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永睿从座位旁起身, 站在了万秋的面前。
他和楚忆归曾经的父母亲人见面的时候，也察觉到了。
比起其他人，楚忆归最在意的, 反而是这个据说年纪相同的孩子。
“这孩子故意脱离了你的家庭, 你就应该明白他在你们家里是没办法成为真正的一家人的。”
冉永睿的声线低沉、冷漠、嘲讽。
“即便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依旧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你就应该明白血缘对一个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只有在真正血脉相连的人身边，才拥有无需顾虑和肆无忌惮的权利,
这孩子在你的家里的时候, 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冉永睿一口气说了很多的，就和他做老师的本职工作一样, 擅长说教。
万秋听得懂，也大概明白冉永睿想要说什么。
“你难道不希望他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庭吗？”
冉永睿这句话，几乎是故意戳穿了万秋心中的不安和忐忑。
“我希望。”万秋无法反驳这个问题。
美好的家庭很幸福，希望楚忆归也有。
楚忆归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迟疑着想要到达万秋的身边。
冉永睿的表情因为万秋的承认，倒是好了些。
他放缓和了声音：“我会对那孩子好的, 我保证，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
万秋垂眸，却摇了摇头。
楚忆归的动作停下, 他没有开口。
反而是周培玉这会听不下去了, 抓住了万秋的手臂：“你难道要倒戈？他这样的人品不行的, 别把楚忆归教坏了！”
万秋的眼神看向周培玉, 神色却并没有周培玉想象中的那般纠结。
“我希望, 可是弟……忆归怎么想才是重要的。”
万秋低着头，不去看身边任何一个人的脸色、情绪、表情。
“只要是忆归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的。”
万秋的话，让周培玉有些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万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动容。
仿佛看到了长在悬崖边上的野草，总是不知所措的在风中摇曳。
可它深深的扎根，被掉落悬崖的挣扎的人握住，用自己扒住山崖的力道，支撑着坠落者的力量。
“我已经离开楚家了，是一个很自由的人，所以冉先生，即便您想让我回去，再询问楚家的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楚忆归站在了万秋的面前，他抬眸看向冉永睿。
冉永睿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楚忆归离开楚家的意图，或许也有对抗自己，不给楚家添麻烦的想法在里面。
冉永睿的表情阴沉着：“我不知道你讨厌我的理由。”
“您不用想的太多，冉先生，我并没有讨厌您，只是也未曾喜欢您，我做的一切是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您只是意料之外的事罢了。”
楚忆归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的将冉永睿的事情放在心上。
从始至终，他只有淡漠和礼貌而已。
冉永睿凝视着楚忆归。
他太过聪明，以至于聪明到对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迷惘，也不做任何尝试。
他清楚知道自己选择的方向。
冉永睿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对家庭没有任何期待吗？”
“有。”楚忆归微笑着，却不否认。
冉永睿却并没有因为楚忆归的承认而放松，他察觉到楚忆归的话里有话。
“只是我想要的家庭，并不是您可以给我的。”
楚忆归将目光转移向了一直在一旁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的费卓君。
那不是置身事外，而是无能为力。
“人都是向往着幸福的，而您认为的幸福家庭，却是在牺牲您的妻子，如果您爱着您的家人，那么您也应该爱着您的妻子。”
冉永睿的阴沉的神色，眼神却转移向了费卓君。
“还是您是觉得，血缘比自己的妻子更重要吗？”
冉永睿的脸色一变。
而费卓君更是震惊到浑身紧绷。
在冉永睿的眼神之下，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忆归很少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过咄咄逼人，容易招引仇恨。
只是偶尔他也想这么做试试看。
楚忆归微笑着转身，握住了万秋的手：“很抱歉，小少爷，让您久等了。”
楚忆归得到了万秋迷惑的目光，轻笑着。
“我还会来找你，今天不是时候。”冉永睿显然并不想放弃，“我会再和妻子好好的商量一下，如果她愿意，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我无法阻止您来找我，但是今天我先走了。”
楚忆归对冉永睿没有厌恶，没有憎恨，也没有期待。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能如此的坦然。
周培玉呆呆的跟在万秋的身边，一起出了门。
之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下男人和他的妻子，男人在看妻子，而妻子在看桌面。
男人重新坐回了妻子的身边，而妻子却低下了头，移开眼神。
“哇——”周培玉小声的感叹，“太帅了吧。”
“谢谢。”楚忆归说道。
周培玉哽住，发觉自己居然说出了声，还有些脸红。
万秋仰着头，看着楚忆归。
周培玉假咳嗽了下：“真的是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你把关啊？”
“不，很感谢你能站出来帮我说话，当时要打断那样的气氛也很困难。”楚忆归倒是笑着说道。
周培玉被夸奖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是她的错觉吗？感觉楚忆归好像比起以前要温柔一些了？
“以后他还要来纠缠你吗？”周培玉问着。
“大概会。”楚忆归道。
“有没有让他不纠缠的法子？老这么来也挺烦人的吧？”周培玉耸耸肩。
“对我而言是无关紧要的，只是想让他不找我也不难。”
周培玉瞪圆了眼睛，好奇的问道：“你有法子？”
“冉先生是大学教授，在学校这种地方老师的风评都很重要，如果真的将事情公布到学校去会影响到他的前途。”楚忆归道。
周培玉到抽一口冷气：“那他还敢这么光明正大？”
“应该是有恃无恐吧，在他的观念里应该没有我会拒绝的选项。”楚忆归也忍不住喃喃道，“他是一个对于血缘关系相当信奉的人。”
“他的妻子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人渣，还要自愿接受……”
周培玉声音一顿，有些忐忑的瞥了一眼楚忆归。
而楚忆归似乎并不在意。
“他们应该是利益共同体吧，他的妻子也是大学老师，离婚双方都会很尴尬，再加上已经无法怀孕，多方考虑下这样选择并不奇怪。”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全部听进去，周培玉突然觉得，其实刚刚冉永睿对她说的倒也没错。
她的确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如果真的无缘无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真的就诽谤了。
不过……
楚忆归看的好清楚啊。
“忆归不会不高兴吗？”万秋突然问道。
“什么？”楚忆归偏头。
“忆归的爸爸妈妈，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楚忆归被万秋的形容词逗笑了，认真道：“每个人为了自己多考虑一点都是很正常的事。”
“那忆归……”万秋低下头，有些迟疑着问道，“不失落吗？本来的家庭是那样的。”
楚忆归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低头去看万秋。
在那样混乱的状况下，大家都会像是周培玉那样，对事情更感兴趣。
而万秋真正记住的，却只有他的想法。
“家庭的含义是很丰富的，我也会慢慢找到自己想要的家庭的。”
楚忆归握着万秋的手，虚虚的牵着，却不会断开。
万秋抬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曾经楚忆归经常给他说过的话。
慢慢的，一点点的……
虽然楚忆归的事情暂时已经不需要关注了，但是毕竟三人一起出行，在周培玉的提议下，他们还是决定找个地方去玩。
白管家开着车送他们到了游乐园。
楚忆归却笑着道：“这可怎么办，我还没有发工资呢。”
既然脱离了楚家人的身份，他也没有理由再得到楚建树给的零花钱了。
但是和杨潇雨签订了合约，他会得到工资。
楚忆归的能力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将万秋交给楚忆归也比较放心，工资也开的很高。
万秋眨巴眨巴眼睛，捧起了手机：“我有很多钱。”
“啊对对，现在万秋也很擅长手机支付了啊哈哈哈哈。”周培玉直接拉着万秋扫码进入了游乐园内。
楚忆归倒是没有拒绝，道：“那就沾沾小少爷的光。”
万秋再一次对这个‘小少爷’的称呼很敏感。
“你怎么叫万秋叫小少爷啊？”周培玉也察觉到了称呼变化。
“我签了和楚家的唔……卖身契。”楚忆归刻意的，仿佛调侃一般的说道，“以后万秋就是我的雇主。”
周培玉在一旁一头雾水。
万秋虽然有些不适应‘小少爷’这样奇怪的称呼，但是基本楚忆归会这么叫的时候，都是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
并且其实……楚忆归表现的有些高兴。
如果不是坏事的话，万秋也就应了。
白管家跟在三个年轻人身后，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万秋在知道周培玉居然和楚忆归上的同一所高中的时候，有些小小的惊讶。
但是接下来就是很开心。
楚忆归和周培玉是认识的朋友，在同一所高中应该会很高兴。
如果他也在就好了。
周培玉说自己的成绩其实不是很好，但是因为特长生，成绩擦边去的。
万秋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也是特长生的范畴。
“交际舞可是体育舞蹈啊！”周培玉十分自豪。
万秋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还有特长生这么一回事。
他虽然成绩很一般，蒋成峰说以他的成绩要上楚忆归上的高中有些困难。
但是如果和周培玉一样走特长生的话，再努力努力，他会和楚忆归一起上同一所高中也不一定。
万秋突然发现，其实仔细想想办法，很多事情都不是不可能的。
小升初和初升高的两人都没有暑假作业，万秋大部分的时间都和楚忆归学习初中的课程。
因为是楚忆归的教导，万秋学的很快。
蒋成峰在暑假的最后，和万秋道别。
他已经不适合再承担万秋辅导老师的工作了。
但是蒋成峰说以后他们也会是朋友，如果有需要可以给他打电话。
万秋点头。
对蒋成峰的离开，万秋没有觉得很失落，因为这并不是分开，而是换了一个身份。
和楚忆归一样，不是分离。
再次开学，万秋看到了楚忆归的高中校服。
黑色的。
很帅气。
万秋拍了发给周培玉，周培玉发出了惊喜尖叫，说想尽快看到真人。
万秋也觉得很帅气。
因为高中比初中要提前开学，万秋跟着去了高中的校园。
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校服的学生进出。
高中可初中小学不一样，报道已经不再需要家长来了，万秋就跟着白管家一起等在了校门口。
虽然白管家建议可以直接离开，但是万秋记得楚忆归说报道的时间并没有很久。
万秋靠在车座上，看着已经没有人进出的校门。
与此同时，万秋看到了在不远处也停留着的另外一辆车辆。
那辆车万秋记得很清楚。
是冉永睿的。
楚忆归说，冉永睿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万秋偏头问白管家：“执着是指遇到事情决不放弃吗？”
“可以这么理解。”白管家对万秋应道。
“如果忆归不回到亲生父亲的身边，冉先生就会一直跟着忆归吗？”
冉先生？白管家反应过来是谁。
“别人的想法，是很难被想到的。”白管家说道。
“那冉先生这样执着，是不是因为其实也是很爱忆归的呢？”万秋问道。
白管家因为职业的特性，并不会主动去揣测他人的心思，但是阅历和年龄却让他有一些想法。
“人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会向着‘好’在出发。”白管家说着，“可能冉先生是认为楚忆归回到他的身边，是好事吧。”
“即便忆归不愿意吗？”万秋迟疑着问道。
“很多做父母的都很难听到孩子的声音，可能冉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好事。
万秋无法分辨楚忆归去冉永睿身边是不是好事。
他所能做的，只有支持楚忆归。
万秋没有下车，而冉永睿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们等待了一个小时，报道的人陆陆续续的放学了。
万秋看到冉永睿从车内出来，站在路边等着。
万秋看到了楚忆归。
冉永睿在面对楚忆归的时候，和面对他的时候表情是不一样的。
温和、儒雅，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笑。
楚忆归的神色很平和，只是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万秋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
他只是坐在车里看着。
当冉永睿伸出手，想要将楚忆归带到哪里去的时候，楚忆归拒绝了。
得体的微笑，适当的疏离感，让他看上去和周边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当楚忆归走向了他们的车辆，并且关上了车门的时候，万秋看了一眼在远处的冉永睿。
他的表情并不好看。
似乎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来接他的人。
白管家对冉永睿的事情并不好奇，只是说道：“请系好安全带。”
万秋瞥了好几眼楚忆归，却不知道要问什么。
可楚忆归却没有让万秋的疑惑等太久：“因为我基本都在别墅，他找不到我，所以才会在校门口守株待兔。”
万秋喃喃道：“他很执着。”
“是啊。”楚忆归倒是回复的不咸不淡。
“如果是这么执着的话，会不会是因为真的很爱你呢？”万秋迟疑着，还是再次问了正主。
楚忆归微微扬眉，他看向了万秋。
少年逐渐展露出出色的姿容，在纯色的瞳孔中，溢满的是对他的担忧。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无法判断，会告诉你一些别的道理。”
万秋找到了重点：“以前？”
“现在我可以肯定的说，不，他不爱我。”
“为什么？”万秋茫然的问道。
楚忆归露出了笑容，他的目光停留在万秋的面容之上。
“因为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万秋喃喃道：“忆归真的很厉害。”
楚忆归并没有说话，只是无意间对上了在后视镜中偶然看向他们的白管家的眼神。
白管家的眼神中带着笑意，楚忆归也报以微笑。
万秋换上了初中的校服，拍照片给周培玉看。
周培玉却只说了一句：毫无违和感。
万秋看着微妙的话，根本无法判断周培玉是在夸奖还是别的。
楚忆归虽然去了高中，却还是和万秋住在一起，只是上学的时间要提前，放学会比较晚。
很可惜楚忆归和周培玉没有分在同一个班级。
但是万秋收到了很多条周培玉说的关于楚忆归的消息。
周培玉：你肯定不信，第一天我们班女同学就在打听楚忆归的消息了呢！
周培玉：就以楚忆归那个颜值，当之无愧的校草好吧。
周培玉：年级第一，新生代表，这是什么buff集大成者。
周培玉：他和同年级男生站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是一个画风！
周培玉：我都不敢和同学说我认识楚忆归，我感觉我能被其他女生嫉妒死。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周培玉发来的一大串对楚忆归的赞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酸酸。
他的年龄也可以和他们上同一个年级的，现在却只能听周培玉的转述。
万秋稍微尝到了一点点嫉妒的滋味。
不太舒服。
万秋开学了。
万秋没有好运气，他没有和付正宇没有分配到同一个班级。
刚刚接到班级公布通知的时候，楚建树在万秋的身边。
“如果你想和你现在熟悉的朋友在一起，我可以帮你调整一下班级。”楚建树对着万秋说道。
万秋却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可以有新的朋友的，而且付正宇下课也会来找我玩。”
楚建树对万秋的决定并没有多说什么的。
万秋会自己做决定了。
但是毕竟是直升，班级里还有很多眼熟的同学。
可万秋到底是第一次距离所有的家人都这么遥远，从心理上还是觉得失落。
好在付正宇和万秋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才不会让万秋的刚开始度过时间太过孤单。
万秋有了一个新的同桌，和小学的时候一样，也是个女生。
这个女生的性子的看上去有点奇怪。
她从和万秋做同桌开始就一直看着万秋。
万秋本身就对他人的视线很敏感，在女生的注目之下总是容易跑神。
女生叫王悦，是个很好写的名字，王悦自我介绍的时候还写给他看。
“你的名字好奇怪啊，楚万秋。”王悦扒拉着万秋的书本，说道。
万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好在每次下课付正宇就会来找万秋玩，万秋意外的成为了每天下课都会在过道里的学生一员。
王悦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女生，上课也是。
万秋在专注听讲的时候，王悦就和万秋说悄悄话。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啊？”
“你的背挺得好直，练过吗？”
“你皮肤挺好的啊，在太阳光下白的反光。”
因为王悦总是有很多话要说，万秋又很想上课，不得不抽出课间和付正宇玩的时间和王悦说话。
王悦显然很高兴。
“你个子要是高点，就能竞选校草了！就是矮。”
“你和付正宇关系好，付正宇有点混，你上课挺认真的。”
万秋不知道王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比周培玉还喜欢说话。
王悦不仅和万秋说话，和前后桌都要说话。
这是万秋接触到的非常独特的同学。
但是王悦也因为总是上课讲话被老师点名罚站，只是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被罚站不是不好的事情吗？”在王悦被罚站了一节课下课后，趴在桌面上，万秋忍不住问道。
“是不咋好。”王悦认可的点点头。
“那为什么非要上课说话？”万秋有些茫然。
“想说。”王悦眼巴巴的看着万秋。
万秋对王悦对什么事情都表现的理所当然的这件事，有些好奇和疑惑。
当万秋询问楚忆归的时候，楚忆归却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
“可是上课说话不好。”万秋说道。
“确实是这样，但是也没人说一定要一板一眼的做什么。”楚忆归说道。
万秋有些诧异：“那我也可以上课说话吗？”
楚忆归本身是想要否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如果是万秋偶尔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可以……试试看？”楚忆归迟疑着，最后还是没有否定万秋。
万秋第一次觉得，自己上学的观念受到了冲击。
上课说小话，居然是可以的。
第112章
王悦是个怎么都闲不住的, 就算上课的时候万秋不理她，她也会偷偷和前后桌传纸条。
下课后万秋愿意说话了，王悦就给万秋看她们传纸条的内容。
乱七八糟的, 什么内容都有。
万秋甚至还看到了王悦在纸条上写笑话。
万秋虽然没有明白这个笑话好笑在哪里, 但是看着王悦笑的前仰后合，万秋茫然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笑。
但是……
因为王悦，万秋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发现过的事。
比如班级里的哪个同学一直在被其他同学欺负。
比如说班级里谁和谁交往了。
又比如……万秋和付正宇跟着的那些人里，有人和班主任打架了。
在没有楚忆归和李烁的学校里, 万秋看到了很多以前他没有看到的事。
“你家里是不是特别有钱啊？”上课的时候，王悦又趴在万秋的边上, 偷偷的和万秋讲悄悄话。
“应该是的。”万秋想到了楚忆归的话, 偏头小声的回应了王悦。
王悦显然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我就知道, 你的鞋子可贵了，我一开始还想着是不是假的呢，但是我上次看到有车接你回家。”
万秋点点头，都是真正发生的事，万秋没有否认。
过了几天，王悦突然对万秋说：“你做我男朋友吧？”
万秋正在抄黑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突然愣住了。
手中的笔掉落在本子上，啪嗒摔在了一边。
万秋茫然的回头看王悦。
“行不行啊？”
自从万秋曾经有了性别意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
“为什么？”万秋对男女朋友的概念很模糊, 只是知道应该是和爸爸妈妈那样的。
“你长得帅啊, 还有钱。”王悦说的很理所当然, “你还和付正宇他们关系好, 打架肯定也很厉害。”
万秋瞪圆了眼睛。
“这是很厉害的事情吗？”
“当然啊。”王悦凑在万秋的手边, “行不行啊？”
“可是现在谈恋爱是早恋。”万秋深刻的记得蒋成峰的教导，“会影响学习。”
“那你就假装我男朋友呗？契约恋爱！”
不擅长拒绝的万秋找不到回绝的理由：“男朋友要做什么？”
王悦很理所当然的说道：“要做男朋友要做的事啊？”
然而这个答案，在万秋听来和没说一样。
万秋得到了这么一个独特的邀请，整个人都处于十分纠结的状态。
“行不行啊？”王悦再次催促道。
“我……我问问爸爸妈妈。”万秋结结巴巴的回应。
“和你爸妈有什么关系啊，这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吗？”王悦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决定。”
“那你还是别问了，我不要你做我男朋友了。”王悦立刻反悔了。
万秋：“？？？”
万秋纠结的很难受。
王悦到底在想什么，万秋是真的一窍不通。
甚至万秋不明白，为什么王悦说完之后，看上去没有很生气，脸却红了个通透。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别这么正经的拒绝我啊，搞得我好像真的告白被拒了一样。”
万秋完全是不知所措了。
这个要求，就像是王悦每次突发奇想说到的某些事一样，隔一分钟就忘到脑后。
可是直到有一天，正在过道中和付正宇玩的万秋，被突然气势汹汹过来的王悦拉走了。
“你干嘛？”付正宇立刻跟在了万秋的身边。
万秋被王悦拉扯着，直到走廊的另外一头。
“睁开你狗眼看看，这是我男朋友，比你那歪瓜裂枣的好看几百倍好吧。”王悦指着万秋对着另外的女生说道。
“什么？！！！！”付正宇震惊尖叫。
万秋震惊瞪眼。
付正宇当机立断直接一手一个，将万秋和王悦拉走。
王悦似乎还是有点害怕的付正宇的，倒也没有反抗。
到了没人的比较僻静的角落，付正宇恶狠狠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交往了？”
万秋一脸茫然：“我没有。”
“没有啊，他不早恋。”王悦很理所当然。
“那你刚刚是在干嘛？”付正宇理解不了。
“那个女生背地里说我坏话，把我和十四班的一个男生传绯闻，我就刺激刺激她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要是李烁哥和楚哥知道了我没看好万秋那可真是完蛋了啊！”
“啥哥？”王悦疑惑问道。
付正宇直接拉过了万秋，对王悦道：“你的事儿别掺和万秋，万秋要好好学习去跳级呢！”
“我就是随便说说。”王悦有些委屈，“万秋条件好嘛。”
“条件好你也不能拿万秋当靶子啊，早恋被发现了是要被学校开除的好吧。”
“是我不好嘛，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了。”王悦又闹红了脸。
“那你别带坏万秋。”付正宇拉着万秋就走。
付正宇眼巴巴的看着从头到尾完全在状况之外的万秋，心情有些复杂。
“你喜欢她吗？”付正宇问道。
王悦是一个很有趣的同桌。
但是万秋现在也察觉到付正宇说的喜欢和普通的喜欢不太一样。
“不喜欢。”万秋这样想着。
“那你离她远点，疯疯癫癫的。”付正宇说道。
万秋接触到‘男朋友’或者‘恋爱’之类的话题，却好像和自己完全无关。
明明蒋成峰说了很多，可真正没有经历过，理解很困难。
万秋在楚忆归给他上课之后，突然问道：“忆归，男女朋友的喜欢是什么？”
楚忆归本身已经起身，身形一滞。
偏头，看向在课桌旁边望向他的万秋，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的同桌说要我做她男朋友。”万秋道。
楚忆归哑然，神色微妙：“现在不可以谈恋爱。”
“我知道，只是有点好奇恋爱是什么。” 万秋很认真的询问。
楚忆归虽然也很想回答万秋这句话，但是很困难。
楚忆归也没有谈过恋爱。
“大概是，慢慢就会知道的事情吧，当你意识到对某个人的感情和对其他人的感情不同，可能就能察觉到什么是恋爱了。”
楚忆归这样说着。
神色有些恍惚。
万秋还是第一次没有从楚忆归的口中得到确切的回答。
恋爱肯定是连聪明的楚忆归都不知道的事，那万秋觉得自己就更不能知道了。
但是如果是这样，王悦知道什么是恋爱吗？
抱着好奇的心情，万秋找到了王悦。
而王悦非常开心的给万秋分享了她一直都在看的小说。
当万秋的书包里装着厚重的王悦给的小说的时候，万秋在想，恋爱肯定是很重的。
万秋很少看小说，他看的最多的是动画片。
但是万秋有相当多的绘本和名著，也阅读过，内容过于晦涩。
王悦把这本书借给他周末两天，万秋在学习之后，抱着厚厚的书本，翻开第一页。
这是万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小说，有着漂亮的封面，有着跌宕起伏的剧情，通过文字逐渐的构建出一个世界，一个人的一生。
“万秋，这是什么？”楚忆归见到万秋在看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书，问道。
万秋将封面展现给楚忆归看。
楚忆归扬眉：“你喜欢看这些吗？”
万秋摇摇头：“我看不太懂。”
“哪里不明白？”楚忆归坐在了万秋的对面，问道。
“哪里……都不太明白。”在万秋看来，书中的人的行为，他并不是很理解，“只是，王悦说，这是恋爱天花板。”
楚忆归扬眉：“就这么想恋爱吗？”
万秋摇摇头。
“那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楚忆归问道。
万秋看着书本，神色也有些茫然：“我只是问王悦，她知道恋爱是什么吗？她就给我带了这本书。”
楚忆归明白了。
的确有很多人都喜欢看小说，王悦也是其中之一。
向别人安利自己喜欢的书这种事，肯定会很高兴。
况且万秋还是一定会认真阅读的个性。
虽然是一个比较意外的契机，但是万秋的确是在新的班级凭借自己的能力交到新的朋友了。
即便是……没有他也可以。
楚忆归看着万秋虽然仔仔细细的阅读小说，可是满脸茫然的万秋的侧脸。
有些失落。
因为万秋每次会真的回馈给王悦相当多的信息，王悦简直就像是挖到了一个金贵的书友。
更爱缠着万秋了。
王悦还教给万秋如何网上阅读，然后她推荐给万秋她喜欢的文。
万秋真的会每个都看！
王悦真的觉得做什么男朋友，万秋是世界上第一美好的书友好吧！
万秋并不是什么都会接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悦的推荐万秋都会很认真的看进去。
在这些文字中，万秋好像真的进入了构建的世界，看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所以我才说，你条件这么优秀，就是小说男主！”王悦下课就蜷在凳子上和万秋说话。
万秋沉默，仔细的对了对，说道：“我不是，我笨。”
“你又不是年级倒数，怎么就笨了？”王悦很理所当然的反驳了。
“……不是这样的。”
如果他不笨，就不会比同龄人晚这么长时间上学了。
“来来来，我给你推荐另外几本你回去看看，看完我们聊聊！”
王悦拿出纸笔在纸张上写下了几个书名。
万秋看着那逐渐在纸张上呈现出的书名，却发现了两个有些陌生的词汇。
“重生、穿书，为什么要打个括号？”万秋好奇的盯着那两个字，问道。
“重生，就是你保留着现在的记忆，回到了你的过去，穿书嘛，就是穿越到一本已经写好的书里。”
万秋一直在听从王悦的话，看着那些文字。
努力的去理解，却越看越有熟悉的感觉。
那些文字。
就好像和在他记忆深处的那些碎片上的文字很相似。
都像是在构建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王悦一边说，突然发现了什么。
“总之你看看就知道了，这个很有意思的。”
王悦眼巴巴的望着万秋，期待着一起讨论剧情的时光。
万秋茫然点头，问道：“现实里会真的有重生和穿书的人吗？”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玄学！”王悦很坦然的耸耸肩，“所以美好的爱情就只能在小说里看到啊，现实啧啧啧。”
万秋抿唇：“鬼是存在的。”
“如果鬼存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坏人早就被鬼给报复死了。”
万秋沉默着，无法反驳王悦的话。
很久之后，万秋才说：“可以给我多推荐几本重生和穿书的看吗？”
王悦显然对万秋主动想看小说的万秋非常的高兴，连续介绍了好几本。
——
楚忆归察觉到，这段时间万秋一直都在看小说。
似乎有些沉迷。
虽然没有影响到学习进度，可是对小说沉迷的有些过分了。
“一直看，对眼睛会不好。”楚忆归从万秋的身后，捂住了万秋的眼睛，“娱乐归娱乐，也要注重休息。”
万秋仰着头，放下了手机：“对不起。”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眼睛闭一会儿会不会舒服一些？”楚忆归问道。
万秋浅声应是。
“小说很好看吗？”楚忆归松开了手，重新看到了万秋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疲惫有些红血丝。
万秋却说：“应该是很好看的，王悦非常的喜欢。”
楚忆归扬眉：“那哥哥不喜欢吗？”
万秋并没有说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只是想要了解一些东西。”万秋喃喃道。
楚忆归问：“是恋爱吗？”
万秋摇头。
是更为复杂的事。
也是不能立刻告诉楚忆归的事。
楚忆归似乎察觉到了，只是他并没有询问。
如果他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楚忆归，万秋想着。
深夜，万秋突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淅淅索索的爬起来，万秋打开了卧室的台灯。
打开了一个悄悄藏在在床铺底下的笔记本，万秋拿出了笔开始往上面写东西。
这个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很多很多的文字，只是凌乱不堪，没有什么规律。
这些都是万秋零零散散之间记起来的记忆碎片里的文字。
曾经万秋以为这些文字只是蕴含着恶意，可因为王悦给他推荐的小说，让万秋有了一个神奇的想法。
会不会这些文字，其实是一本书呢？
万秋试图将文字组合起来，但是因为看的都很零散，以万秋很难拼凑。
但是只有在真正的写下来的时候，万秋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记得这么多。
这些文字，简直就像是对楚忆归的诅咒一般。
充满了恶意的，嘲讽着。
大概是因为万秋总是会思考，想起来的东西就越多。
但是随着万秋写的东西越来越多，万秋也察觉到这些文字似乎不仅仅只是在针对楚忆归。
而是整个楚家。
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大哥二哥，都在被记恨着。
万秋看着那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不知所措。
“你最近的阅读好多啊。”王悦看到万秋手机上的浏览记录，“你每天除了上学睡觉都在看小说吗？”
“嗯。”万秋也没有否认。
“马上期末考试了，不会影响你学习吧？”王悦还是有些担心的。
“应该不会，忆归让我考试了，我考试的成绩还可以。”万秋抿了抿唇。
“这样啊？”王悦也没多想。
只是万秋迟疑着，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询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万秋不会把本子直接给王悦看。
他在潜意识中感觉本子上记录的内容很重要。
万秋忽略了名字，将这些文字回忆着，念了出来。
王悦眨了眨眼睛：“这些都是反派台词吧？”
“反派……”万秋记得，是在书中给主角使绊子，欺负主角，之后下场会很惨的角色。
“反派反正就是作恶多端呗，你说的这是反派了。”王悦如此说道，“反派迟早蹦跶完蛋！”
万秋突然之间，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王悦。
王悦被万秋的眼神瞪的一个激灵。
万秋很清楚的知道这些恶毒的话来自于谁。
所以……
他才会被抛弃吗？
楚忆归回到家里，开门就看到了万秋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怎么了？”楚忆归问道。
然而万秋突然上前，抱住了楚忆归。
万秋长高了。
但是楚忆归依旧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万秋抱在怀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楚忆归愿意在任何时候回万应秋的拥抱。
万秋隐隐约约记得，楚忆归说过‘不要欺负他’。
那时候万秋不理解，现在万秋懂了。
“忆归，你以前一直觉得我会欺负你吗？”万秋从楚忆归的怀里抬起头，问道。
楚忆归也没有否认：“是。”
“为什么？”
“因为我占据了你的位置，享受了你本来应该拥有的优渥的生活。”楚忆归道。
“这其实是一件坏事吗？”
即便是现在，万秋也很固执的认为，这是好事。
“因为别人的缘故而陷入恶劣的环境，无论是谁都会生气。”楚忆归带着万秋到了沙发上，“哥哥不是也知道自己以前过的很不好吗？”
万秋知道。
但是没有真正受苦的实感。
所以其实，那些文字才应该是正常的吗？
“是我不正常吗？”万秋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有什么正常和不正常的划分。”楚忆归微笑着，握住了万秋的手，“我真的很感谢我见到的是你。”
万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从楚忆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我不会欺负你的。”万秋很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楚忆归安静的回答道。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万秋今天，莫名的想要追根究底，“如果我恨你，欺负你，对其他人也不好的话，会怎么样？”
楚忆归愣了愣。
他没办法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思索片刻后，楚忆归才说道：“是不敢想象的未来。”
“为什么？”万秋追问。
楚忆归没有回答万秋。
如他所说的那般。
是无法想象的，也不敢想象的未来。
——
万秋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穿书，但是知道的越多，万秋就越发现自己的记忆，不太正常。
人死了是不会再活过来的。
也没有人会带着死前的记忆。
但是万秋又十分的肯定在死前所有的记忆都是真的。
人是不会预知未来的。
但是那些文字，又是真的会出现。
万秋用很长很长时间，记录了一整个笔记本。
一页一页的翻着那些被自己写的凌乱的本子，一直在试图阅读各种各样同类型的小说，努力的想要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万秋记录的东西越多，却觉得其实书中的内容和现实对不上。
但是在小说里，重生和穿书也都是会改变剧情的。
所以这些充满了恶意的文字，是被改变了吗？
万秋觉得，现在下定论还是有点早。
不过在这些文字里，万秋找到了一个意外的信息。
楚忆归最开始解除和了楚家的收养关系，并没有去冉永睿的家里，而是像现在这样继续留在楚家。
可之后又回到了冉永睿的家里。
模糊不清的文字没有给一个完整的过程，万秋怎么也想不起来楚忆归为什么回到了冉永睿家。
明明楚忆归并不喜欢冉永睿的。
如果记忆中的这些东西是真的，那就证明他是穿书了。
如果不是真的……那是什么？
万秋不知所措，却又想做点什么。
最后给黄虎打了电话。
黄虎接的很快，营业式官腔立刻就从电话中传了出来：“亲爱的顾客您好，这里是承接您任何需求的可靠叔叔，我们小可爱万秋今天有什么烦恼想和叔叔说说吗？”
万秋眼巴巴抱着手机，应道：“我有烦恼想要咨询。”
“哈哈哈。”黄虎被万秋一本正经的回答逗乐了，“没关系，万秋尽管说，叔叔听着呢。”
万秋悄悄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抱着手机悄声开口。
“是忆归的事，忆归说，不想回到冉先生的家里。”
“冉先生？”黄虎一头雾水。
黄虎听着万秋将冉先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出来，越听眉毛挑的越高，脸上全是戏谑：“看来是个想摘果实的。”
万秋：“什么果实？”
“啊不是，怎么了？你是想让我帮你帮忙找找看那个冉先生在做什么吗？”
“嗯……”万秋看着在笔记本上写下的文字，“忆归好像会被欺负。”
楚忆归不想回到冉永睿的家里，可还是回去了。
违背了楚忆归的想法。
这是欺负。
万秋抱着手机，打开了自己房间里的小金库，里面有很多现金，悄悄的松了口气。
“我……我有很多钱，请帮我。”
万秋到现在还记得，黄虎是要收钱办事这件事。
“没问题，叔叔肯定会帮我们万秋解决麻烦的。”
黄虎挂断了电话，跑去找了陆清河。
“这孩子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现在都会求助了，还说会给钱，哈哈哈哈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他们名片的时候说的什么吗？未来的潜在客户，你是不是得夸夸我有投资水准？”
陆清河翻了个白眼：“你连孩子的钱都不放过。”
“这可是楚家小少爷的钱啊，不是我等贫民能同情的对象好的吧！这次我工作肯定十二分认真！”黄虎随手把玩着手机。
“那平时你都是几分认真？”
黄虎哽住。
陆清河坐在了老板椅上，随口道：“楚忆归是真的倒霉，摊上这么个父亲，还要从楚家脱离出来，不给楚家添麻烦。”
“看人家优秀呗，中考状元，人好看学习刻苦，谁不想要这样的孩子啊。”黄虎耸耸肩。
陆清河不置可否。
第113章
万秋是在临近学期期末的时候, 拜托的黄虎。
是在期末考完当天，万秋接到了黄虎的电话。
黄虎专门卡着万秋考试结束，才给万秋说的事。
万秋放下电话, 发呆了很久很久。
那些漆黑色、充满恶意的文字, 在空气中喧嚣着自己的存在感。
像是在告诉他这些恶劣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一般。
万秋合上了笔记本。
当晚万秋找到了楚忆归。
万秋焦急的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楚忆归安静的听着，更是仔细的看着万秋。
明明是在诉说着恶意，可楚忆归却没有生气。
比起气恼，他更多的是在关注着万秋对他满溢的担忧。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令人无法忍受的事。
但是只要万秋在他的身边,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楚忆归抱了万秋，像是撒娇一般。
楚忆归询问：“你担心我担心到要去求助别人了吗？”
万秋点点头。
“为什么不向爸爸妈妈求助呢？”楚忆归依稀察觉到万秋情绪的变化。
但是到底是什么变化, 楚忆归看不明白。
“没关系, 我没事。”
楚忆归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坚强无比过。
“我不会如他所愿。”
万秋漂亮的眼睛里，给他保留了最后的纯白之地, 不会被任何污浊侵扰。
他毫无防备的，安然睡在其中。
“我要见见他。”万秋突然很认真的对楚忆归说。
楚忆归一愣：“嗯？你去？”
“嗯！我去！”万秋很肯定的说道，一巴掌拍到楚忆归的腿上，“我说过要保护好你！”
楚忆归有些迟疑。
虽然万秋的确是知道了冉永睿打算做的事，可以他对万秋的了解，恐怕还没理解为什么冉永睿会这么做。
即便黄虎说过利害，却不一定真的能让万秋全部理解。
冉永睿到底是个老师……
可是这是万秋的要求……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楚忆归问道。
“好哦。”
万秋回答的有些迟疑, 似乎是没有想过要带他。
可楚忆归不会让万秋一个人去面对，更何况是有关他的事。
“万秋，你认为我一定会和冉先生回家吗？”突然, 楚忆归问道。
万秋一愣。
他低下头, 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楚忆归知道万秋的踌躇, 也不再逼问。
楚忆归主动打电话了联系了冉永睿, 约定在他考试结束的第二天见面, 见面的地点可以让冉永睿来定。
冉永睿接到了这个电话后，明显是高兴的。
楚忆归知道，冉永睿是认为他改变主意了。
冉永睿的确是个执着的人，在这一年多来虽然并不是每天都会来寻找他，可绝对不会很长时间不见面。
冉永睿也很聪明，并不会每次见面都提到要让楚忆归回到他的家庭，但是一举一动之间全部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询问成绩、带领着去一些有趣新奇的地方，甚至冉永睿还经常介绍自己工作的大学。
他们并不亲密，但是这样的相处也绝对算不上生疏，分寸感拿捏的到位。
就像是……正常人眼中非常理想的父子关系一样。
冉永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像是各取所需一样，冉永睿需要一个好儿子，而他需要一个好父亲。
只是他先遇到了万秋。
可即便冉永睿再有耐心，到底还是着急了。
他很快就会到十七岁，就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冉永睿等不起了。
楚忆归看着桌面上的题目，已经做完了作业，正在做拓展。
只是今天却没办法完全陷入题海中。
今天万秋在对话最后的沉默，让楚忆归无法解析。
万秋的表情……就好像认为他一定会这么做一样。
万秋不会如此笃定一件没有遇到过、看到过的事。
有人……在背后撺掇他？
楚忆归眉头紧皱。
不能和万秋在一个学校，楚忆归并不是无动于衷。
不知不觉之间，他和万秋之间不知不觉竖起了一面干净的塑料膜。
明明透明的，仿佛两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再次触碰，只有在真正伸出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壁垒的存在。
越用力，就越是察觉到逐渐强烈的阻碍。
——
万秋已经放假，而接下来就是楚忆归的考试。
到了高中大大小小的考试开始变多，考试次数几乎是一月两次，而楚忆归的名次也从来都没有跌过第一。
楚忆归依旧是班长，也依旧不厌其烦的带领同班同学，也会分享资料和押题。
甚至和高年级的学长也有不少交际，能获得不少曾经考试试卷和题型。
周培玉到底还是暴露了和楚忆归认识的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没事儿就跑来找楚忆归玩。
周培玉也从楚忆归的手中得到了不少资料，回到班级再给同学分享，巩固自己的人缘。
周培玉觉得能和楚忆归一个学校真的是她走了大运了。
她爸妈都没想过以她的成绩上了高中居然还能再进步一截。
“我妈说这次我期末考如果能再进步到班级前十名，她今年就带我去滑雪。”
周培玉缠着正在将老师要求的作业搬到班级的楚忆归说道。
“我还能带你和万秋一起去，我妈说感谢你们对我成绩的提升和帮助！”
楚忆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点头。
“你觉得我能考到班级前十吗？”周培玉问道。
“如果你能好好的学习我给你的资料，应该是没问题的。”楚忆归道。
“可是我资料都分享给其他同学了啊？”周培玉想到之后，揣摩着摸了摸下巴，“难道其实我不应该这么大方的？”
楚忆归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可以再给你几道物理大题，如果能做好了应该能拿不少分。”
周培玉感激务必，简直要跪地谢恩：“您是什么大菩萨。”
“但是我想问你一件，关于万秋的事。”楚忆归说道。
周培玉拍拍胸脯：“我知道的你尽管问。”
楚忆归问道：“万秋有和你说过什么一定要你保密的事情吗？”
“没有啊？”周培玉很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那他最近最常提的话题是什么？”
周培玉想了想，甚至想翻翻手机，可是在学校楼道里她不敢拿出来。
“问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小说的事情吧？他最近好像沉迷小说来着。”周培玉说道。
楚忆归也知道这件事，点点头。
“然后就是王悦的事情吧，王悦带他看的小说嘛。”
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却还是有点失望。
“有问过什么奇怪的问题吗？”楚忆归追问。
“嗯……就问我如果我要穿越到小说里会怎么办，如果小说世界被改变了会怎么样，如果重生我想做什么，相不相信前世什么的？”
周培玉就记得和万秋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这些。
“我比起小说更喜欢做手工啊，他基本都是和王悦在聊吧？”周培玉想了想，“你不会担心他早恋吧？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嗯。”楚忆归应道。
“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大题啥时候给我啊？”王悦屁颠屁颠的跟在楚忆归的身后。
“今天放学之后吧，你不是不想分享吗？”楚忆归简单的应道。
周培玉这一刻真的觉得楚忆归根本就是圣光普照，她能直接拿到压轴大题！
如果连这都能被楚忆归押对了，那以后不发了吗？
楚忆归放学将题目给周培玉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像是在交接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然后兴奋的和楚忆归一起放学。
远远的就看到万秋站在校门口等楚忆归的身影。
“哇，又来了，不厌其烦啊，天还这么冷。”
周培玉忍不住感慨，自从万秋放假的这几天，总是能在校门口看到万秋。
万秋也看到了她。
万秋从自己怀里，将一个暖呼呼的奶茶放到了周培玉的手里。
周培玉不是很冷，但是谁能拒绝在寒冷的空气里得到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呢。
“真是太感谢你了啊，万秋，只是明天不用了，呜呜呜一天一吃真的要胖啊。”
周培玉欲哭无泪，本来因为上课减少了舞蹈训练的时间，如果再胖了。
万秋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不用，不用，我真的不太需要，每天在学校被你弟弟照顾，放学还要被哥哥照顾我真的是有罪啊，有罪……”
然而说完后，周培玉的脸色一僵。
啊……这一对已经不是兄弟了。
“好吧。”万秋也没有失落不失落一说，转手递给了楚忆归一个肉包。
喝着奶茶的周培玉问道：“今天是肉包啊。”
“嗯。”万秋点头。
暖融融的肉包一到冷空气中还冒着热气，楚忆归倒是不介意的直接咬了一口。
周培玉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其实能理解万秋知道楚忆归不喜欢吃太甜的，所以会买肉包、红薯一类的暖烘烘的食物。
可每次万秋给她买的，除了奶茶还有刚出炉的蛋糕和还有些烫的芝士鸡排，这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
万秋真的很笨吗？
笨的人都这么有情商吗？
偶尔周培玉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你也不用每天都来接人放学吧，反正不都是要回同一个家里？”周培玉随口问道。
然而万秋没有回答。
和两人道别，周培玉捧着手中的奶茶，一边走一边想。
如果这两个人在同一个班级会怎么样。
也许楚忆归就不那么像个中央空调了，绝对只对着万秋一个人吹。
她站在两人的身边的时候，就有一种和两人之间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感觉。
楚忆归也知道，万秋每天晚上都会来接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只是自从和冉永睿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冉永睿就没有再出现了。
这是属于冉永睿的分寸感，只是万秋不懂。
楚忆归并不会影响万秋想要做的事，所以也不会阻止万秋每天来接他回家。
“天气冷吗？”楚忆归问道。
“不太冷，我从车上下来不久。”万秋说道。
两人一起上了车，车内的暖空调瞬间包裹了过来，今天来的人是白管家，杨则没空过来。
“我一直来会很困扰吗？”万秋问道。
楚忆归说道：“不会，只是比较好奇，为什么不在家里等我？”
万秋抿唇。
楚忆归注意到万秋最近的沉默变多了，很少见的和往常不同，没有转移话题。
“因为觉得，现在不等，以后没办法等了。”
“不会这样。”
楚忆归没有询问万秋，他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万秋对他一定会和冉永睿回去这件事十分笃定。
可楚忆归无论怎么回忆，都找不到他有这方面倾向的蛛丝马迹。
“万秋，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楚忆归询问道。
楚忆归见到万秋移开了眼神。
这是并不想说的表现。
楚忆归的手指在身侧悄悄的收紧。
和万秋之间的隔阂，比起任何事都让他难以接受。
楚忆归打开了手机，找到了付正宇的联系方式。
可最终楚忆归却并没有发送出任何消息。
看着手机的屏幕熄灭，楚忆归抬眸看向了万秋的方向。
高中放学很晚，在白日渐短夜间延长的时间内，天色已经落幕。
万秋依旧喜欢在坐车的时候看着窗外。
而他总是会看着在车窗上倒影出的万秋。
——
楚忆归的期末考试一结束，高中就放假了。
万秋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显然真的要和一个成年人对垒这种事，对他而言还是太困难了。
万秋早早的起床，并且穿好了漂亮舒适的衣服。
楚建树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插手。
楚建树和杨则早早的去上班，楚忆归和万秋也准备出发了。
万秋很紧张。
楚忆归试图安抚，却没什么效果。
冉永睿定下的地方是大学附近比较僻静的地方，并且专门定了包厢，应该是偶尔来过的店。
在熟悉的地方，冉永睿显然会更有底气。
万秋并不擅长在完全没有探索过的陌生地方放下警惕和戒备心，在楚忆归看来像是浑身的刺倒竖，甚至忘记了胆小的性格正在准备进攻的刺猬。
白管家在一旁询问：“需要我也一起进去吗？”
楚忆归摇了摇头。
万秋在看到冉永睿的时候，冉永睿已然是那样一副很得体的模样。
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短发，中年男性略带皱纹却难掩帅气的面容，他依旧带着那副眼镜，从眼镜后面打量万秋的目光似乎是在试图读出万秋心中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单独和我见面，孩子。”冉永睿显然对万秋的出现十分不满。
楚忆归让万秋坐下，抬眸主动对冉永睿说道：“冉先生，您一直以来都不肯叫我的名字，是因为讨厌我吗？”
冉永睿晒然一笑：“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罢了，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够用我取的名字。”
“忆归的名字，是因为忆归自己喜欢的。”
突然之间，万秋在桌面下冉永睿看不到的地方，手攥紧了桌布。
“所以我没有一定要他改名的意思，我很尊重他的想法。”冉永睿对万秋说道。
今天来的人，大概只有万秋。
现在门已经关闭了。
冉永睿也在想，楚忆归叫万秋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你如果尊重他的想法，为什么一定要忆归和你一起？”万秋张扬着，大声的说道。
“一个孩子总是需要家庭的，忆归才十六岁，他需要父母的照顾。”冉永睿说道。
“可是忆归能养活自己，不需要你的照顾。”
“那只是你的想法，你不明白拥有一段美好的童年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虽然有些晚了，但是我会尽全力去弥补。”
万秋一愣，这句话，他记得曾经杨潇雨也和他说过。
“你还太小了，不会理解，未来他会感谢我的。”
楚忆归很清楚，万秋和冉永睿站在不同的角度。
因为杨潇雨和楚建树的缘故，万秋甚至可以带入冉永睿。
但是带入的前提，必须是冉永睿真的无错可寻。
“冉先生，您误会了，我的童年过的很好。”楚忆归站在万秋的身后，双手轻轻的安抚在万秋的肩膀上，“我已经懂得了寻找到童年的快乐之处了。”
因为万秋。
苦难并不是丝毫没有甜。
即便是曾经将他送回孤儿院的短暂的父母，也有至少一段时间，是真心在待他的。
曾经他记住了抛弃，遇到万秋后，楚忆归看到了真心。
“请你不要再打扰忆归了，你……”万秋咬咬牙，“你根本不在乎忆归。”
“我不认为我需要向你讲解我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冉永睿皱起眉头，说道。
“如果你在乎，你就不会让人去散布谣言。”
万秋从黄虎那里得到了消息，说冉永睿在联系记者。
“爸爸妈妈对忆归也很好，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虐待，忆归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忘恩负义，忆归也不是……”
据说冉永睿给了记者信息，要毁坏楚忆归和楚家的关系。
或者说，让大众去误解。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媒体的介入，情况就会变得复杂。
只要楚建树说自己当初和妻子是处于分手状态，摆脱出轨的嫌疑，因为无从考证，虽然会遭人诟病，却不会因此留下把柄。
楚忆归主动和楚家断绝关系，是因为楚家并不是将楚忆归当做是孩子，而是当做一个投资在看待。
并且现在楚忆归和楚家有一份投资协议，未来楚忆归一定会回报给楚家。
楚忆归因为贪恋楚家的财富才继续留在楚家，不愿意认冉永睿这个父亲。
可怜的，希望自己孩子回到身边的父亲，不得不求助于媒体，希望孩子能回到身边。
“你不要胡说八道。”
万秋第一次，表达了如此的愤怒。
少年的怒气鲜明，比起火焰更像是在夜空中不断亮起的呲花炮，明亮耀眼却并不刺目，吸引着目光。
“爸爸妈妈，很爱忆归！很爱！你不要……胡说八道！”
即便翻来覆去的只有这一句话，可万秋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桌布，站起身，脸颊被气的通红。
甚至因为生理的原因，一生气就开始掉眼泪，比起愤怒，倒是看着可怜极了。
冉永睿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万秋会知道。
“楚万秋。”
这是第一次，冉永睿叫万秋的名字。
“你知道夫妻离婚的时候，双方有时候会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打官司吗？在法庭上，相互指责对方的不是，吵的不可开交。”
万秋不明白，冉永睿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如果是想要孩子回到身边，做父母的肯定是需要一些手段。”
冉永睿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忆归才十六岁，他还什么都不明白，我作为长辈，有权利引导他的人生。”
万秋这一刻，突然发觉，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可理喻的人。
冉永睿丝毫没有诬陷他人的愧疚。
仅仅只是为了达到他想要的结果，愿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万秋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冉永睿放弃。
这一刻，万秋觉得蠢笨，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事。
突然万秋感觉到了楚忆归按压在他肩头的手在微微用力。
感受到了楚忆归在身边的刹那，万秋好像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抬起头望向楚忆归，万秋却愣了下。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楚忆归。
如同不化寒冰制造的匕首，锋锐、冰冷、不可辩驳。
“冉先生，这一年以来你一直都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举措，也是因为不想鱼死网破。”
楚忆归一旦开口，本身还漫不经心的冉永睿明显显得重视起来。
“但是现在这么着急，是因为我一旦到了十八岁就不可能掌控了，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对我好，难道十八岁之后就会态度转变吗？”
冉永睿皱起眉头：“以你的成绩，十八岁之后我可以送你去最好的学校，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
楚忆归反驳：“如果我现在因为你的举措而怨恨你，那么我们相处的时间只会更长，现在你依旧这么认为吗？”
冉永睿却拒绝道：“孩子不会怨恨父母的。”
楚忆归似乎也并不想再和冉永睿讲道理了。
“您给媒体的信息，您始终处于受害者的地位，但是如果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反转呢？比如说，我的亲生母亲。”
终于，冉永睿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
“以楚家的势力，想必总是能打动我的生母的，毕竟她还活着不是吗？”
“你现在脱离了楚家，你以为他们还会管你吗？”冉永睿咬着牙，逼问楚忆归，“你真的认为你有这么重要吗？”
若是曾经，楚忆归或许会无法反驳冉永睿这句话。
可万秋时时刻刻注视着他的眼神，给了他回答的勇气。
“是的，至少现在，我还很重要。”
冉永睿生气了，因为瞪圆双目牙关紧锁，让他本身帅气的面貌看上去有些狰狞。
“您可以造谣，那我们当然也可以，只要动用一点钱，媒体会向着你，还是向着钱？”
楚忆归声音里似乎带着笑音，可面容之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到最后，你得到的只会是职位不保，妻子离婚，而我依旧不会成为你的孩子。”
空气诡异的寂静了下来。
楚忆归最终说道：“舆论您无法控制，可除了舆论之外，您拿我没有任何办法。”
楚忆归似乎说完了这些，就已经没有了别的想说。
其实要对付一个人往往很简单。
他顾虑的，就是他不能被动的。
“你就这么偏向他们？为什么？钱吗？”
“因为您来晚了。”楚忆归道。
因为万秋出现了。
所以一切可能性都已经被断绝。
“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楚忆归很少会将话说死，这一次，是为了万秋。
“我经常接触你，小少爷会不高兴的。”
万秋一愣，抬头仰望楚忆归。
楚忆归只是低头微笑：“今天真是麻烦您跑一趟了，小少爷，现在可以走了。”
万秋晕晕乎乎的，将手搭在了楚忆归伸向他的手上。
他被牵着走了出去。
万秋本来想再回头看看冉永睿，可楚忆归说：“万秋，不要回头。”
万秋茫然的，忍耐了自己回头的想法。
“这样就可以了吗？”万秋有些迟疑，就说了几句话，冉永睿就会放弃了吗？
“是的。”楚忆归应道。
“你不会和他一起吗？”
万秋的问话，让楚忆归垂眸看他。
现在看来，恐怕以冉永睿的能力，根本还没弄清楚楚建树和杨潇雨的身份。
记者那边只是得到了消息，却不知道具体是谁，一旦发现对象是楚建树和杨潇雨，必定会有所迟疑，也会有人通风报信。
先不说楚建树和杨潇雨的肯定不会让这件事散布出去，就算是真的被所有人指责，楚忆归也并不在意。
他会留在楚家，未来会辅佐楚家的人，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
就算冉永睿再怎么运作，他都不可能回到冉永睿的身边。
这一切的前提根本就无法成立。
这种事情唯一可能真正发生的前提是——有个不可抗力在背后做推手。
显然没有。
所以万秋到底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会回去？
“不会。”楚忆归极其认真的，握住万秋的手，让这双眼睛的主人注视着他，“我不会离开你身边。”
万秋突然觉得，好像那本书也没那么重要。
就像所有小说里穿书者会改变剧情一样，他也是可以做到的。
并且他也在做了。
万秋握住了楚忆归的手。
觉得世界其实无论在哪里，都很安全。
“万秋。”楚忆归这是再一次，认真的询问了万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和冉先生走呢？”
只是这一次楚忆归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可楚忆归没有错过在万秋眼底的动摇。
就像是那一直被万秋潜藏起来的封锁着秘密箱子的锁链，被他轻轻的拽动。
而他察觉到坚硬的铁链已经腐朽，很快就会碎裂。
第114章
万秋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他们出去的很早, 和冉永睿的谈话也很短，回来的时间甚至还没到午饭时间。
靠在门上，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 似乎下雪了。
房间里暖烘烘的, 和因为一片纯白，而显得冰凉的室外有很大的区别。
四周很安静，仿佛隔着落地窗都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万秋锁上了门。
从放在房子里的他的保险箱内，取出来了笔记本。
今天笔记本上记录的事情, 依旧不会实现了。
一直在注意着楚忆归的万秋，怎么会不知道楚忆归对他在做的事情很好奇呢。
他现在一定让楚忆归很费解吧。
暖烘烘的地暖烤的地面上的毯子热乎乎的, 万秋趴在干燥的毛毯上, 看着笔记本发呆。
如果是楚忆归，他很想告诉楚忆归一切。
只是这些充满了恶意的, 甚至是记载着楚忆归苦难的文字，万秋不想让楚忆归看到。
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那就让他们消失不就好了。
只是……
万秋不知道一直蔓延在心底的失落感是什么。
他悄悄的隐藏起来的这件事。
是不是其实是真正的属于楚万秋的人生呢。
万秋从看过的小说中总结出来的，在穿书前和穿书后完全是两个人。
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在占据楚万秋的人生呢。
万秋仔细的思考着。
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但是很可惜，在那些贫瘠的，几乎只有无尽的黑暗的零散的记忆中，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属于自己名字的痕迹。
他不记得了。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 他现在可以找楚忆归商量。
可以找二哥谈谈。
甚至可以找爸爸妈妈，即便大哥很忙也会和他说话的。
但是……
恶意针对的不只有楚忆归一个人。
万秋很迷惘。
打开了手机，翻看着自己的联系人, 发现自己所有的朋友几乎都和他的家人有联系。
而唯一一个……
和其他人都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只有王悦。
他添加了王悦的号码, 却从来没有发送过任何消息。
他们每天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足够多的话了。
万秋迟疑着, 还是发出了消息。
万秋：你在吗？
王悦：？
万秋没想到会立刻收到消息, 翻身起来, 眼巴巴的看着信息。
王悦是和周培玉一样时时刻刻都盯着手机吗？
万秋：你忙吗？
王悦：看小说呢，咋了？
果然是在看手机，才回复的这么快吧。
万秋：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王悦：问。
万秋编辑了好几次，却发现没办法很好的表达现在他的疑惑。
王悦：你干嘛呢？正在输入中都五分钟了？
万秋：我有一个秘密，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王悦：啥秘密啊？
万秋：我不好说。
王悦：那你要告诉谁啊？
万秋：我的朋友。
王悦：不是我吧？
万秋：不是。
万秋看着一长串的消息，本来一鼓作气的想要询问的心思已经有些熄灭了。
王悦：那你这个秘密说出来会死人吗？
万秋一愣，立刻回复：不会。
王悦：会坐牢吗？
万秋懵了，回复：不会的。
王悦：那为啥不能说啊？
万秋：很可能会伤害到和这件事有关的人。
王悦：哦。
万秋想了想，刚刚在输入框中想要打下‘算了’两个字的时候，王悦的消息再一次出现。
王悦：你知道我看小说的时候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万秋：什么？
王悦：不长嘴啊！！！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啊！！！
王悦：小问题一开始说出来不就没事了吗？一天到晚拖拖拖，一直不说出来，不就是让矛盾扩大化吗？
王悦：我能理解剧情发展需要，误会也能诞生爱情，但是当你觉得应该说出来的时候，那就是应该说出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截了当的说啊！！都爱上了就要相信对方啊！！
王悦：那种被外力打断坦白的剧情每次看到我都要吐血，怎么就那么巧就偏偏有外力打断啊？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王悦发来了一大串的看小说吐槽。
显然他的同桌只是在发泄看小说的情绪。
可万秋却被王悦的吐槽吸引了。
王悦：不管什么事，说出来，两个人再一起解决啊！
王悦：还有那种听话听到一半的，为啥不听完啊，不管什么问题，把话听完啊摔！！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仿佛能够感受到王悦扑面而来的戾气。
不知道为什么。
万秋在输入框里打下了一句：对不起。
王悦：？我又没说你。
王悦似乎吐槽上瘾了，开始了大段大段的吐槽。
万秋眼巴巴的看完了所有的信息，直到王悦说爽了，说了句继续看小说去，然后销声匿迹。
剩下没跟上节奏回复的万秋，可怜巴巴的抱着手机重头阅读王悦的吐槽。
当觉得该说的时候，就要直截了当的说。
楚忆归是很会听话人，他也很聪明也很冷静，所以应该不会听不进去话。
他很喜欢忆归，忆归也喜欢他。
虽然不是爱情，但是道理应该是相同的。
要告诉楚忆归。
要不被打扰。
万秋找到了自己房间中的便利贴，去了楚忆归卧室的门口，将便利贴贴在楚忆归的门上。
楚忆归有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从门上传来，像是有什么在他的门上划过的声音。
楚忆归站起身，打开了门。
当看到万秋的时候，楚忆归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似乎万秋来到这里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楚忆归看到万秋在门上贴的便利贴，又看到了万秋手里拿着的笔。
万秋贴了不少，并且把字体写的很大。
上面写着‘请勿打扰’。
一时之间，楚忆归也没理解万秋想做什么。
“是……恶作剧吗？”楚忆归迟疑着，问道。
“你等等我！”
楚忆归见到万秋立刻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并且迅速的冲了出来。
在万秋的手中多了一个陌生的笔记本。
楚忆归并不记得万秋使用过这个本子，明明他记得万秋使用过的一切东西。
万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声无息的，用这个本子记录了什么吗？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万秋对他说。
楚忆归很自然的让开了大门的位置，让万秋进入到他的房间内。
看了一眼门上的便利贴，楚忆归关上了门，想了想顺手将门锁锁死。
万秋去了楚忆归的书房，在卧室中的一间独立小书房，放着的基本都是楚忆归个人的课本。
他们偶尔会在这里一起写作业。
楚忆归想了想，又关上了书房的门。
万秋坐在自己常做的椅子上，并且对他伸出了手：“请坐。”
楚忆归很听话的坐了下来。
“忆归，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突如其来的开场白，让楚忆归的思维有短暂的停滞。
楚忆归想了想：“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有鬼，但是如果是万秋这么说的话，我认为一定是有原因的。”
楚忆归观察着万秋的表情，见他笃定的点头，猜测万秋大概是没听懂他的话实际上模棱两可。
终于，楚忆归见到了万秋带来的他即将要说话的主角。
万秋将那个笔记本放在了桌面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忆归，你看看这个。”
楚忆归翻开了本子。
本子记录的很凌乱，都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词句。
万秋写任何东西的时候都极其认真，写的很慢但是字体绝对十分工整。
可是笔记本上的字体明显有些凌乱，且很大，应该不是在平整的地方写下来的。
会是哪里？
应该是柔软的不容易受力的地方……
床上写的吗？
楚忆归看着内容，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逐渐将内容看到了一小半。
本子很厚，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写出来的。
更像是某种第三人称的回忆录，回忆的主人是……
“这是在……责怪我吗？”
楚忆归很清楚，这上面写的内容绝对不是万秋会说出来的话，会做出来的事。
他一直在看着万秋，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万秋的秉性。
在这个本子上记载的……
是他曾经预测过的，万秋在回到楚家后他所能够想象到的最坏的情况。
楚忆归想要安抚微笑，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真正目睹了这些，若是在认识现在的万秋之前，他可以忍耐。
可在真正意义上的依赖了万秋之后，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尖锐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垂直的扎入血肉，又缓缓抽出。
刀口锋利又扁平，伤口不深，会流血，疼痛却不致死。
“这是，我记忆中的文字，我好像是穿书了，你知道什么是穿书吗？”
万秋的话，让楚忆归一愣。
他抬眸看向万秋。
万秋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看了很多的小说，我确定，是这样的。”
万秋似乎是害怕他不相信一般，伸出手翻找到了某个页数。
“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对吗？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前的。”
“我好像记得这些，只是记忆很混乱，所以记不清楚。”
“这些都是我记下来的，没有分好前后顺序，我也不知道前后顺序是什么样的。”
“忆归，你相信我吗？”
楚忆归低头看着那些文字。
“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接受一下。”楚忆归道。
“那你现在接受，我等你接受完。”万秋乖巧的正坐在椅子上。
楚忆归一愣。
他从混乱的思维中，看向了万秋。
依旧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他写下的文字没有半分关联。
认真的，等待着他，甚至还是担心着他的反应。
像是担心主人溺水在浴缸里的猫咪，焦急的想要用自己的爪子将主人从装满了水的浴缸中捞出来。
突然楚忆归知道，自己刹那的短暂的担忧是多余的。
这一刻，楚忆归发现那些刺眼的文字，似乎不再那样难以阅读了。
楚忆归平静的看完了整个本子上的内容。
笔记本上还有很多重复记录的地方，显然是万秋想到了什么，就立刻记录下来。
时间线乱七八糟，甚至很多部分都无法推测时间。
这本子上更多的是关于‘楚万秋’的个人想法和对家庭、环境的愤怒的抱怨，以及毫不掩饰的咒骂。
污浊的词汇被稚嫩的笔触写在纸张上，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但是如果是这样，楚忆归突然察觉到从很久之前能够感觉到的怪异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了。
万秋总是会突然笃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比如他会被抛弃这件事。
比如他这两天因此而心情不好的，一直在疑惑着的事。
都在这本笔记本上，写的清清楚楚。
如果按照笔记本的记录，那么自己在生日那天一定会被‘楚万秋’推下楼梯。
所以在他生日的当天，万秋几乎在小心翼翼的阻止他靠近一切楼梯。
甚至如果是因为‘楚万秋’对他的怨恨，阻挠楚建树和杨潇雨对遖鳯獨傢舆论的插手，那么冉永睿的计谋必定可以得逞。
一桩桩一件件，如果是真的被文字预测了，那就很容易得到了解释。
“你一直不告诉我们这件事，是因为什么？”楚忆归问道。
“我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隐约知道，似乎是会发生的事情；
之后忆归你说，是预知未来，我觉得可能是预知未来；
可是后来王悦给我看了很多小说，我才知道这可能是穿书；
不告诉你，是因为不确定，也觉得你们会不高兴，这里面的东西，写的很难听。”
万秋是在烦恼啊。
原来一直被万秋死死隐藏住的，并不是他的秘密。
而是关于他们的秘密。
害怕文字会伤害他人，万秋独自守护着。
原来在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万秋偷偷保护了。
“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了呢？”楚忆归问道。
“因为觉得，这些都不会发生了。”万秋说道，“可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楚万秋就没了呢。”
楚忆归一愣。
“是不是……这个人才是爸爸妈妈真正的孩子呢？”万秋将手放在了笔记本上。
对万秋而言，这不是一个笔记本。
而是一个叫做楚万秋的，消失了的人。
楚忆归沉下双眸。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
突然，楚忆归问：“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不是万秋呢？”
万秋一愣。
楚忆归无法对书中的人抱有好感。
但是他依旧会和书中记录的一样，忍耐‘楚万秋’。
可也仅此而已了，楚忆归无法对‘楚万秋’说出任何友善的话语。
“这些是你写下的东西，可是你不写下他，他就并不存在不是吗？”
万秋眼睛缓缓睁大，似乎是不太能理解。
“你拥有的所有的记忆，是你亲自走过的完整的人生，这些难道也是属于他的吗？”
楚忆归对万秋否定了他的担忧。
“和楚叔叔杨阿姨一起度过这段时间的人是你，和楚章大哥和杨则二哥一起的人也是你，在拐卖之前的，五岁之前的记忆，真的是楚万秋吗？还是说你忘记了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
若是肯定了‘楚万秋’，那才是违背了他的愿望。
“你是万秋，大家认识的人也是你，亦或者……”楚忆归的手指指向书本，“在这些残章断句中，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楚万秋，不是穿书的呢？”
万秋瞪圆了眼睛。
完全是被楚忆归的话冲击了。
“有……有这种可能吗？”万秋震惊万分，语气都开始不稳定了。
楚忆归倒还算是平静的：“这些事情谁都没办法再考证了，我们之间拥有情感的维系，也在逐渐变好不是吗？”
楚忆归回忆起了曾经万秋询问过他的话。
若是万秋怨恨着楚忆归，未来会怎样。
“若是他是楚万秋。”楚忆归的握住了笔记本，“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呢，这本书的结尾会是什么样，能够想象到吗？”
万秋记得，王悦说，这是反派。
在万秋看过的所有文章里，反派都是没有好下场。
“楚叔叔和杨阿姨一直都很期待万秋回来，他们的期待遭受到强烈恶意的报复，一切都会变成悲剧。”
万秋无法否认。
“如果担心的话，我们可以试着问问其他人，如果真的发生了在书本里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
楚忆归提议道。
只要万秋真正明白了现在的时光无可替代。
让万秋明白他在这个家庭，甚至是或许是书中世界的重要性，他或许不会再为自己的存在而质疑。
然而万秋却在仔细思索之后，摇了摇头。
“就算不问，我也知道是不高兴的。”所以万秋才会将这些东西全部悄悄的锁起来，“不管未来如何，肯定会很难过。”
“是啊，这是毋庸置疑的结果。”楚忆归道。
楚忆归凝视着万秋，而万秋依旧耿耿于怀。
“人是会向着‘更好’的目标前进的。”楚忆归认真的对着万秋说道，“万秋，你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更好’。”
万秋迟疑着，询问道：“真的？”
“是。”
“若我是替代了楚万秋，那我也是……”替代品。
万秋的话还没有说完，楚忆归却打断了对方。
“在一个注定会悲剧的世界中，一个变量就能得到更好的结局，未尝不可呢。”
楚忆归很清楚，人是自私的。
就如同他一般，在现在的万秋，和笔记本中的楚万秋中选择，没有任何意外，只会选择万秋。
“我是为了更好，所以选择解除的养子身份。”
楚忆归很认真的，告诉万秋。
“也许是为了更好，所以你才是万秋，不是吗？”
万秋茫茫然的。
“我看到他了。”楚忆归突然将手中的笔记本重新翻开，“这样不仅只有万秋知道他的存在，我也知道了。”
万秋愣住，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楚忆归笑道：“这件事，就当做我们的秘密吧，最重要的，是现在。”
就和曾经一样，这将成为他们知道，且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
即便现在这些并不全的记录，就足以展现出令人担忧的，灰色的世界。
这是即便是不聪明的万秋，都能预测到的未来。
若真是书中的世界……
对他们而言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任何一个人也不想要迎来悲伤的结局。
楚忆归看向书本。
眼底沉入汹涌的暗流，像是要将一切都卷入其中，不再涌现。
这是已经发生的和不一样的世界的事，不应该再掺和到他们的现实来。
看着万秋离开卧室，他似乎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
可楚忆归知道这也不是立刻就能解决的事。
他也需要一些理清状况的时间。
毕竟要接受穿书这种事，还是需要一定的心里准备的。
楚忆归将万秋本子上的内容全部复印了下来，并且叮嘱万秋如果有什么重新想起来的事情，就记在笔记本上。
之后他可以开始着手整理这些碎片，看看能不能还原出本来的正确的顺序。
即便从头到尾楚忆归都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当关上了卧室的门后，楚忆归却靠在了门上。
身体一点点下滑，最终靠着门，他坐在了地面上。
在冬天有着地暖的地面并不冰冷。
可他触碰过笔记本的指尖却在逐渐失去温度。
寒冷从手指，传递向心脏。
在万秋的笔记本里，满是楚万秋对他的憎恨。
咒骂、诬陷、暗中殴打都是常态，甚至在他离开楚家后，迫使他回到冉永睿身边。
因为楚建树和杨潇雨对‘楚万秋’的愧疚，被‘楚万秋’无限利用，毁灭了他的高中，断绝了他考取大学的机会。
万秋记录最后就只在高中这里，未来尚且没有足够的记录。
可仅仅凭借这些，就可见一斑。
曾经做好了一切心里准备，也做好了接受这样的‘楚万秋’。
可现在，他们拥有了现在的万秋。
在真正的拥有了美好之后，再无法对痛苦无动于衷。
如果是真的……
感谢……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楚忆归悄悄的用双手抱住了自己。
连他的指尖，都在因为后怕和庆幸，微微颤抖着。
万秋有些茫茫然的抱着笔记本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容易就被接受了。
楚忆归果然很聪明，接受能力很强，并且一定会从头到尾好好听他说完所有的话。
万秋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尽可能的全部告诉楚忆归了。
从今天起这些事情就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不用告诉任何人了。
楚忆归会听他说的。
一直压抑着的铁箱子，终于被投射下来了一小缕细微的阳光。
积累不散的冰冷的寒气，被阳光温暖。
水气和阳光，逐渐的让那打开的箱子上布满了青苔，将那空旷的冰冷的世界里，填充了灼灼生机。
第115章
假期他们照常补课, 万秋依旧没有放弃跳级的可能性。
万秋注意到，楚忆归似乎开始看小说了。
当万秋看到一向只喜欢学习的楚忆归，经常看着手机的时候, 就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了。
“你在学习写小说吗？”万秋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
“是在了解, 你记录在笔记本上的内容，在我看来目前很难直接拼凑出一整本小说。”楚忆归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万秋在好好的和楚忆归坦白之后的讨论，让他觉得似乎书本里的内容，不那么重要了。
“一定要把小说写出来吗？”万秋有些迟疑的问道。
楚忆归的手一顿,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只是想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幸运罢了。”
万秋不明所以。
“我不想遭受苦难, 却不能不理解苦难。”楚忆归缓缓说道。
万秋看着楚忆归, 突然想到杨潇雨说过的话。
杨潇雨说，楚忆归的性子很认真。
这大概就是认真的表现。
“可是你看上去很不高兴。”万秋说道。
楚忆归比起在看小说更像是在钻研什么。
看上去……很不乐在其中。
“每次王悦说到小说的时候, 都很高兴。”万秋还能回忆起来王悦的神色。
眉飞色舞的讨论着小说的内容，‘高兴’像是小烟花一样的不断炸开，满眼都是喜欢。
“嗯……还是有意思的。”楚忆归揉了揉眉间，“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物和世界的不同展现……嗯……”
万秋依稀觉得，楚忆归大概是真的不太喜欢。
万秋倒也没有要否定的意思：“我只是说王悦很喜欢，还是王悦建议我和你说这件事的。”
楚忆归一愣：“她也知道？”
万秋摇摇头，他没有告诉王悦具体内容, 只是说了王悦吐槽的话。
楚忆归看着万秋颠三倒四的说着关于王悦的事。
这个与他无关，他也无法参与的朋友，实际上也在不知不觉的影响着万秋。
万秋也是被帮助了。
也间接的帮助了他。
依稀之间, 楚忆归想着, 或许他没有全部参与万秋所有的人生, 也不用战战兢兢的, 担忧着被万秋甩下。
真正被带领着一起成长的, 其实是他。
“你交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朋友。”最终，楚忆归说道。
万秋扬起笑容：“对，王悦很有趣。”
即便与他无关，可楚忆归愿意看到万秋这般的笑容。
如同平铺着的柏油路和路缘石相接的缝隙中，偶然绽放出的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带给路过之人独特的微小的惊艳。
万秋突然说：“如果真的是一本书的话，王悦说我一定是反派。”
楚忆归想了想，说：“看不到整个完整故事，无法分辨主角，如果是群像也有可能。”
“作恶多端的人也可是主角吗？”万秋对笔记本中的自己，总结出了这个评价。
“对任何人来说，自己的一生都是主角。”
“这样啊。”万秋想着想着，问道，“所以，也看不出来有没有恋爱了是吗？”
“恋爱？”
“最开始，我是问王悦恋爱是什么，然后她给我推荐的这些书。”万秋如实说道。
楚忆归这才想起来看过的内容中，大部分都有恋爱关系。
楚忆归从来没有想过恋爱的事。
即便是万秋提到了，可他甚至无法将万秋和恋爱搭上关系。
“并不是所有的小说都有恋爱。”楚忆归只是说道，“也许之后你想起来的内容里会有。”
万秋却眨了眨眼，问道：“那如果知道了忆归你的恋爱对象是谁，你该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楚忆归想了很久都无法给万秋一个准确的答案。
最后他只是说：“也许只有在知道之后，才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万秋也只是无心的提了一句，没有纠结着一定要得到答案。
只是楚忆归的手指敲击在手机上的文章上，却发现文字无法再看进去了。
如果记录了恋爱，那么会有可能看到未来万秋恋爱吗？
楚忆归完全无法想象出那样的场景。
可不知为何，比起无法想象，更像是……
不愿意想象。
“万秋。”楚忆归熄灭了手机，突然偏头看向万秋，“你说穿书，那么你也有前世吗？”
万秋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楚忆归询问道：“你的前世是什么样的？”
楚忆归也很疑惑，万秋如果有前世，那为什么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拥有两世的记忆不应该更为聪慧吗？
万秋此时却盘腿坐在楚忆归的对面，仔细的回想着：“对前世的事情，我其实记不太清了，好像现在学的东西越多，以前的记忆就越不清楚了。”
“你还记得什么？”楚忆归问道。
“我是被扔在雪地里死去的，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突然之间，楚忆归的脑海中一片轰鸣之声。
“什么……意思？”楚忆归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万秋敏锐的察觉到了楚忆归情绪的变化，试图安慰：“忆归？”
“可以清楚的告诉我吗？”楚忆归握住了万秋的肩膀。
万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忆归突然就不高兴了。
可是万秋却能读出楚忆归迫切的期盼。
万秋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的诉说已经在记忆中并不是那么深刻，也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的前世。
楚忆归安静的听着。
他只能在脑海中构成一个狭小的，拥挤的世界。
万秋几乎没能说出什么内容，大部分都只是重复的词句。
可越是这般空白，楚忆归就越是能够想象出被禁锢的万秋。
万秋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在被抛弃在雪地之后他看到的星空。
那是他自出生以来看到的最美丽的东西。
他甚至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天空，什么是雪地，什么是冷，什么是死亡。
最终楚忆归将万秋抱在了怀中。
万秋有些迷惘的抬头：“不听了吗？”
“可以了。”楚忆归的呼吸吹动了万秋的发丝。
即便万秋再怎么回忆，说的再多，其实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了。
万秋在诉说过去的时候，更多的是平静的语气。
苦难成为了他的平常。
楚忆归偶然想起了曾经燕华医生给万秋做过的绘画。
调出了曾经的记录，楚忆归反反复复的观看着。
这些曾经燕华和其他人都不能理解的绘画，楚忆归成为了第一个理解的人。
那些漆黑色的、红色的，代表着黑暗，和血液。
那只有人的形状，却最终被覆盖了的，是曾经万秋的……母亲。
在那些令人不快的黑色的绘画中……
楚忆归亲眼，看到了万秋的前世。
楚忆归只有在知道了这些事后，才逐渐明白曾经他们所做过的事，对万秋的伤害远远不止他们所知道的。
这份被他所依赖的澄澈，是被怎么样的苦难塑造的。
原本以为自己对万秋的歉疚，居然只是区区一隅。
心疼、愧疚、担忧，无数复杂的情绪回归到楚忆归的体内。
混杂着楚忆归不由自主生出的疼痛。
在沙漠中，却被珍惜的保存着的希望的绿洲，给即将死去之人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复生之人对死神许下回报自然恩赐的诺言。
在绝望的迷途中，找到了只属于他的信仰。
——
杨潇雨正在工作，突然收到了了一条特别关心的信息。
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打开了手机，看到的是此时在群聊里静静的躺着一条万秋的消息。
万秋：我的存在，有让你们觉得变好吗？
杨潇雨扬眉。
很快万秋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万秋：如果我是一个坏孩子，很坏很坏的那种，大家会怎么办啊？
杨潇雨不明白万秋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两条奇怪的消息，比起以往的秒回，杨潇雨则是先打电话给了楚建树。
电话接通的瞬间，杨潇雨就问道：“你看到群里宝贝发的消息了吗？发生了什么事吗？宝贝做坏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如果是万秋做坏事了，杨潇雨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好奇。
她乖巧的宝贝会做什么样的坏事？
楚建树沉默了两秒，说道：“没有，最近万秋和忆归一直都在家里学习，很少外出。”
杨潇雨：“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奇思妙想？”
楚建树直截了当的回答：“不知道。”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突兀，没有前因后果，根本无法判断，杨潇雨也只能斟酌着回复。
杨潇雨：因为有宝贝，妈妈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杨潇雨：妈妈真的很高兴宝贝能够回来。
杨潇雨：如果是宝贝做错了事，妈妈也一定会包容的，不管什么事。
很快万秋回复了消息：是很过分很过分的事。
杨潇雨想象不出来万秋的很过分是到什么程度。
杨潇雨：宝贝举个例子？
万秋没敢举例子。
只是万秋看着现在记录在笔记本上的文字，茫然不知所措。
楚章：万秋小天使做坏事了吗？为啥不带着大哥一起做啊，大哥最喜欢做坏事了！
楚章：万秋，万秋在吗？
楚建树：说说是什么事，我看看具体情况。
杨则：我会想办法。
杨潇雨：宝贝？真的做坏事了吗？不管什么事都要给妈妈说一下啊，要相信妈妈啊。
楚章：天塌下来了，还有爸顶着呢，爸顶不住，还有哥呢！
楚建树：万秋，接电话。
万秋没有看到在群里突然闹腾起来的群聊，手机因为是午休所以调整成了静音。
万秋刚刚经过午睡醒来。
突然万秋的门被敲响，万秋从床上翻身起来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白管家。
白管家很恭敬的询问：“万秋，您是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助的事吗？”
万秋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抱歉，白管家。”此时楚忆归站在了白管家的身侧，他偏头看向万秋，“是做噩梦了吗？”
万秋点头。
“没关系，应该只是做噩梦了。”楚忆归微笑着，对白管家说，“我会照看好万秋的。”
白管家对楚忆归报以微笑：“好的，那么麻烦你了。”
楚忆归站在万秋的面前：“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万秋立刻让开了位置。
楚忆归在群里回复了消息：万秋刚刚午睡睡醒，似乎是做了噩梦，请不要担心，我已经在万秋的身边安抚。
楚章：梦里做坏事哈哈哈，我们万秋小天使连做坏事都只敢在梦里做吗？
杨则：好的。
杨潇雨说了两三句话，而楚建树则是没有再继续回复了。
看到本来因为万秋的消息而炸开锅的群因为他的消息迅速冷却下去后，楚忆归才将目光重新定格在万秋的脸上。
因为是刚刚午睡醒来，万秋的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在万秋的床上，还摊开了一个熟悉的笔记本。
“是梦到了关于书中的事情吗？是‘楚万秋’做了坏事吗？”
万秋记录下来的‘楚万秋’的信息，基本都是在做坏事，但是这却是万秋第一次一醒来在群里发消息求助。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必定是想起了重要的会直接影响到万秋情绪的事。
“他死了。”万秋将笔记本推给了楚忆归，“他……在无人的小巷子里死的。”
笔记本上记录的文字，有些潦草。
万秋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
‘什么狗屁豪门，什么狗屁愧疚，到最后不还是不管我吗？如果真的对我愧疚，还会抛弃我吗？就算是散尽家财，那也应该由着我先啊！’
‘为什么那该死的家伙，什么都得到了，而我却落的这个下场。’
‘我生来就是个垃圾，贴上了金子也是垃圾。’
‘垃圾就要在垃圾堆里死去，然后和垃圾一起被销毁。’
‘楚万秋’最后是找到垃圾堆里死去的。
似乎‘楚万秋’一开始就已经没再想要好好活着了。
在最需要被塑造的年龄中，他被扭曲着。
欺压着他人，消磨着身边所有人的耐性，最终是为了证明他所认为的没错。
——他认为自己是个垃圾。
——他认为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为此，他做尽一切悲哀之事，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结局。
悲哀的人生和偏执到极致的思维，最终塑造出了一个悲惨的人物。
‘楚万秋’是笑着死的，因为他证明了自己是‘对的’。
除此之外，他甚至不接受任何结果。
自始至终，他都是在自我毁灭。
这样的结局，并不奇怪。
楚忆归抬眸，看向了万秋，却发现万秋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突然躲闪。
楚忆归问道：“是有还没写下来的东西吗？”
万秋的想法根本逃不过楚忆归的眼睛，他点点头。
“是什么？”楚忆归追问道。
“他是被报复死的。”万秋喃喃道，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即便做错事的和他无关。
“被报复？”楚忆归却立刻明白了，“被我报复的吗？”
万秋点头。
楚忆归并不觉得奇怪。
他愿意忍受‘楚万秋’的欺负，却不会一直忍受。
“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只会忍耐他七年吧。”楚忆归很平静的告诉万秋。
万秋却愣住了。
“这句话，我记得。”
万秋重新拿过了笔记本，在本子上记录下来了一句话。
‘我享受了你七年的时间，还给你七年，从现在起我不会给你再欺辱我的机会。’
楚忆归看着那些文字，心里很清楚，这是他会说的话。
事到如今，楚忆归心底最后的一丝怀疑都已经消失殆尽。
楚忆归依稀有些恍惚。
他只会给‘楚万秋’七年。
可现在，他却愿意给万秋一生。
“真的是一个悲剧啊。”楚忆归缓缓道，毫不意外。
万秋的心情有些难过。
他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场景，而是文字。
在这些文字里，他看到了一个名为‘楚万秋’的人，被他自己否定的一生。
他生出恶果，掉入泥中，任由污秽和腐烂侵蚀大地。
他不曾播撒种子，他只传播着瘟疫，怀揣着最大的恶意，希望和世界共沉沦。
但是……
他所有的亲人，都并不好过。
楚家，在‘楚万秋’死后。
分崩离析。
“这个笔记本，先给我吧。”楚忆归将本子收拢到了手中，“可以吗？”
万秋点头。
虽然不知道楚忆归要拿去做什么。
即便笔记本已经被带走了，那样带着窒息感的文字，却依旧在万秋的脑海中盘旋。
万秋在准备下午要被楚忆归辅导的课程的时候，突然仿佛听到了什么
“宝贝，宝贝！！！”
由远及近，万秋突然抬起头，与此同时书房的门直接被打开。
杨潇雨一身正装出现在了门口，她神色匆匆，显然是刚刚回来的。
“妈妈回来了，宝贝！”杨潇雨突然上前，给了万秋一个大大的拥抱，紧的万秋甚至被压在衣服中快要窒息。
“妈妈？”在被放开之后，万秋在迷惘的问道，“下班了吗？”
“没有，但是我们宝贝可是做噩梦了，还想要求助妈妈了，那妈妈肯定是比起工作更重要的还是要关注我们家宝贝了啊！”
杨潇雨一边揉揉捏捏万秋的脸颊，一边认真端详着万秋的脸色。
“脸色有些苍白啊，果然是噩梦把宝贝吓到了吧，是什么噩梦？说出来，妈妈帮你打跑啊！”
万秋依稀觉得，杨潇雨在对待他的时候，似乎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
可万秋都已经快成年了。
“做噩梦是很常见的事情，妈妈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回来。”万秋迟疑着，还是不希望给家里人添麻烦。
“那可不行，我们宝贝的事情很重要的。”
杨潇雨看着在一旁的楚忆归，虽然也想要亲近亲近，但是……
然而没有但是，杨潇雨也上前揉了揉楚忆归的头发，楚忆归乖巧的低头任由杨潇雨抚摸。
“一听到万秋做噩梦了就立刻去安慰了啊，辛苦了，忆归。”
“这是我应该做的。”楚忆归微笑着道。
万秋觉得杨潇雨这样的做法，应该叫做小题大做。
但是当楚建树和杨则也回来的时候，万秋依稀觉得好像因为自己的小事情，真的麻烦了好多人。
甚至当看到楚章和赵星华一起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万秋瞪圆了眼睛。
“这段时间就在本市真是太好了。”楚章和杨潇雨一样，上来就喜欢给万秋一个抱抱，“如果我们小天使好不容易的一次撒娇都没能赶上，我可是会哭的。”
万秋在楚章的怀中，眼巴巴的望向面无表情的赵星华，发现自己也有了‘无奈’的感觉了。
万秋以为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消息。
万秋也没有想过，那样试探性的询问，是在试图获得爱的表现。
但是大家都发现了。
大家也都回来了。
万秋即便是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中午短暂的睡眠中的梦境。
楚家的分崩离析是安静的。
安静的就只剩下几行简单的文字。
和总是在抱怨的‘楚万秋’絮絮叨叨的话语不同，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任何微不足道的联系一般。
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的理由。
明明是坚固的大楼，倒塌的却无声无息。
万秋看着此时闹腾的，汇集在一起的家人。
他悄悄的握住了手：“爸妈，大哥，二哥……你们喜欢我吗？”
“当然啊宝贝？”
“不喜欢我们小天使喜欢谁啊？”
“嗯。”
“喜欢的。”
毫不犹豫的回答。
万秋这一刻，好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就算是因为我，忆归才不是家里的孩子也是好事吗？”
万秋突然问道。
楚章拉过了椅子坐在了万秋的身边：“有什么关系？反正人没走，现在这样我觉得更好，至少能知道忆归在想什么了。”
杨潇雨也笑着对万秋道：“忆归并没有离开我们啊，这是忆归的选择，对忆归来说最舒适的选择啊。”
“我很笨，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万秋的担忧，却完全不在楚家人的思维之内。
万秋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肯定。
他们认为万秋很聪明。
“我来到这里，大家有变得更好吗？”
忐忑着，万秋握住了衣角。
他细细的观察着身边的人，等待着答案。
直到楚建树首先说道：“万秋，很感谢你回来。”
楚建树不会煽情。
这一声感谢发自内心。
万秋突然之间，理解了楚忆归告诉他的事。
原来他是代表着更好。
‘楚万秋’是真正的在他的世界已经死去了，他完整的活过了他自已愿意活过的一生。
而现在万秋所经历的，所看到的，都是属于他的。
是对他而言，‘更好’的人生。
万秋清晰的知道，他是万秋。
而这里，是属于他的人生。
第116章
万秋得到了一本小说。
没有名字, 没有出版社，甚至只有一张白纸作为封皮。
给他这本小说的人，是楚忆归。
万秋打开了小说, 他看到的是陌生的, 又熟悉的文字。
这居然是被重新撰写的小说。
楚忆归将他记录在笔记本上的所有的内容，全部整合，并且修改、订正，最终汇集成为了一本新的小说, 给了万秋。
万秋认认真真的读完了一整本小说。
文字顺畅，自然, 没有任何逻辑不通之处。
依稀之间, 万秋觉得，这大概就是他记忆中的那本小说了。
或许细节略有不同, 但是大体就是这样吧。
“你真的很厉害，忆归。”万秋抱着打印出来的小说，站在楚忆归的面前，由衷的说道。
楚忆归并没有接受万秋的夸奖，他只是平静的问道：“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万秋想了想。
“好像只是在看小说的感觉。”
“因为就只是小说啊。”楚忆归笑道。
万秋抱着小说的时候，被楚忆归牵住了手。
“一起去个地方吗？”
万秋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是这是少见的楚忆归主动带着他去到某个地方的机会。
他们没有让任何人跟随，就这样走着。
他们在路边搭了出租车, 到了某个站点，等待着班车。
万秋抱着小说，厚重的复印纸, 本来应该放在家里。
可是楚忆归说要带着。
他们坐上了班车, 很可惜没有座位, 楚忆归将他护在身边。
班车越走越远, 空了座位,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
窗外事春日已经逐渐开始绽放绿色的世界。
下车后楚忆归伸手整理了万秋的围巾和帽子，并且给了万秋一个暖手宝。
他们远离了市中心，在四周都是矮小的建筑，车辆稀疏，路边甚至见不到多少行人。
气温有些凉，但是好在他们穿的很厚。
牵着手交换的温度，也在驱散着寒冷。
而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万秋抬起头，看到了一处墓园。
偌大的墓园，能看到不同的墓碑，肃穆着。
万秋抬头望向楚忆归，可楚忆归却带着万秋穿越了墓园。
到了更深处。
在周围都是树林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处有焚烧痕迹的地面。
潜藏着一圈砖块围起来的部分。
“这里的墓园管理人员有些迷信，偶尔会在这里烧给孤魂野鬼一些东西作为过路费，让它们不要惊扰亡灵。”
明明是大白天，十分相信鬼魂存在的万秋却感觉到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树林都变得可怖了起来。
然而注意到万秋表情变化的楚忆归却笑了。
笑声和阳光驱散了些许恐慌。
“我们在这里，将这本书烧了吧。”
万秋一愣，下意识的抱紧了小说。
“他并不存在在这个世界里，他曾经的执念已经随着他的去世而消失了，现在也让他安然的消失吧。”
万秋不明白。
如果一开始就想要销毁，为什么要重新将它创造出来呢。
“因为想要给他一个完整的人生，我们一起见证了他。”
万秋依稀之间，反应过来。
是因为自己的执念。
因为他心中的小小的不安。
楚忆归这么做的，是为了安抚他的茫然。
微风吹拂着，即便今天天气不错，却依旧有些寒冷。
可口袋中的暖宝宝却一直温暖着万秋。
万秋抱着小说。
最终他点点头。
楚忆归点燃了其中一页纸，火焰燃烧了起来。
越烧越旺，从白色的漂亮的纸张，变成了灰烬。
文字消失殆尽。
被微风吹拂着，飞扬到天空中，洒落在不知名的大地。
万秋想，如果要是带来纸钱会不会更好一些。
“在他的世界，会有怀念他的人烧给他的。”
万秋觉得楚忆归说是对的。
即便‘楚万秋’固执的失去了一切，可始终还是有着挂念他的人。
而这里，只有万秋。
“我会好好生活的。”万秋道。
“我非常的喜欢现在。”万秋道。
楚忆归站在万秋的身边。
看着火焰消失。
看着灰烬飞扬。
看着万秋。
看着看向他的万秋。
只看着万秋。
——
楚忆归即将步入高三，可高中整个年级的课程楚忆归早已经学习完毕，并且做完了无数的习题。
现在还在准备给万秋做初中的卷子。
楚忆归很清楚万秋的学习进度，初一初二假期都利用在学习上，万秋特有的专注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万秋刚刚去了高中部的入学考试。
今天是万秋试图跳级到高中的最后一场考试。
万秋参加的不是中考，而是楚建树安排的插班生入学考试。
虽然楚忆归知道万秋的水平，却并不能确保万秋真的能考上。
高中入学考试的卷面难度要高于中考，楚忆归也做好了万秋失败的准备。
只要万秋能扎扎实实的学好初中的题目，对高中也是有好处的。
手中的笔写着写着，缓缓的停了下来。
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可好像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在身边坐着的万秋。
在楚家的时间明明很长，可算下来，和自己相处时间最长的，反而是万秋。
即便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楚忆归依旧可以描绘出万秋的模样。
很快就要成年的万秋长高了很多，可大概是因为身高窜的太快，横向发展不足，太过清瘦了。
可依旧……
很漂亮。
楚忆归无法将漂亮这个词，从成长的万秋身上摘去。
好像新生的枝叶，稚嫩、鲜绿，满是勃勃生机。
脑海中描绘出的清晰人影，似乎是刚刚写完了题目，有些忐忑的抬眸望向他的方向。
那双漂亮的眼睛，陡然将他照入其中，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当楚忆归下意识的露出笑容的时候，人影陡然消散。
楚忆归半靠在自己的手背上，依稀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魔怔了。
除了在学校……
他们所有的时间，全部都在一起。
仅仅是分开这一天考试的时间，都让楚忆归觉得不适应。
合上了正在准备的试卷，楚忆归下了楼，坐在了客厅里。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别墅的正门。
白管家上前给楚忆归倒了一杯简单的白水：“很担心吗？”
“谢谢您。”楚忆归站起身接过了白水，也没有失去礼数。
“如果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呢？”
楚建树一早是送着万秋去考试的。
因为楚建树的缘故，万秋的成绩会在写完试卷之后立刻下来，他们会直接得到消息。
“万秋有问过我要不要一起去……”楚忆归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杯口，“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么担心罢了。”
“担心人怎么会有资格这么一说呢，你太较真了。”
白管家的神色柔和，看着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也是因为有点害怕。”
白管家的神色有些诧异，问道：“害怕什么？”
楚忆归缓缓道：“我知道他有多努力的在学习，努力若是没有得到回报，怕他会伤心。”
白管家有些意外。
楚忆归并没有看向白管家，而是神色之间略显恍惚。
他的目光并没有定格在一处，而是虚浮的。
在他的眼前没有能立刻吸引他的东西。
“没关系，万秋或许不会因此而失落，那孩子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白管家一想到这里，禁不住微笑。
万秋似乎做任何事都能陷入到快乐中。
白管家也知道自己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也无伤大雅。
楚忆归是真心实意的，以自己的角度去担心万秋。
虽然白管家依稀觉得有点过了，但是担心他人没什么不好。
楚忆归看向时间。
考试时间已经过了，现在这个时间已经超过了阅卷时间，万秋肯定已经得到了结果。
但是……
没有任何消息。
白管家已经去厨房准备晚餐了，即便天色明明还很明亮。
楚忆归站起身，到了落地窗前，推开了窗户走出去。
周围都是虫鸣鸟叫，凌乱纷杂。
树叶的摇动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夏日下午的高温细细密密的攀附在皮肤上，钻入到身体中，试图剥夺水分。
楚忆归皱起眉头。
在嘈杂声中，突然传来了细微，正在由远及近的声音。
楚忆归转过身，重新回到客厅内，关闭的窗户将一切都阻挡在了身后。
可楚忆归却并没有立刻去往门口。
而是站在原地。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他的背后的温度，一切纷纷扰扰，都在开门的声音传来后消失殆尽。
楚建树首先进来，白管家立刻帮助楚建树提上了公文包。
万秋出现在了楚建树的身侧。
站在阳光中看向阴暗处的时候总是不那么清晰，可门口的少年，却仿佛在阴影中散发着浅浅的光晕，格外的吸引着目光。
白管家温和的和万秋说着什么，万秋也回应着。
接着，万秋偏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准确的捕捉到了楚忆归的存在。
楚忆归露出了笑容。
万秋迈着步子走上前，越过客厅，站在了楚忆归的身前，踩在了楚忆归的影子上。
“恭喜。”楚忆归比起万秋，要更先开口。
“你知道我过了吗？爸爸说的吗？可是爸爸没有打电话啊？”万秋显然很惊讶楚忆归能猜出来。
“看来我猜对了？”楚忆归只是微笑。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高中了！”万秋突然上前抱住了楚忆归，放肆的表达着自己的愉快。
楚忆归垂眸微笑：“剩下的一年里，要请小少爷多多照顾我了。”
“嘿嘿嘿嘿。”
万秋的笑声从楚忆归的怀里透出来，闷闷的，却像是被糖霜裹上的奶糖，更加甜蜜。
万秋成功跳级了。
虽然只跳了一级。
但是好歹能在同一个学校里，上一年学了，这对万秋而言已经足够珍贵了。
万秋还得到了楚建树的夸奖。
说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学习了。
万秋知道自己或许不聪明，但是果然多多努力是有用的。
楚忆归的手指穿梭在万秋的发丝之间。
带着只有在万秋身上才有的他所熟悉的气息，勾缠着喜悦，比阳光还要灼热。
楚忆归注意到楚建树正在走向他。
楚忆归拍了拍万秋的后背：“去告诉周培玉？”
“对！”万秋松开了楚忆归，兴奋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越过了楚建树的身边去打电话。
楚建树侧过头，在他一向严肃的脸上，多乐几分因为柔软而出现的平和。
“辛苦你了，忆归。”楚建树道。
“是万秋一直都很努力。”
“你的成绩也一直没有落下，你也很努力。”楚建树也在肯定楚忆归。
楚忆归在万秋的拥抱消失之后，心情恢复了平静，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得体，却比曾经多了生机。
“楚叔叔已经很习惯夸奖了。”楚忆归微微歪头，像是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晚辈，“能听到楚叔叔的夸奖，我也很高兴。”
“高三的课程会很紧张，你也多顾着自己，校长和我说你的成绩明明很好，可以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可是你都拒绝了。”
校长在楚建树的面前提过很多次，只是不再是楚忆归父亲的楚建树，却没办法给校长做出保证。
“的确是拒绝了。”楚忆归应道。
“多去参加一些比赛，拿到足够的荣誉，甚至可以直接跨过高考被直接录取，未尝不是好事。”
“我还是希望能如期参加高考，体会考试氛围，也能熟悉考试题目。”
楚建树知道，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给万秋未来的高考探路。
“如果你是这么选择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么好的荣誉，放弃实在是可惜，这些对你的未来都大有好处。”
楚建树是惋惜的，这是楚章和杨则都达不到的成就。
楚忆归放弃的太过干脆了。
虽然他觉得楚忆归可能会后悔，可又觉得会后悔反而不是楚忆归。
“我清楚的，楚叔叔。”
楚忆归的回应算是个不软不硬的拒绝，楚建树也不会过多纠缠。
他不再是楚忆归的父亲，无法强硬的插手楚忆归的人生。
“万秋在知道自己通过时，很高兴，他说要第一个告诉你。”
楚建树提到万秋，就收起了所有的功利，神色之中都是好笑。
“本来想打电话，可是又想亲口告诉你。”
楚忆归也无法掩饰笑意。
“不过高中恐怕万秋没办法再跳级了，就按照正常进度就好。”
楚建树也知道万秋为了跳级付出了太多的时间。
他不聪明，就得花几倍的时间去学习普通人一学就会的内容。
“我明白的，楚叔叔，我会做好学习计划的。”楚忆归道。
“知道了，我很信任你。”楚建树迟疑着，最后还是说道，“即便是现在，我依旧觉得你还是我的孩子。”
楚忆归只是很平静的，回应楚建树：“谢谢，楚叔叔，您也如同我的父亲一样。”
这到底也不是全然陌生的回应了。
楚忆归表达了感情。
楚建树转身离开。
楚忆归目送着楚建树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停留了一会儿，才走向万秋打电话的方向。
万秋真的非常非常的高兴。
对万秋而言这不仅仅是跳级这么简单，这基本就是在告诉他其实只要努力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证明。
他只是比较笨。
但不再是那个已经笨到极致的，甚至连话都听不懂的人了。
“我真的很高兴呜呜呜呜。”
万秋在告诉周培玉喜悦的心情之后，内心深处的喜悦却裹挟着酸涩冲击了鼻腔。
“哎呀，哭什么，这不是大好事吗？为什么要哭啊？”周培玉兴高采烈的夸奖。
“呜呜……可能这就是喜极而泣？”万秋想着学到的内容，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万秋哭，周培玉在那面却是笑得开心，“总之你来了就太好了，我给你说，你得亲眼见见楚忆归在学校里那一副牛皮坏了的样子！”
“嗯？”万秋支吾着，疑惑的问着。
“你肯定能在学校里听到关于其他人说楚忆归的事，真的，女生们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校草，学习稳拿第一，说真的楚忆归这个级别的学生，老师都不会拿来当范例讲，完全都属于天才不可复制的范畴了。”
“嗯……”万秋经常会听到周培玉在电话里和他谈论楚忆归的事。
“说起来我给你说过没，楚忆归高一的时候，高三毕业的学姐专门跑去给楚忆归告白，说自己生早了两年，她愿意等楚忆归长大什么的。”
周培玉絮絮叨叨的说着。
万秋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等楚忆归长大？”
“谈恋爱啊，谈恋爱！”周培玉大大咧咧的声线，带着很明显的嘲笑意味，“据说那是高三校花，我听说的时候人已经毕业了，据说高考考到了全国最好的大学，说要在那里等着楚忆归呢。”
万秋有些诧异：“那楚忆归在和学姐谈恋爱吗？”
“没有。”
突然从万秋的身后传来了十分干净利落的一句话，万秋猛然回头，看到的是站在他身后的楚忆归。
“没有什么？”这一句突如其来，甚至打断了万秋和周培玉的谈话，让万秋忘记了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我没有和那位学姐谈恋爱，她也不是对我告白，应该是被同学撺掇过来，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看我身后。”
楚忆归坐在了万秋的身边，偏过头对万秋说道。
“我有正经的拒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传言出去的，没有我拒绝的事。”
周培玉在电话那头也听了个真切。
“我猜也是，因为之前也有给楚忆归告白的女生说，楚忆归本人说只注重学习，其他一概不考虑。”周培玉点点头。
“我是有这么说过。”楚忆归应道。
“……好多人告白？”万秋喃喃道。
“算不上是告白。”楚忆归平静的告诉万秋，“高中学习压力大，很多同学希望用别的方式发泄一下学习压力，再加上对恋爱的懵懂期盼，才会出现这种事。”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楚忆归。
不知道为什么楚忆归在说这些事的时候有些凉丝丝的。
像是将风花雪月全部都冰封在了冰块里，只能看不能碰一样。
“哇，你这是什么直男发言，看在你脸好看的份上我就不吐槽你了。”周培玉的声音从万秋的手机中传来。
“不是因为喜欢，才会告白吗？”万秋喃喃道。
“不一定，如果有足够优秀的对象，会给人虚荣感，优秀的外貌、更好的成绩、优异的家庭条件，都足以混淆感情，她们看到的我只属于这些，甚至家庭都是臆想。”
万秋有些迟疑。
周培玉在那边倒是听懂了，沉默了两秒：“哎呀我也知道大家都肤浅，但是你就是很优秀嘛……好吧，如果有人只看我家里有钱就和我交往我也会很不快，抱歉。”
楚忆归不置可否。
他平静的看向别处，似乎并不喜欢提到自己被告白的事。
可是万秋却迟疑着看向手机。
又抬头瞥了眼楚忆归。
“可是忆归就是很好看啊？”万秋突然说道。
“那是，好看是好看的，我觉得纯素颜都比得过现在电视里那些男明星好吧，除了楚章。”周培玉道。
“而且忆归就是学习很好啊？这不是很值得喜欢的事情吗？”
万秋一边想一边无意识的握笔，仿佛在回忆楚忆归给他辅导的时候。
“每次给我讲题的忆归，就很帅啊，这不值得喜欢吗？”
“你这么一说……这么一说……”周培玉这会儿也有些迟疑了。
“家境好……”万秋却突然一愣，缓缓说道，“现在忆归没钱。”
周培玉：“噗……”
可万秋又立刻说道：“但是忆归以后会有很多钱的，因为忆归很出色！”
周培玉在电话那头乐不可支：“啊对对对对……”
直到万秋挂断了电话，摆弄着手机想要再给其他人打电话报喜的时候，无意间抬眸，却对上了楚忆归的眼神。
楚忆归在看他。
只是和以前总是看上去很平和的模样不太一样，似乎有些微妙。
是很高兴的神色。
万秋依稀之间，感觉自己像是咬破了夏日汁水丰富的鲜橙，尝到了新鲜的、酸甜的滋味。
楚忆归移开了眼神。
万秋不明所以。
万秋看向手机，看到在家庭群里发送的自己通过的消息。
因为其他人还在上班，万秋不敢直接打电话，会影响到上班。
因为和周培玉的一个电话之后，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万秋一条一条翻阅着消息，嘴角勾起，无法掩饰自己快乐的心情。
只是万秋再抬头，发现楚忆归依旧看着不远处，似乎在发呆。
他的手悄悄的捂住了唇瓣。
看上去像是在思索什么。
“忆归？”万秋抱着手机，有些疑惑的询问着。
“嗯……”楚忆归似乎回过神来，突然靠在了万秋的肩膀上。
一高一低的并在一起的肩膀，对方的温度很快传递过来。
万秋有些迷惘。
“怎么了吗？”万秋看到了楚忆归嘴角浮现出的，几分笑意。
楚忆归自嘲道：“我的思维，走了歪路。”
“嗯？”万秋不明所以。
“在我认为别人肤浅的时候，发现自己才是最肤浅的。”
楚忆归有些无奈，对上万秋疑惑不解的目光。
“万秋喜欢我长相好，学习好吗？”
“喜欢。”万秋很理所当然的回应道。
楚忆归笑了，耳尖染上了几分绯色。
明明已经接近傍晚，却仿佛看到了正午的果园，艳丽耀眼。
“以后我会更委婉、也更真诚的拒绝告白的。”
万秋觉得楚忆归的话很奇怪。
可想想又觉得似乎能理解。
拒绝本来就是很困难的事，肯定需要技巧。
第117章
万秋想着想着, 又觉得楚忆归的问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突然万秋反应过来，似乎楚忆归对告白的态度，似乎只有拒绝这一个选项。
“忆归没有喜欢的人吗？”万秋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忆归并没有多想, 理所当然的说道：“喜欢万秋。”
“我也喜欢忆归。”
这几乎是本能的对话, 可万秋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想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你不接受别人的告白吗？”万秋有些好奇。
“如果现在接受了告白，那就是早恋啊。”
万秋觉得这个理由似乎很熟悉, 是自己很久以前用过的。
“忆归没有想要谈恋爱的人吗？”万秋迟疑着问道。
楚忆归停顿了两秒。
之后他笑道：“我年纪还不大，没有足够的资历和阅历, 在这种不成熟的时候谈恋爱是很不负责任的。”
万秋觉得这个回答很暧昧。
“是不谈恋爱吗？”万秋迟疑着问。
“嗯。”楚忆归应道, “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的辅佐万秋。”
万秋眨巴眨巴眼睛。
依稀之间感觉有点奇怪。
这些话听上去, 就像是在说因为他楚忆归才选择不谈恋爱一样。
也似乎是在说，楚忆归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谈恋爱一样。
想要说点什么。
可万秋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楚忆归却突然打断了他。
“不给付正宇他们也报个信吗？”
万秋从思索中突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楚忆归垂眸看着万秋翻找付正宇手机号的侧脸。
亮晶晶的泛着明润水光眼睛，仿佛在不断翻涌的喷泉，在阳光下被照耀出绚丽的彩虹。
楚忆归重新抬眸看向了别处。
万秋打电话给了付正宇，付正宇也很为万秋开心。
但是很可惜，付正宇似乎正在和朋友玩耍, 在祝贺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万秋抱着手机，又打电话给了王悦。
“你真的跳级了？直接去上高中？”王悦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我以为你说跳级就只是说着玩玩呢。”
万秋懵逼：“我一直都说我在学习啊？”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我要从哪里再去找一个书友啊？”王悦表达出了几分不开心, “你干嘛一定要跳级啊？你不想和付正宇一起做同学了吗？”
万秋一愣。
啊……
他和付正宇不在一个学校了。
“因为……想和一个朋友在一所学校上学。”万秋喃喃道, 对突然意识到不能和付正宇一起而感到有些失落。
“男朋友女朋友啊？”王悦问道。
“呃, 男朋友。”万秋道。
“帅吗？”
“……很帅很帅。”万秋很认真的回答。
“我不信, 除非你给我看看。”王悦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也并没有太表现。
“……忆归可以看吗？”
万秋捂住了手机话筒，询问楚忆归。
楚忆归点头。
“你等一下。”万秋挂断了电话，切换到聊天工具打开了视频。
“干嘛？你朋友现在就在你旁边？”
王悦这边打开了手机，还一边美美的在手机这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在手机里好看一点。
万秋将手机拿远了，让楚忆归也能入境。
楚忆归也很配合的半低下头，靠近在万秋的肩头。
“这是我的朋友，楚忆归。”万秋介绍着。
王悦本身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自己的大头视频切换到了万秋的视频大图。
王悦：！！！
“这是你男朋友？！”王悦的尾音上扬。
楚忆归很平和的说道：“您好，我是小少爷的全科辅导老师，也是小少爷的朋友，一直以来因为学业原因没有机会和您见面，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小少爷的照顾。”
王悦震惊。
王悦颤颤巍巍：“小……小少爷？”
万秋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今天楚忆归突然叫他小少爷。
只是应道：“嗯，爸爸说，忆归的身份就和白管家一样，职位是属于我的私人助理，因为学习好所以也承担老师的职位，但是我们也是朋友。”
“你是什么皇子殿下吗？这年头还能选这么优秀的伴读的吗？”王悦震惊。
万秋没听明白。
楚忆归帮助万秋回答道：“的确是伴读没错。”
王悦瞪圆了眼睛，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在她的手机里，楚忆归在万秋说话之时就会看向万秋。
比万秋要高大的男生垂眸，认真且专注。
为了能够同框，两人的距离很近。
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特别，好像彼此都非常熟悉对方靠近的气息。
“我去……这是什么诱攻局？”王悦震惊的难以言喻。
万秋很迷惘的看着手机：“什么局？”
“他真是你男朋友吗？”王悦双手握住手机，满眼惊喜。
“啊，是啊？”万秋应道。
“是男朋友，还是男性朋友？”王悦发现自己的声线都在颤抖。
“有什么区别吗？”万秋很迷惘。
而王悦发现，楚忆归似乎察觉到了她语言中的某些信息，目光立刻透过屏幕注视了过来。
“没……没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王悦咳嗽了两声，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你俩关系很好？”
“嗯。”万秋应道。
“有多好啊？”这会儿王悦倒是感兴趣多了。
“我们每天都会在一起。”
“睡觉也在一起吗？”王悦嘿嘿的笑着，透露出一点点自己的邪恶小心思。
“偶尔会。”万秋应道。
“洗澡也在一起吗？”
万秋迟疑着：“偶尔忆归会帮我擦背。”
王悦趴在桌子上。
啊……
多么纯洁的竹马竹马。
她的思想真的是太龌龊了。
“挺好，嘿嘿，挺好的，哎呀，有这么个朋友，挺好的，我也希望能有个竹马或者青梅啥的。”
王悦一边笑嘻嘻，一边偷偷在手机上疯狂截图。
直到挂断了视频，万秋才抱着手机，回想王悦的表情。
那个表情万秋见过很多次。
好奇怪的表情。
楚忆归在一旁若有所思。
眉头微微拧起。
突然王悦发来了一张图片。
万秋打开看了。
是王悦截图的一张视频中拍摄的照片。
当时万秋正在抬头看向楚忆归，而楚忆归也在看万秋。
两个人的眼神有短暂的交汇，被王悦眼疾手快的捕捉到了。
照片因为是视频而显得有些模糊。
只是两个人交汇的眼神，彼此的熟稔和信赖。
万秋看着这张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有一种奇怪的，想要呼之欲出的想法，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对。
可楚忆归看到视频截图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王悦：帅哥帅哥组合，真棒！
万秋突然就将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了。
万秋：忆归很帅。
万秋：周培玉说忆归是校草。
万秋：有好多人都觉得忆归很帅。
连番的三句炫耀，让之前怪异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
只留下了一句王悦的回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万秋抱着手机很开心的在聊天，然而聊着聊着神色显得有些低落。
楚忆归问道：“怎么了？”
“高中之后，就没办法和付正宇、王悦，还有其他人一起在一个学校了吧？”
因为楚忆归在上高中，万秋知道高中和初中部的距离很远，很难一起见到面。
虽然休息日可以见面，可次数会逐渐减少。
对万秋来说，无论是付正宇，还是王悦，都具备着特殊的意义。
是他很努力维系的朋友。
万秋感觉到楚忆归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柔的、细致的、带着规律的安抚。
像是微风一样，拂过，微不可查，却能卷走一丝夏日的炎热。
“但是也没有很难过，我和其他朋友也会经常联系的。”
万秋有很多群，大家一起可以聊天说话。
朋友不会因为距离就变得不再是朋友的。
“在开学之前请他们吃个饭，如何？”楚忆归提议道，“叫王悦和付正宇。”
万秋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
——
王悦翻阅着手机视频截图，一张一张看，一边啧啧啧。
以前怎么不知道万秋还有这么个伴读。
平时在学校很少能看到帅哥的，这么稀缺的动物居然是万秋和伴读就占了俩。
王悦和自己的书友小群分享，可又不能把人家照片发出去，难受的抓耳挠腮。
两个帅哥在一起贴的这么近一起看向手机真的是养眼啊。
王悦十分怀疑难道是像素太渣了，所以才会让两个人看上去这么帅吗？
可万秋和肉眼看到的差不多啊。
王悦因为迫不及待，提前一小时就来到了约好的地方，有些紧张。
她可是专门提出要让万秋带着他伴读来的。
哇，亲眼见证超高颜值竹马竹马局，虽然不论攻受，至少得看看帅哥贴贴。
坐在店门口，一边端详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发觉高颜值真的是稀缺动物。
王悦没等到万秋和伴读，先等到了付正宇。
“你怎么这么早来啊？”付正宇见到王悦有些疑惑。
“你不也来的挺早的吗？”王悦反问道。
“我今天和爸妈到附近买东西，买完了我就先过来了。”付正宇往王悦身边坐下，“你咋不进去啊？”
“这里风景好。”王悦总不能说想看帅哥由远及近吧。
“哪里风景好了啊？”一眼望过去都是人，付正宇迷惑不解。
“万秋的伴读你认识吗？”王悦突然问道。
“伴读？”付正宇思索了一下，明白了王悦的意思，“你是指楚哥？”
“啊对对，应该是。”王悦记得也姓楚。
“楚哥咋了？”付正宇没明白。
“他俩真是伴读啊？”王悦满眼都是好奇。
“我其实不太清楚，但是一开始楚哥是万秋弟弟来着……”付正宇仔细的说着，“万秋好像因为什么事儿上学晚，但是比楚哥要大几个月。”
“兄弟？都姓楚？”王悦揣摩着，可是看起来不像啊。
“一开始是，后来就说不是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楚哥一直和万秋是一起的，万秋一直想跳级也是想和楚哥上一个学校，楚哥一直都在给万秋做功课辅导。”
付正宇就自己知道的简单说了说。
王悦听的，就觉得这是什么绝世你追我我照顾你的情节，太戳了吧。
“他们俩关系特别好吗？”王悦忍不住问道。
“我没见过比楚哥和万秋还好的朋友了，女孩子都没那么好，万秋可照顾楚哥了，楚哥也是啥事都想着万秋，他俩走路上都得手牵手。”
王悦惊喜的倒抽冷气。
“啊，来了。”
王悦抬头，远远的就看到万秋和他伴读的身影。
真的和付正宇说的一样，他们走路真的都在牵手。
万秋看着他们，高兴挥手。
一直看着万秋的楚忆归抬眸，看向他们。
这一刻，王悦觉得就算周围全都是陌生人一起吃饭她都觉得值得了。
“真是恭喜你，总算跳级了了啊。”付正宇显然有些可惜，“以后就没人给我买零食了。”
“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会给你带更好吃的零食。”万秋很实诚的承诺着，“其他人也都有。”
王悦主动要求来火锅店，现在觉得这个主意真的好极了。
王悦目光炯炯的看着楚忆归将刚刚涮好的羊肉放到了万秋的盘子里，还摘掉了一些比较大的调味料，干干净净的放进去的。
“李烁哥都没考上那面的高中，李烁哥说自己学习成绩还挺好的呢！”付正宇道。
万秋有些迟疑：“李烁哥一直都不回我的消息。”
“他当然不回，李烁哥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
“为什么？”万秋疑惑。
付正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王悦一言不发，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楚忆归将在自己盘子里晾凉的鱼豆腐放在了万秋的盘子里。
万秋很自然的去吃楚忆归帮他处理好的菜品，然后还体贴的再分给楚忆归一半。
之后楚忆归才不会再夹回去，而是低头吃。
王悦觉得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漫天飞舞。
万秋知道自己都没有涮过食物吗？
当万秋因为说话而无意识的吞咽呛到，楚忆归很迅速的从旁边抽出来纸巾递到了万秋的嘴边，然后给万秋倒满了杯中的饮料。
这一系列举动简直简直是自然到极致，两个人的互动之间简直没有任何滞涩。
“去卫生间吗？”楚忆归问道。
“嗯。”万秋站起身，因为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想去洗洗脸。
“一起。”楚忆归也站起了身，跟在了万秋的身后。
王悦看呆了，突然抓住了付正宇的衣服：“他俩一直都这么黏糊吗？”
“啥叫黏糊啊，这就是关系好。”付正宇忍不住纠正。
突然王悦止住了准备反驳的声音，楚忆归又返回来了，他从一旁的背包中取出了湿巾。
然而楚忆归准备继续返回的时候，停了下来。
万秋已经回来了。
楚忆归站在原位，看着万秋走来。
万秋此时看到了一旁的水壶，仔细的看了看，问了旁边的服务员什么，之后将水壶拎了过来。
付正宇：“你拿人家水壶干嘛？”
万秋将楚忆归杯子里的饮料喝了，给楚忆归倒水：“忆归一般只喝白开水。”
王悦：“？！！”
万秋因为洗了脸，脸上在滴水。
楚忆归拆开了湿巾递给万秋，万秋自然的接过来擦了擦。
因为咳嗽和眼泪，万秋眼角和脸颊都是绯红色。
楚忆归在一旁看着，眼神很是专注，甚至有一段时间没有移开目光。
从头到尾王悦都是在梦游的。
真不是她的错觉，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真的非常的有问题。
她们女孩子都没这么黏糊！
还是说伴读其实都这样吗？
王悦真的觉得这个样子非常的不正常。
楚忆归很少会说话，一般会开口的时机绝对是在万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
绝对不会让万秋冷场。
如果万秋有话要说，楚忆归基本不会再多说任何一句话，简直将观言察色做到了极致。
直到吃完饭，几人离开。
楚忆归没有去牵万秋的手，反而落后了万秋两步站在了王悦身边。
王悦突然就浑身紧绷，莫名其妙的就压力很大。
楚忆归的确是比她在视频中看到的帅哥要帅的很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悦待在楚忆归身边，就浑身发憷。
一种奇怪的，像是天生的排斥感，让她不敢多看几眼楚忆归。
“你一直在观察我。”楚忆归主动对王悦说道，“请问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事？”
王悦一愣。
“那……那个，就是觉得你和万秋的关系很好啊。”王悦道。
“的确是这样。”楚忆归问道，“只是和你对看我，有什么关联吗？”
“就是觉得好的有点过头了，没别的什么意思。”王悦立刻说道。
“嗯……”楚忆归的眼神看向王悦。
王悦在这样的眼神之下，突然就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回答没有能够让楚忆归满意。
立刻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就是感觉，你们好的像是在热恋中一样。”
楚忆归回道：“我们是同性。”
王悦很理所当然的就说道：“同性也可以热恋啊！”
然而说完，王悦就觉得不对了。
“不是，我不是说你们真的在热恋的意思。”
“你是喜欢那那种类型的小说吗？”楚忆归突然道。
“啊……”王悦脑子一卡壳。
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因为是楚忆归说出来的，就变得有些窘迫起来，脸不自觉的泛红。
“这样啊。”通过王悦的表情，楚忆归已经读懂了王悦的心思，“你误会了。”
“我……我知道，没有。”王悦呐呐的回应。
楚忆归微笑着：“只是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
王悦眼巴巴的看着楚忆归。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并不是在否认和辩解。
倒像是从另一个方面和角度的肯定。
突然楚忆归向着前方快步了两步。
在王悦的目光之下楚忆归靠近到了万秋的身边。
万秋在和付正宇聊天，似乎只是无意识的伸出手去找身边的人。
而下一刻，楚忆归牵住了万秋的手。
太过自然，简直就像双方互为对方的手脚一般。
王悦觉得大帅哥和小帅哥的CP组合非常的萌，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办法磕这一对。
就像是莲藕和荷花一样，隔着水面，相连却无法相见。
王悦偷偷用手机在身后拍摄了几张照片。
但是至少照片还是好看的。
——
万秋在开学之前搬到了高中附近的房子。
又换了一个新的地方，万秋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要楚忆归在他就能适应。
这里到学校只需要五分钟，万秋想着这两年来楚忆归的通勤时间，有些小愧疚。
可是新的学校让，让万秋距离楚忆归更近了。
比较巧合的是两个人的班级都在楼梯口附近，万秋下课课间只要去到三楼，就能立刻到达楚忆归的教室旁边。
周培玉则是在过道的另一头，但是周培玉会主动去找楚忆归，也很方便见面。
高中的课程没有万秋在初中时期学的那么简单了。
刚刚开始两周，万秋就感受到了难度。
但是好在有楚忆归的一遍遍的解析，万秋意外的学的不算太吃力，只是更加的费时。
万秋也察觉到以现在自己的水准，跟上正常的学习进度已经很困难了，想要再跳级基本就是痴人说梦。
虽然失落，可万秋依旧会好好学习。
因为有和付正宇他们，以及主动和王悦交朋友的经验，万秋比起曾经在学校主动了很多，至少和前后左右的同学都能聊天。
但是让万秋意外的是在第二周开始，会有班里的其他女生找他说话。
似乎是听说了关于楚忆归的事情，跑到万秋身边和万秋打听。
万秋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和同学交往，他能说的也不多。
不过来回几次之后，大家发现问不出什么来，就显得平淡了很多。
万秋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只是偶尔会觉得，楚忆归果然是个很优秀的，优秀到总是会有人旁敲侧击的去关注他。
反而最让万秋注意的，是他的班主任。
万秋的班主任是一位男性英语老师。
样貌帅气，大题看上去应该不过四十，很身高比万秋高半个头，发型朴素，衣着干净。
可不知为何，万秋看着对方的时候有奇怪的感觉。
班主任和上课走神的同学随意的打闹。
上课偶尔低头对上万秋的眼神后就会微笑。
他路过万秋身边，手中的粉笔无意识的敲击一下万秋的桌面。
都会莫名其妙的引起万秋的注意。
很奇怪。
像是……和周围的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第118章
和以往的班主任不一样, 这个班主任似乎格外的关心学生的状况。
第一天让大家做自我介绍，还会询问同学一些问题。
一节课不够，就用两节课。
他似乎很擅长和同学打趣, 总是会很平静的, 甚至是面无表情的说出逗笑同学的话。
教室的氛围因此从一开始就很舒适。
从开学开始，班主任就开始按照学号开始挨个到同学家里家访。
万秋因为是后考入，学号被排在了最末尾，很后面才会轮到万秋。
班主任在某次下课的时候叫了万秋去办公室。
“坐。”班主任给万秋提前准备好了一个凳子。
万秋看着班主任给他倒了一杯水, 带着卡通图案的很可爱的一次性纸杯放在了万秋的身边。
是几个恐龙拟人团子堆叠在一起，万秋看了好几眼。
“喜欢吗？送你几个？我可是专门定制的, 仅此一家。”
班主任在注意到万秋的目光后, 甚至还对万秋调侃。
甚至不只是说，是真的取来了纸杯, 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叠。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握住纸杯的班主任的手指，很漂亮。
只是没有楚忆归漂亮。
万秋接过了据说仅此一家的定制纸杯，有些茫然。
“叫你来，想问问看你能不能跟上班级的进度。”班主任微笑着。
万秋隐约注意到对方似乎总是在微笑，似乎这个表情是被画在他的脸上一般。
“还可以，放学后我有在认真巩固学习。”万秋正襟危坐，乖巧回答。
“和班里的同学相处的还好吗？”班主任微微偏头。
“很好。”万秋如实点头, 他就是觉得现在很好。
“我听过你的事，还有和楚忆归的关系。”
万秋点点头，在整个学校里, 不认识楚忆归的老师基本没有。
“听说你的状况似乎有些小毛病, 但是一直都不肯看心理医生,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万秋一愣, 没想到班主任会在意这件事。
万秋很久都没有接受心理辅导了。
在知道自己记忆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万秋就开始拒绝燕华的心理辅导，是因为不想被发现这件事。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
“我肯看的。”万秋回答道，“只是觉得，现在挺好的。”
万秋觉得自己已经在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如果可以不想再麻烦别人。
“高中的学业会越来越复杂，学生心理压力会很大，会需要一些心理辅导，学校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室，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万秋点点头。
班主任继续道：“如果你不愿意去找心理咨询师，你可以来找我。”
“谢谢老师。”万秋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是道谢的。
“你和普通同学不太一样，老师更多的担心些，但是你很努力，付出比其他同学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老师很佩服。”
万秋觉得这大概是夸奖。
万秋有些不好意思，抿唇微笑。
脸颊有些红晕。
“今天你有空吗？我今天可以去你家家访吗？”班主任问道。
万秋问道：“明天可以吗？明天是周五。”
周五晚上会直接回别墅，不是回附近的房子。
“好的，那这么约好了，记得和你家里人说一下，我很期待能看看楚万秋同学的家长。”
“嗯。”
万秋被准许回去了，在已经走到门前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班主任没有继续工作，而是目送着他的背影。
注意到万秋回头后，微微挑眉，微笑着。
万秋重新从门口离开，再也看不到班主任。
楚忆归听说了万秋要被家访的事，也有些诧异。
这个学校并没有家访的要求，似乎只是班主任的个人行为。
“我并没有听过他的课，他并不教我们班。”楚忆归说道。
而一旁的周培玉却说：“他教过我一学年，讲课一般吧，声音好听，就是讲英文课就总是想让人睡觉。”
“也很帅吧？”万秋道。
“啊？帅吗？一般吧？”周培玉摸摸下巴，仔细想了想，“普通长相吧，感觉有点大叔范儿，挺干净的，不过老师不都挺干净的吗？”
万秋愣了愣。
“很帅气吧。”万秋有些疑惑。
“你看谁都帅吧。”周培玉却直接说道。
“嗯……不太一样。”万秋有些迟疑着。
周培玉倒是和万秋较起真来了：“哪里不一样？”
万秋皱起眉头。
他说不上来。
但是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班主任在上课的时候，用书本圈起来打了他睡觉的同桌的脑袋。
他带着好笑又无奈的神色。
在讲课时，路过过道的时候，手指指向万秋书本上的知识点，提醒万秋这里要做笔记。
他严肃的训斥着班里做错事的学生的时候，语调依旧温柔，却让人无法反驳。
万秋就是觉得，在某些时候抬头看老师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些不一样。
有点帅气。
楚忆归凝视着万秋，没有错过万秋的任何表情。
周培玉倒是没多想，直接问道：“那有楚忆归帅吗？”
“没有。”万秋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谁都比不过你家忆归是吧？”周培玉忍不住调侃。
万秋很认真的点头：“嗯。”
“笑死我了。”周培玉对万秋一点都不开玩笑的表情给逗乐了。
万秋觉得，周培玉的对比很没有意义。
但是真的要对比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万秋依稀感觉，好像，有哪里有相似的地方。
隔天下课，班主任等待了万秋。
万秋带上了作业和书本，楚忆归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班主任并不意外，还和楚忆归打招呼。
班主任和楚忆归说了几句话，楚忆归也一如既往的不失礼数的回答。
班主任最后还是看向万秋，没有对那个优秀的学生更多关注。
和万秋聊天的内容也都是只有班级同学相处的问题，学习的问题，以及课堂上是不是有没听懂的内容。
对楚忆归的不关心，似乎只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学生。
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距离很远呢，马上就要到郊区了啊。”班主任看向窗外建筑越来越稀疏的景色，“不会是要把老师骗到哪里去卖掉吧？”
“不是的。”万秋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一句玩笑，“只是周末才会在大房子见到爸爸妈妈。”
班主任却笑了：“是的，我知道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万秋有些迟疑，到现在他还不是很能分辨哪些是玩笑。
“对不起。”万秋甚至还在思考现在要不要笑。
“为什么要道歉？是我的玩笑不合时宜。”班主任却这么说，“只有在能逗笑玩笑对象的时候，玩笑才是玩笑。”
万秋一愣，无意间被教导了一个分辨玩笑的好办法。
“我对你家的状况也是略有了解的。”班主任偏过头，半转过身看向后座的两人，“楚万秋有很厉害的爸爸妈妈。”
“嗯，我爸爸妈妈很厉害。”万秋听到班主任夸奖自己的爸爸妈妈，显然很高兴，“我大哥二哥也很厉害。”
“嗯，听说你的大哥是楚章，是真的吗？”班主任问道。
“是真的。”
“老师也很喜欢楚章呢，还会唱很多首楚章的歌。”
班主任甚至列举了几首楚章的歌的歌名，还哼唱了其中几句。
万秋也跟着哼唱了两句。
跑调的万秋有些窘迫，跑调的班主任却满是笑声。
“二哥也很厉害，二哥比我高好多，身体很健壮，有肌肉，大哥说二哥打架也很厉害！”万秋立刻也提了一下杨则。
“现在会锻炼的人很少了啊，肯定经过了相当的锻炼吧，肯定很有毅力。”
万秋勾着嘴角。
依稀觉得班主任的声音听上去比讲课的时候要好听。
楚忆归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万秋因为被夸奖了家人之后明显明亮起来的神色。
学生对老师的独特敬重，会很希望得到老师的夸奖。
“忆归也很棒。”万秋握住了楚忆归的手，嘴角挂着笑容。
“当然，在学校的老师没有不知道楚忆归有多优秀的，你有楚忆归做朋友，他应该能帮助你很多学习上的事吧？”班主任问道。
“嗯。”万秋显然提到楚忆归就更高兴了，“忆归是我的辅导老师。”
班主任听着也跟着万秋笑。
“楚万秋也是个很不错的学生，老师有看在眼里。”
万秋一愣，仔细想了想，没找到自己优秀的地方。
“你不是给低血糖的女生吃了自己的零食吗？看到班级哪里很脏还会主动打扫，我还见到你有时候会帮助同学做值日。”
万秋张了张嘴，显然有些惊讶：“那是因为，要等忆归放学。”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做了那就是值得被称赞。”班主任的声线中带着笑意，“肯定是家里的教育很好吧。”
万秋一听到家里的教育，本身有些谦虚的想要否认，这时候也不否认了。
因为被夸赞了优点万秋显得很高兴。
像是被抚摸了脖颈的幼犬，嗷嗷的用水润的眼睛看向眼前的人，很是喜悦的模样。
楚忆归安静的看着，他的神色依旧是平静的。
只是楚忆归的目光，却很少见的从万秋的身上，转移到了前座。
在他的位置上，暗中端详着这个并没有什么交集的老师。
并不帅气。
中规中矩的样貌，不胖，衣着干净，头发和眉毛都有好好打理。
偶尔会从后视镜中看向坐在后座的万秋和楚忆归。
万秋一如既往的，伸手握住楚忆归的手。
他们相互触碰着。
而楚忆归察觉到，此时班主任看向后视镜的目光，停留在他们交错的手上。
并不是一直看着。
只是会突兀的，停留那么一小会儿。
班主任到了楚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在楚家的别墅用了晚餐。
他也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楚家的别墅的惊叹。
杨潇雨在国外，班主任和楚建树面对面谈论了一下万秋在学校内的表现，谈话过程也很轻松愉快。
虽然楚建树有意要留下班主任，班主任拒绝了，说要回家。
楚建树让白管家去送一送对方。
“楚先生，我也去送一下吧。”楚忆归道。
虽然让白管家直接送人离开没什么问题，可如果有同校的楚忆归陪同会更好。
楚建树同意了。
“那我也……”万秋本能的要跟着楚忆归。
然而楚忆归却突然无意识的推了一下万秋的后背：“去做作业吧，万秋。”
万秋顺着楚忆归的力道向前了一步。
他抬眸看向楚忆归。
平静的，没有什么波动的目光。
空荡荡的。
万秋点点头。
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班主任，班主任对万秋露出了一个笑容。
可万秋却鬼使神差的看向楚忆归，很少见的他没能迎接到楚忆归与他对视的目光。
楚忆归在看班主任。
比他高的身高，万秋是从低处凝望楚忆归的。
从这个角度看去，有些陌生。
班主任微笑着，和万秋道别。
楚忆归转过身，似乎无意识的挡在了两人之中，断绝了万秋和班主任目光交汇的可能性。
“去吧。”楚忆归道。
万秋点头，转身回去自己卧室的方向。
班主任跟在了楚忆归的身边。
白管家还没有开车过来时，两人一起等在门口。
楚忆归突然说道：“卫老师，现在对高一都需要家访了吗？”
班主任的名字，叫卫明，楚忆归从一开始就记住了。
“只是我个人的行为罢了。”班主任笑道，“多关注一下学生的家庭状况，有助于了解学生的学习状态。”
“只是明年分文理科，学生会重新打乱，您也会继续家访吗？”楚忆归问道。
班主任偏头，微笑道：“会的，会家访没有家访过的学生。”
“您对您的学生很负责。”楚忆归缓缓道。
“这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
楚忆归的神色有些冷淡。
班主任也在观察楚忆归，对这个在各个老师的面前都得到了一致好评的学生，却觉他似乎很沉默。
沉默到有些冷淡的地步。
在其他老师面前，也是这样的吗？
班主任微微眯起眼睛。
“万秋他，在教室上课的时候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突然楚忆归问道。
“我不是在楚先生的面前已经说了很多了吗？还是说你有别的在意的事？”班主任反问。
“家长是家长，学生是学生，想知道一些只有学生才知道的事情。”
班主任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正正规规的学生，哈哈哈，这样也好，一直做好学生也挺难受的吧。”
楚忆归没有回答。
班主任摸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毕竟是高一，大家的学习兴致还是很浓的，不过也有偷偷玩手机的，我记得楚万秋盯着那个在偷偷玩手机的同学，很是震惊的样子啊，哈哈哈哈。”
白管家的车到门口，两人上车，依旧是一前一后的座位。
只是这一次，班主任坐在了后座。
“下课的时候女同学很喜欢围绕着楚万秋呢，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楚万秋长得可爱，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在打听楚忆归你的事情啊，
你也算得上是我们学校的颜值担当吧？如果能有个校草评选就好了，肯定很热闹。”
“楚万秋同学上课偶尔也会偷偷说话，只是似乎并不沉迷，说一两句就会认真听讲了，
有一次我偷听到他们在谈八卦啊，内容我都很感兴趣，楚万秋同学真的很有上课的毅力，完全不好奇。”
班主任说着关于万秋的趣事，连白管家都忍不住微笑。
只是楚忆归安静的听着他看不到的地方的万秋。
他的神色依旧是平静的，似乎对有趣的一切没办法做出多少拥有波动的回应。
到了班主任居住的小区，楚忆归也从副驾驶上下来。
“不用送了，快回去吧，这么晚了，路程还这么远。”
班主任对着已经下车了楚忆归说道。
然而班主任却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其实有什么想问我的事情吗？”
班主任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楚忆归。
成熟稳重的不似少年的高三生，优秀的学生。
即便是路过的人也会偶尔注意到他优秀的外貌和仪态。
这个在所有老师的口中都赞不绝口的学生，在他的面前却流露出了冷淡的一面。
站在夜晚的路灯之下，楚忆归缓缓开口问道：“卫老师是对所有的学生都这么关注吗？”
“……嗯。”班主任支吾着并没有立刻回答。
楚忆归的眼神不知为何无法照进去足够的光芒，让这个学生显得有几分阴沉。
班主任的笑容多出了一丝意味深长。
“就算是班主任，能关注的学生也是很有限度的。”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微风吹过来的时候，带着丝丝凉意。
班主任想要通过这句话，看看楚忆归的反应。
但是就如同这风一样，自然的吹拂，不会让人注意的平静。
“在这个年纪的学生一般更多是沉浸于自我，所以才会觉得楚万秋同学有点特殊，作为老师总是会对特殊的学生多关注一些。”
这很正常，楚忆归也清楚。
楚忆归缓缓回答：“我知道了。”
见到楚忆归要结束话题了，班主任却是反问：“你很关心楚万秋啊。”
楚忆归移开了眼神：“这是我的责任。”
班主任看着楚忆归重新坐上副驾驶，车辆开着离开。
一时之间班主任有些疑惑。
一个学生对另外一个学生有责任？
有钱人家的复杂关系真的是让外人看着不明所以。
班主任晒然一笑，转身离开。
万秋在楚忆归的卧室写作业，即便今天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但是对万秋来说如果不能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就没办法跟上正常的学习进度。
万秋很努力了。
楚忆归回来的时候，万秋才解决了几道题。
开门的声音并不清晰，沉浸在题目中的万秋也根本没有听到。
当楚忆归到了万秋的身边，带来一阵熟悉的气息，万秋才抬头。
并没有被吓到。
楚忆归出现在万秋身边的任何地方，万秋都不觉得奇怪。
楚忆归半弯下腰看万秋写的题目。
他垂眸的时候，眼睛几乎要闭上。
在万秋的角度看来，楚忆归比起平时要更加的懒散。
这般懒洋洋的，却和平时总是很正经的模样不太相同。
一只手撑住他背后的椅子，也因此在万秋的面前展露出了十分漂亮的锁骨。
楚忆归微微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在万秋紧张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说，重新闭上了嘴。
但是这一张一合之间，万秋却觉得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做的不错，这些题目都对了。”
楚忆归的声线比起以往要低。
楚忆归总是会夸奖一下万秋，这其中偶尔会伴随着一些肢体语言。
万秋很喜欢偶尔出现的小触碰。
只是万秋突然察觉到耳边似乎有一丝暖洋洋的温度。
万秋立刻抬眸，楚忆归的手指略过了他的耳边。
万秋敏感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看错了，还以为是脏东西。”楚忆归道。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楚忆归放下了手。
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楚忆归，万秋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
“忆归，你好奇怪。”对万秋来说，疑惑的事情比起自己一直埋头思索，他更多的是会决定主动询问，“你看上去好奇怪。”
楚忆归偏头，问道：“哪里奇怪？”
万秋仔细的思索。
他也不知道哪里奇怪。
就是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楚忆归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
就像是……
“有点和平时不一样的好看。”万秋如实说道。
楚忆归的神色，因为万秋的话而停滞了片刻。
之后他露出了笑容。
“比班主任好看吗？”楚忆归问道。
“忆归一直都比班主任要好看。”万秋很诚实的说着。
“嗯。”楚忆归也只是简单的应了，“今天这几道题做的很好了，天晚了，休息休息吧。”
万秋点头，只要他能作对题目，一般被允许休息的时间就会更多，并不奇怪。
“回去吧。”楚忆归道。
万秋站起身，揉了揉耳朵。
在楚忆归的目光中，万秋也伸出了手。
在楚忆归的目光下，万秋也碰了碰楚忆归的耳朵。
楚忆归微微瞪大了眼睛，呼吸停滞。
“你也觉得痒吗？”万秋问。
楚忆归的声音似乎有些卡顿。
最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嘿嘿。”万秋再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晚安。”
“晚安。”楚忆归道。
看着万秋离开的背影，楚忆归坐在了万秋坐着的椅子上。
椅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万秋的温度。
楚忆归的手指揉捏着被万秋碰过的耳尖。
神色有些复杂。
第119章
“楚章要接你回家？”周培玉听到万秋的话顿时惊喜万分, 尾音挑起愉悦的声线，“现在已经等在校门口了吗？”
万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还楚章说已经在路上, 让万秋不要着急的信息。
突然周培玉的眼神看向了万秋身后, 而万秋突然被一本书磕了脑袋。
不疼，只是把万秋敲的一懵。
“直接在学校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拿出手机来，手机是不想要了吗？”
班主任严肃的声音突然就从万秋的身后响起。
顿时万秋和周培玉都僵硬了，因为太过兴奋, 结果忘记了现在还在学校。
万秋手里握着手机，回头看着班主任, 大脑已经忘记了思考。
高中是不允许在教学楼内使用手机的, 班主任也已经收了好几个上课偷偷玩手机的学生的手机了。
班主任的手中的英语课本再一次敲了一下的万秋的脑袋。
“听到了还不赶快把手机收起来？是真的打算让我给你拿走吗？”
万秋立刻将手机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之后才反应过来，心跳一点点加速, 逐渐紧张无措。
“哇，老师你真好，不收了吗？”周培玉忍不住想要称赞班主任几句。
班主任手中的书本一转，也敲了一下周培玉的脑袋：“你在我课上天天睡觉的事情，你以为我忘了吗？”
“老师，一两年前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啊？！”周培玉捂着脑袋哀嚎着。
“一听我开口你就开始困，英语成绩到底怎么提上来的, 我还挺好奇的呢。”
班主任一边故意嗤笑，可看上去打趣多过讽刺。
“是因为忆归啊！”周培玉直截了当的夸奖楚忆归，“每次忆归都会给我一些上课需要的重点, 他的笔记做的可好了, 我可是忆归的朋友！”
“啊, 抱年级第一的大腿。”班主任笑道, “尽耍小聪明。”
“反正成绩好了不就好了嘛。”周培玉也忍不住和班主任打趣。
班主任随手将书本在手中反转了一下：“我刚刚听你们说, 万秋的大哥今天要来接他？是楚章吗？那个大明星？”
“啊，是啊，老师你也知道？”周培玉一想到楚章就忍不住心花怒放，“呜呜呜我好久都没见过楚章了。”
“老师能一起看一眼本人吗？”班主任忍不住探过头来。
周培玉和万秋一起眼巴巴的看着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提议很丢人的班主任。
“我这个年纪难道就不可以追星了吗？”班主任瞬间扬眉。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周培玉立刻说道。
“我……我问问大哥。”万秋手忙脚乱的就要掏出手机给楚章发消息，又被班主任敲了下脑袋。
“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不长记性啊？”班主任忍不住感慨。
万秋懵了。
这边周培玉也忍不住捂脸：“万秋，手机，手机。”
万秋突然反应过来，再次将手机装回口袋。
班主任又想看楚章，但是自己又不能再班主任的面前拿出手机联系楚章，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万秋傻乎乎的表情班主任忍不住笑了。
他的笑和年轻人不同，更有成年人的感觉。
和两个人的打闹之间，倒像是调侃和包容。
周培玉眼巴巴的看着班主任调侃万秋，然后居然允许万秋拿出手机了。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在上卫明老师的英语课的时候，一直都觉得这个老师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可是现在看……
居然真的和万秋说的一样，是个很帅气的男老师。
好奇怪。
一个人的感觉会这么容易就发生变化吗？
“老师，你明明挺开朗的，为什么上课的时候死气沉沉的啊？”周培玉忍不住问道。
班主任挑眉：“你是说我上课太无聊了才导致你想睡觉吗？”
周培玉立刻封住了嘴，让自己不要再说出错误的话。
班主任笑道：“你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是我不是你的班主任啊，一般学生不都会和自己的班主任更亲密吗？是你有滤镜，不是我有问题。”
周培玉听着班主任的话，突然感觉这个老师的性格其实有点恶劣啊。
反正怎么说就是他讲课没问题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周培玉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楚忆归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下楼就看到了此时在教室中的三人。
下午太阳的余辉照耀的教室中。
即将成年的学生和包容性极强的教师站在透过玻璃照耀的光芒之下，其乐融融的打成一片。
万秋低着头在发送消息。
班主任似乎是有些好奇的一只手搭在了万秋的肩膀上，偏头去看万秋的手机。
这一刻，楚忆归突然迈开了一步。
急切的，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就在此时，万秋像是突然就察觉到了楚忆归一样抬起了头。
漂亮澄澈的眼睛里立刻只承载了他一人，眉梢都染上喜色。
万秋迈开了步伐，向着他的方向前倾了身体。
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很自然的放开，没有任何要停留和阻止的行为。
当万秋站在楚忆归的面前，那种怪异的，仿佛透过漂浮的泡泡看向的有些扭曲不真实的世界，突然被戳破。
楚忆归的急躁，突然就被抚平。
一切恢复如常。
万秋的声音在他的面前响起：“忆归，大哥已经到门口了，好久没见到大哥了！”
“嗯。”楚忆归应道，他的神色平静，“太好了。”
万秋是真的很开心，也很积极的和楚忆归分享。
“班主任说也想看看大哥真人。”
楚忆归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万秋，偏过头，眼神离开了他。
看向了在不远处的班主任。
“班主任，你想要大哥的签名吗？”万秋问道。
而班主任直接将手中的英语书横在了面前：“签在这上面如何，这可是我赖以生存的家伙，写在这里肯定很振奋人心。”
“哇，老师，作为一个中年男粉你看上去还挺狂热的啊。”周培玉忍不住吐槽道。
“不要随随便便的戳老师的年龄。”班主任再一次和周培玉斗嘴。
楚忆归安静的看着。
眼神最终向下，只定格在了万秋的身上。
万秋的眼睛盯着在教室内的两人。
可万秋的手始终很自然的牵住了楚忆归的衣角。
楚忆归握住了万秋的手背，包裹住了万秋的手。
万秋在楚忆归的掌心转过了手，和他的手心贴合。
四个人一起放学的奇怪组合，一直到校门口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万秋牵着楚忆归的手。
楚忆归也注意到了班主任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他们牵手的方向。
而此时看到了万秋出来的楚章带着墨镜从车上下来，双手张开，压低了身体，朝向万秋。
万秋眼睛如同在阳光下幻彩的泡泡，闪过惊喜的色彩。
快步向前，楚章将万秋抱了个满怀。
“哇，他们兄弟的关系这么好的吗？楚家其实都是一直这样表达兄弟感情的？”
班主任的感慨，只有楚忆归听进去了。
周培玉已经在惊喜的小声尖叫。
“楚万秋一直都很黏你呢。”班主任偏过头，看向楚忆归，“我一直以为是只对你这样，是对所有兄弟都这样吗？”
楚忆归的神色依旧是平淡的，似乎对班主任的话无动于衷。
而此时万秋回过头。
楚忆归听到了万秋开口：“班主任，你要签名吗？”
楚忆归看着听到了万秋的呼唤，比起他还要亲近的立刻上前去到了万秋的身边。
班主任和万秋依旧保持着仅仅是熟人应有的距离。
楚章微微摘下了墨镜打量了一下班主任，并且很熟练的接过了笔在英语书上写下了签名。
一切都看上去非常的顺理成章。
只是不知为何。
楚忆归听到了风的声音。
淅淅索索的，声音很大，像是风将他包裹，喧闹着在和他诉说着什么。
楚章正在给万秋班主任的英语书上签名，因为是弟弟的班主任所以龙飞凤舞的写了两页。
“这样就够了吗？你的家里人就没有想要签名的吗？”楚章对和万秋有关的人向来非常的大方。
“够了，我就一个人。”班主任看着自己书本上楚章的签名，笑道，“感觉我这本书能就地升值了呢。”
楚章在墨镜之后的眼睛弯出一个微妙的弧度：“我还以为我挺红的啊，没想到你身边都没有人喜欢我？”
“倒也不是，我没结婚也没孩子，独居，和同事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能送这种东西的时候，是我的问题，你很红。”
班主任也是被楚章的个性逗笑了，忍不住解释着。
楚章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眼光太高？到现在都不结婚吗？”
“个人选择吧，我在教导学生的时候也一直都很注重学生们的个人想法。”班主任回应。
楚章半眯起眼睛，他一直牵着万秋的手不让万秋躲开。
在墨镜之下，楚章一直也有偷偷的观察着一直在不远处安静看着楚忆归。
在楚章的眼睛里，楚忆归简直就像是一条经过了专业训练之后的牧羊犬一般，安静的在一旁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
楚章从车里拿出来一份周边，给了一旁的周培玉：“很可惜只带了一份，早知道班主任你喜欢我也会给你带一份了。”
“不用了，这也够了。”班主任举着手中的英语书，“我也早就已经过了往墙上贴海报的年纪了。”
“是吗？这不是海报啊，好像是什么定制……我记得公司售价一千多吧，好像造价挺高？”楚章半调侃着说道。
班主任的面色一僵。
周培玉已经惊喜到跳起来。
他们在校门口耽搁的太久，已经有一些发现了这边情况但是有些不太确定的学生，向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了。
楚章突然弯腰将万秋抱起放在了车里，并且叫了楚忆归。
楚忆归迈开了步伐，略过了班主任和周培玉的身边，上了车。
隔着车窗道别，万秋回头和车窗外的班主任和周培玉说再见。
“那个班主任。”楚章半靠在车窗上，仔细的想了想那个班主任的表情，“万秋，你和那个班主任关系好吗？”
万秋一愣。
“挺好的吧。”至今为止，万秋没有在班主任看他的眼睛里，找到不耐烦。
“和别的同学比呢？”
万秋思考了下：“和其他同学一样。”
“是吗？”楚章似笑非笑的从后视镜中看向安静无比的楚忆归，眼底划过几分戏谑之色，“那万秋喜欢那个班主任吗？”
“喜欢的。”万秋毫无顾忌的直接回答了楚章的话。
“为什么？”楚章像是还嫌弃不够似的，继续问着。
“他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万秋抿着唇，似乎是想到了上课的时候。
楚章看着楚忆归面无表情的神色，完全是一副恶作剧很高兴的模样。
“像忆归一样。”
然而，万秋突然跟上了这样一句。
这次不仅是楚章，甚至连楚忆归都愣了一下。
“为什么像楚忆归？”在楚章看来，那个班主任完全是和楚忆归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
“因为大家只要见到忆归，都会很高兴。”
万秋经常会一下课就跑到楚忆归的教室门口等楚忆归。
他总能看到楚忆归被其他同学搭话。
无论是男生和女生都喜欢和楚忆归说话。
“忆归的同学和忆归说话很高兴，老师每次叫忆归做事的时候也很高兴。”万秋的双手放在双腿上，仔细的回忆着，“觉得班主任和忆归有点像。”
楚章挑眉。
“这样啊？”楚章单手靠在车窗上，凝视着万秋。
楚章眨眼之间，目光已经从万秋的身上转移到从后视镜里看到的楚忆归身上。
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什么都不能动摇他一般。
可楚章就是觉得楚忆归一定在装模作样。
这家伙百分百被万秋顺毛摸了。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万秋到底是怎么才能这样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在安抚楚忆归呢。
“难道说所有像忆归的人，万秋都喜欢吗？”楚章问道。
“嗯。”万秋点头。
“这么肯定？”楚章有些意外的挑眉。
“忆归很优秀，那像忆归的人，也一定是很优秀的。”万秋笃定着。
楚章却觉得万秋对楚忆归的滤镜简直八百米厚：“难道忆归就没有缺点了吗？”
“……”万秋迟疑了。
之后万秋摇摇头。
“这样啊，万秋不知道啊。”楚章的表情有些戏谑和微妙，“完美的人可是很少见的，万秋也不要给忆归太大压力了，如果在你眼里忆归一直都这么完美，忆归会很累的啊。”
万秋一愣。
他眼巴巴的看着楚章。
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类似忠告的话。
有楚章在，万秋几乎没有机会和楚忆归补课。
楚章几乎是将玩耍和放松展现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楚章几乎是要将万秋拉着玩个通宵。
万秋按时睡觉，楚忆归却还在睡前洗漱。
楚章半靠在墙边，看着楚忆归做完一系列流程。
楚忆归换上了简单的居家服，在所有需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站在了楚章的面前。
显然，楚忆归很清楚楚章大概是有话要和他说的。
“你现在看上去可比以前看上去要顺眼多了啊。”
楚章歪着头，他的身高和楚忆归差不多，站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没有什么年龄差。
楚忆归没有说话，楚章这句话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解除养子关系后的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楚章转身去了客厅，楚忆归也顺从的跟了过去。
“还好。”
“有没有什么困难的事？”
“没有。”
“后悔吗？”
“不后悔。”
楚忆归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并不放松，却也不紧绷。
“有想过考什么大学吗？”楚章在楚忆归的面前，是少有的平静和正经。
“本市的大学。”
“你就没想过去更好的学校深造吗？”楚章摊开手。
“没有。”
楚章凝视着楚忆归的眼睛，在这双平时看上去就过分沉默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动摇。
“忆归……”楚章帅气的面庞侧过。
翘起了腿，单手撑在腿上拖着下巴凝望着楚忆归。
他的笑容逐渐露出些许微妙，语气依旧是不正经的：“吃醋的滋味如何？”
楚忆归的神色微顿，他正视楚章。
“看来你知道自己在吃醋啊？”楚章笑着，摊开手。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事。”楚忆归道。
“确实，毕竟对自己最亲密的人，大家都是不愿意随便和别人分享的。”楚章很坦然的说，“我每次看到我家小天使天天对你喜欢得不得了简直醋的要飞起好吗？”
楚忆归不置可否。
只是他的神色依旧没有好转。
楚章的目光扫视着楚忆归。
在他换上的睡衣上。
在他此时仿佛只是随意的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
在他此时微微侧头，而露出的脖颈的线条。
那全然都是在防备着，紧绷着，甚至不愿意再直视他的证明。
“但是如果将所有的情绪和感情都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没有得到足够的反馈，人会变得偏激。”
楚章的话很直白。
楚家的人一直都对楚忆归有着很强的滤镜。
而和楚忆归相处很少，甚至是曾经不愿意接触楚忆归的楚章，倒更像是个旁观者，更容易端详出某些异常。
“连未来都规划好在万秋的身上，也会给万秋很大的压力，现在万秋是不懂，可他未来会逐渐明白你为了他放弃了什么。”
在深夜的客厅，安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楚忆归不反驳。
而楚章也清楚，楚忆归不会反驳。
“但是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打击你，就算是你真的全身心灌注在万秋身上了，我们楚家也足够任你发展了。”
楚章突然的话锋一转，让本身压抑的空间重新回归了正常的氛围。
“人的欲望是不会被满足的，也没什么不好。”楚章笑道，“追求欲望的过程，也是人在进步的过程。”
比起曾经机器人一样的楚忆归，楚章倒是对现在这样有些无法掩饰对万秋依赖感的楚忆归更有好感。
“主动说说不挺好的吗？”楚章这一次却没有嘲讽楚忆归的意思，“如果是万秋的话，一般会忍不住主动说出来吧，这对我们来说很好，省心。”
楚忆归重新看向楚章，而楚章这一次却不再去关注楚忆归。
“人有点私心没什么不好。”楚章真正想说的是，“也关注关注自己的情绪吧，压抑太久会出问题的。”
楚章知道，万秋很喜欢楚忆归。
这样的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同龄人，还有更复杂的，他们这些人无法参与到其中的缘由。
就算是爱屋及乌，就算是念在对楚忆归对他们家这些年的付出，楚章也会多关心一下楚忆归的。
压抑成性，这可是缺点。
“谢谢。”楚忆归只是简单的回应了楚章的关心。
“去睡觉吧。”楚章也没指望一两句话能让楚忆归想开。
偶尔提点一下，逐渐的会有概念的。
真的在做决定的时候，会受到影响的。
不管怎么说。
楚忆归也仅仅是刚刚要成年，稚嫩的，瑟缩的，准备落下悬崖学会飞行的雏鸟罢了。
楚忆归和楚章道了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门关闭，可最终没有锁上。
一如既往的虚掩着。
开启的门缝就像是专门留下的，供给需要的人进来。
楚忆归关掉了卧室的灯，在他的卧室中的两座手工小房子内的小灯泡亮着昏黄的光芒。
他和万秋一起制作的小房子，一如既往的安静的停留在熟悉的地方。
楚忆归并没有去床上，而是就这么坐在了椅子上，望着那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小房子。
一座日式，一座法式，万秋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做风格，只是选择好看的买了回来。
无论是哪一座他都很喜欢。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喜欢。
只要是像万秋的，他都喜欢。
他的欲望，就仅仅只有这样罢了。
楚章的话，楚忆归并没有反驳，也不打算辩解。
到底是因为万秋做出的选择，还是因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楚忆归分的很清楚。
他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
只是……
昏黄的灯光，仿佛将他带入下午放学的那段时光。
夕阳西下，泛着橙色的阳光。
在空荡荡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下课的教室。
那只触碰万秋的手。
那靠近万秋的动作。
那短暂的，突然泛起的焦急和无措。
以及无法否认的……
——吃醋的感觉如何？
第120章
万秋要十八岁了。
这一次楚章回来, 并没有急着走，就是因为等着给万秋过十八岁生日。
和以前只是邀请万秋的朋友一起来过个生日不同，成年生日十分重要。
因为万秋的特殊性, 楚建树和杨潇雨完全将万秋当做私密的宝贝在养着, 虽然没有隐瞒，但是也没有公之于众。
但是楚建树和杨潇雨的身份，不会和普通的小有资产的家庭一概而论。
已经成年并且逐渐状态正常的万秋，做好了面对大众的准备。
所有人都要好好记住他们楚家备受宠爱的小儿子的样貌。
现在万秋可以进入富二代的圈子。
也可以被众人追捧。
但是也会做足姿态, 让小人不能随意侵犯。
不仅仅是楚章和杨则必须到场，楚家和杨家的亲属长辈所有人都发了邀请函, 来参加这一次的成年宴会。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楚忆归也得到了一份这一次即将到来的人员的资料。
楚忆归的任务是一直跟在万秋的身边。
曾经楚忆归作为楚家的养子，因为足够优秀也得到了不少人的眼熟。
而这次将楚忆归放在万秋的身边, 他们越是展现对万秋的喜爱，就越是能对楚忆归起到庇护的作用。
而万秋……
提前一天才知道自己的生日这一次居然要举办的非常盛大。
“为什么？”万秋很茫然不知所措，“我没有认识很多人啊？”
“来的都是万秋不认识的人啊，不是你要认识他们，是以后他们要认识你。”
楚章和杨则不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肆无忌惮的富四代，他比起其他人那可是自傲的很。
“为什么他们要认识我？”万秋不明所以。
“为了以后让我们万秋不被欺负啊？”楚章让万秋试穿了定做好的小西装, “哎呀我们万秋怎么穿衣服这么可爱啊？明明是西装，明明是西装！”
万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一直穿着宽松的校服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万秋丝毫不理解。
“是为了预防。”楚章笑着帮万秋将西装脱下。
看着万秋因为完全不了解盛大的宴会需要做什么这一点, 此时安全展露出了忐忑不安的苍白小脸, 伸手揉搓着万秋的脸庞。
“那我的朋友们就没办法邀请了吗？”万秋迟疑着。
“没办法啊, 今天万秋不是请假回来过生日的吗？其他人都要上课上班的。”
万秋有点小小的失落。
“我应该怎么招待客人？”万秋接受了现实的时候, 已经开始想着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不用, 万秋什么都不用做，一切我们都准备好了。”
楚章笑着，在万秋的面前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等到明天我们万秋可是会收到难以想象的礼物的，大哥也给你准备了很棒的礼物哦，万秋可以期待下。”
万秋……
很紧张。
他要穿小西装的生日是什么样的？
不用写作业也要试小西装的生日，有多盛大？
为什么陌生人要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他们为什么要专门请假过生日？
他们回到了别墅，据说巨大的别墅内才能容纳下要来的人。
可……
别墅很大很大的啊。
万秋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
他去了大厅，看到大厅已经摆放好了相当多的桌椅。
在一旁会摆放花盆的地方，据说明天会空运过来新鲜的鲜切花，而不是手作花。
整个大厅里都亮晶晶的，比万秋自己努力打扫的小卧室还要干净。
当万秋看到在灯光之下亮的反光的地面的时候到抽一口冷气。
万秋去了厨房，见到厨房里多了相当多的厨师，他们似乎正在交流什么。
万秋去见到佣人即便已经这么晚了还没有下班，还在打扫卫生。
一圈看过来，万秋感觉怂到小腿肚都在发抖。
当万秋去找杨则的时候，杨则正在试西装。
当万秋看到西装笔挺的，高大的二哥的时候，瞪圆了眼睛。
突然觉得，自己的二哥居然可以比平时还要更有气势。
“万秋？”杨则因为想要用更好的状态迎接万秋的十八岁生日，不仅是试穿了西装，甚至还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发型看效果。
这会儿万秋的眼睛都直了。
杨则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的确和我平时不太一样，只是日子不同需要郑重一点。”
“二哥很帅。”万秋非常非常认真的说道，只是声线并没有那么高昂肆意。
“可你看上去很害怕。”杨则也有些手足无措。
“没见到过二哥这样……”万秋只觉得满是压迫感。
“没关系，不会经常这样。”杨则微微弯腰，慌乱的想要安抚有些惧色的万秋。
万秋看到此时因为紧张而严肃到极致的杨则的脸，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很……很可怕吗？”杨则迟疑的问道。
“可……可怕的很帅。”万秋如实回答。
杨则：“……”
“我……我去找一下忆归。”
万秋转过身，僵硬的去到楚忆归的房门前敲门。
留下杨则僵硬在原地。
听到楚忆归打开门，万秋再进入到楚忆归的房间。
杨则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确是长得有点凶，这样打扮确实是太凶了啊。
会吓到小朋友吗？
可是明天会来的人中基本没有小朋友吧。
在其他人面前至少要表现出不会随意被轻视的气势，这样的装扮应该没问题吧。
杨则坐在镜子面前，端详了很久。
万秋进入到楚忆归的房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挂着的一套崭新的西装。
万秋瞪圆了眼睛。
“万秋？”楚忆归见到万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对方，“怎么了？”
“明天，好像是很重要的日子。”万秋颤颤巍巍的声音，将他的紧张展露无遗。
“的确，是你十八岁生日，很重要的日子。”楚忆归道。
“不是。”万秋想要否认，但是又觉得没有否认的理由。
楚忆归看着万秋。
显然是因为目前看到的全然陌生的盛大的宴会在紧张。
从来都没有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作为主角的万秋，参加过的最盛大的集体活动恐怕就只有开学典礼了。
楚忆归垂眸，看到了万秋抓住了他的衣服。
一如既往的，在忐忑不安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来依赖他。
“没关系，别担心，我明天一整天都会在你身边。”
楚忆归拉着万秋，让万秋坐在了他的床上。
他半跪在万秋的面前，直视着万秋的眼睛，告诉对方。
“明天会有陌生人，没关系，我会告诉你他是谁，你应该怎么做。”
“会有人来祝贺你，我也会告诉你如何回应他们。”
“有礼物，只需要说一句谢谢。”
“他们敬你酒，我会给你准备好饮料。”
“他们……”
楚忆归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将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万秋虽然很想记住楚忆归说的一切，但是太繁琐了。
繁琐到如何握手。
如何微笑。
如何碰杯。
繁琐到最细微的地方。
繁琐到万秋的发丝如果凌乱了应该怎么办。
但是，楚忆归的每一句后面，都会有一句‘我会’。
就是这样细节到极致，都会有楚忆归在身边帮助他。
听着楚忆归的声音，虽然絮絮叨叨的，可实际上语速很慢。
就像是曾经万秋不知所措的时候，楚忆归一定会引导他的那段时间一样。
烦躁的心情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因为撒上了清水，被沉没在地面上，不再扬起。
楚忆归的双手，放在万秋双腿上。
万秋伸出手，握住了楚忆归的手背。
楚忆归的神色微顿，之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安心了吗？”
“嗯。”万秋道。
“别担心。”楚忆归说道。
万秋摇摇头：“不担心了。”
“真的吗？”这一句反问，更多的是想要万秋放松的调侃。
“嗯。”万秋乖巧点头，“优秀的忆归会帮我。”
楚忆归将双手反转，也握住了万秋的手。
双手都扣着对方的手心，安心的温度被传递在两人之间。
“这样忆归会不会很累？”万秋突然问道，“感觉忆归好像要做很多很多事。”
“不会。”楚忆归道。
“真的吗？”万秋也学着反问。
“真的。”
万秋看着楚忆归。
和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很平静的，稳定的，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明天的事。
大概是平静是会传染的吧，万秋想着。
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万秋松开和楚忆归交握的手，将楚忆归拉起来：“明天忆归也会打扮的很帅气吗？”
“会。”楚忆归道。
“也是大哥给你定做的衣服吗？”万秋看向墙上的西装。
“嗯。”
万秋和楚忆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万秋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楚忆归回到了房间里的电脑前，在电脑上是一整天宾客的名单。
要全部记下来的东西需要很长的时间，即便只需要用几个小时。
可并不枯燥。
这些都是未来可能会有交集的人。
可能会和万秋有碰撞的人。
那么他记住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
楚忆归的手悄悄的动了动，仿佛和万秋交握的温度还残留在手心。
无意识的手指蜷缩，像是要继续留住万秋的温度一般。
略显贪婪的，不愿意被松开。
楚忆归抬眸，看到了此时已经漆黑的电脑的屏幕。
黑色的屏幕上影影绰绰的倒影着他的影子。
仿佛是在告诉他，他是被漆黑构造的。
万秋在紧张的时候会无意识的依赖他。
而楚忆归无法否认，他如此渴望着万秋的脆弱和忐忑。
在被依赖的时候。
才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活跃的，激动的，剧烈的。
——
万秋在晚上十二点整的时候收到了楚忆归的生日快乐短信。
还有楚章和杨则的。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十二点，万秋觉得按照楚章这样长长的祝贺短信来看，他很可能会直接冲到卧室来。
但是万秋要睡觉。
在看到了祝贺信息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睡着。
即便万秋很紧张，可良好的生物钟依旧让他很快睡着，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平时会醒来的时间。
从一睁开眼睛，想到今天是要做什么开始，万秋就开始紧张。
万秋看着小西装，在想他是不是应该主动穿好这套衣服，在万秋迟疑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万秋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此时站在门口的杨潇雨。
“宝贝十八岁生日快乐！”杨潇雨卡着万秋睡醒的时间，上来就给万秋一个大大的抱抱。
“谢谢妈妈。”万秋也回抱杨潇雨。
万秋说自己还没有洗漱，可杨潇雨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杨潇雨因为工作大部分都在国外，这两天专门回来给万秋过生日，肯定是不愿意看不到万秋的。
万秋洗漱的时候，觉得杨潇雨好像一直在看他。
洗漱完之后，万秋才眼巴巴的望着杨潇雨，他注意到杨潇雨似乎在发呆。
“宝贝……”杨潇雨喃喃道，“你是不是比妈妈要高了？”
万秋一愣。
突然杨潇雨拉过了万秋的手，将万秋带到了卧室中的试衣间。
“和妈妈背靠背！”杨潇雨突然说道。
万秋和杨潇雨背靠着背，万秋依稀察觉到，好像妈妈的后背，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样宽阔了。
杨潇雨看着镜子里的她和万秋，万秋比她要高一点点了。
杨潇雨的身高不矮，在女性中也算是偏高的范畴，曾经在面对营养不良的万秋的时候很容易就抱起来了。
而现在的万秋，已经不是她能随随便便抱起来的模样了。
“好快啊，我的宝贝长得这么快的吗？”杨潇雨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杨潇雨转过身，伸出手压住了万秋的头发。
万秋有些疑惑，但是看到杨潇雨抬手的动作，顺从的微微弯下腰让杨潇雨可以更好的压压他的头发。
“宝贝，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快啊。”
杨潇雨一时之间，心中有些非常微妙的复杂的情绪。
“我还没好好疼爱宝贝呢，怎么就长大了。”
杨潇雨有意无意的回想起楚章和杨则，好像这两个孩子也是在不知不觉就成长成高大的样子了。
“妈妈？”万秋察觉到杨潇雨的情绪有些低落。
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垂落到地面、玻璃、房顶上的声音，有些怅然，却并不是难过的声音。
“宝贝脱了让妈妈看看，妈妈好久没看过宝贝了。”突然，杨潇雨笑着要求道。
万秋点点头，乖巧的脱掉了睡衣。
在瘦弱的上半身，那些曾经密布的伤痕都已经伴随着成长而变化了。
该消失的消失，太过难驱除的，只剩下了浅浅的粉色疤痕。
在万秋奶白色的皮肤上，倒是显出了几分可爱的色泽。
“现在还有在每天上除疤的药吗？”
杨潇雨的手指在万秋身上那倒曾经威胁到万秋生命的疤痕上停留，这个恐怕很难驱除了。
“没有了。”万秋道。
“也是，这种程度涂抹类的除疤药恐怕也无能为力了。”杨潇雨神色中，比起无奈，更多的是多了几分感慨。
“我听说有一种除疤的方法，是破坏皮肤……”
万秋也偷偷打听过，是周培玉说的，说是一种美容除痘印的方法。
“没有那个必要。”杨潇雨却直接说道，“妈妈可不想让我们宝贝再疼了。”
疼……
这个字眼好像已经离万秋很远了。
万秋甚至都已经不太记得当初时时刻刻都拥有疼痛的时候的感觉了。
“宝贝，你有点瘦哦。”杨潇雨的手指掠过万秋的皮肤上，能清晰的摸到肋骨的痕迹，“是因为只长个子了吗？”
万秋想了想，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肉：“我有肉的。”
杨潇雨看着万秋非常认真的捏出自己的肉肉，看上去更像是捏出了一层皮。
一时之间杨潇雨真的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这叫什么肉啊，皮也能当肉啊。”杨潇雨的拳头敲了敲万秋的腹部，“以后宝贝会逐渐健壮起来的，会变成一个帅气的男人了。”
万秋也觉得会。
万秋虽然也想跟着楚忆归锻炼，但是楚忆归拒绝了，说舞蹈也是锻炼。
但是万秋有好好的参加舞蹈班，现在的老师也说他跳的很好了。
“宝贝成年了啊。”杨潇雨将睡衣重新给万秋穿好，“宝贝能再让妈妈多宠一段时间吗？”
万秋不太明白杨潇雨的感慨，但是万秋依旧乖巧点头。
杨潇雨笑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论说什么，万秋都会点头的。
“等到中午午饭过后造型师会来给我们宝贝做造型的，早上就轻松一点去做点宝贝想做的事情吧。”
杨潇雨捏了捏万秋的脸颊，突然笑道：“不然去和爸爸也比比个子？”
杨潇雨也是察觉到万秋因为过于盛大的生日在紧张了，试图给万秋找点事情做一下。
万秋应了。
杨潇雨却是笑。
虽然成年了，可这哪里像是一个成年的人啊。
依旧是和个孩子一样。
乖巧懂事，会偷偷观察别人。
但是和曾经的看眼色行事不一样了。
他似乎是希望通过观察，带给别人更高兴的回应。
万秋依旧是紧张的。
在路过大厅的时候，看到了大厅内忙碌的大家，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
楚忆归不在卧室，万秋知道楚忆归早上有时间就会去锻炼，也没有去打扰。
万秋真的听了杨潇雨的话去找楚建树比比身高。
万秋依旧是没有楚建树高的。
但是比起曾经那个矮小瘦弱的孩子，一时之间楚建树也难免有些恍惚。
楚建树很难再判断万秋能不能再长高了，到底孩童的那段时间，对万秋的成长是有影响的。
虽然有带着万秋再去做一次身体检查的想法，可思索后放弃了。
没有必要非要对万秋抱着那般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期待。
楚建树只是微笑着，对万秋说：“不错，长高了。”
楚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一醒过来就开始咋咋呼呼个没完没了，扰的万秋根本没有紧张的机会。
直到造型师来了之后才让万秋有了喘息的时间。
但是在造型师的摆弄之下，万秋感觉自己被反复折腾，凝视着在前方认真帮他化妆的造型师，万秋再一次开始紧张了起来。
当万秋看到楚忆归的时候，万秋愣住了。
为了能够更好的站在万秋的身边，楚忆归自然也是经过了认真细致的装扮。
更何况楚家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楚忆归。
而楚忆归西装笔挺，发丝也被精细的打理过，本身就帅气的面容更是因为妆容而抛却了稚嫩更显得成熟。
万秋被独特打扮的楚忆归惊呆了。
楚忆归在回头看向万秋的时候，也同样愣了。
万秋其实比起正规的西装，反而是休闲款，显然这样的装扮也是在低调的告诉众人万秋是不需要严格约束的对象。
万秋注意到楚忆归正在仔细的凝视着他。
楚忆归的目光似乎停留了很久。
从他的双腿，到他的胸前，最后定格在他的面容上。
万秋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着楚忆归看着。
楚忆归最后只是微笑：“今天万秋非常的好看。”
万秋得到了楚忆归的夸赞，很高兴。
只是没想到楚忆归的夸赞需要这样长时间的观察。
“今天的忆归，也非常的好看。”
万秋笑道。
万秋觉得不仅楚忆归很好看。
他的家人今天都是闪闪发亮。
万秋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家人如此……
艳光四射？万秋只能想到这个词。
万秋迷迷糊糊的被妈妈挽着手。
在非常明亮的耀眼的灯光和阳光交织的明亮的光芒之下，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俊美、时尚、优雅、干净，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独特的色彩。
而万秋站在众人之中。
第一次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
万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紧张的甚至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摆放。
妈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
爸爸说了什么，万秋也没有记住。
当大哥环住自己肩膀和大家对话的时候，万秋只知道呆呆的望着前方，不知所措。
在有人准备给自己递酒杯的时候，会被二哥直接拿走，换上饮料。
万秋不知道做什么。
但是又似乎什么都不需要他做。
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楚忆归就在他的身后，告诉他这么做，告诉他如何做。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很多人都对自己露出笑容，无论男女。
万秋按照楚忆归的说法和大家说话，微笑，虽然浑身僵硬，但是好像做的不错。
万秋紧张到完全不知道如何自己行动，但是……
楚忆归在。
楚忆归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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