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他妈是谁?!”被拍得脑袋嗡嗡作响的修士被两个手下架住,宋怀顾目光冰冷,看他的眼神和看尸体没什么区别。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小娃娃居然是……居然是温棠。
温棠难受地抓住他的领口,熟悉的香气让他似乎赶到了一丝安全,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我是谁,我是——”
“天水台。裴辞冰。”一身紫衣的裴少宗主横在那修士前面,将抱着温棠的宋怀顾拦在身后。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些修士,冷笑道:“怎么?灵戒仙宫曾广发规章,万灵平等,修真界修炼人士不得捕捉妖类以供自身修炼,胆敢有违,灵戒仙宫必定严惩不贷。你们无门无派也就罢了,却不想,原来是无脸无皮、无休无耻之徒。”
“你他妈——”
“大哥,裴辞冰、裴辞冰不好惹。谁不知道天水台里,就裴辞冰一个恶霸王。”
修士一把推开拦阻他的小弟,恶狠狠骂道:“不会说话就把狗嘴闭上!裴辞冰是吧,好啊,人人都道裴少宗主迎娶了个万妖城小美人,现在看来,这婚结的真是妙,连屁股该往哪边坐都不知道了吧?真是可笑。”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油腻腻地一笑:“话说回来,敢问少宗主,和妖类双修的滋味妙不妙,好不好?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这妙处,也让兄弟几个好好尝尝啊——啊!”
宋怀顾抱着温棠,可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一根藤条神不知鬼不觉绕到了那修士面前,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那伤口立即红肿起来,那修士捂着被打肿的脸,不可思议:“居然还动手?我——啊!!”
这次藤条没冲着他的脸,而是直接劈中了他的右眼,宋怀顾表情淡淡的,但根本没放水,右眼那一片顿时血流如注。
裴辞冰转过头看他,他眼睛里一直漾着淡淡的紫色,如今仿佛随着他的盛怒而涌了起来,在阳光下显得妖冶十足又冷意十足。
“我不光动手,我还能弄死你。”宋怀顾紧了紧手里的孩子,温柔地拍了拍,“你想试试么?”
“各位,想打的可以打,还有午饭要吃,赶紧动手吧。”裴辞冰转了转手腕,“现在不动手,那我们就灵戒仙宫见了。”
他眼里的凶狠太多,再加上宋怀顾那一副谁敢动我就弄死谁的模样,除了那个还在倒吸冷气的家伙以外,其余人连个屁都不敢放,裴辞冰好笑地摊了摊手。
“行啊,于闻洲,送客。”
“慢着。”宋怀顾摸了摸温棠的脸颊,“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所有人又都看过来,话音未落,方才瘫软在地的藤条再度蓄满了力道,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亮出两颗尖牙,冲着那些修士的右眼抽了下去。
冷冷的鞭声后是炸锅一般的惨叫声,那些人捂着自己惨烈的右眼满地打滚,而在这样的背景下,宋怀顾只是用手捂住了温棠的耳朵,走到了裴辞冰面前。
他对上那双尚未褪去震惊的眼睛,温柔笑了下:“现在没事了。”
他又看向于闻洲:“闻洲,麻烦你善后了。”
“不不不不不……不麻烦!”于闻洲如梦初醒,连忙叫了几个人把那些修士捆起来,又安排其他人把那些小妖送回家。
“我会跟临哥说给你留饭的。”宋怀顾抱紧了温棠,“小裴,我们走吧。”
裴辞冰沉沉地看着他。
宋怀顾那些怒火已经消失不见,就像又戴上了伪善的面具一般,看起来慈悲又祥和。
他问:“还不走吗?”
“走。”裴辞冰舔了舔唇角,“别耽误吃午饭。”
剩下的路途格外沉默,只是偶尔温棠被风吹得不舒服,难受得往宋怀顾怀里钻,宋怀顾揉了揉他的发,将大氅裹得紧了些,让他的小脑袋贴在自己的心口。
裴辞冰将这些动作尽收眼底,没有说话,眼底波涛汹涌,疑窦丛生。
薄野临在门口迎他们,脸色却不大好看,临近了,看见宋怀顾抱的孩子,顿时表情变得精彩纷呈。
他说话的语气不由得放轻,但依旧有着一股子急迫:“在哪找到的?”
“豫、徐二州交界,亏了是我发现的,这要是……”宋怀顾抿了抿唇,似乎不大敢假设下去,“临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来话长,进去说吧,别吹风了。”薄野临吸了口冷气,冲着裴辞冰点头示意,“多谢裴少宗主出手相救了。”
裴辞冰表情冷冷淡淡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赶紧进来吧。”
“我先去把小棠安顿好,一会儿就来。”宋怀顾急匆匆的,自从他抱了温棠在手,就没松懈过,裴辞冰冥冥中总觉得,之前宋怀顾的注意力还有一搭没一搭会在自己身上,现在却消失了个彻彻底底。
这小孩儿究竟什么来头。
裴辞冰转了转手腕,看见薄野临请他进去的动作,示意让师弟们把礼品先送上来。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城主笑纳。”
这些宋怀顾都不知道。
他急急忙忙地把把温棠抱进房间,里面负责照顾他的小花妖正急得掉眼泪,见到宋怀顾的时候一愣,还没来得及告罪,又看见他手里抱着的温棠,眼圈一红又要哭。
她本体是株金银花,跟在温棠身边还能起到一定的疗愈作用,自从温棠住进来,就一直是她在照顾。
“小金,别哭,现在还不是时候。”宋怀顾把温棠放进被窝,急匆匆吩咐,“快去找医师来,外面天冷,他又穿得薄,肯定是冻着了,这时候又起了高热,不找人看不行。”
小金连忙点点头,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什么,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熟悉的环境终于能让温棠舒服些,宋怀顾给他掖了掖被子,就见烧得通红的两只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条缝。
“哥……哥哥。”
“小棠。”宋怀顾倾身过去,把手指塞进他小小的掌心里,“哥哥在。”
“哥、哥……哥哥……”
宋怀顾意识到什么,轻轻地摸了摸他烧得滚烫的额头:“小棠乖乖的,等你好了,你哥哥就回来了。在这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用怕。”
*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能看出来薄野临强撑着在打圆场,在那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淡定气质下,却也藏不住担忧,频频等着医师来禀报情况。
宋怀顾来得稍微晚了些,一向带笑的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裴辞冰坐在他身边,稍稍斜视就能看见他不由自主下垮的唇角,像是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频频瞧了好几眼。
宋怀顾上来就摆了他好几道,他以为这人应该是笑面虎,一张笑面下藏着深不见底的心思,温棠的出现却让他有种撕裂这层面具的新奇感,他的着急、他的担忧、他的急迫,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裴辞冰瞅着着实好奇。
唯一一个能称得上吃痛快了的,也就只有因为善后而姗姗来迟,但因为宋怀顾的叮嘱,所以给留了丰盛午饭的于闻洲。
饭毕,宋怀顾放下筷子:“我跟临哥说两句话。”
裴辞冰毫不意外:“好啊,敢问城主,有没有客房,今早起了个大早赶路,现下我有点困了。”
薄野临露出个浅淡笑意:“裴少宗主,你和怀顾结为道侣,他叫我什么你就也叫什么即可,不必如此见外,都是一家人。客房已经备好了,我让他们带你去。”
裴辞冰没接那句客气话,长腿一蹬,椅子就蹿出去老远,然后他施施然站起来。
“多谢城主。”
薄野临看着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清干净了人,只留下宋怀顾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坐着。
“临哥……”
“小棠前几天恢复得好些了,听说你去天水台,又哭又闹的。”薄野临按了按睛明穴,“我倒也没多想,反倒觉得是好事,他一直病恹恹的,能闹起来说明好多了。结果那天小金和旁人换班,就打了个盹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宋怀顾单手点在筷子中心,不说话。
“万妖城谁都知道小棠情况,我下令让所有人追查行踪,但……这个岁数的小孩儿想躲人也很容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把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
薄野临不是个话多的人,可见一来是真的着急,二来也是在认认真真地给宋怀顾解释。想到这一点,宋怀顾叹了口气。
“临哥,抱歉,我不是在追责,更不是在诘问你,只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小棠对于你的意义,我明白的。”薄野临很温和地笑了笑,他不常笑,所以这动作做起来有点生硬,“怀顾,你不用跟我那么生分,说到底,你和小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宋怀顾低沉地“嗯”了一声。
“医师已经开了方子,别担心。”薄野临拍了拍他的肩膀,“早上起那么早,去休息休息吧。”
“我还有天水台的事想跟你说。”
“去休息休息。”薄野临压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蓦地一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你现在跟我说,心里也在挂着小棠,我心里也是,说这些都不走心的话,说来何用。先去休息休息,今晚再说。”
宋怀顾看着他的目光,勉强笑了下:“好。”
他转身离开,轻车熟路往自己寝屋里面走,结果刚一推开门,那个一直吵吵着困、要睡觉的裴少宗主就抱臂靠在屋内,看见他回来了,长眉微微一挑。
“你不给我讲一讲么?我的道侣。”裴辞冰咬重了那四个字,“哪来那么大个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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