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何事!”沈故咬紧了牙,瞪着他。
“不关我事,”程策面色阴狠的笑了笑,“但是如今被我撞见了,可就关我的事了!”
“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告诉桑卿,告诉我爹,告诉秋宫主和今日来的那两位掌门,你觉得会怎样?”
程策一脸挑衅的扬着嘴角,看沈故的眼神像看一只丧家犬:“我爹那日说你是玄尘派的一员,所以哪怕你是天煞命格,他也执意要把你留在玄尘派。”
“可如今呢,你竟然还是个妖族!哈哈哈哈!真像看看我爹那固执的老顽固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
“我不会让你说出去的。”沈故盯着程策,一字一顿道。
“就凭你?”程策笑了,“白廷他们就在那边,你若是不想被我揭穿,得先打过我才行吧。”
“那就打吧。”沈故咬紧了牙齿,抽出了腰间的木剑,“我绝对不会放你过去的!”
“呵呵。”程策冷笑一声,便跃过沈故朝外面冲去。
沈故挥剑将其拦下,程策似早有所觉,侧身闪躲的瞬间,出拳砸向沈故的右脸。
沈故收剑躲避,程策便趁着这个空隙朝外面奔了几步。
“站住!”
沈故压着声音低吼,一把抓住了程策的肩膀。
程策被他抓的一个踉跄,顿时怒了,回首一记左勾拳直砸在沈故脸上。
沈故没躲开,被打中了鼻子,一阵酸痛过后,鼻血滴滴答答淌了下来。
但他抓着程策的手捏的死死的,依旧不肯松。
“放开!你这个煞星!”
程策怒瞪着他:“我数三、二、一,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了!”
“你敢!”沈故死死盯着他,似乎他只要敢开口,就要扑上去将他撕碎。
“三……”
“二……”
程策看着沈故被愤怒灼烧的通红的眼睛,心中一股快感油然而生。
“一!”
沈故蓦地睁圆了眼睛。
程策得意洋洋的面孔,嘴巴翕动着:“白师兄……”
沈故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心中疯狂和理智互相拉扯着。
但,程策却突然一头栽倒。
沈故吓了一跳,握着木剑向后退开几步,地上的程策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还没动手呢!
“嘘。”
是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在他鼻尖萦绕着。
沈故悬着的心顿时松了。
被不死树遮蔽出阴影深处,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缓步踱了出来,是桑卿。
沈故仰头看着他,握着木剑的小手突然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木剑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你……”
他本想问,你怎么会在这,但呼吸太急促了,方才还能镇定自若的他,现在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便只能瞪圆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桑卿。
桑卿也望着他,细长的柳叶眸像一弯新月。
他声音温柔道:“怎么又搞成这样?”
沈故用力摇头,他也不知道程策是怎么偷偷跟着他,又突然出现的。
“啊。”他突然想起那个灵泉池,好像就是因为那池水,才将他的真身给照出来的。
“你来看这个。”沈故拉了拉桑卿的袖子,带着他往池边走。
不死树就种在灵泉池边,桑卿随着沈故走了过去,他朝池中望去,只见池水清明,清晰可见池底铺着流光溢彩的各种灵石,水中倒映的,是不死树茂密的树叶,并无异常。
“怎么了?”他问。
沈故望着池水有些呆:“怎么会没有呢?”
他刚刚明明在水中看见了自己真身的倒影,不会错,而且程策也看见了。
“这水,好像能照出我的真身。”沈故指着池水对桑卿道。
桑卿没有说话,俯身将手探入了池中,池水微凉,指端能感觉到充盈温和的灵力淌过,并无什么异常。
不过也是,在百伏宫的仙山之上,不可能有奇诡的东西出现,这水应当就是至纯至净的琉璃净水,和他的方物中琉璃净水所化的湖是一样的。
“这是琉璃净水。”桑卿道,“是佛门圣物,由佛门气运、功德等熔炼而出,自然能照见生命最本真的形象。”
“所以,平日无事,你还是少过来为好。”
“嗯。”沈故点头。
桑卿瞥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边的程策,伸手摸了摸沈故的头:“我先把他处理一下,你要不要过去和白廷他们打声招呼?”
“好。”
“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桑卿伸手抹去了沈故脸上的血迹,然后就站在不死树后,看着他一步步走出了树冠遮蔽的阴影,走到白廷几人的中间。
他轻叹了声,把昏过去的程策扶起来,施术掩去了他这段记忆,然后不着痕迹的离开。
“沈师弟,你去哪了?”
开口的是魏子林,他见沈故走来,兴奋的朝他招手:“你看!灵泉映月!”
沈故立在距离灵泉池几步远的地方,遥遥望了一眼。
池水将夜空倒映其中,仿佛一块墨玉,中间一轮明月,星星散布周围,仿佛整个夜空都尽收其中。
魏子林和那两名拂渊阁、沉水楼的弟子都围在池边看。
“好看。”沈故淡淡应了一声,并未过去。
转头看见坐在石头上的白廷,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白师兄怎么不去看看?”
白廷笑笑:“我就长在百伏宫,这灵泉映月早就看腻了。倒是沈师弟,你不过去看看吗?”
沈故摇摇头:“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致。”
“那就吃些点心吧。”白廷把装着点心的小碟子推到了沈故面前,“我也不喜欢看这些景物。”
几人在山顶坐了许久才回,主要是魏子林见了灵泉映月便挪不动步了。
桑卿在雅韵园里等到半夜,才见沈故一脸悻悻的回来。
他朝小孩招了招手,问道:“怎么这么晚?”
沈故没回答,在他身边坐下,突然很认真的问:“你离开玄尘派这两年,都在哪里?”
桑卿有些意外,这小孩之前从不关心他离开玄尘派之后的事情,今日竟突然问起来了。
“在各处云游吧,”他回答道,“若是能遇到灵气充沛的山洞,就留下来修炼,过段时间再换一处。怎么了?”
沈故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你能不能带我走?”
“你……”桑卿诧异,“你不想留在玄尘派了?”
沈故点点头,今日程策的事情,突然让他觉得是不是真的该离开了。
之前桑卿没有回来,他没得选,但现在有桑卿在,是不是可以带他走?
如果能离开这里,那梦里那些不好的事情,是不是也都不会发生了?
“嗯……”桑卿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当初选择回来,是因为沈故在这里,他必须得回来,才能教导他,但若是一起离开,好像也不是不……
【长离仙君!万万不可!】
脑中,琅轩的声音突然传来。
【沈故的命数记载在册,已经定了,你是来帮他应劫的,若是脱离他原本的成长轨迹,那可就乱套了啊!】
【再者说,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即便你们离开这里,未来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你们是逃不开的。】
“既然都不可更改,我回来又有什么用?”桑卿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事事不可改,但你能改变沈故啊,改变沈故,便能改变他选择,最后的结果必然也会不同。】
“呼……”
桑卿揉了揉眉心:“那你给我的命薄,恐怕有误。”
【有误?怎么会?】琅轩一阵惊讶。
“命薄上说,沈故生性乖张,善妒易怒,有错不改,还重伤同门。但到目前为止,我看并非如此,倒是程策那孩子性格偏颇,有些问题。”
【这个……】
“怎么?”
【这个小仙也不知道啊,或许……或许是仙君的出现,已经让沈故慢慢改邪归正了?】
“罢了。”桑卿叹了口气,“离不离开玄尘派,我自会掂量,有劳仙使。”
【不麻烦不麻烦,仙君随时吩咐!】
“喂,”衣袖被一股力道扯了扯,桑卿回过神,沈故正看着他,“你还没回答我。”
小孩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桑卿不忍心直接拒绝:“可以带你走。”
沈故面上一喜。
“但是,要等你长大。”
小孩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早些休息,明日祝神祭,要早起的。”桑卿道。
沈故没有说话,绕过山水屏风独自进了内室。
桑卿望着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孤零零一小只,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不就是程策么?”他起身也跟了过去,“以后我帮你盯着……”
话没说完,整个人愣住。
里间他的卧榻上,一只小黑狼亮出了锋利的爪子,正在卖力的抓他的被褥和枕头,缎面已经被抓破了,里面的棉絮飞的到处都是,好像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盯着……呸!”桑卿吐出飞进嘴里的棉絮,“……他。”
榻上正抓的起劲的沈故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飞了满头棉絮的桑卿,冷漠的又把头扭开,四爪发力,继续把金贵的流光锦被子抓成破烂。
桑卿扶额,他不心疼这一床被褥,可这里是百伏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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