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兹的手有些颤抖,从头发上摸了一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指尖的白色,安宁感觉他下一秒可能要爆发了。
阿布!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你这样是会被抓走煲汤的!
安宁没想到阿布对陌生人这么应激,但为了防止卡兹真的一怒之下伤害阿布,她还是先一把将肩头的鹰抱在怀里,状似生气地拍了拍它的鸟头:“你看看你!对人家卡兹哥哥做了什么坏事!”
阿布委屈地发出短鸣,蜜色的眼睛伤心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打自己。
安宁这才注意到阿布的另一只鸟爪上抓着一个已经开了口的果子,里面还流淌着和卡兹头上同样的白色汁液。
她把那个果子拿出来,伸出手指挖了一小部分果肉,凑过去和卡兹的指尖比对。
“原来是果肉啊,哈哈哈。”安宁缓了口气,“小调皮,想给人家吃东西也不用这么急切嘛。”
阿布急得连续发出数道短鸣表示否定。
它就是故意的!没有一点失误!
“没关系。”卡兹已经恢复了表情管理。他将指尖放在嘴边,伸出舌头将它们悉数舔走,尖尖的犬牙一闪而过,他笑起来。做这些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宁看,眼尾因为笑意泛着和瞳仁一样的红色。
安宁感觉自己被蛊惑到了。
他像一头充满自信的猎豹,“很好吃,谢谢你,和你的鹰,阿布是吗?”
阿布长开嘴冲卡兹哈了口气,展示自己尖尖的喙和锋利的牙。
“真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卡兹颇有礼貌地问。
“当然没问题。”安宁将阿布抱得离卡兹近了些。卡兹伸手缓缓靠近,阿布的头飞快转动,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啄了一口。
皮肉翻出,鲜血瞬间流了下来。安宁快要被吓死,“阿布!!卡兹,你没事吧?”
“还好。”卡兹毫不在意地说,就要将手背伸到嘴边再舔一下。
他怎么这么喜欢舔东西!
安宁赶紧拦下了他,却不想因为这个动作,她的指尖与卡兹的舌头接触了一瞬。湿润的触感让安宁浑身一颤,但卡兹看起来面不改色,她也不好说什么。
“抱歉,我没想到它会突然啄你,它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养它了,可能是因为它没见过生人……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布条,因为自己一直都是容易受伤的体质,包里常备着这些药物和扎带。她也趁机把湿湿的指尖在布条上蹭干。
太奇怪了!但她的阿布刚把人家叨出血了,她也不好意思发作!
在安宁给卡兹包扎的时候,卡兹还在说:“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是手受伤,我可以自己来的。你身体不好,这太麻烦你了。”
这让安宁更愧疚了。
“没,没事。是阿布的错,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它,让它以后不会这么对你了。”
阿布在地上叫得撕心裂肺。刚才安宁为了给这个男的包扎把自己放到了地上,离开了主人温暖的怀抱不说,主人还说要让自己容忍这个男的!!
安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卡兹的手上,低头认真绕着布条,自然没空理会阿布。也因此没有看到卡兹微微斜眼,充满轻蔑地俯视阿布,还冲它无声的嗤笑。
“嘎——!!”阿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阿布!别叫啦。”安宁说完这句,刚好系完最后一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这是她做这种事的极限了。
她家都是艾斯迪斯做这些的。
“姐——姐——!”艾斯迪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安宁转过头,就看到自家像小熊一样的弟弟“咚咚咚”地跑过来,因为速度过快,身后扬起无数灰尘,“我听到阿布的叫声,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布冲艾斯迪斯连续短促地叫了三声,希望这个人能够劝服被坏男人蒙蔽的主人。
艾斯迪斯这才看到安宁身边的人,“卡兹!你怎么和姐姐在一起?你的手怎么了?”
安宁指了指阿布,“它啄的。”
“阿布!”艾斯迪斯惊恐地大叫道,“你怎么能把卡兹啄到要被包扎?!昨天豹子把他的腿咬掉一块肉他都一瞬间恢复了!”
卡兹的眼皮抽了抽。
安宁疑惑地看向卡兹。
卡兹非常自然地说:“其实我昨天有些逞强了,伤还没有完全好。”
“天呐,卡兹……”艾斯迪斯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昨天明明是为了救我才被豹子咬的,原来你还没好……”
安宁在心中立刻对卡兹增加了不少好感:“你昨天为了救艾斯迪斯受伤了吗?今天还救了我一命,我的鹰还啄伤了没有好全的你……实在是太对不起了!你一会儿有时间吗?不如去我们家,家里有很多药,我可以给你再处理一下伤口。”
“对啊,卡兹!去我们家吧,我姐姐有很多药的!”艾斯迪斯也兴奋地附和道。天知道他有多想带卡兹回家玩,只不过姐姐的领地意识一直很强,加上他也不知道卡兹对姐姐会是什么态度,才一直忍耐着。
卡兹看起来不胜二人热情地答应下来。
阿布:“嘎啊?!?”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被蒙蔽了?!
这个紫色天然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既然决定要往回走,艾斯迪斯立刻蹲了下来。
在卡兹疑惑的时候,安宁自然地坐在他的手臂上,艾斯迪斯熟练地将姐姐抱起来,向前走去。
踏出两步后,艾斯迪斯才想起来跟卡兹解释一句:“我姐姐身体不好,平时我能让他少走一步就少走一步。”
安宁点点头,把弟弟养得很壮最大的优点就在这里了。
卡兹在心里重新定义了一下安宁身体虚弱的概念,很有礼貌地没有继续不走路的话题,反而问:“安宁平时都吃什么药吗,我可以给你看看。”
“对啊,姐姐!卡兹是天才,没准他真的有办法治好你呢!”艾斯迪斯兴奋地说。
“谢谢……”安宁也很想治好自己的身体,但她隐隐清楚,也许预言的代价就是她的健康。
即使这个预言并非她主动想要去做,但等价交换就是世间的不二法则。
只要她还能看到未来,这样病弱的诅咒就一日都不会停下。
两个柱男的脚程很快,没几分钟就走完了安宁花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到了家中。
“进来吧!”艾斯迪斯把门打开,阿布飞进来,熟练地叼来一块软软的兽皮放在木椅子上,直到这里艾斯迪斯才将安宁放下来。
尽快很排斥屋内多出的卡兹,但阿布还是守在了安宁身边。
艾斯迪斯发现卡兹还站在门口,“怎么了卡兹,来呀!到桌子这里来。”
卡兹站在门口,听到艾斯迪斯的话才回过神来。
他实在没有见过这么乱的地方。
入门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一个四方屋子,目所能及的地方都堆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大小小的陶罐、杯子、药草、晒干的食物……毛茸茸的兽皮毯子散落在各处,在一张看起来像是床的地方尤其多,卡兹猜那应该是安宁的床,而艾斯迪斯的床紧挨着她的。
这对姐弟完全没有“分隔”的概念吗?
卡兹没有看到鸟笼,看来安宁对她的鹰也不像族里其他人,视其他生物为仆从。
“来,坐呀。”安宁示意卡兹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
看来这对姐弟也完全没有“乱”的概念啊……卡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来到了安宁身边。
空气中弥漫着药香,艾斯迪斯先端来了一个装满药的陶杯过来,“姐姐,你刚才受风了吧,喝一杯。”
柱族的五感都很强,卡兹闻到了浓郁的苦味,但安宁面不改色地喝了下来,像远山一样的黛眉都没有颤动。
她把喝光的陶杯还给艾斯迪斯,将目光转向卡兹,“你昨天哪里被咬到了吗,我可以给你看看。不是我吹牛,我从小就一直在受伤,对于治疗可谓轻车熟路。”
卡兹将手伸到小腿后,在安宁的视线盲区用指甲把肉扣烂,又控制着伤口恢复到结痂的程度,才把腿展示在她面前。
“天呐,这太严重了……”安宁皱紧了眉头,“阿布,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鹰很不情愿地把飞起来,将药箱叼到安宁身边。
“这是我自己平时受伤时会抹的。”安宁拿出一个陶罐,刚一打开盖子,卡兹就闻到了异常刺鼻的薄荷味道。
“非常管用,我来给你抹。”安宁冲卡兹挥挥手,鬼使神差地,他就坐到了她面前。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挖出一大坨深绿色的药膏,薄荷刺鼻的味道像是要掀翻卡兹的天灵盖。
但当安宁把药膏涂在伤口上时,卡兹差点直接条件反射跳起来。
实在是太痛了!
但神奇的是,伤口真的迅速好了,深褐色的痂块落下,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
他看着安宁非常平静的神色,仿佛她早就习惯这样的东西。
没有其他柱族那样自愈能力的她,在受伤后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自己喝苦药会面不改色的人,却会为别人的伤口皱眉吗?
这个被其他族人称作疯子、和弟弟住在族群边缘深居简出的女人……
真有趣。
卡兹舔了舔唇角,低声笑起来。
卡兹非常清楚自己的外貌优势在那里,他躬下|身,抚摸着那块光滑的皮肤,让自己的脸低过安宁的视线,从下而上、用他像宝石一样的红眼睛温柔地看着安宁,缓缓说:“谢谢你,安宁。”
他把她名字的音咬得暧昧又缱绻。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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