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之前就替两只小乌龟看过病，兽医轻车熟路地从鱼缸里拿起笨笨，看了半天却是蹙起眉。
“怎么了？”顾笙看他表情严肃，不禁也紧张起来，“很严重吗？”
兽医摇摇头，又看了眼鱼缸里浅浅的水，像是有些不解。
“只是呛水，不是什么大问题。”兽医抽出两张纸把笨笨包了起来，又轻轻按压它的脑袋，试图把多余的水从鼻子里挤出来，“干养几天就好。”
顾笙听完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低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笨笨，又觉得疑惑。
“乌龟也会呛水吗？”
“通常来说，这么低的水位线，很少出现呛水的问题。”
兽医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
顾笙看出他的顾虑，想到行动诡异的宋沅，不由得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您的意思是出现意外的几率很小。”顾笙抿了抿唇，假设道，“如果是人为的呢？有人故意压着笨笨的脑袋浸水，是不是也会出现呛水的症状？”
“当然。”兽医收起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如果按照你所说，呛水还算轻的，严重可能当场就溺水身亡了。幸好笨笨平时好动，泡在水里还能自己爬起来，换成重重，可能就没命了。”
顾笙后怕地倒吸一口冷气，这时候哪里还能想不明白。
两只小乌龟是傅纪铭最宝贝的宠物，平时照养都不经他人手。
这次出差，他破天荒地把宠物交给了顾笙照顾，自然急坏了傅家某些虎视眈眈的人。若不是为此，宋莉芳也不会着急到连夜把隔壁省的外甥找过来，还不是怕自己觊觎多年的位置便宜了外家人。
只能说宋沅不愧是宋家人，比起宋莉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鱼缸的水那么浅，之前也没发生过呛水的意外。偏偏宋沅上了一趟二楼，动作敏捷的笨笨就呛了水。无非是他想趁傅纪铭不在家时，从中作梗，挑拨两人的关系。
顾笙越想越生气，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因为一己之私，迫害无辜小动物的生命。
“怎么样？”
不等他细想，低沉的声音从茶几上外放的手机里传来。
顾笙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忙着和医生沟通，完全忘了手机还在通话。
“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他拿起手机，心下委屈又气愤，本想着告状，话到嘴边又发觉没有证据，只好咽了回去，“给你添麻烦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许是刚经过一场惊吓，顾笙的语气里还带着重重的鼻音，只是说出的话却有几分疏离。
傅纪铭挑了挑眉，不明白不久前还依赖着自己的人，为何转瞬就变了态度。
“我说你麻烦了吗？”
“唔……”顾笙听到他冷厉的质问，不自觉地抖了抖，小声抱怨，“你那么凶干嘛。”
傅纪铭霎时没了声，好半天才开口。
“没有凶你。”
明明就很凶啊。
顾笙扁扁嘴，不肯搭他的话。
傅纪铭见他不理自己，苦笑着捏了捏眉心，识趣地转开话题。
“你就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
“什么？”
“傻不傻。”他长叹一口气，笑意更明显了几分，“你和医生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顾笙一愣，回忆起自己和兽医的对话，沉默了。
傅纪铭这么聪明，恐怕早就猜出他话里人为的对象是谁。
“我讨厌宋沅。”他闷闷地开口，“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从二楼下来。可他的房间分明就在一楼，而且他一走，笨笨就出了问题，我也是有理有据地怀疑。”
“嗯，很有理有据。”傅纪铭低低地笑了，“我哪里敢不相信你？你还不知道，现在外边都在传富腾的小傅总是个妻管严，对家里那位言听计从，酒都不敢贪杯。”
“喂！”顾笙听出他的调侃，不满意道，“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知道了。”傅纪铭说着也收起了笑意，“这几天锁好门，保护好自己，等我回去。”
听着他的叮嘱，顾笙复杂的心绪好似瞬间被抚平。
他冒冒失失地给傅纪铭打电话，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对方竟然没有半点怨言，还让他保护好自己。
想到这里，顾笙捏紧了手机，小声说道：“谢谢你，傅纪铭。”
“这么容易就感动了？”傅纪铭顺势躺下身，浅笑了两声，“不过比起道谢，我想我现在更需要一声晚安。”
晚安？
顾笙猛地看了眼时钟，按照时差，c国这时应该天还没亮。
“你快去睡觉吧！”顾笙惊得站起身，又怕自己一惊一乍扰了他的困意，声音也放轻了下来，“晚安，好好休息。”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顾笙才反应过来。
顾笙：【他明明在睡觉，身边也没有别人】
顾笙：【那他刚刚怎么叫我……】
2199：【宝宝~】
顾笙听得一阵脸热，正想反驳却又听到了提示。
2199：【发布随机任务】
2199：【阻止司昙出院】
2199：【由于距离较远，任务可延长半个小时】
2199：【请玩家即时出发】
出院？
顾笙懵了，昨天医生还交代司昙留院观察几天。如今才隔了一晚上，怎么人就要出院。
笨笨还需要照顾，单独把重重放在家里也不安全。
顾笙心一横，干脆抱着鱼缸冲了出去。
他走得匆忙，没留意自己前脚刚走，一楼客房的门就被人打开。
宋沅神色古怪地看他走远，手也恨恨地捏紧成拳。他一直躲在门后，清楚地听完了顾笙和兽医的对话。
果然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宋沅垂下眸，直觉要在傅纪铭回来之前，把顾笙赶出傅家。
*
赶到医院的时候，司昙已经换下了病号服。
他正低头收拾着背包，身边围着一群面色激动的年轻学生，闹闹嚷嚷地不知在说什么。
“听说你要出院？”
顾笙顾不得别人，扒开那群人就大步走到司昙面前。
听见熟悉的声音，司昙手一抖，扭头看向顾笙，总是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笙笙，你怎么过来了？”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想要出院？”顾笙仰头看着他，把手里的鱼缸一放，有些气急，“你病还没好就想着出院，身体是不要了吗？”
他声音不小，一时间，周围的年轻学生都噤声望了过来。
司昙在研究所里以严厉闻名，若不是实验有了新突破，他们也不会冒然打扰。
这会儿见顾笙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众人都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毕竟司教授不近人情，放眼整个研究所，连个敢大声和他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哪有人能在他眼前如此放肆。
他们都做好了替这位陌生少年求情的准备，不想出乎意料——
众人心中高冷寡言的司教授却垂下头，像是认错一般，小声地开口。
“对不起。”他说完，还伸手勾了勾顾笙的小指，讨好地晃了两下，“研究有了新进展，需要……”
话没说完，顾笙倏地一下抽回手，打断他。
“研究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司昙的头埋得更低了几分。
“身体。”
“好啊。”顾笙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边的学生，“那现在怎么办？”
“咳咳。”司昙听懂了他的意思，转身向学生，话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你们回去吧，我要继续住院。”
过来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司教授竟然因为这个人的短短几句话，就放弃了研究的新成果。
“司老师，我们……”
“别说了，我有分寸。”司昙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有困难再找我。”
领头的学生还想说话，没张嘴就被身后几人连拖带抱地拽出了病房。
关门之际，他们还清楚地听到研究所里最高不可攀的司教授，用着他们从未听过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哄着身边的人。
“乖宝，别生气了，给哥哥拉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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