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审问猫猫!
裴多律闭嘴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傅亦开自己的车, 裴多律开车载着纪乔,路线越开越眼熟,这不就是裴多律同个高档小区吗?房东太太说相亲对象有钱, 没一句虚的。
裴多律应用知识:“第一次见面最好不要跟上楼, 对方不想暴露门牌号。”
纪乔:“……那是对相亲对象的要求,我们是朋友了,总不能麻烦人家再送下来, 挺重的。”
裴多律怎么什么醋都吃。
裴多律:“那我上去拿。”
纪乔更不能把男朋友放颜控家里, 不听话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尴尬地问傅亦:“你介意我们上去吗?”
傅亦:“不介意——稍等, 我接个骚扰电话。”
隐隐约约听见傅亦骂了一句“老子找到比你更帅的了,还一次俩!”
纪乔和裴多律都感觉到了不宜久留。
傅亦拆开的第一层包装扔了,里面还有两层,从冰箱里端出来交给纪乔:“虽然我很想留你聊天,今天太晚了,改天请你吃饭。”
他并不是很想看小情侣拆礼物。
纪乔:“谢谢, 下次我请。”
纪乔小心翼翼地抱着,裴多律说:“我来吧。”
纪乔侧过身, “你去开车。”
他怕裴多律找个借口把巧克力糊地上, 他有90%的把握这就是裴多律送的,但是裴多律本人的无知让不确定性微微上升了。
要是拆开后不是, 显得他多笨啊,让裴多律多急一会儿吧。
从傅亦楼下回家, 步行都能到。开车更是用不到两分钟。距离太短,裴多律想中途绕出去找甜品店都不行, 眼睁睁看着纪乔把情敌的巧克力抱回他们的窝。
纪乔把巧克力放在茶几上, 半跪在旁边, 兴奋地拆开上边的丝绸系带,花瓣一样收拢的粉色外壳垂下来,露出里面的圆拱形玻璃罩,完好的,还没被开过。
他一眼就看见了桥上中央的位置,刻着的“裴”字,因为搬来搬去,一些细节融化,大体上保存完整。
不止有糖果安全帽和爱心,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糖果做的建筑尺、笔、纸,纸是真的,上面一行小字。
甜品师考虑到了融化坍塌的问题,下面有一道水晶拱桥托。
见面之后纪乔一直对甜品表现得不如以往兴趣,连一冰箱小布丁都送人了——当然,害人感冒的小布丁送得好。
裴多律五味陈杂,纪乔再一次对巧克力感兴趣,却不是他送的。
他倒要看看是哪家甜品店,买了。
“保质期肯定过了。”裴多律嫌弃地说,目光暗暗在包装上寻找商店的logo,等在散落的花瓣壳上看见熟悉的甜品店标志——整个人一愣,倏地仔细看向巧克力本身。
一个“裴”字说明了太多。
操。
纪乔也在被包装上找到了落款,有裴正的名字,有保质期,有甜点师联系方式。
最佳赏味期只剩下一天!裴多律这个乌鸦嘴!
他瞪了一眼裴多律:“你还有什么话说?”
裴多律没话说,甚至还想抽自己两下,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浪漫吗,活生生给破坏了。
没长嘴的时候还有老婆。
纪乔坐到沙发上,颐指气使:“给我拆开。”
裴多律默默地将底盘和玻璃罩密封圈撕开,搬开玻璃罩,巧克力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醇香浓厚,但不苦。
纪乔掰断一根栏杆,把巧克力棒含进嘴里,咬了一口。
好香,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
“为什么要让保险公司送我这个?”
裴多律交代:“拉不下脸,希望有人推我一把。”
推是推了,他没站稳。
纪乔挑眉:“希望?什么意思?”
裴多律解释,他给甜品师讲故事,甜品师自由发挥。
纪乔讶异地看着裴多律:“你怎么给人讲故事?”
这不像裴多律会做的事情,一定既不生动也不有趣,全凭甜品师一腔磕到了的热情。
裴多律:“就那么……说出口了。”
那时他确实需要跟谁说一说过去,理一理过去。
讲完他发现,关于纪乔“行骗”的内容,自己潜意识地保留了,一点口风都没漏。他是彻底没救了。
幸好没说。
裴多律道:“我保证没说你坏话。”
纪乔脸红着:“看出来了。”
粉的包装,甜的巧克力,要不是他抠门,没卖就好了。
他努力不使自己看起来很后悔,免得被裴多律察觉。
但是裴多律的嘴角扬了起来,摘走甜品师的功劳,反过来暗搓搓地上眼药:“我送你的东西,你送给上一个相亲对象,卖给下一个相亲对象,中间的我死活不管,对吧?”
纪乔给说懵了,怎么跟他糟蹋了两次似的。
裴多律趁势追击:“能不能只有囝酆我一个相亲对象?”
纪乔:“他们都是我朋友了。”
裴多律心情复杂:“我希望你交很多新朋友,但能不能不通过相亲交朋友?”
纪乔眼睛缓缓一亮:“这么说来,通过相亲交朋友,效率很高啊。”
他不到一个的时间,认识了两个,房东真是靠谱。
解开了心结之后,他好像又跟从前一样,很容易交到朋友了。
裴多律:“……”
被踩了尾巴的男人极为可怕,裴多律冷静地掰断另一侧的巧克力栏杆,爱心和安全帽掉下来,纪乔心疼地接住,塞进嘴里,一边一个,脸颊鼓起来。
裴多律单手把他抱起来,往卧室去。
纪乔:“巧克力带上!”
裴多律只好折回来,一俯身让纪乔端起巧克力。
裴多律把纪乔放在床上,纪乔把巧克力放在床头。
裴多律一颗一颗解衬衫扣子,纪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趴在床沿猛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让他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没有。
纪乔又去拉开另一侧的抽屉,不可置信地上看下看,还拿手进去掏了掏,只挠到了干涩的实木抽屉板。
空的。
都和好这么久了,裴多律什么都不准备?
纪乔知道裴多律签字的真相后,有心想甩掉娇气包的名头,努力表现自己不怕疼的一面,比如五年前刹车的事情可以继续干了。
裴多律不买东西又脱衣服,这是什么意思?想硬来?
纪乔惨痛地想,也不是不行,他肯定一句疼都不叫。
下一秒,他被裴多律伸手一捞,从床头柜捞回床中央。
眼前明暗交错,裴多律虚虚压着他,精赤的胳膊肘撑在两侧,穿越丛林留下的伤痕纵横交错。
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纪乔被战损的裴多律迷得七荤八素,眼尾泛红。
真帅,这种帅哥哪里能流落相亲市场,当然是上高中时就得被纪少爷拿下。
他有一点点得意。
卧室里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剩余的冷气渐渐被体温消融,升至一个不冷不热可以脱衣服乘凉的温度。
裴多律慢条斯理地把纪乔的上衣脱了扔到地上,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你脑袋里想的不会发生。”
纪乔反应了一下,嘴里含着两颗糖果,含糊地不服气:“为什么?!”
那你脱人衣服干嘛?
裴多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腰腹,“你还在感冒,而且中药也没吃完。”
老先生说纪乔吃完一疗程纪乔的心情会更开朗明媚。裴多律想等纪乔最好的状态来享受亲密。
纪乔心想,裴多律是不是在记仇?以前是他按着不让裴多律纾解,风水轮流转。
他嘴硬道:“我什么也没想,我看见空荡荡的抽屉就知道了。”
裴多律低声道:“嗯,我怕买了忍不住。”
纪乔被这一句话撩得面红耳赤,水润的乌眸盯着裴多律的脸:“要不别忍了。”
忍坏了找谁赔啊。
裴多律呼吸粗重了下,又强自压下,开启审问模式:“你那天下山,受了多少伤?”
纪乔假装专心吃糖:“啊,这个啊……”
裴多律伸手拿过一个杯子:“吐出来。”
纪乔:“这可是你的事业和爱情——唔!”
裴多律低头吻住他,唇齿交缠,把纪乔亲得一塌糊涂了骗走他嘴里的糖果,影响审讯的东西,待会儿再吃。
纪乔被稳得心虚气短,汗都出来了。
裴多律使劲捏了把他的脸:“跟驴友爬山被风吹得面瘫?”
“我要是没这一身证据,今天是不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纪乔看了一眼裴多律的伤,立即道:“跟你一样多。”
一样多?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了,纪乔的皮肤比他娇气多了。
裴多律耐心问:“分布在哪里?”
纪乔:“都五年了我怎么记得?这种伤过一星期就连疤都不会有,我这么笨,背公式都难,哪里记得?”
裴多律:“那我帮你回想一下。”
纪乔瞬间被裴正辅导功课的恐惧笼罩,怎么回想?难道裴多律这一趟找到了他狼狈不堪的照片?
胳膊上突然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纪乔一垂眸,发现裴多律抓了那根糖果做的笔,笔尖是圆圆的滚珠,轻轻在皮肤上一划,红色草莓浆做的笔芯缓缓流出,细细的一道,又甜又红。
这、这怎么是个不正经的笔。
细细痒痒但不疼的触感让纪乔浑身都紧绷起来,像一颗熟透的草莓,汁水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裴多律用指腹擦着他的皮肤,确认没有肉眼可见的疤痕后,用笔帽虚虚圈出一块区域,问:“这里有没有被茅草割过?”
纪乔是真的不记得:“没有。”
裴多律用草莓浆打了个勾,吻去,放过一处。
纪乔呻|吟一声,没有就要受这种酷刑吗?
裴多律逐步往下,紧挨着圈出一处,哑着嗓音:“这里呢?”
纪乔捂住嘴巴:“有……”
裴多律眸色一深,问:“多长?什么方向?”
纪乔胡编滥造:“一寸长,横着的。”
裴多律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参照物,对着描了一个:“是这样的吗?”
纪乔胡乱点头,感觉胳膊上一湿,草莓浆痕再次被吻掉,不同的是,这次的力道更重。
“这里呢?”
“没……有。”
……
裴多律一寸一寸地检查过去,纪乔呼吸急促地用各种方法计算人体上半身的表面积……好多哦,什么时候能完。
他浑身都泛起了湿意,再接下来裴多律问他什么都没法思考了,一会儿说有,一会儿说没有,有时候闭上眼睛闷哼,有时候盯着裴多律的肩颈,如果同样的地方裴多律有伤口,他就说有。
反正怎么都要被亲被舔。
他的严格对照仿佛在安慰裴多律的伤痕,把裴多律的伤痕转移自己身上。
裴多律差点被他惹疯,用力劲箍住他:“是不是摔了好几跤?屁股疼不疼?膝盖有没有青?”
纪乔咽了咽口水,破罐破摔地把捂在手里热化的巧克力涂在下颌,凑上去亲亲裴多律的肩头:“就是这里,这样灰头土脸,其他的没有了。”
裴多律:“也没有其他事了?”
他把其他事咬得很重,显然是指超出下山之外的,涵盖五年之内的。
纪乔哪敢当老实人,魂都要没了,还不如直接日他一顿:“没有了!”
……
被抱去洗去一身甜腻的时候,纪乔在镜子看见自己肩上有个小小的安全帽和一颗心,仿佛打了鲜红的烙印,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他怎么没察觉?
这么……沉溺的吗?
纪乔的脸颊再次燃烧了起来。
裴多律看见,低声道:“巧克力是甜品师做的,这才是我画的,以这为准。”
纪乔甚至在草莓的香甜气息里闻到了一丝过河拆桥的酸。
第32章 不就是变回裴正?
怪不得感冒有的人要捂汗, 纪乔流了那么多汗,今早起来,感觉痊愈进度条走到八分之九。
烂尾楼的业主要签新开发商接手的知情书, 并且允许开发商对原开发商承诺的配置进行调整。
签了送家电, 这种活动必须参与!纪乔没赶上上一批次,今天是第二批。
下午,纪乔早退一个小时, 坐公交去烂尾楼, 这边真真正正地开工了,大型机械到位, 吊机长臂在碧蓝如洗的天空里鲜艳明黄。
他看见自己钻进钻出的铁皮围墙破口被修复,大门重新竖起了新开发商冠名的门牌,大大的“英士建设集团”四个字成为业主们心里新的希望。
一旦发现裴多律的真实身份,好像身边就哪哪都是他的身影。
五年了,他烂尾的人生如同这栋楼,迎来欣欣向荣的奇迹。
裴多律。
纪乔默默念了一下裴正的新名字, 下车步行一段路,抵达办事处, 他签名刷了身份证, 拿到了赠送的家电,大部分是交房时再赠送, 但有一台榨汁机可以直接带走。
裴多律今晚说要加班,纪乔游手好闲地去杨杨饭馆转一圈, 现在正是饭点,过去帮忙, 还能省一顿饭钱。
哦, 如果小布丁没有卖完, 他还可以再吃一根。
刚走近,他就发觉气氛似乎不对,里面坐满了人,但却不是来吃饭的工人,各个长得凶,点一盘拍黄瓜就坐着不说话了。
有换班的工人要过来吃饭,看见里面的情景,犹豫了一会儿,被伙伴拉走了。
杨姐和她老公站在门口,一个愤怒,一个快被气哭了。
杨姐的弟弟年轻气盛,一副要打架的样子,被杨姐死死拦着。
纪乔连忙过去问:“怎么了?”
杨姐低声道:“是工地的一个什么项目经理,他找了朋友来开工地饭店,想包了工人的伙食,价格和味道竞争不过,就想让我把店关了,我不答应,他就天天叫一群人,也不吃饭,凶神恶煞坐在店里,那些个工人怕得罪经理也不敢来吃。”
她当年亏了多少钱才支撑到现在,手续齐全,凭什么让给别人?
人心险恶,不敢正大光明竞争,就来这招,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察一来,他们就说是正常吃喝,这不桌上有拍黄瓜呢?
纪乔听得都生气,杨姐当年被骗来开店亏了多少钱?把物美价廉的杨杨饭馆挤走,以后打算用什么烂菜糊弄工人?体力活本就不容易,还得逼着在经理私营的店里吃饭。
“经理叫什么名字?”
杨姐:“不知道,反正我就硬抗到底了,五年我都扛过来了,我就不信这群人能在这里坐一个月两个月!”
群演的工资追不上承包伙食的利润,自然就走了。
估计是听了杨姐的话,里面的人躁动起来,嚷嚷着“我们一个工友在你这吃了饭拉肚子今天手脚酸软差点从脚手架掉下来”,一个人黄毛起头把桌上的筷子筒砸了,哗啦啦的一次性筷子掉了一地。
纪乔:“工友生病还硬让他上工?你们经理是谁?”
“什么经理?哪有经理?”杂毛把桌上的酱油瓶子和醋瓶砸了,透明塑料片飞溅,地板都被调料泼脏一大片。
杨姐的老公和弟弟忍不住,上前揪住那个杂毛,两边推搡了一阵,杂毛那边的出场费估计没有高于群殴的代价,捣乱之后留下20块赔钱,骂骂咧咧地走了,说明天还来。
杨姐气得哭出来,以前被骗都没这么难过,纪乔伸手想抽纸给她,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居然被塑料片割伤了。
他用纸按住,道:“杨姐,会有办法的,我去找人。”
杨姐余光看见他手背的血,连忙擦了眼泪:“一群狗杂碎,怎么还把你弄伤了?!我有监控,操,阿弟报警!”
纪乔按了一会儿血就不流了,不是什么大口子,都不用包扎:“我没事。”
纪乔很少让自己受伤,受伤了一向脾气好的裴正会凶他。
今天这个意外……嘶,进化成裴多律的裴正,连五年前没看见的伤都斤斤计较,刚分开一个白天,就多出这么明显的伤,操,他完蛋了。
有什么伤口消失术吗?
裴多律今晚说要加班,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纪乔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尝试先发一个微信:“在忙吗?”
这三个字刚发出去,对方立即回复:“你在哪?”
随后一个视频电话拨过来,纪乔接起,背后是凌乱的饭馆,和摆满小布丁的冰箱,那个冰箱裴多律一看就认识。
背景音里,有“报警”的字眼,裴多律都不用问地点在哪了,上次小布丁搬家的目的地他记得。
“有没有受伤?我马上过来。”裴多律单方面判定这边打架过。
纪乔:“没有……你也不用过来——”
视频里裴多律已经走进电梯,他闭上嘴,道:“我没事,不要急,我车上跟你细说。”
裴多律和警车几乎是同时到的,警察在调监控,问他来干什么。
裴多律想说是家属,想起纪乔车上说的事,道:“施工方的,来解决这个事儿。”
纪乔还想把手腕背在后面,被裴多律眼疾手快地捉住,那一瞬间怒气都暴涨了。
纪乔:“不疼的。”
裴多律被什么都说不疼的纪乔给气笑了,走两个极端是吧:“以后跟你算账。”
说话间,秘书领着所谓的项目经理过来,那“经理”一进来就给杨姐夫妻道歉,说自己鬼迷心窍,信了工友说的最近闹肚子的事,想给他们换个食堂,都是误会……
杨姐听着他颠倒黑白,她是个聪明人,能看出在场中,纪乔找来的裴多律是老大,也是他让秘书把经理押过来,作为施工方应该希望以最小的影响解决这件事。因此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陈述自己这方面受到的影响,一切听凭警察判断。
秘书致歉道,他们这边赔偿损失,开除以权谋私的经理,经理供出找麻烦的社会闲散人员。
剩下的有警察处理,裴多律先带着纪乔回家。
纪乔:“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裴多律给他系上安全带,捏捏他的脸蛋:“怎么会,你揭发了一起可能会发展成涉|黑性质的隐患,这种为了小利胆大妄为的员工,早发现早清除。”
纪乔:“但你不是在加班吗?工作做完了?”
裴多律:“我加班是为了空出时间跟你约会,做不完也没事。”
“你和杨姐关系很好?”
纪乔早就想好了说辞:“之前不是在这里买了房子嘛,就经常来看,他家饭好吃,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杨姐也不容易,我刚来海市一个人也不认识,杨姐教了我很多生活上的知识。”
裴多律:“嗯,那得谢谢她。”
纪乔从老家孤身一人到海市求学,上大学和只需要念书的高中又不一样,需要慢慢步入社会,裴多律遗憾自己只看到了纪乔高考后,有一段长长的路没有陪他走。
会做饭会买菜就是这个时候学的吧?毕竟纪乔不是笨蛋,知道不能坐吃山空,一个人学会了生活。
裴多律:“你妈给你留了多少钱?”
这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纪乔一时没准备,顿了一下,才道:“交完学费还有二十万。”
多了也不科学。
“零花钱不多了,主要是妈妈给我留了房子有租金。”
裴多律知道纪乔的话大概要打折听,说二十万,那顶多有十万,普通大学生过四年足以,但是纪乔大手大脚惯了,可能一开始没注意,花完一半才匆忙做规划,连衣服都没几套。
纪梅云留下的房子,一套烂尾,一套自住,一套出租,纪乔选择把市中心的出租住老破小,一定是缺钱了。
“今晚有空,我们去逛商场。”
家里的衣柜太空,多买一些。
纪乔眼皮直跳,商场动辄上千的衣服万万不能买,咬牙道:“你这是要花钱追我了?”
裴多律会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小规矩噎死:“能不能废除?”
纪乔:“不是说真心相爱的情侣在一起压马路喝矿泉水都甜,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你不想找回五年前的感觉吗?”
裴多律:“想。”
想让秘书直接把衣服送到家里。
裴正有裴正的约会方式,裴多律有裴多律的约会方式。
裴多律就是裴正。
无论何时,都尽自己所能给纪乔最好的。
纪乔只记得前者,总是忽略裴正现在能给他的更多了。
这个思维拧着了,要打开还真不容易,裴多律开着车思索对策。
强行花钱是下策。
上策是……先用裴正的方式快速把人追到手,让他没话说了使劲宠。
结婚证都领了,口头再答应,他们便是名副其实的夫夫。
裴多律从不轻视追求这件事,他相信纪乔不是故意为难他,只要让他看到,他们依然能像五年前那样相处,相信他们都没有变就行了。
不就是变回裴正?
……
周日早上,纪乔还没睁开眼,就伸手摸了一下身侧的位置,嗯?裴多律起来了?
他翻了个滚,清醒地爬起来,听到外面裴多律的动静,先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睡衣都懒得换。
拧开卧室门,纪乔猝然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揉揉眼睛:“裴正?”
裴多律购入一件高中校服,蓝白运动服款式,被他穿得身如修竹,头发没有打理,还特地修短了一些,黑色碎发蓬松清爽,仿佛还是当年站在教学楼走廊上的学神,微风徐徐,阳光灿灿,勾起多少暗恋心底事。
纪乔看呆了,心脏一点一点加快了泵动速度。
他其实没有见过裴多律的高中时期,认识时裴多律就毕业了。
如果更早一些认识,一定会更早心动吧!
裴多律勾唇一笑,带着笑意道:“纪同学,海市一中今天开运动会,要不要混进去看看?不要门票,还可以自带水。”
他示意纪乔看桌上泡好的一大杯枸杞水。
纪乔:“要!要去!你穿校服,那我呢?我能进去吗?”
裴多律:“我带你进去,对外开放的。”
可是纪乔好想跟裴多律一起穿校服,这不是变相情侣装?
“你怎么不买我的?”
裴多律振振有词:“因为你不让花钱。”
当然是怕老婆穿校服连初中生的情书都可能收到。
裴总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情敌范围向下扩大到初高中小姑娘。
“等等!我有校服啊!你等等!”纪乔跑回卧室,从行李箱最底层翻出一套很久很久的校服,是纪梅云买给他的“状元穿过的校服”。
对初三的纪乔而言太宽松,现在穿只是稍微宽松了。
他对着浴室的镜子整理了一下,感谢全国统一的审美,他这套衣服除了旧旧的,款式大抵跟裴多律穿的差不多。
白色短袖,蓝色长裤,侧边两条白线,学生气十足。
旧物利用,不花钱,纪乔美滋滋开门:“看!”
裴多律闻声抬头,怔住了。
纪乔慢慢走过来,见裴多律不说话,有点儿羞耻地扯扯衣服,是不是太装嫩了?他这套是初中的,比裴多律还低一个等级。
裴多律把扣在怀里,伸手在纪乔的后领翻了一下,看见一段白色的线缝补的痕迹,闭了闭眼。
裴妈妈缝衣服的方式,裴多律多年后依然能一眼认出来。
“你哪来的?”
纪乔小声:“是不是太旧了?我妈初三时给我买的中考状元校服,让我穿着熏陶。”
裴多律闻言瞬间箍紧了他,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他中考之后,有个热心的女士经班主任介绍,买走了他的很多学习用品,说是要她的学渣儿子开开光。要是她儿子能学得裴正一分两分,她能乐开花。
花的钱不少,裴多律当然知道这之中有无价的善意。
原来是纪梅云买给了纪乔。
“那……有用吗?”
纪乔:“没用。”
裴多律:“嗯,衣服没用,还是得我亲自来。”
纪乔无知地抱怨:“我妈非要我穿,太大了,上课睡觉还漏风。”
裴多律听见纪乔一本正经地抱怨衣服太大了,下意识捏了一下鼻梁。
真是,不想开什么运动会了。
第33章 补肾药方还能有假?
纪乔反应了一下, 等等,什么叫“亲自来”?是状元亲自来吗?
他完全没有把这套衣服跟裴多律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出现在生命里的时间并不重合, 但是现在想来, 极大的可能性是裴多律的啊!
“是你的?!”
回应他的是裴多律凶狠的吻。
柔软的校服被推上去,后背抵住冰凉的桌面之前,被粗燥的手掌托住。
纪乔听见了一声细微的线头开裂声, 连忙使劲儿偏过头, 推开裴多律:“不行,我只有这一套衣服, 要去学校。”
去学校看运动会这个绝妙不花钱的约会主意,过了这村没这点,纪乔必不能放过,刮风打雷下雨上床都不行,裴多律不愧是学霸,想的事情多么契合他的需求。
裴多律微喘着放开他, 眸色深得能杀人,他不想忍了, 纪乔感冒也好了, 中药疗程结束,没有什么事可以阻碍, 哄道:“一中开运动会全市最早,陆续还会有其他学校开秋季运动会, 一周一次不重样的。”
纪乔:“可是我想约会。”裴多律这一身,他纵然非常想在床上见识, 但更想在校园里看看那个曾经孤注一掷的裴正。
裴多律舔了舔后槽牙, 妥协:“好。”
“那我们走吧, 我想吃校园外面的早餐店,再晚就收摊了——唔!你脱我衣服干嘛?”
纪乔正说着话,被提着衣服下摆扒拉过脑袋,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上身光溜溜的,明显好几处被掐出的掌痕。
可恶,仗着自己腿长就可以这么脱人衣服吗?
裴多律拎着自己曾经的衣服,以前补肾的效果集中释放不过如此,“袖子裂了一点,我给你缝上。”
纪乔羞得脸红:“那你做得这么霸道干嘛?”
裴多律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控制不住,你去里面找件衣服穿。”
他蹲下来找针线工具,这玩意儿他好多年没用过,不确定家里有没有,要是没有就别出门了……
纪乔报复性地挑了件裴多律的白衬衫,瞎扣上两个扣子,上下都没对好,急匆匆跑出来看裴多律做针线活。
五年前纪乔和裴正的衣服价格天差地别,但质量差别不大,偶尔还是会开线,一般情况下纪乔就扔了,除非裴正提出带回家帮他补。
过程却不让看。
偏要看!
眼尖裴多律忽略角落的针线盒合上抽屉,纪乔大声道:“你没看到吗?”
裴多律一顿,重新拉开,选了一条白线穿针。
细细的银针在他手里过分娇小,裴多律垂着眸,纪乔一会儿看针,一会儿看他的睫毛,有种岁月安好的宁静。
缝衣服的方式是妈妈教的,打结的手法也一样,补完后翻过来从外面看毫无破绽。
裴多律把后领也检查了一下,看看当初的线头有没有再开裂。
纪乔从来没注意过这里,惊讶道:“这也是你缝的吗?”
裴多律:“是妈妈。”
纪乔感慨:“妈妈缝的和你一模一样。”
裴多律注意到他的用词,笑道:“喊上妈妈了?”
纪乔:“怎么,有结婚证了还不能喊?”
裴多律:“能,下周回去看看她们吧。”
纪乔:“好。”
裴多律展开衣服,忽而皱了下眉头,他当初卖给纪梅云时,挑的是他最新的一套夏季校服,初三下学期学校刚发的,总共才穿两个月,而纪乔说校服太宽松,以他的小少爷脾气应该没穿几次。
怎么会变得这么旧,是因为压箱底久了么?
裴多律压下疑惑,看向不好好穿男友衬衫的纪乔,警告道:“还想不想出门了?”
纪乔“唔”了一声,揪紧了领口:“想,想。”
他把校服抢过来,跑去卫生间换。
裴多律暂时放过了他,掏出手机板着脸选购计生用品。
思及怕疼娇气的纪乔,以及补肾过头的自己,裴总觉得老中医该负一定责任,那么,他再去一回问点别的,也不算叨扰了吧?
果断安排秘书挂号。
纪乔非要在学校外面吃早餐,裴多律只能陪他坐着,给他点了奶黄包、豆浆、牛肉生煎包。运动会期间没那么严格,学生进进出出,大把人睡到八点才出门觅食。
他们两个坐一桌,周围全是青春洋溢的学生,似乎泯然一体。
纪乔狂吃两个奶黄包,见裴多律一副随时准备给他喂豆浆的架势,含糊道:“你别光看着我啊,你自己吃,要不我再请你吃根油条?”
裴多律管得住口,习惯了清淡:“不用。”
纪乔喊道:“老板,给我一根油条。”
他把油条对折,在自己的豆浆里蘸了一蘸,递到裴多律嘴边:“咬一口。”
他不喜欢裴多律名字里“多律”的含义,既然健健康康的,他也不要求裴多律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希望裴多律肆无忌惮。
裴多律只能张口,将软下来的油条咬断。
纪乔送到自己嘴边,就着那一处咔擦一口,酥酥脆脆,香碰碰。
五年前纪乔的遗憾之一:没有在裴多律上高中时就出手,一谈恋爱就异地。
他多么多么羡慕高中小情侣每天一起在校外吃早餐,晚自习后在操场一圈一圈地绕,是独属于学生时代恋爱的快乐。
因此他屁股一挨在早餐店的塑料凳上,就挪不动了,一会儿要个油条,一会儿再来一碗豆腐脑,把自己和裴多律都喂到撑。
吃完两人进校门,裴多律一脸坦然,穿着外地校服的纪乔微微心虚,躲在裴多律身侧避着保安走。
离操场越近,加油声欢呼声越发明显,间或一声“嘭”的发令枪声,将人一下子拉近校园回忆。
体育特长生是运动会的骄子,哪个项目有特长生,一下子就从菜鸡互啄变成赛场竞技。
运动背心、钉子鞋、护膝……装备上就专业出一截。
百米跨栏更是惨遭比较,有的跨栏不减速,有的减速跳过去,纪乔每一个项目都要想象一下裴多律参加会怎么样,不由自主就代入了每一个项目的第一名。
一定是像这位跨栏选手一样,跨栏时像飞一样,两条腿跨越的角度极大,飞过障碍。
裴多律想把纪乔的眼睛遮住,有点后悔把自己置于一个平均年龄小他七岁的环境。
他不是高中生了,纪乔最喜欢的裴正是二十岁的。
纪乔看得兴起,眼前一黑,被裴多律拉到树荫下:“出汗了,歇一会儿。”
纪乔:“哦。”
裴多律给他拧开玻璃瓶盖,打算喂他一点水。
看台上的小姑娘们推搡一阵,突然派了个代表下来,对纪乔道:“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可以加个微信吗,我给你发比赛日程。”
为什么找纪乔不找裴多律,显然是纪乔看起来就软,比较容易得手。
裴多律面色一黑。
纪乔:“不好意思啊,没带手机。”
这话就是婉拒了,小姑娘也识趣,跟他说下午有百米决赛,参加的人曾经获得全国高中生组冠军,可以一看。
纪乔:“谢谢,我记住了。”
裴多律拉着他往外走:“太热了,回家歇着。”
纪乔恍然大悟,“裴多律,你不会吃高中生的醋吧?”
裴多律停下:“不行?”
纪乔笑出声,抓着裴多律的胳膊当倚靠,乐个够儿,一本正经道:“我都二十四了,只喜欢二十五的。”
裴多律被他笑得挂不住面子,斤斤计较:“那明年呢?”
“喜欢二十六的,后年喜欢二十七的,六十年后喜欢八十五的。”纪乔抱着他的胳膊,眉眼弯弯,比天上的太阳还明媚,“怎么样,我数学好不好?”
裴多律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当初撒娇要去大学参加他的运动的纪乔,他在心里深深感谢了老中医,摸了纪乔的额发:“看不看跳高?”
这算是哄好了。
纪乔好想亲他一口,又怕被教导主任当成本校学生抓早恋,突然觉得校园环境也没有那么好。
“不看了。”
裴多律:“那下午的百米决赛,还看吗?”
纪乔:“中午要休息两个半小时,太久了不想等。你是不是想去哪儿?”
裴多律:“猜对了。”
半个小时后,纪乔看着熟悉的地方:“三顾茅庐了啊。”
“这次又来干什么?”
裴多律:“给你复诊。”
纪乔挠挠脸蛋,不好意思进去,老中医都认识他们了。
“我觉得不用复诊,我很好。”
裴多律:“多问不是坏事儿。”
老先生一看纪乔就乐了:“精神挺好的呀,还来干嘛?”
纪乔:“我就说嘛……”
裴多律语出惊人:“古代就有好南风之事,中医应该对这方面有所涉猎?”
轮到纪乔想捂裴多律嘴巴了,你怎么什么病都找同一个医生,这样不合理!好像当着熟人的面问一样!
老中医沉吟片刻,闺房之事他不主动推销,只有别人问了才说:“有是有,但是……”
“你们不是第一次了吧,效果……”
裴多律:“是。”
老中医震惊了,补肾药方还能有假?
他看向纪乔:笨得买到假药了?
裴多律面对医生非常淡定,怕说得不清楚,道:“我们都是。”
纪乔已经无地自容,他俩还穿着中学校服呢!好歹换件衣服啊!裴多律怎么开得了口的。
他好想捣乱一句“我不是”,但他真的是,裴多律问都不问他,好自信哦。
老中医也倏地看向两人的服装,“等等,你们几岁了?”
上次来时是成年,病历上也是成年,但现在看来要说未成年也行啊。因为未成年所以没做过,也就解释得通了。
他可不能向学生卖有的没的。
裴多律把自己和纪乔的身份证拿出来:“我二十五,他二十四。”
出去玩时,纪乔的证件都放在裴多律包里,方便。
纪乔脸红成番茄,真是的,他也想当一个专业的求医者,怎么老是脸红?
老中医在裴多律这开了眼界,也很是欣赏,手写了一张药方:“第一次前后,坐浴,之后随意,不用太频繁。”
裴多律去老地方抓药时,纪乔还在脸红。
怎么从纯爱校园变成限制级,裴多律都没有心理负担吗?
“要不,下午还是看百米决赛吧?”纪乔瞪着买了一大包药材的裴多律,真是的,比他补肾的药还多一倍。
裴多律爽快答应:“行。”
纪乔:“……”
对不起,已经不好意思再踏进校园一步了!
想把这身衣服扒了还给裴多律。
裴多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又不用你喝,只是用来洗澡,皱什么眉。”
纪乔眉头皱得更深了,忍了忍,见那药材实在很多,偷偷在裴多律耳边问:“这玩意儿会不会把屁股染成黑的?”
裴多律认真起来:“要不回去问问?”
纪乔怒目而视:“你敢!”
裴多律用车里的酒精洗手液慢慢搓了下手,学霸气质斐然:“那我用医学知识分析一下,张嘴。”
纪乔毫无防备:“啊?”哇,裴总还会医学知识?但是这跟嘴巴有什么关系?
裴多律伸手擦过他红润的嘴唇,往下按了按,指尖碾到牙齿,然后摆事实讲道理:“你这嘴巴也喝了七天中药不还是唇红齿白?”
“对哦……等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上手干嘛?
纪乔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好笨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笨的老婆,全靠裴总愿意忍。
第34章 啊啊啊啊我老攻肾真好啊!!!
裴多律恨不得停车细看纪乔的一颦一笑, “是谁这几天一直喊他不怕疼?”
纪乔脸皮发烫,梗着脖子:“就是不怕。”
裴多律作势要打方向盘:“给你买个坐浴盆,喜欢什么颜色?”
纪乔:“裴多律!”
裴多律:“嗯?”
纪乔憋了憋, 决心要一雪前耻, 他总不能靠受伤了不喊疼来证明自己,只能靠那个什么了。
他含糊道:“那……白色的吧,你洗, 要是没洗干净变色了我就不用那个药了。”
裴多律压了一下翻涌上来的欲望, 心道脸盆容易固色,要一块买个洗脸盆的刷子和清洁剂, 不能让纪乔找到借口不泡药浴。
他把车停在一家日化店,把纪乔从车里拉出来:“一块选。”
面对店员的询问,两人都保持了沉默,裴多律道:“我先看看。”
店员:“那您需要介绍吗?”
纪乔:“不用。”
纪乔被牵着往里走,一进去他就后悔了,这家店里主卖婴幼儿用品, 标着眼花缭乱的安全等级,价格都老高, 带着成年人的脸盆价格都水涨船高。
真是的, 成年人就该去成年人的杂货店!
他看见裴多律拿起一个白色船型洗澡盆,低声喝止:“这是儿童用品, 我们换一家!”
裴多律不动:“买最大号的。”
他给出自己选购的原因:“这个有扶手,有靠背, 可以靠着。”
纪乔:“它还送两只小黄鸭是吧,我又用不上。”
裴多律垂眸, 低声阐明事实:“怎么用不上?你跟我做完还有力气一个人坐着?”
纪乔:“……”
不要说了, 腿已经在软了。
付钱的时候纪乔感觉被割走了一块肉, 他听见裴多律在咨询怎么清洁洗澡盆的问题,店员立刻推荐给他一瓶婴儿安全级别的清洁剂,专门清洁零到六岁儿童的玩具、脸盆等,强效清洁零残留无公害……
纪乔把裴多律强硬拉走了,他二十四了凭什么要被收这种低级智商税!
“你留一点力气刷盆子不就成了?”
“还是说你这么体虚?”
裴多律微微明白过来,把白色洗澡盆刷干净对他的“惩罚”,当即道:“好,不买。”
纪乔哼哼着打开后备箱,让裴多律把洗澡盆放进去,一阵花香扑鼻,他垂眼一看,愣住了。
后备箱里好大一束玫瑰花!
裴多律:“抱起来。”
纪乔俯身把很沉的玫瑰花抱起来,脸蛋被火红的花瓣照耀得红彤彤,看着裴多律把洗澡盆放进去,就想把玫瑰花栽回去。
裴多律伸手接住,两人间隔着一片玫瑰花,“花是用来的表白的,不是最佳地点被你看到了,那现在便是最佳时机。”
“允不允许我短暂地追上你?”裴多律深邃的眼眸专注盯着纪乔,“今晚我想执证上岗。”
“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明天之后还继续追。”
纪乔低头鼻尖蹭了下玫瑰花瓣,难为情地忧心:“你技术很烂吗?怎么明天还要追啊?”
裴多律咬牙:“应该不烂。”
二人回到家,裴多律将洗澡盆放到卧室的浴室内,出来后拆了一包中药,仔细地清洗了煎药壶,按医嘱煎药。
同样一个中药壶,煮过补脑的补肾的养气的……承受了太多。
接着开始做午饭,煎药壶冒着白腾腾的热气,空气里有了中药的苦味,这并不稀奇,他们重逢以来各种药就没断过。
纪乔端庄地坐在小板凳上择菜,把绿油油的豌豆两边的尖角折断,掰出一条线,择好的放在小碗里,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
裴多律冷酷无情地杀鱼,野生红菇做配料,再掰两块老豆腐。
渐渐的,厨房里充斥饭菜的香味,糖醋排骨引得纪乔咽了咽口水。
一块排骨夹到他嘴边:“尝尝?”
纪乔刚鼓起脸颊要吹,裴多律笑道:“我吹过了。”
纪乔咬入口中,“好吃。”
同居后,他俩做饭纪乔就变成打下手的,活的腥膻的都不让他处理,蒜不让剥洋葱不让切,洗点小葱最多了。
纪乔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也不敢施展,怕裴多律刨根究底。
桌上四菜一汤,裴多律下手之前把纪乔伺候得跟太后似的,还提起了一句别的:“我生日快到了,你打算怎么给我过?”
怎么过?纪乔借着嚼牛肉的功夫思考,他很久没有过生日的经验,像裴多律这样的身份,得怎么安排才足够有仪式感?
他要送点什么?
他人都是裴多律的了,还能送什么?
裴多律早有打算:“既然你没想好,那我自己做主,生日那天把你的朋友请到家里吃饭,行不行?”
纪乔有点糊涂了:“你过生日,请我的朋友?”
裴多律:“嗯。”
他从前不管纪乔的朋友圈,因为他重点在督促纪乔学习,抓大放小,如果交朋友又插手,怕纪乔有逆反心理。
事实证明,他抓小放大了,竟然放任豺狼混进纪乔的朋友圈。
这一回他要改变思想,纪乔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顺便还能坐实自己的丈夫身份——纪乔的朋友里相亲对象的含量太高了。
“那你的朋友呢?”
“也请。”
纪乔恍然大悟,裴多律是想打着生日的旗号互相介绍朋友。
他数了数:“郝飞昂,王猛,赵明博,杨姐应该没空,那把傅亦也算上,四个。”
他说一个,裴多律的眼皮跳一下,勉强挤出笑容:“嗯,到时候让他们都来。”
纪乔:“你记得请乔教授,他很关心你。”
裴多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不知道纪乔是不是把自己形容得分外可怜,导致乔建山觉得他确实情有可原,打电话给他时,一开口就是叹气:“你也不容易。”
“好。”
纪乔撺掇:“乔教授是大忙人,你现在就邀请。”
裴多律:“你怎么都不怕他,他对你没冷过脸?”
纵然是裴多律这样的好学生,乔建山也只能算个严师,跟慈祥挨不上边。
纪乔笑眯眯道:“他对你好,我干嘛要怕他?”
乔建山这样的人,表面再凶又如何,比口蜜腹剑的柯瑞好多了,他巴不得裴多律身边多一些“乔教授”。
裴多律是因为纪乔的原因才叛出师门,纪乔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拉一拉关系。
乔建山把裴多律当半个儿子半个学生,裴多律当不了学生,还可以当半个儿子啊,裴多律却因为公司涉及的行业问题,不愿意平白沾光,主动避嫌。
这两人都挺要面子。
纪乔揶揄了裴多律两句,裴多律看着他:“吃饱了吗?那看会儿电视去睡觉,睡饱了再说。”
“你这么说我哪里睡得着。”睡醒就要挨日,纪乔挪了挪屁股,坐到裴多律身边,“一起午睡。”
不然他在睡觉,裴多律在外面搞出点风吹草动,纪乔都要怀疑下一刻要发生什么。
裴多律应允,两人一起躺在床上闲聊。
纪乔枕着裴多律的胳膊,安心的气息令人陷入宁静欲睡的气氛。
“要不要来我公司?我教你。”
“不要,转行好难。”
“不难,我转过。”裴多律侧身看着快要睡着的纪乔,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语气十足认真,“有我在,你很多试错成本。”
“可是我很笨……”他想在裴多律面前当个笨蛋。
“我能把你从大专拉扯到本一……”裴多律看着已经睡着的纪乔,轻笑了一声。
笨不笨的,裴多律还不了解吗?纪乔只是天□□玩,纪梅云不做要求,柯瑞又不盼着他优秀,若有个人逼他一把,这个笨蛋学东西很快的。
对爱钱如命的胡瀚海最好的报复是,他把公司交给纪乔,自己转行回建筑。
有点困难,但纪乔要是愿意学,他们还有数十年时间。
裴多律陪着纪乔睡一会儿,悄悄起身去厨房,倒出中药再加一遍水。
两壶黑褐色的水,稀释后倒入澡盆,裴多律摸了摸水温,按了澡盆的恒温键。
纪乔被放水的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见裴多律蹲在浴室里试水温的剪影,一股酸软劲儿从脚底攀升,传到脊背都麻了。
裴多律眼也不抬:“过来。”
纪乔呜声:“动不了了。”
裴多律闻言起身,抄着他的膝弯,径直抱进浴室,让他扶着洗手台:“能站稳吗?”
纪乔点点头,脸颊绯红地任由裴多律脱他的衣服,镜子里镜子外,俱是动情。
“你快点……”在镜子前折磨人是吧?
裴多律:“不识好歹,想多给你一点反应时间。”
“嘶……”纪乔惊呼,“你干嘛掐我?”
“醒透了?”裴多律目光如狼似虎,搂着他的身体压向自己,嗓音嘶哑,“宝贝,你很会补肾,感觉到了吗。”
纪乔:“……”
呜呜呜!他突然大彻大悟,裴多律早上还装着跟大尾巴狼似的,心里早就咬牙切齿要报复他胡乱补肾了!
苦兮兮的中药浸没白皙如雪的肌肤,他要泡半个小时,被裴多律用吞吃入腹的眼神盯了半小时,好像饿虎守着好不容易狩猎来的兔子。
药味是苦的,但纪乔觉得自己在裴多律眼里愈发香甜可口。
他心里打鼓,但没忘了自己不怕疼的新设定。
被日一遍,不怕疼。
被日两遍,还是不怕疼。
被日三遍,他嘴上“我可以我很好”,一边叽里咕噜地用德语骂人。
裴总知道老婆学德语后,他就去学了一点。
因此他也知道纪乔在骂他。
无所谓,有东西比纪乔的嘴更硬。
……
翌日,纪乔醒来浑身酸疼,倒吸着气儿把被子拉高蒙过头。
呜呜,昨晚怎么被裴多律抱着泡第二次药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就感觉很丢人。
呀!纪小哥可是本区外卖爬楼梯速度第一名!
他默默骂了裴多律一会儿,嘴角突然翘了起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遍布红痕的手,摸摸索索找到了手机,又缩了回去。
在各大类App 抢占市场的时候,新用户下载注册即可薅一点羊毛,纪乔自然不会放过,手机里啥都有。
一种澎湃的久违的喜悦,从酸软的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编织成一个网,把纪乔笼在里面,温暖湿润犹如裴多律将他搂在怀里。
裴多律肾真好呀!
嗨呀!这可怎么跟人说!
裴正肾真好!
他点开一个,发帖。
点开一个,发心情。
再点开一个……
【又是你!楼主,我今天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地方看见同样的标题了。】
【你老攻肾到底多好啊?值得这么发帖?】
【详细展开说说,我不缺这点流量。】
纪乔幸福地眯起眼,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手机从掌心掉落,屏幕一亮一亮,不断有网友回复调侃,挤在屏保上。
裴多律进来,摸摸纪乔的额头,又伸进被子里检查,出来时碰到手机,顺手拿了出来。
叮咚叮咚——
消息涌进。
裴多律毫无道德感地看过去——
您的帖子【啊啊啊啊我老攻肾真好啊!!!】有新的回复。
裴多律看着做梦也眉目舒展的纪乔,愁云全散,再不见往日一丝阴霾。
“……”
早知道彻底日服了比洗脑和疏肝解郁的中药都管用……
他早干什么去了。
第35章 您要是同意这门婚事
纪乔睡足了六个小时, 才被叫醒吃东西,他没骨头似的攀上裴多律的肩膀,跟没被日前一个症状:“动不了。”
声音软软呜呜的, 也不用德语骂人了, 显然是不记仇的,只想撒娇。
裴多律心软得不知所措,只能把人抱到怀里, 这里捏一捏, 问疼不疼,那里捏一捏, 问能抬起来吗。
纪乔话都懒得说,就小幅度地摇头,把人设贯彻到底。
裴多律:“疼了要说,我有时候……憋狠了没轻没重的。”
他故意不说自己听懂了德语,留着以后诈纪乔点别的。
纪乔不知怎么心情就特别好,仿佛这段日子积攒的快乐一下子喷涌出来, 像盛大的喷泉,而他是在下面蹦蹦跳跳淋水的孩童。
他为裴多律的肾而快乐, 为两人的亲密接触而满足, 像收礼物收到手软的寿星。
他勇敢地撩着裴多律:“裴正,你肾真好啊!”
发帖子哪有当面夸赞更来得直接, 纪乔甚至用为数不多的力气环紧了裴多律挺拔有力的腰,用一种很神奇的语气道:“怎么会这么好?你一定养得很好, 我也有一点点功劳。”
这样那样后,他都累得手指头动不了, 裴多律还能及时把泡完中药的澡盆子刷了。
没有比老婆在怀里不断夸奖你更骄傲的事情了, 梦里都不敢相信把纪乔搞成这样还能被亲口授予勋章。裴多律摸着纪乔的后脑勺, 一遍一遍深呼吸冷静,提醒自己不要在老婆的一声声夸奖里迷失。
纪乔是有一点心事挑破的后遗症,裴多律可不能跟着上头不管不顾。
“怎么不叫老公了?”
纪乔反应了一下,手机帖子被看到了?看到就看到了!他有没有指名道姓泄露裴总的私生活。
“吃饭去。”裴多律站起来。
纪乔的大腿根只要晃动就会传来一阵酸胀,还是最近外卖送少了,要是跟他前阵子疯狂送外卖那阵锻炼出来的……哎!
纪乔遗憾地抱紧了裴多律:“不能端进来吃吗?”
裴多律:“因为我准备了比较多。”
纪乔定睛一看,餐桌上光是粥就有五种,还有六七碟爽口小菜,能直接推到小区楼下开早餐铺子。
好急,该如何把老攻调|教成勤俭持家的那一款?
“先吃哪一种?”
纪乔纠结了一下:“以后只许做一种,你不用睡觉吗?”
裴多律还理直气壮:“当你纠结先吃哪一碗时,就应该理解我也做不出选择。”
纪乔:“干嘛非要让我选择?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裴多律手背蹭蹭他的脸颊,只剩这一块皮肤还能搓圆揉扁:“有我在,你以后的选择会很多很多。”
除了离婚不能选,其他的,裴多律恨不得把全呈上来给纪乔过目,而不是像从前,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走到黑的路。
“对了,你是不是有套房在鼎盛家园?”
鼎盛家园就是英士集团接手的烂尾楼。
纪乔:“嗯。”
裴多律:“你想要什么装修或者格局?我帮你做。”
几栋楼都是开发商统一装修,以求最快时间入住。
纪乔摇头:“又住不完,一起精装就行。”
裴多律:“以后会有医院和学校新址定在那边,不会亏本的。”
纪乔只有三套房了,其中两套贬值,这是不是他变得节俭的原因?
纪乔:“这样啊!那太好了。”
他张开嘴,猛吃一大口饭。重修的烂尾楼定然会贬值,因为担心质量问题,纪乔相信裴多律的人品,那就放着吧,过几年见真章。
裴多律的生日就在三天后,纪乔还没想好送什么礼物,就先提出了要求:“我要上次那个婚庆蛋糕。”
那么可口的蛋糕一口都没吃,也送给杨姐了。
“你送我这个,我送你生日蛋糕,好不好?”
裴多律求之不得,心里盘算要定个几层的结婚蛋糕,显示他无可撼动的地位。
上回没送出去的戒指,也可以趁机再送一次。
纪乔在家里被伺候了一天,晚上甚至还出言瞎撩,被裴多律冷静地按住了。
他可以重复重复地给纪学渣证明肾好的难题,前提是纪乔的身体受得了。
他哄着纪乔药浴,可不是为了放纵自己。
纪乔哼哼,算了算了,等过生日吧。
生日那天,纪乔想着来的人也不多,有两个蛋糕的话,单个不用太大尺寸,就只买个八寸的。
然后就被裴多律定的三层豪华结婚蛋糕震惊了,那么大那么大,最上层还比生日蛋糕大,今天的主题一下子偏移了。
因为太大没办法放冰箱,所以每一层下面都垫了一堆冰袋,连冷气都是甜的。
乔教授因为下午要赶飞机出差,改成了中午来家里吃一顿饭,晚上就不跟年轻一起了。
他一进门,也被客厅正中央的蛋糕震住了,皱了下眉。
因为纪乔声情并茂地描述裴多律书房里还藏着当年的建筑书,他带了几本书送裴多律。
这结婚蛋糕放这儿……打算收份子钱呢?
裴多律在厨房做饭,把纪乔赶了出去。
纪乔只好招待客人,他拿起切蛋糕的塑料刀,想从中间层给乔教授切一块蛋糕:“您要是同意这门婚事,就吃一块吧。”
他其实有点点心虚的,如果乔建山封建一些,那他在乔建山眼里不就是害得根正苗红的裴多律性情大变的男狐狸精?
越心虚越是手起刀落,被乔建山挡住了。
“不必,你们留着晚上切。”晚上有其他朋友,缺个口子就不好看了。
乔建山捏了捏眉心,裴多律搁这给每个进门的人炫耀呢?以为他看不出来?
裴多律做的菜,意外得和乔建山的口味,他见纪乔吃得欢快,而他这个“老师”竟才是第一次吃到,不由又感慨了一番。
“手艺不错。”在纪乔的不断活跃气氛下,乔建山勉为其难地夸了这个曾经的徒弟一次。
上次夸他还是建模……这次就变成做菜的了。
乔建山心情复杂。
裴多律:“您喜欢就好,不知道您的口味,都是按照纪乔的喜好做的,您俩能吃到一块去,反正我天天给纪乔做饭,您想吃了就来。”
纪乔眼睛圆瞪,不会说话可以装哑巴!
他再一琢磨,又觉得裴多律是不是暗搓搓邀请乔建山平时也可以过来?
到底会还是不会说话?
乔建山倒是没说什么,吃得差不多了,他的助手来接他去机场,给他递了一个红袋子。
乔建山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两个红包:“一人一个,收好了,现在这么黏糊,以后别学人家夫妻吵架。”
说完他就走了,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
纪乔捏着红包,估摸有一万,老师好有钱。
又过了三个小时,朋友陆续到访。
傅亦距离最近,来得最早,还提了一盒包装精致的冰淇淋:“我猜你喜欢吃甜点,你看这是什么?”
他带的是今年很流行的一种冰淇淋吃法,贵但好吃。
纪乔探头一看,没认出来。
傅亦疑惑:“你不知道吗?”
纪乔挠挠脸蛋,这怎么送礼物还带答题的!问五年前的纪乔最近有什么网红甜品,他能答个四五六,还主动搜罗买来和裴正分享,现在是真毫无涉猎。
避免厨房里的裴多律起疑,他立刻收下,放进冰箱:“那边坐,我很喜欢!”
傅亦坐下,环顾一圈,道:“我能拍个照吗?”
纪乔:“可以。”
傅亦就把纪乔和厨房里裴多律的侧影拍了张照片,不知发送给谁。
过了会儿,纪乔就看见傅亦好像被谁气到了一样。
“怎么了?”
傅亦把聊天记录给他看:“气死我了,就这个傻逼,说我肯定找不到比他帅的男朋友。”
纪乔看见傅亦把他和裴正的照片发过去,配字“帅吧?”
对方回复:“他俩是一对,你没戏。”
傅亦:“你个傻逼直男你懂个屁。”
纪乔:“他是谁啊?”
傅亦:“我发小,从我宣布要找男朋友起就叽叽歪歪。”
活生生把傅亦逼成了一个颜控:一定要找到比他帅的,不然都抬不起头。
纪乔“哦”了一声,直男竹马都这样子的?
他想想郝飞昂,有点不太确定。
门铃一响,纪乔刚好上厕所,王猛来了,是傅亦帮忙开的门。
王猛站在玄关就猛吸一口气,操,好香!
自然大乔结婚,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都是点个外卖应付。
他简直要泪流满面:“大乔,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我好想念你剥烂豌豆炒的饭——”
他也曾去超市捡漏炒饭,但就是没有纪乔做的香。
纪乔裤子都要来不及提了,冲出来:“坐下!口渴了吧,先喝茶!”
然后使劲给王猛使眼色:爱别提!
厨房里,裴多律用刀背压大蒜的手一顿,然后敛下神色,继续拍蒜头。
赵明博下班晚,过来还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一进门,先把果篮送上,然后不动声色打量这个屋子,从各个角度评分。
他跟纪乔住过烂尾楼,导致他现在对纪乔的居住条件有执念,生怕他住的不好。
“这房子不错,大乔,你以后可千万要住好房子,别委屈自己。”
纪乔:“……”
是不是裴多律在厨房,给了你们畅所欲言的空间?
累了,不想招待客人了,想去做饭。
他忽然觉得,裴多律把他的朋友聚集在一起,真是居心叵测!
第36章 这里怎么有流浪汉住过的痕迹!
厨房里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 裴多律一会儿拍蒜,一会儿翻炒,动静隔着玻璃门传出来。
纪乔闭了闭眼, 这几人是不是脑子不好, 被裴多律营造出的听不见的假象蒙骗,讲话不过脑子,这个厨师耳朵可好了!
王猛感慨地看着裴多律忙碌的背影, “大乔, 你家庭地位真不错。”
他一开始担心纪乔结婚后要给前男友当牛做马赎罪,看这架势, 感觉一直都是裴多律做饭啊?
纪乔:“还行吧。”
他倚在沙发上,给大嘴巴郝飞昂发微信,务必把嘴巴闭好。
他有点后悔听裴多律的意见请这么多朋友。郝飞昂知道他没钱,纪梅云留的房子是刚得到的。赵明博知道他住过烂尾楼。王猛知道他这五年过得抠抠索索……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就能把他过去拼个完整。
唯一不知情的傅亦,一下子显得无辜而可爱起来。
纪乔趁裴多律没出来, 挨个发短信强调一遍禁忌话题,再接着倒水的功夫, 挨个提醒他们看。
郝飞昂来了, 管住了嘴,绕着中央的大蛋糕啧啧称奇:“我记错了吗今天不是裴正生日才邀请我们吗?啊, 难道其实是你们结婚一个月满月纪念日?”
纪乔:“……都算吧,我给你们切蛋糕, 少吃点,一会儿就开饭了。”
最上层最小的一盘都吃不完, 而下面还有整整两盘。
太浪费了, 这要怎么处理?
裴多律出来, 用银叉挖了一口带着巧克力碎的蛋糕,递到纪乔嘴边:“皱什么眉?”
纪乔张口吃掉,丝滑冰凉的奶油混着淡淡的蓝莓香:“你买得太大了。”
裴多律:“吃不完?”
纪乔看着他,明知故问啊?
裴多律笑了一下,很久之前,他就觉得纪乔被数学题难倒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人想搂在怀里要挟点什么。
他把最上面的一盘取下来,放在茶几上:“剩下两盘待会儿我让秘书取了送公司里当夜宵。”
现在还不能动,摆着威慑情敌。
一栋办公大楼,工作日晚上有几十个人加班是常态,都不够分。
纪乔眼睛一亮,随后有点不好意思道:“那这上面的花纹……”
裴多律:“我结婚请他们吃蛋糕谁有意见 ?”
意思就是恩爱要秀到公司里面去了。
纪乔抿了下唇,反正他又不去裴多律的公司,裴多律爱怎么怎么,八卦看不到他身上去。
又过一会儿,蒋平风来了,这人的礼物似乎尤其单一,除了酒还是酒。
比起纪乔的迅速发展起来的新朋友,他发现裴多律其实也没有什么朋友,说商场上的朋友不必请来家里聚会,有空可以在外面介绍认识。
纪乔看着蒋平风的酒,想起自己上次发疯砸碎的那些,眼眸动了下。
蒋平风僵硬地抱着一箱酒,他今天是有任务在身。
裴多律打算从纪乔朋友嘴里问点过去,不是说要灌醉谁,而是男人大抵坐在一起喝酒就容易称兄道弟降低戒心拉近关系。他也没指望在人多的时候套出什么,总不能当众摊开纪乔的隐私。
朋友从胡瀚海那头短时间查不到东西了,裴多律总觉得纪乔在瞒着他什么,他只要一两句话,一点点线索启发,事后再找这些人逐个击破……
但他有老婆,不方便喝酒,让蒋平风喝。
没老婆的人就活该要喝酒是吧!多得罪嫂子啊!你看这不善的目光!
蒋平风痛心疾首,交友不慎,你坑老婆干嘛找我。
纪乔扯了扯裴多律的袖子:“还要喝酒吗?”
家里没酒,食材清单上只有饮料,怎么突然冒出酒来了?
他立刻回想这群人的酒量……嗯,他一无所知。
裴多律一脸正直:“我不喝,让他们喝。”
纪乔期期艾艾:“酒对身体不好。”
蒋平风硬着头皮:“就一点点,没关系,搞个气氛。”
纪乔撅了撅嘴,总不能过生日请朋友吃饭,朋友想喝酒还阻止吧?
裴多律把他的表情收入眼里:“一起上菜。”
纪乔跟裴多律把菜从保温柜里端上桌的功夫,蒋平风已经热情地自我介绍完毕,给每个人都倒上了红酒,还拉了一个微信群。
裴多律默默掏出手机,点开群聊的成员头像,一一发送添加好友申请。
他们决不会再有五年前的致命误会,就算纪乔不说,或者就算纪乔撒谎,裴多律也会先把朋友求证一番。
论吃货,谁都比不过王猛,身似猛虎,心思细腻,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八道菜,“大乔,哪道菜是你做的,我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表情宛若在外打工八年没吃到妈妈做的菜一样。
裴多律淡淡道:“你经常吃看不出来吗?”
王猛确实看不出来,纪乔以前做的大多数小葱拌豆腐等家常小菜,今天桌上的食材属于纪乔肯定不会买的山珍海味,没做过的,他哪里知道。
纪乔连忙道:“都是裴多律做的,我只是洗个菜,刀都没碰上。”
裴多律的厨艺进步了好多,刚结婚时纪乔自信能秒杀裴多律,渐渐地就赶不上了,他做菜再好吃,没有高级食材练手,在这一方面就比不过了。
王猛对裴多律肃然起敬!家里放着一个超级会做菜的老婆,还能主动晋升大厨,这都是爱啊!
裴多律若有所思,他用了经常二字,没有人反驳。
王猛是纪乔那个老破小房子的租客,如果两人经常一起吃,是不是意味着是室友?
纪乔耳提面命“追求者不能上楼”,他已经加上了王猛的微信,有空就抽个时间单独拜访,不算违反条例。
裴多律看向赵明博,真诚请教:“纪乔好像很喜欢跟你一起逛街,但跟我逛街就没那么尽兴,你们喜欢去哪里逛,有什么秘诀吗?”
纪乔以为裴多律在吃醋:“谁说我不喜欢跟你逛街?”
可喜欢了,就是你老爱交智商税。
赵明博拿着筷子不知所措,啊这,难道要说他们去逛九点半后打折的生鲜区?清仓处理的店铺?开业送抽纸的超市?
纪乔眼也不眨道:“就逛一些冷门的小店,偶尔会有惊喜发现。”
赵明博:“对,探索小店。”
裴多律沉眉思索,纪乔有什么小众爱好自己没发现吗?
裴多律思索的时候,蒋平风插科打诨,掩盖兄弟的审问痕迹,举起酒杯:“来,一起走一个,祝裴多律生日快乐,感谢招待!”
裴多律和纪乔喝鲜榨橙汁,其余人喝酒。
他抿了一口,看向傅亦,扯了两句小区物业的话题,道:“现在的媒人挺马虎的。”
傅亦沉痛点头:“都没有帅哥资源,好不容易有了,又结婚了,这马虎的。”
蒋平风适时插嘴:“哪个媒人,我也避个雷。”
傅亦:“咱市的缘分一声婚介所!”
裴多律瞥着纪乔:“那你的媒人是谁?也在婚介所报名了?”
傅亦:“纪乔不是,要不我早就认识了……”
媒人当初说纪乔是她一个朋友的租客,没房没车,但长得好会做饭。
纪乔万万想不到傅亦这刚认识的也能爆个雷,可不能说是房东太太,“一个热心的阿姨!”
“哪个阿姨?”这种过分热心还能说服纪乔去见面的阿姨,一定要亲眼见见,告诉她纪乔不用相亲。
“都是误会,以后不会了,你给我剥个虾。”纪乔把筷子放下,不得不当众耍个任性,再不给裴多律找点事做,他心脏病要犯了。
郝飞昂一直闷头吃饭,头都不敢抬,生怕对上裴正的视线被点名。
幸好,由于他上次自爆,裴多律认为他榨不出什么消息了,暂时放过他。
纪乔都开始撒娇了,裴多律见好就收,接下来的时间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纪乔本来话就很多,和蒋平风一起,话题叨叨个没完。
最后唱了生日歌,切了蛋糕,裴多律在纪乔的起哄下,颇为正式地许了一个生日愿望。
刨除步行回家的傅亦,剩下四个人正好让司机一辆车送回去。
家里重归安静,浑身露馅的纪乔毫无所觉,弯起眼睛:“我是不是还没送礼物?”
裴多律放松地吻他:“嗯?”
纪乔:“你放在蛋糕上的对戒我看见了。”
切蛋糕之前收起来了,他重新拿出:“给我再戴一次。”
裴多律接过来,托住纪乔的手指,捏住戒圈,缓缓推上去,哑声道:“我爱你。”
纪乔眼眶一红,小声解释:“上次我以为你不是真心给我的,我嫌弃它不如上一枚,对不起。”
现在他知道了,情比金坚,虽然金戒指丢了。
裴多律一愣,如今他自然不会再觉得纪乔是随随便便把他送的第一枚金戒指丢弃,应该是不小心的。
纪乔应该很舍不得,再问怎么丢的不合适了。
“我再给你打一枚一模一样的,金的。”
纪乔高兴起来:“真的?”
裴多律:“嗯。”
纪乔抱住裴多律的腰,小小声地询问:“你想看我戴猫耳朵吗?”
裴多律呼吸一重:“买了?”
“嗯。”
……
裴多律直到把纪乔送进公司,还在反省自己不知节制,下次不可中纪乔的圈套。
又不乐意第二天请假又要勾着他……裴多律恨不得代替纪乔去上班。
上班后他就没有时间反省了。
他今天的行程很满,先要处理很多文件,接着陪市局领导巡视鼎盛家园的烂尾楼接手进度,配合拍几张宣传照。
正好,熟悉纪乔的杨姐昨天没来,杨杨饭馆就在工地边,他要去会一会。
中午空出时间,拜访纪乔和王猛住的老破小。
下午找赵明博谈谈人生,再找傅亦聊聊“媒人”。
一切顺利的话,他再回公司处理一点公务,然后接老婆下班。
鼎盛家园烂尾工程是海市的脓疮,如今慢慢愈合,作为本届政绩,当然要好好宣传一番。
每栋楼的进度不一,有的外墙动工完毕,有的还罩着绿布,有的重新动工,有的保持原样。
正在开工的楼栋不适合进去,因此他们选了一栋未复工但外立面已做完的楼,登高观察对面,适合拍素材。
裴多律上一次悄悄以“裴工”的身份视察过,今天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游刃有余的流程。
他目光越过重重障碍,投向工地边的那个灰扑扑的小饭馆。
直觉告诉他那里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一行人转身下楼,裴多律走在后面,下完楼他就去——
“这里又有流浪汉住过的痕迹!”
“烂尾楼嘛,正常,嗯?我怎么看不出来?”
“这个流浪汉比较讲究吧,还会打扫,我不会弄错的,你看墙上还有图钉。”
工人踢了踢:“这边有一堆突兀的砖头木头,肯定是有人搬上来的……”
两个工人闲聊着,裴多律知道不关他的事,但莫名喘不上气,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咦?!操!这里怎么有一枚金戒指?”工人匪夷所思地从砖头堆里捡出了一枚戒指,风吹日晒没有氧化,是真金!
“流浪汉掉的?不可能吧?”
裴多律心脏一紧,骇然回头。
戒指顶端反射出闪闪的光芒,刹那间刺痛了他的眼。
那几步仿佛是从漫长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裴多律面无人色地走到两个工人面前。
“我看看。”裴多律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说这句话时声线如常不颤抖。
那是一枚仿若桂冠造型的戒指,戒圈是桂叶舒展的枝条,中间是两片相衔接的桂叶。
因为裴多律是摘得桂冠的状元,而这顶“桂冠”又被纪乔摘下,永远属于纪乔了。
全世界独一无二。
哪个粗心的流浪汉掉了戒指?
裴多律像被拍了一个闷砖,嘴里弥散开淡淡的血腥味。
第37章 围观年度情感大戏高潮。
今天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裴总的, 捡到的东西被领导发现自然要上交,两个工人有点遗憾,毕竟是真金, 但一看裴总骇人的神色, 又心有戚戚地扔烫手山芋似的交出去。
裴多律托着戒指的掌心僵硬并拢,手指生锈了一般,反应了一会儿才拿起戒指。
戒圈内壁有纪乔摘下桂冠的日期, 即是表白那天, 裴多律将自己交与纪乔。
世界上有没有两片同样的桂叶?
裴多律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枚他亲自设计加工的戒指, 手艺粗糙,桂叶算不上精美绝伦,但是纪乔如珠似宝地戴着。
为什么会落在这里?
裴多律脑海中浮起他不能承受的猜测,这种猜测让他觉得过去所谓的奋斗毫无意义。
他斥责这种猜测毫无逻辑,为什么不能是流浪汉捡到了纪乔的戒指?这分明更有可能……但纪乔对过去遮遮掩掩的姿态重重打击了这种可能。
这间毛坯卧室窗户正好朝向杨杨饭馆,裴多律在窗前站定, 目光一点一点冷凝成冬月的深潭。
“拿条警示带,这间屋子别让人进来。”
啊?两名工人面面相觑, 脑海中顿时闪过“案发现场”四个大字, 甚至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对方脚下,他们进来了这么久, 都是他们的脚印,算不算破坏现场?警察来了怎么说?
“要、要报警么?”
工人踮脚跟着裴多律出去, 惊心动魄地问。
裴多律一停,闭了闭眼, 想报警把纪乔抓起来, 他可以向警方提供密不透风的监牢, 他再陪纪乔坐牢。
“不用麻烦,我知道戒指主人是谁。”裴多律拿出手机,“算我买的。”
他一人付了三千,转身下楼。
皮鞋底踩在水泥台阶上,扬起浅浅的灰尘,落在鞋尖便蒙上阴霾。一层一层,将心脏也裹得晦涩粗粝地疼着。
秘书问:“裴总您……”
要去哪?
裴多律:“你不用跟,今天不安排工作。”
下楼,出工地,过马路,径直走到杨杨饭馆门前。
这段路纪乔是不是走过?
为什么会认识杨姐?
为什么在他来海市第一天,出现在工地门口?
他到底来过这里多少次?!
裴多律站在门口望了望陈旧的招牌。
蹲在门口洗菜的的杨姐马上认出了裴多律,她曾经跟纪乔开玩笑说新开发商是她的财神爷,谁知竟然是纪乔的对象。他们这无论是老板还是吃饭的客人都满目风尘,乍然一个白衬衫黑西裤的俊美总裁站在这,极度格格不入。
“裴总?”
裴多律:“这店开几年了?”
杨姐:“五年了,也是倒霉,我一来楼就烂尾了,多亏您接手。”
裴多律:“你什么时候认识纪乔?”
杨姐犹豫了一下,她记得纪乔的嘱咐,认识时间应该不打紧吧?
“就他大一开学前一个月。”
这种出口前斟酌再三的样子,纪乔的朋友都有的毛病。
裴多律一咬牙,直接诈道:“纪乔跟我说了,他一个人风霜落魄,多亏杨姐照顾他,我感恩不尽,等工地工期过后,有没有兴趣承包英士集团的食堂——”
杨姐吓一跳,他们在工地风吹日晒惯了,承包大集团的食堂,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客源换成写字楼里的白领,不走关系哪里有这种好事。
但她哪里对纪乔有这样的恩情?又岂能在纪乔不在场的时候接受他先生的好意?
“不不不……谈不上照顾,纪乔那么勤快,当时饭馆经营不好,我开的工资低了……”
杨姐说着说着,抬眼对上裴多律发红的眼眶,面色一变,猛地站起来,手指湿淋淋往下滴水,她手足无措地在裤子上擦了擦,“裴总,你、你——”
她觉得这个年轻英俊的裴总,马上要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裴多律声音很轻,像失去了力气仍然用力攀着悬崖要一个真相:“我在烂尾楼里捡到了他的戒指,你不用替他瞒了。”
杨姐左右为难,说与不说,似乎都会抽掉裴多律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多律攥着戒指:“我爱他,我想知道。”
杨姐眼底一热,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天之骄子祈求地对她解释对纪乔的情深,她一咬牙:“你进来说吧。”
说别人的事,她不习惯,拿了一篮花生剥着炒花生米:“第一次见到小纪,是有天早上我看见他从对面工地出来,人很瘦,他看了我这边一会儿,正要走,老王让我把他叫过来吃早餐,说这小子一看就饿狠了。”
“我们生意不好,每天都会剩很多饭菜,夏天留着也是馊了。”
“他脸皮薄,不好意思白吃,还说帮忙洗碗。”
“老王跟他聊了会儿,知道他是来上大学的,要赚生活费,只有一个月就开学了,包吃包住的不要短期工,临时工不包吃住。”
“一个月的房子也没地方租,钱也不够押金,就住对面烂尾楼了。”
猜测被证实,情绪毁天灭地,裴多律差点了忘记怎么发音,半晌才找到语言:“纪梅云留的房子……”
杨姐:“他是最近去房管局查了才知道。”
裴多律咬破的嘴唇再次失去血色:“你继续说。”
杨姐:“我看着实在心疼,就说要不我包吃住,留下来给我打工吧,就算晚上把桌椅收起来打地铺都比对面睡烂尾楼早出晚归安全。”
“小纪他也看出来饭馆其实不需要人手,跟我借电动车试试跑外卖,闲下来帮忙炒菜洗碗。外卖上线后,店里主要就做外卖了,生意好了不少。”
裴多律喃喃:“他哪里会洗碗,他也不会做饭……”
说什么看吃播看美食学会的,全是骗他。
杨姐:“一开始是不会,碗还砸了几个,菜也炒糊了,我寻思要不还是算了,老王说你看他那样子还能一辈子不学啊?多学点是对他好。真没想到,老王随手教的徒弟最后还能出师。”
“天天做粗活的,手都会粗糙,小纪他有天忽然就戴起手套了,不管干啥,大热天的,他就戴得住,还涂大宝。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给自己买东西。开学后,他有地方住了,就跟勤工俭学的学生没什么不同了。”
裴多律尝试想露出一点笑容,嘲笑纪乔这时候了的莫名坚持。
可是他一想到纪乔因此而骗过了他,如果那双手留了更多茧子,断不会骗他至此……但这是很矛盾的,难道他就愿意看见纪乔满手的风霜吗?
“别告诉他,我来过。”
裴多律出饭馆时,被天上的烈日刺得眼眶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原来工地相遇那天晚上,纪乔是给他们送外卖的。
这人是怎么跑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来跟他见面的?而自己那晚的表现……混蛋极了。
这只是第一站。
那么多心虚的朋友,像纪乔这五年路上竖起的一面一面磨难的旗帜。
从不肯让他上去的绿园小区,还敢大言不惭是房东。
老破小,没有电梯,楼道里都是小广告,进去了才知道环境比想象中的差多了。
如果他早一点进去,就断不会相信纪乔的说辞,这个笨蛋会任由纪梅云留给他的房子贴满小广告吗?不会。
裴多律想到自己和纪乔井井有条的小房子,痛到麻木的心脏又涌上尖锐的疼。
他逐级往上,越往上,楼道越干净。他不知道纪乔的门牌号,但纪乔曾经在走廊里跟他视频过,那一面白墙上印着开锁的字样。
到了。
裴多律伸手抹了一下开锁的广告,没有表情地敲门。
中午这个点,王猛应该在家里吃外卖。
手机叮咚一声,是纪乔给他发短信,报备他已经吃完午饭啦。
裴多律回道:“不要趴在工位上睡,困了我让司机接你回家睡。”
纪乔:“我不困。”
裴多律回了句“好”,收起手机。
下一刻,王猛吸溜着螺狮粉开门,对上裴多律冷淡的表情,没咬断的粉条啪叽掉回碗里:“呃,裴、裴西施,不是……”
裴多律开门见山:“纪乔是不是住这里?”
王猛吃惊:“你知道?”
裴多律:“让我进去。”
王猛一米八多的个头再也没有给纪乔当保镖那天的牛逼哄哄,因为裴多律今天的脸色堪称鬼见愁,明明昨天一起喝酒时还那么平易近人。
“呃,我刚煮了螺蛳粉,太臭了,裴总您下回再来。”
怎么回事,纪乔装富被识破了?不能啊,怎么没通知?
裴多律:“我要进去。”
王猛虚胖地堵着门,“不合适吧,纪乔又不在……”
裴多律冷笑:“房东不是纪乔么?我是他丈夫我不能进?”
王猛被裴多律身上一瞬间爆发的气势震住,感觉再堵着就要踏着他的尸体过去了。
“能,能。”
裴多律进屋,都不用走动,只要站在门口就能把全屋收入眼底。
太小了。
他突然想到,这栋楼不是四四方方的规则建筑,正面挺大气的,多数房间格局也不差,但总有一两间房子夹在尴尬的地方,又小又逼仄。
而纪乔和王猛租的,便是最差的一等。没有客厅,只有过道。
“把手机放下。”
王猛正要通风报信,跟开会摸鱼被领导抓到了似的,差点吓尿。
“这间是纪乔的?”裴多律指着房门紧闭的一间。
“对,我也没有钥匙。”王猛机智地阻扰,其实钥匙就在冰箱上面,“你要看就叫纪乔——”
砰——
裴多律一脚踹开了房门。
纪乔这间是客厅改造出来的,不是砖墙,在裴多律眼里跟纸糊的没两样。
王猛闭嘴装死,在心里呼唤纪乔,你老公暴怒的样子好可怕。
纪乔的房间除了床和柜子就转不开身了。
裴多律看着枕头套被套被单三者三色完全不配套的单人床,心里的防线一根一根崩断。
怎么过成这样?
衣柜年头老,柜门卡住了,王猛再次目睹裴多律暴力拆门,闭嘴惊艳。
柜子里,纪乔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叠放整齐,全是裴多律没见过的破烂。
没胆子在他面前穿是吧?
裴多律翻了翻,甚至连内裤他都没见过。
王猛被窒息的气氛笼罩,觉得自己必须为兄弟两肋插刀,争取从宽处理:“你冷静点,他不是故意骗你的,为了骗你也不容易,内裤太便宜了都不敢在你家晒,也舍不得扔,眼巴巴拿回来的,真不图你钱,反倒还花了不少冤枉钱。”
说完,他感觉空气更稀薄了,似乎连螺蛳粉的臭味都闻不到了。
裴多律蹲在柜子前,有点想哭。
比纪乔因为害羞不敢在他家晒内裤导致内裤没干透大腿根过敏更荒诞的事情出现了。
因为内裤太廉价。
裴多律的视线在那堆廉价的内裤上盯着,仿佛能烧穿一个破洞。
真的有破洞。
就这还舍不得扔。
这一屋子的破烂,简直让人怀疑全部是垃圾堆淘来的,然后被纪乔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难怪校服会那么旧,没钱买衣服可不就得重复利用。
裴多律直接打电话叫来搬家公司,把这一屋子的纪念品搬到他们的小房子保存。
他抬头在衣柜上方一扫,果然看见一些行李袋。
伸手拿了下来,一看,拉链都坏了。
想必同居的时候,是连夜买的新行李箱,不然只舍得用行李袋。
他将纪乔的衣服一件一件,展开看了,又好好叠进敞开的行李袋里。
从裴多律叠衣服起,王猛就知道事情朝他猜测的相反方向发展了。
操,这真是爱狠了,大乔完蛋了。
他搬来板凳,坐在门口吃螺蛳粉,近距离围观年度情感大戏高潮。
正嚼着花生呢,深情男主毫无预兆地哭了。
王猛险些没拿住碗,不是,真不把他当外人啊!他以为裴多律忍得住!
裴多律敢哭他不敢看啊!
大乔,快来啊大乔!
王猛伸长脖子看,是纪乔收藏的哪件破烂给了裴多律最后一击。
啊,是那件打了很多补丁的蚊帐。
蚊帐怎么了?不至于吧?看起来跟破内裤一个等级的伤害啊?
难道是累计伤害清空了血条?
王猛像个错过关键剧情看不懂伏笔的弱智观众,花生米都不香了,抓耳挠腮想给纪乔发消息要剧透。
裴多律看着蚊帐上的补丁。
粗糙的针脚,打补丁的布料是从一件志愿者文化衫上剪裁下来的。
上面依稀能看见一行:第14届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志愿者。
五年前在海市举办。
纪乔去当了志愿者。
因为裴正早就告诉他,他会参赛。
但是裴正准备转学事宜,这个比赛最后是蒋平风带着他们的作品去参加的。
纪乔去找过他。
那一天应该天气很不错,纪乔会穿着志愿者的白色短袖,可能会因为长相过于好看,被选中当颁奖仪式的礼仪队。
他抿着唇,在参赛名单上一遍一遍看过去,怕看漏了,还会用手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划过去。
手指很白净,看不出他在饭馆洗了一个月碗。
他连指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从很久之前就未雨绸缪,会戴手套会有点小聪明,掩饰所有狼狈,期待与裴正重逢。
可是名单上,没有裴正的名字。
裴多律捏着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志愿衫,想着五年后依然会强撑体面站在他面前的纪乔。
他真该死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王猛:在现场,不敢吱声。
第38章 “剧烈运动不利于长肉。”
王猛战战兢兢保持平缓呼吸, 试图撤退,但是裴多律叫住了他,用杀人灭口的表情。
王猛:“……”
“联系赵明博, 说你已经招了, 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裴多律诈了杨姐,吓唬王猛,得到的情报令他防线全崩, 没办法再像个冷面法官审讯下一个, 谁都能看出他现在是只纸老虎。
王猛感觉纪乔这条船漏水真是漏狠了,他下水了不说, 还得被逼着拖另外一个人。
不过纪乔才跟赵明博认识多久,能问出什么呀?
王猛打通热线,开通免提:“老赵啊,我招了,你也招了吧。”
赵明博:“招什么?”
王猛:“咳咳,我这开免提呢, 就大乔让我们瞒着裴多律的事情,露馅了, 咱们坦白, 给大乔争取从宽处理。”
赵明博不太确定地说:“我们由于抠门一见如故,一起去超市买九点半后的打折烂菜?”
裴多律眼眶酸胀, 强自镇定地听着,这就是纪乔喜欢跟赵明博逛街的理由?难怪每次看见自己花钱敢怒不敢言, 那可是买十万保险眼都不眨的纪乔。
可他给自己买补肾的药材时那么大方。
裴多律眼眶赤红地盯着王猛,王猛福至心灵, 替他说:“还有呢?”
赵明博斟酌道:“我们去看电影可乐倒在身上了, 开了个钟点房洗衣服, 我心疼房费于是洗了个澡?”
裴多律看他的视线有隐隐的敌意,赵明博当时就想起他们是见过一面的,在电梯里。
干脆趁此机会给纪乔解释一下。
王猛:“还有呢?”
赵明博:“我们一起出差那次约好省钱住烂尾楼,后来纪乔被查岗,连忙跑出来找酒店?”
裴多律的呼吸急了下,真行,没钱的时候住,现在出差了还敢住。
他那天要是不要求开视频,纪乔是不是又要住一晚?
王猛宛若复读机:“还有呢?”
赵明博绞尽脑汁,实在不知道还能交代点啥,他和纪乔其实认识的时间真的不长,便好心给纪乔卖个惨:“他说他以前住烂尾楼还要藏着刀自保,会有流浪汉争地盘。”
这是连王猛都不知道的过去,他惊讶地长大嘴巴,他以为纪乔只是像守寡一样清心寡欲,结果竟然还住过烂尾楼?
裴多律仿佛被人迎面又打了一拳,嘴里再次尝到血腥味。
“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王猛自觉是戴罪立功之身,狗腿道:“我们工作后才认识,我知道他大学起就疯狂打工,忙得连舍友都不熟。他不交朋友,说社交要钱。”
纪乔很会交朋友,忙到连一个屋檐下的舍友都不熟,得有多忙?
从几个人口中拼凑的真相就已落魄至此,那他们都不知道的部分呢?
裴多律想不出来,问纪乔,估计也问不出来。
王猛见裴多律继续帮纪乔收拾东西,老实道:“我们这房租马上到期,纪乔要以低价把纪阿姨留的房子租给我,你要是再晚几天,那真的找不到证据了。”
这些破烂纪乔搬家时肯定会想办法处理掉。
裴多律翻到被塑料袋层层包裹起来的外卖员制服和头盔,“他一直在送外卖?”
王猛:“周末有空就送,偶尔下班早了也接单。”
裴多律一件一件帮纪乔收拾,点点滴滴铁证如山。
门后堆着一些纸壳,还有饮料瓶子。
王猛澄清:“我们大乔可不捡破烂!”
“饮料瓶子是我喝的。”
王猛可没有耐心一个瓶子一个瓶子攒起来卖,他搞卫生也很粗糙,只能靠扔。
好在有贤惠的室友,不仅能攒瓶子,还能保持整洁。
裴多律想起险些被卖废品的保单。
薄薄两张纸,也要卖废品。
他按了按额头,他从前是不是太粗心太高傲?眼睛只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从三轮车上找保单的时候,能看一眼纪乔同一时刻卖出的废品品类,是不是能早点发现不对劲?
破烂瘠薄的快递纸壳,往往证明里面的东西不超过二十。
经济条件限制,纪乔的伪装也没有那么高明。
怎奈过去的裴多律眼瞎心盲。
王猛眼睁睁看着裴多律把纪乔攒的废品、小区楼下捡来的旧家具、等等破烂全部席卷一空,呆滞了片刻。
平时没注意,原来、原来他和纪乔这么穷啊!
裴多律亲自护送搬家公司,把物证搬回小房子,亲自卸货复原。
出小区的时候,他看见路边小菜贩准备收摊,三轮车上只剩一些蔫巴巴的绿叶菜和被人挑剩下的豆类。
裴多律下车,走过去:“四季豆怎么卖?”
小贩看看他的豪车,再看看他的高定衬衫,坚持住了朴实的菜价,没有欺诈这个五谷不分的精英:“这些卖不出去的,你要的话,八毛一斤处理了。”
裴多律看起来有点难以接受。
小贩觉得对方估计也就随口一问,哪里会真买,三块钱就算扔地上也不会拿来买烂菜。
裴多律哑声道:“都要了。”
他也曾经吃过苦,为了省钱对比哪家早餐店馒头比较大,可能高高在上久了,一想到纪乔开开心心地站在摊子前挑别人不要的,便觉眼前地拆天崩。
两斤多处理的四季豆,只要两块钱。
断开的,扭曲的,虫咬的,没有一根完整。
裴多律在厨房里处理了很久,只能用刀切成一厘米的小段,才能保证留下的都脆嫩新鲜,垃圾桶里扔了一半。
去接纪乔下班的话,他没办法保证行车安全,因此派了司机去。
裴多律把四季豆和牛肉丁一起下锅爆炒,香味爆开时,纪乔到家了。
“我回来了。”纪乔在玄关换上拖鞋,跑到厨房去,司机说裴多律忙着做饭没空,他倒要看看做什么大餐。
唔,也就家常菜啊。
纪乔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好香。”
“我昨晚泡了海参,你煮了吗?”
裴多律:“嗯。”
纪乔听着他的声音有点不对,挤到身侧看他的表情,被伸手格挡:“有油烟,去外面等。”
裤兜里手机震了一下,杨姐给裴多律发了一张纪乔五年前的照片。
穿着校服蹲在那边洗菜,细瘦伶仃的背影可怜得要了裴多律的命。
四季豆炒牛肉出锅,纪乔头回看见把四季豆切成一厘米长的,豆子崩出来不少,牛肉粒很也是一厘米见方。裴多律给这道菜配了个勺子,舀了一勺给纪乔。
清脆爽口,非常下饭。
纪乔暗暗打量着裴多律,笃定道:“你中午没吃饭。”
既担心裴多律肾不好之后,纪乔又操心起胃,正要发难,裴多律掏出了一枚戒指。
纪乔瞪大眼睛,接过来反复摩挲:“你在哪里找到的?”
他丢了快五年,怎么还能找到?!
不过想想,他都把裴正找回来了,该是他的,都会重逢!
纪乔迫不及待要重新戴上,一顿,勾唇道:“你帮我戴。”
裴多律捉住他的手指,在掌心摸到一点茧子,成年人无意间磨出茧子并不奇怪,但纪乔不是“无意”,他是太刻意,才只留下这么一点。
纪乔察觉到裴多律给他戴戒指的手颤了一下。
他谨慎地问:“哪里找到的?”
裴多律很凶地盯着他:“A7栋第六层的砖头堆里。”
戒指正合适,会丢的原因是纪乔瘦了,戴不住了。
纪乔仔细回想,呼,是他搬砖的时候掉进去的?
他住烂尾楼挺小心的,搬了一堆砖上去,晚上睡觉必须要用砖块把门堵上,可能是白天打工太累,光线昏暗,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就再也找不到了。
“为什么会在那儿?”
纪乔猛然心惊,灵光一闪:“那NNFNFF楼不是烂尾了吗?我去维权的时候丢的。”
幸好,幸好他妈给他留了保命符,不然说不清了。
裴多律咄咄逼人:“维权要上六楼?你的也不在那栋。”
纪乔:“啊这个……因为那栋完成度比较高,我嫉妒,想要参观,不知不觉就爬到六楼了。”
裴多律:“你当过建筑设计的志愿者?”
纪乔迟钝了一会儿才回答:“啊,当志愿者……有学分,因为是国际赛事,外国语学院强制安排的。”
裴多律笑了一下,他面前这个人,嘴巴是最硬的,最会负隅顽抗。
他有人证物证,但不想用,有的是办法。
纪乔正想方设法蒙混过关,裴多律突然主动岔开了话题。
“婚姻之中,财产透明,你觉得对吗?”
“对……”
裴多律把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我的所有不动产、股权、基金……所有银行卡余额,都在这里。”
“让我看看你的。”
纪乔脑袋一炸,结结巴巴:“我的九牛一毛,就不用看了。”
裴多律:“你不是收租吗?二十万有么?”
纪乔:“花光了,你也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
裴多律:“我想看。”
纪乔叫苦不迭,他中心那套房子租金还没收到一分,重做卫生间花掉他两万块。
本不富裕的存款雪上加霜。
该死的,他干嘛要下载掌上银行!
不给看都不行了。
纪乔硬着头皮打开一个掌上银行,他以前精打细算,最近迷糊了,一时间想不起来还有多少钱,就记得他昨天刚下单了一个很贵的泡脚桶,虽然裴多律肾很好,但他还是想给裴多律买。
裴多律看着手机里四位数的余额,眼里酝酿风暴。
纪乔也惊了一下,“还有一张工资卡!钱多!”
瞧,比上一张多。
他火速按灭手机,“月光的人都是这样的,以后靠你养家了。”
裴多律咬紧后槽牙,一屋子里破烂的人敢说自己月光,余额不足一万的人敢给他买大几千的补肾药。
他强硬地把纪乔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解开手机,点开收款码,拿起自己的手机扫码转账。
十秒钟后,纪乔的两张卡余额都从四位数蹦到了七位数。
“干嘛呀!”纪乔试图转回去,结果被提醒今日转账限额五万。
真是的!裴多律怎么就没有限额!
“我不会理财……”
“我教你。”
“我怕被电信诈骗。”
“你聪明得很。”
“我会这个月就挥霍掉!”纪乔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
裴多律:“没事,花光了就去外面买处理蔬菜对付,下个月我再给。”
纪乔警惕起来,处理蔬菜?
裴多律指着桌上的四季豆:“我今天买的,八毛钱一斤,也能吃。”
纪乔终于肯定裴多律发现了什么。
裴多律会买处理蔬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完蛋了!
结合裴多律今天的反常,话说一半留一半,就是在等他自首!!!
纪乔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一眼裴多律黑压压的眉眼。
这该从何说起?
要是说到裴多律没掌握的地方呢?
纪乔两根手指捏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把它转着圈圈。
裴多律终是装不下去了,这戒指还能转得动,纪乔身上还是没肉。
审判押后,先定惩罚。
“胖十斤。”
“啊?”
裴多律把他不安分的手指扣住,捉到嘴边吻了吻:“手指太细了,你多长点肉,让戒指脱不下来。”
纪乔为难,一般人就算发胖,手指往往也是最后一个胖的。
他脸颊发烫道:“怎么可以吃胖?你这么英俊,我没有漂亮老婆包袱的么?”
裴多律不为所动,不容商量:“胖一斤,做一次。”
纪乔漂亮的眼睛倒映出裴多律的狠心,好色的猫猫被拿捏住了长尾巴,睁得溜圆:“凭什么?”
他这肾是白给补了?
裴多律:“剧烈运动不利于长肉。”
纪乔震惊地挠挠脸蛋,一夜好多次的人怎么可以这样!
他伸出手,捉弄一会儿,温言软语:“那你硬了呀……”
裴多律硬邦邦道:“没你嘴硬,拿不出手。”
第39章 啊,烂尾楼的事真被捅出来了?
裴多律的脸上写满“坦白从宽”的压迫感。
纪乔身边出现了叛徒, 但不知道是哪一个,他得抓出叛徒了再坦白。
胡瀚海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纪乔目光游荡一圈, 竟然在沙发旁边看见一个电子秤, 跟药店门口立着的一个款式,但从外表就感觉精密度更高。
裴多律:“换套睡衣去称一下。”
纪乔:“你来真的?那我不能现在就称,刚吃饱, 虚胖。”
裴多律:“讨价还价睡衣也别换了。”
睡衣轻, 外出的衣服重,现在基数越小越好。
纪乔连忙跑进屋里换上一套真丝睡衣, 想了想,又把衣服脱了,就穿个内裤出来,赤着脚站上去。
滴,仪器备案了初始数据。
他好像个进监狱之前记录身体数据的嫌疑人。
这么清白漂亮的嫌疑人,只能关在裴总屋里, 由裴大法官亲自管教。
纪乔眼珠子转了转,他晚上钻被窝骑上去, 裴法官能怎么办?还不是得监守自盗?
不过嘛, 纪乔不喜欢看裴多律皱眉。
裴多律看着光溜白皙的纪乔,额头青筋直跳, 从圆润的脚趾甲到修长的天鹅颈,无一不像没吃过苦的少爷。
可是他明明吃过很多苦, 身体没留下痕迹,但裴多律始终记得, 补肾揭破那一天, 纪乔带着行李箱和脸盆要走。
原来自己早就在他神态里察觉到了流浪的痕迹, 当时才会不顾一切地挽留。
又笨又聪明的老婆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裴多律走过去抱住纪乔,力道大得要把人揉入骨血:“到底谁折磨谁,嗯?”
纪乔苦恼地想,不愧是老中医认证过的能忍。
只要是为了他,什么都能忍,什么血泪都能往肚子里咽。五年前起,他从裴多律身上索取什么都会被原谅。
这倒让他不好意思耍小聪明了。
屁股被轻轻拍了一下,纪乔倏地抱紧裴多律的腰,好像要借助他的身体遮蔽自己。挨打了只会往人怀里躲,就像分手了还会主动去找他。
裴多律把人抱进屋里妥善安置在被窝里。
摁住了两侧的被子,仿佛给纪乔上了手铐,即将严刑逼问。
裴多律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纪乔感到了心疼,费劲儿从裴总手里撑起上半身,亲了一下裴多律的嘴角,眼睛亮如星子,“软不软?”
裴多律好似刚要做笔录就被猫挠了一下,肃穆的面具出现了裂缝。
纪乔:“你问过我补肾有没有私心。”
“我告诉你,有。”
“一直都有,只要有可能。”
他侧面回答了裴多律问他的大学生建筑大赛志愿者的事。
管他学院强不强制,有可能见到裴正的好事,他解决掉了柯瑞,凭什么不去?
裴多律眼里的痛色凝成了实质,摇摇欲坠仿佛要砸在纪乔脸上。
他人生中后悔的事情,此件尤甚。明明是他筹备了很久的比赛,连乔建山也不冷不淡地劝何不亲自画个句号,但裴多律怕自己后悔,他怕见到国内外拔尖青年学生齐聚建筑殿堂,而他即将退出,很快对建筑的了解比不上其中任何一个。
从这点上看,他说自己过于高傲,是不冤枉的。
他为什么不去?
胡瀚海总是骂他遗传他妈的恋爱脑,而纪乔不一样,他身上有纪梅云坚韧、勇敢的品质。然而纪梅云后期也为小儿子的病妥协过,纪乔却从不曾妥协过。
他有一些苍白过时的解释。
因为纪乔问嘴唇“软不软”,所以裴多律想说。
沉重滚烫的液体砸在纪乔嘴唇上,好像能凹进一个浅坑。
纪乔抿了抿唇,咸咸的。
裴多律道:“我外公是做生意的,只有我妈妈一个女儿,产业留给了她。我妈她不太会管理,胡瀚海当时算是竞争对手,他追求我妈,想通过婚姻合并产业。”
快结婚时,裴妈妈公司的财务侯静出现搅局,因为是裴妈妈的好姐妹,所以权利下放得厉害。
她设局勾引胡瀚海,胡瀚海这个渣没把持住,被拍了照片要挟。侯静要他里应外合直接掏空公司,胡瀚海想着殊途同归不过是换了一个老婆,而且他出轨被拍了证据捅到裴妈妈面前这婚估计也结不成,便答应了。
裴妈妈开开心心谈着恋爱,公司的事情也不管,结果破产了,更糟糕的是她怀孕了,也没有选择打掉。一个人抚养儿子,也不曾给儿子灌输什么仇恨怨念。在裴正二十岁之前,他对父亲这个词没有任何感受。
而侯静和胡瀚海成功后就换了更大的城市更大的平台发展,乘着经济腾飞的东风做大做强。
侯静是小三上位的,对胡瀚海这方面严防死守,接着她发现自己不能生育,便使手段也绝了胡瀚海的后。
这二十年她慢慢在公司里安插了自己的一干亲戚,形成自己的势力。
结果胡瀚海有一次就医时被医生提醒死精应该是药物作用的,立刻怀疑起了枕边人。传宗接代观念极强的胡瀚海气疯了,两人狗咬狗一嘴毛,他这时候想起前未婚妻的好了,一溯往昔竟然发现她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找到裴多律,跟他说自己跟侯静当初是怎么掏空他外公的公司,“现在胡静在英士集团的势力,本来全应该属于你妈妈!”
胡瀚海是独生子,没有像侯静那样亲戚多,他折腾不动了,一想到自己孤家寡人,侯静整天安排侄子侄女打算接替他的位置就恶心,新仇旧恨全然盖过所有夫妻恩情。说白了,英士集团的原始资本,跟侯家有一毛钱关系吗?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是给侯家做嫁衣。
裴正谈了个男朋友,没事,可以拆。
柯瑞觊觎他儿子的肾?胡瀚海怒极,他感同身受,觉得父子同病相怜,暗地里下手死整柯瑞。
胡瀚海要裴正改姓氏,裴正不肯,胡瀚海生气,但是一想到侯家的跟他没血缘关系的牛鬼蛇神,又消气了。
他深谙刺激裴多律接手的技巧,每一天骂一次“你妈病死的你个孝子不想复仇?”“病怏怏的穷小子,你看人家小少爷还看得上你?”
果然裴多律上当了。
裴多律提出要胡瀚海的全 盼盼 部股权,意思是他不仅要踢走侯家,还要把胡瀚海也踢走。
胡瀚海一想到侯家的一群准备分肉的侄子,忍了,还觉得裴多律有他的风范。
最初两年,裴多律学习管理阶段,胡瀚海藏得严严实实,顺便收了一些权力回来。
等裴多律学成,胡瀚海立刻高调宣布继承人,那天侯家所有人,尤其是侯静的脸色,他可以回味到死前的一刻。
侯家自然疯狂反扑,把裴多律拖在英士集团这个旋涡里,刀光剑影兵不血刃。
侯家那么多人,使用违法手段的,开车直接撞裴多律的也有。
住院的时候,裴多律脸色丝毫不变,只想着他不能被发现有软肋。
侯家在英士集团里一个不剩了,侯静病倒了,胡瀚海只能到处钓鱼了。
三年这样的环境,他的心逐渐硬了起来。
硬到再次见到纪乔,他不知道怎么软下来。
三年被裴多律一笔带过,只是简单阐述自己除了前两年不知道肾还在,后三年为什么也没回来找纪乔。
因为纪乔找过他,裴多律努力解释,使得这看起来不是一次单向的旅程。
纪乔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抚上他的脸:“裴正,你不要哭。”
裴多律仿佛才知道自己的狼狈,他直起身,道:“我去洗个碗。”
走到厨房的几步,他重新冷静下来,拨出一个电话:“胡瀚海在哪个海岛钓鱼?”
“把物资和人撤了,留点方便面,饿不死就行。”
“出了事我负责。”
接着,他又拨通胡瀚海的电话,亲自告知这一决定。
胡瀚海好像在暴跳如雷地追物资车,接着骂裴多律不孝,但他很快发现他儿子从来没孝顺过,改成骂他恋爱脑。
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骂骂咧咧,不知道在骂谁。
裴多律分析出骂的是当初代表胡瀚海出面处理柯瑞的人,胡瀚海骂他扫尾都不会,明明纪乔都提醒他了,还是被抓住尾巴了,害得老子没饭吃。
真行,纪乔会给胡瀚海通风报信,难怪他查不出来。
裴多律深吸一口气,余光看向鬼鬼祟祟裹着床单探头的纪乔,假装没发现,对胡瀚海道:“你坑他的钱,害得我老婆住烂尾楼,他住几天,你也在海岛待几天。”
胡瀚海显然不服气,诡辩:“要不是我,他也只会把钱花光给你报仇还无济于事!我那是帮他!我出的钱不比他多十倍?”
纪乔点点头,胡瀚海没说错,是这样的。
啊,烂尾楼的事真被捅出来了?
裴多律闭了闭眼,被电话里外的人气到头疼,冷冷道:“英士集团是我的,我打算给纪乔,教他接手。”
胡瀚海立刻受到致命打击,这不又等于他胡瀚海和儿子一起给纪家打工?
“你想清楚点!他会个屁的管理!英士集团不是你拿来玩的东西!数万员工等着吃饭呢!”
裴多律自然明白这一道理,除非纪乔能接得住,其他股东也不是吃闲饭的,只不过现在拿来气胡瀚海效果不错,便接着道:“他怎么不会,他十九岁就会跟你合作玩商战了。”
胡瀚海气得胸膛起伏:“他会个屁,你不要想着教他,会被他的主意气死!”
纪乔挠脸,原来胡瀚海还有这样的怨念。
裴多律:“你教不会,我能。你要不服气,可以再教他一次。”
胡瀚海当年也是叱咤商海的人,给人当老师够格。
胡瀚海好像要气死了。
纪乔不合时宜地同情起胡瀚海……啊不对,不要同情他,虽然胡瀚海救了裴多律他很感激,但他当初要不是个渣渣,裴正也是个少爷。
那……同情一下乔教授好了。
感觉裴多律很会气长辈。
裴多律挂断电话,碗也洗好了,看向墙边露出来的被单边。
“出来。”
修长白皙戴着金戒指的手缓缓捏住墙角,探出一根,两根,三根,接着是半边心虚的小脸。
纪乔:“我其实……也就住了两天烂尾楼。”
第40章 “得了离不开老婆的病。”
“两天?”裴多律冷笑, “那你出三根手指干嘛?”
纪乔倏地收起爪子,只剩半张脸探出去,正要说点什么。
“怎么, 三根手指是要加上和赵明博出差那次?”
纪乔:“……”好啊, 原来是赵明博这个浓眉大眼的叛变了!
他心里有了数,讲道理:“那时候没钱嘛……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跟烂尾楼一样, 总能等到裴总接手, 过上好日子。”
裴多律走过来,垂眸看着他, 忍不住把裹成蚕茧的纪乔搂进怀里,哑着嗓音,浑然不似刚才气胡瀚海时的神气,“杨姐说你不止住烂尾楼,你还没……饭吃。”
打工来的钱,舍不得买早餐, 饿着肚子再去打工,才会瘦得指肚戴不住戒指。
纪乔:“真没住几天。”
杨姐怎么也……
他想上蹿下跳地解释, 但是裴多律搂得太紧了,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听。
纪乔:“我住了三天杨姐就发现我了,然后我就去杨姐饭馆打地铺包三餐了。”
裴多律不信:“你的蚊帐都破成那样了还狡辩。”
纪乔声音低了下来, 两相权害取其轻:“蚊帐是……捡的。”
呜呜呜捡破烂和住烂尾楼总得承认一个。
“老话说了,缝缝补补又三年, 我看能用,住学校也挂。”
裴多律心头一梗, 十八、九岁的少年最重面子, 纪乔明明白白在宿舍里展示自己的穷, 有没有被嫌贫爱富的人欺负过?
高中时的纪乔出门都是前呼后拥,不管想套近乎的还是想占便宜的,到了大学穷得一个朋友也没交上。
纪乔仍然狡辩,像滚刀肉一样不吝于承认部分事实:“没钱的时候嘛……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
“那你工作了为什么还一屋子破烂!”裴多律凶了一下。
纪乔差点想捂住耳朵,来了来了,又一地|雷爆了!
“你在我面前逞强什么?我不能陪你逛打折区还是我不能吃烂豌豆?”裴多律手掌探进床单缝隙里,摸到一把滑腻的腰窝肌肤,但他目的不是这,手指用力扯了一下内裤,“还是我看不得破洞的内裤?”
嘶……被扯得勒到蛋蛋了,亏得是弹性好的内裤。
纪乔心酸地想,原来朋友没有一个靠谱的。他能想象出裴多律破门而入,王猛畏畏缩缩的场面了,真是的,怎么能因为舍不得破烂就没有早点销毁证据。
这下子全被抓到了。
裴多律:“我欠债的样子你也见过,我吃馒头配榨菜的样子你也见过……为什么你不肯让我知道?”
纪乔:“呃,先富后穷不一样的,我不在乎别人,我在乎你啊!”
可能就是因为他见过裴多律很穷的时候,所以他在裴多律面前,总想以保护者的姿态托大。
他很想保护裴多律啊!
裴多律不说他后三年的惊险,纪乔自能体会,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软肋,又遗憾自己不在。
“现在我们都见过对方落魄的样子,更配了。”纪乔火速给今日的审问定下结论。
裴多律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我、的、荣、幸。”
他打横抱起纪乔,大步走进卧室。
纪乔顺从地像个垂软的猫条,被放在床上后立刻滚了一下把床单抖开,下一刻又被重新裹成一条。
裴多律隔着被子抱住他,用力的,在确认他不会跑的前提下平复心情。
这样子确实跑不了。
纪乔察觉到裴多律的安静。
怎么哄啊?
他没哄过默不作声掉眼泪的男朋友,想动弹翻身,被死死箍着,连看都看不见。
他急了:“你不要哭。”
“没哭。”
“那你让我看看。”
“不给看。”
纪乔哼哼:“我又不是没看过。”
裴多律的手掌紧了一下。
“让我看看嘛。”纪乔好声好气地哄,“我五年前就见过了。”
那是纪梅云刚去世不久,纪乔搬出去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也没人管。
他想不明白,怎么家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伤心。
有一天,他逃课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发呆,面前忽然经过一个捧着遗照的人。
在他们老家,死者的亲属孝服规格不同,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的身份能直接从孝服上认出。
纪乔不久前刚穿过。
“这是她儿子。”纪乔想。
他看见裴正一个人,在居委会帮忙下处理后事,火化,捧着妈妈的遗照,从家里一直孤独地走到山上的公墓。
裴正很伤心很伤心,眼泪掉落下来的时候没有声音。纪乔能理解这种伤心和孤独。
世上只有裴正在为妈妈悲伤。
纪梅云的葬礼比较隆重,吊唁的人也多,但同样只有纪乔为纪梅云悲伤。
纪乔突然觉得,只有自己就够了,别人怎么样,不关他的事。
鬼使神差地,纪乔跟在后面走了一路,后来还下了点小雨,他看着裴正很久。
“你别哭了,你看我也没哭了。”纪乔在心里想。
从那一天起,他不知道怎么就关注起了裴正,路上看见他就忍不住跟着,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很厉害。
而关注,往往是喜欢的开始。
纪乔喜欢上了裴正。
直到现在,纪乔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只会说:“你别哭了。”
裴多律闷闷道:“那天我看见你了。”
从第一次见面起,裴多律就知道纪乔是个会陪人淋雨的笨蛋。
不太聪明。
他不知道纪乔为什么站在那儿,好像他不走就不动,于是裴多律早早地下了山,没有继续淋雨。
“你感冒了没?”
纪乔:“没有!”
裴多律:“你高三还逃课。”
纪乔扭了扭:“哎呀,又没人管——”
嗯,后来有人管了,逃课一时爽,直接让复读。
纪乔很神奇地说:“我发现你和你妈妈一点很像的地方。”
裴多律:“恋爱脑?”
“不是!”纪乔很认真地说,“你和妈妈都不记仇。”
裴妈妈从来没有向裴多律灌输对胡瀚海的怨念,提都没提,她自己承担识人不清的后果,把裴正培养成了一个正直的人。
而裴多律差点失了肾,也没想过报复纪乔。
不同的是,裴妈妈放下了胡瀚海,裴正没放下纪乔。
纪乔趁裴多律怔愣片刻,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所以,裴正,你要活得开心啊。”
裴多律沉默良久:“给我戴高帽就能逃过一劫了?”
“不记仇的是裴正。”
“裴多律非常小心眼。”
纪乔:“……”
哼。
胖十斤嘛。
纪乔捏了捏肚子,愁,不是很想长肉啊。
有工资后他虽然吃得一般,但从不饿着自己,说起来比刚抽条时的高中生要更重一些。
裴多律咋就看不出来呢?
他们在床上待了一下午加一晚上。
翌日,裴多律仍然不愿意放开他。
纪乔:“你不用上班吗?”
裴多律思索一会儿:“得了离不开老婆无心上班的病。”
纪乔惊讶地看着他:“你认真的吗?”
裴多律不动如山地抱着他。
纪乔吸气,感觉症状很严重,醒醒,你说精英啊!
人不能当两次令裴多律转行的红颜祸水。
“要不我陪你上班一天?”
裴多律起身换衣服:“不用,我送你上班。”
两人收拾了一下,按部就班做早饭吃完上班。
裴多律下车把纪乔亲自送到电梯里才罢休。
二十分钟后,纪乔请了假,将信将疑地从公司出来,果然看见裴多律的车还停在路边!
他走过去敲敲车窗,正在办公的裴多律抬眸。
纪乔凶巴巴:“开门!”
车锁滴答一声,纪乔打开门坐上副驾驶座。
“我有经验。”纪乔红着脸道,“这种情况那什么一晚上就好了,你情况特殊,嗯,白天也行啦。”
裴多律:“……”
他指出:“你还没有胖十斤,一斤都没有。”
做完还会掉秤,得不偿失。
纪乔嚷嚷:“我还能骗炮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第一眼看见裴正:美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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