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及时打断了这修罗场,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把言酌和林昼静叫进了化妆间上妆。
毕竟今天就开始拍戏了,言酌和林昼静都是新人,可能连走戏都需要他教,时间其实挺紧的。
阮岁面无表情地看着言酌半揽着林昼静离去的背影,眸子里复杂情绪翻滚,整个人再没了平时的温润可亲,眸里甚至流露出丝丝缕缕阴狠的意味。
只是见到李山的一瞬间,他那些神情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面上立时浮出个和平时别无二致的亲切笑容,他状似无意问道:“小李,刚刚那人就是和小静拍对手戏的人吧?”
被叫住的李山心里直叫倒霉,面上却还是带了营业的笑,他道:“嗯,那是言老师,演聂瑜。”再多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只是转开了话题道:“阮老师您探完班这就回您那边的剧组吗?”
“不,”阮岁面上笑意未减,他若有所思看向化妆间的位置,道:“林叔叔说我可以参加今天的晚宴。”说罢他看向李山:“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李山忙如临大赦地跑走了。
……
化妆间里,已经上好淡妆的林昼静穿着简单的浅色衣裤,面色苍白得仿佛生了病,连唇色在妆容的映衬下都失去了血色,他并未在意,只是若有所思看向言酌,小声自言自语道:“也对,现在好像流行欲擒故纵。”
但善良单纯的主角受会欲擒故纵这种招数吗?
虽然有所怀疑,但林昼静还是尽职尽责地为他找补——不管是谁遇到有好感的人总会不一样嘛。
言酌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却也根据此前的经验猜到不是什么他爱听的话,他看着林昼静眯了眯眸子,面上蓦然浮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小朋友,你刚刚说什么?”
林昼静被那过于好看的笑shock了下,又莫名觉得有点冷,他并未在意,只是歪了头道:“你成功了,他一定对你印象深刻。”
言酌:“……”牙很痒痒怎么办。
他正要说什么,林笙却进了化妆间,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拍第一场戏之前,我们再来说说戏。”
说着他看向林昼静,道:“小静,你可能还没来得及看完剧本,要尽快看。但第一场戏我只告诉你一个细节,你扮演的曲河确实自未来而来,他是个绝症病人,只余下一个月的生命,他想用自己仅剩的时间去救即将自杀的聂瑜。”
林昼静猛然睁大了眼睛,不知想起什么,他垂在身下的手颤了颤,注意到他动作的言酌眼神一暗。
“所以,小静,”林笙轻轻拍了拍林昼静的肩膀:“你要想一下,一个将死之人对自己想要拯救的对象,应该露出怎样的笑容。”
沉默半晌,林昼静认认真真点了点头,他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好。”他道。
言酌看着他明显不对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却到底没开口。
……
今日天气很好,又刚好要取有阳光的景,摄影棚的棚顶便从上方被打开。
灿烂炽热的阳光自天穹洒下,将整个世界的冷漠一扫而空。
削瘦苍白的少年拿着一盒dvd站在一扇门前,按响了门铃。
过了很久,门才从里面被打开半扇,一个冷漠戒备的青年站在纯然的阴影里,声音低沉又沙哑:“你是谁?”
苍白削瘦的少年却整个浸在阳光里,仿佛不知阴影为何物,他看向满含警惕的青年,面上扬起个太阳一样灿烂的笑,道:“我是曲河。午好,聂瑜。”
……
摄影机前,林笙惊讶地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他没想到,自己那第一次拍戏的儿子竟然会表现得那么好。
他正要叫一声“过”,却蓦然睁大了眼睛,只见屏幕里的少年依旧毫无晦意地笑着,一只眼角却流下一行泪——让人一看便知道他很难过很难过。
言酌似乎也被这一幕吓到了,他很明显出了戏,眼里有不属于聂瑜的担忧:“喂,你没事吧?”
林昼静这才从某些遥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他眨眨眼,小声道:“没事啊。”一滴泪却无意识地自眼角滑落,砸进了言酌下意识伸出的手心。
那眼泪的温度让言酌瞳孔一缩。
“过!”
林笙的声音蓦然响起来,打碎了刚刚那奇异的氛围,言酌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林昼静却并未注意,只是松了口气——拍戏、好像也没那么难?
第一条顺利通过,片场到处响起细细碎碎的赞许声,工作人员开始调整机位,林笙来到了两人面前。
他先是看向林昼静:“没事吧?”
林昼静摇摇头,脸有些发烫——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哭。
林笙便继续道:“刚刚有几个镜头很好,所以即使最后你们在镜头前都出戏了,我还是喊了过,但等会儿需要补拍。拍电影就是这样的,需要一个细节一个细节打磨,希望你们可以共同完成一部不悔的作品。”
言酌点点头,林昼静却只是“唔”了声移开了视线——这不是他和言酌的电影,这是言酌和阮岁的电影——虽然,拍戏比他想象得好玩多了。
……
临近中午,言酌又被林笙叫去,林昼静便自己先回了化妆间。
站在门口,他无语地看着化妆间里的人,只觉得自己最近也实在太晦气,想躲的太岁总是躲不开。
原作里,恶毒男配林昼静找阮岁麻烦是在片场无人的角落,所以他故意避开了那地方想躲开剧情,却没想到,还是躲不开阮岁。
他正要转身走人,门却“啪”地一声被阮岁的助理从外面关上,林昼静抽了抽嘴角,心里骂了句脏。
再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化妆间里,阮岁面上带着温润的笑,一步步走到林昼静面前,道:“小静,好久不见,你在躲着我么?”
林昼静再也没了耐心,皱着眉冷声道:“有话快说,没话说就滚。”
阮岁眯了眯眸子,伸出手想拿掉少年发顶沾到的青草,林昼静“啧”了声利落地打开那只手,不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林昼静要扮的人设,这是林昼静心底里发出的疑问——这个让人根本看不透的攻三,到底想干嘛啊……如果说是为了他妈妈忍辱负重和自己搞好关系——得了吧,这人真的想搞好关系才怪!
“小静,”阮岁面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比平时低沉得多的声音缓缓响起来,带着些虚伪的可惜:“你脾气总是这样差,所以从来都占不到便宜。你十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先说了挑衅你的话,你打了我,我把你关进了仓库一天一夜,但所有大人只知道你打了我,外面传的也只有你打了我,他们都只会觉得你不懂事。”
阮岁看着此时满脸警惕的少年,左手捻弄着袖上精致的袖扣,状似叹了口气道:“小静,你对我态度好一点,说不定我也会对你真心一点呢?”
林昼静闻言脸黑得彻彻底底——这面软心黑的攻三从小到大玩儿脏招黑过他无数次!要不是为了走剧情不崩人设,他根本不会上那些当!
林昼静心里使劲儿“呸”了下,便见那人上前一步,又要朝他伸手,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把人推开走人,门却“啪”地一声被从外面踹开。
一只有力的手拎着林昼静的后领将他拎开一步拎到跟前,林昼静鼻尖蓦然闻到熟悉的冷香,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说,这位先生,做我的私生饭做到骚扰我同事的地步,这就过于恶心了吧?”
林昼静瞳孔一缩。
阮岁面上的面具碎得彻彻底底,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冷意,他冷冷看了眼门口处心虚的助理,助理退入门外又关上门后,他才面无表情地看向言酌,缓缓开口道:“刚进圈就得罪人,在这个圈子里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言酌依旧拎着林昼静的后领,漫不经心地耸耸肩,道:“无所谓,反正圈里圈外你都悄无声息无关紧要。”
林昼静抽抽嘴角——这剧情、怎么就崩得这么厉害呢……而且,他怎么觉得、言酌、好像也有点崩人设呢——言酌那么软一人怎么会这么气人呢……
说实话,有点爽。
但阮岁有句话没说错,言酌一没人脉二没资本,刚进圈就得罪圈里的前辈——还是阮岁这种人,以后的路会肯定更难走……这都是为了他......这样想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言酌垂在身下的那只手腕。
明明只是温热的手心却烫得言酌动作一顿,他瞳孔一缩,垂首便看到了少年颈间那片白皙的皮肤,他眨了眨眼,莫名觉得心猿意马。
林昼静并未注意到言酌的异样,他冷冷看向阮岁,正要说什么,耳边却传来“滋啦”的声响,接着他看向天花板,猛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天花板上巨大的聚光灯正在摇摇欲坠——人被那种程度的灯砸中不死也一定会重伤……
他狠狠瞪了阮岁一眼还是用力推开他,接着他转过身,用尽所有的力气扑向言酌——
“躲开!”
明灭闪现间,轰隆隆一声巨响,阮岁浑身狼狈地跌坐在巨大的聚光灯旁,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灯那边灰尘漫天里少年隐隐绰绰的身影——明明那么讨厌他,到底为什么、会救他……
“咳咳咳”
一片灰尘里,林昼静跌坐在言酌的怀里,狼狈地咳着,他道:“言酌你现在知道了吧?绝对不要和他谈恋爱。咳咳咳、遇到他就会倒大霉。”
言酌却只是满面冷意地看着林昼静的腿被聚光灯玻璃划破后被血浸透的裤脚,他狠狠捏住少年沾了灰尘的下巴,面上第一次流露出迫人的威压,他咬了牙冷声道:“你不要命了么?”
腿上的伤口应该挺严重,林昼静疼得“嘶”了声,言酌像被烫到一般松开手,他怔怔看着林昼静,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昼静额角满是冷汗,面上唇上也毫无血色,他轻轻一笑拍了拍言酌的肩,安慰道:“你没事就好,放心,这种程度死不了人的啦。”
那一瞬间,言酌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心脏多跳了那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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