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楚子轩本来还在和阿芜有说有笑, 然而楚璟炎来了以后,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就变得紧张起来。
楚子轩见楚璟炎眉宇中似是隐着一股怒意,不知缘由的他赶忙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
“侄儿见过三皇叔……”
楚璟炎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他看了看楚子轩放在方桌上的食盒, 眸中的阴沉顿时又加深了几分。
“你来这里做什么?”楚璟炎语气不善的问道。
“我……”
楚子轩张了张嘴刚要答话,状况之外的阿芜仰着头对楚璟炎说道:“王爷, 子轩哥哥做了阿芜最喜欢的馄饨, 子轩哥哥又不是外人,你为什么不准我吃子轩哥哥做的饭呢?”
“阿芜,他怎么就不是外人了?!”楚璟炎的脸色十分难看。
阿芜用食指骨节抵着下巴,很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楚璟炎问道:“咦……子轩哥哥不是你的侄子吗?那你怎么能说他是外人呢?难道他不是你的亲侄子吗?”
楚璟炎一时被阿芜问的说不出话来, 脸上的表情也愈加难看, 只见他对着站在门外的尹管家使了个眼色,沉着脸吩咐道:“尹东盛,你先把阿芜带下去, 我跟太子有话要说。”
“是。”尹东盛看得出来楚璟炎此时压抑的怒气, 便赶忙上前哄着阿芜跟自己先行离开。“小郡主, 咱们还是先回去把新年衣裳的缎料选了吧?”
“唔……”阿芜看着方桌上的食盒,向前方伸着手可怜巴巴的说道:“馄饨……”
尹东盛一看楚璟炎更加阴沉的脸色, 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哎呦, 我的小郡主,您还敢当着王爷的面提馄饨呢?您是真不知道王爷为啥生气啊……
“小郡主, 您先跟奴才离开这里, 馄饨一会儿我让下人们给您拿过去哈。”尹东盛一边哄着阿芜一边拉着她往门外走。
临走的时候, 察言观色的尹东盛还不忘把房间的大门关上。
“阿芜……”楚子轩这次来宁王府就是为了见一见阿芜,然而两个人还没能说上几句话, 阿芜就被尹管家当着他的面给拉走了,于是楚子轩情不自禁的想要追出去。
然而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楚璟炎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楚璟炎比楚子轩高了整整半个头,迫使楚子轩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楚子轩不明白为什么楚璟炎一进门就看他各种不爽,于是他对着楚璟炎拱了拱手问道:“三皇叔,侄子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以至于惹您不高兴了?”
楚璟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绕过他走到放食盒的方桌,漫不经心的打开了食盒,拿起食盒里的勺子随意搅了搅碗里的馄饨,直至搅得碗里的馄饨变得稀碎。
“三皇叔,你……你这是何意?!”楚子轩看到自己用心为阿芜做的馄饨被楚璟炎这样糟蹋,即使他平日里性格再温润,此时心里也不免动了气。
“呵呵,你问我何意?”楚璟炎眼神阴鸷的看向他,“我倒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三皇叔,侄子不明白您的意思,还望三皇叔直言相告。”楚子轩俯身拱手说道。
“哼——”楚璟炎冷哼了一声,将勺子扔回了食盒里,背着手来到楚子轩面前,微微低下头压迫感十足的问道:“我宁王府是养不起阿芜了,需要你天天在这里献殷勤给她送饭?嗯?”
“我……”楚子轩怎么都没想到楚璟炎竟然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因为在楚子轩的心里他一直都认为楚璟炎是阿芜的养父,可是现在楚璟炎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反而倒像是一个男人在宣誓自己对阿芜的主权……
楚子轩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于是他便横下心跪在地上对楚璟炎说道:“三皇叔,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阿芜,我想要娶阿芜为太子妃,还希望您能同意……”
楚璟炎眼神阴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子轩,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可怕,只听他声音低沉的问道:“你说……你要娶阿芜为妻?……我没有听错吧?”
“是。”楚子轩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看着楚璟炎,“三皇叔,我要娶阿芜为妻。”
楚璟炎听了楚子轩的话并没有发火,反而是仰头大笑了起来,那样子就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等到楚璟炎叉着腰笑够了以后,他回身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的交叠,一只胳膊搁在大腿上,整个上半身微微前倾,他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楚子轩,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楚子轩,你想要娶阿芜……你——配——吗?”最后三个字,楚璟炎的语调拖的异常缓慢,眼神里是满满的讥讽和不屑。
楚子轩感受到来自楚璟炎的轻视和瞧不起,他咬着牙暗自握紧了双手,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的说道:“三皇叔,我知道您把阿芜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疼爱,可我毕竟也是楚国的太子,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配不上阿芜的地方。”
“呵呵,……楚国太子?”楚璟炎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楚子轩啊楚子轩,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啊——我且问你,你这个太子身份是如何得到的?”
“我……”楚子轩想到了自己的母后。
楚璟炎见他说不上话来的样子,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没有你生母赵皇后和你舅舅赵太尉在背后扶持你,你以为你能安安稳稳坐着这个太子之位吗?还说什么你要娶阿芜,你拿什么来娶她?婚姻之事你能做得了主吗?你问过你母后的意思了吗?那赵婉祯能同意你娶别的女人为太子妃?你自己都是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你拿什么来给阿芜幸福?”
“我……我是真心喜欢阿芜的……哪怕我不做这个太子……我也一定要娶阿芜为妻!”楚子轩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然后楚璟炎听了却只是想笑。
“呵呵,你不做这个太子,那你还口口声声说要给阿芜幸福?你靠什么给她幸福啊,就靠着每天给她做做饭吗?楚子轩,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要娶阿芜?”
这些年来,楚子轩一直都在追求着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他不理朝政整日里只沉迷于诗词字画,可是现在楚璟炎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把冰冷的尖刀扎进了楚子轩的心里。
楚璟炎看着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楚子轩,站起身毫不客气的下起了逐客令。
“楚子轩,你以后最好离阿芜远一点,到时候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叔叔的没有提醒过你。”
第 32 章
阿芜的房间里站了十几个丫鬟, 每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一个长方形托盘,托盘里放着江南纺织局年底进贡皇宫的上好缎料。
每个缎面上刺绣的花纹都是纺织局专为皇家设计的最新款式,不仅一等公侯府家的千金小姐没有资格穿上这种皇家特供的锻料, 就连皇宫里三品以下的嫔妃也没有资格从内务府那里得到赏拨。
不过这些对于阿芜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她的身边有一个权势滔天的楚璟炎。
三年来,只要是阿芜喜欢的东西, 哪怕是再珍贵再难得, 楚璟炎都会想方设法弄到来讨她的欢心。
不过……楚子轩做的馄饨除外。
*
楚璟炎把楚子轩骂走以后,便心情舒畅的去找阿芜了。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一进房间,就看到阿芜正一脸不高兴的嘟着小嘴在闹脾气。
春兰和尹管家束手无策,满屋子的下人也都跪了一地。
“尹东盛, 发生什么事了?”楚璟炎一脚迈进门里皱着眉问道。
尹管家一看楚璟炎来了, 赶忙求救似的说道:“王爷, 小郡主说想要吃太子做的馄饨……可是奴才……”奴才不敢去拿啊,这句话被尹管家咽了下去。
“哦……”楚璟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想起了那碗让自己搅的稀烂的馄饨, 决定一会儿让下人们直接把它倒进泔水桶里。
阿芜见到楚璟炎来了, 立刻兴冲冲的跑到他身边, 仰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问道:“王爷,王爷, 子轩哥哥呢?”
阿芜一见到他就问楚子轩, 其实楚璟炎心里是很不高兴的,不过他并不想让阿芜看出来自己的情绪。
楚璟炎没有回答阿芜的问题, 而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俯下身在她耳边问道:“阿芜,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下厨给你做饭吗?”
“记得啊。”阿芜微微侧首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今天我亲自做一碗馄饨给你吃,好不好?”
阿芜一听楚璟炎要给自己做馄饨, 瞬间就忘记了楚子轩的那一碗馄饨,开心的拍着手说道:“好哇,好哇,阿芜还从来没有吃过你做的饭呢!”
楚璟炎也受到阿芜情绪的感染,笑了笑说道:“走,咱们去厨房,我今天好好给你露一手。”
说完,楚璟炎就很自信的领着阿芜往厨房走去,留下房间里的春兰和尹东盛面面相觑。
春兰虽然从小就被卖进了宁王府,但她现在是阿芜的奴婢,她一心一意都在向着阿芜,因此她一脸担忧的看着尹东盛问道:“尹管家……您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您见过王爷做过饭吗?这……这万一要是把郡主吃坏了可怎么办啊?”
“这……”尹东盛看着春兰摇了摇头,心里也是没底。
*
宁王府的厨子们见楚璟炎突然来到了膳房,不明状况的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竟然严重到要楚璟炎亲自来膳房问罪的地步,毕竟这些年来楚璟炎可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次膳房啊。
于是还没等楚璟炎开口表面来意,他们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王爷……可是膳食出了什么问题?”领班的王厨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问道。
楚璟炎没有说话而是背着手在厨房里走了一圈,膳房里的两口黑铁大锅还在冒着白色的热气,锅里面正蒸着王府上下几十口人晚上要吃的米饭。
楚璟炎难得来一次膳房,因此他决定要先巡视一番膳房,看看这些人平时有没有偷懒耍滑。
当然了,宁王府的膳房每天都会经过严格的检查,不过这都是尹管家平日里在负责的事情。
楚璟炎在确认膳房干净整洁菜品新鲜齐全以后,他转过身对跪在地上的王厨役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啊?……呃,是,是,是……小的现在就出去,小的在外面候着,王爷您要是有事就吩咐小的。王爷,郡主……小的告退。”王厨役虽然不知道楚璟炎的意思,可是他也不敢多问主子的事情,于是便赶忙领着厨子们都退出了膳房。
待众人都退出膳房以后,楚璟炎将自己的衣袖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肌肉结实的小臂,隐隐还能看到手臂上血管的脉络。
因为阿芜见过楚子轩怎样做过虾肉馄饨,于是楚璟炎便让阿芜在旁边口述,他则依样画葫芦的也做起了鲜虾馄饨。
楚璟炎是常年在军营里待久的人,他并不像楚子轩那样做饭的时候还特意仔细的系上白色的围裙,他直接撸起袖子就抓起木桶里的活鱼就要杀。
楚璟炎的那一双手是拿惯了刀剑枪戟的手,现在他手里握着那把厨刀依然看起来好像要杀人的样子。
“阿芜,你说他是用鱼肉做的馄饨皮,对吗?”
阿芜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用食指指尖抵着下巴点了点头。
楚璟炎自信做饭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因此他也不准别人帮忙,只见他拿起一只未经过处理的鲈鱼,拿起厨刀在菜板上就是一顿猛剁,那场面活脱脱像个杀人现场。
而在一旁看他剁鱼的阿芜也由一开始的一根食指,渐渐变成了四根手指捂着嘴巴,一步一步慢慢退到了厨房的角落。
阿芜知道他是在剁鱼,可是怎么看起来那么可怕?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楚璟炎,阿芜肯定早就被他吓跑了。
王厨役和那些厨子们虽然被赶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可是他们实在是对从来没有做过饭的楚璟炎不放心,生怕到时候会出现什么闪失,毕竟膳房里还蒸着两大锅白米饭呢。于是他们便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往里面瞧,然后大家就看到了楚璟炎在剁鱼的血淋淋的场面。
“啊,这……王爷好像没有处理鱼肚里的内脏啊……我们要不要进去提醒一下王爷啊……”其中一个厨子说道。
这时另一个厨子说道:“还是不要了吧……看王爷的样子应该是想在小郡主面前表现一下厨艺……咱们现在要是进去告诉他的话……岂不是让王爷在小郡主面前很没有面子……到时候王爷迁怒到咱们身上怎么办啊……”
“王爷应该不会吧……其实王爷还是很讲理的一个人……他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迁怒过府里的下人啊。”
“话是这么说……可你看王爷现在剁鱼的样子……谁有胆子敢进去啊……”
“那也不能让小郡主吃坏肚子啊……”
“唉……”
就在外面院里的厨子们意见纷纷一筹莫展的时候,尹管家和春兰也匆匆赶了过来。
王厨役赶忙上前一步满脸担忧的对尹东盛说道:“尹管家……王爷他没有处理鱼的内脏就直接开始剁馅了,这……奴才怕小郡主吃了会坏肚子啊……”
这王厨役不敢自己进去跟楚璟炎说,于是便想让尹东盛进去提醒一下他。
尹管家闻言也走到墙边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正好这个时候阿芜退到了窗户边,尹管家便半蹲在窗户外面很小声的喊道:“小郡主,小郡主……”
楚璟炎这个时候正在专心致志的剁着鱼馅,阿芜背对着窗户双手放在身后撑着窗沿,她踮起脚伸着脖子瞅了瞅楚璟炎,然后微微侧着头回应道:“……尹管家?”
尹东盛趴着窗户小声的对阿芜说道:“小郡主,您提醒一下王爷,这吃鱼要先把内脏清理了……”
阿芜一听疑惑的问道:“啊?吃鱼还要清理内脏吗?”
尹东盛一听,得,这两个主子半斤八两,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对呀,不然您吃起来味道会发苦的……”
阿芜点了点头说道:“哦哦,好的,那我现在就去跟王爷说。”
“哎。”尹东盛在外面应道,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急忙抻着脖子补充道:“小郡主,您千万别说是奴才告诉您的哈……”
楚璟炎这边剁着鱼,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平时吃的鱼看起来都是白玉珍珠一样的颜色,怎么今天他剁的鱼馅看起来血淋淋黑乎乎的?
直到阿芜跑来告诉他鱼要先破肚清理内脏,楚璟炎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犯了一个多么常识性的错误。
不过这并不影响楚璟炎为阿芜做饭的热情,只见他又拿起了木桶里的一条活鱼,开始清理起了鱼肚里的内脏,然后他又用清水洗了几遍鱼肚,经过放血和清理内脏以后,案板上的鱼肉终于变成了他印象中应该有的白嫩有光泽。
而放过血以后的鱼肉也终于不再变得像凶杀现场一样血淋淋的了。
楚璟炎常年练武所以他的手劲很大,等他把鱼肉剁好以后,木质的案板上已经全是一道一道深深的刀印。
“啧,这案板的质量未免也太差了。”楚璟炎很是嫌弃的将厚度足足有三寸的案板扔在了一旁,然后又拿起了另一块案板开始剁虾肉。
趴在窗外面的王厨役看到膳房里的这一幕,哭着一张脸对自己身边的尹东盛说道:“尹管家,这案板是我三年前在京城厨艺大赛得到的奖品……”
尹东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咳咳,一会儿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
……
楚璟炎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下过厨,平日里他连自己炒个鸡蛋都没有过,可是现在他却为了阿芜非常耐心的花了几个时辰来做这一碗虾肉馄饨。
楚璟炎在膳房里待了一下午,阿芜就在膳房里陪了他一下午。
其实对于阿芜来说,不管楚璟炎做的馄饨好不好吃,她已经感受到了楚璟炎对自己的那一份心意。
所以阿芜决定哪怕馄饨做的很难吃,她也一定要表现出很好吃的样子。
于是当楚璟炎端着那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来到阿芜面前的时候,还没等楚璟炎拿起勺子喂她,阿芜就主动的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个馄饨,稍微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她就特别给面子的一口吃进了嘴里。
然而那馄饨一入口,阿芜还来不及细嚼,她就尝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咸味,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被咸的不能动了。
“阿芜,好吃吗?”此时楚璟炎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嗯,好吃……”阿芜不想看到楚璟炎失望的表情,于是她心一横,嘴里的那口馄饨连嚼都没嚼,她就打算直接囫囵咽下去。
然而……阿芜吃饭向来都是细嚼慢咽,她的脖子本来也比一般人纤细,她现在嚼也不嚼的就把一整个馄饨往下咽,意料之中的她被馄饨给生生噎住了。
“阿芜?!”楚璟炎看到阿芜捂着脖子脸色涨红的样子,简直要被她吓坏了。
他赶紧帮忙拍着她的后背,直到阿芜将卡在喉咙里的馄饨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阿芜拍着胸口不断咳嗽。
而守在外面的尹东盛和春兰听到里面的动静,此时也顾不得府里的规矩了,俩人直接闯进了膳房。
“郡主!——”春兰见状赶忙去给阿芜弄了一杯水。
阿芜接过水喝了几口,这才渐渐平稳下来。
楚璟炎看到阿芜吐出来的馄饨竟然是连嚼都没嚼,还是一个完整的样子,于是不禁心生疑惑。
阿芜因为从小就肠胃不好,所以她吃东西向来都是细嚼慢咽。
就连她平时喝粥都要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咀嚼,怎么今天会这样囫囵吞下一个馄饨呢?
楚璟炎想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他走到自己做的那一碗馄饨,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吃了,然后他还没等着在嘴里嚼几下,便因为难以忍受的咸味和鱼腥味吐了出来。
现在,楚璟炎什么都明白了。
楚璟炎来到阿芜的面前,只见他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抓着她瘦弱的肩膀,眼睛红红的看着她问道:“阿芜,这馄饨这么难吃,你为什么不吐出来?你为什么还要骗我说好吃?你……你怎么能这么傻……”说到最后,楚璟炎的声音已经有了哽咽。
“因为……因为阿芜不想看到你失望嘛……我不希望看到你失望的表情……呜呜……”阿芜这个时候也有一点委屈,一头扑进了楚璟炎的怀里。
站在一旁的尹东盛见此情形,他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轻轻拽了拽春兰的袖子,然后用手指了指门外。
春兰知道尹东盛的意思,于是她红着眼眶悄悄跟着尹东盛退出了膳房。
她看着房间里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 33 章
前任兵部侍郎江之淮入狱当天就服毒死在了大牢, 而江府也在同一天晚上遭人灭门,不知道是从哪里放出来的风声,满京城里都在谣传是宁王楚璟炎派人屠杀了江家满门, 而赵太尉却与此事撇的一干二净。
楚璟炎因为想着在府里多陪一陪阿芜, 于是便对外称病将朝廷上的事情都交给了楚璟旭去处理。
楚璟旭怀疑江家灭门一案与赵家有关,可是他却苦于找不到丝毫证据。
要知道即使楚璟炎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但是他在处理朝政问题上也必须要按照楚国律令来行事, 否则他若是随意动用手中的权力对朝堂上的官员进行杀戮,那么就会使他失去民心以致朝纲不稳。届时,臣将不臣,国将不国。
因此楚璟炎要想扳倒赵家的势力, 他必须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抓住赵太尉的把柄。
本来这一次楚璟炎是想借着这次朝廷派兵迟援的问题, 来问责赵太尉统领的兵部诸位官员,想要逼赵太尉交出兵部虎符,可是那日在朝堂上江之淮却跳出来将全部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赵太尉则在一旁演戏作痛心疾首的样子。
不巧的是楚璟炎那日又染上了风寒, 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在朝堂上继续审问江之淮, 于是他便命人将江之淮押入了刑部大牢打算改日再审,结果江之淮当晚便服毒死在了刑部大牢。
刑部尚书宋伯昌虽然没有参与赵太尉一行人的罪行, 但是江之淮毕竟是死在了刑部大牢, 宋伯昌作为刑部尚书是一定有失职的责任,因此宋伯昌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 便一口咬死了宋伯昌是自己服毒而死。
楚璟旭也曾一一审问过那晚当值的衙役, 每个人的口供都与宋伯昌所言一致, 大家都坚称那晚没有外人来探视过江之淮,所以江之淮最后只能定性为一个畏罪自杀。
楚璟旭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江家被灭门一案也实在疑点重重,于是楚璟旭在放弃刑部这条线索以后,他又来到了被大火烧成废墟的江府,企图在这里找到一些行凶者当时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因为这是楚璟旭第二次来江府了,所以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带了大批官兵随侍,这一次他只喊了刚刚晋升为兵部侍郎的陆浩跟自己一起前往调查。
其实就是暗访。
楚璟旭和陆浩都没有穿官服,两个人穿着普通的家常便服,他们来到一条偏僻的后巷,趁人不注意墙翻进了江府。
江府里的尸骸都在第二天就被官兵清理完毕,空气中已经闻不到难闻的烧焦味道,楚璟旭也知道时隔这么多天在现场已经被破坏的情况下,能够查到有价值线索的希望十分渺茫,可是他还是想要再来调查一下。
毕竟这一次楚璟炎把江府灭门之案全权交给了他来处理,而楚璟旭心里一直都特别想要自己能够得到楚璟炎的肯定。
幸运的是楚璟旭这次希望渺茫的调查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走到院子里发现了古井转轮绳子上的血迹。
楚璟旭走近仔细观察着绳子上血迹分布的位置,突然他的瞳孔蓦的收紧就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一样,只见他转头对着自己身后的陆浩说道:“陆浩,你来看一下这绳子上的血迹,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浩闻声赶忙快步走上前去,他低着头仔细端详了一下井绳,然后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淮王,这血迹的分布实在是太诡异了……”
楚璟炎点了点头说道:“试想有谁会在受伤的情况下去转动井绳?除非……”
陆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马上接着他的话茬说道:“除非当时有人藏在井底,所以那个人即使受伤了也要去转动井绳?”
“没错。”楚璟旭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怀疑……江家还有活口。”
第 34 章
这应该是江挽音经历的最冷的一个冬天。
临近年关, 街头巷尾都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们正在忙着置办年货, 而江挽音却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裳无家可归。
那天晚上, 阿力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江挽音从井底拉了上来,然后他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阿力是一个孤儿本来要被人贩子卖去地下钱庄抵债, 当时是江挽音的父亲江之淮好心收留了他, 所以这么多年来阿力对江家一直都很忠心耿耿。
江挽音本来想要把阿力的尸体带出江府好好安葬,可是那晚的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她当时不赶紧离开的话,恐怕连她自己都要葬身火海。
那一晚, 江挽音在逃出江府的时候, 她看到了无数自己熟悉的面孔倒在了血泊中, 每个人临死之前那无比惊恐的表情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江挽音逃出江府以后,她几乎都没有阖过眼睛,因为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自己看到的满地尸体。
后来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消息, 满京城里都在传言是宁王楚璟炎杀了刑部侍郎江之淮, 并且还派人屠戮了江府满门。
江挽音听到这个消息以后, 她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自己的父亲江之淮报仇。
江挽音很了解自己父亲的为人,他那么廉正清白的一个好官, 他一向不喜欢与人攀附结交, 平时他更是连应酬的酒席都不参加,他又怎么会在朝堂上结党营私公然与宁王作对呢?
江挽音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 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宁王楚璟炎。
江挽音觉得宁王是因为想要扶持自己的人坐上兵部侍郎的位子, 所以他才故意陷害自己的父亲乃至于对江家痛下杀手。
江挽音现在已经是万念俱灰无牵无挂了, 她现在活下去的唯一的意义,那就是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寒冷的冬夜, 江挽音赤着脚走在雪地里,她的双脚长满了冻疮,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可是江挽音不能再继续躲在那个阴暗的巷子里,因为她已经整整四天没有吃任何一点东西了。
口渴的时候她可以吃雪水,但是这么冷的天她如果再不吃东西的话,她很快就会饿死的。
为自己父亲报仇的执念让江挽音产生了强烈的求生的意志。
……
晚上的京城依然十分繁华,楚璟炎虽然下令戌时必须关闭城门,但是他并不反对百姓们在夜间出来摆摊。
江挽音现在身无分文,她捂着肚子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铺上,看着热腾腾刚出锅的包子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
那卖包子的摊贩见江挽音大冬天的穿着一身单薄破烂的衣裳,头发蓬乱脸又脏兮兮的,于是他一把将江挽音推倒在地上,嘴里骂道:“去去去,哪里来的臭乞丐,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江挽音再怎么说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被推倒在地的江挽音无声的流下了眼泪。
饥肠辘辘的江挽音就这样赤着脚走在冰冷的雪地上,她艰难的一步一步挪动着脚步,她觉得自己的脚似乎就快要失去了知觉。
她已经走不动了……
江挽音倚靠着灰色的墙壁慢慢滑坐了下去,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试图让自己的身体能够得到一点点的温暖。
她的正对面是一家卖阳春面的摊子,摊子面前简单的摆了几张桌子,专门用来供客人坐在那里吃面。
这家卖阳春面摊子的生意很好,四五桌几乎都坐满了客人,面摊的老板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因此他也来不及收走桌子上吃剩下的面碗。
江挽音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到几乎都快要咬破了。
她在心里经历了痛苦又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她还是决定放弃自己的尊严,勉强撑着墙壁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了面摊……
江挽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她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去吃别人剩下的汤面。
然而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现在只想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桌子那个破了一个缺口的面碗里还剩下寥寥的几根剩面,江挽音趁着面摊老板还来不及过来收拾桌子,她捧起那个面碗没有任何形象的吃起了客人的剩面,甚至就连面碗里的汤她都喝的一干二净。
整个过程她几乎是在狼吞虎咽。
江挽音实在太饿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热乎的汤面了。
就在她准备拿起第二碗的时候,旁边桌的男客人注意到了江挽音的存在,于是那一桌的客人很嫌弃的对面摊的老板说道:“喂喂喂,老板,这里有个乞丐在偷吃,你赶紧过来把她赶走!你看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真是让人倒胃口!”
那面摊的老板本来在煮面,他听到旁边的客人抱怨,便急忙扔下手里捞面的漏勺,跑过来把正在偷吃客人剩饭的江挽音一脚踹倒在地。
江挽音手里本来捧着面碗,她冷不防的被面摊老板从身后这么一踹,那面碗便从她的手里脱落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面摊老板一看自己的面碗被摔碎了,便十分恼火的又踹了江挽音一脚,嘴里骂道:“该死的乞丐,不仅偷吃我的面,竟然还敢摔碎我的碗,奶奶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面摊老板发了狠的往江挽音身上猛踹,江挽音护着自己头,他就踹她的肚子,江挽音护着自己的肚子,他就踹她的头,总之,他今天是下定决心要打死江挽音。
为什么?
因为摊贩老板知道江挽音没钱赔偿自己的面碗。
因为在摊贩老板的心里一个乞丐的贱命抵不过他的一个面碗。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路过的人们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面摊老板停手,甚至还有人在旁边围观看起了热闹。
怎么说呢,不过就是一个乞丐罢了,难道每天在街头上被打死的乞丐还少吗?
更何况,那些乞丐最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反正官府也不会管的。
就在江挽音以为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威武高大的男人,飞身一脚踹倒了正在殴打她的面摊老板。
“哎呦——”面摊老板捂着侧腰惨叫了一声。
……
楚璟旭跟陆浩调查完江府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于是俩人便打算去京城有名的酒楼醉仙居一起吃顿晚饭,这样在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再继续商讨一下江家的事情。
在楚璟旭和陆浩吃饭的时候,负责保护楚璟旭的侍卫就通知了淮王府的管家,因此淮王府的马车就提前等在了醉仙居的外面。
楚璟旭因为觉得自己吃的太饱有些积食,于是他就让陆浩坐着淮王府的马车先回了家,而他自己则打算走回淮王府消消积食。
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让楚璟旭看到了在大街上被面摊老板殴打的江挽音。
当时楚璟旭并不知道她就是江之淮的女儿江挽音,楚璟旭会出手救她只是因为他看不惯一个小姑娘被一个男人这样欺负。
“你为什么要打她?!”楚璟旭挡在江挽音的面前质问着面摊老板。
“她,她偷吃我的面,还打碎我的碗……”面摊老板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侧腰,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碎碗。
楚璟旭侧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碗,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过就是一个破碗,能值几个钱?”说着,楚璟旭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钱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然后扔到了面摊老板的脚边。“这锭银子应该够赔你的面钱和碗钱了吧?”
那面摊老板一看到银子立刻两眼放光,只见他赶忙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来,连灰都顾不及拍就放进嘴里咬了咬,在他看到自己的牙印确认是真银子以后,立刻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呦,大爷,这锭银子别说是赔面钱和碗钱了,就算是把小人整个面摊买下来都绰绰有余啦。”
楚璟旭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她欠你的已经赔偿完了,那么你打她的这笔帐又该怎么算呢?”
“呃……大爷……她不过就是个乞丐嘛……至于……”面摊老板观察着楚璟旭的脸色,便立刻改口说道:“那……大爷您看这样……要不然我给她赔个不是……道个歉行不行啊?”
“呵呵,道歉?”楚璟旭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把她打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以为只是简单的道个歉就可以解决了吗?”
“大爷……那您还想要我怎么样啊……”面摊老板苦着一张脸问道。
楚璟旭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根据大楚刑律第二十八条,当街打人者是要被抓去坐牢的,严重者还会被判处死刑,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死,死刑……”那面摊老板一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楚璟旭给自己身边随侍的两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侍卫便立刻上前抓着面摊老板的胳膊要把他扭送去官衙。
“哎呦,大爷,饶命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面摊老板哭天抹泪的跪在江挽音的面前,“姑奶奶,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一百个响头,求求您劝劝这位大爷别把我送到官衙……”
江挽音一听到官衙心里也有一些紧张,毕竟她现在是罪臣之女,没有人知道她从江府的大火里逃了出来,倘若今晚真的把面摊老板送去见官,那么她作为当事的一方并然也会被官衙传唤,到时候她的身份很可能就瞒不住了。
江挽音虽然不知道眼前救她的男人是什么来头,但看他的行为举止应该也是朝廷里有身份的人,否则他的身边怎么会跟着侍卫随从?总之,她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
考虑到这一点,江挽音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虚弱的对楚璟旭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不过我确实是未经允许吃了客人的面,不管怎么样是我有错在先,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请您就不要把他送去见官了……”
江挽音此时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所以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竟然是让楚璟旭起了大大的疑心。
因为她刚才的那番话,绝对不会是一个落魄狼狈的乞丐能说出来的话。
楚璟旭见江挽音衣裳破烂又在雪地里赤着脚,他瞧着她的那双脚已然是被冻出了红疮,于是他便追了过去想要把她接回府里医治,可是江挽音的反应却很激动,她说什么都不准他再继续跟着自己。
然而江挽音的拒绝,反倒让楚璟旭对她愈加的好奇。
楚璟旭很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沦落街头成为乞丐,他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藏着许多的难言之隐。
……
第 35 章
江挽音不愿意接受楚璟旭的帮助, 无家可归的她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巷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江挽音醒来以后,她意外的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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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氅,在她的旁边还放着一包用黄油纸裹着的热乎乎的肉包子。
江挽音低头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灰色大氅, 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昨晚救她的那个男人穿的那一件氅衣。
江挽音心里暗想:原来她昨晚并没有甩掉那个男人, 他其实一直在后面悄悄跟着自己。
江挽音因为自己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所以她并不愿意跟官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
江挽音看着自己手里那冒着白气的香喷喷的肉包子, 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最终还是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江挽音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此刻的肉包子对于饿了几天的她来说简直就是美味珍馐了。
江挽音因为自己终于能够好好吃上一顿饱饭,她是又开心又委屈,心里百感交集, 于是她就在那里一边吃一边哭, 而眼前的这一切都被偷偷躲在拐角处的楚璟旭看的一清二楚。
楚璟旭其实很想接近江挽音, 因为他总觉得她的身上有什么秘密,这不禁勾起了他无限的好奇心。可是昨晚江挽音对他的态度又特别抵触,所以楚璟旭便只好远远的躲在墙后面看着她。
他担心江挽音看到自己以后就会逃走再也不回来这个地方, 到时候他再想找到她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既然她不愿意跟自己回淮王府, 那么他就默默的在背后为她做一点什么, 不管怎么样,总好过她像昨天晚上那样饿到偷吃人家的剩面最后还被摊主老板殴打。
接下来的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楚璟旭每天上早朝去皇宫之前,他都会特意绕一段路去那家包子店买几个肉包子, 而江挽音每天醒来都会看到自己旁边放着一个黄油纸的包裹。
楚璟旭知道江挽音有心躲着自己, 所以他从来都不去打扰她, 只是每天风雪无阻的给她送吃的东西。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像是习惯一样。
而江挽音知道每天给自己送吃的人是楚璟旭, 她也知道楚璟旭的身份是朝堂上的官员,因为有一天楚璟旭给她送吃的时候,她佯装着蜷缩在地上睡觉,偷偷半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的官靴以及紫色的朝服下摆。
那天待楚璟旭离开以后,江挽音拿起放在自己身边的黄油纸包裹,心里陷入了犹豫又痛苦的挣扎。
江挽音知道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穿紫色的朝服。
可是……她能向他寻求帮助吗?
毕竟她的仇人是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宁王……如果她向他说出了自己父亲的冤屈,他如果要帮她那么就是跟宁王为敌,这样的话她岂不是会连累了他?
想到这里,江挽音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黄油纸包裹。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连累他。
*
楚璟旭这天下了早朝便被楚璟炎叫去了宁王府。
其实楚璟旭的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又要去试吃楚璟炎做的黑暗料理了。
说实话,楚璟炎真的不是做饭那块料,可他偏偏就跟这个虾肉馄饨杠上了。
楚璟旭现在去宁王府心里都在打颤,他只要一听到虾肉馄饨这四个字,他就条件反射的想要吐。
楚璟旭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忍不住苦着一张脸问楚璟炎:“三哥……你为啥一定要让我去尝你做的馄饨……你让荆风、荆云或者尹管家去试吃都行啊……”
此时,坐在马车外面赶车的荆风心里咯噔一声,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而坐在马车里的楚璟炎听到楚璟旭这么问则很是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说道:“行了,你别跟我提那几个没用的废物,他们前些天才刚被我臭骂了一顿。那几个狗奴才根本就不敢说实话,哪怕我做的再难吃,他们也会夸得天上有人间无。”
楚璟旭轻咳了一声心里暗想:那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太严厉了,底下的人见了你就害怕,谁敢说你做的饭不好吃啊。
楚璟旭眼见着马车离宁王府越来越近,他实在是怕了楚璟炎做的黑暗料理,于是他便倒在座位上假装自己肚子疼。
“哎呦,哎呦……三哥……我,我好像吃坏肚子了……今天恐怕是不能去尝你做的虾肉馄饨了……”楚璟旭一说虾肉馄饨就条件反射的干呕了一下。
真别说,楚璟旭干呕这一下,倒是把肚子疼演的挺像的。
果然楚璟炎看到楚璟旭这个样子,便上前一步扶着他的肩膀坐起来,关心的问道:“五弟,你肚子很疼吗?”
“是啊,三哥,我真的肚子很疼,我都快疼死了,哎呦,哎呦——”说完,楚璟旭又很卖力的哎呦了几声,生怕楚璟炎看出来他是在装疼,然后逼着他去吃那世界上最难吃的虾肉馄饨。
“你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要不要我让人帮你去叫太医?”说着,楚璟炎便要掀开车帘叫人去请张太医。
“什么,叫太医?”楚璟旭赶忙摇了摇手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我回家休息一下就行了,三哥你让荆风把我送回淮王府吧……”
楚璟炎听楚璟旭这样说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于是他一脸审视的看着楚璟旭问道:“五弟,前面就是宁王府了,你干嘛非得要回淮王府啊?怎么,这宁王府就不是你的家了?”
“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我只是……”楚璟旭一下子急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只是什么?”楚璟炎皱着眉头问道。
楚璟旭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回宁王府还要吃你做的虾肉馄饨吗?”
“嗯?”楚璟炎眼睛眯成一条线看向楚璟旭,“五弟,我看你今天是皮痒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装病了?”
“没,没呀……”楚璟旭干干的笑了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楚璟炎看着楚璟旭在那里尴尬的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这个笑是皮笑肉不笑,那样子看起来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呵呵,五弟,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光得吃,而且我还得看着你把馄饨嚼烂了往下咽。你要是敢囫囵个吞下去,你看我到时候会怎么对你?你大可以试一下。嗯?”楚璟炎最后的这一声嗯可以说是非常温柔,然而听在楚璟旭的耳朵里只觉得慎得发慌。
“不敢,不敢……”楚璟旭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汗。
*
阿芜还是像平时一样,双手托腮坐在高高的朱红门槛,很是乖巧的等着楚璟炎下朝回府。
她遥遥看到宁王府的马车从巷子那头驶了过来,于是她便兴冲冲的跑下了台阶,特别开心的冲着马车招手。
楚璟炎下马车一向不需要脚凳,只见他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以后,楚璟旭苦着一张脸也跟着下了马车。
阿芜先是扑进了楚璟炎的怀里,然后仰起头来甜甜的喊了楚璟旭一声:“淮王叔。”
“哎……”楚璟旭刚刚在马车里被楚璟炎好一顿的威胁训斥,现在正是一副蔫了巴唧的茄子样。
阿芜见楚璟旭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赶忙上前关心的问道:“咦?淮王叔,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嗯?”阿芜的话不禁让楚璟旭灵光一闪,只见他突然捂着自己的脑袋,十分虚弱的扶着阿芜说道:“呃……阿芜啊……我,我好像不行了……我,我太难受了……我要晕倒了……我晕了……”说完楚璟旭就顺势倒在了地上。
这可把阿芜给吓坏了。
“淮王叔,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淮王叔……”阿芜跪在地上不停的晃动着楚璟旭的身体,可是楚璟旭就是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站在一旁的楚璟炎见阿芜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于是他便拽着阿芜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的雪说道:“行了,阿芜,他没事儿,你就让他在雪地上躺着呗,你看他能躺到什么时候。”
然而阿芜听楚璟炎这样说,挣扎的甩开了他的手,一脸不开心的看着他说道:“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我怎么啦?”楚璟炎很无辜的指了指自己。
“淮王叔都晕倒了,你怎么可以在旁边说风凉话呢?他到底是不是你弟弟啊?”
“阿芜,他没晕,他那是装的啊!”楚璟炎很是无语的说道。
“你胡说,淮王叔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怎么可能故意装晕骗阿芜呢?如果淮王叔真的是在装晕的话,那么阿芜以后就再也不相信他了。”
“你……我……”楚璟炎简直气结,只见他点了点头说道:“行,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装晕!”
说完楚璟炎就走过去,毫不留情的狠狠踹了倒在地上的楚璟旭一脚。
然而楚璟旭一听阿芜说自己如果是装晕骗她的话,她以后就再也不相信自己了,因此楚璟旭即使被楚璟炎猛踹了一脚,他也咬着牙死活就是不肯吭声。
阿芜见状便上前用力推了楚璟炎一把,十分生气的说道:“王爷,淮王叔都晕倒了,你干嘛要踢他啊?!”
“我……”楚璟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
而装晕倒在地上的楚璟旭则默默的把嘴边的那口血咽了回去……
哎,只要不吃虾肉馄饨,他怎么着都行。
第 36 章
楚璟旭躺在地上装晕死活不肯起来, 楚璟炎没有办法只好让下人们把他抬进了宁王府。
进了房间以后,阿芜坐在床边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哭道:“淮王叔,你醒一醒啊, 你不要吓我啊……”
楚璟旭感受到温热的泪珠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心里不禁欣慰的暗想:哎,现在我只是晕倒了, 她就哭成这个样子, 万一哪天我真出了什么事,她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呜呜,好丫头,看来我平时真是没有白疼你啊!
而站在一旁的楚璟炎看到阿芜哭的眼睛都红了, 则暗自恨恨的攥紧了拳头:臭小子, 敢装病不吃我做的馄饨也就罢了, 现在竟然还敢惹得阿芜为你哭得这么伤心,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就不知道“死”这个字应该怎么写!
或许是因为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 此刻躺在床上装晕的楚璟旭感受到了来自楚璟炎那带着杀气的眼神, 这让他不禁由心底打了一个寒颤。
现在他装晕是死, 不装晕也是死。
既然装晕能让他晚点死,那还是继续装下去吧。
正在楚璟旭打算继续装晕的时候, 突然听到站在门外的管家尹东盛禀报说是张太医已经来了。
楚璟旭心里一惊, 额头上顿时急出了一层冷汗。
糟了,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张尚敬, 看在我平时待你不薄的份上, 你可千万别把我装晕的事情拆穿了啊。
这一边楚璟旭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不断的在心里祈祷, 而另一边楚璟炎则摆出一副哥哥关心弟弟的样子,对跪在地上的张尚敬特意嘱咐道:“张尚敬, 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看看淮王的病,千万不要有什么差错啊。”
刚刚进屋的张尚敬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不过他总感觉楚璟炎的语气怪怪的,不禁让他听得心里慎得慌。
“请宁王爷放心,卑职一定会竭尽所能医治淮王爷。”张尚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
楚璟炎听了他的话冷哼了一声说道:“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瞧瞧他吧。”
“是,是……”张尚敬闻言赶忙提着医药箱去给楚璟旭看病。
然而就在张尚敬拿出褐色脉枕准备给楚璟旭垫在腕下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被躺在床上正在昏迷的楚璟旭十分快速的挠了一下。
啊?
这……
张尚敬也傻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张尚敬毕竟也是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医官,因此虽然他心里十分诧异,不过他表面上却是依然不动声色,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给楚璟旭把脉。
当张尚敬给楚璟旭把过脉之后,他发现楚璟旭不仅在装晕而且还有内伤,他心里一下子也就明白了个七八分。
毕竟,要知道在这整个京城里,除了宁王楚璟炎,还有谁敢打伤淮王啊?
这大概是张尚敬行医生涯中把脉把的最久的一次。
不是因为楚璟旭的病有多么复杂,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说这个看病的结果。
说实话吧,对不起淮王爷;说假话吧,宁王爷又不会放过他。
张尚敬被夹在宁王和淮王之间,现在的他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而阿芜看到张尚敬把完脉以后整个脸变得涨红,额头上的汗珠也一滴一滴的往下淌,不禁十分紧张的在旁边问道:“张太医,你怎么这个表情啊?呜呜,是不是淮王叔快死了呀……”
“啊……郡主……不,不是的……淮王他其实……其实……”张尚敬刚说了一个“其实”,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楚璟旭在后面偷偷拽了一下。
然后阿芜看到张尚敬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于是她瞬间崩溃的大哭着说道:“哇呜呜……淮王叔果然要死了……你不要再找借口来安慰我了……”
“哎呦,郡主……您,您别哭啊……”张尚敬看了看楚璟炎的表情,吓的跪在地上直给阿芜磕头。“淮王……淮王他没事,他真的没事!”
“真的吗?”阿芜吸了吸鼻子半信半疑的问道。
“真的,真的,我没有骗您。”张尚敬头点的跟个倒头蒜一样。
“那淮王叔为什么一直躺在床上不醒呢?”阿芜突然想到了楚璟炎跟她说的话,“张太医,你不要告诉我淮王叔是在装晕啊?”
“呃……这个嘛……”张尚敬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回郡主的话,淮王他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他身上的确是有内伤……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未可知……”
此时站在一旁的楚璟炎听到张尚敬这样说,便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他面前说道:“张尚敬啊张尚敬,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内伤竟然会让你如此为难啊……嗯?”
“不,不是的,卑,卑职的意思是……是……”张尚敬现在真的是左右为难,他现在恨不得此刻晕倒在床上的是他自己。
“哼——”楚璟炎冷冷的看了张尚敬一眼,说道:“去,把你箱子里的刮骨针拿出来。”
“呃,是……”张尚敬虽然不知道楚璟炎要做什么,不过他此刻也不敢多问一句,赶忙从自己的医药箱里取出了那根像竹筷一样粗细的刮骨针。
楚璟炎接过那粗的吓人的银色刮骨针,斜睇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晕的楚璟旭,不急不慢的走向床边,微微勾起嘴角说道:“说来也真是巧了,我恰好知道怎么治疗这种不明原因的晕倒。我曾经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说是只要拿着这刮骨针在病人身上扎下九九八十一针,那么他的病立刻就会好了。只不过……会稍微有一点点的疼……不过我相信,五弟他一定能忍得住的……哦,不对,五弟已经晕倒了,他现在连知觉都没有,所以肯定也感觉不到疼了……”
说着,楚璟炎就来到床边,将那筷子一般粗细的刮骨针,在楚璟旭的手背上来来回回的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是先扎右手好呢?还是先扎左手好呢?”
躺在床上装晕的楚璟旭感觉到那尖尖的刮骨针在自己手背上的冰凉,顿时紧张的一颗心都快要从自己的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然而此时的楚璟炎依然在很认真的考虑先扎哪只手的问题。
“要不然……就干脆两只手一起扎吧?”于是楚璟炎便回头对张尚敬吩咐道:“张尚敬,再拿一根刮骨针过来!”
然而楚璟炎这句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楚璟旭却突然哎呦了一声,只见他捂着自己的头慢慢坐了起来,眼神迷茫的看着房间里的人问道:“哎呀,我的头好疼啊,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楚璟炎见楚璟旭自己醒了过来,便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刮骨针掷在了地上,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说道:“我的好弟弟,你可总算是醒了啊。”
“嘿嘿,三哥……”楚璟旭冲着他讨好的笑了笑。
而阿芜看到楚璟旭醒了过来则很开心的扑到了他的怀里,红着眼睛说道:“淮王叔,你终于醒啦,阿芜刚才都快被你吓坏了……”
其实楚璟旭一开始只是想装晕逃避吃楚璟炎的虾肉馄饨,他没有想到会把一旁的阿芜弄哭,更没有想到她会为了自己把眼睛都哭红了,因此他抱着阿芜心里也是满满的内疚。
不过内疚归内疚,当楚璟旭看到阿芜这么在乎自己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有一点小窃喜的。
毕竟,以前他觉得只有楚璟炎是自己的亲人,现在他的亲人又多了一个阿芜,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而楚璟炎虽然生气楚璟旭装晕害得自己被阿芜误会,不过他也不想让楚璟旭在阿芜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因此他并没有在阿芜面前揭穿他之前是在装晕。
只不过楚璟炎又去厨房做了一碗特大的虾肉馄饨来慰劳了一下楚璟旭,并且他看着楚璟旭全部吃了下去。
“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让你再吃一碗。”
于是最后楚璟旭把那特大碗的虾肉馄饨吃的连汤都不剩。
而经历过这次事件以后,楚璟炎也终于意识到他做的虾肉馄饨是多么的难吃,难吃到甚至可以拿来作为惩罚一个人的手段。因此楚璟炎也彻底放弃了做饭这件事,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是真的没有做饭的天分。
楚璟炎放弃做饭这件事,让宁王府一众人等都如释重负,大家的那种喜悦简直就跟过年差不多。宁王府的膳房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正常,不再三天两头炸一次锅鸡飞狗跳了。
其实这样看来,楚璟旭也算是个功臣了,不过在这期间他吃的虾肉馄饨是最多的了。
总之呢,这件事情就算是皆大欢喜圆满结束了。
楚璟炎沉迷做饭的事情也就这样告一段落。
而另一边摆脱了虾肉馄饨折磨的楚璟旭的日子却并没有好过,因为他连续送了半个月肉包子的那个小乞丐突然毫无预兆的消失不见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楚璟旭像往常一样在上早朝之前去给那个小乞丐送吃的,他轻手轻脚的弯腰把那个黄色的油纸包裹放在她的身边,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小乞丐却醒了过来并且在身后叫住了他。
楚璟旭每天上朝的时间很早,那个时候天都还没亮,黑暗幽深的巷子里,他只能隐约看到她脸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却注意到了她的双手在不断绞弄着自己的衣襟。
“大人……您……您能借给我一点钱吗?”
小乞丐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巷子太过偏僻太过安静,楚璟旭甚至都要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楚璟旭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小乞丐是做了多么大的努力,才有勇气站在自己面前开了这个口借钱,可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自己把她接回府里的好意呢?
即使楚璟旭心里有很多疑惑,可是他却很体贴的没有问她原因,而是很爽快的点了点说道:“好啊,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你……你都不问一下我借钱的原因吗?”小乞丐一脸惊讶的问道。
楚璟旭看着她反问道:“那么如果我问了,你会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
小乞丐被他问住了,她避开他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楚璟旭一点都没有意外,只见他笑了笑说道:“所以啊,我不需要问原因,我只要知道你现在需要钱就可以了。”
……
江挽音没有想到自己一晚上想了几十个借钱的理由,最后竟然一个都没有用上。
而江挽音的眼泪也像不受控制一般的流了下来。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父亲和仆人阿力,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像楚璟旭对她这么好了。
其实江挽音真的好想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告诉他,可是,可是……她的仇人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宁王楚璟炎啊,她怎么能够把对自己这么好的一个人拖累下水呢?
……
楚璟旭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答应借钱给眼前的小乞丐,可她却反而委屈的大哭了起来,他平生最怕的就是看到女人哭,于是他赶忙走上前去笨拙的帮她擦着眼泪:“哎,你别哭啊,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我不是答应借钱给你了吗?哦……不对,不是借钱,我白送你,你不用还的……哎,你,你怎么还哭啊……求求你别哭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楚璟旭赶忙从自己怀里取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会开口跟我借钱,所以我今天出门也没有带多少钱,这里只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你先拿着,不够的话等我回府再让人取来给你。”说着,楚璟旭就将自己手里的银票硬塞到了江挽音的手里。
江挽音看到自己手里的银票,不禁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更好了,可她要钱的真正原因却是为了离开他,因此她觉得心里更加内疚,于是她便哭的更大声了。
而楚璟旭见她哭的更大声了,还以为她是嫌弃钱少,于是他便又摸到自己掖在腰带里几两碎银子,一块儿交到了江挽音的手里。
“这是我早上给你买包子,店家找给我的碎银,全都在这里了,我身上真的没钱了。”
然而江挽音看着自己手里的碎银,哭的更更大声了。
这个时候早上起来负责挑粪的人路过这个巷口,推着粪车都忍不住好奇的朝这个巷口多看了几眼。
楚璟旭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只见他将自己挂在腰间的翠绿玉佩一并放在了江挽音的手里。
“这个玉佩最起码能值八千两,你不要再哭了啊,我现在要赶着去上朝了,等我下朝以后拿着钱来找你啊。”说着,楚璟旭便匆匆转身离开了巷子。
江挽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票、碎银还有玉佩,又抬头看了看消失在巷口的楚璟旭,心里是万般滋味说不出来。
“傻子……”
第 37 章
楚璟旭走出巷子来到停放马车的道边, 守在马车外面的侍卫齐枫看到楚璟旭腰间的玉佩没有了,便赶忙走上前去紧张的问道:“王爷,您……您被打劫了吗?”
“什么打劫啊?”楚璟旭皱了皱眉问道。
“那, 那您的玉佩呢……”侍卫齐枫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楚璟旭腰间。
楚璟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 然后用很轻松平常的语气说道:“哦,我把玉佩给了那个小乞丐了。”
“啊?”侍卫齐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楚璟旭斜了他一眼训斥道:“啊什么啊?你现在赶紧驾车去皇宫,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是……”齐枫见此情形不敢再多嘴了, 其实齐枫也是好心,毕竟那块玉佩是去年宁王楚璟炎送给楚璟旭的生辰贺礼,所以齐枫第一反应才会以为楚璟旭是被人打劫了。
而楚璟旭当时只是想着先让江挽音不要再哭了,所以他就先拿那块玉佩作为抵押, 他想着等自己下朝以后再回府一趟拿着银票来找她。
然而让楚璟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等他回府拿了银票来找江挽音的时候, 江挽音竟然消失不见了!
当时楚璟旭的第一反应并没有想到江挽音再也不会回来,他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暂时离开,或许是拿着钱去买东西了也未可知, 于是楚璟旭就站在那个小巷子里死等江挽音, 从白天等到黑夜, 又从黑夜等到了白天,然而他却始终见不到江挽音的身影。
在这期间, 侍卫齐枫一直陪在楚璟旭的身边, 他看到楚璟旭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期待渐渐转为失望,他也只能在一旁安慰楚璟旭说道:“王爷, 其实也难怪她会逃走, 毕竟一个乞丐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钱呢……您放心吧, 若是宁王问起来玉佩的事,奴才就说玉佩是我不小心弄丢的, 绝对不会连累王爷您受责骂……”
在巷子里等了一天一夜的楚璟旭并没有听清齐枫在说什么,他只是反反复复的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是因为拿到钱就逃走了吗?那么她第一次与自己相遇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回府呢?她真的是为了钱吗?可是我明明说过不用她还的……或者……她是因为……不相信我……吗?
其实楚璟旭并不在意江挽音是不是想要骗自己的钱,如果她真的是为了钱的话,楚璟旭反而会觉得很高兴。
因为楚璟旭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可以被江挽音利用的地方,只要他身上还有可以被她利用的地方,那么她就绝对不会离开自己,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突然消失不见。
江挽音的离开让楚璟旭总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来给她送热乎乎的肉包子,现在这个巷子空无一人,就好像过去的相遇只是他的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所以她也就消失不见了。
那天,楚璟旭没有去上早朝。
他派了很多人去找那个消失不见的小乞丐。
可是当底下的人问楚璟旭要找的那个小乞丐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楚璟旭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天,他竟然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为什么不问呢?
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主动说。
是因为楚璟旭发现她在刻意隐瞒着自己的身份。
也是因为楚璟旭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离开自己。
……
楚璟旭没有让侍卫齐枫帮自己顶罪,他如实告诉楚璟炎玉佩是被自己弄丢了,但是楚璟旭却没有把那个小乞丐的事情告诉楚璟炎。
在楚璟旭连续找了江挽音十几天无果的情况下,他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江挽音对于楚璟旭俩说就像是一个石子投入湖中,在楚璟旭的心里荡起一圈涟漪,然后却又消失不见沉入湖底。
……
因为楚璟炎不准楚子轩再来宁王府找阿芜,所以阿芜已经很多天没有吃到楚子轩做的虾肉馄饨和梨酪羹了,这让阿芜忍不住趴在榻桌上唉声叹气了起来。
春兰端来了厨房特意为阿芜做的梨酪羹,阿芜拿起白玉瓷勺吃了一口,然后便兴致乏味的放下了瓷勺。
春兰见状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郡主,您怎么啦?您不是说想要吃梨酪羹吗?……是不是这梨酪羹做的不符合您的胃口?”
阿芜的一只胳膊肘撑在榻桌上,用手抵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春兰,我还是想吃子轩哥哥做的梨酪羹,子轩哥哥做的梨酪羹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话说,子轩哥哥最近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了呢?春兰,你知道原因吗?是不是王爷那天跟子轩哥哥说了什么啊?”
“唔,这个……”春兰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可不敢告欢,迎加入峮八刘以奇七三散零四最新内容诉阿芜说楚璟炎不准楚子轩再来宁王府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最近太忙了吧?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您……”
阿芜听了春兰的话并没有怀疑,只见她托着下巴点了点头说道:“嗯,也对……他毕竟是太子嘛……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想到这里,阿芜百无聊赖的整个人趴伏在榻桌上,侧脸贴在桌面上叹了口气说道:“唉……要是集贤府能早点开学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又可以吃上子轩哥哥做的好吃的饭菜了……”
阿芜在房间里说的这一番话,正好被站在窗外的楚璟炎给听到了,只见他脸色阴沉的握紧了拳头。
然而楚璟炎走进阿芜的房间却只字不提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只是像平时一样关心阿芜一些日常饮食的情况。
楚璟炎看到桌子上那碗只动了一勺的梨酪羹,开口问道:“阿芜,你不是说想要吃梨酪羹吗?怎么才吃了一口?……是不合胃口吗?”
“唔……”阿芜双手托着腮看着楚璟炎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因为吃不到喜欢食物的委屈。“王爷,你知不知道子轩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啊?他为什么都不来宁王府看阿芜了呢?阿芜真的好想见子轩哥哥,阿芜好想吃他做的梨酪羹啊……”
虽然楚璟炎心里已然是醋意大发,不过他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见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敲击着桌面,说道:“楚子轩身为太子要主持春耕祭典的大礼,所以他这段时间应该都没空来看你了。”
“好吧……”阿芜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楚璟炎看着阿芜失望的表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阿芜,过段时间正好皇宫要向全国遴选一批御厨,不如你就从那里面挑选几个你中意的御厨吧。”
阿芜歪着小脑袋看着楚璟炎很认真的问道:“可是……那不是给皇家擢选的御厨吗?我可以随便挑选吗?”
楚璟炎用手指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眼神宠溺的说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到时候你想选哪个御厨就选哪个御厨,没人敢拦着你。”
……
楚璟炎从阿芜的房间里出来以后,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只见他沉着声对身边的荆风吩咐道:“荆风,你去把宋仕章那个老东西给我叫过来。”
“是。”荆风领了命就要离开。
然而这时楚璟炎突然想到让宋仕章来宁王府的话,万一他被阿芜撞见了就不好了,于是楚璟炎又改变了主意说道:“算了,你让尹东盛去备马车,我亲自去一趟宋府。”
……
楚璟炎到宋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宋仕章当时正在悠闲的吃着晚饭,当宋仕章听到下人进来禀报说宁王来到宋府的时候,他当时吃了一口米饭差点没被噎死,最后还是猛咳才缓和了过来。
“快,快点……”宋仕章话都说不利索了就赶忙往门口跑,然而楚璟炎已经背着手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宋仕章见着楚璟炎登时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声音颤颤巍巍的说道:“卑,卑职宋仕章……拜,拜见宁王……卑职未能亲自前去迎接……还请宁王恕罪啊……”
宋仕章为官几十载从未听闻过宁王亲自到访过哪个官员的府邸,不,楚璟炎并不是没有到访过官员的府邸,不过他凡是去就是带着灭门抄家的旨意,这些年来从未有过一个活口。
宋仕章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他细细想了一下自己似乎并未得罪过永宁郡主,为何宁王会突然到访呢?
楚璟炎看了周围一圈跪在地上的宋府亲眷和奴仆,坐在椅子上对跪在地上的宋仕章说道:“宋仕章,你让他们都先出去,本王有话要同你说。”
“是……是……”宋仕章一听楚璟炎有事要同自己说,看来今日躲过了灭门这一劫,暗自庆幸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然后赶忙回头向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出去。
待众人都退出房间以后,宋仕章又赶忙起身亲自沏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弯腰递给了楚璟炎,然后他又重新跪在了地上听候楚璟炎的吩咐。
楚璟炎接过宋仕章递过来的茶,用食指和中指夹起茶盖浅浅抿了一口,然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宋仕章,这集贤府什么时候开学啊?”
宋仕章愣了一下,回道:“回宁王爷的话,二月二十是集贤府开学的日子。”
楚璟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记得集贤府应该是从来都不收女子入学……没错吧?”
宋仕章摸不准楚璟炎的心意,只好心情忐忑的老实答道:“回宁王爷的话,集贤府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规矩……”
楚璟炎听闻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案上,语气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听他声音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还同意阿芜去集贤府读书?你信不信本王能凭这一点就革除你这国子监祭酒一职?”
宋仕章心里听了咯噔一声,赶忙跪在地上求饶说道:“宁王,卑职也是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啊,这……卑职不敢不听郡主的话啊……还求宁王饶了卑职这一次吧。”
楚璟炎当然知道他是被阿芜逼迫的,而且他也没真的打算把宋仕章怎么样,只不过他现在需要宋仕章出面来替他做一个恶人。
楚璟炎不希望阿芜继续去集贤府读书,可是他本人不能亲自对阿芜说,因为楚璟炎怕阿芜会生自己的气,那么身为阿芜老师的宋仕章则是最佳的一个人选。楚璟炎需要宋仕章出面告诉阿芜不准她再来集贤府读书,而他需要做的则是在阿芜面前当一个好人安慰她。这样子他既可以阻止阿芜去集贤府读书,阿芜又不会生他的气,两全其美。
……
送走了楚璟炎以后,宋仕章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宋仕章的夫人见他脸色惨白,赶忙上前扶住他,一脸担忧的问道:“老爷,您没事吧?”
宋仕章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说道:“唉……有惊无险啊……夫人,扶我到那张椅子上坐下……我腿软了……”
宋夫人一听,赶忙将他搀扶到椅子上,然后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茶盏,说道:“老爷,喝口茶,压压惊吧。”
“嗯,多谢夫人……”宋仕章现在也觉得口渴难耐。
然而正当宋仕章接过手里的那盏茶杯准备喝的时候,门口那边又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宫里来人了!”
“啊?”宋仕章手上一抖,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
“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门口传话的小厮见此情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哎哟……”宋仕章欲哭无泪的撇了撇嘴,心想今晚来找自己的主儿,咋一个善茬都没有呢?
第 38 章
……
因为之前楚璟炎警告过楚子轩不准他再来宁王府找阿芜, 于是楚子轩便开始期待着集贤府开学的日子,因为只有在集贤府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能够见到阿芜。
这一天,楚子轩终于等到了集贤府开学的日子, 他满心期待的早早的就等在了集贤府的门口, 手里提着食盒希望能够第一时间见到阿芜,可是他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看到阿芜的马车。
赶来报道的学子们络绎不绝, 楚子轩就那样在集贤府站了一早上, 直到全部的学生都进去以后,他依然没有看到阿芜的身影。
“阿芜……”
楚子轩虽然心生疑惑,可是他也没有往不好的地方去猜想,只以为阿芜是因为冬日里身子懒怠, 兴许她今日是起的迟了。
就在这时, 他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缓缓向集贤府的方向驶了过来。
“阿芜——”楚子轩见到马车心里大喜,他想也没想就迎了过去,然而等他兴冲冲的跑到马车面前, 却没想到掀开车帘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表妹赵湄儿。
“怎么是你……”楚子轩神情失望的说道。
“表哥, 不然你以为是谁呢?……难道你是在等那个阿芜吗?”赵湄儿看到他那显而易见的失望的表情, 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说不出来是嫉妒还是失望, 亦或者二者皆有。
“……这跟你没有关系。”楚子轩虽然表面上的语气淡淡的, 但是他却暗自里握紧了手上的食盒。
赵湄儿见到楚子轩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见她咬了咬牙跳下了马车, 带着泄愤意味的说道:“表哥, 我今天是替姑妈来传话给你的,她已经跟祭酒宋仕章大人打过招呼了, 你以后不用再来集贤府读书了,而且宋大人也不会收你为学生,因为他若是再敢让你进集贤府,那么他就是公然在跟姑妈作对,你知道他没有那个胆子的……”
其实赵湄儿撒了谎,因为赵皇后根本就没有让她来找楚子轩,更没有让她来替自己传话。
毕竟赵皇后与楚子轩之间的母子关系已经很紧张了,赵皇后实在没必要让自己的儿子知道她私下找过宋仕章的事情,使得楚子轩对她的意见加深。
然而赵湄儿却习惯了遇事就拿自己的姑妈来压楚子轩,只要楚子轩做的事情不顺她的意愿,她便要哭哭啼啼跑到自己姑妈那里去告状,这也是楚子轩反感赵湄儿的原因。
赵湄儿本来是想要楚子轩死心乖乖跟自己回去,因此才对他说了刚才的这番话。然而楚子轩听了赵湄儿的话不为所动,反而很轻蔑的笑了笑问道:“表妹,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娶你为太子妃吧?”
诚然,楚子轩此时也带着愠怒,所以故意说话刺激赵湄儿。
“表哥,你——”赵湄儿听到他这充满着羞辱性意味的话语,她可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个,可是她又想到了自己来之前,她的哥哥赵盛昌特意对自己的交代和嘱咐,于是她便忍下心中的不忿和委屈,转而对楚子轩好言相劝的说道:“表哥,我并不是要做你的太子妃,我只是心疼你被宁王府的人这样对待。你知不知道阿芜也已经不能来集贤府读书了啊?”
“什么,你说什么?阿芜……她为什么不可以来集贤府读书?”楚子轩紧盯着赵湄儿问道。
“表哥,你忘了吗?阿芜身后的靠山是宁王呀,宁王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住,养了她这么些年,除了宁王还有谁能够如此强硬的替阿芜做决定?”
当楚子轩听到赵湄儿提到宁王两个字,他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楚子轩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个三皇叔竟然会这么卑鄙,他居然利用手里的权力强制不准阿芜来集贤府读书。
阿芜有多么喜欢集贤府的天心阁,楚子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楚子轩从赵湄儿嘴里得知宁王不准阿芜来集贤府读书以后,他想都没想就往宁王府的方向跑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替阿芜讨一个公道!
“表哥!表哥——”
赵湄儿见楚子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便在身后大声的喊他,然而任凭赵湄儿在后面喊破了嗓子,楚子轩也只当没有听见。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阿芜一个人。
……
宁王府这边,阿芜正在闹着脾气。
其实阿芜和楚子轩一样,她也一直都在期待着集贤府开学的日子。
她想念楚子轩,想念楚子凌,想念天心阁,她更想念楚子轩每天都会为她做的好吃的食物。
可是就在阿芜终于把开学的日子给盼来的时候,当她兴冲冲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她却突然得知楚璟炎给自己办了退学的消息。
“阿芜,你乖乖听话,我会给你请全京城最好的老师,从今以后你就安心在家里读书了。”
楚璟炎准备上早朝,临走的时候是这样对她说的。
不仅如此楚璟炎在还特意吩咐府里的下人们看着阿芜,在他回来之前不准她踏出宁王府一步。
阿芜不理解楚璟炎为什么要这样做,任凭管家尹东盛急的满头大汗,她也吵着嚷着说什么都要去集贤府上学。
宁王府的下人们也不敢硬拦着阿芜,于是他们只好跪在宁王府的门口挡住她的去路。
阿芜看到一众仆人跪在自己的面前,生气的剁了一下脚说道:“你,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就要踩着你们的背过去了。”
尹东盛听闻此言,苦着一张脸哀求道:“小郡主,求求您回去吧……奴才今天要是放您出了这宁王府,那奴才们的命可就没了呀……求求您千万发发慈悲,不要为难奴才啊……”
说完,尹东盛跪在地上给阿芜不停磕着头。
“尹管家,你不要这样……”阿芜有些心疼尹东盛,毕竟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把尹东盛当成一个下人看待,尹东盛在她心里就像一个长辈一直照顾着自己。
尹东盛见阿芜心软了,便赶忙对一旁的春兰说道:“春兰,还不赶紧送郡主回房间?”
春兰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扶住阿芜的胳膊,微微弯下腰,贴在阿芜耳边温言劝道:”郡主,咱们回去吧?外面风大,当心着凉了。”
“唔……”阿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不甘心的捏紧了自己书包背带,没有挪动脚步。
春兰看了看尹管家,尹管家也看了看春兰,二人都是面露为难的神色,
说实话,除非阿芜自己愿意回房间,否则没人敢把阿芜强行带回去。
尹管家暗自叹了一口气,按理说王爷应该最了解郡主的性格,可是他今天竟然把郡主扔在府里,自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去上了早朝,实在是不像王爷平时的作风啊……还是说王爷就这么相信自己能摆平小郡主?
反常,实在太反常了。
想到这里,尹管家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没想到,他竟然在看到了躲在墙角暗处的侍卫荆风。
尹管家心里咯噔一声,要知道荆风是宁王的贴身护卫,他现在会出现在宁王府附近,那么就说明宁王他其实也……
想到这里,尹管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
宁王府门口黑压压跪了一片的奴才,正在这边僵持不下的时候,楚子轩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宁王府。
“阿芜——”楚子轩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
所谓关心则乱,他因为太过担心阿芜,一时心急就这样跑来了宁王府,不管不顾的甩开了跟着自己的随从。
“子轩哥哥!”阿芜看到楚子轩很是惊喜,她想要立刻跑到楚子轩的身边,可是自己的面前却跪了一地的奴才挡着去路。
“你,你们给我让开啊——”阿芜有些生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奴才们。
尹管家在楚璟炎身边伺候了十几年,更何况他又当了宁王府这么多年的管家,楚璟炎对阿芜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本来楚璟炎不准阿芜去集贤府读书就是因为太子楚子轩,现在尹管家又怎么敢让阿芜跟楚子轩接触呢?
这万一要是放阿芜过去,那么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考虑到这一点,尹东盛便拦在阿芜的面前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楚子轩见状便上前一步对尹东盛说道:“尹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难道还敢拦着自己的主子不成?”
尹东盛面对楚子轩的质问也是不卑不吭,只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这也都是宁王的意思,奴才实在是不敢不从啊。”
楚子轩听了尹东盛的话冷哼了一声说道:“哼,你也不用拿三皇叔来压我,他宁王就算在朝堂上权力再大,他终究也只是个王爷,难道我太子的身份是摆设吗?”
尹东盛跪在地上刚想回话,却看到远处拐角走出来一个人。
是楚璟炎!
怎么?
难道他今天没有去上早朝吗?
就在周围的人觉得心里诧异的时候,尹管家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只见楚璟炎背着手缓缓走了过来,他施施然的站在楚子轩的面前,一脸不屑的扯着嘴角说道:“我亲爱的乖侄子,你太子的身份难道不是摆设吗?”
“你……”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楚璟炎,楚子轩握着拳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璟炎见到楚子轩这副样子,很轻蔑的冷笑了一声,慢慢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再来宁王府见阿芜吗?你把我的话当摆设吗?”
楚璟炎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但他的这个笑容不是笑给楚子轩看,而是笑给站在台阶上的阿芜看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阿芜面前彻底暴露自己狠戾的本性。
第 39 章
“三皇叔, 您为什么不准阿芜去集贤府读书呢?”楚子轩面对楚璟炎的强势相逼并没有退缩。
楚璟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楚子轩,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需要跟你解释不准阿芜去集贤府读书的原因吗?”
楚子轩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背着书包的阿芜,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对楚璟炎说道:“三皇叔, 您这样做不觉得对阿芜太过分了吗?”
“什么?你说我对阿芜过分?”楚璟炎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那样子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呵呵, 真有意思, 那你倒是说一说我怎么过分了?”
楚子轩暗暗握紧了自己的双拳,他下定决心只要是为了阿芜,哪怕他今天会得罪楚璟炎,他也要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三皇叔, 阿芜她已经长大了, 她不是您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有自己的自由,她有为自己做选择的权利!您凭什么擅自作主就强制让她退学?您有问过阿芜的意见吗?您现在这样让下人们把她拦在门口,这种行为跟软禁她又有什么区别?”
“子轩哥哥……”楚子轩一字一句全部都说进了阿芜的心坎里, 只见她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尹管家, 噔噔噔跑下了台阶来到了楚子轩的身边。
阿芜十分激动的握住了楚子轩的手, 一脸崇拜的说道:“子轩哥哥,你刚才说的太好了!”
此刻阿芜和楚子轩肩并肩站一起, 而楚璟炎则站在俩人的对立面, 那场景俨然楚璟炎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坏人。
“阿芜,你……”楚璟炎看到阿芜跟楚子轩站在一起, 怒目的双眼简直快要喷出火来, 只见他一把握住阿芜的胳膊想要把她扯回自己的身边, 然而楚子轩却在后面拉住了阿芜的另一只胳膊。
他们俩就这样分别握住阿芜的一只胳膊谁也不肯撒手,于是阿芜就这样被夹在了他们叔侄二人的中间, 左右为难。
这两个人的力气都很大,阿芜的胳膊都快要被他们拉脱臼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纸糊的风筝要被他们撕成两半儿。
“嘶——”阿芜忍不住疼的嘤咛了一声。
楚子轩听到阿芜哼痛以后便下意识的松了手,而楚璟炎则是毫不犹豫的抬起脚把楚子轩狠狠的踹飞了出去。
楚璟炎的这一踹的力度可是不容小觑,就连平时练过武功的楚璟旭都扛不住,更何况是从小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太子楚子轩呢?
楚子轩被楚璟炎踹飞了足足有三米远,只见他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还没等他撑着地站起来,他就捂着胸口呕了一大口鲜血。
楚子轩的肤色很白,这显得他嘴角的鲜血更加触目惊心。
“子轩哥哥!——”阿芜见此情景,忍不住回身推开了桎梏住自己的楚璟炎,不顾一切的跑到了楚子轩的身边。“子轩哥哥,子轩哥哥,你怎么样啊?你,你不要吓阿芜啊……”
“咳咳,我,我没事……”楚子轩捂着自己的胸口,虽然他现在已经很难受了,可是他还是想要安慰身边的阿芜不要担心。
“呜呜,你不要骗阿芜了,你吐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会没事啊……”阿芜哭红着眼睛说道。
“阿,阿芜……你不要哭啊……咳咳……我,我真的没事……”楚子轩想要抬起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可是他的手刚刚抬到一半便无力的垂到了地上,楚子轩因为伤势过重而晕了过去。
“子轩哥哥!子轩哥哥!你醒一醒啊——”阿芜大哭着将楚子轩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楚璟炎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阿芜的面前,鸦黑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只见他下颌线紧绷一字一顿的说道:“阿芜,放开他,你跟我回宁王府。”
……
这是第一次阿芜面对楚璟炎的时候感觉到了害怕,在那一刻她有一种感觉,彷佛楚璟炎下一秒就会杀了昏迷不醒倒在地上的楚子轩。
想到这里,阿芜更加用力抱紧了自己怀里的楚子轩。
“不,我不放手……”
“阿芜,你……”楚璟炎没有想到阿芜竟然会为了楚子轩而忤逆自己!
楚子轩,他算个什么东西?
阿芜竟然将楚子轩抱在怀里……抱的那么紧……
为什么阿芜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他呢?
因为嫉妒而愤怒的楚璟炎点了点头,双目猩红,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好,很好……阿芜,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护着这个狗崽子了……你今天要为了他,忤逆我吗?!”
“我……”阿芜看着眼前盛怒的楚璟炎,被吓住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明白楚璟炎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于是瑟缩着瘦弱的肩膀,避开楚璟炎的视线,默默抱紧了仍然处于昏迷中的楚子轩。
然而她的这个举动只会让楚璟炎更加生气。
此刻,站在一旁的尹东盛见状不禁在原地急的直跺脚:糟了,糟了……事情怎么发展这这样?!
“春兰,春兰——”尹东盛赶忙拽了拽春兰的胳膊,他先是用眼神看了一眼阿芜,然后低着头快速又小声的对春兰说道:“春兰,你还不赶紧去把小郡主劝回来!王爷的脾气快要控制不住了,万一吓着小郡主可怎么办啊……”
春兰心里也是着急,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楚璟炎责罚了,冒死跑上前去想要把阿芜带回来。
然而春兰才刚跑到一半儿,楚璟炎竟然出乎意料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直直指向了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王爷这是要杀了太子吗?!
“阿芜,你给我让开。”楚璟炎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
“王爷,你,你要做什么?”阿芜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拿剑的楚璟炎。
楚璟炎面色平静的说道:“当然是……杀了他。”
阿芜觉得眼前的楚璟炎变得好陌生,好可怕……他就像是一个嗜血冷漠的恶鬼……竟然可以那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要杀死自己侄子这种话……
然而阿芜却不知道这其实才是楚璟炎的本来面目。
楚璟炎可是一夜之间在布赫埋葬了契丹十几万亡魂的地狱修罗啊。
虽然平时楚璟炎对阿芜百依百顺,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暴戾而残忍的本性……包括他当初把江之淮暂时押入刑部大牢候审,他其实是准备对江之淮严刑逼供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通过正常的手段从江之淮嘴里套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现在的楚璟炎已经被嫉妒逼疯了理智。
他现在只想杀了楚子轩。
只要杀了楚子轩,阿芜就会乖乖的留在自己身边。
她就不会再心心念念别的男人做的饭菜,也不会吵着嚷着要去集贤府读书了。
她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竟然抱着别的男人在他的面前哭泣……
楚璟炎知道自己失态了,可是他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现在的他只想杀了楚子轩。
因为阿芜只能属于他楚璟炎一个人!
……
阿芜张开双手护在楚子轩的身前,与楚璟炎对峙,春兰见状赶忙三步并坐两步的跑了过去,她急的额头上都是汗珠:“郡主,您就听王爷的话……您先跟奴婢回去吧……”
而另一边的尹东盛见事情闹大了也赶忙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劝道::“小郡主,您就先跟春兰回府吧……请您不要再这样激怒王爷了……您要是再继续这样护着太子……那么太子他的性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呀!唉,您这样护着太子,反而是害了他呀……”
“为什么……我不明白……”阿芜听不懂尹东盛话里的意思,可是她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救治昏迷不醒的楚子轩,于是她拽着尹东盛的衣袖哀求道:“尹管家,求求你去把张太医找过来看一看子轩哥哥,好不好?每当阿芜不舒服的时候,你都会派人去找张太医的……”
“小郡主……我……”尹东盛跪在地上抬起眼睛偷瞄了一眼楚璟炎,然后又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阿芜见尹东盛低着头不说话,于是她又去求站在一旁的侍卫荆风,荆风看了一眼楚璟炎亦是低埋下了头不敢说话。
“荆云……”阿芜又红着眼睛看向了平日里一直负责保护自己的侍卫荆云。
然而,荆云毕竟是楚璟炎派去保护阿芜的侍卫,因此荆云也是一脸的为难,他不敢违抗楚璟炎的命令,所以他也只好避开了阿芜求助的视线。
就这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避开了阿芜的视线,大家都害怕楚璟炎不敢帮她找太医来救治楚子轩。
阿芜看着宁王府里人那畏惧楚璟炎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那个温柔的王爷,在外人的眼里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一个存在。
我……我真的了解他吗?
阿芜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
赵湄儿本来是因为不甘心楚子轩跑去宁王府找阿芜,所以她也命人赶着马车来到了宁王府,可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看到楚子轩重伤晕倒在地上。
“表哥——”赵湄儿带着哭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因为她下马车的时候太过着急,甚至还差点摔倒。
“小姐,您小心一点,当心摔着呀。”赵湄儿的贴身婢女菁菁赶忙在身后扶住了她。
然而赵湄儿现在还哪里顾得上自己,只见她推开自己的婢女菁菁,提着裙子踉踉跄跄的跑到了楚子轩的身边。
赵湄儿推开了楚子轩身边的阿芜,一边大哭一边摇晃着他:“表哥,表哥,你怎么啦?你醒一醒啊……呜呜……”
赵湄儿从小就爱慕着自己的表哥,现如今她看到楚子轩重伤晕倒在地上,她又怎么可能不着急不心痛呢?
阿芜被赵湄儿推了一下也并没有生气,因为宁王府的人没有一个敢对楚子轩施以援手,现在赵湄儿来了正好可以将楚子轩接回宫里医治。
“赵湄儿,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哭?你倒是赶紧把子轩哥哥带回宫里让太医给他医治啊!”阿芜看到赵湄儿只一个劲儿的抱着楚子轩哭,不紧在一旁急的跺了跺脚。
赵湄儿经阿芜这一提醒,方擦了擦眼泪,赶忙让自己的婢女菁菁帮她一起把楚子轩扶上马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楚璟炎却发了话。
“本王什么时候允许你们把人带走的?”
赵湄儿心里一惊,眼神惊恐的看向提剑的楚璟炎。
……
第 40 章
阿芜见此情景便张开双臂挡在楚璟炎面前,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赵湄儿催促着说道:“你傻愣着干嘛?你赶紧带着子轩哥哥离开,这里有我来应付。”
赵湄儿虽然不知道楚子轩是因何受伤晕倒在宁王府门口,可是她明显的从楚璟炎那猩红的双眼看出了嗜血的杀意。虽然赵湄儿心里是极厌恶阿芜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了自己平日里对阿芜的偏见, 此刻的她乖乖的听从阿芜的吩咐,赶忙在婢女菁菁的帮助下把楚子轩扶上了马车, 一行人逃命似的离开了宁王府。
楚璟炎看着赵湄儿的马车疾速驶离了宁王府, 只见他缓缓的收回了长剑,脸色铁青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阿芜,低沉着嗓音问道:“阿芜……所以你现在是为了楚子轩……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阿芜禁不住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楚璟炎会这样问自己,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楚璟炎作对, 自始自终她只是不想看到楚璟炎滥杀无辜, 更何况楚子轩还是他的亲侄子。
“阿芜,你怎么不说话?”楚璟炎脸色铁青的问道。
“我……”阿芜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有点害怕眼前的楚璟炎。
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阿芜……”楚璟炎当然注意到阿芜的颤抖,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她是在害怕自己, 还以为是天气寒冷的缘故, 于是他便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可是楚璟炎哪曾想到,他刚一抬手, 阿芜便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
楚璟炎的手僵在半空, 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阿芜……为什么?
楚璟炎想不明白。
这些年来,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阿芜。
可现在她却要躲着自己?
楚璟炎慢慢收回手, 心就彷佛落在了冰窖一般寒冷。
楚子轩……
楚璟炎真的从来没有这样想杀过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自己的好侄子。
楚璟炎觉得如果没有楚子轩, 阿芜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躲着自己。
……
“阿芜,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护住楚子轩了吧?你现在能保得了他一时,难道你还能保得了他一世不成?”楚璟炎的声音开始变得冷硬。
嫉妒, 让他的话语充满了醋意。
然而,站在阿芜的视角里,她只感受到楚璟炎的怒意。
“王爷,子轩哥哥对阿芜真的很好,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子轩哥哥过不去呢?”阿芜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楚璟炎对楚子轩的敌意会如此之深。
楚璟炎听到阿芜这样说,他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阿芜的肩膀,情绪失态的红着眼睛问道:“阿芜,你一直在强调楚子轩对你好,难道我就对你不好吗?……你今天为了楚子轩当着众人的面与我作对,你有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吗?”
“王爷,阿芜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作对,我只是不想看你滥杀无辜啊!”阿芜泪珠盈睫的看着他,哽咽的说道:“……王爷,子轩哥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你竟然恼火到要杀了他的地步?不管怎么样,就算……就算是子轩哥哥做错了什么事情,可他毕竟也是你的亲侄子啊……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无情呢……”
阿芜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她想起了自己以前无意间听到的种种传闻。“……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王爷吗?你……难道你真的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阿芜不喜欢人们在外面说楚璟炎的坏话,阿芜是在为楚璟炎感到难过而哭泣,然而楚璟炎却以为阿芜是在为楚子轩流泪。
楚璟炎看到阿芜那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划过,他依然像以前一样用手背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他担心自己常年练剑的指腹会抚疼阿芜娇嫩白皙的脸蛋。
楚璟炎轻轻抬起阿芜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异常艰难的问道:“阿芜……你……你是不是喜欢楚子轩?”
阿芜还在啜泣,她不明白楚璟炎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明明她在意的不是楚子轩,而是……
为什么他要在意楚子轩呢?
“是,我喜欢子轩哥哥……”阿芜看着他点了点头。
“呵,是吗……”楚璟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阿芜的答案,可是他总是不死心一定要亲口听到阿芜的回答。
现在他终于从阿芜的口中知道她喜欢楚子轩了,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般鲜血淋漓。
楚璟炎无力的松开了阿芜的下巴,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原来心痛的感觉,竟然比在战场上中箭,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
可惜楚璟炎并不知道,其实在阿芜的心里,她喜欢楚子轩就跟喜欢一花一木一草是同样的感情。
那种喜欢,并不是男女之情。
……
“王爷……”阿芜从来没有看到楚璟炎这个样子,她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然而楚璟炎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一旁的尹东盛都看出楚璟炎不对劲了,只见他颤颤巍巍的向前一步试探的问道:“王爷……外面风大……要不然咱们先回王府?”
“……”
尹东盛咽了咽口水,说道:“王爷……主要是小郡主身子孱弱……刚刚又折腾了这半天……奴才担心小郡主的身子扛不住啊……”
楚璟炎转动眼珠斜睇了一眼尹东盛,声音冷冷的吩咐道:“尹东盛,你把阿芜带回府里好好看着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王府半步。”
尹东盛心知自己这是又接了一个烫手山芋的差事,他哪里能看得住阿芜啊?
“王爷,那您不先回府喝杯热茶吗?”
楚璟炎握紧了手中的剑,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冰冷的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
……
另一边,赵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子重伤晕倒在宁王府门口,再加上赵湄儿在旁边添油加醋的一拱火,赵皇后已然是气到浑身发抖。
“快,速去传太医来东宫!”
而赵皇后则亲自跑去了紫宸殿找楚璟桓。
太子被宁王打伤,宫里乱成一团。
这一次赵皇后无论如何都要向宁王讨一个说话,她的儿子绝对不能白白挨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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