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死遁后宗门小霸王对我真香了 > 13、明月夜(三)
    万妖城正中间是一座鼓楼,高耸入云,每当有大事发生,都会鸣鼓数下昭告全境,平日里鲜少有人往那处溜达,尤其是深秋半夜,天冷得人发颤,更没几个人会去那里吹冷风。


    裴辞冰跟着宋怀顾来到了这里。


    宋怀顾拢着大氅,两只胳膊伸出来,搭在被冷风吹得冰凉一片的墙砖上,晚风吹过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裴辞冰单手捏着酒壶靠在后面,看着看着目光就挪向了不大正经的地方。


    他的腰真的好细。


    裴辞冰抿了口酒,冷风里眯了眯眼,反衬出醉意上头的一些灼热,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就听那人幽幽道。


    “我之前也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既然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了,顺带着也问问你。”


    “什么?”他吞下唇角的那些酒渍。


    “你和故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同姜宗主一个姓氏。”宋怀顾指尖轮番敲在冰凉的墙砖上,“我之前以为你随母姓,可故渊与你的姓氏也不同,你们不是父子兄弟么?”


    “我当是什么事。”裴辞冰松松一笑,几步走过来靠在他身边,顿时清冷的晚风中交杂上了丝丝缕缕的酒气,不冲,温和的、香醇的、细密地将宋怀顾包裹起来。


    “我和林故渊,还有老头子,你看我们长得像么?”


    宋怀顾转头,看着他在月光映衬下有些朦胧的侧脸。


    城楼好高,月亮很近,给此处披了一层薄薄的月影,清冷华贵不可攀,又缥缈似一处人间仙境,渺渺入远山。


    “不像就对了。我和林故渊都不是老头子的亲生子。我被老头子捡回去的时候才十岁,林故渊小些,八岁那年和我一起被领回了天水台。老头子没有道侣,当然生不出来孩子。至于为什么收养我们,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裴辞冰灌了一口酒转过头,对上宋怀顾的眸子:“很震惊?”


    “意料之外。”宋怀顾顿了顿,“情理之中。”


    “你说话啊有时候总是文绉绉的,我听着黏糊,说实在的,你怎么就和我凑一对了,还是和林故渊比较搭调。”


    冷风拂过他灼热的脸颊,带来一丝凉爽的舒适,惬意的同时也让裴辞冰愈发口无遮拦起来。


    “就好比赏月。我不大懂,就这么一轮月亮,一年圆十二次,甚至不仅只有十五才圆,有什么可赏的。”他用壶嘴虚虚地点了下那轮仿佛唾手可得的白玉盘,“不理解,有这时间喝两盅酒、练些功夫、亦或是眠一眠,不好么?”


    “裴少宗主还真是没有情趣啊。”宋怀顾抬眸,“清风、明月、佳人。”


    他说佳人两个字的时候,唇齿间难得的缠绵了一下,听得裴辞冰手一顿。


    宋怀顾满意地笑了:“人间美事。”


    裴辞冰这才意识到他自己被调戏了:“你挺行的,老子从小到大还真没几个人敢调戏我。”


    顿了顿:“当然,也没有人敢揍我。你凡事都占了个全。”


    “那是我的荣幸。”宋怀顾瞟了他一眼,“以后的第一次还多着呢。”


    “想的真远。可是,宋怀顾,我们相处这么久,难道你就没发现,我们真的不大合适么?”裴辞冰背对着城墙靠上去,似乎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你干什么就冲着我来了呢?”


    宋怀顾眸色平静:“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信吧?”


    “你不相信么?”


    裴辞冰刚想脱口而出一句“当然不信”,可方才宋怀顾向他讲述儿时遭遇的那些事,那一幕宋怀顾的神情不像是假的,他的真心也不像是假的。


    那句不信就说不出来了。


    宋怀顾轻笑了一声。


    裴辞冰登时炸毛:“干什么干什么?笑话我???”


    “我没有。”宋怀顾放下胳膊,一张脸在大氅的绒毛后显得无比无辜,“我哪敢笑话你啊?”


    裴辞冰不信:“当真没有?”


    宋怀顾笃定:“当真没有。”


    “我不信。”裴辞冰终于扔出了这三个字,嗤笑一声,“你这人说话嘴里没什么实在的,也就对着温棠能交出几分真正的底牌。你本体该不是狐狸吧?这么狡猾又这么笑里藏刀的,不是狐狸也肯定拜过狐妖做师父。”


    宋怀顾扶额:“你还真敢想啊。”


    “那有什么不敢想的。”裴辞冰转过身,靠近了他一步,“你不是妖么?你本体不是狐狸的话,又是什么?”


    宋怀顾抬起眼。


    裴辞冰灼热的气息近在咫尺,缓缓地、慢慢地将四周的冷空气都侵吞掉,独属于他的那股霸道和蛮横像是一把出鞘利剑,一寸一寸地逼上了宋怀顾的喉咙。


    “我……”


    “说啊,你是什么,我还从来没问过你呢。”裴辞冰再度靠近,近到宋怀顾抬抬下巴就能够触及他冰凉的鼻尖,偏头就能把裴辞冰唇珠上泛着水色的酒液吞入口中。


    这么近的距离。


    宋怀顾忽然笑了一下。


    “裴少宗主,你也知道我是妖。”


    他反而向前顶了一步,左手伸出来抵上裴辞冰的心口,感受着那颗灼热跳动的心脏在他的手掌下由节奏有序的跳动渐渐加速加快,他抬眼,露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


    不像是在勾引,又像是在勾引。


    “你知道么?我们妖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但那个人又不同意的话,可是宁愿把他的心挖出来的。”宋怀顾泛紫的眼珠中转盘流光,落在裴辞冰眼里密密麻麻的痒。


    他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宋怀顾却没松手。


    “你怕了?”


    裴辞冰愣了下,然后冷笑出声:“我怕什么,你打得过我么?”


    “是了,那你退什么?”宋怀顾莞尔一笑,忽然抬腕并指,在他的心口狠狠一戳。


    那一瞬,裴辞冰真的听见了自己心脏咚地一声跳。


    可那一跳不是担心,不是害怕,不是真的怀疑宋怀顾会贸然出手,洞穿他的心脏。


    那是什么?


    裴辞冰在醇厚的酒香中难得的迷糊起来。


    那是什么。


    他微微垂下头,就看见宋怀顾白嫩的耳垂,已经在冷风瑟瑟下透着鲜艳欲滴的红色,看得人想伸手揉一把。


    宋怀顾却在这时收了手,退后了几步,仿佛刚才那个笑容都不存在:“放心吧,裴少宗主,我也舍不得。看你活蹦乱跳的总比冷冰冰躺在那里好,我这人心善,不杀生的。”


    “咳咳。”裴辞冰咳了两声,生硬地别开了目光,胡乱地将剩下的那些酒液喝了个底朝天,那股没理由的躁动终于在冰冷的酒水里按下去,“你还没说,你本体到底是什么?”


    宋怀顾想了想:“你猜?你觉得我像什么?”


    “狐狸。”裴辞冰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下定论。


    “那我就是狐狸吧。”宋怀顾拢起袖子,人畜无害地冲他笑,“多好,天冷了还能化成本体给你当毯子盖,挺会选的。”


    裴辞冰:“……你是不是真当我傻——”


    宋怀顾的手从大氅中伸出来,干燥的掌心里柔顺地躺了一朵娇嫩的小梅花。


    “你……”


    “说起来先前你救我一次,小棠遇险时你又挺身而出,不管你为了什么吧,总之是帮了我。”宋怀顾抬了抬手,“今晚又听我说了这么多,总该谢谢你才是。”


    裴辞冰小心翼翼地捻起它,生怕这花朵娇弱,碰掉了一丝一毫。


    “这是什么?”


    “保命的,危难时刻可以替你拦一把。”宋怀顾收回手,“算是我的谢礼了。”


    柔嫩的花朵在他的掌心颤颤巍巍地绽开,被冷风一卷几乎要被吹走,裴辞冰用手罩了一下,坏笑道:“才拦一把啊,怎么也不多来几次?按你那么算我可是救了你两回,你这是不是不够本啊。”


    “物以稀为贵。”宋怀顾苦笑了一下,眼神里倒含了一股看温棠耍小脾气时的无奈,“一朵已经很珍贵了,你可以去问问,我化形至今,也没给过任何人一朵。”


    “哦,那这么听起来倒是挺珍贵的啊。”裴辞冰嘟囔着把它放进了灵囊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啊。”


    “什么不对?”


    “这时候也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你哪里来的梅花?”


    “都说了,物以稀为贵。”宋怀顾施施然转身离开,沿着阶梯往下走,月上中天,夜已深了,“要是哪里都能摘到,岂不是人人都各持一朵保命好了。裴少宗主,我困了。”


    裴辞冰愣愣地看着他消失在阶梯尽头,手上的灵囊还未系上,那朵小梅花就这么无言地、安静地躺在其他奇珍异宝的上头,月光照下来,泛着晶莹的色泽。


    像是方才他未来得及碰一碰的、宋怀顾的耳垂。


    因为温棠这一病,回程又耽误了几天。裴辞冰好像真的是很喜欢小孩子,在万妖城的这几日,他不是叼根草闲逛,就是去看看温棠,温棠也乐得黏着他,看得宋怀顾百思不得其解。


    裴辞冰那人霸道又张扬,按理来说不该是小孩子喜欢亲近的类型。


    不过宋怀顾没来得及问,他这几天都在措辞怎么跟温棠讲温定兰的事。


    温棠已经回过味儿来,以往温定兰再忙,也会忙里偷闲掏个鸟蛋,然后兴高采烈地捧到他病床前给他增添点儿活气,不可能全无音讯整整两年。


    宋怀顾端药来的时候让小金出去了,温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己坐起来。这几日裴辞冰陪着他,居然让他神奇地好得很快,也不知是不是那人身上火属灵核阳气重的缘故。


    “怀顾哥哥。”


    “哥哥得跟你道个歉。”宋怀顾挨着他的床边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兰哥的事瞒了你这么久。”


    温棠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是怕我身子弱,撑不住。不过怀顾哥,哥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怀顾低头搅着碗里的药汁,似乎在纠结。


    温棠小心翼翼地:“很……很难说吗?”


    “是因为我不确定。”宋怀顾抬起眼,伸手轻轻擦去温棠眼睑下的泪珠,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划过裴辞冰那张脸。


    当时裴辞冰看他犹豫怎么跟温棠讲,于是告诉他说:“他到底是个男孩子,有些挫折不是你帮着扛就行的,该他受的总要他一个人受,总会挨过去。你跟我说什么,跟他说什么就行。”


    宋怀顾只是苦笑。


    没办法啊。他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看着温棠那双和温定兰十分相似的眼睛。


    温定兰的眼睛总是神采飞扬的,可温棠因为天生体弱的缘故,那相似的外形下却总含了一包亮晶晶的泪花,水光粼粼的。


    没办法啊裴辞冰,我不可能把我跟你说的话跟小棠讲的。


    因为我在骗你啊。


    “兰哥当时……死在了我面前。”宋怀顾吞下后半句话。


    ……而且,我至今都在怀疑他的死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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