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
阿贝多忍着直钻心底的痒意,他想起来之前无意识的行为。可是还没离开的手指并不允许他清醒着思考,勾着他心神的触碰一路滑到他喉前。
“现在在想什么?”
相同的问题再次落下。
可他根本什么都没办法想,与他拉着那只手触碰时带来的感觉不一样,他无法形容现在心底的感觉,就像是被羽毛一次又一次轻轻刮过,柔软,但撕扯碰撞时带来的感觉会往上直钻到他脑海里。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战栗感,想要从脖颈间的星星里倾泻而出。
我问双眼似乎已经失去焦距的少年:“是想要被这样触碰吗?”
迷茫的人抬头,一句完整的话落在耳朵里,但是神经似乎无法将这些词排列然后给出解释。于是他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伸出手拥抱面前的人。
少年埋头在我肩上,被推拒开的手似乎变得无处可放,于是只好落在他脑后。
“我在想你。”温热的气息一遍又一遍扫过我侧颈的皮肤,怀里俯身的少年再次将我抱紧,他的心情似乎还未平复,很快伸出一只腿用膝盖抵住椅面,这样的姿势显得我整个都被他抱在怀里,“我在迫不及待想要被你触碰。”
真坦诚啊。
他还不会谦虚与内敛,不懂的隐藏自己的情感。
我落在他脑后的手沿着背部一路往下,循环往复安抚着怀里抱着的阿贝多。
在他似乎稍微平静一点之后,我为他解惑:“这就是情感中的一样。”
怀抱着疑惑的阿贝多闭上眼,奥丝塔拉身上就和她本人一样嗅不到任何味道。这就是情感,是他的情感,可奥丝塔拉的呢?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被对方牵着走,但是他并不介意。现在至少得到了一个缥缈的答案。情感是自心口处踊跃飞奔的血液,是无法被控制之物。
炼金术改变事物真正的质料时往往只需要一瞬,情感也会归于同样的范畴吗?
落在肩上的呼吸在逐渐变得平稳,不肯率先抬头的少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他落在我腰上的双手没有被撤开,反而下压着身体想要试图再度与我贴近。
他的头终于从我肩上挪开,还没等我给出反应,他就直起上半身,随着少年动作一起往上的一双胳膊最后架在我肩上。无师自通的阿贝多又找到了新的方法,他拿鼻子蹭我的前额,不肯让我看他的脸色。
阿贝多不想要看着那张永远在笑的面容,/.52g.g,d./也不想望着那双永远温柔的眼睛,于是在躲避开那些会令他动摇心神的正面之后,他继续问道:“奥丝塔拉,我能够调动你的情绪吗?”
只要不是看着她,而是只听她的声音。
“当然,这是身为恋人的特权。”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翻涌。对,只要不看奥丝塔拉,只是听着就好。他就会很欢喜。
一个新奇的词汇,他跟奥丝塔拉之间的关系被称之为恋人。如果不能调动情绪的人会被抛弃,那他一定不会跟那个名叫戴因的人一样。他不会被抛弃,无论是师父还是奥丝塔拉。
我轻轻拍了一下因为少年动作而落在他后腰上的手:“已经很晚了。”
以往都是准时从实验室里出来的阿贝多催我去休息,风水轮流转,今天也轮到我催他回去了。
他终于放开我,然后在退走的半路再次凑上来蹭我的鼻尖。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剔透无暇,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底。突然,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伸手从我两边耳朵后面轻轻划过:“不可以随便碰别人,那意思是我可以碰奥丝塔拉这里,所以你也可以碰我吗?”
这样理解好像没有错,但是我看着阿
贝多,总觉得他已经想到了不知道有多遥远的地方。
“是这样没错。”我的回答刚出口,他便已经将我拦腰抱起来。
抱着我回到房间的人将我小心放在床上,他坐在床旁,然后捞起我外面那只手。带着温度的指尖试图一根根钻进我的指缝,掌心相贴的地方空气被完全挤压出去,他带着我的手轻轻摇晃。
就是这样,紧密相贴,放纵他,纠缠他,掌控他。
阿贝多低头轻轻停在被他翻到上方的手背上,他感受着奥丝塔拉身体传来的温度,想要窃取纹丝不变的人体内灼人的情感。
“明天见。”他跟她道别,然后熄灭房间里的灯。
掌心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散开。他关上自己的房门之后终于抬起头,然后对自己说明天见。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在一层不变的深渊,他会把自身的情感倾泻给奥丝塔拉,然后获得奥丝塔拉的情感。
还在跳动的心告诉他,他想要让奥丝塔拉的情感跟随着他,就像他的情感会情不自禁被奥丝塔拉引动。
阿贝多的改变非常明显。
他甚至跟我一样不再进实验室,而是开始坐在我身边老老实实埋头整理自己的笔记。对捕捉落在自己身上目光极为敏锐的少年抬头,他跟我对上视线,然后很快朝我笑。目睹他再次低头,我将手里的书放下。
这样可不大好,跟谁学不好,非要跟着我学。但是算了,总归只有一年的时间,跟我学一年,然后忘掉这些处世态度,莱茵会手把手再次教会他新的。
似乎是不懂得浅尝辄止的道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爱拿各种小动作来尝试影响我,不知道错,也不打算改。虽然不知道这是从哪儿学来的,但是——
我抬眼透过对面墙上挂着的镜子。阿贝多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后,灵巧的手指在编发时分外灵活,他在为我编发。
指尖从发根处不断穿梭时他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但是当他开始整理那些已经编好的头发,便会发生诸如不小心碰到我耳朵,还有不经意擦过我后颈等等似乎是因为不小心发生的触碰。
即使在此之前他真的不知道,那么在我告诉他之后呢。
在为身前的人整理好头发之后,阿贝多抬头也看向镜子。
那里面正倒映着他与奥丝塔拉,他站着,对方坐着。虽然是第一次进行尝试,但是现在看来他在为恋人挽发一事上很有天分。
他向前伸出手:“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
我将手递给刚刚越过肩膀处的那只手:“一时起兴罢了,我的身体你不是最清楚吗?”
鼓励我在外面走动意味着被他占有的时间就会减少。
阿贝多不解:“可是你想。”
我想,然后呢?我等待着他继续说话。
“奥丝塔拉,我不应该阻止你。”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连师父也说过,阿贝多拉着眼前的人站起来,“你从前也不会这样告诉我。”
他依旧乖巧且听话,这是作为陌生人或者学生应该抱有的态度。在不涉及原则的问题上,我的恋人应该与我平等,他应该向我诉说他的想法,而不是在握紧了我的手不肯放开之后强调着告诉自己他没有阻止的权力。
“可我们现在是恋人。”我转身看向他,“阿贝多,告诉我你内心的想法。如果想要阻拦我,就说出来。你说出来我才会知道,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会选择听你的。”
不要把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学着我脸上挂着谁也看不透的笑。他学成这样子回去大概不会再讨莱茵喜欢。
……即使把这些记忆都清除,已经养成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掉。
阿贝多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他顺着对方的话问道:“那奥丝塔拉能不
出去吗?外面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不想你出去。”
我笑了一声,然后回答他:“当然可以。”
阿贝多愣住。
少年视线向下,他的目光落在被自己紧握的那只手上,奥丝塔拉理应感受到了他的力度,然后她告诉他这些。
一年只有短短三百六十五天,而他只剩下不到这么点时间。
他能够争取,他理应争取与爱人的相处。奥丝塔拉在纵容他,那她能纵容到什么程度呢?阿贝多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这是第一次,他发自内心想要探索答案,而出题人和谜底都在他的恋人手上,她在引导他。引导他成长,引导他爱她。
她像是个无所不能的长者,拥有着许多他从未接触到的知识。无暇的躯体,耀眼的灵魂,她现在牵起他的手,似乎正在打算手把手所有的一切都教会给他。
为什么只剩下一年了呢?
没由来的悲伤钻进他心底,只是还没来得及弥漫,他便听到落在耳边的笑。
“想到哪里去了。”我伸手揉了揉眼光逐渐暗淡的阿贝多,“既然阻止了我外出的活动,至少应该补给我一个有趣的下午时间吧?”
阿贝多的思绪跟着压在他头顶的那只手一起往下坠。
悲伤暂时被压回心底不见踪迹,他于是又对着恋人笑。
一个有趣的下午,什么样才能称得上有趣呢?从早到晚不是在学习炼金术就是在读书的阿贝多很快陷入了迷茫。如果要能让奥丝塔拉觉得有趣的话,他好像完全没辙。
可安静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人还在等他做出补偿的决定,完全没有为他指点迷津的打算。
毕竟看着以往总是条理清晰的人陷入沉思颇为难得。
我喝着茶,完全不在乎表盘上指针飞快地走,一个下午的时间我还是能浪费得起。
跟奥丝塔拉一起炼金吗?不行,奥丝塔拉都好久没进过实验室,她应该不喜欢这个。可是看书似乎也不行,他们每天都坐在一起看书,这是日常行程。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生命中尚且没有娱乐活动的少年在纠结半晌之后才看向自己的恋人,跟之前不一样,这次她眼中真情实感的笑意连他都察觉到了。
她终于为他展开笑颜。
中午的时候奥丝塔拉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突然觉得有些无聊,想要出去走走。当时他没有说话,既没有说不赞同,也没有应和。于是刚过午时便被奥丝塔拉从书桌前拉过来为她挽发。
于是引导、教学,所有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阿贝多向来是个聪明的好学生。
奥丝塔拉她一开始恐怕就没有想要出去,那现如今自然也不会非要纠缠着得到个确切的结果。
我问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阿贝多:“想好了吗?”
“想好了。”阿贝多点头,他看着正在等待答案的恋人,然后将她想要的结果摊开到她面前,“我想把自己赔给奥丝塔拉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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