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楚璟炎在布赫山谷一夜歼灭契丹十几万大军的事情, 不仅震惊了整个朝野,甚至连周边的那些小国都心有余悸,主动派出使臣来与楚国交好。
宁王楚璟炎, 一战成名, 威震八方。
同时,这场战役更是做实了他“活阎王”的称号。
十几万条人命就这样一夜之间湮灭, 契丹几乎等同于亡国!
楚国百姓自然是感激宁王打赢了这场仗, 然而嗜血、冷酷、残暴……也成为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对这位宁王的印象。
又因为宁王多年没有娶妻,于是民间就有各种传闻,说宁王本人其实长相极其狰狞可怕,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所以满京城的公侯家的小姐都不敢嫁给他。
总之呢, 提起宁王楚璟炎, 百姓们都是又敬又怕。
普通老百姓没有机会见到楚璟炎,自然也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民间所有的不实的传闻和猜测,皆是来源于对宁王深深的惧怕。
楚璟炎是楚国的战神将军守护着楚国的百姓, 可他的的确确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可就是这样一位让人惧怕的“活阎王”, 此时他却为了早点见到阿芜, 而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
快到什么程度呢?
快到朝廷的传令官甚至都来不及把宁王战胜契丹的消息传回京城。
……
临近年关,集贤府早已休了学生们的年假, 然而阿芜却依然每天都跑来集贤府。
不为别的, 因为她不愿意在宁王府待着。
只要待在宁王府,阿芜就会想起楚璟炎, 然后她就会心情很低落。
楚璟炎已经离开阿芜快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对于阿芜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不过还好有楚子轩一直陪在阿芜的身边, 否则阿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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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真的就要任性跑去战场找楚璟炎了。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那才真的叫天下大乱呢。
毕竟阿芜若是任性起来, 没人能劝得住她。
幸好有楚子轩陪在阿芜的身边,安抚阿芜的情绪,把她去战场会让楚璟炎分心的利害关系讲给阿芜听,而且还每天都变着花样给阿芜做好吃的,所以阿芜才没有哭着吵着的一定要去战场找楚璟炎。
因此不管是春兰、荆云还是尹东盛,他们都很感激楚子轩这段时间对阿芜的照顾。
尹东盛那天写的信其实也是为了让楚璟炎安心,却没想到竟然会惹得楚璟炎心情不爽,导致他在战场上大杀特杀。
契丹,也就这样被灭国了。
……
阿芜总是喜欢待在集贤府的天心阁,在最高一层的塔顶倚着栏杆向远处看去。
阿芜一日一日的跑来塔顶眺望安华城门的方向,楚子轩就一日一日风雪无阻的陪着她。
这天,阿芜像往日一样来到天心阁的塔顶,却发现楚子轩早已在那里等着她了。
楚子轩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冲着阿芜温柔的说道:“阿芜,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梨酪羹。”
现在阿芜每天都习惯了吃楚子轩做的饭菜,而楚子轩的厨艺也是越来越好,每当楚子轩看到阿芜很开心的吃着他做的饭菜,楚子轩就会在一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那一刻,楚子轩甚至觉得,这辈子不做太子只为阿芜一人做饭,又有什么不可呢?
充满诱惑的权势和皇位,对于楚子轩来说,全部都没有一个阿芜重要。
……
楚子轩站在那里提着食盒对着阿芜微笑,然而阿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心的直奔食盒而去,而是神情略带疑惑的走近他的面前,看着他被划伤的脸颊问道:“子轩哥哥,你……你怎么受伤了?”
楚子轩闻言眼神躲避了一下,故作没事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不小心划伤的。”
其实楚子轩是在撒谎,这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划伤的,而是被赵皇后套在小指上那长长的护甲套划伤的。
当初阿芜因为楚璟炎的事打了赵湄儿一巴掌,按照赵湄儿那个骄纵蛮横的性子怎么肯就这样善罢甘休呢?
赵湄儿被打的当天,她就哭哭啼啼进了宫去找自己的姑妈赵皇后哭诉。
那天赵皇后在椒房殿寝宫听赵湄儿说完前因后果也是大为恼火,不过她不是心疼赵湄儿被阿芜打了,而是生气阿芜没有把她这个皇后看在眼里。
对于皇后赵婉祯来说,如果阿芜不知道赵湄儿是她的侄女也就罢了,可是阿芜明明知道赵湄儿是她的侄女,可阿芜还是扬手扇了赵湄儿两个耳光,那么这两个耳光就不仅仅是打在赵湄儿的脸上,更是打在赵婉祯这个皇后的脸上。
更可恨的是,自己儿子楚子轩的态度!
当初楚子轩说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拉拢朝廷未来的新秀栋梁之才,所以赵婉祯才同意了楚子轩去集贤府,结果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去集贤府竟然是为了阿芜。
不仅如此,楚子轩身为太子不关心朝政也就罢了,甚至还整日里待在御膳房里研究食谱当起了厨子。
简直就是个笑话!
赵婉祯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楚子轩丢尽了!
因此当楚子轩今天再次提着食盒要去找阿芜的时候,怒不可遏的赵婉祯,狠狠甩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巴掌。
赵婉祯当时也是被气急了,她忘记了自己还戴着护甲套,于是楚子轩的左脸便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其实赵婉祯当时看到也是心疼的,毕竟她就只有楚子轩这么一个儿子。
赵婉祯知道皇帝楚璟桓不爱她,所以她把自己感情上的寄托全部都放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楚子轩对于赵婉祯来说就是她的命。
赵婉祯无论是对楚子轩发火也好,打骂也好,其实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楚子轩。
赵婉祯就算再坏再心狠,她终究还是一个母亲,试问哪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呢?
然而楚子轩跟赵婉祯观点不同,所以母子俩人总是会发生矛盾和争吵。
就比如今天赵婉祯打了楚子轩一巴掌,楚子轩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却仍然坚持要出宫见阿芜。
“母后,您想要我不去见阿芜,除非我死。”这是楚子轩对赵婉祯说的原话,也是楚子轩对赵婉祯说的最重的一句话。
赵婉祯当时听完身子就有些站不稳了,幸亏站在一旁的苏嬷嬷扶住了她。
赵婉祯看着楚子轩决绝出宫的背影,她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长长的指尖嵌进她的掌心渗出血珠。
赵婉祯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把楚子轩牢牢控制在了自己的掌心,从小到大楚子轩的所有事情都是由她赵婉祯一手安排,可是现在楚子轩竟然为了一个贱民出身的女子而如此忤逆她!
宁王和淮王被她蛊惑也就算了,怎么轩儿也会如此?!
“阿、芜——”赵婉祯恨恨的念着阿芜的名字,“我绝对不会让你把我的轩儿抢走。”
……
“咦,原来是你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吗?”阿芜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楚子轩被划伤的左脸,“……子轩哥哥,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阿芜的手柔软又细腻,她的指腹划过楚子轩的脸庞,让楚子轩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楚子轩见阿芜如此关心自己,忍不住轻轻握住阿芜的手,有些贪恋的将自己的左脸贴在她的掌心,眉宇间满是柔情的说道:“不疼了,阿芜摸了以后就不疼了。”
楚子轩能够从阿芜漂亮的褐色瞳孔里看到自己,他很享受阿芜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的时候,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就算为阿芜去死都值得了。
然而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很快就被一阵由远及近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
是谁?
楚子轩忍不住皱了皱眉。
集贤府是朝廷教书育人的高等学府,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堂而皇之的骑马闯进集贤府?
然而还来不及等楚子轩细想,阿芜已经有所感应似的睁大了眼睛,不顾一切的冲向了栏杆,双手撑在栏杆上,看到远方骑马疾驰而来的人,兴奋又惊喜的大声喊道:“王爷!——”
“阿芜——”楚璟炎星夜兼程几千里,一路上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当他得知阿芜每天都会来集贤府的天心阁,他连回宁王府喝口水歇息一下的工夫都没有,便骑着马从安华门直奔集贤府这里来寻阿芜了。
楚璟炎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到阿芜了,现在他只想把阿芜紧紧的抱在怀里,不然他真的想她想的快要发疯了。
刚刚还在关心楚子轩受伤的阿芜,在她见到楚璟炎以后,她的眼睛里就再也没有了楚子轩。
而阿芜的这一变化,全部被站在一旁的楚子轩看的清清楚楚。
阿芜提起裙裾激动的往楼梯口跑去,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地上的食盒。
楚子轩精心为阿芜熬制了两个时辰的梨酪羹就这样洒了出来,乳黄的梨酪羹破碎的流淌在地面上,然而此时满心满眼里只有楚璟炎的阿芜,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自己碰倒了食盒,现在的她早已经像一阵迫不及待的风消失在了楼梯口。
楚子轩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泼洒出来的梨酪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但是楚子轩暗暗的告诉自己,阿芜只是把三皇叔当爹爹看待,如今三皇叔突然从战场上回来了,阿芜见到三皇叔会这样激动也是情理之中。
楚子轩,你不要吃一些没有意义的醋。
楚子轩,三皇叔回来了,你不应该也高兴吗?
楚子轩,你不要变成一个心思狭窄的小人。
想到这里,楚子轩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捡起了翻倒在地上的食盒。
……
阿芜提着裙摆迫不及待的从楼梯往下跑,而楚璟炎则三阶并作一阶的从楼梯往上跑,楚璟炎的速度更快一点,两个人在九层楼梯拐角的位置相遇。
阿芜此时距离地面还剩四五个台阶。然而她也管不的那么多了,从上而下直接扑进了楚璟炎的怀里。
“王爷——”阿芜开口就已经是哭腔,这一声委屈又软糯的王爷喊得楚璟炎心都要化了。
楚璟炎抱着怀里三个月未见的阿芜,简直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阿芜这段时间吃得好发育的也很厉害,楚璟炎像现在这样把她抱的如此紧,阿芜顿时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挤压的很是难受。
于是阿芜忍不住在他怀里嘤咛出声:“唔……王爷……我有点难受……”
楚璟炎一听赶忙推开阿芜,紧张的问道:“阿芜,你哪里难受?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阿芜轻咬着唇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饱满隆起的胸部,眼睫低垂有些羞赧的说道:“……你,你刚才抱的太紧了……我这里……被你挤的有点难受……”
阿芜虽然长得瘦弱,但是身材却是凹凸有致,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没少有。
楚璟炎身上穿着坚硬的铠甲,所以他竟然没有感觉到阿芜身体的变化。
楚璟炎顺着阿芜手指的方向朝她胸·部看去,当他看到阿芜那一对发育饱满向外隆起的小山丘,他的喉结竟是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楚璟炎就这样直勾勾盯着阿芜没有说话,阿芜有些疑惑的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楚璟炎。
空气中的气氛有一点微妙……
“三皇叔。”
楚子轩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楚璟炎回过神来,神情有些不悦的看向站在楼梯上的楚子轩。
楚子轩虽然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但楚璟炎是他的三皇叔,在辈分上是楚子轩的长辈。
所以楚子轩走下楼梯来到楚璟炎的面前,双手恭敬的置于额前,弯腰俯身对着楚璟炎行了一个宫礼。
“三皇叔,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侄子也没能亲自去城门口迎接您。父皇知道这件事情了吗?”楚子轩的言语神态都很是恭敬。
然而楚子轩的主动问候并没有能换来楚璟炎的好脸色,只见楚璟炎像是故意挑刺儿一般的对他说道:“怎么?我回来还得你父皇同意吗?”
楚子轩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楚璟炎会这样说。
更不知道楚璟炎为什么像吃了火药一样,倒像是对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这……三皇叔,侄子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底下的官员有什么疏漏……连三皇叔回京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上报朝廷……父皇和侄子没能在城门口亲自迎接……只怕会因此怠慢三皇叔……惹得您不高兴……”
楚璟炎听了他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这次是跑死了五匹快马赶来的京城,负责传军情的斥候还在一百里开外的平汾,你父皇当然不知道我回京的消息。不过……你今天回去正好可以给你父皇传个话,就说明天我会进宫跟他商议一下兵部人员调遣的问题,另外,让他今天晚上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跟我解释朝廷援兵的事……”
“是,侄子回去一定会转告父皇。”楚子轩恭敬的回道。
楚璟炎将阿芜搂在自己怀里打量了一眼楚子轩,眉头一皱很是不满的问道:“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集贤府不是已经休了学假吗?你一个太子不在宫里好好待着,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楚子轩被楚璟炎问的说不出话来。
楚璟炎见楚子轩说不出话来,不禁大为恼火,只见他板着一张脸训斥道:“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楚璟炎本来就是属于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他不生气的时候,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官员们就已经战战兢兢,他生起气来的样子就更加可怕了。
楚子轩一时间也被楚璟炎这中威严感给震慑住了,完全是一副小辈站在长辈面前挨训的姿态。
楚子轩其实是有心想要讨好楚璟炎的,而他这样做的理由自然是因为阿芜。
虽然阿芜一直喊楚璟炎王爷,她又被皇上封为了永乐郡主,可是阿芜这几年都生活在宁王府,实际上楚璟炎应该算是阿芜的养父。
既然楚璟炎是养父的话,楚子轩要娶阿芜为太子妃,那么就必须要得到楚璟炎的同意。
最起码,楚子轩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不是养父,那又是什么关系呢?
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三皇叔对阿芜如此宠溺如此偏爱的原因?
总不能是因为三皇叔也喜欢阿芜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楚子轩想起了自己刚刚在楼梯上看到的那一幕。
当时三皇叔看着阿芜的眼神,并不像是养父看着养女的表情,反而像是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女人的那种充满欲·望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楚子轩暗自握紧了拳头。
……
楚璟炎是星夜兼程风尘仆仆赶来的京城,他连身上的铠甲都来不及换,便直接骑着马跑到集贤府来寻阿芜。
现在既然见到了阿芜,楚璟炎奔波劳碌了一路,便想着先回宁王府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于是他板着脸训斥了楚子轩几句,然后便带着阿芜离开了集贤府。
然而在回宁王府的路上,阿芜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楚璟炎吃起了醋。
阿芜坐在马上被楚璟炎搂在身前,轻声问道:“王爷,你刚才干嘛对子轩哥哥那么凶啊?”
楚璟炎听了阿芜的这番话,猛的拉紧了缰绳,黑马的两个前蹄高高抬起,要不是因为楚璟炎的一只手紧紧搂着阿芜的腰,阿芜差点就要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啊——”阿芜受到了惊吓,惊慌的抓住了楚璟炎的胳膊。
楚璟炎的小臂强壮结实,对比之下竟是有阿芜三个手臂那么粗。
“阿芜,你刚才说什么?”楚璟炎的脸色很不好看。
阿芜不知道楚璟炎为什么突然不高兴,眼神怯怯的看着他说道:“我,我说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凶……”
“他是谁?”楚璟炎沉着声问道。
“子,子轩哥哥……”阿芜没觉得自己的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啊。
“他楚子轩是你哪门子的哥哥?!”楚璟炎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终究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心里嫉妒的怒火。“子轩哥哥,子轩哥哥,你叫他叫的这么亲密,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喊我哥哥呢?”
楚璟炎大了阿芜整整十岁,他的这个要求真的是有点过分了,但是现在楚璟炎已经被嫉妒烧昏了理智,他在阿芜面前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吃醋的幼稚老男人。
“唔……可是……淮王是子轩哥哥的叔叔,淮王也是我的叔叔,而你又是淮王的三哥,那我怎么能喊你哥哥呢……”阿芜这个时候的头脑倒是非常清晰,分析的有理有据,条理简直不能再清晰了。
“我……”楚璟炎被阿芜说的说不出话来,“总之,你就是不准叫他哥哥,你以后只能喊我哥哥。”
阿芜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
“为什么?”楚璟炎大受打击的问道。
“你是子轩哥哥的皇叔,你又大了我整整十岁,我要是喊你哥哥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子轩哥哥的姑母了?这样一来,不就显得我很老吗?我才不要呢……”阿芜说的话句句扎了楚璟炎的心。
“阿芜……你……你是不是嫌我老……”楚璟炎第一次感受到了年岁的沧桑。
“不是啦,只是我觉得喊你哥哥怪怪的,我还是比较习惯喊你王爷。”阿芜说的都是真心话,然而这些话落在楚璟炎的耳朵里全部变成了安慰的假话。
楚璟炎活了二十多年,权倾朝野呼风唤雨,恣意沙场战无不胜,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挫败的感觉,可是今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甚至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来自于年龄的自卑感。
阿芜见楚璟炎怔怔的不说话,不禁有些担心他,于是便偏过头看着他问道:“王爷,你没事吧?其实我……”
阿芜其实是想说,如果她喊楚璟炎哥哥,楚璟炎就会高兴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喊他哥哥。
然而楚璟炎并不知道阿芜的心思,生怕她又会说出什么让自己扎心的话,于是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不,不必再说了,我们先回家吧。”
“唔……”阿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于是关于要不要对楚璟炎改称呼的讨论,也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
阿芜是觉得没什么的,可是楚璟炎已经暗自决定明天要去找楚璟桓和楚子轩倆父子的麻烦了。
或许这就是公报私仇吧?
但是楚璟炎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
……
回到宁王府以后,一路奔波劳碌,饥肠辘辘的楚璟炎决定先吃饭再洗漱。
阿芜平时里就喜欢黏着楚璟炎,现在楚璟炎离开三个月回来了,她更是守在楚璟炎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楚璟炎很满意阿芜的这个表现,于是便暂时忘记了刚才路上的不愉快,他端起饭桌上的那碗特意命厨房熬给阿芜的粥,拿着勺子亲自喂阿芜喝粥。
最近阿芜的胃口有些被楚子轩养刁了,她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在王府里吃饭,她都是在集贤府等着楚子轩从宫里来给自己送饭。
说实话,楚子轩对阿芜也是真的好,堂堂的太子殿下不仅每天给阿芜还做饭,甚至还亲自跑腿送到阿芜的面前。
这也难道赵湄儿会如此嫉妒阿芜了。
……
而直到楚璟炎端着那一碗熟悉的粥来喂她,阿芜这才想起来楚子轩给自己做了一碗梨酪羹,她还没有吃就走了。
阿芜不禁心里有一点愧疚,觉得自己辜负了楚子轩的一番心意。
可若是阿芜知道自己将他做的梨酪羹打翻了,心里一定会更加不好受。
但是楚子轩是不会告诉阿芜的。
……
“阿芜?”楚璟炎的声音有一些不高兴。
阿芜想梨酪羹的事情想出了神,楚璟炎的一声呼唤把她拉了回来,阿芜这才发现楚璟炎已经拿着勺子举在她面前很久了。
“对不起……”阿芜赶忙跟楚璟炎道歉。
楚璟炎将勺子放回碗里,看了她一眼问道:“我听下人们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在王府里吃饭了?”
“唔……”阿芜点了点头。
“你……你就那么喜欢吃楚子轩做的饭吗?”楚璟炎的表情有一些吃醋。
“可是……子轩哥哥做饭的确很好吃啊。”阿芜实话实说的回答道。
“那我也可以给你做饭啊。”楚璟炎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啊?”阿芜惊讶的看着楚璟炎。
“他可以给你做饭,我也可以给你做饭啊。”楚璟炎有些生气的说道。
“真的吗?你也会做饭吗?”阿芜有些惊喜的看着楚璟炎,她不知道他竟然还会做饭。
“当然了。”楚璟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不就是做饭吗?这有什么难的?以后你就吃我做的饭,我天天做给你吃。”
“那你什么时候做给我吃啊?”阿芜一脸期待的问道。
“明天,等明天我处理完朝堂上的事情,教训完赵嵩那几个老匹夫,从宫里回来我就做给你吃。”
“好!”阿芜很开心的点了点头。
楚璟炎最喜欢看到阿芜笑了,他只要一看到阿芜笑,他的心情也会不由得跟着变好,于是他便重新端起饭桌上的那碗粥,拿起勺子喂到阿芜嘴边说道:“来,先吃粥。”
这两个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也是天生一对了。
不过那也都是后话了。
眼下楚璟旭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宁王府。
楚璟旭本来是跟随楚璟炎一同出发,可是楚璟炎一心想早点见到阿芜,于是便将楚璟旭甩在了后面。
楚璟旭心里也记挂着阿芜,所以他没有回淮王府,直接便骑着马来到了宁王府。
这一嘛,楚璟旭肯定是想要来见见阿芜;二嘛,楚璟旭还能顺便在宁王府蹭一顿饭。
楚璟炎因为阿芜身子不好,吃饭需要特别注意,所以宁王府的厨子被楚璟炎重新换过,现在的厨子都是楚璟炎从宫里千挑万选的手艺极高的御厨。
因此楚璟旭来宁王府吃饭,也就相当于在宫里享受御厨的手艺了。
楚璟旭一进堂厅就看到楚璟炎拿着勺子在喂阿芜喝粥,便斜靠在门口笑着打趣道:“哎哟,三哥,你是真不得闲啊,你这刚回来就急着给小阿芜献殷勤啦?阿芜都多大了,你还喂她吃饭呢?哎呀,我这个亲弟弟都没有这种待遇呢。”
楚璟炎淡淡瞥了楚璟旭一眼,说道:“不管阿芜多大,我也愿意喂她吃饭,你要是嫉妒的话,那你过来,我也喂你一口。”
楚璟炎很了解自己这个五弟,他一点都不惊讶楚璟旭会跑来宁王府,而且他还特意早就吩咐了厨房备下三个人的饭菜。
楚璟旭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才不过去呢,我要是过去了,你肯定是要踹我一脚。”
楚璟炎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哼,算你聪明。”
楚璟旭站在门口,冲着阿芜招了招手,说道:“来,阿芜,来淮王叔这里——”
“淮王叔——”阿芜看到楚璟旭开心的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
楚璟旭自己嘴上打趣着楚璟炎,可是当他看到阿芜以后,也是高兴的把阿芜从腋下高高的举了起来。
在楚璟旭眼里,阿芜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阿芜长得瘦小,楚璟旭很轻易的就把她举了起来。
“阿芜,你有没有想淮王叔啊?”楚璟旭看着阿芜问道。
“有,当然有啊。”阿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楚璟旭听了阿芜的话很欣慰的说道:“好丫头,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我累死累活的跑回京城来看你。我还以为你心里就只想着我三哥呢。”
“怎么会呢,淮王叔对阿芜那么好。”阿芜就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楚璟旭的胳膊。
而这个时候,宁王府的仆人也早就已经把楚璟旭的碗筷摆了上来。
楚璟炎用食指敲了敲檀木的饭桌,看了阿芜和楚璟旭一眼说道:“好了,你们倆赶紧过来吃饭。”
楚璟旭嘿嘿一笑,他就等楚璟炎这句话呢。
于是楚璟旭屁颠屁颠的跑到楚璟炎身边坐下,然后拿起碗筷就大口朵颐了起来。
楚璟炎则继续不紧不慢的一勺一勺喂着阿芜,而阿芜也慢条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他们二人的画面与楚璟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淮王叔,你慢点吃,小心噎着了。”阿芜一边乖巧的喝着粥,一边好心的提醒道。
楚璟炎则很淡定的说道:“阿芜,叭六艺期奇散散零四企鹅裙每日更新你不用管他,他在军营里的吃相比这还难看。他现在这样子,已经是在你面前收敛了。”
楚璟旭本来吃的好好的,结果听了楚璟炎的话,他就一下子被饭粒噎住了。楚璟旭咳了半天咳的脸都红了,接过宁王府下人递过来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才算平复。
“咳咳,三哥,你就不能留点面子吗?”楚璟旭擦了擦嘴哀怨的说道。
“你要什么面子?”楚璟炎白了他一眼,“你但凡听我的话,早点娶个淮王妃回家,你也不至于在这里受我数落了。”
“哎呀,我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总得我喜欢才行啊。”楚璟旭用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再说了,三哥,你不是也没娶妻吗?你可比我大了两岁……”
然而楚璟旭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阿芜打断了。
“谁说王爷要娶妻了?!”阿芜一脸的不高兴,小嘴也嘟了起来。
阿芜想起了自己之前跟楚子轩的聊天,楚子轩跟阿芜说楚璟炎一直把她当女儿养,可是阿芜毕竟不是楚璟炎的亲女儿,将来楚璟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候楚璟炎就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那天阿芜和楚子轩聊完天以后,这件事就一直成了阿芜的一个心病。
阿芜不希望楚璟炎娶别的女人,她也不希望楚璟炎把对自己的宠爱分给别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阿芜总是本能的觉得楚璟炎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楚璟旭没想到自己很平常普通的一番话,竟然会惹得阿芜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禁一脸稀奇的说道:“咦……阿芜,三哥他娶不娶妻,你怎么反应这么激烈啊?”
“我……”阿芜被楚璟旭问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好像显得她很自私一样。
楚璟炎见阿芜涨红了脸,便在一旁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阿芜,你很在意我娶别的女人吗?”
其实楚璟炎的这个话问的很微妙,虽然他问的意思跟楚璟旭差不多,但是呢,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
“我……我……”阿芜见到楚璟炎和楚璟旭都盯着自己,她被逼得无奈,便脑子一热的说道:“我,我只是不想你给我找个后娘!”
不,其实阿芜说的不是心里话,她只是顺着那天楚子轩的意思理解的……或者说,阿芜也不知道自己不希望楚璟炎娶妻的真正原因。
阿芜这话一说出来,楚璟炎和楚璟旭都怔住了,怔怔盯着她不说话。
阿芜窘迫的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我,我吃饱饭了……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阿芜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阿芜满脑子一直在胡思乱想:怎么办?王爷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呢?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资格不准王爷娶妻嘛……王爷一定会觉得我很不懂事……我要不要回去跟王爷解释呢?可是我心里的确不希望王爷娶妻啊……
而厅堂里楚璟旭则后知后觉的对楚璟炎喃喃说道:“……后娘?三哥,阿芜果然是把你当成养父了啊。”
楚璟炎听了楚璟旭的话脸色铁青,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阿芜,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位置……
怪不得,怪不得你会那样黏着我。
我还真是可笑啊。
所以你才不愿意改口喊我哥哥吗?
楚璟炎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块,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心痛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心痛啊。
还真是……让人痛彻心扉啊。
*
那天下午吃完饭以后,楚璟炎就没有再来找过阿芜。
晚上,阿芜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阿芜天天盼着楚璟炎回来,现在楚璟炎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却惹得他不高兴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然后从此就讨厌我了……”想到这里,阿芜再也忍不住了,翻身下床决定去找楚璟炎。
阿芜要去告诉楚璟炎,她不再介意他娶妻了。
阿芜觉得如果自己这样说,楚璟炎一定会很高兴的。
虽然楚璟炎娶妻的话,阿芜会很难过,不过阿芜不希望楚璟炎不开心。
因为楚璟炎是这个世界上,阿芜最喜欢的人了。
……
楚璟炎连续赶了三天的夜路,明天他又要去朝堂上解决兵部的事情,他本应该早点休息养好精神,可是他现在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现在其实很想见到阿芜,可是……
楚璟炎不想在自己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去见她,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所以他决定把怒气都留到明天·朝堂上发泄。
兵部的那几个老匹夫,有一个算一个,明天一个也别想跑。
……
就在楚璟炎筹划着明天怎么整治兵部那些人的时候,他房间的门却被人轻轻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一个瘦小的人影慢慢的犹豫的走了进来,楚璟炎借着月光看清站在房间门口的人是阿芜。
“阿芜!——”楚璟炎猛的起身下床,快步走到阿芜的身边。“夜里那么冷,你跑过来做什么?要是受寒了怎么办?”
楚璟炎一边说着,一边将阿芜的手放在手心里,他感受到阿芜的手竟然是冰冷的吓人,不禁大为恼火的说道:“春兰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冷的天连个暖手炉都不给你准备?”
阿芜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怪春兰,她不知道我来找你了,我是偷偷跑过来的。”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楚璟炎面对阿芜的时候总是很无奈,“赶紧上床,去被窝里暖和一下。”
“嗯……”阿芜很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脱了外面披的狐毛大氅,楚璟炎这才发现她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
贴身的白色亵衣包裹着阿芜凹凸有致的身材,阿芜在脱狐毛大氅的时候,亵衣的领口被扯开了一点,楚璟炎借着从窗边射进来的月光,能够看到阿芜纤细的锁骨,还有她下面隐隐约约的隆起……
楚璟炎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嘴里很渴,他快步走到桌边想要去倒杯茶,却发现壶里的茶水早已经空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阿芜却在他身后软软糯糯的问道:“王爷,你不上来吗?”
楚璟炎听到阿芜的声音觉得自己更渴了。
而阿芜对此却一无所知,她还在思考着自己一会儿怎么跟楚璟炎解释白天的事情。
……
第 27 章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的炭火盆烧的太旺了,楚璟炎总觉得有一点燥·热,他想出去透透气却被身后的阿芜喊住了。
“王爷, 你要去哪里?”
阿芜坐在床上拥着锦衾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那个……我出去走一走。”楚璟炎手按在门扉不敢回头看阿芜, 他害怕自己一看到阿芜,脑子里就忍不住回想起那引人遐想的诱人·沟壑。
“咦, 这么晚了, 你要出去走走?……你明天不是还要上朝吗?”阿芜觉得楚璟炎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呃,我……”
楚璟炎站在门边“我”了半天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
坐在床上的阿芜见到楚璟炎背对着她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她脸上的神情渐渐从疑惑变成了不开心。
“王爷,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嗯?!
楚璟炎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阿芜怎么会这么想。
楚璟炎转过身看着阿芜说道:“没有啊, 我疼你还来不及, 又怎么会讨厌你呢?”
“哼,那你为什么不肯上·床陪着我睡觉?!”阿芜一脸委屈的控诉道。
“我……”楚璟炎怔在原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怎么说呢?
阿芜这话问的其实有点问题, 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如果这话要是换别的女人来说, 那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但是从阿芜的嘴里说出来, 那就真的是字面意思,因为她的确是要让楚璟炎陪着自己睡觉。
而楚璟炎看到阿芜一脸委屈的样子, 在那一瞬间, 他真的觉得自己不陪着阿芜睡觉是一件非常罪大恶极的事情。
于是楚璟炎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那个罪人,他重新返回床上履行自己陪·睡的义务。
……
楚璟炎刚刚躺到床上, 阿芜就像以前一样, 她的小脑袋拱啊拱的就钻进了楚璟炎的怀里。
楚璟炎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男人气息, 阿芜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道,反正她躺在楚璟炎的怀里就会觉得特别的安心。
楚璟炎宽阔的肩膀给了阿芜满满的安全感。
平时楚璟炎穿上衣服的时候还是很显瘦的, 完全看不出来他身材的魁梧,但是当他脱下衣服以后,阿芜就能够看到他身上结实的块状腹肌。
楚璟炎抱着怀里的阿芜,他努力的想要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可是软玉温香在怀又让他如何冷静?楚璟炎甚至能够感觉到阿芜的柔软紧帖着自己。
楚璟炎现在已经是因为情裕憋的满脸通红,他怕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对阿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他推开阿芜下了床,甚至连上衣都来不及穿就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而阿芜怔怔的看着像一阵风一样离开的楚璟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阿芜,吸了吸鼻子自己的鼻子,不禁坐在床上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
这大半夜的,阿芜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的那么大声,府里被惊动的下人们赶忙过来查看情况。
春兰根本不知道阿芜偷偷溜到了楚璟炎的房间,直到尹管家派人来叫春兰,春兰才知道阿芜在那边出了事。
眼下春兰也顾不得拢头发了,随便抓了一件外衣套在身上,便匆匆忙忙前往楚璟炎的房间去找阿芜。
……
春兰进了屋子就看到阿芜坐在床上一直哭,满屋子里的下人们跪了一地,可现在任谁劝她也不好使,阿芜就是捂着脸一个劲儿的委屈的哭。
春兰见状赶忙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丝帕,急步走过去帮阿芜擦着眼泪,又着急又心疼的问道:“郡主,您这是怎么啦?谁让您受委屈了?王爷呢?”
春兰疑惑平时最疼阿芜的楚璟炎怎么不见了踪影?
然而春兰不提楚璟炎还好,她这边一提楚璟炎,阿芜那边就哭的更厉害了。
春兰见此情形心里纳罕:莫非是王爷让郡主受委屈了?……这大半夜的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觉,怎么还能闹成这个样子?总不会是吵架了吧?可是应该不会啊……毕竟王爷平时那么疼郡主……
想到这里,春兰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们,问道:“郡主哭成这个样子,王爷呢?他知不知道?”
“春兰姐,尹管家已经去找王爷了。”
……
另一边,楚璟炎则在寒冷的冬夜里,他连一件外衣都没穿,就这样光·着上身来到西苑的梅林里耍起了剑。
现在的楚璟炎只觉得自己的下腹火烧火燎,如果当时他要是晚一步推开阿芜,恐怕现在的他就已经对阿芜……
喀嚓——
面前的梅树枝被楚璟炎的剑锋削断。
楚璟炎试图通过练剑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他的下面被阿芜碰过以后,就怎么都平复不下去了。
楚璟炎身体里有一股火无处发泄,他手中的剑式招招凌厉,竟是将西苑里种的那一大片梅林砍了个七零八落。
……
因为阿芜坐在房间里一直哭,满屋子里的人谁都劝不住她,所以管家尹东盛便赶忙跑来寻楚璟炎。
哪曾想尹东盛刚一走进到西苑的梅林,就看到了眼前这如同被狂风席卷破坏过的场景。
梅林里遍地都是残枝落花。
楚璟炎是为了泄裕而在梅林里耍剑,而不知道内情的尹东盛还以为楚璟炎是在泄愤。
尹东盛心里暗自惊讶道:……这,这小郡主到底做啥事了,竟然把王爷气成这个样子?我现在到底该不该告诉王爷小郡主在房间里哭呢?可是看王爷这个样子,估计是还没消气呢……
就在尹东盛站在回廊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正在院子里剑的楚璟炎看到了他,楚璟炎收了剑皱着眉头问道:“尹东盛,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
尹东盛见楚璟炎问自己,赶忙垂着手回道:“王爷,小郡主在您房间里哭呢,任谁哄也不好使,您赶快过去看看吧!”
“什么?!”楚璟炎大惊。
好端端的,阿芜怎么会哭起来了?
楚璟炎来不及多想,便急忙跑回房间去找阿芜。
尹东盛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这王爷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生郡主的气啊……
那怎么一个坐在房间里哭,一个大晚上的跑出来练剑呢?
而且王爷连上衣都没穿……
尹东盛心想不管了,还是先赶紧跟过去看看吧。
只要王爷和小郡主没有吵架就行了。
……
楚璟炎走进房间看到阿芜果然坐在床上哭,而阿芜看到楚璟炎却抹了抹眼泪赌气的被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春兰本来坐在床沿安慰着阿芜,她见到楚璟炎进房间了以后,赶忙低着头跪在地上说道:“王爷,您快来劝一下郡主吧,她一直这样哭会把身子哭坏的……”
楚璟炎见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下人,便微微抬了抬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都下去吧。”
“是。”屋子里的人领了命,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毕竟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奴才们在旁边待着是最容易遭殃的。
只有春兰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一顾三回头的朝阿芜那边看去。
……
楚璟炎在下人们面前还端着王爷的架子,待到下人们都退出房间以后,楚璟炎便赶忙来到阿芜身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阿芜,你怎么哭了?谁惹你生气了?”
阿芜手里还握着春兰给她的丝帕,她听楚璟炎这样问自己,便将那被泪水打湿的丝帕丢到楚璟炎的怀里,咬着唇用食指指着他眼神哀怨的说道:“你!你惹我生气了!”
“我……我怎么了?”楚璟炎很是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阿芜见楚璟炎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心里不禁更委屈了,只见她抽抽嗒嗒的一边哭一边说道:“你刚才在床上推了我…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楚璟炎一听阿芜这么说,他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确是推了阿芜一下,不过他当时要是不把阿芜推开的话,恐怕阿芜现在早就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了……
“阿芜,我那是因为……”楚璟炎想要解释,然而阿芜根本就不听他解释。
“呜呜……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是讨厌阿芜了……你就是因为阿芜说不准你娶妻,所以你现在都不愿意陪阿芜一起睡觉了……呜呜呜……我就知道你是铁了心要给阿芜找个后娘……呜呜呜……”阿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越说越伤心,最后干脆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哭了起来。
这可把一旁的楚璟炎给急坏了。
“阿芜,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找个后娘了?”
阿芜抱着枕头抽抽噎噎的说道:“白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淮王叔当时也在啊。”
“阿芜,我当时是催你淮王叔赶紧娶妻,我没有说过要娶妻啊。”
阿芜一听他这样说,便慢慢的将头从枕头上抬起来,哭红的眼睛看向他,歪着小脑袋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娶妻吗?”
“真的。”楚璟炎握住阿芜的手点了点头。
有了楚璟炎这句话,阿芜的情绪才总算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说实话,折腾了这大半夜,阿芜也有点哭累了。
楚璟炎坐在床边陪着阿芜,没一会儿阿芜就躺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
楚璟炎见阿芜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将她重新放回了枕头上,然后他又拉过锦被给阿芜盖好。
等做完这些事情以后,楚璟炎看了看外面渐亮的天色,他差不多也该准备准备去上朝了。
而另一边,皇帝楚璟桓和太尉赵嵩也是一夜未眠……
第 28 章
楚璟炎之前让楚子轩回宫给他父皇楚璟桓传话, 表示自己第二天要进宫跟楚璟桓商讨一下兵部官员调遣的问题。
其实楚璟炎表面上说是要商讨,实际上是要在明日进行问责。
而楚璟炎所谓的兵部官员的调遣问题,也就是告诉楚璟桓他要罢黜兵部的某些官员。
当楚子轩把楚璟炎的话原封不动告诉楚璟桓以后, 楚璟桓当天晚上就紧急传召赵太尉进宫, 这两个人在紫宸殿内阁商量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商议出个结果。
说实话, 谁也没有想到楚璟炎会一夜之间将契丹的十几万大军全部歼灭。
楚璟桓和赵嵩本来还想着利用契丹军队来消耗一下楚璟炎手里的兵力, 却没想到楚璟炎竟然是以少敌多的打了一个可以被记载进史册的大胜仗。
不管怎么样,楚璟炎这次回来肯定是要追究兵部这次派兵迟援的责任。
楚璟桓和赵嵩为了保全自己,于是他们便决定选一个替死鬼出来顶罪。
可是选谁好呢?
楚璟桓沉吟着想了半天对赵嵩说道:“赵太尉,依朕的看法, 要不然咱们就把兵部李尚书推出去顶罪算了。”
赵嵩听完赶忙弯下腰拱着手说道:“皇上, 这李尚书的千金跟犬子可是已经定下了婚约啊……”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楚璟桓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 “可是……咱们若是不把兵部尚书推出去……那换谁来顶罪呢?总不能随便找几个品阶低下的官员出来顶罪吧?你以为我三弟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赵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提醒道:“皇上,您怎么忘啦, 这不是还有兵部侍郎江之淮吗?”
楚璟桓点了点头说道:“对呀,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按理说这兵部侍郎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二品官员, 楚璟桓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江之淮,就是因为江之淮这个人平时实在太过低调了。
朝堂上的其他官员都是有事没事就跑到皇上那里献献殷勤送送礼, 那些品阶底下的官员也会想方设法的托人引荐自己到皇上面前去, 总之呢,他们都想讨得皇上的欢心, 好让自己能够仕途顺畅一路高升。
然而江之淮他不喜欢做这种溜须拍马的事情, 他每天除了上朝的时候会见皇上一面, 剩下的时间除非皇上传召,否则他是不会主动到皇上面前去的。
江之淮平日里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 他是属于很木讷本分的那种人,就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他自身的能力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是他做事情特别认真,有的时候也有一点较真儿。
江之淮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而他当年之所以能当上兵部侍郎,全是靠着赵嵩对他的提拔。
因此江之淮心里也一直都很感激赵嵩,而外人也都认为兵部侍郎江之淮是赵太尉的人。
其实赵嵩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他看中江之淮这个人老实听话,因此便有意拉拢提拔江之淮,想要江之淮以后在朝廷上为自己办事。
可是赵嵩万万没想到,这江之淮竟然是根木头,老实倒是老实,可他却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赵嵩曾经几次三番找江之淮办事,结果都被江之淮以不合规矩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因此,江之淮对于赵嵩来说已经是个没用的废棋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这颗废棋发挥一下自己最后的价值。
不管怎么样,江之淮是赵嵩一手提拔上来的兵部侍郎,而江之淮也一直都想报答赵嵩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这一次赵嵩有难要找人出来顶罪,那江之淮是个愚忠之人,他定然不会拒绝赵嵩的要求。
……
楚璟桓看了一眼置于大殿偏角的铜壶刻漏,心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上朝的时间了,于是便将太监总管曹守忠唤了进来。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曹守忠恭敬的跪在地上。
楚璟桓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去替朕传个口谕,把兵部侍郎江之淮传召入宫。”
“奴才领命。”
……
金华大殿。
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本来都以为今日大殿上又得是一场腥风血雨,结果他们却意外的发现不管是皇上、宁王还是赵太尉,这三个人都无精打采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
楚璟炎先是星夜兼程赶了三天的夜路回到京城,昨天晚上他又因为阿芜一夜没睡,此时他已经是坐在金丝楠座椅上打了好几个呵欠。
没错,楚璟炎在上朝的时候是坐着的,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提出什么异议。
楚璟炎本来有心想好好教训赵嵩和兵部那几个老东西,可是昨天晚上那么冷的天,他裸·着上半身跑到梅林里练剑,昨晚他又一夜没有休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了,楚璟炎现在已经微微有些发烧。
楚璟炎身体不适就想着赶紧处理完兵部的事情,然后他可以早点回府邸休息。
而楚璟桓和赵嵩也是想早点应付完楚璟炎,然后他们可以赶紧回去睡觉。
总之,他们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责任都由兵部侍郎江之淮一人承担。
……
楚璟炎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十指交叉,淡淡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之淮,听他一股脑儿的把罪责全揽在自己的身上。
其实楚璟炎根本就不在乎江之淮这个人,只是因为江之淮这个兵部侍郎的位置是赵嵩提拔的,所以楚璟炎才一直都想把江之淮给弄下来。
毕竟赵嵩跟兵部署衙官员们的关系千丝万缕,现在的兵部完全是以赵嵩在马首是瞻。
倘若要调兵打仗的话,楚璟桓这个皇上说的话都不算数,一定要赵太尉赵嵩的点头,兵部才敢调兵遣将。
楚璟炎有心想要打击赵嵩的势力,他一直都想在兵部安插自己的人,可是他又挑不出江之淮什么错处。
本来楚璟炎今日就是想要让陆浩来接任兵部侍郎的职位,现在江之淮主动跳了出来认罪,倒也省的楚璟炎费一番功夫了。
毕竟江之淮是赵嵩的人,他既然愿意出来做替死鬼,楚璟炎自然也不会帮他留住这条命。
不管江之淮是好人还是坏人,对于楚璟炎来说从来只有立场。
当江之淮选择替赵嵩出来顶罪的时候,那么江之淮就是站在了楚璟炎的对立面。
楚璟炎觉得自己身上烧的厉害,他现在脑袋昏沉也无心继续这个朝会,而楚璟桓和赵嵩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都想早点结束回去睡觉。
处于权力顶峰的他们是不会在意江之淮的死活,毕竟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就是一个兵部侍郎罢了,死一个江之淮既能够保全皇帝楚璟桓和太尉赵嵩,又能够给宁王楚璟炎一个交代,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此时,江之淮的女儿江挽音还在厨房开开心心的煲汤,满心期待的等着自己的父亲回家……
*
楚璟炎本来有心想要好好审问一下兵部侍郎江之淮,他希望能从江之淮的嘴里套出更多的关于赵嵩党派的勾结恶行。
可是楚璟炎因为身体感染风寒精神不济,因此他便先在朝堂上罢免了江之淮的官职,然后命人将江之淮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而江之淮也深知宁王这个人的处事作风,他既然决定了要替赵嵩一干人等出来顶罪,其实他也早就做好了自己会死的准备,只是他唯独放心不下自己那个十六岁的女儿江挽音。
今天早上曹公公到江府传皇帝的口谕命江之淮即刻进宫,当时的江之淮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会传召自己,而当他到了紫宸殿得知皇上和赵太尉的意思以后,他当时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犹豫了。
江之淮犹豫的原因不是因为怕死,也不是因为他不想出来顶罪,而是他心里遗憾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没能跟自己的女儿江挽音好好告个别。
……
江之淮的夫人在生江挽音的时候不幸难产大出血离世,江之淮在痛心自己夫人离世的同时,他也心疼自己的女儿一生下来就失去了娘亲。
这些年来,江之淮甚至为了江挽音没有再娶妻填房,他不想跟别的女人再生下另外一个孩子来分走自己对江挽音的父爱。
江之淮希望自己对江挽音加倍的疼爱能够弥补她失去的母爱。
而江之淮为自己的女儿所做出的这些努力,也的确让江挽音度过了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
即便江挽音从小就失去了娘亲,可是江挽音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不幸的,相反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
江之淮虽然是朝廷的二品官员,但是他从来不收受别人的贿赂,因此日子过得要比其他官员拮据。
可是对于江氏父女来说,每年靠领着朝廷的俸禄过日子,他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虽然别的官员出门动辄就要八抬大轿摆尽官威,而江之淮却连换掉府里那辆破旧的马车都要犹豫很久。
其实如果不加节省的花着朝廷每年给的俸禄,江之淮倒也不至于连一辆马车都换不起,只是……江挽音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江之淮想要把钱攒下来将来给女儿做嫁妆。
江之淮不怕吃苦,不怕过苦日子,他也不在乎别人如何贬低自己,可是江之淮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江挽音将来出嫁的时候,因为陪嫁的嫁妆寒碜而被夫家的人瞧不起。
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而官宦大户人家的婚娶定嫁更是如此。
江之淮一心想让江挽音将来能够嫁个公侯贵府的好郎婿,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为江挽音攒嫁妆,平时他舍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对江挽音吝啬过。
江之淮作为父亲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然而对于江挽音来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嫁进公侯贵府享受荣华富贵,她觉得只要能够跟自己的爹爹在一起,哪怕是吃糠咽菜她也心甘情愿。
江之淮为了江挽音一辈子没有再娶,江挽音心里在想,如果自己嫁出去了,那么爹爹晚年孤苦伶仃一个人,谁又来照顾他呢?
所以江挽音宁愿嫁给一个肯倒插门的穷鬼,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爹爹远嫁飞上高枝。
……
江之淮跪在紫宸殿,面露犹豫为难之色。
赵嵩看见了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出来做这个替死鬼,就在赵嵩准备威胁他的时候,却听到江之淮跪在地上说:“启禀皇上,启禀赵太尉,微臣自知是个资质平庸之辈,微臣之所以能够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全仰仗着皇上和赵太尉当初对微臣的器重和栽培。微臣一直都想报答这份知遇之恩,现在皇上和赵太尉有难,正是微臣报恩的最好时机,只不过……”
“不过什么?”赵嵩上前一步问道。
江之淮顿了顿说道:“微臣知道派兵迟援延误战情乃是死罪,宁王必定不会放过微臣,甚至还会牵连到微臣的家人……可是微臣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名唤江挽音,微臣斗胆请求皇上和赵太尉一定要保住挽音的性命……只要皇上和赵太尉答应了微臣的这个请求,那么微臣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完,江之淮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楚璟桓和赵嵩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江之淮,这两个人互看彼此短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听到楚璟桓沉声说道:“江之淮,朕答应你,一定会保住你女儿的安全。”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江之淮在磕这个头的时候,他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这眼泪既是难过又是欣慰。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皇上和赵太尉已经决定了要让他出来顶罪。
江之淮其实没得选择。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保住了自己女儿的一条命。
江之淮一向很喜欢喝老鸭汤,昨天他在兵部署衙办完公务回到府上,江挽音很开心的告诉他自己学会了煲老鸭汤,而她今天更是起了一个大早兴致勃勃的为江之淮熬煮老鸭汤。
江之淮答应江挽音等自己下了朝就赶回来喝她煮的老鸭汤,可是现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要对自己的女儿食言了。
在金华大殿上,江之淮将全部的罪责一人揽下。
当楚璟炎命人将他押去刑部大牢的时候,江之淮亦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江之淮在被侍卫绑着走出金华大殿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朝着江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喃喃喊着一个名字。
“挽音……”
第 29 章
早朝结束以后, 一夜未眠的赵嵩便回到太尉府补觉去了。
赵嵩的儿子赵盛昌担心自己的父亲应付不了宁王,今天一大早他就来到前厅坐立不安的等着自己的父亲回府。
赵盛昌背着手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坐在一旁喝茶的赵湄儿忍不住抱怨的说道:“哎呀, 哥——你能不能坐下来啊?你在这来来回回的走, 我都快被你走晕了。”
赵盛昌现在心里正是着急,他见自己的妹妹这样说, 便马上拉下脸来训斥道:“你给我闭嘴, 你??但凡争点气也不至于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你……”赵湄儿被自己的哥哥说到了痛处,心里不忿正要反驳,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小厮跑进来禀报。
“少爷, 老爷回来啦!”
“哦?”赵盛昌一听便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
赵嵩刚被人扶着下了马车, 就看到赵盛昌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
还没等赵嵩说话, 赵盛昌便着急的问道:“父亲,朝堂上兵部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赵嵩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用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后背, 说道:“放心吧, 都处理妥当了, 兵部侍郎江之淮把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宁王已经罢黜了他的官职,把他押入刑部大牢了……我现在太困了, 我先回房间睡一觉, 具体的事情,等我醒来再跟你说。”
说着, 赵嵩就要往府里走去。
然而心思谨慎的赵盛昌听了赵嵩的话并没有放下心来, 只见他贴在赵嵩的耳边小声的问道:“父亲, 可有派人灭口?”
“嗯?”赵嵩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儿子。
赵盛昌见赵嵩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派人灭口, 于是他便敛了敛神色严肃的说道:“父亲,这江之淮既然已经在朝堂上主动认罪,按照我们对宁王的了解,他一定会当众在百官面前杀了江之淮以儆效尤,可他为何要把江之淮押入刑部大牢呢?……父亲,您想过没有啊?”
“你的意思是……宁王还想继续深挖……”赵嵩经自己的儿子这么一提醒,他瞬间脑子清醒了许多,人也不再觉得困乏了。
“没错。”赵盛昌点了点头,“江之淮这个人留不得,咱们要趁宁王行动之前,先把他解决掉……毕竟,死人对我们才是最忠心的……”
赵嵩突然想起了白天在紫宸殿答应过江之淮的事情。
“那……他的女儿呢?皇上和我可是已经答应了要保住他的女儿啊。”
赵盛昌听自己的父亲这样说,很不以为然的说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当初宁王一夜之间屠戮康王府满门,他可是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没放过,为的就是一个以绝后患,难道这个道理您都不明白吗?”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也应该对江家……”说着,赵嵩对自己的儿子比划了一个手势。
赵盛昌摇了摇头说道:“父亲,您错了,不是咱们,而是宁王……”
“哦?”赵嵩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
赵盛昌一脸深意的笑了笑说道:“父亲,这件事情就交给儿子来办吧。”
赵嵩很是欣慰的拍了拍赵盛昌的肩膀:“好小子,你现在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啊。”
赵盛昌对着赵嵩拱了拱手说道:“父亲,儿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赵家,总有一天这个天下也要改姓为赵……”
*
刑部大牢。
陈峰是刑部负责看管犯人的司狱官。
这司狱官说白了也就是个牢头,只是因为陈峰是在刑部大牢里当差,因此才有了这么个看起来比较体面的称谓。
不管怎么说,陈峰也正经是个从九品的京官,到底是跟地方上那些牢头的身份不一样。
而江之淮则正好就被关押在陈峰所负责的那一间牢房。
说实话,陈峰是万万没有想到江之淮会被关进大牢。
因为江之淮曾经对陈峰有过恩情,陈峰深知江之淮的为人品行,他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党派勾结的事情。
可惜陈峰只是个小小的司狱官,他有心想要帮助江之淮却又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江之淮在大牢里尽量少遭一点罪。
陈峰心里想着大牢里的饭菜难吃又不干净,于是他便跟狱卒交接了班,这天晚上特意跑出来买了一只烧鹅。
陈峰在回刑部大牢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来江之淮家里的人现在肯定急得不行,估计江之淮的家人会有什么话要带给江之淮,于是陈峰又临时改变路线向着江府的方向走去了。
然而陈峰却怎么没有想到,他这临时起意的决定,竟然让他见到了一场灭门的屠杀。
江府里的惨叫声哀嚎不绝。
而江府门外则停了一辆宝蓝色的马车。
江府里的那群蒙面黑衣人在行完凶以后,走出府外恭敬的跪在马车的面前,流淌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面上。
陈峰站的位置比较远,他听不清那些人说了什么,但是当马车的帘子掀起来的那一刻,陈峰却清楚的看到了赵太尉的儿子赵盛昌。
陈峰心里很是惊讶。
赵盛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之淮不是赵太尉一手提拔的人吗?
那么赵太尉的儿子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的趁夜来灭江府满门?
眼前的情况容不得陈峰多想,只见那赵盛昌低头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些黑衣人拿出早已准备的火折子,竟然是一把火烧了江府。
通天的火光高高燃起,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而赵盛昌和那群黑衣人迅速离开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目睹了整个犯罪现场的陈峰惊惧不已,他的心就像震雷鼓一般咚咚咚跳个不停,就好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不管怎么样,陈峰决定先回到刑部大牢把这件事情告诉江之淮。
然而让陈峰没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回到刑部大牢的时候,他竟然发现江之淮居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江大人!”
陈峰顿时扔下了手里买的烤鹅,急忙解下腰间挂着的那一串钥匙,手忙脚乱的打开了牢狱的大门。
陈峰扶起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江之淮,他看到江之淮嘴唇发紫,嘴角留下的暗色血迹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江大人,是谁给您下的毒?”陈峰帮他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您撑住,我现在就去汇报给刑狱大人,让他找大夫来救您!”
“不,不要去……”江之淮力气微弱的握住陈峰的衣袖,“……是赵太尉……你别管这件事……不然……你会惹祸上身的……咳咳咳……”
说完,江之淮又咳出了几大口黑血。
江之淮此时的生命已经是弥留,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截用血书写的布帛,一双手颤抖着交给了陈峰。
“赵太尉答应过我……说他会保住我的女儿……我怕挽音会要为我报仇……所以特意写下这封血书……拜托你帮我转交给她……告诉她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要记恨宁王……”
“江大人,其实……”陈峰心情复杂的接过了江之淮递给他的那一封血书,他实在是不忍心告诉江之淮江府被灭门的惨事。
人们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面对着不知道自己女儿遇害的江之淮,陈峰却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陈峰难过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江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您的这封血书转交给小姐的……”
有了陈峰的这句保证,江之淮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谢谢你……”
“江大人,您还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小姐吗?”
江之淮的呼吸开始变慢,瞳孔也开始涣散,他用很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请你告诉我的女儿……让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我……对不起……她……”
话还没说完,江之淮抓着陈峰衣袖的手就无力的滑落了下去。
“江大人?……江大人!”
陈峰的呼唤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一晚,陈峰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来自朝堂上权力斗争的残酷。
即使是像江之淮这样的二品朝廷命官,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爬到的位置,不也一样成为了上面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最后如同草芥一般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刑部大牢。
而像陈峰这样的最底层的小吏,上面的人想要弄死他更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按理说江之淮曾经有恩于陈峰,陈峰既然亲眼目睹了江府被赵盛昌灭门,他就应该站出来指证赵盛昌的恶行,然而……陈峰决定将这件事情当成一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包括江之淮交给他的那一封血书。
那封血书虽然是江之淮委托他交给自己女儿的临终遗言,但实际上那封血书也清楚的写下了自己是为赵太尉顶罪这一事实,甚至从侧面佐证了皇上和赵太尉故意迟援的阴谋,可以说这封血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物,不过陈峰并不想做那种螳臂当车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他还指望着自己当牢头领的那点俸禄生活,他还有妻子,他也有孩子,他还不想死……
*
另一边,烈火肆虐的江府。
江挽音的眼前看不到火光,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黑暗。
她躲在幽深冰冷的水井里,上方的井口被阿力用圆石盖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挽音终于见到了一束光,那束光的范围渐渐扩大——是阿力挪开了圆石。
“阿力,你没事吧?!”江挽音担忧的叫着他的名字。
然而阿力却没有回她,他只是憋着一口气,用力拉着井口的绳子,一点一点把江挽音从井底拉了上来。
江挽音被他拉出水井后才发现,阿力的腹部被那些黑衣人砍了一刀,他的身下已经晕染了一大片的血迹。
“阿力!”江挽音惊慌失措的捂住阿力的肚子,想要帮他止住不断往外流出的鲜血。
然而阿力却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她,声音颤抖着说道:“快……走……”
第 30 章
楚璟炎因为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又感染了风寒, 所以他下朝回府以后便发起了高烧。
那天阿芜像往常一样坐在府邸的红朱门槛上等楚璟炎回来,当她看到楚璟炎下了马车以后,便开心的从台阶上跑下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楚璟炎勉强的抬起手摸了摸阿芜的脑袋, 然后便因为高烧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阿芜瘦弱的身躯根本就支撑不住楚璟炎沉重的身体, 于是她整个人就被楚璟炎压倒在了地上。
阿芜当时被吓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楚璟炎这个样子。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侍卫们手忙脚乱的把楚璟炎扶进了房间,然后尹管家又赶紧派人去请张太医。
而阿芜则从一边抹眼泪, 一边跟在后面。
张太医来看了以后给开了一张散热驱寒的方子, 表示王爷的身体的一向硬朗,他只要喝下这副汤药休息一晚上就没有大碍了。
张太医虽然这样说,但阿芜仍然是一脸的紧张,趴在楚璟炎的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那场景就仿佛只要她闭一下眼睛, 楚璟炎就会从她的面前消失一样。
尹管家和春兰担心阿芜身体孱弱会被过了病气, 于是他们便想劝阿芜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然而阿芜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楚璟炎的身边。
不仅如此,阿芜还掀开了衾被的一角,脱了鞋袜钻进了被窝里, 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了楚璟炎的身边。
尹管家和春兰对视一眼, 他们拿阿芜没有办法, 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
另一边,楚璟旭得知楚璟炎病倒的消息, 便连夜跑来宁王府看望自己的三哥。
可是楚璟旭刚下了马车, 就看到了刑部尚书宋大人在宁王府门口踱来踱去,脸上的神情很是焦虑。
楚璟旭心里不禁觉得奇怪, 这么晚了, 刑部的宋伯昌怎么会在这里?
楚璟旭一掀车帘跳下了马车, 背着手走到宋伯昌的身边问道:“宋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宋伯昌在大冷的冬夜里竟然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见到楚璟旭以后就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样,只见他赶忙弯下腰拱了拱手说道:“淮王爷,犯人江之淮在大牢里出事了……”
楚璟旭一听到这件事情立刻问道:“是他杀还是自杀?”
“这……卑职目前得到的消息……初步判断是服毒畏罪自杀……不过具体情况还有待调查……”宋伯昌一边说一边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
“废物东西,竟然连个犯人都看管不好,你不知道我三哥留着江之淮还要进一步审问吗?”楚璟旭沉下脸来训斥道。
宋伯昌一听楚璟旭提到楚璟炎,立刻吓得当场就跪在了地上。
“淮王爷,求您救救卑职,要是宁王爷知道一定不会轻饶了我……”宋伯昌哭丧着个脸跪在地上哀求道。
楚璟旭考虑到楚璟炎现在正生着病,当前不宜再让楚璟炎因为这些事情心烦,于是他便对宋伯昌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三哥现在病着呢,你就别跑到他面前讨骂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宋伯昌一听忙不迭的在地上磕头:“多谢淮王爷,多谢淮王爷。”
楚璟旭斜睇了他一眼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三哥一定会追究你失职的责任,你还是回去好好查一下你的人吧。不管江之淮是他杀还是自杀,这都是你手底下的人看管不力导致的结果。”
“是,卑职明白。”
*
待刑部尚书宋伯昌离开以后,楚璟旭便一刻也没耽搁的前往宁王府去看望生病的楚璟炎。
负责伺候的下人们都站在院子里随时听候吩咐,楚璟旭见到守在房门外的尹东盛问道:“尹管家,我三哥怎么样了?”
尹东盛见楚璟旭来了,赶忙垂着手恭敬的回道:“回淮王爷的话,王爷刚刚喝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张太医说王爷身体一向硬朗,只要今天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楚璟旭听了尹东盛的话,心里也稍稍放宽了一些,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我先进去看一下三哥。”
“是。”尹东盛退到一旁伸手帮楚璟旭拉开了挡风御寒的厚重门帘。
楚璟旭刚一进到房间便闻到了空气中那一股略带苦涩的药汤味。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是烧着炭火盆的室内却特别暖和,楚璟旭穿着毛皮大氅不免觉得有一些热。
春兰守在寝室暖阁外面,见到楚璟旭来了赶忙站起来半蹲着行礼。
楚璟旭对着春兰摆了摆手,然后脱下自己的毛皮大氅交给了她。
楚璟旭轻轻拨开身前的珠帘,探头看了一下暖阁里的情况,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阿芜怎么在这里睡下了?你们也不怕她被三哥过了病气?”
春兰一听也很是无奈的说道:“其实尹管家和奴婢已经劝了郡主好多次了,可是郡主就是执意要留在这里陪着王爷,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
“啧,这怎么行呢,阿芜要是病了怎么办?”说着楚璟旭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楚璟炎此时喝了药正睡的深沉,楚璟旭怕吵醒了他,因此步伐迈得尤为小心缓慢。
他走到床边看到阿芜紧挨着楚璟炎躺在床上也睡着了,她的一只胳膊还横在楚璟炎的胸前。
因为楚璟炎需要发汗祛寒,所以房间里多加了两个炭火盆,阿芜的小脸被热得红通通的,脸上还挂着尚未干掉的泪痕。
楚璟旭心知阿芜跟楚璟炎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八六以奇七三散零四每日更新欢迎加入楚璟炎从来都没有生过病,这一次楚璟炎突然病倒在阿芜的面前,阿芜当时肯定是吓坏了。
阿芜自然是想寸步不离的守着楚璟炎,可是楚璟旭担心阿芜在这房间里待着会被楚璟炎过了病气,于是他便轻手轻脚的俯下身想要把她抱走。
然而楚璟旭刚一碰到阿芜,阿芜本人还没醒,发着高烧正在沉睡的楚璟炎却醒了过来。
楚璟炎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即使他现在发着高烧,可是他依然像只豹子一样保持着本能的领地意识,而阿芜就是他领地范围里的所有物,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警惕察觉。
其实楚璟旭的动作已经放的很轻缓了,他没想到阿芜没有被自己吵醒,反而是睡在一旁的楚璟炎先醒了过来。
“三哥……”楚璟旭小声唤他,用手指了指床上的阿芜,然后又用手指了指门外。
楚璟炎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阿芜,然后对楚璟旭点了点头。
然而楚璟旭刚把阿芜打横抱了起来,阿芜就有所察觉的醒了过来。
阿芜不断挣扎着要下来,她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楚璟炎的身边。
无奈,楚璟旭只好又把她放回了床上。
“阿芜,你听话……”楚璟炎刚想开口劝她几句,然而阿芜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就像一块黏皮糖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留在这里。”
楚璟炎没有办法只好依着阿芜。
他见阿芜被热的小脸通红,于是便让楚璟旭熄掉房间里的两个炭火盆。
楚璟旭站在一旁没有动,有些犹豫的问道:“三哥,张太医不是说让你多发汗吗?”
“我没事,不过一个风寒而已。”楚璟炎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你们这样小心伺候的地步。”
自从阿芜不愿意改口喊他“哥哥”这件事以后,楚璟炎就开始变得特别在意自己的年纪。
楚璟旭见楚璟炎的犟脾气上来了,他也就只好乖乖的去熄了火盆。
……
接下来的几天,楚璟炎对外称病都没有去上朝。
至于江家灭门的事情,他就全权交给了楚璟旭去处理。
其实楚璟炎的风寒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考虑到自己平时忙于朝政都没什么时间陪伴阿芜,因此楚璟炎便想趁着这次机会在家里多陪一陪阿芜。
自从楚璟炎从边关打完仗回来以后,楚子轩就没有机会再见到阿芜了。
正好,楚子轩听说楚璟炎这几日在府里养病,于是这天楚子轩便起了一个大早,特意亲自下厨煮了阿芜最喜欢吃的鲜虾馄饨,借着来宁王府探病的名义来见一见阿芜。
很快就要过年了,那天楚璟炎正命人在房间里摆了十几种上好的布料缎匹,让阿芜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式好做新年的衣裳。
阿芜正在房间里挑选着布料,尹管家站在门外通传,说是太子殿下楚子轩来到府上拜访。
楚璟炎一直因为阿芜喊楚子轩哥哥却不喊自己哥哥而耿耿于怀,他皱了皱眉刚想让尹管家随便找个理由把楚子轩打发走,结果阿芜一听楚子轩来了就马上放下手里的缎匹,十分开心的跑出去找他了。
身后楚璟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
楚子轩此时正坐在大堂的前厅喝茶。
“子轩哥哥,我好想你呀。”
阿芜一路小跑着来到前厅,脸色微红,稍稍有一点喘息。
楚子轩见到阿芜也很是开心,他拿起自己放在方桌上的食盒,对她温柔的笑了笑说道:“阿芜,我做你了你最喜欢吃的馄饨。”
“哇——太好了,阿芜早就想吃你做的馄饨了。”说着,阿芜就要去接楚子轩递过来的食盒。
然而就在阿芜的手指刚刚要触碰到食盒的时候,她的胳膊突然被人猛的拽住,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楚璟炎大力扯到了怀里。
“阿芜,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吗?”楚璟炎这句话虽然是对阿芜说的,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冷冷的看向楚子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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