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刑部尚书竟然不敢治有罪之人?”
“柴获,你究竟在怕什么?”
启律站起身,朝着柴获走过去。
她身后的内间中,谢可霖也跟着站起,往前走了两步,紧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停下脚步,又退了回去。
“皇上,若是您真要我去杀吕正俊,不如先把我尚书之位下了吧!”
柴获见启律不饶人,干脆跪地求饶,把实话说了出来。
“刑部尚书都不敢杀的人,这天下怕是只有皇帝敢杀了?”
“你的意思,朕提着剑去杀?”
她走到内殿桌边,弯腰从桌底捞出一把长剑。
听到拔剑声响,里外二人均心惊胆战,生怕启律真做出杀人之事。
不能开口,就无法劝说启律冷静,谢可霖苦不堪言。
她了解启律因何而怒,同样想要吕正俊付出代价,可那人身后牵扯太多势力,不单单只有吕家。
“圣上!求您冷静些!”
柴获豁出去了,今日就是没了这条命,他也要守住启律不出内殿。
他确实是个胆小之人,可比起自身性命,柴获更怕启国再度陷入混乱当中,更怕启律冲动之下陷入更大争端。
好不容易安稳片刻又回到水深火热之中,这是柴获最不想见到的!
“冷静,叫朕如何冷静?”
启律利剑抵在柴获肩膀,他浑身颤抖,却是直挺脊梁,并未倒下。
“圣上,请听臣一言。”
“杀了吕正俊,可报寻仙楼百姓之仇,可平洛安城百姓之恨,却怕置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不得安乐啊!”
肩上的剑滑落,柴获松了口气。
他埋头等待启律答复,不敢再言语。
“柴尚书,那你告诉朕,此事应如何处置?”
“回皇上,臣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应对之策,还请皇上责罚!”
柴获庆幸自己保全性命,又恐慌陷入启律陷阱。
他这些话不久便会传到吕锐立口中,到时无论吕正俊有没有被杀,他都脱不了关系,彻底成了和启律站在一边的人。
“你回吧!”
“先把罪人吕正俊收押到大牢中,朕日后会亲自审理此案。”
“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上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柴获拜了启律,急速退出内殿。
启律见他身影消失,才拿着剑撩开帘子,走入里间。
床边,谢可霖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眼眶含泪。
启律一下就慌了,把剑扔开,冲过去抱住了她。
“霖姐姐,我没有真的要杀他,只是试探。”
也不管是否会被暗卫听见,启律此刻只想让谢可霖安心。
“皇上,臣妾知道。”
“臣妾只是,忧心皇上那病。”
温热的身子让谢可霖放松下来,她被紧紧抱着,呼吸都有些不畅。
这话一出,启律身子僵硬,才松了些怀抱。
“可妃放心,我,朕已经,已经许久没吃那药了。”
二人声音放得轻,只有二人能听见。
启律扯谎的时候,鼻头总会不自觉抽动。
谢可霖离她那么近,怎会看不清,想起雨露期时那碗见底的汤药,愁容满面,不知如何提起,只能默认了。
满朝文武不久便知晓吕正俊杀人之事,可竟无一人上奏“按律法论处”。
是忧心天下百姓,还是忧心自身性命?看来只有不杀吕正俊,才能两者皆得。
好在,谢可霖很快便想出计策。
吕正俊杀不得,又必须杀一个“吕正俊”来解百姓之恨。
况且,这个吕正俊还真得留。
这次他能轻易冲进寻仙楼中闹事,也是由于令总管恰好出远门办事,这其中,定还有其他势力推波助澜。
杀不杀吕正俊,就要看吕家有多大诚意了!
洛安监牢在城东一角落,有洛安军重兵把守,离洛宫还有段距离。
吕正俊已在其中关了三日,刑部不敢对他用刑,只每次吕锐立来时,自己动手抽打他,其余时候正常吃喝供着。
第四日深夜,监牢忽然失了火。
与此同时,吕正俊被劫狱的消息传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洛安城百姓涌向城首府,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要朝廷派出军/队把他捉拿归案,还要当场处决。
城首本就是吕家势力,哪里敢答应这些要求,于是事情越闹越大,大到洛宫中启律收到消息。
谢可霖此时正在学堂,这样紧迫时分,那人还不慌不忙,从容自若。
启律按照谢可霖计策,令刑部尚书柴获去调查此案。
与此同时,既没有劫狱,又不知道吕正俊究竟去了哪里的吕家,慌起来了。
吕锐立派数十位亲信武将入宫,请求皇上派他们追拿吕正俊归案。
内殿前,早已站满禁卫军。
梁齐领头站在禁卫军前,军首武立却站在对面的武将当中。
启律允了此事,同时下了武立官位,交军首于梁齐。
数十位武将面露难色,可见启律早有准备,没有硬拼的胆量,只能答应。
禁卫军之权,启律算是收回来一些。
接下来,便是洛安军之权。
监牢走火之后,烧掉了洛安城许多罪人案底。
启律以此为由,命柴获到城首府去重新整理这些案底。
柴获最近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顿时明白启律意思。
要把城首这颗吕家的棋子吃掉,还要吃的安稳,不留后路。
城首好吃好喝招待着,柴获吃喝玩乐后,照样要查。
洛安城中风言风语不少,加之上次百姓围堵城首府,也对这位城首颇有异议,逼他退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关键在于,谁来顶上?
历来洛安城首皆是皇家子弟,如今皇上无兄弟姐妹,岁数尚小,也无子嗣,得他信任之人。
后宫的谢贵妃断不能成为城首,前朝谢堂已兼任三职,心力交瘁。
柴获思前想后,最终给了启律一个不甚满意的答复。
与皇上有血缘之亲,且在两年叛乱中救下多人的年轻将领。
今下镇守武阳关的将军——陈定方。
“这柴获,还真是贪生怕死之人啊!”
启源殿浴室中,谢可霖正用浴巾帮启律擦拭湿润身子,忽听她感叹。
二人原本想让柴获接替城首一职,可没想到那人竟推了陈定方。
不过,陈定方来担任此位,确实比他合适,而且能大大减少他的危险。
“小乐,寻常人能做到他这样一半,已是少数了。”
“至少他肯为天下百姓着想,身处刑部,也没徇私枉法,滥杀无辜。”
谢可霖宽慰启律,两人已商量好,就让陈定方来担任城首职位。
可启律一想到他曾和谢可霖“郎情妾意”,就忍不住吃醋难过,自然话里就多了几分偏激骄纵。
“霖姐姐说的是。”
启律闷闷的,谢可霖已帮她穿好衣物,系好带子。
勾了勾她的手指,踮起脚尖,蹭了蹭她微凉滑嫩的额头。
柔声说道:“小乐无需再想过去那些事,我如今既是你的妻子,便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不要伤心了,好吗?”
她哄着启律,启律蹭了过来。
抱住她,脑袋轻靠在肩膀上,闻着浅浅月季花香,顿时消了气。
“身子,身子也是我的。”
檀木香轻轻放出,启律带着羞意,说出占有的话。
“嗯,都是你的。”
谢可霖揉揉她脑袋,一点不觉恼人,反而觉得可爱,柔情蜜意漫了出来。
在陈定方接任洛安城城首后,吕正俊终于被找了出来。
就在洛安城外一处破烂庙中,已痴痴傻傻,不成个人样。
若此时吕锐立还想谋反,得先过三道关卡。
武阳关、洛安军以及禁卫军,他就算能赢,也要失掉半条命。
更何况,吕家势力,忠心武将不少,就连长女吕正仙也绝不会支持自己谋反,此时又远在居州的居庸关。
吕正俊杀了那么多人,能留一命已是万幸。
随即杀了一名穷凶极恶之人,简单易容后,当作吕正俊尸首交了上去。
而启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陈定方用这头颅给洛安百姓一个交代,事情就这样“皆大欢喜”的解决了。
武官震荡时,文官也不消停。
户部尚书孙立茂与工部尚书王萱,在宣政殿中大吵起来。
孙立茂还未满三十,能坐上户部尚书之位,是因上任户部尚书、侍郎皆在战乱中死了,只剩他一个侍令。
洛宫安定后在刘伯榷支持下,他便成了最年少的尚书。
这次与工部争吵,关乎朝中大事:一年一次的祭天大典。
因要修筑“迎仙台”,工部要从户部支取银子,去年年末各项结算后,国库只剩六百万两银子,今个工部一下要支三百万辆。
这才年初,往下还有春秋两季的狩猎、后宫妃嫔选秀等诸多活动,各州也都有需要花费银子修筑的道路、水渠,这还不论夏天的洪灾、旱灾。
叫工部这么取银子,今年又是到年末收了百姓的钱国库才不亏空。
“皇上,您说说,这叫臣如何答应工部支取?”
孙立茂是那年进士中的榜眼,确实有些聪明才智,年末算账时又快又准,启律对他印象不差。
而工部,全然是王家势力。
王萱修补洛宫所用材料,大多从王家买入,如今王家不仅要赚百姓的钱,还要赚国库的钱,野心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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