看看。”
也许有人闹事对大公子来说是要紧事,如意看他走得急,没注意到她们在后边跟着,一路走过家里的铺子,往绣坊而去,才困惑地挠挠头。
“大公子去绣坊干什么?”
纵横的街市上车水马龙,许羡春抿了抿唇,抬头看着青禾绣坊的大门有些出神。
然而穆容修并未去绣坊,而是跟着阿宽进了绣坊旁的丹桂巷。
丹桂巷住得都是富贵人家,少有人出入,许羡春站在牌坊后,看他在一处宅门前停下,不多时便有人迎出来,恭敬请他进门,穆容修颔首,抬脚前还回头往身后看了看。
如意看见一个青衣小丫头,万分惊讶:“大公子不是说去铺子里吗,怎么……”怎么会进丹桂巷的私宅里,还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
一瞬间,她就想到那宅子里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让大公子如此小心谨慎的,必然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若是财物,那也要放在家里而不是藏在私宅里。
若不是死物,那便有可能是活人。
想到什么,如意倒吸一口冷气,面色骤变,怕许羡春瞧出什么,又硬生生压下满心的猜测。
然而为时已晚,许羡春看到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开口问话:“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如意咬着牙摇头。
许羡春见她如此,不禁笑起来,语气带着几分凉:“你不说,我也知道。好好的,做什么连同阿宽来骗我,没去铺子,来了一处我不知道的私宅,里头没藏着秘密也不可能。”
如意白着脸,干巴巴说:“也许不是您想的那样,大公子万一是见什么好友呢。”
许羡春也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可自从那日慈光寺外亲眼所见自己的夫君抱着别的女人,那些所谓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通通不过是个笑话。
眼下面对穆容修可能金屋藏娇心灰意冷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够形容此时的情绪。
她对他的那些喜欢,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岁月里磨平殆尽。
大公子变心辜负夫人,大大震撼了如意内心。
她印象里,公子夫人琴瑟和鸣,即便这一两年因为子嗣问题生出龃龉,也不曾真的红过脸。可谁知转头却看见曾经说照顾妻子一辈子的人变了心,如今还很可能还养了别的女人。
如意惊讶又愤怒,打量身侧的许羡春,却见她面色平静无动于衷,仿佛没事人似的。
回了家,如意到底没忍住,宽慰道:“夫人,您若难过就跟我说说吧,不能憋在心里。”
她怕许羡春会想不开做傻事。
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如意又呸了两声,夫人如此淡定,想必早已知晓些蛛丝马迹,一定不会乱来。
想到主子一直以来遭受的委屈,如意想哭:“您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凉风穿过月洞门,轻拂过廊檐下的惊鸟铃,留下一串清脆而绵长的声响。
许羡春笑了笑,往茶杯里放了一勺蜜糖,用水冲化,桂花清淡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
茶盏推过去,反倒安慰如意:“吃些甜食,就没那么苦了。”
可如意还是替许羡春不值,闻见这蜜糖的香味,就想起每年八月里收集那些桂花,闷闷说:“奴婢给您做桂花糕去。”
许羡春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今年的桂花晒干后收了满满一罐,如意捧着往厨房去,谁知一出院门就碰上穆容景从书房过来。
如意低头唤了声二公子。
看她沉得可以挤出水的表情,穆容景实在难以忽略,脚步一顿。
“怎么心不在焉的?”
如意一凛,挤出一点过分难看的笑容:“没有啊……”
穆容景无语凝噎,侧身让出路来。
抱着罐子走了两步,如意回头看他要走,又没忍住:“二公子!”
穆容景垂眸凝视着她:“是你家主子有什么事吗?”
二公子这个时候提起许羡春,如意也没觉得他含着关切的语气有什么不妥。
挣扎了一下,她觉得应该找人出出主意:“是大公子……”
穆容景眸光微动,黑眸沉沉。
如意索性豁出去了,“大公子在外面养女人!”
眼前的人挑了挑眉,听见这样的消息,还是清风朗月的模样,并不见得多惊讶:“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看见了,夫人也看见了……”
短短一句话,急于找人排解愤怒的如意如释重负般,垂头丧气地埋着头。
穆容景瞥她一眼,眸底淬着一片轻霜。
他未说话,如意便小声嘟囔:“老太爷在世时,就严令子孙不得纳妾,大公子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
沉默良久,穆容景才说:“此事先莫要张扬。”
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如意自然不会多说一个字,想到什么又猛地抬头:“您会帮夫人吗?”
说完话,她才想起穆容景和许羡春能有多少关系值得他相帮,他是穆家人,自然会向着自己的兄长,夫人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他站在瑟瑟的风口里,衣袖摆动,声音沉而稳:“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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