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VIP] 第 25 章
假山的中心的是一片较小的湖石, 中间设有小亭,小湖上有一东西石桥横贯通向小亭,旁边的环形道路在四周的假山边, 较为幽凉的环境, 在此处见面倒是不算多私密,免了撞见人不大好解释。执画抱着盒子想抬步跟上去, 旁边的长调立马伸手拦住:“执画姑娘,与在下在这等着便好。”
执画犹豫, 看向自家姑娘。
宋晏宁自然巴不得能跟人独处呢。
见宋晏宁点点头,执画才将盒子交给姑娘, 有些不放心叮嘱道:“盒子有些沉, 姑娘当心脚下。”
随即执画收回脚步, 抬眼望过去, 只见旁边的凉亭里,那位清冷的丞相大人面朝着湖泊, 一袭月牙白广袍, 头戴玉冠,风雅如皎月,清冷似有白辉。
执画长居深宅,自然是极少见这位大人的,只上次在西山的半山小榭远远的见过几面, 只觉这位世子与传闻一般,清冷如玉,仿佛旁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难以直视其清冷玉姿。
这般一看, 执画倒是极为理解姑娘为何对江世子动了心,这般清冷玉姿, 又有奇才的公子,也无怪京都想嫁给江世子的贵女多如过江之鲫。
江昼听到脚步声闻声转身,见眼前的小姑娘穿一淡紫色软烟罗裙,腰佩绣工精细的香囊和围腰流彩璎珞,显得腰肢纤细又透着贵气,摆处的紫蝶像是活过来一般,步步生莲,琼颈玉腕,娇面可人,是京都难得一见的好颜色。
白嫩得有些脆弱的脖颈上带璎珞平安锁项圈,虽脸上气色不足,但是水眸娇唇,百般惹人怜爱。
“丞相大人安好。”宋晏宁侧身行礼,只是她现下捧着两个盒子,有些歪歪扭扭,这楠木盒子看着是好看,只是对于宋晏宁来说有些重了。
江昼见她这般歪歪扭扭还被盒子挡住了小半个身子,眼中划过笑意,想上前帮她拿下来但还是顿住了。
“五姑娘放桌上就好。”江昼道。
宋晏宁看了眼旁边的桌子,心下明白,细细应了一声。
石桌在江昼旁边,宋晏宁走了上来。现下两人离得有些紧,江昼随即闻到小姑娘身上熏的桃花香,江昼眉眼动了动,思绪还没飘远,目光就瞥见宋晏宁放下木盒,两只过于纤细的小臂处被歪斜的压出的两条印子显露出来。
尤其今日宋晏宁穿着暮云纱的衣裙,再加上姑娘如传言那般每一寸都是娇养出来的细嫩,受不得一丁点重力,白皙细嫩的皮肤让红痕更加明显了,莫名有些许碍眼。暮云纱清透如烟,再加上小姑娘皮肤极为嫩滑,方才手曲起抬着,衣袖滑倒了手肘处,现在放下,那红痕也马上被轻滑的暮云纱盖住不得窥见了。
守在外边的侍卫是没眼睛了,不会帮忙拿着进来?
门外候着的长调突然感觉有些凉荫荫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前面的青石板路上匆匆跑来一个绿衣小褂的丫头。
“站住!”长调拦住人,大人让他在此便是不要让人见着坏了那五姑娘的名声,岂能让人直冲冲的进去?
“这位大人,我家姑娘的荷包落在里面了,得让奴婢快些进去找,不然这被人捡着了如何得了?”绿珠面色焦急,急忙道。
长调看清人,面上有些不自在。程妩时常以不同借口来约见大人,不是探讨诗词就是跟着程小世子来见人,江昼身边的几人都快认识程妩这些丫鬟了。
长调也没多想,见丫鬟着急,只好言道:“姑娘放心,这里边就我家大人在约见一大人聊些公事,不会被旁人捡着,但处事机密,在下也不能放姑娘进去。”随即长调下逐客令,“姑娘可以等三刻钟后再来。”
“这……”绿珠犹豫,看了看旁边的一穿着料子好的丫鬟服制的蓝衣姑娘。
但见这侍卫没有松动的意思,也只好掩下眼底的不快之色,转身离开。
见人退回一边如青松般站着,执画道:“方才这姑娘有些面熟”
长调一笑回道:“哦,那是程家姑娘身边的丫鬟。”
执画暗暗点头,既知姐儿心系江世子且这般主动,他们这些丫鬟可要好好留意程家姑娘了,毕竟程家姑娘心悦江世子也是许多人心照不宣的隐秘。
宋晏宁上前把两个盒子摆在江昼旁边的石桌上。虽才走了一小段路,但是她向来被娇养惯了,拿的最重的重物怕是就手中的帕子,连往日习字的时候都得多歇一会儿,现在只觉手被压得极酸。刚想抬起手揉揉,又想起来江昼在旁边,宋晏宁止住了微微抬起的手,揉了揉手里的帕子。
再瞥了一眼旁边身长玉立的男子,见江昼现在有些不明神色的看着她。
宋晏宁不明所以,现下静下来,鼻尖窜过一阵青竹香,这才惊觉,原来是两人的位置太近了。她方才有些站不住的撑着石桌,现下要是人往远处看,倒是姑娘依偎在男子的怀里。
宋晏宁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些距离,抬头看江昼见他已经移开了目光,随意的瞥着方才宋晏宁放在桌上的几个木盒。
宋晏宁忙道:“大人,想了许久不知如何答谢,就自个制了青竹桃香的香囊,虽有些简陋,但都是我跟着丫鬟亲手做的,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香囊还是从她小库房里的那少数的,几批云锦里裁下来的,群青色暗纹为底,看着清雅有矜贵,便想着普通的刺绣应该不太配得上这布料,便让岸晓教她宫绣,画了几株青竹为底。只是这临时抱佛脚终究是不行的,她起着绣了片叶子就绣不下去了,便让岸晓给绣完了,所以她觉着绣的还不错。
谁料江昼闻言还问道:“竟是五姑娘自个绣的?”
宋晏宁压下心底涌上的心虚:“是呢。”算是。
反正这香是她亲手调的,竹子底纹也是她画的,而且还是她亲自吩咐岸晓绣的,她还绣了一片竹叶呢,应该,算是她绣的。宋晏宁自诩两世可没有为男子绣绣过香囊,这也是她难得的一份呢。
但宋晏宁见江昼腰上挂着的水蓝色卷云纹云锦香囊,上头亦是绣了几株清竹,对比这细密精细的针脚,宋晏宁只幸好时人多含蓄,没有当人面拆东西的习惯。
江昼眼神染上笑意,如早春冰雪消融,又如霁月清风过。
未等宋晏宁搭话,江昼便道:“上次听闻五姑娘闲时常读些风土杂记,不知五姑娘对何地最有兴味?”
宋晏宁眼底一闪,轻声道:“其实寻常都是打发时间的,要说最想去一览风情的,还属北乞和西州。”
江昼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原以为五姑娘偏好风景秀丽,钟灵毓秀之地。北乞和西州确实的好地方。”
宋晏宁:“盖因家中祖辈常年献身北乞,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好好见见宋家另一个扎根的地方。西州则是听闻那处不仅有黄沙遍天,还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景。”
江昼眼底闪过流光,多了几分云销雨霁:“北乞有定远侯是百姓之福,西州有镇北将军镇守亦是大靖之幸。”
宋晏宁闻言一顿,定远侯是百姓之福,而镇北将军是大靖,或者说天家之福。只因定远侯既有爵位傍身,又手握半数兵权吗?
宋晏宁浅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多少寻常人家的儿郎入军营赴北地征战,亦是为了自个的爹娘妻儿能过上‘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的生活,大靖的儿郎守卫边疆,是为百姓的太平盛世不是吗?”
将军壮士是为百姓而战,并非为了那高位之上的人而战不是吗?
宋晏宁第一次望向江昼的眼,漆黑如点墨,也一瞬不错的望着自己,神情不明。
江昼方才云销雨霁的面色渐收,想来也是没料到前面这娇弱的姑娘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水生生的杏眼多了几分非要他认同的固执。
见江昼并未啃声,宋晏宁眼光稍敛,看向了江昼背后假山的垂下来的花藤,焕发生机且顽强。
而宋晏宁只觉这假山就如压在定远侯上面的高山,定远侯就在假山石缝中生存的花藤一般。花藤现下尚有观赏的价值,自然留之。等哪日厌倦了,连根拔起。
未时末,宾主尽欢,宴席散尽。
执画搀着人往马车那边走去,见姑娘好似有些闷闷不乐,心下在犹豫要不要将三姑娘和四姑娘在席间编排姑娘的事告知姑娘。
执月见宋晏宁斜靠在小塌上,有些无精打采的,只觉是席间走动得累了,便上前帮人按按腿,舒缓些酸意。
宋晏宁放空了会儿,现下那人还没有任何的举动,且还是江昼信任亲赖的舅舅,现下一时半会儿让江昼选择还是有些着急了,只怕江昼不当她疯了都是好的了。
宋晏宁哑声道:“对了,方才在席间完两位姐姐竟没半点动静?”
执画见人主动问起,忙道:“奴婢听奉直大夫家的张四姑娘丫鬟说,席间三姑娘和四姑娘说二房是为了姑娘举家迁往汀州,还暗戳戳的说姑娘忘恩负义!”
宋晏宁玩味一笑,果真是不负她的期待啊,上一世怕也是这般在外头编排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1.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选自王维的《使至塞上》。
2.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出自《木兰诗》。
3.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选自马远《踏歌图》
第26章 [VIP] 第 26 章
马车轱辘辘的走着, 程妩一身三层栗色绣秋杏的绡纱襦裙坐在软榻上,层层叠叠,称得人丰姿妍丽。但见主人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听着下面跪着的绿衣小褂的丫头说些什么。
“实在是丞相大人身边的侍卫拦着奴婢”绿珠身子有些瑟瑟抖动, 惶恐道。
“哦, 怎的那宋家的丫鬟就能在那边?”程妩一想起方才见到的场景,便面色渐渐有些沉郁。
方才见宋晏宁及笄礼过后便带着丫鬟, 拿着个盒子有些偷偷摸摸的走了。谁知她顺带跟着过去的时候,竟见到江昼身边的牧寻恭恭敬敬的将人带着过去!
程妩跟着自己那个弟弟这么多年, 也没少同江昼打招呼,怎的不见这牧寻对她这般和气?
她压下心中惊恐, 心知这些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奴才罢了, 可越这样越心慌, 侍卫这般恭敬, 那主子对人的态度是什么呢。
心下惊疑不定,忙丫鬟过去看看究竟是有些她不知道的事, 哪成想这绿珠连进去都不得见一眼。
一路上她忿然作色, 这宋晏宁看着病恹恹的人,哪能得江昼青睐?江昼不是向来不喜娇气的女子吗,怎的就对她另眼相看了?
想到那张一见面就让她有危机感的脸,杏眼桃腮,玉质天成。还那般娇气得很, 怕是让女子都忍不住想护着她,程妩嗤笑,身子骨差也抵不住这狐媚的样子。
上次花朝节江昼投宋晏宁那票签就给她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今日再一见, 心中的种子像是长成了参天大树,嫉妒和不甘的根茎开始在她心里扎根、蔓延。
马车行的稳当, 慢慢的往康长街的武安侯府驶去。
随着细微的晃动,望着街边小贩的叫唤吆喝声和人流声,程妩思绪逐渐飘远。
她是武安侯的大姑娘,武安侯原配是她生母,两人指腹为婚,武安侯年轻俊朗,但无心情爱。原以为就这样安稳度日,但母亲自来有咳疾,在生养她的时候如同过了鬼门关,她还没两岁便撒手走了。
年轻的武安侯原打算守着女儿过一生,直到遇到了护国公府的三姑娘——江蓠,也是江昼的小姑姑。
江蓠在长公主仙逝后帮忙照管她的幼子江昼,双十年华也无心婚配。后来两人相识相知,可这护国公府的嫡千金嫁给侯爷做续弦,江家岂能同意?
后来两人也排除万难成了婚,这原是貌美的公府姑娘和侯爷的一段相爱故事,可她偏偏是江蓠的继女,是程几道的继姐,与江家始终处于尴尬的境地。
这些年她拒婚,她可以说不嫁那长安侯世子,不嫁和太师之孙,却不敢轻易说她敢嫁与谁,她真正想嫁的是那世无其二,积石如玉的公子。
这宋晏宁凭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得到她想要的,她如何能能甘心?
“姑娘,到了。”绿雪方扶着程妩下来,旁边早侯在门口的藏青流云纹袍子的一婆子上前见礼。
“大姑娘安好,夫人让老奴在这候着,侯爷今儿打青州回来了,姑娘一路疲劳,好生休整一番晚间一起用会儿膳。”章嬷嬷躬身道。
江蓠向来对着个原配的女儿宽容和善,她一个闺阁千金刚嫁过来时,自是怜惜她自幼母亲不在身边,同她的侄儿一般。
只是大抵是没有血缘关系,捂不热,她便也只是尽一个主母的本分罢了。
武安侯前些日子被圣上指去督工青州开采的锡矿,去了大半个月,今儿才回来。如今几位皇子不离京都,圣上指派人去看顾锡矿没让寻常宠爱的永安郡王,派了侯爷,可见是圣眷优渥。
武安侯夫人江蓠向来不苛待她这个原配的女儿,即便只是让丫鬟通知一身便好的,也要让身边的嬷嬷在门口迎着,好生跟她说,挑不出丝毫错处,程妩想。
“多谢嬷嬷特意跑一趟。”程妩浅笑道,和善之余,少了几分亲近。
到了屋室暖阁。
绿意拿着个箱笼过来,笑道:“姑娘,这些都是侯爷去青州给您买的些小玩意儿,足足有一箱呢。”
“放着吧。”程妩不为所动道。
绿意见此,敛了神色噤了声,将箱匣放在旁边的四脚的檀桌上,轻声退下了。
晚间,武安侯府主院。
“娘亲!”才进了爬花的拱门,程几道便张着嗓子喊。
门口候着的丫鬟侍卫见这小世子像是才梳洗好,白皙还没褪去稚气的脸蛋上被蒸的有些红,见他拿着个鸟笼急冲冲,兴致烈烈的找娘了,均忍俊不禁。
见院里还有武安侯身边的随从护卫,父亲应该是还在里头,程几道稍微收了些,步履平缓的走进去。
一进去果然听见,那沉稳成熟的男声道:“你看看他,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怎的不学学他表兄,学业精进些”
程几道不满跨进去,“孩儿可是每日都跟着小舅舅呢,耳濡目染也都该会了,说来学业不好还要怪父亲,定是随了您。”
“你,你这臭小子,果然是找打!”武安侯佯怒道。
“好了好啦,你们爷俩,一见面就掐起来。”江蓠将手从武安侯手里抽出来,还在在面前,到底是不习惯亲密。
“孩儿才不跟父亲一般见识。”说着笑嘻嘻的举着鸟笼,只见一只蓝冠短尾鹦鹉,毛色鲜艳斑斓,品相极好。
现下正蹲在笼里啄着那流光溢彩的羽毛呢。
“不务正业。”武安侯鼻哼道。
“这才不是呢,是表兄送予母亲的。”
方才他原是要求逮翠鸟呢,只是那翠鸟能飞的很,只抓了这只呆头呆脑的鹦鹉,一点也不像他这个男儿家养的,表兄想着阿娘在闺阁时期也养过几次鸟儿,就让他带回来给阿娘解解闷。
程妩还站在院子外就听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下寒凉。在要跨进门口听见后头程几道那句话,眉心动了动。
“女儿来迟了。”程妩面带浅笑,跨进那雕花门,余光瞥了一眼弟弟手中的鹦鹉。
分别向武安侯和江蓠见礼,礼仪行动可称典范,无一丝错落。
“妩姐儿来得巧,方才章嬷嬷便说膳食快好了,快来坐着稍等片刻。”江蓠亲切和善到。
程妩浅浅应下,道没有过去坐,见她不经意见看见鹦鹉,面露好奇道:“这鹦鹉小巧得紧,倒是有趣。”
说完向着上面那一直关切看着她的父亲娇嗔,有些赌气道:“父亲怎的送阿弟这般有趣的玩意儿,女儿就是那些小玩意儿,女儿不依。”
早前想着女儿会同他生分的武安侯这下笑道:“妩儿这可就可错怪我了,这是护国公府那边拿来的,否则我怎的寻得到这般好品相的蓝冠鹦鹉?”
程几道撇了撇嘴,一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仰头饮了口,见儿子这般没大没小的模样,江蓠轻轻腕了一眼。
而后,对着立在一边的程妩笑道:“这倒好,我正巧嫌这鹦鹉吵得紧呢,要不妩姐儿拿过去自个儿院子里养着。”
“这怎的好?君子不夺人所好”程妩拒道。
最后左右拗不过,还是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程几道手里接过了,让候一边的丫鬟绿珠拿下去院子里饲养着了。
一家子才各怀心事但面上其乐融融用了家宴。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便是三月,这阵子春雷滚滚,每日都不知何时会落下大雨来,想来是春日即将迟暮了,老天爷要将这个春日没有打的雷都给补上。
院子外面种了些从留风院拿来的豆绿姚黄等等精心侍弄摆在外面的花草,在下雨之前忙让丫头婆子们抬去闲着的大亭子里面了,就是种在一些半人高的怪石肚子里的花草搬不得。
今儿也是,这早上原是放晴的天儿,还没等到午膳,便阴沉沉的,有要下大雨的趋势。昨儿没下雨,原想着这花草几日都没见得太阳,拿出来晒一晒,不到两个时辰,倒变天了。
“仔细脚下,莫要滑到了。”一声娇俏软糯的声音担忧的说道。
宋晏宁站在廊外见福嬷嬷在跟几个小丫鬟搬着一盆大一点的西府海棠上亭子的台阶,不住出声提醒道。
原是打算去向之前那般去前院请两个小厮过来帮忙的,只是岸雨回来说钟翠苑二房那边在趁着今儿早天气大好,让人去外边拉了许多桌椅用具,将三姑娘和四姑娘的一应用具都换成楠木的。
这如意轩那边将不在值的小厮都叫了过去,宋晏宁也只好让院里的丫鬟婆子仔细些手脚,莫要磕了碰了她们自个儿和这些花草。
执月方才在外间烧茶,剩下的几个贴身丫鬟都去帮忙了,自然没人顾得上这宋晏宁。
岸雨出来就见宋晏宁就穿着件月白广袖的绡纱襦裙,单看背影就看得见姑娘纤薄的背脊和因簪起头发而漏出的纤细过分白嫩的后颈。
岸雨见状忙将人请进去,可莫要着了凉。
看着这花也搬得差不多了,宋晏宁只好作罢,兀自回暖阁里坐在窗边的暖塌上翻看昨儿入睡前丫鬟没读完的话本子了。
旁边的四脚雕花小几上放着个请柬,是前两日送来姬云阁的帖子。原是嘉阳公主又攒局让诸位公子姑娘在上巳节到香寒别院一叙。
上巳节,诸位少男少女都会一起去道湖边踏青放风筝,选在香寒山也因那边正巧有个跑马场和温泉,也是只在北大营的前面,距离不远,正是京都世家姑娘和公子踏青的好去处。
第27章 [VIP] 第 27 章
“主子, 热汤好了,快些泡一泡,免得感了风寒。”楚亦这时跨进殿中, 打乱一室的静寂。
傅陵站起身, 背影欣长,只穿着中衣漏出有些锁骨, 看着如同他人一般精致好看,但不显女气。时贵妃这么多年仍是天子宠妃, 自然跟她姣好的相貌的离不开。傅陵就大部分遗传了时贵妃之貌,一双桃花眼格外吸引人。只不过傅陵这五官的棱角更加分明些, 去了北乞跟着历练一年, 也磨了他面上剩余的“漂亮”的相貌, 看着更是男子的长相俊美。
“最近有些什么事?”傅陵有些低沉的声音问道。
“呃, 主子?”楚亦不着头脑,疑问道。
“定远侯。”傅陵提醒道, 顺手将外袍递给旁边伺候的楚亦。
“属下听闻最近北乞那边应该又有些小战了, 乞伏部落的冬天天寒地冻的,开春便没了粮食,怕是马儿喂得也不太饱的,不成气候”
傅陵额角抽了抽,出声打断道:“定远侯府。”
“哦, 哦,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楚亦忙出声告罪, 要是还听不懂主子在问什么, 怕现在可以跳到外头的湖里洗洗脑子了。毕竟他们也是打小跟在主子身边的,多少知晓主子的心思。楚亦便忙道:
“听楚合说, 五姑娘那边应该是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还去了祺云郡主的及笄宴,虽身子还是不见气色,但最近没有听说病倒去两厌堂请大夫了。”
“嗯”傅陵点点头。
楚亦见主子不再吩咐,便轻手轻脚的告退了
上巳节,曲水流觞,修禊事也,今日是拔除畔浴的重要日子,今一早各家便会用兰汤沐浴,洗去冬日的尘垢和一年伊始的不详,以驱除邪气,而后手持兰草,结伴到河边出游,便是春日浴。
香寒山在北大营的背面,这边草地平坦开阔,是京都上好的跑马场,又有河流小溪弯曲流淌,曲水流觞最适合不过了。
一大早,宋晏宁便坐着自个的马车跟着前面不知那个贵女的车驾转进了北边的马场。
昨儿宋苡熙那边派人来说她们姐妹俩今儿与好友相约,便先行走了,宋晏宁听罢也没说什么,她今日的心思要放在江昼身上,无暇顾及两人,也乐得清净。
此处是皇家闲置的跑马场,但是多年都闲置下来,专供王公贵族和一些大臣子女使用。渐渐的,草长莺飞,除了马场那边有人管着之外,都荒了下来,又临近温泉,“野菜逢春发漫山,踏歌山野共寻珍”,倒是正好采了等到明儿的寒食节做野菜肴,这地便成了上巳节的好去处。
方一下马车,早在一边张望的钦阮就跑了过来:“晏宁!这边!”钦阮朗声唤了人的名字,又手招了招示意。
这下倒是罢周围的人目光都引的望了过来。
钦阮依旧一身劲装,但这次着一袭石榴红绣杏花六瓣裙,腰间放下了平日长带的长鞭,改挂短马鞭,称得这女儿家身姿高挑,英姿飒爽又明媚。
马车边上站着的这位矜贵的五姑娘穿着一身豆绿色撒花的襦裙,上身仍是现时兴的广袖,袖口绣着藤蔓花朵,清新又极为称肤色,不说长相,单这五姑娘的这一身雪肤就够她们艳羡的了,这白嫩的皮肉在京都的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
只看这腰封用了巴掌宽的腰封围着,纤腰弱如无骨,晚春天气是真的渐渐热了起来了,衣裳也日渐轻薄,这下也是勾勒出这女儿家的玲珑有致的身子,勾人回看的紧。
“姐姐,晏宁姐姐安好。”这时一牙色骑装、头戴簪花飘带的女子走了过来打招呼。
这正是钦阮的庶妹钦忱,大将军膝下总的三个孩子,便是嫡出的一子一女,钦展和钦阮,另外还有一庶女钦忱,只是现下年幼,年方十二,还不到豆蔻年岁。
现下看着身形倒是高处同龄人一大截儿,也跟长她两岁的宋晏宁差不多高了,可以看出他们三兄妹均是多像钦大将军一点,身量较高,相貌有相似之处。钦忱长相也是明媚得很,只是穿得素净些,眉眼间有更偏向清媚的模样。钦忱的姨娘与将军夫人相处的好,况且她自个也是本分和将姊妹放心上的,钦阮和钦展也是将她当做妹妹来疼。
宋晏宁面带笑意:“早些时候怎的不见你出来参加宴饮,怎的跟我比谁能宅在闺阁吗?”
宋晏宁曾去将军府做客,也算认识钦忱,便打笑道。
见面前的姑娘纤手捏着张绣着芙蕖的绢帕,捂着嘴娇笑,竟比那帕子上的芙蕖还娇。钦忱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回过神忙道:“哪能啊,只是进来在家好好学诗罢了。”
钦阮拉过宋晏宁,对着钦忱挥了挥,“可莫要听她胡说,她就是懒症犯了,每次都要她那陈家姐妹在她才跟着我出来”
钦忱跺脚,“哪会”
“晏宁姐姐,今日不准备骑马吗?”钦忱扯开话头,说完便有些后悔咂舌,宋晏宁这般精心护着,那能像她们这般‘粗野’。
宋晏宁笑笑,“今儿没有这个打算。”她会骑马,毕竟也是侯门之女,不能骑和不会骑是两回事,她这气力和病弱身子,还是省着点吧,今儿还穿的美美的呢。
钦阮叹道:“倒是可惜了,今儿兴许还有赛马比试呢。”
“对啊,听闻江世子将入月也带来了,真是可以好好一览风姿啊。”
宋晏宁闻言一怔,“丞相大人今儿也要比试吗?”
“许是呢,当年秃发进贡仍心怀不敬挑衅大靖,还是江世子跨马比试赢得彩头”
“那五姑娘今日怎的穿着裙装?”远处,看着旁边一脸看热闹的这宋苡绮,站在她身边的一位姑娘问道。
“自然是提醒了的,只是我家妹妹身子不大好,自然骑不得马,所以便没有穿罢。”宋苡绮面上无奈的笑了笑。
“驾!”一人突然骑马的飒爽而来,现在想要骑马的贵女都还没开始选马匹,等待三皇子和六皇子过来再开始挑选,现在这一贵女踏马而来,显得较为飒爽,等近些方才看见此人容颜,不正是那武安侯家的姑娘——程妩。
程妩见时间还尚早,仅有贵女到场,其他世家公子应该是要同两位皇子一道过来的,即便如此,还是一眼便见着一身裙装的宋晏宁。
“宋家妹妹今日不赛马吗?”
宋晏宁施施然见了个礼,道:“我气力不够,怕到时就扫了各位的雅兴了。”
程妩面上虚虚笑道:“怎会。”
如杨柳般弱袅袅,一身雪肤在阳光下白的打眼。
程妩心中暗自比较,难怪她在见到宋晏宁的时候便不生好感,知道上次祺云郡主及笄宴她与江昼私下接触,心中更为憋闷。
“我险些忘了,晏宁妹妹在汀州应该是没跑过马,晏宁妹妹要是愿意,我可托大教一下晏宁妹妹。”
宋晏宁闻言皱了皱眉,即便她不会骑马,但也不想这个程姑娘来教罢?
“多谢程姑娘好意,只是实在要辜负程姑娘一番好心了,我不大喜欢跑马。”
一边的钦阮直接道:“晏宁是不喜欢,不是不会。而且,本姑娘的马术京都的贵女根本就没人比得过我,何须你来教。”
“是我考虑欠周了,钦姑娘确实是最能教习晏宁妹妹马术的人。”程妩总能一派大气的谈笑着,但宋晏宁还是捕捉刚才程妩眼底闪过丝丝不耐。
见程妩走了过去,钦阮道:“这程妩怎的今日对你这般热情,奇怪的很。”京都的贵女都分着各自的圈子呢,寻常也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宋晏宁方想开口道不知,便想起祺云郡主及笄宴那日,执画说程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被拦着了。
想来程妩跟江昼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把她当做假想敌。不过也没错,她是在接近江昼,但是没奢望江昼倾心,也没想搭进去自个的姻缘。
不过,万不得已,这好像也是最稳妥的。
这时,入口传来一些杂乱的马蹄声,众人回头,赫然是三位皇子带着众位世家子弟踏马而来,嘉阳公主也在一侧,一身黄色的骑装称得她面如美玉,风姿卓越,高贵却不疏冷。
另外还有一银红色绣金丝挑凤的姑娘,美艳张扬,但面生得很。大抵是宫中的哪位庶出的公主,若是世家子女,早在这几次宴上面熟了。
宋晏宁随众人屈膝行礼。
三皇子傅度剑眉星目,给人如谢宴修一般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感,但又多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严。
六皇子傅陵亦是气质非凡,玉面郎君,桃花眼下带着一点泪痣,增添了美气。跟在一边的五皇子傅消一身青黛蓝锦袍,对比与三皇子的温其如玉如沐春风和六皇子的相貌出众扎眼,这位五皇子倒是较为低调中庸,面上带笑,眼中无利芒,是个潇潇洒洒庄庄其士的公子。
见几位皇子边说边笑,看着模样,也是瞧不出任何不和。
傅度打马过来,温和浅笑道:“诸位姑娘快些免礼。”
“这位姑娘是谁啊?”话音在头顶升起,宋晏宁闻声抬头,看见刚刚还在一旁的那个桃花眼美艳的姑娘来到了她的跟前。朗声问道。
宋晏宁这才知是在问她,便沉稳回道:“定远侯府五姑娘宋家晏宁。”
纯安公主面上划过一丝不明,笑了笑朗声道:“原来竟是前些日子名动京都的五姑娘,果真是娇颜难掩,怪不得惹得那进士——”
方才就见这公主对自己不大友善的眼神,一听她前边那几句宋晏宁心思越沉。
“纯安不认识也无怪,你在宫中拘久了。”傅陵浅浅打断她的话。
见傅陵出声帮宋晏宁说话,莫说方才想要解围的嘉阳公主和众人,有些面上藏不住的,直接面露狐疑。这六皇子傅陵,那可是实打实的无情狠厉啊,说好听些,江昼是冷心冷情,但要是遇到什么路见不平的事,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位殿下,那可就不会多看旁人一眼的。
“六哥”纯安心下惊疑,但她跟着她母妃时贵妃,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在汀州那几个月和北乞被定远侯一家迷惑住了吗?连母妃的话也不听了。
但纯安也只敢心中抱怨,面上不敢露出不满,要说这宫中,她最怕的除了父皇母妃,那边是这个跟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了。
宋晏宁暗自瞧了眼旁边的江昼,谁料直接对上了对方漆黑的眼——
宋晏宁一笑,这人却转向一边了。
“ ”莫不是在介怀她那日所说的话?
在众人面色各异中,傅度一笑,道:“诸位公子姑娘可莫要再耽搁了时辰,听闻六弟去了北乞之后自诩马术了得,这可就得问问丞相愿不愿意让一让贤了。不若比试一番?”
傅陵转头看后头的丞相大人,见这位丞相大人今儿怎的有些兴致不大好?心知江昼亲近傅度些,傅陵也没多大的兴致,方要婉拒,便听他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自然可以。”
江昼打马上前到六皇子旁边,转头看向人道:“到时候,还望殿下多谦让才好。”
宋晏宁原先站的位子正巧对着傅陵,江昼这般一上来,倒是将六皇子挡了个严实,宋晏宁便见今儿江昼着一身霜色锦袍,因着骑马腰佩只挂了一香囊和玉佩,边角绣制精美绝伦,素白修长的玉手执握缰绳,身形修长,便是只看后背也让人觉得皎如玉树之姿。
玉马锦衣,郎君独绝。
正当看着,宋晏宁见江昼像是后背长眼睛一般倏地转头看过来,宋晏宁仿若被抓包一般,两人视线交汇,宋晏宁面上友好挂起一抹笑,谁知不笑还好。一笑便见前面这人面上意味不明,直接越过她看向别处,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宋晏宁:“?”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世子:吃醋了
第28章 [VIP] 第 28 章
傅陵听江昼竟也要比试, 心下有些意外,但也当即爽快应下这桩比试。
当然也并不是每位贵女都会马术,毕竟也只是少数人御马厉害, 是以也有许多不骑马的姑娘在马场外头的垂柳边小溪边踏青闲聊。
此处往上可见草场广阔, 往下一排排垂柳做隔,又有小亭供姑娘们吃茶赏景。这上巳节也随意得很, 便是郊游踏青来去自由,或是三三两两去采山肴野蔌, 或是闲坐煮茶吃些点心都乐得随意。
“这纯安公主自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晏宁可莫要放在心上。”钦阮看着身边瘦弱的好友宽慰道。
这时贵妃受宠, 连带这六皇子和这纯安公主最得圣上喜爱, 难怪时家飞扬跋扈, 狗仗人势得很。
宋晏宁没忙着回话, 只拉住好友的手,装作不经意问道:“那边那位姑娘倒是未曾见过——”
钦阮顺着望过去定睛一看, 恍然笑道:“哦, 那是我那江家的表姐江悦。”
只见江昼负手站在一株翠柳旁边,有些面色缓和的跟一位女子说这话,这女子鹅蛋脸,细柳眉,朱唇皓齿, 婉风流转。
头梳飞仙髻,着一件儿莲青色绿萼绣梅的骑装,娉婷站在一处, 煞是和谐。
钦阮指了指现下旁边马车出来的一位冷美人, 笑道:“这是江家表妹江矜。”
江矜虽跟江悦是一母同胞,但江矜的长相更为肖似母亲虞氏, 瓜子脸,眉如新月,加上饱读诗书和独有的冷冷的气质,自来被京都众人称为京都第一才女。
前世宋晏宁不是在闺阁呆着就是被江昼养在别院,自然江家其他的人都未曾见过了。
宋晏宁拉了拉人的手,笑道:“阮阮方才不是说小厮将你的乌冬牵来了吗?你先去跑马,我感觉身子有些不大爽利,去歇息歇息。”
钦阮闻言一脸紧张,“可还严重。”
“不打紧不打紧。”
等送走了钦阮,执月忙上前道:“姐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宋晏宁随口道:“骗人的。”
随即带着人径直绕着鹅卵小路走去,快到了马车边果真见江昼迎面过来,这执月那还能不明白,忙落后几步,缩小存在感不打扰姑娘发挥。
宋晏宁褔了福身子,唤道:“大人。”
江昼方才就见来人芊芊弱弱的走来,比她身边的垂柳还扶风几分。
“嗯,五姑娘。”江昼眸色渐深,旋即问道:“五姑娘这是要?”
宋晏宁闻言,“哦,原是想邀几位姑娘去小亭煮茶,”说罢顿了顿,玉雪的脸上满上纠结,看着前面这晴冷如霜雪的男子道:
“只是往日都是轻装简行,什么茶叶点心也不曾备,可否跟大人讨点茶叶?”
话毕,旁边的执月先站不住差点一个踉跄,姑娘的这个理由对别人适用,对她自个来说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果然,江昼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轻装简行?”
原先觉着自己的这个由头既能显得她不娇气,用度质朴些,又能找话头凑近人,现下被问得面上也有了热意。
宋晏宁顺着视线看过去,她那马车单从外头看都不知道比寻常姑娘的精致舒适多少倍,“”
好在江昼知人窘迫,没让人呆愣多久,便道:“茶叶怕是我也没有了,今日驾马而来,不过五姑娘既煮不了茶,何不去挑匹马儿,打马赏景也是以一趣事。”
宋晏宁面上的热意褪下,闻言便道:“我不大擅长选马儿,若是选不好到时候怕伤了就不好了。”
江昼道:“五姑娘若不嫌弃,某可以代劳,为姑娘挑选。”
宋晏宁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欣喜,有些巧笑嫣然道:“那既如此,就劳烦大人了。”
江昼神色幽深看着人转身去寻骑装,背影看着明艳活泼极了,姑娘是藏不住事的,接近的借口也很拙劣。
但从花朝节到现在,江昼不得不承认,他没有拒绝这些拙劣的靠近的借口。
方要转身就见凉亭那自家妹子好好看着自己,又眼神挑挑宋晏宁的背影,又暗含深意的笑。
江昼皱眉。
江悦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造次,转头继续跟江矜和虞家表姐煮茶闲聊了。
执画从马车里的小箱笼里挑了件淡蓝色交领窄袖骑装,裙摆绣雅致的玉兰,边角用金丝挑绣祥云,摆至小腿肚处,配双小短靴,这还是昨年的了。
宋晏宁骑装一年就那么一两身,基本也不没曾穿过,今儿一看,虽比不上人家的飒爽明艳,倒也雅致好看。
只是先前的发髻珠翠到底不适合跑马,执画也只好将就着随意挽个发。
执月开口道:“姑娘方才是找借口跟江世子独处吗?”
见人问得直白,宋晏宁一愣,“竟这般明显吗?”
执月方要脱口而出“嗯”字,想想姑娘面皮薄,还是道:“也没有,只是奴婢们伺候姑娘久了,姑娘方才拒绝了钦小娘子,现下又跟江世子一起挑马匹,才觉得奇怪罢了”
“江世子是个好人”
“诶——”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心领神悟出声。
宋晏宁左看右看,实在对两人一头雾水。
待宋晏宁收拾好已过了一盏茶时间,宋晏宁到了方才的位置便见江家大姑娘又过来了,宋晏宁迟疑了一瞬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江悦和江昼闻声回头,只见这五姑娘到底是五姑娘,即便飒爽的骑装也能穿出怜弱的味道。
江悦眼神善意,笑意盈盈道:“五姑娘安好,还是初次见五姑娘呢,江家江悦这厢有礼了。”
宋晏宁浅笑回礼:“江姑娘客气,唤我晏宁便是。”
江悦捏着帕子压压嘴角,眼神暗暗的往自家哥哥那看,道:“方才在亭中原是要邀姑娘上去一叙呢,见姑娘同我哥哥相谈甚欢这才没过多打扰。”
宋晏宁知人好奇,瞥了一眼江昼见人没什么意见才道:“原是我麻烦江大人帮我挑选马匹,江姑娘可要一起?”
江悦扭头看旁边长身玉立的哥哥,笑的别有深意,在人警告之前,江悦道:“既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了,我与妹妹都是不爱骑马的,晏宁妹妹有空便来这边找我们玩。”
看人走上小亭了,江昼率先转身:“走吧。”
宋晏宁没话找话,“听闻当年大人还没弱冠就将秃发的勇士给战败了?”
江昼眸光低垂,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道:“不敢居功,京都的好儿郎甚多,当年若是令兄在京都,也是一样的骁勇。”
宋晏宁噤声,心里赞同的点点头,兄长自然是最厉害的!
江昼见旁边的姑娘闻言像是夸了她自己一般,眼底都是自豪,笑道:“可曾学过骑马?”
宋晏宁忙点头:“学过半月的。”
定远侯府有个较小的校场,去年宋晏宁身子好些的时候,也是陆瑜让得空回来的二哥哥宋袭教她骑马,马术还谈不上,骑着走还是能的。
“那便选匹温顺些的。”江昼指了指马厩里最边上一身形稍小一些的黑色的母马。
方让小厮牵了出来,就见程几道骑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跑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匹撒欢跑来的白色骏马。
程几道近些道:“表兄不是有入月了吗,怎跑着马厩来了,也不怕入月多想。”
旁边的跟着跑来的入月附和一般的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不高兴的绕着人转了个圈。
宋晏宁就见江昼面色从所未有的缓和,眼带笑意的抬手摸了摸入月的头安抚着。
入月,是意为踏雪无痕寻梅去,行云有影入月来。全身通体雪白,眉间有似月牙般的乌毛,有影入月。
入月是当年先皇赏给长公主的楼兰进贡的宝马良驹所留下的后代,也算是对长公主的念想了。
这般算下来,她虽知侯府有灭门之祸,但尚可挽救,家人也都在身侧,她还能承欢膝下,而江昼,长公主在他尚在襁褓中便仙去,父亲也追着隐居去了,倒是没有一日享受过双亲的疼爱。
而滁州,不,现下应该是汀州她的庄子,还有个鲜血淋漓的真相等着他,这让宋晏宁一时之间有些踟躇。
程几道出声打断庡㳸了宋晏宁的思绪,程几道翻身下马,人畜无害笑道:“五姑娘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再看这五姑娘牵了匹小马,像是才反应过来表兄方才为何在这里。
江昼开口问道:“找我何事?”
程几道一拍脑门,说道:“诶!我险些忘了,三殿下说找表兄去比试呢,六皇子和钦展都在那等着了。”
只见江昼闻言未置一词,反而转身问道:“五姑娘可要过去看看?”
想着钦阮等人也在那处,去看一眼也无妨,便道:“可以。”
江昼闻言眼底闪过笑意,放开了入月,径直走了过来,宋晏宁一愣神对面人的冷香就已经侵入鼻息,明明冷冷清清,却有些难掩的强势,席裹着姑娘周身。
宋晏宁回神,“?”
江昼见人愣神,解释道:“马厩里的马有的看着温顺,但都是西州过来的烈性马,你初次接触,我牵着马你再上去稳妥些。”
说罢,那如玉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掌心向上。
宋晏宁闻言眼底的不解早转化为感激,忙将手里的缰绳递出去。
江昼再次不顾旁边程几道惊掉下巴的表情,一手扶住马鞍,待人跨上马坐稳再将缰绳递给了宋晏宁。
旋即回到入月身边翻身上马,入月鼻子哼哼两声。
第29章 [VIP] 第 29 章
宋晏宁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 不一会儿就见前面许多人聚在一处,宋晏宁跟两人告了声辞,调转马头往女眷那边去了。现下女眷多是在外围等着, 看公子们比试。
谢朱欢笑道:“先前还说你不会骑马呢。”
宋晏宁方才活动了一番, 面色红润,闻言笑道:“见你们都在这边, 我也来跟着凑凑热闹。”
谢朱欢:“‘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春日可不止这些景色。你若身子爽利, 咱们几个抽空去寒山寺寒山寺看尽桃花。”
钦阮接话道:“说起寒山寺,香寒山上的鸟儿雀儿不知凡几, 各色不知品种的, 也是一景呢。”
白姝暗叹:“你还喜欢看雀儿, 改日你去护国公府拜访江家表姐, 去看江家的兽园不就行了,那才是各种品种都能看呢。”
此言一落, 只得让人暗叹护国公府底蕴, 圣上直接赏了个兽园,可见圣上多疼爱其妹和侄儿江昼,便是傅陵和傅度几人都没江昼得圣心。
前面礼部侍郎家的姑娘夏燕薇闻言转头,神情有些倨傲看着几人道:“要说这名贵鸟儿,我倒是觉得江世子送给程家姑娘的那只蓝冠鹦鹉才是品相最好的呢。”
白姝不解:“此为何意啊?”
夏燕薇哼笑道:“你们有所不知, 前日子世子亲自抓了只鹦鹉送给程家姑娘呢。”
钦阮置之一笑:“我道是什么呢,江表哥那般清冷如玉的䒾蕐人,岂会主动捉雀儿给姑娘, 你怎知不是谣传?”看她那个表情, 好像说的不是送程妩,是送给她一样, 面上神气得很。
夏燕薇一噎,看着谢家姑娘一个个一脸不相信,而宋五姑娘眼神凉凉的看着自己,夏燕薇梗着脖子道:“多说你们也不信,前些时候我去武安侯家做客,自是看见了,我还能胡诌不成?”
几人也知她不敢信口胡诌出来一个蓝冠鹦鹉,诋毁江世子的名声,怕是却有其事,当下也是心思各异。
小母马察觉到主子越收越紧的缰绳,不舒服的原地踏了个步,宋晏宁察觉,手下力道忙松,只是面上的神情有几分隐晦。
“好!”
“快看啊!江世子和六殿下比试开始了”
一阵马蹄疾啸,只见当头的是一白马霜衣的公子,正是江昼,身后仅一步之遥紧跟着傅陵,一匹黑色骏马,赤色衣袂翻飞。两人将身后的傅度和萧与等人甩在了身后。
不消片刻,高下立见,只见江昼□□的骏马一跃,率先过了草垛间拉起的红绸。
傅陵勒马转身,爽朗道:“江世子,果真是马术过人,陵认输。”
江昼波澜不惊:“六殿下承让。”话落望向远处那些姑娘堆里,不见有些打眼的那姑娘,笑意淡了几分。
这边靠近小亭的马场,宋晏宁方寻了个借口出来便窥见一幕:
树荫绰绰,光线明暗交错下仍然白得生辉的嘉阳公主此时面点羞意,也不嫌草地脏了罗衣,有些豪爽的席地而坐,而旁边两步远做靠在树下的正是一袭黑衣的钦展,大靖的都护右将军。
宋晏宁想起前世的时候,定远侯被抄家,乞伏听说跟他们斗了数十年的定远侯已被收押,自觉无人能制压他们,公然撕毁投降大靖的帛书,一时之间联合北边三个部落南下,铁骑直达雍州,扬言要大靖让利与之互市并将最尊贵的公主嫁入北地为质,民间让彻查定远侯反叛一案呼声越高。
而高位上的人越发隐而不发,最后还是钦展领兵而战,奔赴北地,后续如何,被困在京都四方之地的她也不知了。
就像现下北乞厚厚的尘硝吹不进京都的朱门重檐,北乞的凉寒,被隔在了北乞山,京都不染风雪,也记不得披风带雪的人。
上一世虽知两人之事,现下宋晏宁还是像是窥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轻声驾马调头,回身既见岸晓身边跟着个蓝衣小丫头有些鬼鬼祟祟的走着过来。
宋晏宁挑眉,指了指两人身后的柳树,示意人在那等着。
宋晏宁驾马道两人身前,左右看了没什么人,才出声问道:“何事?”
岸晓用手拍了拍蓝衣小丫头的肩膀道:“你说。”
蓝溪屈膝见礼,道:“回姑娘,方才武安侯程家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过去找四姑娘,拉着到无人的地方嘀嘀咕咕说了会子的话,回来四姑娘便要奴婢悄悄摸来姑娘马车这边这姑娘的贴身帕子或是玉佩,不知有何居心。”
宋晏宁闻言沉思一瞬,看着旁边的岸晓笑道:“你且把荷包给她,我倒要看看有些什么豺狼虎豹等着呢。”
岸晓疑惑:“姑娘?”手上也没闲着,忙把自个的荷包解了递给蓝溪。
宋晏宁今儿的荷包用的是散花锦,往日也是出手大方的赏物件给丫鬟,是以岸晓今儿带着的也是个散花锦的荷包,见岸晓解了,宋晏宁也将自个的荷包解了扔给岸晓。
随后宋晏宁看向䒾㟆蓝溪:“好蓝溪,今儿做得不错,你平日只管听四姑娘的,要是有些什么不妥的举动,提前过来告知她们几个。”
蓝溪忙回道:“是,奴婢遵命。”
见人回去复命,岸晓有些不大放心道:“姑娘,四姑娘直接让人来窃取贴身之物,心思莫不是太歹毒了?”
“怎么,不相信我那好姐姐做得出来?”
稳住马儿,宋晏宁就这岸晓的搀扶翻身下马。
岸晓嗫嚅道:“奴婢不是不相信做不出来,只是不解。”不解明明是定远侯府一家,明明也只是个庶出,何来这么多心思谋害嫡系?只能庆幸姑娘有先见之明,将蓝溪先提前几月就放到二房那边,慢慢的让宋苡绮相信。
毕竟宋苡绮等人久不归京,许多事情不能只让自个的贴身丫鬟去办,丫鬟也不熟悉京都了,自然要启用院里清白的二等丫鬟。
宋晏宁面上没那么多想不明白,只看着人道:“岸晓,有的时候,嫉妒会毁了一个人。”
不待多说,只见远处钦阮骑着自个的乌冬跑了过来,笑道:“今儿可真是到处找你了,怎的跑着来了?”
不等宋晏宁开口,钦阮看向宋晏宁身后,再次笑道:“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方才也没发现宋晏宁,现下见两人在这边也驾马过来,“你们两人怎的跑到这边来了?不是在比试吗?”
钦阮没什么心思,只道:“方才比试就结束了,是江表哥拔得头筹呢。说来晏宁过来竟不告知我一声——”
宋晏宁面上和缓,解释道:“方才见你们看得起兴,哪敢叨扰你们,我也是突然荷包丢了,便过来找找。”
钦阮闻言倒是收起了调笑,嘉阳公主面上也严肃了几分,“可曾找到了?是何种样式?”
宋晏宁叹气,无奈道:“没呢。”
岸晓上前道:“回公主,回钦姑娘,正是提花锦绣芙蕖花的。”
这事可大可小,好在没有绣闺名,嘉阳也道:“可要好好找找了。”
不等宋晏宁再说话,身后传来一声随意且低沉好听的声音。
“五姑娘。”
几人回身,看见方才在马场比试的傅陵现下略微有些慵懒的跨在马上。
手里拿着马鞭,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嘉阳公主和钦阮见六皇子望向宋晏宁,自知回避。
嘉阳公主道:“六哥。”
傅陵:“嗯。”
“这样,我正好想去马场里溜一圈,看看这新装的马鞍怎样。”说罢便带着钦阮骑马侧身走了。
钦阮知这六殿下虽然吓人,但不屑于做些非君子所为。况且也知道六殿下在北乞那一年深受定远侯的照拂。是以比较放心的骑着马去了一旁,距离甚远但仍然见得着两人。
“与晏宁姑娘汀州一别,久未相见了。”傅陵隐忍,恪守礼节道。
“殿下还是如往前一般,说来还要感谢殿下上次花朝节还差人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宋晏宁笑道,面露感激。
傅陵见宋晏宁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浅浅笑语,既无疏远,但又算不得亲热。知她自小病中,很难与外人亲近,能收下他不逾矩的礼,也够了。
“算不得名贵,放在我府上常年积灰,也是浪费。”
“老师在北乞常提起五姑娘”傅陵挑拣着说了些北乞趣事逗着人,也捡着说些定远侯和宋晏舸的军营趣事。
宋晏宁自知傅陵算是正人君子,能将时家与傅陵分开,是以也没将恩怨带到他的身上,对他便是有汀州情谊的旧识。
听见响动,钦阮回头。
“表哥?”
一袭霜色锦袍的江昼骑马而来。
江昼骑着马过来,见只钦阮一人在这,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小姑娘不在她旁边,没开口多问。
顺着钦阮的眼神看去,只见他找着的小姑娘正在远处那处和人看似亲近的交谈着。
娇花一般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雅的骑装,整个人透着不识人间烟火气的矜贵和细弱。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袭红衣,宽肩窄腰,看着到是般配的紧,但是江昼看来就有些莫名的碍眼。
这六殿下也不似平日那般狠厉,跟他面前那娇气的姑娘说话时眉目柔和,两人许是说到了趣事,眼里都带着几分笑意,颇有别人插足不了的意味。
江昼眼如点了浓墨,旋即移开了眼。骨肉匀称的手收紧缰绳,拽了下入月转身走了。江昼抿紧薄唇,倒是没看出来,是个会到处沾花惹草的。
第30章 [VIP] 第 30 章
程几道看着前面的两位姑娘, 用扇骨点了点脑袋,硬着头皮过去。
钦阮看向来人道:“你过来作甚?”
程几道努了努嘴,示意翻羽身后跟着的入月, 道:“表兄让我来送马儿。”
钦阮疑惑:“送马?”
程几道这次没有理会钦阮, 反而看向钦阮旁边的宋晏宁,笑道:“五姑娘, 表兄方才见五姑娘马儿骑着不大顺,让我给五姑娘送匹马儿过来。”
说罢见旁边钦阮呆愣的眼神, 心里得意一笑,哼, 出息。
丝毫没有记起方才他自个听到表兄让他牵马送过来时, 天崩地裂的表情。
宋晏宁倒是颇为淡定, 确认道:“是江大人亲口说的吗?”
这入月不比寻常马儿, 便是平日十分得江昼疼爱的程几道都未曾上去骑过,今儿表兄说让人骑就让人骑了, 还让他巴巴送上去, 这哪是他那冷清冷性的表兄啊?
了解表兄那寒玉般清冷的性子,这般反常定是这宋五姑娘入了眼了。还说不喜欢娇气的姑娘,准是骗人的。
程几道回道:“是呢,表兄让我定要亲自送给五姑娘。”
闻言宋晏宁脸上染上盈盈笑意,心安理得的从程几道手里接过缰绳, 见入月也不反抗,反而乖顺得很,面上笑意更甚。
面前的姑娘实在貌美娇气, 程几道心里嘀咕, 他虽年幼,却也突然懂了表兄这种口不对心的行为。
要是他遇到这般姑娘, 也会觉得怎样娇气都是应该的,甚至还想什么都紧着她,将人纳入羽翼下护着。
不辜负江昼的好意,宋晏宁翻身上马,骑着入月去一边跑了几圈。没过多久,就见钦阮一脸神色焦急的过来,快声道:“晏宁,可莫要再此遛马了,你快随我去小亭那边,出事了!”
宋晏宁面上正色询问道:“出了何事?”
钦阮忙解释道:“方才还说你荷包丢了,现下有个时家旁支的公子拿着你的荷包说是你赠予他的!”
宋晏宁闻言哑然失笑,竟是这样等着她,原以为是多高明的手段呢。
见人一脸淡然,钦阮反而更像应该心急如焚那个人,“晏宁,事关名声,此时可莫要任由他人泼了脏水。”
宋晏宁:“阮阮放心,你也说了,自是他人污蔑,无中生有的事,再怎么编造也丢不到我头上。”
听言钦阮倒是淡然了许多,叹道:“是该庆幸方才嘉阳公主在身边,听着你说荷包丢了,不然现下就我给你作保,也难以让人信服。”
知晓好友是真心关心自个,宋晏宁方要犹豫要不要她早知道的真相告诉钦阮,就见前面一阵嘈杂。
许多世家公子和姑娘三两成群咱在一边,而中间则站着一男子,手上依稀可见确实拿着方才岸晓递给蓝溪的荷包。
众人见宋晏宁和钦阮驾马过来,也纷纷转头看过来,宋晏宁遂歇了解释的心思。
众人没想到,最先引人注目的是这宋五姑娘骑着的那匹白马,通体雪白,额间有月牙般的乌毛,有影入月来。
这、不是江世子的入月吗?
众人面上心思各异,许多人按捺不住好奇的看看江世子,再看看跨坐在马上那个有些病弱的姑娘。
知晓江世子如梅上雪,如高山潭水不化的冰,也不敢多看,再次暗自打量这宋五姑娘。
程妩见此也面色渐冷,暗暗绞紧了帕子,江昼对谁家姑娘都冷冷淡淡就算了,偏偏怎么就对这宋五姑娘另眼相待了?不就是相貌好看些,江昼何时也是这般肤浅的人?!
不待宋晏宁多做反应,入月不顾在场公子姑娘的心思各异,径直跑到江昼身边停下,还亲昵的蹭蹭江昼伸出来摸它的手。
宋晏宁一时在上下不得。
江昼见状眼里染了几丝难以见得的笑意,伸手稳住了马鞍,好让人安全下马。
纯安公主暗暗咬牙,轻轻夹马腹,来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晏宁,冷笑道:“宋五姑娘,你不解释解释这时家的公子怎的有你的贴身荷包吗?”
宋晏宁闻言见众人侧身让出来,一男子着一身松绿色劲衣,手上拿着个提花锦绣海棠的荷包,见宋晏宁望过来,还有些面上羞涩笑了笑。
宋晏宁莞尔一笑:“恕晏宁实在不懂纯安公主何意?”
纯安看人还在一脸淡然,再看看哥哥警告般的看着她,只压下心中的火气,不待她开口,众矢之的的男子一脸诚恳,以哄人的口吻道:
“晏宁,方才是我不打小心将荷包掉了出来,让他们看到了,你可莫要生我的气”
宋晏宁虚弱的轻咳了两声,细声细语道:“这位公子,你倒是说说我是何时将荷包赠予你的?”
不明就里的众人见这宋五姑娘能撑着身子前来宴会已是不易,现下一咳,面上更是煞白了,身形纤瘦伶仃,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时章阳说得斩钉截铁,有鼻子有眼一般,这也不像是谁人指使的。
“哎,这男子说话怎么这么像撒谎?宋五姑娘容貌迤逦,家世出众,能看得上他?”
“哎呀,情之一字难说”
“我看不像”
“”
时章阳豆大的眼睛有些不定的乱瞟了一下,想起方才丫鬟的叮嘱,忙道:“是方才你去马厩选马的时候,就我们两人——”
这次不等宋晏宁开口,旁边站着的江昼嗤笑一声,面带讥讽出声道:“方才马厩?我记着,是我跟五姑娘两人在选马啊。”
这冷冷的话音一落,哗然四起。
倒不是这时章阳污蔑人家清清白白的宋五姑娘,而是这江世子啊,从来不为女子出头,出头便罢了,这话还说明两人方才还私下往来,一时间众人不经揣测。
嘉阳公主见众人有些不可控,忙出声对有些心虚的时章阳喝道:
“谁让你污蔑人的!还以这般拙劣的借口,万幸方才五姑娘荷包丢了在找荷包途中被我撞见,否则不是被你破了脏水了?”
旁边的宋晏宁闻言面色难掩委屈,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姑娘家的名声极为重要,你这般污蔑人,莫不是要让我投湖自尽?”
岸晓也哭腔道:“姑娘方才荷包丢了就找了许久,焦急得很,竟是被人如此诋毁”
“看样子怕是被人偷了啊”
“我看也是,一个时家的旁支,肯定想着攀上五姑娘一步登天”
听着众人左一句右一句给他定罪为窃贼,时章阳心下发慌,他心悦程妩,那人便是吩咐一句,他下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察觉到程妩用眼神暗暗示意宋晏宁的几位庶姐,时章阳心下一横,道:
“实不相瞒,是宋四姑娘差人将荷包拿给在下——”
“你胡说!”宋苡绮闻言惊起,拂开蓝溪拉着自个的手,向前呵斥道。
宋晏宁娇唇微张,拭泪的手都顿住,震惊看着语出惊人的男子:“此为何意?”
岸晓忙扶住人安抚,“姑娘”
时章阳继续斩钉截铁道:“正是宋四姑娘身边的丫鬟——”
“你话说清楚些,什么叫做本姑娘身边的丫鬟,分明是那程——”
见宋苡绮嚷着要解释,宋晏宁轻咳一声,出声打断:“此事暂歇,今儿就作罢吧。”
说完用帕子捂着娇唇轻咳两声,众人只道宋五姑娘是看到自家庶姐暗害自己伤心得不行,但为了维护定远侯的名声,只能忍气吞声。
这话才是让宋苡绮有口难辨,说什么都变成了狡辩。
傅陵左右看了眼,面带讥笑出声:“真是一处好戏,怎的宋家一个庶女让你污蔑一个侯门嫡女你就随意污蔑了?真是听话啊。”
知晓傅陵往日残暴折磨人的手段,时章阳有些站不住,面带讪笑,只盼着人能放了自个一马,好在傅陵意不在此,转头见这江昼的马儿有些亲昵的蹭蹭宋晏宁,本就漆如点墨的眸光逐渐加深。
江昼抬眼,对上傅陵漆如点墨的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旋即倒是傅陵率先移开了眼。
“什么?”宋晏宁有些没打听清的凑近了人一些,抬头看着旁边这个长身玉立的人。
察觉到有些温香软玉的人凑近,江昼不动声色,没有再次开口。
就在宋晏宁以为自个幻听之际,看见眼前多了一块帕子,一块白色的素帕,其上仅绣了几株清竹,宋晏宁抬眸看着江昼怔了怔。
“脸上花了。”江昼解释道。
宋晏宁这才想起来,方才她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定是脸都哭花了。宋晏宁连忙抬手想接过江昼递来的帕子。
谁知江昼突然往旁边移了一下。
宋晏宁:?
“大人”宋晏宁恍然看着江昼,只见江昼皱着眉敛着那双清冷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但面色是可见的冷了下来。
“你的手伤着了。”听着这人声音透出两人都未察觉到的冷意。
宋晏宁闻言注意力才回到手上,原本白嫩的手现在遍布交错勒痕,泛紫或通红,宋晏宁翻着看了看掌心,手心微动撑开些就迟觉到一阵痛意。
掌心大多破皮渗血了。刚刚她一直在用力拽着缰绳,对常骑马的姑娘来说倒是不会如何,宋晏宁因病弱管得严,最重的活怕就是抬着瓷碗喝药了。
这般的用力拽缰绳还是第一次,难怪看着这般触目惊心。
宋晏宁想避着伤口,有些哆嗦拿不稳帕子,江昼皱眉想叫人来帮她擦净,但一看方才公主已经带着大家回去看台,莫说她的那两个庶姐,便是世家的姑娘的人影儿都见不到。
而方才还在宋晏宁旁边安抚人的岸晓早溜到一边没影儿了,她自个还一脸高兴想着给姑娘和江世子创造了独处的机会。
见宋晏宁擦好了脸,江昼拿过帕子,去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洗,拧干。
“过来。”
江昼洗净帕子唤了宋晏宁过去河边。
宋晏宁听状走了过去,在旁边与江昼一同蹲下,眼神疑惑的望着江昼。
“手。”
声音低沉,相较于方才泛着冷意的话,缓和不少,耳边像是能感受到这人的说话的气息冷竹的气息。
宋晏宁愣愣的伸出双手,突然察觉到江昼温热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宋晏宁何曾与男子有过接触,当下便一惊,不适的扯了扯手,却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嘶”
“莫要乱动。”江昼见她爪子受伤了还不安分,手下用了点力的握住她乱动的手,但又想到小姑娘精细程度又不敢太使劲,只能出言让她安分些。
江昼虚虚的捏着她的手背,用拧干的帕子先帮宋晏宁小心的净手。
世人常传,护国公府的世子自幼天资聪颖,遗传了长公主和他父亲的聪慧,弱冠便官拜丞相,无论家世还是才学和相貌,都是当之无愧的京都第一公子。
宋晏宁看着面前专心帮她处理伤口的男子,能感觉到江昼手掌传来的温热。
江昼许是常握笔和执剑,手上有些薄薄的薄茧,手掌温热,修长有力,与掌心里宋晏宁的削葱根般的软软的小手形成对比,到底是面皮薄,宋晏宁面上渐热。
悄悄抬眸,看到眼前芝兰玉树的公子正低垂着眉眼,薄唇有些紧紧的抿着,眉目除了几瞬皱了皱眉外,能感觉到他的眉眼比平时都云销雨霁了。
宋五姑娘周边的人都精心的护着她,她的手是极漂亮的,手掌白嫩,指尖还透着些弱不胜力的粉红,几个甲面饱满圆润,如精巧的小贝。
只是这手上的伤和勒痕未免碍眼了些。
他常年骑着入月,自然知道入月脾气和这缰绳也没硬到能将人勒伤的地步,果真是,太娇气了些。
“上马吧。”江昼看了看她,知晓她也不方便上马。又道:“五姑娘是否介意与我共乘一骑。”
江昼见小姑娘在一旁踌躇犹豫不上前的模样。补充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此处距离回去大概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走回去大概天都黑了。
见人点头,江昼翻身上马,俯身用手掐住了宋晏宁的臂膀将人拽到了上前,察觉到纤臂上桎梏没了,宋晏宁才放松下来,其实她方才没好意思说,骑了一会儿,她现在腿侧也是被磨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在马背上稳稳当当的坐着,宋晏宁便能清晰的察觉到独属于江昼身上的冷竹香,看着清冷,但是静心且安心。
腿侧酸疼,身子渐渐放松了一会儿,便清晰察觉到后背传来的江昼的心跳声。两人的距离可不是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宋晏宁羞窘,身子往前顷了顷。
“莫要乱动。”身后传来江昼的声音,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身后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以及他的吐气声铺在耳边。
想到头顶的发旋似是被江昼喷洒着气息还萦绕着她,脖颈顺着耳根红了起来。,耳垂红的像滴血一般。
江昼见前面的小姑娘乖乖的自己缩着看着前面,眉目松了松,怀里满是小姑娘的纤背。
江昼低着眉眼,宋晏宁可能是因着刚才的慌乱,发冠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了她的纤细白净的脖颈边。
小姑娘的颈上还带着之前便见过几次的璎珞平安锁项圈,这个年纪家中也不放心她摘下平安锁,细微之处也能看得出定远侯府对这小姑娘的宠爱关切。
前面的交领漏出了依稀可见的锁骨,江昼愣了一下立马移过了眼,见宋晏宁通红的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带着的玉兔捣药耳铛随着晃动着,突然间觉得这耳铛晃动着有些让人心情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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