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傲慢偏见”◎
“只是认识的同学?那人家在楼下等你那么久?鬼信嘞!”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方怡在群里回, 外加了一个左哼哼的表情包。
“这么帅你还在考虑什么!!啊啊啊啊你不要快点给我!”姜欣冉也发了一个抓狂的表情。
就连还在外省的那个室友都忍不住打了个问号,一头雾水的样子。
“发生什么了?”
“有帅哥吗?快快拍个照让我看看。”
闻知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倒扣过来放在膝盖上, 随即望向窗外,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乱。
总之,今天她不想回学校了。
公交车开了几站, 终于停到了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商圈。
闻知下来到咖啡厅坐了一会儿,然后拜托姜欣冉帮忙把她的包包和笔记本电脑也带了过来。
她已经想好了, 今晚就在附近找一个快捷酒店住。
这样贺屿之总不至于再过来扰乱她。
闻知最近投了几份简历,大多是出版社跟新闻网站的。
明天下午有一场很重要的面试,她本来是打算用今天的时间好好准备的,却没有想到被贺屿之的到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她原本平静的心再也静不下来。
好像每次贺屿之一出现,就会把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不论是之前还是以后。
姜欣冉已经确定了毕业后的去向,论文也上了刊, 最近也没什么事。收到闻知的消息就很快帮忙把她的笔记本跟包包带了过来。
那姑娘穿了一身奶黄色的短袖,简单的浅蓝牛仔裤,站在人群里色彩鲜明。
对方一看见她就跑了过来, 在闻知对面坐下,将东西递过来。
“你不知道, 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那个帅哥还在呢!他真不是你男朋友?”
“那过来找你干什么啊?”姜欣冉一边问她,一边扫码点了单。
“就……真的是高中同学。”
闻知皱了皱眉, 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她没想到自己都走了, 贺屿之居然还在学校里。这让她根本没办法回去。
“高中同学会这样过来找你然后不走了?方怡都说你俩肯定有事了, 算啦,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你今晚还回宿舍吗?”对面问。
“不回了。”闻知抿了抿唇说。
“哎呦, 那帅哥好可怜啊……你就不怕他在咱们学校站着, 到时候再被其他女生抢走了?这样一个高富帅摆在那里,稍微胆子大一点就去要联系方式了吧!”
“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要了。”姜欣冉说。
“那就要吧。”
她回着,睫毛不自觉垂下来。
贺屿之就是走到哪都是焦点的那种人。她愿意不愿意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还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们都已经不在世界了,没必要再见面。
闻知明明都做好了一辈子将回忆尘封的准备。
或是未来他或者她结婚了,再见面的话,兴许还能像成年人那样寒暄客套几句,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尴尬。
她对他本没有恨意,只不过是认识到了某些现实,哀默大于心死而已。
连贺屿之那时候对她是怎样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年少时的玩笑;这次又是为什么忽然找到她,其实都不重要了。
他们每个人都要向前看了……
闻知后来也再未遇到如之前那样令她心动的人,也没再有过喜欢的男孩子。
但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心无旁骛的考学,攒钱,看书。
即使过程艰难,但至少终于走到了这里。现在也慢慢地敢进曾经不敢进的店,花自己的钱买一些喜欢的东西。
她也开始穿裙子,会买漂亮的蝴蝶结发饰。
敢进咖啡店,偶尔咬牙买一两本昂贵却喜欢的图书。
虽然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还会习惯性低头,但至少慢慢地敢看着对方。
虽然这几年一直有男生追,但闻知真的觉得自己过才最舒服。
她从心底无法接受别人的示好,否则就会惶恐不安,还不如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踏实安宁。
但社会却好像总是要规训女孩子,无论怎样都要找一个合适的伴侣,嫁人、生小孩。喜不喜欢也不重要,只要对方条件好就可以。
可是她不想那样。
既然遇不到那个人,不如就自己好好爱自己就好。
闻知跟姜欣冉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又一起去吃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她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专心去准备明天一家地理科普杂志的面试。这家杂志是国家科学院主管的,在科学传媒领域有很强的专业性和权威性。
闻知上高中的时候,就总是在图书馆看到这本杂志。
因为家里穷,旅游对她来说是很奢侈的事情。
当时的手机也没有这么发达,想要了解外面的社会就只能通过报纸、杂志和有线的电视网络。
后来闻知上了大学,去吴淞路书报亭调研还看见过几次这个杂志。明晃晃的大字摆在上面,背景图是漂亮的风景。
如果能进去的话,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梦了。
为了省钱,闻知住的快捷酒店面积很小,只有一扇窗子,宽度还不到半米。只能勉强通风以及看到外面的天气。
闻知下午学得还算专心,但稍微想休息一下的时候就会想起贺屿之,整个人又会变得不安起来。明明贺屿之不在这边,却还是让她如临大敌。
快到六点的时候,闻知下楼去旁边的面馆吃了饭,又回来继续准备。
不知不觉,连外面的天暗了都不知道。
直到手机的屏幕亮起,孙慧打了电话过来。
母女两聊了聊,随便说了说闻知最近找工作的事。直到这个话题结束后,两人又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知知啊,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孙慧问。
从声音能听得出来,对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有些底气不足,问得很委婉。但好像已经想问很久了。
“没有……”闻知回。
“那有没有跟你比较好的男同学啊?周围有没有追你的啊?”
孙慧还不死心,继续问。
闻知蹙了蹙眉,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妈,你别问了。”
“不问能行吗?”
“你说你这都多少年了,一个男朋友也没交过。”
“而且现在已经不是死读书的时候啦,要多出来交交朋友啊。趁着这几年还年轻,找对象也好找,等过几年可就不好说咯。”
孙慧语重心长道。
闻知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哎。”
孙慧也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没忘了贺屿之啊……”
因为在跟妈妈打电话,闻知也没做别的事情,而是举着手机。听到那个名字时,心跳还是不自觉空了一拍。
“早就忘了。”
半晌,她说着,声音很轻很轻。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闻知听到对面又叹了一口气,但没再提贺屿之。
“你贺爷爷今年身体不太好,住院了。你忙完找工作的事之后,抽个空也回来看看吧。”孙慧说。
“好……”
闻知应了一声,心里不觉间滑过一抹伤感。
虽然自己不愿意见到贺屿之,也不想再遇到左雪岚跟贺宏盛他们。但从始至终,那位爷爷都对她很好。
当年她说自己想要回去读书时,贺占年也只是劝了几句,没有阻拦。
闻知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总觉得对方已经猜到了原因,但是没有明说,也没有再继续劝她。
但凡当初贺占年强势一点,或是摆出不高兴的样子,她当时都不能那样顺利的转学成功。甚至于自己上大学的学费还有一部分是爷爷赞助的。
她刚高考出分数的那年,对方特意打电话过来关心过她。
还托孙慧回家的时候给她送了一份礼物,里面是爷爷自己刻的木雕小松鼠,还有一块很漂亮的女士手表。
那块手表闻知至今都没有戴过,却是她所拥有的,最贵重的东西。
挂了电话,闻知不知不自觉发了好久的呆,过了一会儿,再看时间就已经快十点了。
她赶紧简单复习了一下明天下午面试要准备的问题,然后才去洗了漱准备睡觉。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雨滴拍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
闻知刚刚跟孙慧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后来又是发呆,又是准备资料,也没有太注意外面的天气。直到现在才发现,外面已然下起了大雨。
路面都湿了。
除了来往的车辆以及还在辛苦送外卖的小哥,几乎没有别的行人。
闻知这时突然想起姜欣冉说的,今天会下雨的话。
她看着窗外皱了皱眉。
雨下得这么大,贺屿之再怎么说也应该回去了吧……
她叹了口气,默默爬上床。
闻知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虽然为了养精蓄锐早早躺下,却直到两三点才睡着。
也说不清是因为贺屿之,还是为了明天下午的面试在紧张,又或者是酒店的床睡着不踏实,隔壁还总有一对情侣在讲话。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又很快清醒过来。
此时,隔壁的情侣终于消停了下来。除了外面的雨声,再没有其他声响。窗外的天还阴着,只有一天天灰暗的天光。
闻知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刚好六点半。
她再闭上眼,却依旧没有了困意,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闻知想着早点退房回学校。
毕竟这么早,外面还在下着雨。贺屿之就算想再在学校堵她,大概也不会在此时过来。她想。
闻知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到楼下办了退房手续。
好在等她走到站点,也就有了最早的一班公交。闻知一路坐着公交回了学校,下车时还不到七点。
这个时间段,很多学生都还在沉睡中。
只有少部分有事情做,或是准备考研的学生正刚起来,准备去自习室。
闻知左手拎着电脑手提袋,右手举着在便利店买得十五块一个的透明伞,一路过来只遇到了零零散散几个出来早训的人。
空气里全是潮湿的味道,旁边的梧桐安静的立着,叶子上都是湿漉漉的雨滴。
她昨天穿的那件衬衫是低领口的,脖颈大半露在外面,肌肤上有一丝丝的冷意。
她穿过校园,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虽然不喜欢雨天,但她喜欢这样安静的校园。几乎一条路上都没有什么人,这种感觉让她舒心且安全。
女孩儿有时候玩心一下子起了,也会踩一踩马路旁边的积水。
只是,这样快乐且放松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
闻知本来看着水坑,听着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就准备这样一直走回宿舍。
却不料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预料之外的人。
她脚步随即停下。
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远远的,她又看到了贺屿之。但是与昨天看对方时不同,那种光芒和风度几乎全被狼狈所替代。男人浑身都湿透了,像是被人遗弃了一般,仍然站在她昨天跟他分离时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却仿佛只是勉强站着。
青松失去了根,无论曾经有多么挺拔,都会变得摇摇欲坠,轰然倒塌。
闻知的心头重重的跳了两下,过了几秒,才硬着头皮走过去。
而此时,他也看到了她。
又或许,贺屿之早已经看到了她,比她看到他还要更早。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闻知心里有种涩然的感觉。
她走过去,看到贺屿之眼底是红的,布满了疲累。闻知不敢揣测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但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但她无法挽救他。
闻知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贺屿之要回来找她。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他们之间原本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他不用跟她道歉。
年少时跟贺屿之在一起的那短短的一年半,他们之间只有同学这一层关系是确定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喜欢过他,没有结果,所以离开了。
如果一定要说恨意,比恨意更多的也是伤心,以及伤心过后的平静。
时至今日她已经平静太久,甚至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为什么贺屿之要偏偏在这时候,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明白。
如果说道歉,那么从小到大所有说过她难看,所有对她冷眼相看,嘲笑她胎记的人都应该对她道歉,不是吗?
因为想起了一些事,闻知眼底有些酸。
她葱白的手指握紧了,只是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便收回视线,举着雨伞从旁边过去。想要装作完全不认识那个人。
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不会那么自卑敏感的自己。
真的不想再回到过去。
可是一看到他,闻知就会想起来。
那种差异带来的痛苦,喜欢却觉得自己不配喜欢,也什么都不敢说的痛苦就会重新浮现出来。
她装作不认识他,直接走过去,却还是被对方叫住了。
“闻知。”
她听到他在后面叫她,声音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以及她从未在他身上听到过的哑然和卑微。
这一点儿都不像他。
闻知咬了咬牙,停下脚步,但只说了一句:“贺屿之,你别在我学校发疯。”
“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了,不要再来找我。”
“你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管。”
但对方却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这些话,而是自顾自的问她:“你换了新号码。”
“以前的为什么不用了?”
闻知后背绷紧了,冷声回:“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但对方也不理她,还是自顾自在说:“我后来出国了,还带了你送我的东西。”
贺屿之明明是在对着她说的,但语气却更像自嘲。
她能感觉到他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变得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倒下。
昨夜的雨下得很大,昂贵板正的西服如今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再不复当年少年桀骜的模样。
她见过他的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却也见了如今的低到尘埃时。
“我去找你后的第二天,发现你没有来上学,书桌也空了。跑去的时候,房间也空了。”
“想要跟你说话,解释,可是你删掉了我。想加你的时候,却发现你连号码都注册掉了。”
贺屿之说着,苦笑了一下,声音涩然:“可是你知道么?”
“跟你的对话框我直到现在还留着。”
“有时候我打开看,就感觉你还在……”
“想着,也许总有一天,对面还会发消息给我,你还会回来。虽然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可就是觉得,如果我删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后来我……”
他像是还想说点什么,却径直被闻知打断了。
“别说了。”
闻知站在原地,低眉颔首,但却固执的没有看向他。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听。”
她听得出来贺屿之很崩溃,也能感觉到对方此时的状态很不好。
虽然自己嘴上说着,就算贺屿之死在这儿了都不会管。可是他如果真的死在这儿了,她该怎么办?
贺屿之是爷爷的亲孙子……还是独生子。
如果他真的死了,左雪岚和贺宏盛也会发疯吧?就算她不喜欢他了,不在意他了,但也不算是铁石心肠的人。
“你还是回去吧。”
她皱了皱眉,语气稍缓和些,用某种规劝的语气。
但贺屿之却只是沉默着,没再说话。
闻知站在他旁边,觉得身体僵硬无比,心里潮湿且难过。
其实她早就知道贺屿之回来了。
一年前就知道。
主要是她不想知道也难。闻知从来没有向孙慧主动打听过什么。但贺屿之因为是贺家的独生子,又是集团未来的唯一继承人,就算她不想知道,也总是会在各种各样的信息流里看到他的消息。
之前贺屿之还在美国时,他的名字就在某天晚上莫名其妙上了热搜。说是北城这位名副其实的富三代公子哥在国外有了新恋情,对象是美国的一位华裔白富美,还煞有其事的配了图片。
虽然这件事很快就被澄清辟谣。
照片上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贺屿之,而是另一个人。
但当时的闻知从未想到过,自己还会再看见那个名字,还是在那样始料未及的平台。
后来她把贺屿之的名字设为了屏蔽字眼。
可是这里屏蔽了,别的地方就又会推送过来。
好像永远躲不过。
再后来贺屿之回国,国内媒体还有报道他接手公司后做得有多风生水起,夸他教育良好、有绝顶的眼界和手腕,有着丝毫不逊于他父辈当年的商业头脑。
但闻知在看新闻的时候,总感觉贺屿之这个名字于她而言如此遥远,就好像是天边的人。
直到后来孙慧也提过几句,她才恍然间想起,原来自己曾经跟这人有过的那一段时光……
虽然可能在对方眼里,那只是一段挥之即去,微不足道的过往罢了。
说不定,他都已经忘记有她这么一个人。
所以就算他回来了,闻知也从来没有特别的感觉。
她和他本来就是两条直线,只不过因为父辈的关系,暂时相交了那么一下下。
以后就各奔西东,再不会重有交集。
好像无论怎么兜兜转转,无论是七八年前,还是此时。她对他的第一感觉都从未变过: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是自己曾经太傻了。
还妄想伸手就真的摸到月亮,却不知道自己摸到的只是月亮怜悯她,在水中投下的倒影。
贺屿之没有再说话。
闻知也不想再与他僵持。
她该劝的已经劝过了。贺屿之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早就应该懂得撞了南墙就该回头的道理。
女孩儿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雨伞和笔记本,快步从男人的身边离开。
她一直走到自己的宿舍楼下,再抬起裙角上楼,刷卡进去。
再也没有回头。
第52章
◎“蒙骗天使”◎
闻知回了宿舍。
当时, 她的另外那两个舍友都还没醒。
闻知拎着东西,小心翼翼地进屋,将雨伞放到阳台上, 动作轻而又轻, 生怕打扰了还在睡觉的两人。
放雨伞时,闻知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看了一眼, 却发现贺屿之刚刚跟了过来,此刻又在她们宿舍楼对面的那棵榕树下站着。
闻知看着对面不远处的男人, 皱了皱眉,一瞬间心里有股火气冒上来。
倒不是心疼,就是单纯生气。
她不懂贺屿之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执拗,好像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死性不改的在下面站着。她甚至搞不懂他此刻的诉求是什么。
难道要她亲口对他说原谅他,贺屿之才肯走吗?
闻知回了自己的座位换了衣服,然后才坐下来。因为怕影响室友睡觉, 她也没敢开灯,只是将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打开。准备再最后看一下昨晚整理的资料。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关门的时候出了一点声音, 导致方怡很快从上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你回来了啊?”
“嗯。”闻知回。
很快, 对方的闹铃也响了。不过只响了两下,很快便被人关上。
闻知看着电脑, 打开整理过的资料, 准备一会儿去楼下的自助打印机那里打印出来以便翻阅。而此时, 方怡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正从她的身后走过到洗漱台去。
闻知整理着资料, 忽然听到对方在惊呼着说了句:
“天啊, 他怎么还在楼下啊?”
闻知抿了抿唇,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闻知你有没有看校园墙啊,昨天都转疯了。好多人在说他,还拍了照片录视频,可能传抖音什么的。”
“反正光我看咱们学校表白墙的那条,就已经转了五千多条了。”
“大家都在猜他在等谁。而且昨天你们是不是在校园里吵架来着?有人看到了说是穿黑裙子白衣服的女生。”
“不过你放心啊,我和姜欣冉都没多嘴。”
“现在有没有人八出来我就不知道,昨晚睡得早。总之如果八出来也不是我们俩说的哈。”
“……”
闻知眼睛不由得睁得大了大,一时间乱了神,几乎听不太到方怡后面说的话。
网上传开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自己只想安安稳稳的毕业,不想成为什么热点话题的中心人物。
可现在好了,准备也没法平静下来准备。一想到这件事已经再不知不觉中传播开来,甚至有爆炸的趋向,闻知就有种莫名心慌。
只在校园内部传播还好,就怕到时候有人传播到大众平台上。
如果被扒出来对方是贺屿之,再被嗅觉敏感的那些媒体记者抓到新闻性,那……
闻知不敢再想下去。
“等下,我看看。”
她说着,先暂停了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闻知虽然自己对男孩子没再有什么感觉,但她有关注表白墙。有时候看到里面怦然心动的年轻小情侣,还有相互隔空表白的投稿也会由衷觉得很甜,让人开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讨厌美好的事物。
她点进表白墙的空间去看,这个号昨晚零散的只发了一条,也没什么流量。
但再往下,几乎全部都是关于贺屿之的那一条,以及不断的重新转发。
一开始只是有人拍了贺屿之的照片,想问是不是本学校的。
但后来则是有人拍到了闻知跟贺屿之在路口时的照片,导致事件愈演愈烈。更何况后面下雨,贺屿之还没有走,就又被拍了很多,甚至还有好几条短视频。
“为什么这么好看又纯情的帅哥反而没有人要??好崩溃!看得我好心疼啊。”
“srds,他穿西装怎么可以这么好看,被淋湿之后我更爱看了……对不起我是bt我检讨。”
“想不通那个女生为什么这么心狠啊,把别人都折磨成这样自己走了。还是遇人不淑,为什么好男人永远遇到渣女啊我好恨!”
“真的不值得啊哥们,明明可以找更好的。深情的男人下场都不好,有这条件还真不如做海王。”
“有没有认识那个女生的啊?起码让别人先回去啊。今天雨这么大站一晚上身体受不了吧?”
“怎么都是替男的说话。男方如果没有一点过错,女方会是这样的反应?肯定是这个男的做了什么事啊,服了你们这些见到个帅的就上去舔,事实都不讲。”
“最新消息!渣女好像是文学院的研究生。”
“再探再报!!”
……
闻知一条条往下翻着,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几乎都要凝滞了。
昨天她忙着下午的面试,晚上睡前只是扫了一眼,看没有人单独给她发消息就睡了。
今早起来得又早,只想着快些回学校,也根本没有注意看手机。
没想到,现在就连他们宿舍这栋楼的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
“那个男的还在下面,这都一天一夜了,身体肯定受不了的吧?何况昨天晚上下雨那么冷。”
“看他打扮应该很有钱才对啊,这也太深情了。这是什么又帅又有钱的稀缺动物……”
“别人劝他他又不听,能怎么办呢?”
闻知越看越坐不住。
她忍不住跑到阳台上看了一眼,却发现贺屿之还在下面站着。可能是天亮了起来,校园里面人也多了些,甚至开始有围观者。
该怎么办……闻知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贺家一直将贺屿之保护得很好。
虽然网上一直都有北城贺小公子长相标志、从小就是校草的传言,但也还真就没有一张贺屿之的照片。
这不仅得益于贺家的手腕,也得益于当年他们上学时的网络没有现在发达。
闻知隐约记得,当年好像是有一张模糊的毕业照,贺屿之初中时候的。虽然只是很小的年纪,却早已经在人群中夺目耀眼到突出。
很白,骨相皮相皆为一流。
所以贺家公子特别帅,家里又有钱的传言才一直存在着。
只不过现在连那张照片都搜不到了。
虽然之前贺屿之在国外时上过热搜,可照片里的人并不是他。
这两年贺屿之回国后,接手了贺家下面的一部分公司,按说应该会有照片出来,但也没有。
他不接受媒体采访,有了照片也会被公关掉。
倒是左雪岚的照片,随便在网上一查就能查到。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还没有什么人将楼下的那人跟贺屿之联系起来。如果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贺屿之,恐怕事情就会闹得更大。
到时候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闻知攥了攥拳,实在忍不住了。终于鼓起勇气又拿了雨伞从楼上下去,一直走到贺屿之面前。
对方很明显看到了她。
贺屿之抬眸,原本漆黑黯淡的眼睛里终于有一簇光。
但闻知狠了狠心,只是僵硬着身体走到他面前,然后说:
“要怎么样你才肯回去?”
周围已经有路人看到她出来,随即拿出了手机开始录视频。
那种感觉让闻知觉得难受,但又无可奈何,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让贺屿之先回去。
闻知说完后,她明显看到男人眼睛里的那抹光线又重新暗了下去。
他眼底红得不行,只剩下精致的五官和轮廓在强撑场面。
明明头发都湿了,状态也不好,脸上沾着水珠,看上去却还是那样英俊无匹。那种站了一夜的疲乏反而给其身上增加了一种悲伤和绝望,看上去脆弱可怜,让人怜惜。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就是这样一张脸,连最聪明的天使都会被贺屿之蒙骗。
“我想你。”他说。
“很想,很想。”
“你知道么?”
闻知皱了皱眉,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贺屿之像是疯了,无论她怎么跟他沟通,他都还是油盐不进。却还一直在这里站着,说这种不知所云的话。
女孩儿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却不想抬头看对面的那双眼睛。
“贺屿之,可不可以别让我难做。”
她轻声说。
闻知半低着头,只有说这句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下贺屿之的眼睛。心里想着,真可惜,贺屿之这样恶劣的人居然长了双桃花眼,任谁看都是一副深情的模样。
他本身眉骨就长得好,再搭配这双眼睛,即便不看下半张脸也堪称一绝。
贺屿之睫毛很长,甚至不像是男孩子的睫毛,上面带了些水珠,眼尾给人矜贵又潋滟的错觉,似无情却也动人。
闻知当初就是这样被他骗的。
但她也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也不愿再被他蒙骗。
“你知道的,我不想成为话题中心。”
“你在这里让我很难做,学校里几乎传开了。如果真的扒出来了你是谁,我也会不好过。”
“我只想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毕业,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更不想上什么新闻头条,娱乐八卦。”
“所以别再逼我了,可以么?”她说。
闻知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有耐心,解释得足够清楚了。
谁知贺屿之却只是又重复了一句。
“我很想你。”
闻知束手无策,可旁边围观的人已经比刚刚还要多。甚至还有想上前调节的。
她真的很急,又很想哭。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讨厌你。”
“你从来就只会逼我。”她忍不住说。
只要贺屿之一出现,她的生活就总是惊涛骇浪的,起起伏伏。
可闻知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真的只希望自己可以低调且安稳的度过一生,不想成为,也没有信心成为所谓的焦点。
闻知一着急,眼底就也有些发酸发胀,然后有股温热的感觉在眼睛里打转。
最终有眼泪流出来。
闻知抬起手擦了擦,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对贺屿之说:“我今天下午还有面试的,而且这场面试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根本就不在乎。”
“你永远都只在乎自己。”
她说不出下去了。因为眼泪一直在掉,只能不断地抬手去擦。
对面的男人却忽然沉默了两秒。
半晌后,她才又听到他说:
“别哭了。”
贺屿之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她。听上去有些无奈,微微带了一些哑,但很温柔。
“我走就是了,你好好准备面试。”
他最终妥协在她的眼泪上。
“你说的对,我很自私。”贺屿之笑了笑,而后说。
“但想你是真的。”
可惜她不想听他其他的话,只想听到他说自己愿意走的那句。
贺屿之上前半步,试探性的伸出手来,想要帮她擦眼泪。可刚抬起来,旁边就有人发出鼓励或哇哦的声音。
闻知被吓了一下,原本没看到贺屿之抬起的手,就被那些人的声音弄得抬起头来。
她看到贺屿之抬起,想要帮她擦眼泪的手,忍不住后退了小半步。
闻知有些惶恐,也不喜欢这样,害怕被他触碰。她低下头来,吸了吸鼻子,闷声地打发他说:
“你快回去吧,我要回去复习了。”
对闻知来说,再也没有比让贺屿之离开更重要的事。
“好。”
贺屿之轻轻应着。这也让闻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却没想到,她刚转身要走,却又听到那人回,“但临走之前,可不可以把新的联系方式给我?”
那人问。
其实贺屿之知道闻知的新手机号,甚至知道她的微信和企鹅。
但知道也只是知道。
在没有得到她的首肯之前,他不会主动去加,且一直保持着不动声色,仿若不知道一般,只静静的蛰伏观察。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做才不会被她讨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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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暴躁狮子”◎
闻知巴不得跟他永远没有联系。
谁知贺屿之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件事。
对方真的很善于让她为难。看似给了选择, 其实根本没有。
闻知只想让他快一点走。
“你问爷爷吧……”
她实在做不到主动把微信给他,只能避开对方灼热的视线,这样敷衍了一句。
“那是不是只要我问到, 你就会同意?”那人问。
闻知的将头偏向一边, 不想回答。但此时来说,她只能先稳定住对方情绪。
贺屿之自私, 脾气又阴晴不定,像一只年轻易怒的狮子。
但也不是没有安抚的方法。
“嗯。”
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实际上满脑子只有该如何从此时的困境中逃脱的想法。就算贺屿之问到了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她装作看不见,对方也没有办法。
“你快回去吧。”她催促说。
“好。”
那人像是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哑着嗓子轻声回了句。
见对方答应了,闻知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巨石。
周围人很多,闻知不自在也不想多留,转头就往宿舍跑去。
直到匆匆跑回宿舍。
这时, 姜欣冉也醒了,在旁边关心了一句:“你们谈得怎么样啦?”
“我让他尽快回去。”闻知回。
她在座位上坐着,心跳还未停息。不知道为什么, 打发走对方后心脏反而跳得更快。
而另一边,方怡正好从厕所出来, 探头向外瞥了眼,说了句:
“诶?他走了诶。”
闻知心底被撞了一下, 随之整个人都有了终于松懈的感觉。
她跑去阳台向外看了一眼, 贺屿之果然已经不在了。而那些围观的学生因为没有了吃瓜现场, 如今也已经散去了。
楼下空荡荡的, 只剩下榕树和路边的小猫。
闻知松了口气, 终于安下心来回到座位准备下午的面试。
虽然准备时候, 她偶然还是会想到贺屿之,一想到他来找她就坐立难安,怕对方再过来。
闻知自己也没有想到。
原来最喜欢的,巴不得每天都看见的人,现在却避之不及。
—
她那天下午的面试不算顺利。
对面是一位男面试官。
本来预计二十分钟的面试,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整整面了一个小时。很多问题都是闻知没有准备到的专业性知识,答起来也比较仓促,不太确定自己的表现如何。
结束后回去等消息,闻知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说是等消息,其实大部分情况是等着等着就再没回信。
闻知原本还有些愁闷,没再抱有太大希望。接下来的几天也在找其他合适的岗位。却没想到第二周时,却收到了面试通过的邮件。
三面就等着谈一些薪资和待遇问题了。但只要二面通过,三面没出大错,基本可以稳下来。
至此,闻知近半年来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其实不光是这家,别的公司和出版社闻知也投了,过了两三家。现在传统媒体不好做,虽然工资不高,但要是想进一家好的稳定的单位,其实还是卷得要命。
她后来跟博览这边的三面谈得还不错。而且闻知心里对这家有童年滤镜,再加上对方确实背景深,进去之后有编制岗位,工资在行业内也属于一流了。所以自从拿了这边的offer之后,她几乎没再纠结其他选择。
离确定到岗的日子还有一个月。
闻知想着最近孙慧一直说让她回去看看的事。正好自己论文和工作都忙完了,空了一个月,可以好好去看看母亲。
闻知很久没有回北城了。
一想到之前在北城发生过的那些事,闻知就对那边就有些天然的抵触心理。就算平时过年孙慧放假,两个人也都是回老家再聚。
只是她想着,正好现在还有时间。等以后工作起来更忙了,能回去的机会更少。
何况她确实也很久都没回去见爷爷了,每次都只是在电话中说。现在交通如此发达,对方又是有恩于自己的人,也的确应该回去看看。
闻知不知道贺屿之是从哪里得到她的手机号和微信的。
对方回去的那天晚上,闻知就收到了微信的好友请求。
当时她累了一天。
本来前一天的晚上就没有睡好,面试的问题又复杂得她头晕脑胀。总算结束了一切,想要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却没想到,刚上床没多久就收到了微信的消息提醒。
点开,便是贺屿之的那条申请。
女孩儿皱了皱眉,不想加。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她看到贺屿之的头像时,心还是揪了一下。
贺屿之的微信头像居然还是七年前,他企鹅上那张宇航员的图。
她举着手机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个许久未见,可再见时,却又依然异常熟悉的小图片上。
闻知脑海中闪过无数有关于青春期的画面,包括那所高中,那栋公馆。
以及玻璃罐里的核桃,被剪坏的书包,炎热的跑道,豪华的图书馆,以及她和另一个人坐的车,一起回家的那条路。
回忆一时间伴随着那个头像不断翻涌着,让闻知有些呼吸困难。
但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从新的朋友那里退了出来。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闻知还以为这样就会相安无事,谁知因为她没有加贺屿之。对方后来就总是打电话过来,直接往她的手机上面打。
闻知一开始也并不知道那是贺屿之的手机号,怕错过有关于面试和找工作相关的电话,就接了。
谁知道对面一开始还不说话,她傻乎乎地喂了一会儿,还以为是校园信号不好。
正准备挂断重新打的时候,对面却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知知,是我。”
闻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下识别出贺屿之的声音,但她几乎没有思考的,一下就辨别了出来那人的声音。
虽然较之于七年前,男人声线已然更加磁性而沉稳,比曾经多了成熟的意味。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像那日清晨那般哑,却依然带着某种认真和固执。
但意识到对面是贺屿之后,闻知几乎想都没想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拿都不想拿。
可是她后来不接电话,也不通过贺屿之的微信。那人就在好友的申请里面说要过来学校这边,把闻知气得只能先勉强通过了对方的申请,以免上次全校轰动的闹剧重演。
说起那场闹剧。
闻知本来还一直对此不安,但不知道后来贺屿之用了什么办法,使得那几个几千转发的原博都被屏蔽了,没有办法查看。
无论是抖音还是贴吧等其他平台,也再没有了相关的讨论帖。
图片一开始还能搜到,后来渐渐也都成了404。
这件事能够平息对闻知来说也是好事,否则她就会一直不安,担心贺屿之的身份被扒出来。
她不想事情闹大,更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
确定毕业去向后,闻知买了高铁回北城。
孙慧早早就请了假,到车站接她。
从贺家公馆离开之后,孙慧一直都在疗养院工作,平时要负责些花花草草。平时还要推着那些老人们出来晒太阳之类的。
反正听孙慧说工作是更轻松了些,平时跟那些曾经的大人物聊聊天的感觉也很好。
闻知提前订了酒店,先去放了行李之后才跟着孙慧一起去看贺占年。
对方上半年身体的情况就有急转直下的趋势,虽然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做了手术。但毕竟岁数大了,又是涉及到开刀的大手术,恢复起来要比年轻人慢很多。
闻知一路跟着母亲上去。
她以前从未进过所谓的VVIP病房。
之前父亲生病的时候,一家人也是挤在大房间内,六七个床位,谁都能听到谁的声音,谁也都能知道对方干了什么。
贺占年的病房在高层,一个人就占据了一整个大平层。
180度环绕的全景落地玻璃窗,人躺在病床上稍微直起身,就能从高到低俯瞰整个北城中心的景色。床周围是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以及摆满了的鲜花和水果。
闻知对贺家并没有恨意。
她的学费都是贺家资助的,人不能忘本。
但事实却是,每时每刻她跟贺家人相处的时候,都能明显感觉到贫与富的差距,难以跨越的鸿沟。
进门后照常寒暄了几句。
贺占年看起来心情和气色都不错,看到闻知过来也很开心的样子。随便问了问她学习情况,还有找工作的事。
闻知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在爷爷面前说。
毕竟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大人物,她想,自己这几斤几两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够看。谁知道贺占年一听说闻知毕业后准备去杂志社当编辑,反而还挺高兴,也很支持她。
“女孩子,做办公室很好啦。”
“正好你喜欢安安静静的工作,又喜欢文字,专业也对得上。”爷爷笑眯眯的说。
见贺占年这个样子,闻知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谁知对方话锋一转,开玩笑似的说:“知知,在大学有没有交男朋友啊?现在这么漂亮,应该有很多男生追吧。”
虽然对方是玩笑语气,但闻知还是红了脸,摇了摇头。
“没有……”
“没有?”贺占年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像唠家常般的语气提了一嘴:
“哎,我们家屿之也一直没谈朋友呢。”
“小慧,你说现在年轻人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都不愿意谈对象呢?你看我们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娃娃都抱上了。”
……
闻知不知该说什么。
她坐在一旁低着头,身体僵直,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了攥。
作者有话说:
推推预收啦下一本写这个
是短篇,大概二十万全文完结的样子。会有HE版的。
———
《暗恋结束的那一天》
方菡生在江南,眉眼温软,却也生了一骨病怏怏的身子。
生活乏味得只剩读书、治病。
直到高一那年,她有了一个暗恋的人。
江烬浪荡自由,率性随意;方菡心动畏怯、偷偷不敢招惹。
同桌了三年,有天全校疯传江烬告白隔壁校花被拒,一时风声躁动。
方菡不小心撞见这一切。
回来后,她递给了江烬一块巧克力,本想安慰他,却被对方冷冷打掉。
“你也想看我笑话?”
少年抬眼,眸底泛着漫不经心的冷意:“滚。”
方菡手里攥着告白信,蹲在墙角强忍住泪水。
江烬路过,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走了。
江烬做梦梦到小姑娘。
她小脸煞白,躲在墙角哭得耳根烧红,看得可怜。
第二天,他带了一整盒巧克力,却发现对方缺课了。
过了几天,女孩儿还是没来上学,连东西都被收走。
“谢谢你对方菡的照顾,她要手术了,等病好了再来。”
但几个月后,方菡再没有出现过。
再听到方菡的消息,是遇见她姐姐的那天。
对方交给了他一封情书:“这是方菡写给你的。我们翻她之前东西时看到,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一下。”
夜晚干燥、平静,
娟秀的字迹上,是潮湿又干涸的泪痕。
再后来
江烬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另一个人跋涉万里,在旌旗下虔诚地向神明祈愿。
一如当年那个女孩子涩然收回的情书、戛然而止的告白。
却恰好融掉他的那天。
————
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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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不胜其烦”◎
虽然她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但又无可避免。
闻知垂下眼帘,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却没想到爷爷还是将她拉扯到了话题中。
“哎, 知知啊。”
“你跟我们家屿之在一起上学的时候, 有没有听说哪些女生喜欢他?或者有没有那种,跟他关系特别好的女同学啊?”贺占年问。
闻知尴尬了一下, 微微不自然:“有……有吧。”
“喜欢他的女生挺多的。”她说。
何止是挺多。
在闻知那时的印象中,每十个女生就至少得有六七个喜欢贺屿之。就算不是暗恋或明恋, 也起码都是有好感动。
“那你说这孩子怎么一直没找女朋友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一提到贺屿之,闻知就本能的坐立难安,“可能是上学的时候学习,现在又忙于工作吧……”女孩儿不自然的说。
“哈哈哈哈,你就别为他说话了。”
“我还不知道那小子?上学的时候只看见他天天玩游戏了。”
“嗯,现在工作了是好一点。但也该是谈女朋友的时候了,先成家后立业。要不然让我这老头子放心不下啊……我还想临走前抱抱孙子呢。”
“爷爷, 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闻知说。
却没想到贺占年听了之后却只是笑着在空中摆了摆手。
“嗐,不说这个了。”
好在贺家老爷子一直是开玩笑的语气,也不至于氛围太过严肃。
“知知啊, 正好你也没有男朋友,屿之也没有女朋友。要不你看看他怎么样?”
闻知没想到贺占年会这么问。
不过还不等她回答, 站在一旁的孙慧便赶紧抢过话头说:“您别开这种玩笑了。”
“您孙子那么优秀,我们家孩子哪儿配得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不都是看感情吗?哪有配得上配不上一说。”
贺占年皱了皱眉回道。
“而且本来当年不就说让两个孩子在一块儿么, 正好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他说。
“那还不都是以前的玩笑话?不作数的, 不作数的。”
孙慧也不知道怎么说, 但贺占年突然提起这一茬, 弄得她也有些紧张。
“玩笑归玩笑, 能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老爷子回。
“何况这种事得看俩孩子的意愿。”
“人家闻知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你看你,就紧赶着拒绝。怎么,我看你是不是心里觉得我家孙子配不上你女儿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老爷子突然换了种严肃语气,弄得孙慧就有些不敢说话了,只得讪笑着,赶紧摆了摆手。
见孙慧不再说话,贺占年才将头重新转向闻知这边,一脸和蔼的问:
“知知,你大胆地说,你觉得我们家屿之怎么样?”
“我……”
闻知皱了皱了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孙慧,正好跟对方视线交汇。
“贺屿之以后会找到很好的姑娘的。”
闻知想了想,然后说。
“我们上学时喜欢他的女生就很多。现在肯定也不少。可能他现在只是忙于工作还无暇顾及吧。而且他……也不喜欢我这样的。”
闻知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本来也想用轻松的语气,毫无顾忌的说出口。但不知道为什么,提起那个名字时,喉咙却还是不自觉有些酸涩。
“是吗?”
闻知抬眼,发现贺占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可是我怎么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呢?”
“你不知道,你高中刚回去读书那年,这小子可是在家里大发脾气啊。”
“把他爸好不容易从蒙特卡罗淘回来的青花釉里红都给打碎了。”
“以前一年也就屈尊降贵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一两次。你走的那半年,这家伙可是头三岔五过来,就想从我这儿打听你的消息呢。”
闻知抬头听着,后背微微发僵。
虽然贺占年是用很轻松的语气笑着说的,但闻知看着对面那双沉黑色的眼睛,就忍不住背脊发凉——
总感觉对方什么都知道。
七年前的事情就这样被点出来,闻知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孙慧出来打圆场:“哈哈,当时闻知是走得比较突然。主要还是考虑到高考,又快高三了得提前回去适应适应,所以才回去了。”
“小孩儿嘛,又都是同学。对方突然走了不适应也正常。”
闻知只得尴尬得点了点头。
当时自己走后,贺屿之是什么状态她并不知道。
她只想离开他,考上好大学,不再受感情这些因素的影响。其他都没有考虑。
其实在骗他说明天见的时候,闻知就已经预料到了贺屿之发现真相后会生气。
倒不是因为闻知自恋到认为,自己在对方心中多么重要,而是因为贺屿之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发现被骗肯定会气恼暴躁。
就像她只要稍微不顺着他的要求,他就会生气一样。
但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决心想走……
“知知啊,你要是能来当我孙媳妇就好了。”贺占年说。
“唉,要是你能给屿之结婚。我这老头子就算走也没什么遗憾了。”
“您可别这么说!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就突然说到走以后的事情了?”
孙慧见状赶紧回:“孩子们感情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要是俩孩子互相看不上,我们在这儿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啊,是不是?”
“您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争取早点出院。”孙慧说。
闻知坐在那儿,跟着母亲的话点了点头。
但心却已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感觉五味杂陈……
—
从爷爷那儿出来,闻知回酒店住了几天。
她很久没回来北城,只感觉这座城市的变化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很多地方都已不是当年印象中的模样。
在北城的那几天内,闻知没有去过贺家。虽然孙慧说去看一下比较好,但闻知不想去。
左雪岚并不喜欢她,她又不是感觉不出来。
与其去了互相尴尬,还不如别去打扰。
说来奇怪,之前她在北城读书那么久,却没有好好逛过北城那些注明的景点。直到这次才有机会,陪母亲一起去了那些景点玩,又给母亲买了新衣服。
后来闻知还跟耿悦联系了一下。
当时她虽然注销了自己的号码,但还是偷偷记下来了耿悦的,后来有机会注册了新的才又把对方加上。
毕竟在这边上学的那一年,耿悦是唯一一个对她近于朋友的人。
后来闻知重新加上了对方。虽然这几年各自都在忙各自的学业,但逢年过节也会问候一下,不至于完全断了联系。
这次回北城,闻知犹豫要不要叫她出来聚一下。
她怕耿悦没有时间,或是人现在不在北城,也怕这段友情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给别人造成困扰就不好了。
谁知,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饭,也聊了聊。
耿悦真的像她当年跟她说的那样学了医学,也按照她自己的规划在发展着,这让闻知不由得替她开心。
临离开北城前,闻知又去拜访了一次贺占年。
两人最后那次倒是没提什么有关贺屿之的内容,只是谈了谈杂七杂八的话题,说了说闻知去工作的事。
很快就要回沪城到新工作地点报到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除了紧张也有一丝兴奋。
至此,闻知才终于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向往和期待,仿佛面对着的是一片蔚蓝的、布满阳光的天空——
唯一可惜的是,这片天空中还有一朵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乌云。
自从她之前迫于无奈加了贺屿之的微信,对方就总是给她发信息。
早上发,中午发,晚上发。
闻知不想看,也不想回。
可惜微信又没有能够完全屏蔽掉对方的功能,至多就是开启免打扰。但只要对方一说话,闻知点开微信,还是能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她装作看不到,也不回。
但一开始不回还好,时间久了不回贺屿之就会给她打电话。再后来,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知道了她的新工作地点,又总是开车捧着花在她楼下等。害得闻知不胜其烦。
贺屿之总说让她不用管他,说他不给她压力。
但这个人仿佛不明白,他的出现本身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压力。
贺屿之像个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后来有一次闻知实在忍无可忍,再一次拒接对方的电话之后便去微信回了一句:“你都不用工作吗?”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
“我要学习跟工作,所以拜托不要一天到晚发信息给我。”
她怼了贺屿之后,对面竟真的隔了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才回了一句。
“对不起。”
仿佛真心悔过了一般。
闻知不想搭理他,将手机放到一边干脆不再看。
她甚至有了想要再办一个新手机号的想法。就留现在的这个给贺屿之,让他每天发信息打电话。反正她把卡放在旧手机里,永远静音,当看不到就是了。
可这样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以贺屿之的聪明,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而凭借他的手段想要得到她的新号码也是易如反掌。
不过又是一个死循环。
因为贺屿之的出现,她每次想到他时还是会觉得很累。
像背负了一件沉重的枷锁。
如果自己有了男朋友的话是不是会好一些呢?闻知这样想。
虽然她不清楚贺屿之的诉求是什么,是不是有钱人闲得发慌。
但如果自己找了男朋友,至少他就不会这样频繁的来找她了吧?
起码应该有所收敛。
她这么多年都没有想找过男朋友,现在却被贺屿之逼得,真想找一个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收敛是不可能收敛的,收敛怎么追老婆啊……但是发疯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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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雾岛与风”◎
可男朋友哪里是说找到就能立刻找到的呢?
何况闻知只是想想而已, 不至于真的因贺屿之就随便找个人当男朋友。那样是对别人不负责,也是对自己不负责。
刚开始工作,有三个月的实习期。
虽然刚入职, 但闻知适应得还可以, 同事之间相处也融洽。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入职第一天时发了有关于公司的朋友圈;又或者是贺屿之从别的渠道知道了她的办公地点,后来就总是在她快下班时在楼下等着。
再加上那人确实外貌斐然, 不断变换的豪车也足够拉风。哪怕只是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在下面,在外人看来也依旧张扬得过分。
偏偏闻知不喜这样。
她只想踏实做事, 不想成为人群焦点。
可贺屿之总是在楼下堵着,闻知下班又无可避免的要跟同事们一起走。
每次闻知一出大楼,都想默默跟着人群离开。可惜那人每次都能一眼就看到她,还不顾别人在旁边,直接叫她名字。
久而久之,几乎整栋楼的人都快知道闻知了。
哪怕不认识她,也知道这栋楼里有个女生被高富帅追, 对方天天开着豪车在楼下围追堵截。
闻知说过贺屿之好几次,对方总是先诚恳又可怜巴巴的道歉。但没过几天就又回归原状。
最开始闻知还找到了办法,可以从别的门出去, 但后来这个方法行不通。贺屿之还会找人在大楼的其他出口盯着,这让闻知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不过意外的是, 那个数学系的宋元意有天忽然发了一个电影的豆瓣评分过来。
“这个似乎还不错。”
对方发得是最近在上映的一部德国电影。在影评网站上的评分很高,但因为是比较偏文艺的类型, 又是小语种的片子, 排片并不多。
“好像是。”闻知回。
“哈哈,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对方问。
“还挺好的。”闻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方一板一眼的问, 她就也一板一眼的回答。
“我也留在沪城了, 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过找本专业相关的工作哈哈。”对方回。
“其实本专业是最好的, 好好加油吧。”
宋元意是学应用数学的,但后来研究生的方向好像是跟人工智能有关。闻知也不是特别懂这些,只是之前听对方寥寥几笔提到过。
但她知道宋元意这个研究方向的高精人才确实挺抢手。
“那个电影你看了吗?要不要一起去看?”对方突然问。
闻知愣了一下,仍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但她又忽然想到贺屿之,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同意下来。
“好啊。”她回。
“真的?不是逗我吧?[发呆]”
宋元意可能是被她拒绝太多次了,一时间看闻知同意还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说到这个,闻知也挺佩服他的。
从大二那年刚认识到现在,闻知都已经数不清对方邀请过她多少次,她又拒绝过他多少次了。
但跟贺屿之刚好相反。
宋元意是个脾气极好的人,说话温和,几乎不会生气一样。
即便闻知拒绝过他那么多次,对方表现出的也只有遗憾惋惜,没有任何不满,或是因为她不跟他出去就从此断了联系。还是一如往常看到资料或觉得她感兴趣的文献发过来。
“没有,是真的。”
宋元意的反应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闻知虽然心里还是有不想去的反作用力,但一想到对方这么多年一直邀请她自己都没答应,闻知就有些愧疚跟心软。
“好,那我明天大概七点开车过去接你,怎么样?”
“嗯。”
闻知简单回了一句。其实她已经有些后悔。
跟其他的男生相处对她而言好像还是有阻力。
只不过这种阻力并不是来源于外界,而是她内心还是会有对自己的不自信,以及对整个男生群体的不信任。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又不好反悔。
闻知也怕,明天对方过来接她如果遇到贺屿之怎么办?
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又有了些逆反心理。
自己的生活不是应该自己做主吗?为什么要担心贺屿之怎么样?她不喜欢这种在他阴影下生活的感觉。
但凡做些什么都要顾虑到贺屿之,凭什么呢?
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就这样别扭地过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宋元意提前给她发了在楼下的信息。
但等闻知收拾好东西下去,迎面看到的却不是宋元意,而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知知。”
见她出来,男人那张原本漂亮而冷漠的脸上瞬间闪过惊喜,随即换上笑容。
贺屿之主动往前走了几步,怀里新鲜的栀子与向日葵在余晖下显得极为朝气。
但闻知只垂下眼帘,想从他旁边绕过去。
可是她根本未走出去几步,贺屿之总是挡在前面。闻知没办法,只能不断地往左往右得躲。直到视线终于越过身前的男人,忽然间看到不远处的宋元意。
“麻烦让一下。”闻知说。
贺屿之怔了一下,稍稍侧过身,让出小半米的位置。闻知这才得以从中逃出生天,一直小跑到宋元意那边。
“刚刚那个男生是……?”
宋元意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贺屿之,有些困惑的问。
“别管他。”
闻知皱了皱眉,这样说了句,随后便准备跟对方一起到他停车的位置。
可惜她还未走几步,手腕便被人从后面狠狠抓住,以至闻知整个人都被迫转向对方。
“他是谁?”
贺屿之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语气冷硬又崩溃。
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脾气很好,至少在她不高兴的时候会及时道歉;在她要求他不许打扰到她工作时就只是在大楼下面等,闻知都快误认为贺屿之现在的脾气也很好了。
但他此时却像是被刺激到,又现出了原形。
“不关你的事。”
闻知将头偏向一边,低声道。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宋元意也有些没弄清楚情况。虽然闻知说这是不相干的人,但宋元意看得出来他们一定认识。
“这位是……”他还算是彬彬有礼,站在一旁问道。
谁知贺屿之抬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眸底有压抑着的怒气。
“滚。”
宋元意是个彻底的读书人,又是知识分子家庭,从小便跟学习打交道,自然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还在试图用文明的方式解决争端。
“这位先生,请你先不要那么激动……”
可惜贺屿之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是收回视线看向闻知。用那双沉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不想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闻知感觉自己一下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因为这句话她分明是听过的……
而那时,她也只不过是接过了别人给的矿泉水,贺屿之就像现在这样不高兴,要她给他解释。
那时她只觉得难过,不知所措,没办法为自己辩驳。
但现在,闻知已经不是之前的小女孩儿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她回。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有自己的生活。是你自己不听。”
闻知一边说,一边蹙眉想要将手腕从那人的手掌中抽离出来,却始终事与愿违。
话音未落,那人就只是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一般,但又很快恢复到之前崩溃的状态。甚至比刚刚更甚。
“那你敢告诉他我是谁么?”
旁边的宋元意还在说:“先生,请你放开她。不然我现在就要报警了。”
但贺屿之就像是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旁边还有宋元意这个人一样,目光始终一动不动盯着闻知。
“我有什么不敢的。”闻知回。
虽然她仍旧没有办法做到直视贺屿之的眼睛,那会让她的气势变弱,但至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助,而是冷邦邦的回。
“是高中同学,怎么了?”
“如果还要我说,那就是我妈妈雇主家的儿子。然后呢?”
“这样简单的关系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我为什么不敢说?”闻知回。
“同学?”
贺屿之像是被她气笑了,止不住垂着摇了摇头。
空气中忽然安静下来。
闻知小心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恰好看到对方也重新抬头,看向她。
“只是同学?你觉得我只是你高中同学?”
贺屿之苦笑了一下。
他的眼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微微的红,瞳仁里燃烧着名为痛苦而挣扎的火焰。
“闻知……我喜欢你。”
“别说你不知道。”
男人说着,气势忽然弱了下来,像是心口被人打了一拳,没有力气去说。
他看着她,眼底有种无助和绝望。先是苦笑,随后几乎要怆哭出来。
闻知也在看着他。
听到那几个字时,她的后背不自觉微微战栗了一下。
可是……
闻知沉默下来,刻意避开了对面灼热且渴望回答的视线。
但她的沉默已经算是一种回答。
“贺屿之,放开。”
即使心绪不再平稳,但她仍坚持。
或许是闻知的沉默以及冷冰冰的态度,最终击溃了对方心里的防线,使得那人原本还在隐忍跟克制的情绪几乎完全溃堤。
贺屿之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整个人倾身向前,几乎要把闻知逼得无路可退。
“行。”
“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还要跟他去?“
“你觉得他比我好?”
“他哪里比我好?你说啊!”
面对着贺屿之的失控,闻知只能不断的往后退。可后面已经快到墙面,来来往往全都是人,都好奇地在往这边看。
这让闻知觉得很丢人。
“你真的要我说?”
她一边回着,一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对面那双微红的眼睛。
“至少他不会嘲笑我,不会看不起我。至少我们从自认识开始就是平等的关系,无论喜不喜欢。”
“你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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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红色火焰”◎
他眉头皱着, 眼底微红。
眼神里先是疑惑、不解,最后才是绝望。
火是一点点烧起来的,最后才能将人燃烧成灰烬。
他抓着她, 明明是想要说什么, 却又无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像无论他怎么辩解都没有用,闻知已经认定了他对她就是嘲笑和看不起。
贺屿之早已解释过无数次, 但没有用。
如果有用的话,闻知七年前就不会走。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绝望。
这是他的原罪。
如果不在意还好, 无论闻知怎么想都无所谓。可是他爱她,如此真实且艰难地在意着。
没有人能够承受这种痛苦:喜欢的人恨着你。
爱的浓度越高,痛的程度就越深。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贺屿之站在那里有些茫然。但比茫然更多的一种绝望的痛苦。
他是一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取得今天的成就。曾经他一度以为只要自己诚恳,一切就还会有希望。
现在看来却不是。
他快要永远失去她了。
明明闻知还在他眼前,却又有一种熟悉却陌生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会害羞, 对他言听计从,会给他剥核桃的小姑娘。
她不在意他。
贺屿之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力气,原本抓着闻知的手也在不经意间卸了力, 松开了她。
闻知趁着那个间隙,将手从对方的手掌中抽离出来。刚刚他抓了她很久, 贺屿之激动的时候力气也控制得不好,弄得她手腕有些疼。
她轻轻转了转手腕, 眉眼不自觉垂下, 声线冷淡且平静。
“贺屿之, 我们可以以单纯同学关系那样正常相处。”
“之前的事我已经放下了。”
“所以……别再让我比那时候更讨厌你。”她说着, 语气很轻。
闻知从贺屿之身前绕过, 然后重新回到宋元意旁边, 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宋元意此时才反应过来,随后点了点头。
他忍不住看了眼贺屿之,然后才跟着闻知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闻知机械性地往前走着,有种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
她知道贺屿之在原地没有跟上来,但不知道对方此时是怎样的心情。闻知不只是铁石心肠的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她不想要的。
但她没有办法。
七年前,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被贺屿之弄得一团糟,如今才好不容易从那团泥沼中爬出来。好在没有为那场教训付出更多的代价。
七年后,她不能因为贺屿之而再陷进去一次。
—
闻知跟宋元意去看了晚上七点场的电影。
对于这部电影,影评人给出的评价都比较高。
一个小语种的片子,却因为独特的叙事和新颖且别出心裁的故事情节成为黑马。虽然票房的表现力仍然不如同期的商业片,但对于小成本电影来说已经算是奇迹。
因为贺屿之耽误了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等闻知跟宋元意赶到的时候电影已经开了场。
闻知原本以为跟男生看电影,尤其是跟不熟的男生看电影是一件极难的事。
至少她昨天就做好了看不进去,一直紧张着的准备。
可当她真正到跟宋元意坐在一起,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眼前电影屏幕亮着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难。
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她根本感受不到宋元意的存在。
闻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无法集中注意力。明明是自己喜欢的电影,却始终看不进去,脑海中还会偶尔浮现出男人崩溃时的那双眼睛。
七年前的事,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
清晰且深刻。
她记得他跟她一起坐公交回家,将耳机塞到她耳朵里,里面放着的林肯公园;也记得生日时候,他从聚会上跑回来拎着蛋糕过来,跟她一起点蜡烛、许愿,希望她不要再自卑于那块胎记。
但闻知也记得他冷冰冰地打掉她剥好的核桃;停电时将她叫到教学楼后面亲她,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更记得他说过的那句,只是可怜她。
一年有余的光阴在闻知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过了遍,最后却还是以某种痛感而收尾——
就像她无数次回想,每次回想都会重新有的感觉一样。
疼痛是能穿越时间的。
但要自己有所体会才能知晓这个道理。
晚七点的电影,直到九点多才终于散场。年轻的男女并肩从电影院里面走出来。
宋元意像是感受到了闻知的沉默,主动聊了聊电影相关的内容。
闻知虽然心思漂浮,但也都耐心的一一有应。
“九点多了,你是不是饿了?”
“附近好像有一家很不错的法餐,要不要去尝试一下?我请你。”
对方说。
闻知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眼对方:“啊……但已经很晚了。”
“吃饭就算了,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
她说着,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闻知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怪咖。但她今晚只是做好了跟宋元意一起看电影的准备,没有想到要一起吃饭。何况确实已经九点多,等吃完饭再回家确实有些晚。
“哎,确实是。”
“电影耽误了时间。是我没计划好,下次应该先吃饭再去看电影的。”
“那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以后有机会再去。”
对方倒是也没有难为闻知,而且顺着闻知拒绝的话说了下来。谁都不会太尴尬。
宋元意跟贺屿之不一样,他是彻头彻尾的温和绅士。
“好……”闻知客气地点了点头。
她原本打算看完电影自己打车回去的。但因为已经拒绝了对方一起吃饭的邀请,就不太好意思再提自己回去的事。
闻知平和且敏感,总是不希望自己给任何人带来烦恼或是郁闷。
但这种性格带给她的,更多的是负担。
报了地址后,宋元意开车送她回家。
俩人刚进电影院时还有太阳的余晖,外面天光也还算能看得清。但出来后便已经是完全漆黑的夜,中间的两个小时像是被人偷走了一般。
漆黑的夜晚,只剩下城市的高楼与霓虹仍旧迷离且耀眼。
周围车水马龙的路上,时不时传来几声焦躁的汽车喇叭声。
闻知靠在车后座上,望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景色与车流,心脏有种空旷的感觉。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微信。
上面除了群里的消息,还有孙慧发过来的两条。闻知当时在看电影,所以没注意到。
“知知啊,妈妈同事也有亲戚家的孩子在沪城诶,学的好像是计算机?那个大学也不错的,跟你年级又差不多大,现在也留在沪城工作,好像月薪有两万多呢。”
“这个是他联系方式。你加一下,看看你们俩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个面。”
“你别多想,也不是非要你俩谈对象什么的,就先认识认识呗?”
这些话下面就是孙慧推过来的一张名片,上面的头像和性别一看就是男生。
闻知皱了皱眉。
她上学时孙慧还没怎么催她找对象。当时她也以不稳定,没有精力为理由每次都敷衍过去。
但这些年,闻知明显感觉孙慧有些着急了。见她迟迟没有男朋友,到现在就主动想要撮合她和其他男生。
这种感觉很糟糕,甚至有些窒息。
闻知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旁边一道温润的声音就暂时打断了她的思路。
“今天下午那个男生,是你高中时候的男朋友?”宋元意问。
“嗯?”
闻知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否认:“不是,只是同学。”
“不过当时我妈妈在他家当住家阿姨,我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她回。
“那可能是你不觉得,但他已经把你当女朋友了吧。”
宋元意一边开车一边说,“至少从一个男生的角度去看,我是这样理解的。”
“不过……我看他的性格和脾气好像不是很稳定。”
“别怪我多嘴。”
“虽然他看上去挺有钱的,长得也帅。但像这样的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他不适合你。”宋元意说。
闻知抿了抿唇,头微低下。半晌后,才轻声回了句。
“嗯,我知道。”
其实她并不认同宋元意说的话。
贺屿之的确对她做了那个年龄段男生只有对女朋友才会做的事。但他从未说过喜欢她,也从未确定过两人的关系。
如果他真的把她当女朋友,就不会不敢带她去他的聚会,怕她的存在会丢了他面子;也不会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谈论和羞辱她的相貌。
但至少有一点,她跟宋元意的看法是一致的。
他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他。
—
车子开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从电影院那边开到了闻知在沪城租的单身公寓楼下。
对方将她送到了外面的马路旁,两人在路灯下告别。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宋元意叮嘱说。
“嗯,一路顺风。”闻知站在路旁回。
她看着宋元意重新坐上驾驶位,关了车门。黑色的车子消失在拐角处的车流之中,然后才转身过了门禁往里面走。
单身公寓前是一片很空的区域,没有灯。只有朝着马路那边,有一家便利店是几乎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很亮。
但公寓一楼的正门门前因为是背对着马路。不仅外面没有加设路灯,里面的光线也不好,反而显得很暗很暗。
不过在这边住的基本都是年轻人,胆子大,也不怎么在乎这些就是了。
闻知挎着包包往里面走,心里还在一直想着要如何应付孙慧交给她的那项“任务”,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影。
直到她快进去时,才听到旁边那人的声音。
“闻知。”
闻知一开始有些被吓到,心脏一紧,条件反射似的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对面高瘦挺拔的男人,身形几乎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仅根据声音和轮廓,她也能认得出是贺屿之。
“你怎么在这儿?”
惊吓片刻后,闻知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并往后退了两步问。
但贺屿之没有回答。
他好像无视掉了她的这个问题,只有手上的拳一次次握紧又松开,骨节微微作响,胸膛起伏,像是已经极力在控制和平复自己的情绪。
是的。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想用更快,更有效率且直接的办法,更想随着脾性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他可以直接不让她去,阻拦他们,甚至做出更极端的反应来——
只为破坏这场她跟别人的约会。
但是他不能。
因为贺屿之知道,自己那样做只会把闻知推得越来越远。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已经快被折磨得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闻知才站在那儿重新听到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卑微且颤抖得一点都不像他,甚至带着哭腔。
“闻知。”
“别这么对我。”他说。
作者有话说:
他俩这性格属于是相生相克了……感谢在2023-04-13 01:43:39~2023-04-14 02:2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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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永生玫瑰”◎
闻知闭上眼, 轻声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只能感到疲乏和无力。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迷宫里,怎么也走不出来。而这个迷宫和困局都是贺屿之带给她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皱着眉问。
贺屿之却没有回答, 只是机械性的重复了一句。
“知知……别这么对我。”
她能感觉到他状态不好, 和她印象里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样子截然不同。好像整个人都低迷着,原本澄净的音色变得低微且沙哑。
明明已经在歇斯底里的崩溃边缘, 却又还要强忍着,像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失控的模样。
贺屿之居然也能有这样的一面。这是七年前的闻知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可是他痛苦, 她也痛苦。
“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闻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问他。
可贺屿之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面男人高瘦的身形融在夜色里。得益于英俊一流的长相,成熟和年轻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巧妙且平衡的融合。
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时刻,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那样冷峭挺拔。
闻知的眼睛此时才渐渐适应这里的亮度,公寓大厅里的光线微弱,却仍能借着月光看清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而雪亮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谁都是深情专一的样子,眼底有粲然而细碎的水光。
他究竟好看到什么地步呢?
七年前的闻知总是喜欢看他,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他。无论周围是多么黑暗压抑的环境,但看到对方时, 心里都会一瞬间亮如白昼。
高大、年轻、英俊、多金,西装笔挺。
他甚至无需做什么, 也不需要什么花招和技巧。哪怕只是身上特质的两个词随意组合, 也能轻而易举吸引到女孩子。
只是闻知已经被他迷惑过一次了。
同一处陷阱, 她不会踏进去两次。
闻知面对着他, 睫毛微微垂下, 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贺屿之, 过去的就过去吧。”
“以后我们不要再打扰对方了,可以么?”
贺屿之沉默了半秒,然后问她:“那我呢?”
“那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茫然,甚至带着一种颤抖得到哭腔,仿佛离开了她,他就不能活了一样。
只是闻知不明白,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而不是她。
为什么贺屿之要这样?
他这个样子,就仿佛她才是那个薄情寡义抛下他的狠心人。
“你可以找到适合你的。”闻知说。
“无论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喜欢你的人有很多。漂亮的,身材好的,家境好的,听话的……只要你想就可以找到。”
“这点你比我清楚,也不用我教你。”
她话音刚落,却听到贺屿之轻笑了一声,但语气是颓唐的自嘲。
“是。”
“确实不用你教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么?”
“因为可以,不等于想要。”他说。
“现在是我想要的得不到。”
“那是你的事……”
闻知低头攥了攥拳说:“总之你这样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贺屿之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合适。连朋友都不可能做的。”
“就因为我之前说的那句话?”贺屿之问。
“因为我说我在可怜你?”
“我跟你说过那么多话,为你做过那么多事。你别的什么都记不住,为什么偏偏就只记得那一句??”
闻知原本看着他刚刚可怜崩溃的样子,心里还短暂的软了下。
但贺屿之说完这句后,她才又陡然间清醒,原本柔软的部分重新坚硬起来。
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几乎面无表情,只是机械且冷静的回复他:“那句话是原因,但也不是唯一的原因。”
“还有什么,你说啊!”
“我改还不行么?!”贺屿之整个人看上去很崩溃,拳头握了又松开。
他脸上有痛苦,有不解,完全不似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模样。
闻知抬起头,看到男人眼底隐忍着的泪水,在月光下闪闪的。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到最后轰然落下。
可是要她怎么说呢?
贺屿之这个人就是这样了,有些东西是生来就带着的,只有死亡才能将特质磨灭。
他永远都不明白她的感受。
他的坏脾气、好面子、不讲理都恰好撞上了她最敏感细微的思春期。
……
他倒霉,她更倒霉。
闻知也想清楚了。其实这件事本身也没有对错,只是他们不适合,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牵扯。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如果真的想让我好,想让我开心,就放过我吧。”她轻声说。
“去找个女朋友,别再来找我了。”
闻知不想看到他哭的样子,所以刻意偏过了头去。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能听到贺屿之的声音在对面,带着某种不甘,颓唐且失魂落魄的呜咽。
“可是我爱你……”
“闻知,我爱你……”
闻知听着他的话,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样直接了当的告白,贺屿之并不是不会说啊。
所以他当时不说,就是说不出来,觉得没必要说罢了。
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始终死一样的平静。
“如果这句话你是对七年前的闻知说的,她应该会很开心,很感动吧。”
她站在那里,也忍不住笑了笑。但跟贺屿之不同,闻知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但现在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贺屿之。”
“有些东西,一旦过期就没用了。”
她说着,觉得有些心累,甚至连敷衍都不想再敷衍对方。
此时,周围陆陆续续有从外面回来的人,也不时往他们这好奇看几眼。
闻知不想再次成为被围观,被讨论的中心,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贺屿之的身边。
但即便如此,想到对方毕竟是爷爷的亲孙子。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曾经也确实帮助过她,所以还是尽量保持了礼貌跟客气。
贺屿之现在有些失控,她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我心里也一样。而且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
“贺屿之,我需要一些空间,个人的空间。”
“你明白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要突然找到我,然后又做出这些举动。但这样会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而且你自己的情绪也需要调整。”
“我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晚安。”
闻知垂下眼帘说着,没有再理会在对面站着的贺屿之,转身向公寓一楼里面的电梯走去。
其中一辆电梯正好停在一楼。
闻知很快上去,按了关门。
意外的是,贺屿之也没有再跟上来。
闻知只是看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就在那片黑暗里视线穿越过来,看着她。
男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被人抛弃在那儿,看起来那么可怜无助。
倒显得她有些铁石心肠。
闻知心里一绞,有种莫名酸楚的感觉。
直到电梯相应楼层到了的提示音叮的一声响起。她才加快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地输了密码进去。
关上门,原本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了些。
闻知打开灯,原本黑暗的屋内一瞬间亮堂起来。她回到床上坐着,打开手机,上面是宋元意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么?”对方问。
“嗯,到了。”闻知抬手打上去,“你开车注意安全。”
“没事,我也已经到了。”
闻知心里乱乱的,也不想再跟对方多聊,所以直接道了晚安。那人也回了一句晚安过来,潦草终结了话题。
不知道贺屿之走了没有。
闻知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她走到阳台,将窗帘稍稍用手指掀开一些往外看去。可惜因为楼层太高,闻知根本看不到楼下的情况。
只能因此作罢。
已经很晚了。她去简单地洗了漱,却又总是担心贺屿之又会跟上来,怕对方过来敲她房门——
毕竟这样的事贺屿之曾经没少干过。
真的有七年了么?
闻知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秀白净的脸,眼角再没有瑕疵的胎记,水珠聚成一颗颗从上面滑到下巴上,最后滴落下来。
这些年她真的变了很多,也觉得自己离曾经那段不愿回想的日子已经很远很远了。
但只要贺屿之一出现,闻知就感觉自己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受他欺负的小姑娘,时时刻刻担心着。
怕他发脾气,怕他冲着她这样那样。
—
就这么不安的过了一晚。
闻知唯一觉得庆幸的是,贺屿之昨晚没有再过来敲她的门,再继续纠缠下去。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
此时晨光熹微,天气中微微有些冷。她小心翼翼地出门,直到看到门口没有对方的影子时才终于敢出门。
闻知坐了几站地铁到万象大厦,一路还算顺利。
她昨晚睡得晚,但一直到今早都没有再多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跟宋元意一起去看电影给刺激到了,还是因为她说的话。
但贺屿之昨晚确确实实没有再给她发消息,整个人都忽然变得安静。
跟前段时间的聒噪和黏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闻知思绪滑过昨晚经历过的场景,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坐着电梯上到办公楼层,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那边。
闻知一路过来,或许是因为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快走到自己的位置时,才发现自己桌前围了几个同事,正看着什么。
她走过去,才发现自己桌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了一个几乎一米高的巨型红色兔子公仔。
公仔是被亚克力罩包起来的,里面一点都没有被损害。
她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以为被谁报复。但再仔细过去看才发现,那兔子全部是玫瑰花组成的,领口还带了一个黑金色的蝴蝶结。
她隔壁的一个女生来得早,见她过来便调侃说:“这个牌子的永生玫瑰花特别特别贵诶!”
“我刚刚查了一下,一个花骨朵就要999。”
“这个公仔这么这么大,那不得上万……哦不,上十万了啊?!”
“知知,那帅哥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啊?居然这么大手笔!!!!”周围的人也在谈论这个,还开她玩笑。
她皱了皱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就只有一个人。
只有贺屿之才会做出这种离谱的事。
闻知捏着手机,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有些生气。仿佛她昨晚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太张扬了。
她承受不起,只想逃离。
闻知被贺屿之气得想哭,又觉得太丢人,只好把眼底的酸胀感忍了回去。
一米高的兔子,她自己一个人抱都抱不下来,最后还是只能请了男同事帮忙才弄到地上不起眼的角落去。
闻知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桌子,坐下来。
本来想让贺屿之找人拿走的,可是打开微信正准备打字过去的一瞬间,又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就这样主动给贺屿之发信息,可能反而正好中了他的算计。
贺屿之故意的。
说她不了解他吧,她确实大部分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说她了解他吧。或许是相处久了,闻知又确实能感觉到他行为处事的风格。
闻知捏紧了拳头,想了想。
最后还是将手机放了下来。
—
而当天下午,在城市另一个角落的一家咖啡厅里。
宋元意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猎头递过来的资料。
他原本觉得匪夷所思,甚至认为对方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骗子。但若不是这位猎头业内有名,正好带他的那位领导对其有所耳闻,他可能出来都不会跟着出来谈。
何况对方开出的条件让他觉得有些莫名,摸不到头绪。
宋元意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学历跟工作经验、能力还不足以拿到这样优渥条件的工作——
对方承诺他的这家公司,其实他毕业时就投递过,只不过第二轮就被淘汰下来了而已。
可现在不仅能顺利进,岗位年薪还几乎是他现在年薪的十倍。
不过对方也说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他去丹麦待三年。
“宋先生,您考虑得怎么样?”
对面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问,“实话实说,我想这个条件,你应该不会拒绝吧?要是错过,以后可能就不会没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咯。”
宋元意脸色发白,手也有些抖,纯粹是紧张的。
“但我不明白……”他说。
“为什么会找到我?”
“因为你很好运。”对面的男人笑了笑,“说实话,连我都有点儿羡慕你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条件。我只要一说,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一下就知道原因了。”
“想要这份工作的话,还需要您跟一位姓闻的女士保持距离。”
“哦不,是最好以后都不要联系了。”对方说。
作者有话说:
小狗:想娶老婆,老婆跑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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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时光枕水”◎
因为贺屿之送的花, 导致闻知一上午工作都没法专心。
她一转头就是那个快比她还要高的兔子形永生玫瑰。
闻知都不知道要把这个东西怎么办才好。她偷偷去搜了下价格,有些被吓到:自己打一年工的工资才将将能买。
可是她不想欠贺屿之东西。
就连午饭的时候,闻知也一直在被同事拿这件事开玩笑。贺屿之追她已经成了这整栋办公大楼里最常见的谈资。而且一直有人想从闻知这里打探贺屿之的来历。
闻知不想说, 又觉得说了不好, 就只敷衍说是自己在北城读高中时认识的同学。
“北城啊,那怪不得。”
“这肯定是什么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吧?出手这么阔绰。”
“高中同学啊!!知知你估计是人家心里的白月光了, 都这么多年了啊还记得你,还在追!!”坐在她对面的孟橙说。
“而且我看他长得多帅啊!又养眼, 又舍得给女生花钱。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完美的男人!搞不懂诶,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啊?”
“哦哦哦!我知道了!”
“难道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花花公子一个,或者是有老婆了,想让你当他的情人!小三小四小五!?”
“说得也对,看他长那个样子就像花花公子,女朋友不下一百也得有五十了吧,更别说什么露水情缘。哎……可确实好帅啊怎么办……”
闻知还什么都没有说, 孟橙已经脑补出了一整出大戏,这样问说。
“不是的。”
闻知皱了皱眉,有些尴尬, 只能解释说:“只是性格不太合适。”
“胡说。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性格不合适是什么烂理由啊。”孟橙哼了一声, 一点都不信。
闻知也觉得有口难言。
毕竟同事们只能看到她跟贺屿之现在的样子,无法想象她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包括因为脸上有胎记而被贺屿之冷眼相看, 又包括对方阴晴不定, 总是把脾气发到她身上。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如果有的话, 闻知觉得再换个人来到她的位置上, 也不会愿意重新接受贺屿之。
她对他的好, 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还反过头来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将她的缺点当做跟朋友间的笑料。
闻知真心喜欢过他, 也曾经真实的被他打动。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接受贺屿之跟那群人一样……
其实那些人说她,她会伤心,但不会有那样难过跟失望。
她以为贺屿之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但后来才知道,其实对方也觉得她脸上的胎记难看,也觉得她是丑八怪。
一想到高中时的那些事,闻知就觉得贺屿之现在对她做的这些事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有些可笑。
午休时,闻知睡不着。
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去了万象的楼道里给贺屿之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了。
“怎么了,知知?”
和昨天晚上可怜又卑微的样子不同,男人的语气里透露着某种兴奋。
这让闻知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她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才问:“今天早上我办公室桌子上的玫瑰是你送的么?”
“怎么样,喜欢么?”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这样问。
贺屿之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年轻且清澈的磁性感,咬字也清晰,又带了一点天生的矜贵轻佻和玩世不恭的痞气。跟多年之前没什么不同。
“看到那个兔子就觉得很适合你了。”
他说,“原本想一早上就让你看到的,但又怕你早上时间紧不方便,所以就直接让人送到你办公室了。”
对方说着,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你……”
闻知觉得又无奈又无力,最终叹了口气。
“贺屿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听了的。”对方这句跟得很快。
男人的语气跟最开始不同,少了几分轻佻和高贵,像是在被她教训了似的,一副可怜又诚恳认错的语气。
骨子里就霸道傲慢的人,此时却突然开始示弱。
“知知,我听了。”
“所以你是不喜欢么?那你喜欢什么,我明天送你。”他说。
“不是……你听了为什么还要送?我不是说了以后不要再打扰么?”闻知觉得自己跟贺屿之好像怎么也说不通。无论自己说的有多明白,他都依旧我行我素。
她站在走廊里,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贺屿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她问着,对面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突然回了一句:
“我想娶你。”对方说。
贺屿之回得很快,几乎是闻知话音未落时便便脱口而出。可语气却是笃定的,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执。
闻知也没有想到贺屿之会说这个,脑子里面嗡的一下。
“你有病。”
她直接挂了电话站在原地。
她的心脏因为对方刚才的一句话而跳得很快,好像失去了原有的频率一般。但不是激动或是感动,而是单纯被贺屿之气得。
闻知中午没睡,一个人跑到万象楼下的坐了好久才把心情平复下来。
可快上班时,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着。余光瞥见中的玫瑰,就又想到贺屿之,心里无端的浮躁。
打开手机。
虽然已经把贺屿之设成了消息免打扰,但闻知打开微信时却还是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话。
“闻知,我没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闻知看着就烦,恨不得想要把贺屿之给删了。但又怕拉黑之后对方还会过来做出更张扬过分的举动。
想卸载微信,可是又有工作上联系摄影博主和作者的需要,没法卸载。
闻知皱了眉头,沉重又慌乱,却又没办法消解。
后来的几天,贺屿之经常派人过来送礼物。
项链、手链、手表、戒指……她不想收,但看过来的工作人员又觉得辛苦,怕贺屿之把错责怪到他们身上,又只能暂且收下。
如果白天没有送礼物过来,就说明贺屿之晚上会过来。
他在北城跟沪城,以及其他公司所在的几个省会来回跑。可即便如此忙碌,似乎都挡不住他时不时过来,抽空在楼下等她下班,就为了见她一面。
闻知不理他。
每次贺屿之在楼下等,她就装作没看到。
哪怕对方过来低声下气,她也冷着一张脸,坚持着,无论怎样都不跟对方说话。就怕自己稍微给了对方一点希望,那人就更得寸进尺。
贺屿之倒是也不生气,仿佛只要看到她就很满足似的。
还一天到晚总是给她发信息,她就装作看不到。
他送的礼物都被闻知摆在公寓的角落里,想着到时候一起统统还给他。但她租的公寓本来也不大,不到一个星期就快摆满了。
但奇怪的是,宋元意已经很久没联系过她了。
闻知比较迟钝,隔了半个月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上次分开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对,对方还说下次有机会请她去那家餐厅吃饭,但后面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工作忙还是什么原因,一直就没再联系过。
她心里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冷淡了,所以对方不好意思再找她。
但后面闻知主动给宋元意发了一条消息后,对方隔了两天也没回。
闻知担心对方出事,还特意找了之前学校里他们系认识他的同学去问,然后才知道宋元意没事,只是换了工作,已经出国了。
原本是值得庆祝的事,但对方始终不回消息让闻知觉得奇怪。
是自己的问题吗……
她不明白。
除了每天要承受贺屿之时不时带来的“惊吓”,闻知最近还要应付孙慧催她找对象的事。但贺屿之已经够让她心烦了,再加上平时还要工作,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认识另外的男生。
晚上跟孙慧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又提了让她去跟那个男生吃个饭的事。
“不是让你去加那个男生么,怎么还没加呢?”
“哎呀,又没说要你们俩在一起,就先认识一下有什么要紧的。”
“而且你的工作不是双休吗?休息的那两天就出去吃个饭呗,不然天天待在家里做什么?”孙慧说。
“虽然是双休,可是平时上班也很累啊。”
“休息的时候也要忙平时没有时间去做的家务。”闻知回。
她没有加对方确实是这段时间忙忘了。
但对方也没有加她啊。为什么必须是由她先去加他?
闻知有些不太舒服,但一想到既然是母亲同事那边亲戚的小孩,就还是勉为其难地找到聊天记录中的名片,去加了一下。
“好了,我申请了。等他通过吧。”她对孙慧说。
“好好好,加了就好。这孩子可优秀啦……”
母亲的话还在电话里源源不断的传出,闻知侧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目光所及的地方正好看得到贺屿之送的那些东西。
尤其是那个一米高的永生玫瑰组成的兔子,实在是太过突出。
“妈妈,我有没有跟你说,最近……”
闻知想跟孙慧提一下贺屿之的事,但忽然想到上学时母亲对她说过的话,忽然又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最近怎么了?”孙慧问。
“没事。”闻知闷声说。
“哦对了,下个星期是你贺爷爷生日。上周我过去看他的时候,他还特意邀请你过生日的时候去参加他生日宴呢。”孙慧说。
“我吗?”闻知愣了愣。
之前爷爷的生日宴虽然也叫她去过几次。但那时候她还在上学,而且又想着回去的话可能会见到左雪岚跟贺宏盛,就以自己学校批不了假期婉拒了。
“对,我看了下正好星期六。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去过,这次就去一下吧。”
“他老人家身体不好,生日是过一次少一次的。”孙慧说。
“你倒时候买买东西,送个礼物的事。也不用跟他们家人一起吃饭。”
闻知垂下眼,纤长的睫毛覆盖住干净的眸子,略微想了想,然后才答应说:
“那好吧……”
于情于理,她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反正也只是去医院探望下。只要算好时间,不跟贺家的人见面就好了。闻知这样想着才应下来。
挂了电话。
闻知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再拿起手机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孙慧让她加的那个男生终于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还发了一句话过来。
“不加陌生人,麻烦说清楚是谁,加我干什么。”
“不回的话就删了。”对方说。
闻知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对面的男生讲话稍微有些不礼貌,但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我是你一个亲戚同事家的女儿,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提过。我叫闻知,也在沪城这边工作。”
“在哪儿工作?年薪多少?”
“发张自拍过来看看。”
闻知申请好友的时候明明写了自己的名字。她本来以为是对方好像没有看,或者是不知情的样子。但这个男生又直接管她要自拍的语气让闻知有些不舒服。
所以她就没有再回了,而是把手机放下倒扣过来,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闻知拿起来一看,是贺屿之打过来的。
她本来心情就很乱,又被刚刚那个男生弄得心里不太舒服。直接点了拒接后就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但贺屿之就是这样的:她不接,他就会打很多遍。
闻知第三次把电话挂断后,实在忍不住去微信给对方发了一句:“别再打了。”
“可是我想你。”对方回。
“我不打扰你,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贺屿之问得有些卑微。
但又很烦人。
闻知在床上抱着膝盖坐起来,右手拿着手机。
她本来是不打算回贺屿之了,但从跟对方的对话框切换出去时,又恰好看到了刚加的那个男生发过来的问号。
“化妆去了?”
“不要拿高P和化妆之后的照片给我。”
闻知看着手机上的字,有种很强烈的,被冒犯的感觉。
她平时不会删人,但今天却真的有些无法忍受。
或许是她本身就仍然保留着年少时期相貌自卑的心理。闻知至今都不喜欢照镜子,也很少会拍自拍,甚至几乎没有用过前置摄像头。
而对方这种语气,以及上来就要自拍的行为让她觉得对方很没有素质,也不会尊重人。
甚至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可正当闻知准备抬手将对方删掉时,贺屿之的电话却又打了过来。
她愣了愣,也不知道是被那个男生刺激的,还是因为贺屿之一遍遍打电话过来让她实在有些生气,一念之间选了接通的绿色按钮。
“知知?”
贺屿之像是没有预料到她会接的样子,试探性地问,声线里有种按耐不住的惊喜感。
“你到底有什么事?”闻知问。
“没有……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贺屿之回,语气莫名轻柔。
他那边安安静静的,除了声音之外什么底噪都没有。
闻知垂着头,看着被子上面粉白色格子的条纹,一时间有些发愣。
不知今夕是何年。
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忽然冷不丁地问:“贺屿之,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做《恋爱般的花束》?”
“没有。”
对方回,“怎么了?”
闻知抿了抿唇,语气轻缓:“那部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是说爱情就像花束,趁着腐烂之前请及时丢掉吧。”
闻知一边说着,捏了捏手指,面料地被子在她的手里被揉乱成一小坨。
“你知道吗?高二的时候我很喜欢你。”
“直到我离开北城的那一天都是如此。”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喜欢是没办法通过理性控制的事。后来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很难过,也对你非常失望。可仔细又一想,或许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我喜欢的人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被喜欢冲昏了头脑。”
“但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还是继续喜欢你的话,我没有办法原凉自己。”
“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是个恋爱脑,一点骨气都没有。”
“所以走的那天我就对自己说:再见了贺屿之。”
……
闻知沉默了一会儿,眼泪说着说着就掉了下来。但她没有抬手去擦,也尽量保持着声音平稳。
“所以你明白了吗?”
“无论你怎样做都是没有用。我们都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们不合适,即使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的做法都时常让我觉得紧张和不舒服。”
“其实不光是你,可能以后我也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了。”
“一个人也挺好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现在说你喜欢我。虽然十七岁的闻知听不到了,但起码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应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苦涩。”
“以后也不要再送礼物给我了,会给我很大压力。”她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闻知一下子说了好多的话。
就是想说。
毕竟有些话没法跟父母说,没法跟同事说,跟朋友说又像是吐黑泥。
可是不说出来,心里憋着又难过。
贺屿之始终都没有打断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闻知说完,两个人也都没有挂断,而是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空气里有种安静的凝滞感。
闻知说完后,眼睛有些发酸,见贺屿之也没反应,还以为是电话被碰掉了线。
可拿下来一看又没有。
而就在她重新拿起手机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了对面那人的声音。
“闻知……对不起。”
他说着,声音有些微微的哑,但很诚恳。
作者有话说:
她真的我哭死拒绝都这么温柔www感谢在2023-04-15 02:58:47~2023-04-15 23:3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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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某种孤独”◎
“对不起……”
“但我说的我喜欢你, 也是真的喜欢你。”
闻知举着听筒,听着对面磁性沉静且认真的男声缓缓流入耳廓。
贺屿之咬字清晰,声线里有种近乎于悲伤的温暖。
可是闻知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说没关系这样的话了。
她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才重新从床上下来站到窗子前。
闻知看着阳台外面夜色里车水马龙的街景, 胸口莫名有种心酸发胀的感觉。
不知道自己刚刚说得那些,贺屿之能不能理解。
或许可以吧……
他是一个聪明人, 只是有些偏执。
虽然骨子里自私自大,有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占有和控制欲。会把自己以为好的东西强加给别人,但他不是一个坏人,也有这样性格的资本。
至少比刚刚妈妈让她去认识的男生要好得多。
只是贺屿之太在云端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那样的事,自己应该会感觉很幸福吧。就像孟橙说的,除了性格问题,他几乎没有任何别的缺点。
闻知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 过了很久才回到床上。
再打开手机微信时,孙慧让她加的那个男生又给她发了几个问号,还像是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一般威胁, 说再不回复就删人了。
闻知没有犹豫,也没回答, 而是直接将对方拉黑。
她不明白一个对方为什么能这样普通且自信。
如果这个男生能把自信分给她十分之一,或许她就不会这般敏感痛苦。
也不会始终将年少时留下的阴影放在心上。
—
后来的几天里, 贺屿之像是消失了一般。
他没有再送礼物过来, 也没有再到她的楼下等她, 甚至连信息都没有发过一条。
对方仿佛真听了她的话, 放弃了原本的执着。
闻知的生活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从原本惊涛骇浪的几日, 一夜之间没了声息。连最平常的风声都没有,让人有些不习惯。
就连同事快到下班时也习惯性的往外面探头看看,看到楼下没有贺屿之,还忍不住疑惑说:“诶?那个帅哥这几天怎么没来呢?”
“是不是被你拒绝得伤心了,放弃了啊。”孟橙说。
“哎没事。”
她见闻知没说话,随即安慰说:“反正你也不喜欢他。”
“不过好可惜哦。像他这么帅又这么有钱的人能追你这么久,应该算超级有毅力了叭!”
“要是换其他富二代,别说像他这么又高又帅的,就是普通那种,要是两天没追到也直接换人了吧?”
“毕竟这样的人哪会缺女朋友,早就被那些白富美跟女明星抢走了。”
闻知垂下眼帘,说不出反驳的话。
过了一会儿才回:“他不来挺好的。反正也不会在一起,就不要彼此浪费时间了。”
“哎……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可惜哦。”
孟橙叹了一口气,小声说:“本来还很磕你们俩的呢,明明很般配。搞不懂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闻知心里也莫名空旷了下。
怎么不喜欢呢?
她又不是眼睛瞎,只是已经喜欢过,也已经付出了代价而已。
她低头默默收拾好东西,跟着人流下了楼。
贺屿之消失了,宋元意也一直没有回复过她的消息。
闻知每天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下班,坐地铁,回公寓。
然后进门后便看到被自己堆放在角落里的那些精致礼物,各种盒子跟袋子。
还有那只巨型玫瑰花的兔子。
闻知抿了抿唇,脱了外套,换了鞋。
她去厨房开了电磁炉,准备给自己下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吃。
公司虽然有食堂,平时工作日可以去吃午餐跟晚餐。但因为吃完再坐地铁回来,时间就又会晚半个小时。
所以闻知一般只有中午在食堂吃,晚上则很少。
她对吃的要求不高,本来小时候的日子就是一直苦过来的。让闻知吃纯素的阳春面也吃得下去,也就母亲到贺家工作以后,这几年生活才慢慢地好了一些。
其实一个人住久了,偶尔难免也是会孤独的。
单身公寓的loft隔音并不好,但闻知的隔壁最近好像搬走了。她又本来是走廊最尽头的一间,如今更是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清水在锅里慢慢煮沸。
闻知傻站在灶台前,思绪一时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直到锅里升腾出的热气透过气孔冒出来打到她脸上,锅盖的边缘也被顶的一上一下,才陡然惊醒过来。
她立即关了火,将面条倒进碗里回到桌前吃饭。
还未吃完,放在一旁的手机便亮了起来。手机的震动声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屏幕上面显示着妈妈的字样。
闻知拿过手机,接通放在耳边。
“喂?”
“知知啊,下班了吗?”孙慧的声音从对面那头传过来。
闻知轻轻嗯了一声。
“妈妈让你加的那个男生你是不是把人家删了啊?”孙慧问。
“嗯。他让我给他发照片,语气也不是很尊重我,所以就删掉了。”闻知回。
“让你发照片你就发嘛,这又什么不尊重的。”
孙慧不理解,闻知也不想解释了,而是直接找到当时两人的聊天记录然后给孙慧发了过去。
对方退出看了一会儿,回来才说:“哎,这男生怎么这样呢?算了算了,没必要。”
闻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母女俩就这么开着微信通话互相沉默了一会儿。
却没想到孙慧清了清嗓子,突然说:“那个……知知,你最近跟贺屿之还有联系吗?”
听到母亲提这个名字,闻知愣了一下,手不自觉缩紧。
“前段时间有,现在没有了。”
她不想撒谎,所以就照实回答:“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孙慧那边却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欲言又止的说:“噢噢,因为他最近这段时间来看过我。”
“给送了好多东西。还跟我说想娶你来着。”
闻知皱了皱眉,心里像是被人戳了下。
贺屿之不来找她,她以为他是放弃了呢。合着是又去找她妈妈了吗?
电话对面的孙慧还在继续说:“他不是刚从美国回来没两年么,听他爷爷说这孩子现在接手他们家公司,发展得也挺好的。我看他对你还有意思,我想要不然你俩……”
“妈,不是之前就跟我说的不要对他产生感情,要找门当户对,普普通通的吗?”
闻知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直接问。
她听到这儿已经有些懵了,很茫然。这跟孙慧以前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点儿也不一样。
没想到孙慧也有一套自己的道理,很快便解释说:“那时候不是你们年纪都小么,我肯定要这么说啊。”
“不然你天天被他影响的,怎么考得上现在的大学?怎么找得到现在的工作?”
“而且我那时候怎么知道他喜欢你啊?”
“学生时期跟长大之后能一样么。初恋到结婚期间分分合合的那么常见,我当然不可能让你当时早恋冒这个风险啊。”
“如果只是谈朋友,随便玩玩那我肯定不同意。”
“但既然他现在还喜欢你,这么多年也没女朋友,还直接过来跟我说想娶你,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啊。”
闻知听着孙慧说的话,整个人都还处于不敢相信的状态。
“可是……”
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孙慧语气沉下来,叹了口气说。
“知知啊,你也长大了。别怪妈妈现实。”
“当时阻止你一是因为你们那时候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说不好;二来也是妈妈对他也不放心,没那么了解。”
“但不管怎么说,他条件确实好。你以后再找,估计也找不到比他条件更好的了吧?再说贺屿之又不是什么花花公子,也不是那种没脑子,坐吃山空的富二代。”
“而且我没想到,他对你还挺专一的。”
“其实妈妈觉得,你可以跟他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孙慧说。
闻知在这边听着,整个人还处于混乱的状态。
她不理解,原本还很坚定不许她跟贺屿之在一起的母亲,怎么就忽然开始撮合他们俩。
“妈,我现在有点乱……”
“你再给我些时间。”
她说着,慌乱的挂了电话,脸色略微有些发白。
虽然孙慧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如果能嫁给贺屿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世俗意义上的撞了大运。
此后不仅能跨越所谓的社会阶级,就算日后离婚了,光是分到的东西对于贺家九牛一毛,却也足够她不工作,舒舒服服的度过此生了。
但这又不一样……
旁人只看到了贺屿之对她的好,却没有看到他对她做的不好的事。
而且明明之前全世界的人都说他们不合适,让她不要肖想对方,觉得她甚至连喜欢贺屿之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又都跑过来撮合他们。
闻知觉得很孤独。
仿佛她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都是因为她矫情、不现实。
她反而成了一个怪咖,是不识好歹的那一个。
闻知放下电话,看着碗里还热着的面条忽然鼻子一酸,有些想哭。
她打开手机,微信列表里寂静如平日,没有人给她发信息过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贺屿之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会本能的不自在、排斥。但没想到贺屿之不发消息,也不来找她烦她之后,自己的生活里却还到处都是贺屿之的影子。
就连周围的人也动不动就提醒她,根本就没办法忘掉。
这让她觉得很累……
—
贺屿之隔了半个月没来找她,微信和电话都没打过。
再见到他出现在楼下时,已经是爷爷快过生日的前一天。那人开了一辆在闻知看来还算比之前低调的车。
闻知向来对那些豪车名表没什么研究,如果不是孟橙认识的话会帮她科普一下,她都没怎么听说过那些牌子,更别提什么全球限量多少台。
自从跟孙慧打了那通电话之后,闻知心里就很乱,也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对方。
下去之后,贺屿之似乎也有些拘谨。
男人虽然拦下了她,但语气又是小心的,说明天爷爷生日,听说她也会回北城之后,就打算接她一起回去。
这的确是很正当的理由。
但闻知不想跟他一起回去,也不想欠他的,只说自己会找车回去。
贺屿之虽然看起来有些失落跟难过,但也总算没有跟以前一样不肯罢休。闻知说准备自己回去,叫她不要跟着之后,对方也就真的没有再跟上来。
星期六。
贺占年过八十五大寿。
闻知提前买好了礼物,也预约好了北城的花店,等着生日当天再过去拿。
她坐了高铁回去。早上六点多从沪城出发的动车,等到北城时恰好临近中午。
闻知一个人去花店取了花,又给孙慧打了个电话过去。但当时对方不知道是正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只叫闻知自己去医院,给贺占年送一下礼物,还叮嘱要她说些吉祥话。
闻知虽然不想自己去,但想到母亲那边工作忙,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因为不想遇到贺屿之一家,她在医院楼下报备时还特意问了值班的护士今天过来探望的人多不多,现在有没有人在里面。
却没有想到对方一脸茫然。
“啊?你不知道吗?今天贺先生过生日,所以今天早上的时候就出去了。”
“估计要等晚上才回来吧。”
“出去了?”闻知皱了皱眉。
贺占年岁数大了,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今年还做了手术。上半年一直就在医院里。
闻知拎着花跟礼物站在那儿,忽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因为自己刚刚问孙慧的时候,对方也是让她来医院的,说明孙慧对贺占年今天出去过寿的事情并不知情。
但自己礼物已经买了,人也到了北城。就这样回去好像又说不过去……
纤细白净的女人站在忙碌的医院门口,翻着手机通讯录里面寥寥无几的几个手机号,陷入了某种挣扎和纠结。
其实她本可以给贺屿之打。
对方作为贺占年的亲孙子,总该知道祝寿和酒席的地点在哪儿。
可是她不想。
闻知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干脆给贺家老爷子拨了过去。
她原本没有贺家老爷子的手机号,还是前段时间过来探望他那次,对方主动要她的手机号,这样互换得来的。
别看对方年纪大了,但一点也不落后于时代。
不仅接打电话没问题,甚至还会用手机刷刷新闻、看看天气什么的。
闻知靠在医院旁边的墙壁上焦急地等着。
等了大概四十多秒的样子,对面才接了电话。
她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先说了祝福对方过寿的一些吉祥话,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爷爷,我给您买了些礼物。但是不知道您今天不在医院这边,所以我想……”
闻知本来想说把礼物放在前台这边,到时候让护士帮忙送到VVIP病房来着。
却没想到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占据了话头。
“我现在在公馆这边呢,过寿嘛,人多热闹。”
“知知啊,正好你也过来,爷爷给你留位置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反正你也好久没回来了,过来看看。”
“啊?还是不了吧爷爷,我……”
闻知一听贺占年要她去公馆那边,脸都有些白了,整个人紧张得声音抖。
谁知她话才刚说了一半,贺占年就有些生气了的样子,假装愠怒道:“不什么不。”
“今天可是我过大寿。闻知啊,你说说你一个晚辈,这样拒绝我好吗?!”
“爷爷,对不起……”
闻知立马怂了下来,一句拒绝的话也不敢再说。
她此前几乎没有遇到过贺占年生气。
因为对方确实对她们家很好,当初还主动资助她上学,所以自己一直很敬重他。
但闻知也知道,对方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单纯慈祥的小老头。曾经能达到那种地位的人,又有几个是好惹的。
“你快过来吧,我让他们给你留位置。”贺占年不客气地说。
“好的爷爷……”
虽然心里面并不想去,可眼下,闻知也只能这样回答。
她挂了电话,有些垂头丧气。但还是尽量打起精神来,用手机叫了一辆车。
而就在闻知放下电话的同时。
公馆内,贺占年也才刚放下手机,拄着拐杖转身看向那个坐在旁边正抬着眼,紧紧盯着他看的亲孙子。
原本这小子也不理人,就在那儿冷冰冰地坐着,跟谁欠了他几个亿一样。
结果自从他接了电话,叫了对面知知之后。贺屿之这双的眼睛就跟一直黏在他身上了一样,直勾勾,眼巴巴的。
“啧啧啧,看给你紧张的。”
“平时叫你都不理,一跟她说话你就紧张了。我看你这小子就是欠抽。”
“人家都打车过来了,你还不去门口接一下?”贺占年说。
作者有话说:
你同学来了你不接一下?
你老婆来了你不接一下?感谢在2023-04-15 23:34:58~2023-04-16 23:2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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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梦中睡莲”◎
闻知坐在出租车上, 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公馆的庄园大门外。
她还未下车,就已经远远看到贺屿之站在门口,向这边望着。
闻知皱了皱眉, 待车停稳, 又跟司机道了谢后才下来。
虽然心里有抗拒的成分在,但她又没有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知知……”
贺屿之看到她,眼底有种明显的喜悦, 更衬得那双眼睛明亮如星河,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对方很高兴的样子,闻知却有些不自然。
她走到他身边,半低着头,尽量保持平静的姿态,咬唇说了句:
“我等见了爷爷,送下礼物就走。”
贺屿之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淡淡的,很好闻。但跟小时候他身上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曾经是干净清爽的,现在多了一份沉稳与利落。
也是。
毕竟他跟她都长大了。
或许是爷爷过寿的原因, 会有很多客人来,贺屿之今天穿得很正式。
创驳领的黑色西服在他身上显得笔挺又有气场, 深蓝的格纹领带扎得一丝不苟,还有漂亮的双层口袋。
虽然都是简约的设计, 但看得出来用料考究, 领口和袖扣等细节也是极精致的, 更衬得对方那张脸英俊斐然。
只是等闻知说完那句话后, 她眼见着对方眼睛里的光随即黯了下去。
但那人什么也没说。
闻知收回视线, 也沉默着低头从男人身边过去, 顺着进去的路往里面走。贺屿之则不声不响的跟上,压着步子保持在她斜后方的位置。
自从七年前拿着行李从这里离开,闻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整整七年。
公馆这座庄园却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大,那么漂亮。就连门口的那一座喷泉都打理得很好,刚路过看得时候仿佛都是崭新的。
除了多了一些之前还没有的花花草草,几乎和她高中时一样。
不过闻知高中第一次过来时觉得这里像迷宫一样,出来走走就会迷路似的,现在却没再有那种感觉了。
即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她却依然清晰的记得通往里面的路。
或许……这就是长大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闻知是熟悉贺屿之的脚步声的。或许是之前相处过足够的时间,也一起上学放学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她能听出来对方的脚步声。
也正是因为这样,闻知才恍惚间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下课放学回来的时候。
那时他也喜欢跟在她后面走,也不讲原因,也不跟她讲多余的话。
他们那时候好像很有默契。
就这样走着,安安静静,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那时的她还是喜欢他的,即便有时不理解于他的做法,但又难免会有幸福开心的感觉。
周围的树叶哗啦啦的响,空气中有草地、广玉兰跟木棉的气味。
很夏天。
闻知往里面走着,内心想到小时候的事,心头有种柔软被触碰到的感觉。她心疼,却也想念当年十七、八岁的自己。
越往里走,才渐渐能听到公馆别墅前嘈杂的人声。
闻知抬起头,远远地便看到别墅外面的草地上有很多人。男男女女,一个个都光鲜亮丽,西装革履得。看样子都是来参加老爷子生日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些畏惧这种场合。
毕竟那些人她都不认识。
“爷爷在哪儿?”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小声问贺屿之。
对方这时才上前一步走到她身侧,语气平静且温和:“我带你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缘故,贺屿之今天脾气看上去很好,也异常好说话的样子。他没再跟闻知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未曾乞求或要求她些什么。
她说什么,他也不反驳;只是在她有要求的时候再答应下来。
其实贺屿之此时这样,就还算好相处。
无论是高高在上、亦或是卑微的样子,都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就这样双方平等的感觉,就会让人轻松很多。
毕竟有长辈那一层关系,闻知也不想跟贺屿之闹得太僵。
像这样就很好。
“嗯,谢谢。”
闻知点了点头,跟在贺屿之旁边走。
对方原本的步速很快,似乎是为了照顾她所以刻意放缓了,保证她自然走就能跟得上。
两人一路从人群中穿过去。
越靠近热闹人多的地方,闻知心里那种对陌生人的恐惧又开始作祟。
她不自觉低下头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脸上仍有那块胎记。
好在压根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那些人眼里只有贺屿之,这位贺家唯一的继承人而已。
路过的时候,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只是跟贺屿之打招呼,还有几个上来想要跟他谈事情的,但都被贺屿之以暂时有事的理由挡了回去,说一会儿再跟他们聊。
闻知走在贺屿之右边,始终半低着头,未作声。
其实她忽然有些庆幸贺屿之长得高。
因为他这样就可以帮她挡住那些左边草坪上时不时注视过来的目光,以及上前的人。
今天天气很好。
天空蔚蓝的一片,只留下几朵浅浅的流云在放哨。日光明晃晃照在草坪上,远处的悬铃木和柳树长得正胜,深绿的叶子簌簌摇晃。
别墅外这片草坪上的人很多,大都是老爷子在商政界的朋友以及因不方便出席而派过来的亲信。像这种场合对他们来说除了祝寿本身的目的外,更多的则是谈合作、拉投资、牵线搭桥、结识其他名流的好机会。
闻知忍不住瞥了一眼,还看到不远处的室外厨房,有四、五个人穿着白色干净的厨师服,正在那边忙碌着。
说实话,闻知此前没参与过这种场合,所以略微有些发怯。
但这对于贺屿之来说却是只是平常,也应对自如。
即便是拒绝过来搭话的人,也是礼貌克制的语气,既不会驳了别人面子,也达到了拒绝的目的。
跟他和她说话时情绪失控的样子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当贺屿之领她过去时,爷爷正拄着拐杖跟另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说话,看起来不像电话里那样生气的样子,看到闻知过去,还主动伸手招呼了一下。
“小知来了啊。”
闻知紧张了一下,端点头走到跟前。稍微抬眼,然后将礼物往前递了递,礼貌地说:
“爷爷,生日快乐。”
她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嘴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体面且不出错的话。
好在贺占年此时看上去心情不错,眉眼舒展,看着她过来一脸欣慰的样子,招呼着侍应生把她的礼物和花收了放到专门保管的地方去。
倒是旁边的男人打量了一下闻知,问:“这位是……”
“哦,这是我外孙女。”贺占年说。
闻知没想到爷爷会这么说,还稍微愣了愣,心里某种暖暖的感觉滑过。
“诶?我记得贺总不是……”
对方显然是很熟悉贺家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外孙女,所以才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贺占年很快解释说:“哦,这是我认的干外孙女。”
随后又给闻知介绍了一下对方。
但闻知太紧张,没听清,只听到了是什么公司的吴总。那个公司的名字听着很熟,是人尽皆知的一家互联网公司。
不过,闻知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个。
她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虽然已经毕业很久了。但因为性格内向,也不擅长交际,即便是同学聚会或社团活动时她也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
此时此刻她就有些拘谨,连风吹过脸颊时都是热的。
对方又跟贺屿之聊了几句,还夸说贺占年这个孙子年轻有为,颇有几分贺家老爷子年轻时候的影子。几人客套了几句,又谈到贺屿之现在接手的那两家公司前景如何如何。
闻知听不懂,只听得出来贺屿之很厉害。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闻知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尴尬。后面又来了新的人,陆陆续续过来想跟贺家老爷子祝寿。
而这时,她忽然觉得旁边的光略强了一些,转头才发现,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贺屿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另一边去了。
闻知原本在这个地方就不适应,孤立无援的,想走。
她在这儿也只跟贺屿之熟悉些。
那人一走,她便对方下意识地转头去找他。
好在稍一转头就看到对方,才现贺屿之从旁边的门进了别墅里,正站在门口用手势示意她跟上去。
此时客人正在跟老爷子说话,也没人注意她。
闻知没多犹豫,直接转身跟了上去。
一进别墅,原本太阳晒着的肌肤终于有了微微凉爽的感觉,舒服了很多。
“外面人多,里面会好一些。”
贺屿之向她解释说。
闻知看了男人一眼,耳尖略微红了红。贺屿之应该也看出来了,她到人多的坏境就会不适应,浑身紧绷着。
“谢谢。”她说。
贺屿之却只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
她两人此时离得很近。闻知站在他身前,鼻尖处闻到男人西服上淡淡且清新的气味,优雅且疏离,雄性荷尔蒙的感觉。
她身子有些不自然,贺屿之也只是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可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的一道声音,一下将闻知从昏晕中拽了出来。
“闻知?”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闻知心头凛了下,很快转过头,看到左雪岚左手拿了一杯酒,正走过来看着他们。
她还在想着措辞,却没想到贺屿之先一步开了口。
“是爷爷叫她来的。”
他站在那儿,抬眼看向左雪岚,双手插在西服裤兜里,语气平静冷淡。
左雪岚哦了一声,走过来。
闻知睁大了眼睛,看着左雪岚过来,后背发紧。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这个女人保养得依旧很好看,看不出什么年纪,身段仍然既成熟又有韵味。
以及那种高高在上,谁都不睬的感觉。
她穿了一件墨绿的吊带裙,露出皙白漂亮锁骨与直角肩,玫瑰金色的钻石项链跟耳环也是搭配好的,有种复古港风的感觉。
“小知现在也毕业了吧?”
“这么多年没见,变漂亮了啊。”
左雪岚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闻知,飘飘然说了句。
闻知确实比上学的时候漂亮的很多,但具体也说不上到底哪里好看了。
左雪岚只注意到女孩儿脸上的那块胎记不见了,衬得两双大眼睛澄澈明亮,杏仁样儿的惹人怜。
其余五官倒是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她身上淡蓝色的连衣裙很普通,四肢纤细白净,黑长的直发披在肩后,就是一朴素大学生的感觉,但整体搭配在她身上就很好看。
跟其他那些左雪岚见过的,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不同的是,闻知身上有种很浓郁且沉静的书卷气。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像是一朵纯白的睡莲,并不热烈夺目,却当真沁人。
年轻果然是最好的化妆品,什么都比不过。
她走过去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
闻知抬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好:“贺太太……”
左雪岚笑了一声,看起来还算温柔客气:“叫什么贺太太,叫阿姨就行了。”
“外面客人多,我去招待一下。”
她说完后然后便抬起眼看向贺屿之,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到外面去。
但贺屿之没动地方。
左雪岚睁大了眼睛,又瞪了贺屿之一眼,使劲使眼色。
这次连闻知都看到了,也知道左雪岚什么意思,却没想到贺屿之还是无动于衷。
左雪岚实在忍不住,干脆说出了声:“屿之,你在这儿待着干嘛?”
“跟我去外面招待客人。”
“你自己去。”贺屿之不咸不淡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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