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一排的矮平屋子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宽阔的大路上,有的屋前围了几处篱笆,有的则是砌好的泥墙,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也许是意外得了一笔收入的缘故,村里今晚蔓延着的香气格外浓郁,走几步就能闻到飘着的肉香。
不时有人端着碗,扒拉着米饭,躲在屋子偷看在外面村里来的外客,有些胆大的,装作在干院子里做杂事,眼神一个劲往这边瞟。
被众人如此投以注目礼的,还能有谁,甘鲤像只小羊羔一样,只知道跟着头羊走,脑子还有点懵:自己怎么又在无意之间,被系统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黑莲花昨夜对甘鲤说的一席话,虽不至于让她和系统之间关系破裂,但也确实让甘鲤在心中对系统产生了怀疑。
甘鲤想到一开始,系统只给林鱼准备了两件衣服,虽然也有青果告密的原因在,归根结底就是系统的安排,才让杜清宴有机可乘,在成衣店里给她设了第一个套。
甘鲤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不小心,压根没往是系统故意的那方面去想,没想到它还真可能是个内鬼。
跟着杜清宴混了这么久,甘鲤当然学到了一点人家的皮毛,其实她是故意把那突然冒出头的两张小额银票从荷包里拿出来的,就是为了试探系统是不是故意在后面捣鬼。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到还真给她碰中了,明明她把两张银票都藏在了一起,却刚好只掉出来了一张,还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杜清宴的眼前。
他人高手长,甘鲤根本抢不过他,现在那张银票已经放在了走在最前面带刀的一个大哥身上,就算知道那可能是个关键道具,甘鲤怎么还可能鸡蛋碰石头去把它抢回来。
“系统,绝对是你搞的鬼吧。”甘鲤在脑海中问着系统,声音哀怨程度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请宿主妥善保管另一张银票。”系统完全不吃她这套,依旧是那么冷酷无情。
好家伙,系统居然不打自招了,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甘鲤的问题,但后面这句话不就是默认吗?
甘鲤越来越感觉系统说话方式有些不像行为逻辑刻板的程序,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颇有个性、说话挺让人讨厌的人。
“如果我最后真的完成任务了,你真会把我送回家吧?”甘鲤狐疑地问了一声。
“维持对宿主的帮助,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系统的能量有限。”
言外之意:任务完成之后,巴不得快点把你送走,还节约点能量。
甘鲤再一次被它气到了,她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总算把火给压了下去,她怎么觉得系统在讨人厌这方面和某位黑莲花很像。
能送她回家更好,至于为什么有足够的能量,却偏要等到甘鲤完成任务之后才送她回家,当然是因为她甘鲤是个被抓来打白工的倒霉蛋啦!
甘鲤发誓就算没有系统帮助,自己也要保护好剩下的那张小银票,除非别人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她也绝对不会再让其他人拿到另外一张。
杜清宴熟练地忽视周围各怀心思的目光,斜眼倪视某个又在发呆的人,她虽跟着一行人在走,眼神却是失焦不自觉盯着地面的,根本没有在看路,想必又是在和那个人对话。
她倒是心大,仗着其他人无法发现,被这么多人盯着走在大路上,就敢直接和那人对话,完全不把唯一能发现的他放在眼里,杜清宴怀疑,要是面前突然出现一根柱子,甘鲤也会面不改色直接撞上去。
一行人穿得光鲜亮丽,和这个贫穷的偏僻山村格格不入,当然,只除了其中的一位少女,其他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她在生闷气。
前来接应的人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找来的,杜公子爱干净,习惯性备了几件替换的衣服,根本没有准备甘鲤的份,这倒不是杜清宴有意安排的,其他人根本没有想到,那本该命丧中途的表小姐还好端端活在在世界上。
甘鲤不知道,杜清宴他爱使剑的手下三兄弟中性急的那位,已经在心里琢磨:公子莫不是要我们挑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下手?
急性子兄弟预想中的无人之地马上就到了,穿过村子,没走多久,甘鲤就看见了今天抢修好的路。
比起平常看见的大路,确实是有些潦草,说是路还抬举它了,基本上就是石块和熟土堆在一起,怪不得不能通车。
“公子,我们只需要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能上马车了。”看起来年纪最小的一位出列,率先走进了那堆好的路里,准备给杜清宴示范如何过桥,他眼珠黑润润的,活像只邀功的大狗狗。
这人确实有一点功夫在身上,他臭屁的打扮得也像个话本里的大侠,一身黑色劲装,如一只燕子,轻轻一点就踏过了所有的大石块,一下子就走出了好远。
剩下的两个同伴,功夫自然也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所以自觉地在排在末尾选择垫后。
保险起见,这路一次最好只通一人,剩下甘鲤和杜清宴选谁要第二个过去。
那位急性子兄弟已经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刀了,甘鲤亲眼看见他的刀鞘抖了一下,就跟她是一颗大西瓜似的,只要主人下令,下一秒就可以拔刀把她劈成两瓣。
“我来!我来!”甘鲤赶紧抢着喊了出来,生怕自己要是落后一步,那位仁兄就要拔刀暴起。
虽然甘鲤并不会如他所愿,被切成好几半,但系统可不是吃素的,它一发力完全不分敌我,她可不想又和他们在再体验一次道路塌方。
其实那人真的只是不小心手肘撞到了佩刀而已,杜清宴听到甘鲤急得就像火烧屁股的声音,心里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有时候真想把这人的脑子打开来看看,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总想一些怪东西。
甘鲤见杜清宴没有要和自己抢的意思,便放了心,安心抬起脚,幻想自己也是个武功盖世的女侠,轻松潇洒就能穿到对面。
不料自我感觉良好地刚踩到第一个落脚的石块,甘鲤就因为站得歪歪扭扭,重心不稳险些摔了一跤,像一只飞不起来的小鸟那样扑腾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稳。
“噗嗤。”后面有人的笑声传来,都不用回头看,肯定是杜清宴在嘲笑她。
甘鲤瞬间被激起了斗志,继续磕磕绊绊踩上几块石头后,总算找到了诀窍,之后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的。
后面走的是杜清宴,甘鲤丝毫不怕有人会提刀杀过来,她安心地只盯着脚下。
异常顺利地走了出去,前面先走的小狗狗兄弟已经在马车口等着她们了,见首先出来的是甘鲤,他黑葡萄似的眼里又有惊讶又有失落,简直就好像在疑惑她为什么还没有像菜瓜一样被劈开。
甘鲤自己也惊讶她被杜清宴一激居然开窍了,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特别想像个绝世高手一样,深藏功与名,只留给那没眼光的小剑客一个深不可测的眼神。
可惜,那人脸上的表情立马又变了回去,原来是杜清宴紧跟着甘鲤后面也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就像一个连体婴儿一般。
杜清宴似乎心情很是不错,怕她耳聋听不见似的,特意走到甘鲤附近贴在她耳边说道:“我们这不就出来了吗?”
被杜清宴一搅和,甘鲤想要炫耀的愿望落空了,现在一点也不开心,她勇敢地伸出抗拒之手,轻轻地把他往后压了压,“男女有别,注意保持距离。”
而杜清宴被她推开了也不恼,看来是真的心情愉悦,坐上马车后,也没有给甘鲤找任何的麻烦,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真的很难不让甘鲤怀疑,他时不时半路上要把她卖了。
趁着夜色尚且清明,一行人快马加鞭,扬起了无数尘土,终于赶到了县城。
明明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不知道是谁提前打了招呼,巡夜的官差特意守在城门口,就等着他们的马车来放行,进了城里,一路到了县令府。
这县令府上张灯结彩的,就像是才办了一场大喜事一般,气派的大宅子门口有好几个提着灯笼的人在门口守着等人。
下车之后,甘鲤最先看到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肚子圆圆鼓鼓的,比怀胎三月的孕妇还大。
已经是夜深人静的休息时间,这男人头上还戴着一顶乌纱帽,身份自然不用多说,除了县令本人,还能有谁能戴这样的帽子。
“没想到杜小侄来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记得替下官向令尊问好。”自称姓陈的县令巴巴地上来攀关系。
不是每个人都像甘鲤一样站在上帝视角,清楚杜清宴到底有多少能耐,能让一个五品县令亲自出来迎接的,靠的自然是杜清宴背后杜家的光环。
甘鲤特别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幸好人家也不打算搭理她,这县令贼溜溜地把这一行人都扫视了一圈,看到穿着寒酸的甘鲤时,眼里的鄙夷直接溢了出来,仿佛她是个站在门口要饭的乞丐。
之后他就攒足了劲围着杜清宴一个人转,幸好杜清宴三言两语就把这县令哄得服服帖帖的,站在门口的陈县令才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把所有人都请进了屋。
一进屋,迎面而来的金光简直要把人的眼睛都给闪瞎了,遍地都是金色,金制的花瓶、镶金的桌角....甘鲤看见就连杜清宴都眼角抽搐了一下,好在他定力极佳,很快就收了回去,除了十分了解他的甘鲤,没有一个人发现。
陈县令的关注点都在杜清宴一个人身上,见杜公子似乎也是少见的能欣赏他品味的人,绿豆眼都笑得看不见了,完全没注意到其他四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否则一定他一定会在心里暗骂这些人不识货。
开心的陈县令觉得自己真是交了好运,不仅最近又小小发了一笔,还卖了杜大人儿子一个人情,他满意得连连拍手,叫人把先前准备好的一桌有些凉了的宴席给倒了,四五个厨子又赶了一桌新的上来。
席间觥筹交错,宴毕,几个侍女分别把人领到了客房,甘鲤好好地洗了个痛快,正准备上床歇息,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她收拾好自己,连忙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三人中急性子的兄弟,甘鲤被他整出了不小的心里阴影,生怕他还没有放弃那作死的想法。
他臭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甘鲤也有些无语,两人大眼瞪小眼干看着,突然一个小包裹被丢了过来。
“这是公子叫人给你准备的,赶紧换上别给他丢脸,明天我们要走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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