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VIP] 第 31 章
随即, 四周都渐渐沉寂了下来,只听得见周边鸟儿的鸣叫和入月的马蹄踩在草地上的浅浅的蹄声。
实在过于安静,宋晏宁腿侧疼辣, 暗暗的动了点, 看着面前的绿柳和三春之桃,宋晏宁有些不大自在的开口道:“其实晏宁心中一直感激大人对晏宁的帮助, 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宋晏宁往后微微的侧头,只看得见身后男子精劲的肩, 如有清风从男子的肩上过,抚了抚她的面颊, 清风仿佛让她身上的鹅梨暖香和这人的冷竹香交织起来。
“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 晏宁能办到的定尽力相办。”
“既不知如何报答, 帮我绣个荷包罢。”
宋晏宁闻声一顿, 心下暗自疑惑,方才在溪边的时候, 她的视线还在那香囊上划过, 记得那劲腰玉带上青色暗纹的香囊几极为精巧,若是让她绣出来的香囊,实在有些难以拿出手。
江昼像是想到什么,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道:“上次五姑娘的香囊在下看着确实绣工尚可, 不知可否让五姑娘为难。”
“上次”宋晏宁暗道不好,咬唇道:“上次”上次的香囊她嘴硬说是她自己绣的,这下可好, 莫不是还要让岸晓再绣一次, 可这不是太没诚意了些。
宋晏宁等了半天没听到江昼换个要求,反而说了让她窘迫的话, “五姑娘双手受伤,在下不敢着急,只要五姑娘得空的时候能帮江某绣一个便好了。看五姑娘的绣工应该跟身边的丫鬟是同一个女工先生,挎的小包绣工极为相似。”看今日她的丫鬟身上挎的包绣工跟送他的那香囊如出一辙,便知是这小姑娘身边的丫鬟的绣的。
知道江昼知晓绣香囊的事,宋晏宁羞窘,还是细细反驳道:“上次上次那香囊的画图是我画的,我也绣了一点。”所以不完全是她让丫鬟代替
无人看到江昼在宋晏宁身后眼中的笑意渐深,嘴角都抿起了愉悦的弧度。
“嗯,某知道。”
上次的香囊上面绣了几株修长的翠竹,绣工虽达不到绣娘的水准,但胜在清秀雅致,里面似乎是加了片脑、大黄、桃花、菖蒲来调和香性,闻着还有竹子的清香。
江昼眼神染上笑意,如早春冰雪消融,又如霁月清风过,宋晏宁心下微动,问道,“不知上次的香大人闻着可还习惯?”
“那香倒是有些新奇。”倒是第一次见桃花放入其中调和香性的,寻常都是加入丁香,宋晏宁跟丫鬟把丁香换成桃花,桃花与青竹竹沥的清香融合的倒也是极不错是的。
“那桃花是西山上摘的,西山上的红雨开得极好,较为新鲜。”宋晏宁见江昼对那香还算满意,刚刚因被江昼知晓她偷懒而有些的糗意也消散了。
两个早就过来的丫鬟早在马车那边等着,见前面由远及近的过来两人,微风拂袖,男子身材高大修长,霜衣仙袂,广袖扶风,女子称得较小玲珑,被清风偏爱的裙摆飘飘,看着就是娇嫩带着些小俏皮的姑娘。
再看这女子腰带勾出一截儿不盈一握的腰肢,显得有些娇弱惹人怜,玉肌伴轻风,女子刚好到男子的胸膛处,男子牵着匹白马,远看都是十分和谐,让人不想打扰。
远处见两人相谈甚欢,这种场景显得丞相大人不似平常一般的淡漠,反而多了些柔和。
江昼见宋晏宁的丫鬟早已在马车边候着,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道:“听闻定远侯府中有府医,五姑娘回去也不可大意,好生歇着。”
头顶的话音突然一顿,宋晏宁心下疑惑,便见江昼看了马车愣神一瞬,宋晏宁顺着人的视线看过去:
马车里摆着黄花梨木打造的软塌,价值千金的白狐毛垫不要钱似儿的铺在地上,寸锦寸金的云锦做了几个小毯被随意的堆在后头的置物的箱笼上,小桌上摆着的小灯都是西域来的琉璃灯罩
岸晓小心翼翼看了眼面上精彩纷呈的姑娘,半开着马车雕花门的手一时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往日都是轻装简行?”
宋晏宁:“”
圣上偏宠六皇子和时贵妃,六皇子府原是的秦王府,占地颇大又有阁楼玉宇。
外院的亭子里,时贵妃派来的一干人等因着和府里的下人周旋,也不得进外院,这傅陵的侍卫和管家,即便嬷嬷拿着贵妃娘娘的玉令也死活不给这两个姑娘安排住所,更连内院也不让跨进。
旁边站着两个姑娘均穿着一身粉蓝色的宫装,一人如西子一般蒲柳弱如风,一人娇滴滴的,许是难以找出面上相似那姑娘的,尽找了两个气质相似一星半点的,要是放在那姑娘面前,那真是东施效颦了。
傅陵嗤笑。
方才热不住的嬷嬷已经在亭子里用帕子做扇状闪起了风,在宫中奴才堆里养尊处优,又是受宠的贵妃身边的奴才,去哪不是捧着,何曾受过这午时在太阳下烤着的滋味儿?
这胖嬷嬷眼尖,一见假山小花园那边拐出一气度风神俊茂的男子,可不正是这六殿下?
“哎呦,我的六殿下,这府中的刁奴真是反了天了,连贵妃娘娘的话都不当真了,这些破坏殿下和娘娘母子情分的狗奴才真该好好惩治。”说完暗暗觑了一眼男子,白玉面上不见丝毫不耐,更得寸进尺的道:“要奴才说,殿下顾忌着这些奴才的主仆之恩,这些奴才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若娘娘做主好好打发了就是”
傅陵微眯眼,遮住些眼中渐重的暗沉,“呵,嬷嬷说的是。”
“什么人都能当条狗挑拨本殿和母妃的感情了。”
胖嬷嬷插腰,腰间的肥瘦抖了抖,笑意深极,“殿下说的极是,正是这个理呢。”
“既然如此,楚合。”傅陵不愿与人虚与委蛇,冷笑道。
楚合:“是。”
话音刚落,方才体型肥胖的嬷嬷就如皮球一般被踹进了池子里面,激起了半人高的水花,混着几声女子的尖叫声,那水扑在了亭子里面站着的宫女身上。一时间衣裳湿了打扮,面上压不住的惊愕,五官乱飞,哪还有方才作态一般的娇滴滴和弱柳扶风?
见下面的嬷嬷在扑腾着,但自身的身子太过臃肿,哪怕只到臂膀的池子,她也站不住。
“嬷嬷说得对,这般挑拨本殿和母妃的关系,真是该罚。那这几人都关在柴房罢。”傅陵朗声冷笑道。
旁边跟着胖嬷嬷来办差事的太监一看这哪能啊,点头哈腰道:“嘿嘿,殿下,这,几人均是贵妃娘娘让奴才们送来的,怎么处置自然殿下说了算,只是这其他的嬷嬷和宫女”
“这些刁奴都妄图挑拨本殿与母妃的关系,有何不妥?”傅陵不解道,随即,“本殿知晓了,公公是觉着本殿处罚不合适。”
太监脸上燃起笑意:“哎,殿下——”只是下一瞬笑意僵在了脸上。
“那便关去马厩里罢。”傅陵漫不经心道。
“本殿觉着处罚可不能再重了,公公莫要在劝,觉着这马厩可好?”
这太监被一噎,堵住了所有的话口,哭笑道:“好,甚好,甚好。”
一边的楚合心下憋笑,忙安排将两个娇滴滴的姑娘扔去马厩里待上一晚。这般东施效颦,就连她也看出来了,贵妃娘娘怕是想着找个相似的姑娘来殿下这里开开脸
姬云阁。
日暮四合,别院中一盏盏的灯笼挂起,钦阮托着侧脸看着白杞绣着晏宁的小衣,见一遍坐在矮案上的宋晏宁默默的看话本,想问问题又哽住不知道怎么开口。
岸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半个巴掌大的冰裂白瓷瓶。
“姑娘,方才奴婢去着小药园找了洪大夫,洪大夫说这是两厌堂也难求的祛疤的膏药,姑娘用也合适的,说是待好了之后再擦上,不会留疤的。”
岸雨说着将拿来的药放在宋晏宁和钦阮中间的矮案上。宋晏宁放下话本,刚准备伸手拿起来,一旁的钦阮一手拿过,脸上挂不住的好奇,瞧着面前疑惑的看着她的好友,兀自拿起另一个玉壶春式的青瓷瓶比对起来。
这药是钦阮方才带来的。
替江昼带来的。
“不要用这眼神看我。”钦阮轻轻点了点前面姑娘的额头。
“怎啦。”宋晏宁撒娇道。
“晏宁,你与江家表哥”饶是她再粗枝大叶,也觉出不对劲。
一向清冷的的江昼表哥会主动送药给姑娘,况且今日,她今天赶过去找宋晏宁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两人共乘一骑,这种行为实属亲密。即便好友后来跟她说了缘由,虽然是几杆子才打得着的表哥,但她常年在京都,哥哥又是江昼的挚友,她怎么可能不知江昼的性子。
他是大靖所有人眼中风清月朗的公子。但,也是较为冷情的人,对姑娘更是如此。其他人与江昼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一是这人身居高位,不怒自威,二是这人是清冷自持。就像她从小就跟钦展一起在江昼面前乱蹦乱跳,江昼都对她极少说话,是以今儿她要走的时候被他身边的身为叫住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后来才知,是江家表哥让她带给这个阁中娇娇的。
“哪有的事。”看着阮阮因好奇而亮晶晶的眼睛,宋晏宁面热的否认道。
不过是想结交他,保全侯府而已。
况且,今儿最后还当着人被人拆穿了,怕不是要给人留下撒谎的印象了,宋晏宁颇为苦恼。
钦阮低头思索,只听她否定的这这般快,想了想也是不太可能。
她还私下与程几道打趣过,江表哥以后可能是要找到京都最好的媒婆,好好的说上一个温柔大方的女子,帮他事无巨细的打理方方面面。好友这般娇滴滴的女子,应该是像陆辞臣或者谢宴修那般的温其如玉包容她的君子,江昼太过清冷规刻。
第32章 [VIP] 第 32 章
日子过得极快, 转眼便到了三月底,定远侯府众人入宫的日子。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定远侯夫人诰命在身,其余女眷, 便是宋晏宁身为嫡女于礼亦是要入宫探望的。
随着周围小贩早摊的吆喝声, 定远侯府的马车穿过长京大街,一直往东走至皇城, 距离皇城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吆喝声逐渐隐入了身后。皇城巍峨, 还没入内,便感受到了气势雄伟和天家的威仪。
莫说皇宫这种寻常人也不得去的地方, 便是靠近皇城的这些寻常街道, 宋晏宁来的也是极少的, 当下便好奇的掀帘观望。
她们走的是东皇门进宫, 平日是早晨从东皇门入宫,傍晚从西皇门出宫落钥, 包括大臣早晨上朝也是迎日出而进, 这是向着太阳天神之意,表明皇家顺应神明,乘光而继。
早朝还未下,皇城门口停摆着许多大人的车驾,还有些专门的小厮书童在一旁守等。
到了门口, 宋晏宁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皇城里是有驰道的,但只是限于皇族和一些有皇帝亲自恩典的人使用, 宋竭战功赫赫, 也只在军情紧急的时候准许驰马入内。
现下京都能用着驰道的,除了皇族, 怕是只有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江昼和堂弟永安郡王了。
宋晏宁回头望着前方巍峨的宫殿,大气恢弘,严肃庄严,外围是高高青石的城墙,高大的城门,数位大汉一起合力才能推动落钥,可见其厚重。
宫中的一砖一瓦,一笔一划,一草一木,都是穷尽大靖国能工巧匠之力精心打造,其景色之美,装饰之精,世间罕有,可是,却供养着吃人的君。
一入宫走在的阔道上,高墙深宫,庄严肃穆,却又有些诗画寂寂之意。递上了入宫的宫牌之后,就有引路的小黄门带着众人到宋昭仪居住的嘉庆宫。
见宋晏宁施施然站在一遍淡然的模样,颇有贵女的做派,倒是显得昨晚兴奋得险些睡不着的她和三姐姐有些不端庄没见过世面了。
“听说五妹妹回来这么久也不曾有机会进宫,今儿可得好好跟着我们,莫要走散了。”宋苡绮雀跃的语气里不乏几分自得。
宋晏宁闻声勾唇笑了笑,未置一词,这话是说她一个嫡女能来宫里一趟也是沾了庶出二房的光。
可是,她怎么没来过呢,前世父亲母亲被扣下反叛的罪名,被压着在这皇城的驰道上跪行一路,多少大臣百姓观望啊。
当时她央求江昼带她过来,却在人群中看到爹娘的傲骨被深深折碎在这驰道上,而她除了痛恨高位上那人的狠毒和鸟尽弓藏,还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见宋晏宁无心应付她,宋苡绮也懒得自讨没趣,同邱氏雀跃的左看右看。
行至御花园的岔路口,见一个穿着服饰规格更高一些绛紫色衣衫的太监在花藤下等着,见宋晏宁一行人过来,忙迎了上来行礼,问安道:
“宋二夫人和诸位姑娘安好。皇后娘娘嘱咐奴才在此处等候五姑娘,恰好嘉阳公主想念五姑娘得紧,不若先去叙叙旧。”
“嘉阳公主?”且不说她与嘉阳公主算不上相熟,怎的就要半道让她过去呢。
像是看出了夫人和几位姑娘的疑惑,小黄门笑着解释道:“五姑娘不知,这依着礼制,便是见了天家的孕妇,辞行后便是要直接就回府的,不然旁的冲撞了紫气。”
宋晏宁了然点头,时人皆信小孩有灵气,便是天家的孩子也是这般,所以才会省亲看望妃嫔都这般算着日子了,也知从宫里回府的后一天便是要呆在府里的,没想到探见了之后便是不得见外人了。
宋晏宁压下心里的心思,对着小太监和善笑道:“那还烦请公公带路。”
皇后为人和善,与长乐长公主在闺中便是密友,后来皇后嫁给了长乐长公主的嫡亲弟弟,两人更是亲上加亲,只可惜长乐长公主在今上即位时分娩血崩仙逝去了,是以皇后怜惜江昼自幼失持,对江昼亦是多番照拂。
翊坤宫是中宫,宫殿前后有无数的朱门和回廊,殿前面的台阶用汉白玉砌成,一大早就被洒扫过,看着格外亮堂辉煌。
“娘娘,五姑娘来了。”翊坤宫门口的宫女快步进来通传。
宋晏宁随着小太监的引路进入翊坤宫主殿,见坐有嘉阳公主,还有傅度和傅陵,嘉阳公主今日着正黄色嫡公主服饰,亦如往常给宋晏宁的感觉一般,美貌大气。
宋晏宁只匆匆打量一遍殿中的都有哪些人,微微抬眸见上首坐着的皇后娘娘,垂身行全福礼。
软糯好听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皇后娘娘万福,凤体金安。”
上天总是对美人有优待,软糯的嗓音一开口便将人吸引了过去,不是时下众人皆爱的清泠叮咚,却能不经意的挠到人。
都道瓜田李下,五姑娘被私选为京都最娇气难养的女子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人连嗓音也是被养的娇娇的。
“五姑娘快些平身。”皇后看着才走进宫里这一段路就面色有些压不住苍白的姑娘,不敢让她多受累,要是这便晕倒了可如何得了。
“翡翠,赐座。”皇后虚虚抬了抬手,端庄笑道。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宋晏宁按照礼数,起身抬头,这才算见到上首的女子。
皇后娘娘现今四十有一,只是保养得宜,看着如同二十七八的女子一般的,貌美端庄。
众人皆传当今时贵妃得宠,皇后大势已去是早晚的事,只是如今看皇后仍如同牡丹一般大气雍容,带着后宫之主的上位的威仪,嘴角挂着宽善的笑容给人和善之感。不见任何被冷落的颓气,宫女太监也是毕恭毕敬精心伺候,可见不是个争名夺利、且御下有方的。
宋晏宁也不敢打量多久,看了眼便低下了头看着前面的茶点。早先便听闻,当初程妩心悦江昼一事许多人都知晓了,皇后娘娘听言便将程妩召入宫中,怕她上次上巳节百般接触江昼,也得了皇后娘娘的注意。
皇后娘娘看着坐在下面拘谨端庄的小丫头,暗自打量,见这小丫头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肌肤瓷白,眉眼精致,还有些过于纤细的脆弱感。
想起她还是府中姑娘的时候,就听过一话上形容的娇娇女子,就是那句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不怪她那外甥会有些破例。
她当初还在闺中的时候就与长乐是闺中密友,长乐生下舟之这孩子就撒手仙去了,真是让她痛心的紧,心下也是对舟之比较关心些。
皇后想着前些日子听嘉阳说的,舟之那孩子让这丫头骑长乐留给他的马驹,真是稀奇的一件事,八成是那孩子动了些心思,忙让身边的嬷嬷去打听打听,此人相貌如何?品行如何?才学如何?
谁料带回来的消息全是“娇气难养”、“身子骨不好”的传言。
这真是把向来处事自若的她给吓到了,舟之这孩子,早年间她送了两个世家清白,性子也好的两个丫过去让他通人事,谁料竟被他“舟之不喜娇气女子”给拒了。
在暗自打量了下面坐着的姑娘一圈,皇后难得有些郁闷的揉了揉眉心,是在不懂外甥这是何意?
嘉阳见笑着松泛道:“晏宁妹妹可莫要多想,实在是晏宁好不容易得空来了宫中,母后便想着还没见过陆夫人的爱女呢,便做主将你唤来见上一见。”
宋晏宁心思想得多些,抿出的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女儿家羞涩。
皇后注意得多些,她与时贵妃本就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局面,时贵妃的宫里不免有她安插的人,早些时候听到宋五姑娘的名声可都是在时贵妃宫里的,怕是傅陵在汀州的时候对人起了心思了,是以才不得诏便从北乞回了京都。
之前皇后便是知晓傅陵跟这宋五姑娘即便是赐婚了也没什么波澜的,再怎么说定远侯也不可能会被拉拢过去,况且圣上本就忌惮定远侯和一干武将,是以才偏宠时家来压制着各家世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看外甥这个态度,她就不得不留意时贵妃那边对着宋五姑娘的态度了。
宋晏宁哪知道皇后的这些心思流转,只与下面的几人寒暄周旋。
皇后头疼叹气,方才就见傅陵那阴鸷的模样一见宋家姑娘过来便缓和得如三月的春风了,看这样子,怕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性子。
看宋家姑娘礼仪行动皆有一番气韵,行动举止之间养眼得很。
看得出不是知晓要进宫临时几月练的礼仪,应是从小就习着,又想到一直远在汀州,终年缠绵与床榻,礼仪行动也丝毫不比她的嘉阳差。
可见是下了苦功夫,该学的一样不差的,至于娇气,怕只是吃穿用度上,身子娇弱,又是侯女,自是应当的,心下喜爱了几分。
宋晏宁月初在香寒上马场匆匆看了眼三皇子,这次才算仔细的看到了他,三皇子给人的感觉如崖上松,沉然的气魄少有人能及,俊脸英姿。
傅陵一身绯衣,俊美偏阴柔,一袭红衣称得人更加桀骜。傅陵只是虽没说什么,但眼中带笑,整个人是难得的柔和,让身边的傅度都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但又看到他变成了冷沉沉的样子,只道自己眼花。
“前些日子青浅还同我说,这从未露面的定远侯明珠美貌世无双,我还想,是如何个无双法,现今一瞧儿,果真是倾国倾城的姑娘。”
皇后见人拘谨,笑着同身边的嘉阳打趣道。
心里却已经摩拳擦掌该如何和时贵妃抢人了。
“皇后娘娘抬爱,娘娘与公主才是国色天香,端庄大气,仪态万端,冠压群芳,芙蓉如面,仪态万千。”宋晏宁回的仔细,说出来便是一板一眼的认真道。
听着宋晏宁这话像是四周静默了一瞬,连一直没看她的傅陵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
“呃?”宋晏宁见皇后娘娘似是愣了愣,又看对面的傅陵和傅度都在看她,她刚刚莫不是说错话了。
“呵”一笑声起。
上面的皇后娘娘用手背用手背挡嘴轻笑,指间带着甲套,端得是雍容华贵。眼里脸上都是盈盈笑意。
这一下让宋晏宁原以为她说话犯了什么忌讳,但是见皇后娘娘眉目带笑,心下难得有几丝拘谨了,再看嘉阳公主都忍不住弯了弯眼浅笑着,原本脑子聪慧的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五姑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傅度看着对面一脸不知无措的宋晏宁打趣着。
一旁正在端茶轻吹的傅陵听了这话,透过面前有些氤氲的茶水雾气瞥了眼那姑娘,眉眼带笑,目光也好似雾气一般带着热气,傅陵看的隐晦,旋即便收回目光,无人察觉。
“晏宁姑娘真是可爱的紧。”皇后笑了笑,打趣着说,看着姑娘一脸无辜模样,说话像是呛声一般,却一板一眼,竟透出了一丝“憨”气,但对这姑娘来说,也是越加娇憨,平白惹人喜爱。
她现在也有些理解舟之,那不喜娇气姑娘的人怎的这般反常,食色性也,怕是这姑娘娇到他心里了。
“晏宁惶恐。”只怪脑子不太灵光,明白过来心中也是慢慢的羞窘,这下不是因为礼节不抬头了,而是窘迫的抬不起头了。
皇后见状,又是连连发笑。旋即又怕真让人不好意思而怕了她,便问了平日读的什么书,跟着老太傅可有些什么趣事之类的。
宋晏宁一一答应,老太傅教导宋晏宁教导的好,再加上她自幼去了汀州,也算“走万里路”,对比没踏出京都的姑娘来说,自然多了几分见识。
所以一些各地轶事风俗也算答得上来,还有些话头可以多加些说几句,虽了解的多,但言谈谦逊,让皇后对她心中的喜爱增了许多。
皇后旋即开口笑着说了道:“这话头倒是让我想起舟之那孩子了,自小也是非得说什么走万里路,倒是有些相似呢。”
傅陵闻言眼底一沉,这话的暗示太过明显,宋晏宁面上闪过一丝羞赧,皇后自然不知她可以接近江昼只是有别的原因,怕是以为她与江昼之间有些什么。皇后没留意下面几个小辈面上各自划过的心思,自顾自说道:
“说来也是,好些时候未曾见舟之那小子了,近来可是在忙些什么?”说完暗暗留意下面那垂首规范自成风景的宋家姑娘。
见这丫头听见舟之毫无反应,不禁纳闷,莫不是她猜错了,或者这丫头还没将外甥放在心上。要是后者,那真是稀奇了,还能有人不喜她那外甥,但看小姑娘这般娇气滴滴的,身份也不差,想来不喜那冷冰冰讨人嫌的性子也正常。
皇后心下暗自叹气。
傅度道:“禹州水患事情还未了,近来是在做善后呢。”
“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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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VIP] 第 33 章
“姑娘, 昭仪娘娘那边派人过来了。”
见宋晏宁从皇后宫里走了出来,岸雨连忙上前扶着人说道。
宋晏宁闻言抬头见两人几步之外,规规矩矩的站着一宫娥, 宋晏宁面淡的勾唇一笑, 还是老熟人——青果。
青果上前恭敬道:“五姑娘可算出来了,昭仪娘娘那边催得紧, 说是想念五姑娘呢。”
许是在宫中,还是在皇后的宫门口, 青果的礼仪倒是比之上次定远侯府恭敬了不少,怕是生怕落人口实。
见上面这宋五姑娘没理人, 虚虚弱弱的由人搀着往往嘉庆宫的方向走了。青果眨眼, 掩下些许不满, 忙起身抬腿跟上。
嘉庆宫是北侧的宫殿, 规格不算多大,但是胜在位置较佳, 靠近宫湖, 景致怡人。
宫院里种着一株较高的木棉花,这个月份正好开得灿烂,朵朵似火。因为有身子的原因,宫里没有点上怡人安神的香,倒是四面窗子透亮通风。
“声声可来了?”听见外头的动静, 一声轻柔的声音从殿里响起,站在殿外抬头就可见殿里的的模样,宋苡熙和宋苡绮正簇拥着宋苡月坐在的软榻上, 旁边端坐在的一边楠木椅上邱氏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般, 面带春风。
“是呢,大姐姐可是想声声了?”
岸雨就见扶着的姑娘, 一改一路上对青果的搭话冷冷淡淡的模样,一手由她搀着,一手用绢帕掩嘴娇笑回道。
走到人前,宋晏宁规规矩矩的行了宫礼:“臣女拜见昭仪娘娘。”
旁边的宋苡熙捏了下手帕,微微抿嘴。这大抵就是是身份不同,五妹妹方一进宫,便有人引着去见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三叔有侯爵在身,连姑娘在外见礼都是自称“臣女”,而非她们五品及以下的官员的家眷只敢自称“民女”。
在殿中的众人哪管宋苡熙心中的千思百转,宫侍常年呆在宫里,现下自然好奇的暗自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宋五姑娘,各怀心思。
宋苡月是算是宋家的庶长女,比宋晏宁大了将近十岁,当初宋晏宁去汀州便有七岁了,宋苡月便是双九年华入宫的。
明明是生在京都,但养在汀州几年,宋苡月倒像是汀州出来的女子,如烟雨般的细胧,轻蹙浅笑自带着汀州烟雨养得出的柔美,细眉粉唇,自带韵味。
宋苡月启唇巧笑道:“你可莫要贫嘴,快些起来,咱们姐妹相见何须这么多的虚礼。”宋苡月笑盈盈道。
宋晏宁抿唇回笑,眨了眨眼道:“礼不可废,矩步方行。”
宋苡月见宋晏宁这般娇俏亲昵的模样,跟汀州的时候别无二致,难道青果这小蹄子专给她传胡话?
还没寒暄,宋苡月只让宫里的大宫女青莲先侍茶,然后才看着宋晏宁笑着佯怒道,“就你这些酸文多。”
宋晏宁倒是没见过宋苡月这般亲近的宫女,便是青果也是汀州的时候就跟在宋苡月身边了,这个新的心腹,是叫青莲?不由多看了一眼。
宋苡月旋即脸上稍微正色问道:“皇后娘娘叫你此去是为何?”
听这厢话一出,静了一瞬,旁边的邱氏几人也忙仔细听着。
“晏宁过去便只是闲聊了几句,大抵是皇后娘娘也好奇我长何种模样。”宋晏宁面上不设防打趣道。
宋苡月听此也只是细眉微颦,皇后深居简出,与圣上有隔阂,但凤印却是拿得稳当当的,便是时贵妃也不能从她那讨得分毫便宜。可今儿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召见侯门之女倒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苡绮有心与大姐姐在打好关系,见宋苡月这般深思不语,便有些暗示问道:“大姐姐可是与皇后”
宋苡绮也是及时的止住了话头,见宋苡月挥手让宫侍退下,接着问道:“莫不是皇后娘娘与大姐姐有何过节?”听闻宫中尔虞我,大姐姐日子怕是不好过。
邱氏闻言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这些日子被喜悦冲昏头脑,现下也开始担忧起了这龙嗣的能否安全降生。
宋苡月见两人都这般问她,现下都是自个的娘家人,便也直言道:“皇后倒是与我无甚过节,只是这皇后不受圣上不喜,我靠圣上的恩宠过日子,自然是要懂圣心,少于皇后娘娘往来些。”
她没有时贵妃那般的母家,怎敢有一丝丝的不顺圣心。
“那怎的嘉阳公主还这般受宠。”话都说道这茬了,宋苡熙便适时提出不解。
“子女自然是不一样的,圣上怎会无辜迁怒,况且嘉阳公主还是圣上的长女,地位非凡。”
“呀,那晏宁过去见皇后娘娘,这不让你在圣上面前为难了?!”邱氏顿时想到这层关系,难怪方才大姑娘忙让人去请晏宁过来。
宋晏宁稳坐在旁边的楠木圈椅上,闻言眼底闪过暗芒,抬头望向众人的时候却是娇颜上挂了惊愕和不知所措。
“皇后娘娘莫不是故意如此”宋苡绮小声道。
“四姐姐慎言。方才我见皇后娘娘待人宽和,不是那般给人使袢子的人。”宋晏宁出声道。
邱氏护女心切,一听不大乐意了:“晏宁,你出身高贵,不懂你姐姐们的如履薄冰,可切莫让你大姐姐难做。”
“就是啊”宋苡绮嘟囔道。
宋晏宁心下嗤笑,倒是懂了上一世这二房怎么跟时家狼狈为奸的了。怕是这宋苡月终于揣测到了圣意,暗联了时贵妃,再让二房配合时家和圣上,买祖求荣,将祖祖辈辈世代的功勋都染上了污名!
谁能想到呢,这位昭仪娘娘,看着轻柔婉兮般的人儿,是比二房任何一人还狠厉吃人。
这宫中真是会吃人啊,专吃人的良心。
宋晏宁面上带着些刚好捕捉得到的歉意:“二伯母和大姐姐在汀州看顾晏宁的情谊,晏宁始终记得的”
宋晏宁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有些诚恳道:“当初回来听闻母亲帮助大姐姐打点了许久宫里的人,晏宁还庆幸幸好大姐姐过得不错,现下可见大姐姐也是难做人的,大姐姐放心,晏宁自然听你的”
宋苡月起先还欣喜一瞬,这五妹妹总算想起她们在汀州照顾她的情谊了,还以为是白眼狼呢,谁知下一句直接点出了陆瑜在宫中陆续给她打点了许多,邱氏和宋苡月面上都有些悻悻,但看宋晏宁一脸无辜单纯的模样,不像是故意说出来刺她们的模样。
邱氏可不管这么多,打点就花了些真金白银而已,别说别的,单陆瑜从陆府带来的陪嫁,打点的钱财对比那些庄子铺面每年的产出就算是九牛一毛,在汀州着丫头可是吃穿住行都用他们二房的啊。
宋晏宁要是知道邱氏这些心思,又免不了嗤笑,真是忘了自个汀州这么油光水滑是用了谁的钱财。
“诶,”邱氏只管一听宋晏宁的话,就拉起人的手道:“二伯母知你心思聪慧,宽和待人,也向来视你为己出,只盼着你们四个姐妹能够互帮互助,互相分享,将来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至于家里那个二姑娘,只怪她投胎在了大房,邱氏还在眼热她有两个有本事的哥哥呢,可不将她考虑在内。
“阿娘说的是,诸位妹妹若是有事想要姐姐帮忙,可莫要不好意思开口。”宋苡月闻言捂嘴娇笑,顺着说道。
宋晏宁听此渐渐笑意浅浅,有些意兴阑珊。当年始终受自认为的亲情蒙蔽,现下脑子清晰一听,邱氏和宋苡月的话外之音如此明显。怕是她上次没给几人首饰惹得邱氏不快了,才这般旁敲侧击。
“二伯母说的对。”宋晏宁佯装不知,淡淡浅笑道:“对于晏宁来说,我的四位姐姐都是晏宁的家人,之后定会帮扶一二。”
呃,这,听宋晏宁将着二丫头也扯进来,邱氏心中难免有点不快,但看前面这丫头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倒是不想故意这般说,许是她想多了,毕竟也有汀州之谊呢,这丫头定会记得恩情,这些天许是被京都的明华迷了眼,生出了高她们一等的心思。
邱氏都没明白,手握重兵的定远侯的嫡女,那怕是在其她二品官家嫡女面前都是高不可攀的,出身自然高贵,何须宋晏宁自认高人一等。
“阿娘快莫说这些煽情的话了,下头午膳已经备好了,我们坐下慢慢道道思念之情。”宋苡月忙让门口的心腹宫女传膳,招呼人坐下。
徒然,殿门口传来宫侍有些惊讶欣喜的声音。
青莲快步进来,喜上眉梢道:“娘娘,圣上身边的喜祥公公让人来传话,圣上往嘉庆宫来了!”
“咣当!”
“啊!”一声女子尖细的尖叫声响起。
宋苡绮慌忙起身相避,一脸惊愕不满的看向旁边坐着的宋晏宁。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宋苡月现下根本管不上姐妹几人的冒失,匆匆招了招手让丫鬟去打扫宋苡绮和宋晏宁中间的小几上打翻的茶水。
宋苡绮想着上次宋晏宁身边的丫鬟在家宴上弄湿自个衣裙的事情,心下焉能不觉得她是故意的。
左右也没有陆瑜在这撑腰,宋苡绮直接埋怨不平道:“晏宁妹妹!怎的和你的丫鬟一般这般手抖,我看是故意的罢!”
还好她躲得快些,不然衣裙湿了,否则稍后圣上到了她要如何面圣!果然,有些人看着单纯,心思却歹毒得很!
谁料旁边的宋晏宁却一直松怔着,她身边的宫女怕她衣裙沾了茶水,将她扶起身也是一脸晦涩,丝毫没有理会她。
宋苡绮恨恨的翻个白眼,真是中邪了!
宋晏宁听闻那人心下一时狠狠颤栗,手也不住的轻抖,宋家覆灭的罪魁祸首,前世的仇人,不,也是现在刀架颈侧的仇人!
宋晏宁心下如何翻腾,面上的晦涩倒是有些稍稍淡了,拾整了心情,宋晏宁尽力勾唇,歉意道:“对不住四姐姐,方才听闻圣上即将过来,没见过圣颜,一时慌张了。”
方才宋苡绮离她近,那一脸的晦涩可是看得极清的,当下也只是嘲意嘀咕道:“怎的比我还没见过世面”
宋苡月这会儿忙指挥嬷嬷道:“快些让人去御膳房端些圣上爱吃的菜肴过来,还有青果,用线香走一圈殿里,我身子重,气味儿可莫要太浓了,净手盆就换圣上赏的那件影青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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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VIP] 第 34 章
等了一刻钟的时间, 就见圣上的仪仗圣驾出现在了宫门口,而宋晏宁等人早被宋苡月带着在门口屈膝候着了。
宋苡月、邱氏和宋苡熙在前头,宋晏宁跟着宋苡绮在后头并排候着。
宋苡绮暗自看了眼宋晏宁, 见人面色如常, 还挂着得体的浅笑,十分有侯门贵女的风范, 看着分明不想方才一脸幽暗不明的模样,宋苡绮又看了一眼, 只当自个方才殿中眼花了。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排山倒海般的跪拜问安。
傅闻锐利的眼神扫了眼众人,静默一瞬, 伸手搀了最前面跪着的宋苡月:“爱妃身子重, 快些请起。”
“众人平身罢。”
随着低沉浑厚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陆续起身。
看了傅闻就知道, 三皇子傅度的长相是有五分相像圣上的,刚过不惑的年纪, 但看着仍俊朗冠面, 面上看着温润些,只是多年浸染高位,眉眼间有些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宋晏宁抬眼,只见一身常服龙袍的男子已经牵着宋苡月拾级而上,准备跨进殿中, 只得见两人的背影,一人挺括,一人看着婉转柔和, 宋晏宁冷笑, 真是般配呢。
宋苡熙拉着宋苡绮跟上,叹道:“大姐姐的地位真是不同凡响呢, 果真是深得圣心”言毕暗自看了眼走在左边的宋晏宁,看来他们二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邱氏自然也是这般想着的,宋苡月是她唯一的孩子,还这般有能耐,她自然也是有荣与焉,什么侯夫人什么刘氏,哪有她有个好孩子好啊,心里无限自得,脚下也是飘飘然起来。
宋晏宁对此未置一词,跟着大家跨进殿里。
殿里宋苡月从宫侍端着的雕如意纹花鸟画的漆器托盘里,端了盏茶侍奉首位上的人,笑意盈盈道:“圣上朝事繁忙,怎的有空来月儿殿里?”
上次那娴妃有孕探亲,圣上可是问都没问,今儿直接就来嘉庆宫了,连宋苡月开始都格外的惊讶,随后是惊喜。这可是对她的宠爱,也是给足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傅闻拿着茶盏,荡了荡浮起的茶叶,一笑,“今儿听全喜说内务府给你算了日子今儿让家人来探看,左右现下无事,便来看看。”
宋苡月越发捂嘴娇笑。
自然不知道只是因为皇后裴氏突然召见了宋竭家的那丫头,才引起了傅闻的注意。
这时,见嬷嬷将宋晏宁几人带了进来,宋苡月笑道:“圣上,还未介绍呢,这是家母。”随后见几人一次见礼,宋苡月继续道:“这是三姑娘宋苡熙,四姑娘宋苡绮,五姑娘宋晏宁。”
若是以往,宋苡月定要后面加一句“是三叔的独女。”今儿便缄默了些。
傅闻闻言“哦?”了一声,搁盏打量一瞬,笑道:“都起身罢,今儿是你们跟月儿的家宴,不必太拘谨。”
宋晏宁只感强烈的视线落在头顶一瞬,旋即轻描淡写的移开,但宋晏宁心里真如被毒蛇那阴鸷的眼神盯住一般,一阵恶寒瞬间过遍全身,而后消失。
“这是宋竭的千金罢。”傅闻见人抬起头但始终半低着脸,只见得到小巧有些苍白的下巴,只当做她初次面圣心下害怕拘谨。
宋晏宁闻言眼神一闪,屈膝万福道:“回圣上,正是家父。”
傅闻轻笑,“不错。”
不错什么?谁也拿捏不懂。
宋晏宁不知如何回话,依旧低头附身再次拜了拜。
宋苡月想的多些,圣上近来还新得几位西州的美人,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况且五妹妹那颜色,连姑娘都会盯着愣神一瞬,何况男人?但看宋晏宁一直低着头,也见不着她的脸,宋苡月眼里的冷意才泛开些。
宋苡月大着胆子,递了块芙蓉酥给傅闻,笑道:“圣上猜的不错,真是五妹妹呢。”
见傅闻接过点心,宋苡月眼底笑意更甚。
这是,嘉庆宫的嬷嬷进来禀:“回圣上,回娘娘,御膳房那边摆膳了。”
傅闻道:“如此便摆膳罢。”
邱氏几人闻言,仍恭恭敬敬的立在一边。原先是可以跟着宋苡月一处用膳的,现下圣上来了,她们哪还有上桌用膳的资格?便是摆膳的人都是各位大臣都还要客气些的大公公,她们自然只有站在一边的份儿。
傅闻在那影青瓷盆里净了手,接过绸帕边拭手边看了一眼侯在一边的几人,像是随意开口一般:“宋竭的那丫头,一并过来用膳罢。”
宋晏宁闻言,心下一抖,忙跪声道:“臣女惶恐。”
傅闻接过喜全递来的玉筷,没开口。
宋苡月见对面的圣上面色不显,但也不敢让傅闻在她这里有丝毫不快,转身见宋晏宁还跪在地上,缓和笑道:“你这孩子,果真是常年带病养身子,木讷了,丝毫不懂,这是圣上对你的天大的恩赐。”
宋晏宁抬眸,见总算看清了傅闻的脸,只是这人没看她,只是由着太监布菜,嘴角嗫这一抹不懂意味的笑意。宋晏宁眼神一错,见宋苡月满含警告的看着她。
宋晏宁心下沉了沉,声音有些像是惶恐般的颤抖道:“如此,臣女多谢圣上恩典。”
全喜身边的宫女闻言,有脸色的多备了副碗筷。
傅闻这时才开口道:“宋竭倒是胆大敢为,没想到独女性子这般胆小。”
宋晏宁眼底幽暗,父亲的胆子,大吗?
是大的罢,不然当年怎么敢靠五万兵马就深入暴雪覆盖的北山埋伏乞伏的十万铁骑?
那一仗,宋晏宁八岁,被送往汀州一年。宋晏舸十五岁,舞象之年,已跟着宋竭在北乞军营磨砺两年了,而陆瑜,听闻捷报才跟着宋老夫人出了佛堂。
见宋晏宁不答话,宋苡月皱眉,也太不识数了些。
宋苡月再次开口道:“圣上,我这五妹妹——”
“听闻今儿皇后唤你过去?”傅闻没看宋苡月一眼,反而看着始终低头不抬脸的丫头,不经意的语气,却让人心下一紧。
宋苡月面上和眼底的笑意均是一顿,转瞬又挂上柔和的笑意,专心看着公公女官布菜摆膳食,没再开口。
宋晏宁咽下喉口的鲠意,恭敬道:“回圣上,正是呢,臣女有幸与嘉阳公主相识,皇后娘娘听闻嘉阳公主常提起臣女,便好奇唤臣女过去。”
傅闻闻言点点头,没人瞧见眼底的冷意倒是缓和了一些些。
正巧女侍也备好了膳食,众人食不言寝不语,各自默声用膳。
宋晏宁眨了眨眼睫,思绪万千。皇后裴氏和裴家在傅闻龙潜的时候便追随,两人也算少年夫妻,当年的裴氏出身左都御史,一品大臣的嫡女,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只是翻看那些陈年旧事,在傅闻即位之后,裴氏的父亲去滁州赈灾遭遇流民坠崖而死,而当年已是礼部侍郎的二哥也因着一次诗会坠湖染了伤寒,垮了身子。
剩下的兄弟子侄,仕途上也没了起色。昔日官途亨达的裴家一朝没落,后来,圣上另外的心腹白家顶上了左都御史的空缺。
这让宋晏宁很难不去揣测,裴家一事的隐情。
毕竟皇后的二哥确诊伤寒后,帝后两人便有了不复相见的架势,而到现在的裴家,即便身为皇后的母族,仍低调行事,便是优秀的子侄也无人再入官场。
送走了圣上,宋苡月面色先是一沉,眼见宋晏宁再次恢复一脸淡然,现下不免有些怄气,只能暗字埋怨是宋晏宁不禁事,才这般失礼。
压了压不满,宋苡月见邱氏几人脚疼的扶着椅子坐下,不免有些心疼:“母亲还稍等片刻,青莲让人跟着她去御膳房那边端了些点心过来了。”
宫妃的膳食等级都有严格的限制,今儿嘉庆宫已经传了一次膳了,断没有第二次的道理,只得让几人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了。
邱氏哪还管得了这些,拉着女儿的手,道:“此时不急,先说方才圣上提起皇后娘娘何意,可是对你不满了。”
宋苡月眼底幽深,如实道:“女儿也不知。”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摸透圣上对皇后究竟是何种态度,向来除了大宫宴,不然帝后基本不同席,圣上对皇后也是缄默不言,从来不主动提起,宫中向来以为圣上不喜皇后。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当年皇后因为太医院懈怠,给嘉阳公主开错了药贴,怯了疹子,直接去了圣上的宣明殿摔了凤印,原以为接到废后诏书的宫中众人等着看皇后的笑话。
结果,圣上摆驾皇后宫里,直接让人端着凤印去了皇后宫里,等了一个时辰皇后开了宫门,亲自交给人,伺候宫中哪还敢因圣上的态度而懈怠轻视皇后宫里的?
但是帝后两人的关系,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宋苡月言毕看向宋晏宁,见这人丝毫不管,只小口喝着茶,邱氏心下怄了一口。
邱氏搁下客气,直接道:“我看,往日你们连嘉阳公主也少亲近些,皇后更是沾扯都不能沾扯,今儿看了圣上的威仪,才知道问道月儿在宫中过活的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话落,邱氏拭了拭滚下的泪珠,心下心疼得轻叹。
宋晏宁搁盏:“呵”
见几人看过来,宋晏宁抬头看着邱氏,乖巧道:“二伯母教训得是。”让人以为那声冷笑是晃神听错了。
皇后轻笑一声,接过女官递来的养颜桃花羹搅了搅,过了会儿才开口道:“那丫头真这般说?”
女官接过话茬,叹道:“是呢,宋五姑娘说自然听宋昭仪的,听闻后来宋昭仪的母亲还警告几个姑娘,连嘉阳公主都要少沾扯些”
“嗤——”皇后没甚心情食用,轻轻扔了羹勺。
擦了擦手指,皇后眉眼划过一丝暗恼:“就看这丫头聪不聪慧了,要是这般蠢笨,舟之即便真是看上了,我都不会同意。”
女官犹豫,还是接声,轻声道:“娘娘所言极是。”
“看着罢,听嘉庆宫那人的?我说要是信了宋二一家,怕是骨头都不会剩的”她哪是看人准,只是蹚过来罢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反问:“让你备的东西准备好了?”
旁边的嬷嬷忙道:“是呢,娘娘。那嵌珠珊瑚的石榴花云簪和一对儿仙宫夜游流苏步摇早分了匣子装好了。”
皇后点点头:“嗯,这会儿他们怕是要回府了,你且送去罢。说些好话,顺便提本宫近来头疼难安神。”
女官躬身领命道:“遵旨。”见主子有些兴致不大高,又加了一句:“娘娘放心,那五姑娘定是聪明人。”
“嗯。”皇后揉了揉眉心,看了眼小桌上没动的桃花羹,说道:“青莲那丫头还在殿外?这桃花羹便赏她罢,晚些时候给她家人些贴补。”
女官闻声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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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VIP] 第 35 章
申时初, 长京大街。
宋晏宁的坐在马车上融融的小榻上,听着这茶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平生焦躁;“把这火灭了,烘得人热气腾腾的。”
岸雨听闻忙将用帕子垫着, 将茶皿从小炉上拿下来。暗自瞧了眼姑娘, 怕不是火烘人,怕是心事烘人。
“姑娘可是有烦心事?”岸晓斟酌问道。
“无。”
那便是有了。
想来方才在殿中, 定是有甚不快的事情。
“诶,姑娘, 洪大夫还说姑娘近来可在节气稳定多出来走走呢,奴婢看前边就是悦香楼了, 明儿我们约上钦小娘子来这边看看如何?”
“明儿要去陆府。”宋晏宁淡淡道。陆府那边都派丫鬟催了几遍了, 倒是有些想外祖父一家了, 唔, 自醒来之后还没去过呢。
岸晓嘿嘿笑道:“那姑娘又得被陆老太傅叫着温书了。”
见人还是没啃声,皱着眉想着事情呢, 岸晓也适时噤声, 暗叹。
她们做丫鬟的不该多置喙主子的事,只是姑娘性子软,应是受了委屈才这般闷闷不乐。
二老爷一家在汀州时待姑娘和善,夫人和姑娘也一直念着这份恩情,这些年钱财可没少送给二房一家。
大姑娘进宫, 夫人中公抽的可是跟宋晏宁一样的嫡女规制,三房还贴了一些银两铺面,足足有中公的两倍之多, 二房鞭长莫及, 大姑娘出进宫身边的下人那样不是夫人帮忙打点,这也算是全了这份恩情了。
唯念他们想着姑娘和夫人的付出, 只怕他们心中还念着姑娘夫人是白眼狼呢。
“姑娘,到了。”岸晓出声打断岸晓的思绪。
俩丫鬟忙搀着人下去。
这边邱氏和两位姑娘已经先下来了。
“二妹妹可要去我屋坐坐?”宋苡绮娇笑问道。
今儿见母亲敲打了宋晏宁一番,又见他们依仗的昭仪姐姐依旧和他们亲近如初,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红润。
“四姐姐恕罪,这马车晃悠得厉害,晏宁只盼着马上回屋里休整一番呢。”宋晏宁柔胰轻轻扶额,看着弱不胜风。
“左右时间还早,不若我们到晏宁屋里坐坐。”宋苡熙接着道。
听三姑娘说道,邱氏马上想起了方才女儿说的后日清荷宴,五丫头明日去陆府,怕是没机会过去了。
邱氏忙道:“如此,你们姐妹好好聚聚,对了,后日庆和长公主的清荷宴,不若给你两位姐姐挑些得脸的首饰,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庶女,旁的抹了昭仪娘娘的面子。”
宋晏宁觑了眼台阶上毫不客气说话的妇人,脸上挂着淡笑,待邱氏说完,回道:“两位姐姐过去我屋坐坐自是不亦乐乎,只是”
“只是什么?”邱氏疑惑道。
“这真是说来不巧了,伯母也知道,前些日子镇北将军家的姑娘念我独自养病,常来我阁中陪我解闷,听闻滁州早春大旱,我们商量着把不常用的首饰拿去给嘉阳公主一并换置了,算是我们这些闺阁女子的一份绵薄之力。”宋晏宁面上歉意道。
这话她倒是没有说假,前些日子傅度负责滁州旱灾一事,嘉阳跟在她兄长身边自然也听了不少,前些日子汀禹两州水患,便也募捐过一次了,只是当时宋晏宁一直久居闺中,自然也无人送这雪中送炭贴。
说来嘉阳公主真是个妙人,帖子外面明晃晃写着“雪中送炭女英雄”几个大字。
宋晏宁忙收拾了不大用得上的衣物首饰让丫鬟跟着钦阮拿给嘉阳公主了。
“这,晏宁莫不是说笑?”邱氏难以置信道,原以为她今日在殿中敲打了她一番,她便改了,谁知竟这般理由?!
“晏宁说什么?我怎的没听说过嘉阳公主这义捐?”宋苡绮微仰着下巴,语气中倒是带着几丝质问。
看着几人面色不大好的模样,宋晏宁的疲乏消了不少,轻描淡写回道:“公主也只是给三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姑娘送贴,四姐姐从未听过也正常。”
“你”
“好了,晏宁义捐是好事,这事且过了。”邱氏面色不爽,还是极力压下,缓声道。
邱氏整了整面色,冷淡少了几分才开口道:“今儿就不教你姐姐们打扰你了,早些回去歇息罢。”待宋晏宁弯膝,便拉着两个姑娘走了。
如意轩,宋苡绮拨开了丫鬟添茶的手,面色愠怒道:“娘亲怎的就这样算了,看着宋晏宁每日朱翠环佩,你拉下脸来说便回你义捐去了,怎的这般吃里扒外,拿去给那什劳子滁州灾民!”
“好了!还不够闲丢人吗,让你做事沉稳些!”邱氏也是面色带愠道。
三房掌家,今日这般被下面子,怕不是怎么传呢,不管再怎么说,也只会说五姑娘时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懂报恩,怕是有她一阵好受的,陆瑜为了平息口舌,银钱头面自是像以前那般源源不断的送来二房了。
邱氏如是想,等陆瑜的银钱到了,先支出一千两给老爷打点官署同僚,剩下的她自己也再添些首饰。
她是这些儿媳里面出身最差的,嫁妆本就不多,铺子都只有两处,当初跟着宋速去汀州的时候,铺子早转卖了给掌柜的了。何况汀州官场上各项打点,什么也不剩下了,三个姑娘衣服首饰哪样不花钱的,也不像刘氏一样还有个二儿子能挣钱,邱氏自然头疼。
“娘”宋苡绮哪遭过娘亲这般大声呵斥,当即泪如滚珠。
“哎呦,好了好了,娘亲先支出银两让你们去悦香楼如何?”邱氏拉过人捏着绢帕擦着眼泪,忙哄道。
“说来,前些日子就让你们陪陪五丫头,今儿她提这病中无聊,怕是心里有个疙瘩呢,可要跟五丫头多来往。”
“又无甚好处,我跟三姐与一个病秧子有甚好说的。”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自管听娘的,等你爹爹升官我们便也抬起头了。”邱氏叮嘱道。宋速久居五品,不见升迁,也是让她有些着急。
原以为大姑娘入宫为妃,他们二房便会青云直上,谁知不见动静。陆瑜送来的钱财大半都砸在汀州了,不然怎的姑娘宴会要精细头面都要看三房的脸色?
这时,邱氏身边的嬷嬷忙进来道:“夫人,快些收拾收拾去前厅,皇后娘娘派人来府上了呢!”
邱氏一惊,皇后这是何意?
皇后没传手谕,上次也是走的自个的私库,是以男子也不便过来,均是府里的女眷。
等邱氏带着两个姑娘到时。亭中已经坐了几人了,刘氏和宋苡岫,加上陆瑜,均在喝茶谈笑风生。
宋晏宁怕是也刚到,只见人换了一身清水色的云天水漾荷叶裙,称得人如同刚刚清凌凌出水的荷花苞,俏生生,水灵灵。
在厅里坐着的巧云见了人也是暗自点点头,今儿在宫里是看了一眼了,今儿再次见到,还是暗叹一声,真是生得太标致了些。
再看看旁边的陆夫人,暗叹,果真是当年太傅府的门槛都踏破的模样,想众人传的年轻的定远侯玉面将军,也是理解这宋五姑娘这般模样了。
陆瑜身边的湘云忙上去帮着搀扶人,陆瑜一笑,对着一身女官服制,带着个女式累丝银冠的人介绍道:“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巧云姑娘。”
还没等宋晏宁上前,巧云便起身微微行了个万福,唇边漾开笑意:“五姑娘万福。”
这倒是让屋里的人一怔,皇后掌管凤印,身边的女官少说也是内廷有官职的了,怕是宋苡绮这些庶出的姑娘都该给她见礼的。
宋晏宁看着人的抬举愣了一瞬,忙上前搀着人起身:“巧云姑娘快些请起,还劳烦姑娘大远跑一趟。”
陆瑜见幺女的仪行,心下满意的点点头,真是长大了。
邱氏带着人跨进厅里自然见到这场景,宋苡绮和宋苡熙顿时行礼不是,不行礼也不是。不过倒是没人注意到几人,巧云也只是瞥了眼三人就移开了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巧云倒是没有顺势坐下,而是转口说起了正事:“皇后娘娘今儿见姑娘便喜爱得紧,这便让我来简单的送些东西给姑娘。”
话音一落,看向陆瑜,歉意道:“倒是还劳烦侯夫人招待。”
陆瑜眼角染上几分笑意,自个的姑娘被皇后夸赞喜爱自然心情愉悦,道:“巧云姑娘客气,这丫头能有皇后喜爱是她的福气。”
皇后德行出挑,单看嘉阳和三殿下三位在裴氏膝下长大的孩子,均是品行好的正直之人。
闻言邱氏倒是浑身一紧,眼神示意宋晏宁,倒是在嘉庆宫答应的好好的宋晏宁没看她一眼,心下不免有些气闷。
她自个的姑娘算是跟皇后是对立的一方,自然生怕他们定远侯府若是亲近皇后,让圣上对月儿不满可如何是好?三房竟没一人怜惜月儿的不易!
刘氏跟着女儿在一旁不打眼,听见皇后娘娘赏赐给五丫头,心下也是羡慕一瞬,但也过了,看邱氏面上闪过几丝慌张,还好奇多看了几眼,旋即有见人面上转为气恼。
刘氏心下嗤笑,恼甚?能跟定远侯的正经主子比么。
暗自观察邱氏的巧云自然将人的面色纳入眼底,真是上不得台面。
巧云招了招手,旁边候着的两位宫侍上前,巧云抬手掀了绸布,看着宫侍打开匣子,笑着介绍道:
“这是嵌珠珊瑚的石榴花云簪”巧云话音一顿,继续道:“这是一对儿仙宫夜游流苏步摇。娘娘自觉甚是称姑娘,让我快些从小库房支来送给姑娘呢。”
簪子和步摇做工精巧,更精巧的怕是那云簪上嵌珠珊瑚,极为难得,便是宋晏宁都只有两三件。
宋苡岫面色平静,宋苡绮倒是见这簪子都有些眼直了,宫中的玉匠手工之精巧,哪个姑娘看着不喜爱不眼红?
宋晏宁让丫鬟接过匣子,屈膝行礼道:“首饰厚重,晏宁多谢娘娘厚爱。”
巧云见人的反应,暗自点点头,道:“五姑娘琪花瑶草,只有这些物件儿才称姑娘。近来娘娘头疼难安神,今儿见了五姑娘倒是爽利了不少,自然也算是赏给五姑娘的谢礼了。”
宋晏宁再次惶恐道谢。
待巧云走了,陆瑜将人叫去了留风院用晚膳,问了今儿在宫中如何。
宋晏宁捏着羹勺,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尽。
陆瑜“啪”的压下筷子,面上一贯的柔和换上冷笑道:“好啊,连你都敲打起来了,哪来的脸!”
宋晏宁搁下羹勺,拉着陆瑜的手安抚道:“阿娘莫气,我自然是识数的,也只是表面答应而已。”
陆瑜道:“上次上巳节你那荷包的事,我心软懒得计较,若是还有一次,我自然不会放过。”
“你这般说,我看皇后今儿之事怕不是偶然,也是等着看你的态度呢。”虽陆瑜也不知道为何皇后会有闲心思管世家姑娘是不是亲近她,但既然到这份上,自然要让人看看态度了。
宋晏宁道:“阿娘放心,听巧云姑娘方才说娘娘喜欢佛经,我正想抄些佛经给娘娘安神呢。”
陆瑜见人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还颇有主见,不由多看了两眼,暗叹姑娘真是长大了。心下的气也平复不少,到底也是老侯爷的庶子,他们三房不至于闹着分家或者如何,只是盼着人安分些,凡事牵扯到她的两个孩子,她谁也不会放过!
陆瑜掌家多年,门口那番争执自有嬷嬷活灵活现的说给她听,陆瑜听罢,大手一挥,让湘云去悦香楼置办五套精细的头面送去姬云阁。
这一夜,香簟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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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VIP] 第 36 章
夜深忽起风, 外头挂着的灯烛恍惚了一瞬,旋即进来一人,江昼抬眼问道:“可探查清了?”
长调躬身拱手道:“大人恕罪, 那小乞嘴牢得紧, 只说是二十岁左右身穿锦袍的男子给他的信笺。”
长调看了看坐在案桌前的男子隐在忽闪的光影里,神色不明, 继续道:“那锦袍男子做得多,这小乞原是禹州一酒楼掌柜的儿子, 被人拐卖后跑了出来,当了乞丐。那男子将那小乞的家人找到, 一家人又是感恩的, 半个字也不透露。”
江昼抬眸:“银票呢?”
长调回道:“银票均是出自通顺丰钱庄的, 那掌柜说是来人是一带着帷帽的女子, 不知长相。”
通顺丰钱庄相比于其他的票行,管理散乱, 规制小, 均是平头百姓到此,一天往来的鱼龙混杂的人不计其数。
长调忙道:“大人,许是这人只是让大人留意信笺上的人名呢。”
闻言江昼面色渐冷,长调也知信笺上的何意,道:“属下打听了一下, 那户部郎中的衙署里,真有一个在外堂洒扫的跛子,正是叫阿善。”
江昼问道:“定远侯府?”
长调答道:“正是, 正是那昭仪娘娘的父亲。”长调一顿, 试探问道:“大人是怀疑”
只见人并没搭话,只拿出了个帖子写了起来, 字体遒劲,行云流水。待字迹干透,江昼合上帖子,递给了旁边候着的人,“明儿一早,送到三殿下府上。”
长调会意,连忙应下。
翌日一早,白芨在服侍的间隙,对着揽境贴花钿的姑娘道:“姑娘昨日进宫,回来也不早了,哥哥让我跟姑娘说一声,事情办妥了。”
闻言,白芨见镜中的姑娘一顿,旋即嘴角荡开笑意,染上眉梢。
宋晏宁放下描笔,从镜中看着人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兄妹两人了。”
白芨闻言忙见礼,诚恳道:“我们也只是按照姑娘的指示直接去找到了人,况且没有姑娘,哥哥也不会到校场习武,得此闲差,奴婢亦不会有机会贴身伺候姑娘。”
白芨抬眼,直直望着人道:“奴婢兄妹二人自感能为姑娘办事,荣幸至极。”
宋晏宁一笑,抬手让给她钗朱钗的执月退下,起身将人扶了起来,笑道:
“左右你们现在还在定远侯府当差,领着月钱,这些黄白之物我便不赏你们了。待你兄妹二人何时想离开,我便给你们个地契,让你哥哥出府娶妻生子,过上平头百姓的日子。”
白芨闻言忙跪身道谢。
午时初,方在陆府用了早膳,宋晏宁与表哥陆辞臣一同出来置办些文房宝物。
今日宋晏宁想着去见顾氏和老太傅,自然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头挽双丫髻,上钗着对儿白玉兰花钗,耳饰宋晏宁喜爱的玉兔捣药样式的耳铛,灵动娇俏。一身撒花如意烟云裙,外披一件儿丝绸罩衣绣西湖诗景,如同章台杨柳,清丽脱俗。
旁边的陆辞臣一身玉色翠叶云纹锦缎袍,听着傍边的姑娘说着话,面上带笑,朗朗如四月徐徐清风。
“祖父向来严格,对你已是手软了许多了。”陆辞臣笑道。
“要是让我如表哥这般,那我不去考个女先生岂不可惜?”宋晏宁叹道。
方才在陆府,宋晏宁只因东夷人前朝纺织技艺传入时间不大记得,便被外祖父好一通罚。
陆辞臣听此笑意更甚,相比于其他世家姑娘,表妹也称得上学问不错。只是祖父严格,最后见表妹实在头疼,陆辞臣只好借口说带宋晏宁过来采买些书籍,这才将人拽出了陆府。
无计阁,招天下士评史论道,集天下广博文。
当今圣上方不惑之年,正值强壮,缓立太子,这下各方占队不免繁杂。三皇子和六皇子大势。
傅度长贤长嫡,天资聪越,又师承陆老太傅,有陆家公子陆辞臣做伴读,可谓谋略极致。
六皇子母家是当今的安国公时家,母族强大掌实权,六皇子谋略输一筹,但上阵杀敌绝不手软,听说去了北乞拜掌三十万军马定远侯为老师,可谓也是一时风头正盛。
虽说这陆家和宋家从不参与皇权党争,但圣上有意让两人相互制衡。傅度有太傅,左都御史白家,那圣上就让傅陵去北乞与定远侯一同御外敌,圣意真是扑朔弥勒,让人捉摸不透。
其中一人问那势头最为强盛的世家护国公府如何?
一人嗤笑,饮了口酒挥手道:“你们是不知道,圣上当年是有多疼爱嫡姐长乐长公主,便是公主仙逝的时候,圣上可是悲极攻心,米粒不进三日,病了五日啊。
再说当今的少年天才丞相大人,自幼失恃,才过了洗三就被册封为世子,如今又是监察百官,圣上的左膀右臂,圣上哪舍得姐姐和外甥绞入一点点风波里啊。”
这边无计阁四楼,亭雨阁。
三皇子看着前面闲适的江昼,摇扇冲着面前这个少年天才笑道:“方还在与人听琴赏茶呢。听闻舟之差人找我,当真受宠若惊。”
江昼启唇道:“殿下言重,舟之有要事相求,不得已搅了殿下的雅兴。”
“哦?但说无妨。”傅度坐正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舟之想向殿下要一女子。”江昼淡淡说道。
“哦?!”这下傅度倒是真惊了,话怎的听着让他忍不住多想。
江昼见前面的人这般表情,怕是明儿就送到舅母的耳朵里了,难得开口解释道:
“三殿下不必多想,母亲生前的老嬷嬷有一女儿,舟之想着嬷嬷当年追随母亲而去,也是极为衷心之人,便想着能照拂一二,这才想将人要过来。”
“原是如此,那人在我府上?”傅度听是小姑身边嬷嬷的女儿,面上也正色了起来。
“正是。”江昼微微颔首。
“此事好说,好歹我也是你表兄,这般小事你便不亲自约我出来,一份书信我也浅笑应允。”
“嗯。”江昼眉眼低垂,掩住眼中幽色。
这女子便是那钱嬷嬷的姑娘,钱嬷嬷假死逃亡滁州时,将女儿暗自安顿在皇后身边可信的嬷嬷那,三皇子开府,皇后看人做事老实,便赏给三皇子带出宫。
这些内容,是昨儿早上那信笺上详细说的,送信的锦衣男子谨慎小心,便是让流浪的乞儿来送纸条也不敢用京都常年流浪的这些,找了个同家人走散的外地孩子。
傅度见前面的男子面色淡然,好似总是波澜不惊,突然说道:“母后听闻你近日对一姑娘十分上心,昨儿就召见了这姑娘,母后倒是满意的紧,问你什么时候将人定下来。”
傅度闭眼胡诌,果然见前面的男子面上淡然不见,染上几分异样。傅度面上不敢表现,心下满意笑起来。
“我何时有心悦的姑娘了?”江昼凝眉。
“不是那宋家五姑娘吗?”傅度添油加醋。
“昨日舅母见了宋五姑娘?”江昼皱眉道。
两人都未意识到,江昼并未否认宋家五姑娘。站在门口的牧寻心下了然,以后遇到这宋五姑娘可得小心谨慎些。
“噗嗤”傅度见面前的人信以为真,笑哈哈道。
见傅度这般,江昼哪能不知什么意思,不顾身份的脸色黑了起来,“三皇子闲得很。”
“不闲不闲,我可不闲。”傅度摆手,这人要是来日上朝跟父皇说些政务给他,那可有他忙的。
“诶,我可没说假话啊。这宋五姑娘昨儿确实是见了母后,宋昭仪有孕家人来探看你知道的,昨儿母后只是好奇是哪家姑娘能骑了你的入月,想见一见。”
“宋五姑娘是定远侯的独女,定远侯上阵杀敌,独女体弱多病,任谁也会照顾一二。”何须惊动皇后娘娘,这下,怕是圣上那里也起了疑心。
“本宫想着也是,舟之与那宋五姑娘,怎么着都挨不到一块,是母后糊涂了。”
傅度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其实这般说,宋五姑娘——”
“诶!那不是宋五姑娘吗?”傅度方说着,看一眼湖光景色,见一倩影往这无计阁走来,旁边站着一男子,正是余止。
“福意,快些让人上来坐坐。”三皇子朗声让门外候着的贴身太监下去将人请了过来。
“诺。”福意忙下楼。
“请人上来作甚?”
这倒是引得人不满了。
“自然是聚聚了,况且宋五姑娘也在,本宫尚未好好与她说过两句话。”
江昼皱眉更甚:“殿下自重,不要污了姑娘家的名声。”
“哎,我何时对她有意,只是见六弟甚是在乎这定远侯的姑娘,我也好奇罢了。”
江昼闻言一顿,抬眼问道:“怎么说?”
“前些日子,这宋五姑娘病了一场,六弟可是毫不避嫌的送了好些药材过去,况且昨日在宫里,六弟一见人就云销雨霁了,哪还有沉沉的模样?”
江昼眉眼幽深,划过几丝不明,“是吗?”
傅度还没回答,便听见了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旋即,清朗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殿下安,可是有何要事?”
三皇子听见来人正是辞臣,忙道:“余止快些进来。”
陆辞臣表字,余止。
福意忙推开门,躬身道:“两位贵人请。”
傅度一眼便见伴读好友身边的姑娘,一头双丫髻称的人俏丽脱俗,身上事物简单,却不减娇贵之气,仿佛这般娇贵也是从骨子散发出来的。
想来正是体弱多病的原因,面色较白些,让那身玉骨冰肌更勾人眼。
傅度到底是端方君子,这般暗自的打量也仅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宋晏宁原以为雅阁中也只是坐着傅度一人,没想到旁边还坐着一修长的身影,今日江昼着一身天青色的卷云云锦缎袍,称得人更加清冷如玉,难以靠近。
想起了昨日让白起给人送的信笺,怕江昼今日便是因着此时才跟傅度会面的罢。
还在暗自打量着,谁料抬头便撞进面前让人眼里,如墨般漆黑的眼不错的看着她,待宋晏宁不知所措时,这人便淡然的移开了视线。仿佛方才那有点侵占欲的视线只是宋晏宁的错觉。
“殿下安。”宋晏宁见礼。
“宋姑娘免礼。”三皇子说完招呼两人入座。
方才傅度便与江昼相对而坐,现下两人旁边各空一位子。
宋辞臣知道三皇子有姬妾,但毕竟还是皇室中人,表妹还是少接触些好,况且江昼性情冷清,便在三皇子旁边落座。
旋即见表妹也在江昼旁边坐下,接过福意递过来的茶,宋辞臣问道:“不知殿下差人唤辞臣上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三皇子笑道:“辞臣,你真是,几日不见,我就不能有思友之情么。”
陆辞臣闻言一笑。
“仔细烫。”江昼清冷的一声打断两人的叙话。
傅度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放在端正坐着的宋五姑娘现下正低着头,像是羞涩的不好意思抬头,只见如滴血的耳尖,红红的倒是有些戳人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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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VIP] 第 37 章
傅度见他那表弟正另拿着一个瓷杯倒了杯温吞的水, 然后放到了这宋五姑娘旁边。
傅度面露惊色,方要开口询问,便听江昼说道:“陆公子近日不在, 三皇子想来是为滁州连年大旱愁的头疼罢。”
听江昼这般说, 两人也没放心思在方才那件事上了,忙商量起滁州赈灾事宜。
江昼见人没在看着这边, 然后面热滴血的姑娘果真缓缓抬了点头,拿起面前的温水, 嘴角嗫嚅道:“多谢大人。”
江昼看乐了,声音细如蚊呐, 若不是他看着她嘴角微动, 都不知她在说话。
宋晏宁喝了口温水, 缓了缓舌尖喉头被烫伤的辣疼意。
方才听表哥与傅度说话有些入迷, 一时不察,待江昼开口是, 口间已经含了口茶, 吐出来太有失她宋家晏宁的贵女风范了,硬是忍着烫意咽了下去,今日实在丢人。
这边陆辞臣听闻现下圣上批给傅度的册子。
傅度饮了口茶,道:“银两、改渠调水父皇均批准,只是这蝗灾防治暂不投入过多。”
陆辞臣皱眉道:“连年大旱, 昨年蝗害不起眼,今年这蝗灾不得不防。”只是圣上那边走不通。
傅闻这般拒绝还是因为当今百姓崇尚天命,要是出了天灾, 少不得有些麻烦。
前朝蝗灾也是因大旱起, 高祖与如今的律王等人,正是因滁州蝗灾东飞扩散至湖州, 才有得现今他傅家的天下。
神奇的是当初高祖即位,蝗灾竟戛然而止,便是滁州也是再无大规模蝗灾,降雨尚且稳定。百姓中迷信,上位者失职,才会产生天灾降祸百姓,傅家便是顺应天意的传达神听,顺应天命。
只是接连四年滁州都大旱,三皇子向圣上奏疏滁州蝗灾隐患不得不防,才惹得圣上心中不喜,怎会同意。那岂不是昭告天下他这皇帝失职,比不上祖辈?
“滁州蝗灾,不得不防。”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的江昼开口道:
“前年滁州礼县就有小规模的蝗害,但好在损失甚少。昨年,滁州十八县便有四个县有了小规模的蝗灾,只怕夏末秋初也有扩大难控之势。”
“哎,我与诸位幕僚商量皆是如此,几位幕僚劝我莫惹圣上不快,但我到底担忧越加患大难除。书信左相和大司农仍不得回应,当真是缩头乌龟,见风使舵之人。”
旋即像是意识到还有宋家五姑娘在旁边,瞥了一眼,见人低头喝茶,恍若未闻,想着也是余止表妹,傅度暂未多管。
“明日我会书信长史和张御史。”江昼道。
陆辞臣闻言有些不放心道:“若是世子插手再好不过,只是左相那边怕是要与世子有龃龉了。”
江昼正色:“这不仅是殿下治旱之事,事关百姓农桑,后日上朝我会禀明圣上,陈其晓厉,自由圣上定夺。”
“好!君子当知民忧,解民虑。”傅度向前举了举茶,朗声笑道。
宋晏宁侧目看淡然出声的江昼,她虽对政事一窍不通,但还是知道,江昼身为右丞,掌司直察百官,征事涉议曹。左相掌农桑,属官大司农。
若是江昼后日奏疏上表,便是逾矩了,怕也是少不得争议。
旁边的公子察觉姑娘一直盯着人看,微侧脸看过来,这下看到人倒是没有不好意思的埋头,而是看着他浅笑一下,双目澄澈,两颊未散的红晕荡漾开来,顾盼流转。
江昼眼神一闪,微微垂眼盯着桌上水壶腾起的氤氲水汽,耳根平添燥意。
看着江昼回头不再看她,宋晏宁面上浅笑更甚。想来世家姑娘喜爱江昼也是没道理的。这人的家世、相貌品行均出挑。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对了,还未问宋五姑娘与辞臣过来时有何要事吗?倒是耽搁了时间了。”
“殿下言重,我与表哥只是过来挑两本书罢了。”宋晏宁细声回道。
与表哥?说得倒是亲密。江昼侧头看窗外湖堤杨柳,掩下眼中晦涩。
“哦,原是如此,不知两位是想挑何书,如若让侍从先去挑拣。”傅度笑着提议道。
“说了也是不巧,方才我与宋家表妹去那了无斋看了一看,《十九洲志》正巧被一商人买走了,我们过来也只是来拿一本抄录本,用不了多少时间。”陆辞臣道。
岂料旁边的傅度一合扇,道:“这不是巧了吗!”
“此话何意?”陆辞臣问。
“方才舟之见一商人竟要来无计阁倒卖那《十九洲志》,正被舟之买下来了。”傅度笑这解释道,“那商人是个识货的,只因在路上遭遇了山匪,货物被截了个空,他也无甚盘缠回交州,舟之便给他两倍的价钱让他早些归家了。”
“竟是这般凑巧。”陆辞臣道。但听闻江昼早在舞象之年便游学,对人文风情也了解甚多,古籍在他手上也算被妥帖保管了。
“竟是宋五姑娘要阅览吗?”傅度讶异问道。
“正是。”
“只是没想到,五姑娘一弱女子竟会喜爱这有些晦涩的古籍地理志。”傅度解释道。
宋晏宁浅笑,“只是回京都后,跟着外祖父浅薄的学了几本杂书。”
这般自谦的话,几人还是听的出来,傅度倒也没在打趣。这五姑娘的外祖父还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怎的学问不深?
再且各方地志历史是古籍,上面诸多古字需查阅方能读懂,女子中能读的倒真是寥寥无几。
“既这般凑巧,回去倒是可送到五姑娘府上,让五姑娘阅览一番。”久未开口的江昼缓声道。
宋晏宁自觉让江昼发现那件密辛打破平静已是对他有歉意,哪还敢让他割爱,回拒道:“江大人无需割爱,且不论先来后到,便是在我手中也是辱没了这好书。”
江昼眼底的墨色淡了淡,方要说话,门口再次传来几次的脚步声。
站在门口的福意听完来人说的话,心下惊惧,忙唤道:“殿下!”
傅度皱眉:“何事这般慌慌张张?”
“这,”福意推开门看向陆家公子和宋家姑娘,一时言难。
“想来时候不早了,我们叨扰多时,也先行去寻用件儿了。”
陆辞臣话落,宋晏宁也跟着起身,屈膝行礼,道了告辞。
门口的牧寻见这宋五姑娘出来,忙见礼。
宋晏宁两人走出了阁楼,方听见福意慌乱的声音:“殿下和世子方才所说的事出了些岔子”
渐渐的来那个人走远就再也听不到了。
宋晏宁心不在焉的思索,如果他没猜错,江昼是为了钱嬷嬷的女儿来找的三皇子,是不是那丫鬟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这宋晏宁心下一紧,竟是一举一动,都在人的监视之下吗。宋晏宁后背无端发凉,额头均沁出一些细点的冷汗,放才她汀州别院的婆孙两人,还得转移。
宋晏宁也更加意识到,她要斗的这些人,是浸淫权势,蝇营狗苟之人。而她即便重活一世,得知了事情的发展,处理事情上却还是颇具漏洞。江昼
“藏书典籍均是在三楼,”陆辞臣道,看到宋晏宁有些发白的脸,担忧问道:“可还走得?”
宋晏宁回神,道:“无事,不过是方才骤然歇息,连身子也放松了,现下才困倦起来,等会儿就好了。”
执画有些不大放心的在一侧扶着姑娘,还让姑娘走得稳当些。
宋晏宁攥紧执画扶着自己的手,像是汲取力量一般,旋即歉意道:“今日出来耽搁表哥的时间了,只是晏宁实在有些头钻得疼,怕是不好再去挑拣书籍了。”
“嗯,无事。”陆辞臣听罢还是眉头未松,只好跟宋晏宁身边的丫鬟嘱咐道:“好生伺候好你家姑娘。”
陆辞臣将人送上马车,跨在马上温声嘱咐道:“表妹回去好生歇息,让大夫开副解乏安神的方子喝了再睡。”
听着马车里传来细糯的应答声,陆辞臣点点头,让小厮驾马小心些。见人走了,才放心的掉马离去。
四楼雅座。
傅度提高了声音站起来问道:“什么叫做出了岔子?”
福意忙答:“方才让府里的侍卫送过去护国公府,谁料路上遭遇了伏击!”
江昼面色也沉重起来,“让人进来回话。”
在外面候着的傅度府里的侍卫忙进来,跪着回道:
“大人,确实如此,本想着仅是一丫鬟,小的就叫了三位兄弟与我一同护送去国公府,谁料在半路就遇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仅剩我一人,后万幸丞相大人身边的长调侍卫赶到,小的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傅度上前甩袖骂道:“先不说你!快说那丫鬟如何了?!”
侍卫方反应过来,慌忙道:“那丫鬟被砍中了一刀,已经送到护国公府救治了。”
傅度思虑不比江昼少,仅是一丫鬟,怕是引不了这么多血雨腥风,傅度道:“舟之,此事是我疏忽。”
“无妨,是我的疏忽才对,平白让殿下折损了三名侍卫。”他只是没想到,他这般细微的动作还能让人看在眼里,有人盯着他不可能,长调牧寻他们不是摆设,那便是那丫鬟一直在人监视下了。
也难怪昨日那锦衣男子给他传信笺也这般小心谨慎!
究竟是什么人不杀了这丫鬟一绝后患却要让人一直监视这她,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秘?还有,与母亲生前之事有何关系?
江昼方才跨进书房,长调和长幕便领着大夫过来了。
见长调手臂带伤吗,江昼皱眉,“可知那些人是什么人,怎的连你也能伤到?”
“回大人,属下和长幕翻寻了那些人,身上均未到有标识的纹身,只是他们使的回旋戬,看上面的图特,来源有些耐人寻味。”
江昼闻言抬眼,“怎么说?”
“那回旋戬上是万青图腾——”长调拱手道。
“北乞?!”江昼惊讶。
这与北乞相关的的,莫不过定远侯父子和六皇子,这桩陈年旧事,怕是与六皇子关系不大。
大靖与北乞征战十数年,商路和一切往来早切断了,怎的还能有北乞产的兵器?
不是大靖还有人与北乞有联系,就是这些兵器在这些人手里的时间早于十多年前,可见不是新起的组织。
“这些人的身份可莫要忘了追查,顺便也要查清兵器的来源。”江昼沉声道。
“是。”旁边的长幕拱手道。
江昼瞥见亭外站着的府医,问道:“那丫鬟如何了?”
长幕将人带上来,府医道:“大人,命是保住了,只是肋骨被砍断了三根,又是女子,怕是难修养好了。”
“汤药莫要少了。另外,饮食汤药仔细些,之后没有我的亲口准许,任何人也不准许进院里探病。”
几人忙称是。
三人才走不久,牧寻便过来道:“大人,膳食好了,可要现下用膳?”
“嗯。摆膳罢。”
“对了,大人路上所说那本书,我放在了东三架第四排同其他的地理志一处。”牧寻看大人没有吩咐,方要下去吩咐人摆膳,便听这清冷声音道:“等等。”
而后没了下文。
牧寻:?
牧寻抬头看去,只见人过去拿了他放的那本《十九洲志》,连同大人早些年抄录的抄录本一起。
江昼淡声吩咐道:“去拿个木匣子过来。”
“大人是想将存封起来吗?”牧寻问道。
见主子不吭声,还觑了眼自己。牧寻忙讪讪道:“属下逾矩属下逾矩。”脚下忙去寻木匣子了。
待牧寻将那盒子送过来,正巧见大人将墨笔放下,将手中的信笺吹了吹便放在一好看些的桃花小封里。
江昼将两本书和信笺均放在匣子里,面色淡淡道:“你且去跑一趟,亲手交到宋家五姑娘手里。”
这、原是——,牧寻瞠目,全怪他的榆木脑袋,忙躬身道:“属下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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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出自曹植的《箜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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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VIP] 第 38 章
宋晏宁一回来便真洗漱一番便昏昏欲睡了, 岸雨众几人见姑娘实在困倦,便让小厨房晚些时候再准备膳食,安神汤也先差人熬着。
小憩片刻醒来便到了戍时正, 感觉手脚总算有了些气力, 夏日渐浓,外头现在还印着灿灿的晚霞。
宋晏宁缓步走到窗边, 很少看到这一刻,在黑暗来临是还有最后一丝的霞光, 煞是震人,她的闺阁窗边正巧可以看到院子里满池的荷花。
“镜湖三百里, 菡萏发荷花。”宋晏宁沉吟。只盼着让她珍之重之的亲人能够安康常在, 一世无虞。要是身子康健些, 走遍山川, 看着云绻云舒山明水秀倒也是人生一桩幸事。
只是,将江昼平白牵扯近这场风波里, 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宋晏宁今日回来就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她与江昼是有共同的敌人,她是颈侧之刀,江昼是至亲之仇。
如果将当年的真相告诉江昼呢?
外头候着的白芨听见轻微的响动,轻声唤道:“姑娘?”
“嗯,起了。”宋晏宁细声回道。
白芨一听忙招呼小丫鬟去厨房库房寻几位姐姐, 旋即缓缓推开门:“姑娘先稍等,奴婢掌灯。”
方说完便听见一身轻轻的应答声从窗口传来。
“诶,姑娘, 虽是夏日, 但湖边晚间风凉,莫要当风口站着。”
说完白芨忙将人搀到小塌上坐着, 将窗口合小了些。实在是侯夫人多次教导,莫说贴身伺候的几位大丫鬟,便是这姬云阁侍弄花草的粗使丫鬟,都是紧着姑娘的身子为先。
方扶着人坐下便见小塌上的宋晏宁仍未着鞋袜。这屋中铺满雪白的鹅绒软垫,暖意都有些熏人,不着鞋袜倒也无妨。
白芨抬头,便见因人坐在软榻上,过分白嫩的脚丫微微垂在榻边,这主人还不时晃了两下。
因着脚踝纤细脆弱,显得踝骨有些伶仃,脚背盈白如暖玉,甲面如颗颗小贝在其上,便是她一女子都看得想放在手中把玩。
白芨回神,忙过去掌灯,暗叹姑娘真是生得太好了。侯爷是有名的美男子,夫人在闺中也引得无数世家公子提亲,难怪姑娘这般惹眼。
“姐儿可是醒了?”执画方走到外头回廊便见这主阁中亮起了灯。
“方醒了片刻,我这脑袋倒是糊涂得紧。”宋晏宁边道边抚了抚额。
执画走过来给宋晏宁揉了揉额头的穴位,道:“许是今儿走乏了,等会儿便让岸晓来帮姐儿松松腿脚。”
宋晏宁点头。
寻常她走多了回来便是要让人过来按摩腿脚片刻,不然听闻这腿可是会越走越粗,她自然希望自个的腿儿笔直修长好看些。
正在两人说话间,小丫鬟就将膳食抬了过来了,放在了隔间的八仙过海桌上。虽说是隔间,但中间有紫檀木做的隔断相通。
宋晏宁方用上膳,便听闻大公子宋至那边来人了。
执画闻言忙解释道:“方才大公子就差人过来了,只是姑娘正休息着,便又走了。”
宋晏宁道:“让大哥哥去花厅稍等片刻,我梳洗一下马上过来。”大哥哥寻常无事不会过来找她,今儿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让丫鬟稍稍梳洗一下宋晏宁就往花厅过去了。
姬云阁接客的小花厅正是凌水而建的那几间,现下夏日正好,湖风送爽,还可赏这荷塘月色,宋至便也在廊边凌水赏景,听闻传来几声人声,宋至才抬头看,正是小妹带着几位丫鬟拾级上来。
宋至见人过来,笑道:“晚间这般叨扰小妹,可莫要怪罪。”
宋晏宁笑盈盈道:“大哥这般着急找我,吓得声声以为是有什么要不得的急事,看来还是虚惊一场。”
看大哥这般闲适,应当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坏事。两人进来瞥见桌上放了两个木匣子。
宋晏宁惊着打趣道:“什么物件儿如此贵重,竟还要大哥半夜亲自送过来?”
宋至向来办事妥帖,况且往日送她小玩意儿也是差人送过来便是了,何须这般亲自过来?
果不其然,便听宋至道:“小妹说笑,大哥确实有事相托,自然少不了小妹的份。”
“哦?是何事?”宋晏宁这下好奇了起来,宋至是翰林院编修,清正自持,她倒是真不知大哥是有何事需要她帮忙的。
宋至轻咳一声,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明日翰林院正巧是我当值,你齐家姐姐明儿应当会去清荷宴,你且帮我拿点东西给她。”
宋晏宁恍然,巧笑一声又忙应下。
宋至今年二十有四,按理说早已成亲。其实也是如此,早在三年前,陆瑜就与刘氏替宋至相看了大理寺少卿齐同的庶女齐婉。
齐婉虽是庶女,但正妻所出均是儿子,家中对这个唯一的姑娘还是十分宠爱的。
当时双方也是互换了庚帖,两人情投意合,两家也甚是满意。
但是齐婉的祖母没熬过,齐婉跟着守孝三年,孝期不得参加这些欢庆的宴饮聚会,前些日子宴会也没见人,应当是守孝期满了,齐家姐姐明儿才出门宴会。
况且宋苡岫也是在秋日便要嫁给禹州长春侯的庶长子,在闺中备嫁,想也只能托付给宋晏宁了。
“大哥且放宽心,明儿我一定亲自交到齐家姐姐手上。”宋晏宁笑着应下。
宋至再次递了一个木匣子过来,“这是悦香楼的手镯,听闻你们姑娘家喜爱这悦香楼的首饰,便粗粗挑拣了一个,莫要嫌弃。”
“大哥出手这般大方,声声怎会嫌弃,想来是将来的嫂嫂上了大哥的心,求小妹办事的物件也是这等好物。”宋晏宁接下东西笑盈盈回道。
宋至被打趣的也有些面色,不大好意思的磕了两声,越发让宋晏宁好笑。
现下也是暮色四合了,他身为男子,也不便多待,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方送走了宋至,外院的丫鬟就过来说,“东侧的门口有人找五姑娘,说是要将东西交到姑娘手里,定要姑娘亲自去才好。”
宋晏宁心下好笑,怎的今晚这般多的人托付她东西,怕是钦阮那小妮子让人送什么东西过来。刚巧她现在洗漱了一番,倒是可以直接过去。
等岸雨取了个披风过来,便带着两个掌灯的小丫鬟过去侯府东侧门了。
说来东侧门是离姬云阁最近的一处侧门,只消穿过一片桃林便是侧门了,但因着马车不好停放,寻常出行也走的正侧门。
姬云阁旁边种了一片武陵色,前些日子也败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只有枝干,今儿宋晏宁走这小道,才发觉现下竟是抽满了枝芽嫩叶。
夜色渐沉,宋晏宁只依稀可见一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像是有些熟悉。只是隔得有些远,看得不大真切。
待走近了,才惊觉正是丞相大人身边的随从。
牧寻拱手见礼道:“五姑娘安。”
“不必多礼。”见这人手上果真拿着一大一些的木匣子。
这是?
察觉到五姑娘看向手中的匣子,牧寻忙道:“这是我家大人赠予姑娘的,请姑娘务必收下。”
“先不说这是何物,怕是于礼不——”
“大人让属下跟姑娘说,不算贵重,全当是姑娘上次香膏的谢礼了。”没等宋晏宁说完,牧寻忙打断说道。
“请姑娘收下。”
牧寻见人让身边的丫鬟收下这匣子,便告了辞,满意的跨马离开。
待回到姬云阁中。
宋晏宁洗漱一番才坐在了放着盒子的矮几旁边。
执月绣着姑娘的鞋袜,打趣道:“姑娘就不好奇是何物吗?”
宋晏宁未语,沉声打开盒子,见上方竟是一罐护嗓舒咽的茶,将茶放下,下方竟是一张桃花信笺,上面仅今个大字,字迹舒缓得当,转折有力,不可多得的好字。
上方仅写着七个字“批注不懂可解惑”。
移开信笺一看,下方果真是放着那《十九洲志》,只是除了那本古籍之外,还多了一本抄录本,字迹与信笺上一模一样,只是力道少了些,看得出来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字迹稚嫩了一些些。
宋晏宁拿起那本抄录本看,果真是有些朱红色的批注,疑难仔细标注,应当是书的主人早些年间学习的罢。
执画见江世子还送了护嗓舒咽茶过来,忙告罪道:“姐儿恕罪,奴婢竟一时忘了,回来时还记着呢,幸好这江大人还记着姑娘的嗓子被烫伤这事。”
宋晏宁看着执画拿着那茶告罪道,面上带着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盈盈笑意:“方才回来我便歇下了,况且声音无异,莫说是你了,便是我也忘了。”
宋晏宁站起来拍了拍丫鬟的肩,将那罐茶递给人道:“若是要赎罪,那这几日就好好的泡壶这茶给你家姑娘喝罢。”
见姑娘拿着书起身,执画忙放下罐茶,怕累了姑娘,道:“奴婢来放吧,姑娘是要看这本古籍是吗,两本抄录本暂且放在搁架上了。”
宋晏宁微微侧手,避开执画伸过来拿书的手,笑道:“无事,你快些跟岸晓一起收拾我明儿要用的首饰头面,你家姑娘要艳压群芳。”
宋晏宁踮脚在置物架上放好古籍,才转身将江昼那本抄录本放在练字的案桌上,满意的转身回去。
唔,看这抄录本多好,不用自个查古字,字迹还这般赏心悦目呢。
作者有话要说: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选自李白《子夜吴歌 夏歌》。
第39章 [VIP] 第 39 章
五月初一, 正是嘉阳公主在公主府举办清荷宴的日子,宴会选在了她的公主府中,要说这公主的公主府, 应当是在公主招驸马后方才久居的居所。
圣上和皇后娘娘爱女, 在嘉阳公主方及笄便将这公主府建好了。留给嘉阳公主寻常时候嘉阳公主也会过来小住或是在此举办宴会。
今日过后便是五毒日,众人在家中避暑, 直至乞巧节,甚少有这样会宴的机会了, 今日便办的格外隆重,上至公主皇子, 下至七品官员家中的家眷均收到了帖子。
清荷宴是众位姑娘公子结交新友, 世家互相结识的好机会。
这不, 一大早, 陆瑜就亲自过来,让她帮忙留意着京兆府祝家的姑娘, 模样言行如何。
宋 晏宁影印象里在上次祺云郡主的及笄宴上见过一面, 只依稀记得是位高挑温婉的姑娘。
想着前些日子,母亲和大伯母在忙着看二哥宋袭的亲事,今儿又让她好生留意着祝家二姑娘,怕是母亲和大伯母都属意这二姑娘,带她看着无错后便要去探祝家口风了。
待净了面, 执月两人就拿着几身衣裙进来了,“姑娘快些看看,今儿想穿哪件呢?”
看着后面几个丫鬟跟着进来, 宋晏宁沉凝片刻, “就那身青碧色软烟罗的罢,暑气难耐, 看着爽凉些。”
执月连连应是,“这身软烟罗腰封是扬州的绡纱苏绣,也是凉爽些,称得姑娘的腰儿极纤细。”帮姑娘换上衣服,执月边系腰封边道。
“就你会哄人开心。”宋晏宁笑骂道。但也是上手摸了自个腰一圈,确实细若无骨得很。
“大公子的木匣子可莫要忘了带上。”看着岸晓等人在收拾物件去马车上,宋晏宁不放心叮嘱道。
“姑娘且放心,奴婢一早就放进去了。”白芨口齿伶俐道。
这边宋晏宁挽好发,方带上她不离身的璎珞平安锁,外头就有婆子过来说三姑娘和四姑娘收拾好了,让人来催姑娘了。
执月闻此手上动作也快了不少。其实也仅是差带些首饰了,宋晏宁递了个白玉圆镯和葫芦形青玉耳坠让执画帮忙带上。
执画道:“奴婢看着还是有些素净呢。”
宋晏宁揽景自赏片刻,指了指放在另一边的妆奁道:“就钗前头皇后娘娘赏的那仙宫夜游的流苏步摇罢。”
执月打开匣子拿了过来,比划了会儿笑道:“是呢,这步摇玉质温润,是称姑娘这身清丽的装扮的。”
宋晏宁点点头,还有个原因是,怕是嘉庆宫那番话,也落入嘉阳公主耳朵里了,她总要做出点表示,带着皇后娘娘赏的步摇赴宴再好不过,况且,也好看的紧呢。
嘉阳公主的公主府在地段极好的居华街,护国公府、安国公府和陆府等便也是在这边安宅。
察觉到马车渐渐歇停,热闹声渐渐传来,宋晏宁掀帘细看。远远便见恢弘的“嘉阳公主府”几个大字。加上两方的镇宅雄狮子,颇为气势。
执画见姑娘来了精神,便叹道:
“奴婢听闻这往年的清荷宴都是在那长水案举行的呢,只是今年这嘉阳公主府的荷花是第二年移栽的,开得大好,方才在公主府举行,看这热闹程度,竟是比花朝节更甚。”
果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毕竟是公主府,难免有所不同。倒是你,稍后跟着姑娘,言行可要稳重些。”岸雨不放心道。
“知道知道,岸雨姐姐不是在旁边呢嘛。”没等岸雨再说她,便又听执画道:“姑娘,前面好像是护国公府的姑娘。”
宋晏宁闻言一愣,旋即掀帘往前面看过去,只见前面装潢大气的马车上下来两位妙龄女子。
其中一位樱桃色齐腰裙的姑娘身形高挑,头簪金桃花步摇,面上挂几分笑意,艳丽又贵气。另外一位着一身秋香色的绡纱襦裙,看着要清冷些,身形瘦削,肤白妆淡,也是位冷面佳人。
谁知,应是两人的丫鬟小厮说了后面的马车正是定远侯家的,两人径直往这边看了过来。
宋晏宁见与人正巧撞了个正着,面露笑意点头示意,那边两位姑娘也均是友好的答了个招呼。
“那位姑娘是定远侯家的姑娘?”江矜问身边的丫鬟。
“回二姑娘,正是宋五姑娘呢。”
“听闻这宋五姑娘向来身子骨不好,今儿花朝节开始才参加寻常宴会呢”江矜抽出帕子压了压额角,音调无甚起伏道。
方才她见人就猜到,应是那从未露面也能和程妩争美名的姑娘了。
再看这马车无一不精细,上面又有宋字字样,再加上掀帘看过来的姑娘娇颜难掩又可见眉宇间含着常年熏出来的病白虚弱,定是那五姑娘无疑。
见这边宋府的马车也停了,方才他们说的姑娘正巧下来。江矜跟着姐姐过来,笑道:“先前只听闻五姑娘美名,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倒不是说谎,虽然宋晏宁早些时候就参加宴会,只江悦上次见了一面,江矜还是初次碰到呢。
“两位姐姐谬赞,今儿晏宁才是一来就见到了两位明艳动人、冰清玉质姐姐呢。”宋晏宁笑着回道。
听听,这含娇细语。是旁人怎么也学不来的娇气天成。宋晏宁的话,倒是夸到两人的心坎上,姑娘家就是你夸我,我夸你热络起来的。
稍后下来的宋苡月和宋苡熙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五妹妹已经和一明艳的贵女捏着绣帕说起了哪家的花样好看了。
两人今儿也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两人往这边走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江悦注意到走来的两位贵女,绯色衣裙的姑娘艳丽逼人,头簪金累丝宝珠步摇,另一位姑娘身着雪青色的撒花纱衣,娴静又端方有礼。
江悦见两人像他们走过来,忙笑道:“大抵是久不出门了,这京中何时有着两位出挑的贵女,我竟一时有些拿不准是哪家的了。”
江悦说的话十分讨巧,她不知是谁家的,但直接问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呛人,这般先夸人一番,倒是让人舒心悦耳。
宋苡绮两人自从来了京都,一直被人说闲话,不像汀州那般受众女的追捧。倒是今儿这气质的非凡的大家贵女夸她们贵女,让两人心下都舒爽了不少。
见两人一时不回话,宋晏宁忙道:“这是我家的三姐姐和四姐姐。”
谁料,等宋晏宁说完,江家姐妹两人倒是笑容有些淡淡了。
看这两人的反应,再看看今儿三姐姐和四姐姐的穿着规制,哪还不明白,原来是将两人认错贵女了,有些丢面了,心下不熨帖。
宋苡熙甚少说话,今儿主动问道:“不知两位姐姐是哪家的贵女,我与四妹妹前些日子才回京都,倒是不识得京中的姐姐们了。”
江悦听人这般说话,尤其提了“贵女”两字,让她越加脸疼,面上快挂不住笑,但还是温和道:“我与二妹妹正是护国公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你们久不回京,不识得也正常。”
“竟是护国公府的姑娘,今儿算是认识了公爵贵女了。”宋苡绮有些惊讶道。
不待两人再说话,旁边的江矜先是耐不住了,声音清冷叮咚道:“想来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快些进去罢。”说完,向宋晏宁微微点头示意告辞。
“诶,确实时候不早了,我与五姑娘倒是和眼缘,往后定邀晏宁姑娘好好一叙。”江悦笑道。
说与晏宁姑娘合眼缘,这是将两位庶姐排除在外了,两人焉能听不出来被人下了面子,这下脸上的巧笑也挂不住了。
宋苡绮暗怨,方还称两人贵女呢,翻脸比翻书还快。
几人互道了万福礼,江悦这才跟着江矜先行进去了。
“方才你怎的不提醒我,真是丢了好大脸面。”江悦嘟囔道。
“大姐姐这般八面玲珑,竟也有下不来台的时候?”江矜回道。
“这两人看着不像是安生的,庶出的穿得比其他贵女还矜贵。”江悦想起家中三房那不安生的庶妹,所以对不守本分的庶女心下自然不喜。
“再安不安分也是旁人的家事,你能管好护国公府的便是好的了。”江矜边走边冷冷的道。
“我!你能不要整日学二哥冷脸吗?”江悦一时被二妹说的语塞,说道:“好好姑娘,学冷淡的性子作甚?还没有三分像。”
“我何时像冰块了?”江矜一只手摸着脸冷声道,旋即转身快步走进去了。
江悦扶额,见将人惹出脾气了,马上追去好声好气的哄着。
这边,见宋晏宁要在门口等那镇北将军家的姑娘,宋苡熙两人便先行近来了。
听闻今儿清荷宴不男女分设宴,况且两位皇子还会到场,两人才这般好生打扮一番,再且两人现在也是适龄了,听闻侯夫人跟大伯母已经替二哥哥相看姑娘了,怕马上也到她们两人了。
就像母亲说的,看侯夫人现下什么东西也不送往二房,怕是早已经忘记了二房对他们的恩情。在他们的亲事上也不会尽心谋划,有的东西得是自己争取,就像大姐姐那般。
邱氏也是被大女儿的事情洗了脑子了,这庶出一门要出头,无非就是儿子考取功名,姑娘嫁得高门。
她的大姑娘嫁得可是当今圣上,剩下的两个姑娘要嫁给谁都有可能。
前些日子陆瑜就明里暗里说要准备替三姑娘和四姑娘相看人家,被邱氏一口回绝了,她家姑娘的造化大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客官的支持和喜爱!!!!!
“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均是出自宋辛弃疾的《青玉案 元夕》
第40章 [VIP] 第 40 章
“今儿又去那里野了, 怎的现下才过来。”丫鬟引着她们快走到宴会,宋晏宁笑问道。
“哪是野了啊,是被我家娘亲逼着我把这荷包绣完才出来的。”钦阮用手勾了勾挂在腰上的荷包。
前些日子卢氏就让钦阮自个绣个荷包, 正巧清荷宴带着, 钦阮贪玩,昨儿卢氏让她赶着把那几个花瓣绣完才让她安寝, 这不就起晚了。
宋晏宁听得满脸笑盈盈。钦阮也到了适嫁的年纪,将军夫人让钦阮带着自个绣的荷包, 也是向人说明姑娘家的女工不差。
转过了高大的假山怪石,便看见前面觥筹交错, 琳琅环佩的贵女和公子叙旧交谈。
方跨入五月, 便骄阳似火了, 夏山如碧, 湖中接天连叶无穷碧,朵朵花中君子含苞欲放, 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路, 便到了前庭,众人聚会的地方。
宋晏宁不放心宋苡绮两人,见现下两人已经同其他贵女一块坐在凉亭那吃茶闲聊了,倒也不再管两人了。
白姝见两人走着过来,忙迎上来道:“晏宁妹妹, 你们今儿怎的来晚了。”
“无妨,现下离宴会还有两盏茶时间呢,倒也不算晚。”宋晏宁笑盈盈回道。
“只是你俩人来得晚, 我一人无趣得紧。”
方才说着, 白婳便盈盈走来,先前花朝节的事儿, 宋晏宁虽没放在心上,但到底还是不大想再与此人结交。
“晏宁姑娘、钦阮姑娘。”白婳盈盈施施的行了个礼,开口打招呼。
“白婳姑娘好。”宋晏宁浅笑回道。
“晏宁姑娘今儿头上簪的可是悦香楼前些日子新出的白玉竹节小扇簪?”白婳笑道。
白婳一说,倒是剩下两人的视线都在宋晏宁的簪发上了。
其实这白玉竹节小扇簪看着清秀婉丽,但远不如宋晏宁头上簪的那对儿步摇。
看着像是用整玉精雕细琢,刻出仙宫夜游的模样,不是规制大的步摇,却极为精巧,倒是白姝身为左都御史嫡女都没见过这等好物。
“这簪子确实是前些日子家母让人去悦香楼拿的。”宋晏宁轻抚小簪,回答道。
白婳听言倒是没立马跟着说话了。
前些日子跟着妹妹去悦香楼购办头面,但主母只是按照她的份例给了银钱,妹妹是娇憨人的模样,挑的簪子首饰都是灵动娇俏的。
这白玉竹节簪看着简单,但却要十金,这般天价,怕是只有她陪嫁的时候去求求爹爹才能有这般首饰。
钦阮看到眼前人眼中的艳羡,岔开话题同白姝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与我一同学马吗,待过了五毒,一同去西山跑马如何?”
白姝听罢,面上欣喜,直道:“那我可是等着了。”
白婳用绣帕捂着唇角轻咳两声,看着比宋晏宁这病气的身子是虚弱些:“晏宁妹妹的哥哥跟着商队到处跑,寻到的好物不少,真是让人有些羡慕。”
宋晏宁闻言皱眉,果不其然,还没等宋晏宁开口说什么,白姝面色就不大好了:“什么艳羡不艳羡,姐姐钻牛角尖儿了。”
她还在这呢!当着人的面说羡慕人家姑娘,是在打她的脸吗?还是嫌弃哥哥没能去经商让她这个庶姐生活优渥些?
白婳一怔,反应过来,弱弱解释道:“妹妹误会,我本意只是夸晏宁妹妹家世”
宋晏宁:“”不置一词,好像更解释不清了些。
白婳见人垂眸不语,有些楚楚可怜道:“晏宁姑娘,可是还在怪我上次花朝节所说的话?”
这边祝家姑娘和武家的姑娘方要过来到招呼,便听到这般话,一时到不知如何开口了。
“白婳姑娘何处此言?”宋晏宁面色不显,旋即说道:“花朝节之事,白婳姑娘当时已经道歉了,此事在当时已经揭过了。当时并未上心,再何谈今日的怪罪。”
这般再提出来,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斤斤计较。
宋晏宁见祝家二姑娘走着过来,心下直暗道不好,切莫要人姑娘以为她刁难,对于二哥的婚事心中介怀。
祝熹微是个心思剔透的,装作没听到几人的交谈,巧笑道:“几位妹妹还在这边作甚?那江家二姑娘和谢家姐妹在比叶子牌呢,可莫要错过看热闹的好机会。”
“诶,这谢姑娘怎的还敢与江家姑娘比,上次可是输得脸连镯子都不剩了。”白姝忙笑道。
“呵”身后传来一声娇笑,嘉阳公主身边跟着江家大姑娘江悦款步从快两人高的假山后走了过来。
嘉阳公主今日一身缃色掺金百蝶流苏垂绦宫裙,头上挽了个常见的飞仙髻,簪一对儿称衣服的金累丝宝蝶赶花步摇,外加几支嵌珍珠宝石珠花。
夏日炎热,大半的姑娘都着些浅淡凉爽的颜色,故嘉阳公主这般看着也是格外的光彩夺目,尽态极妍。
嘉阳公主待众人礼毕,才笑着意有所指:“白姝妹妹说得极是,就像这千人千面,要是都整日艳羡别个,不过是给自个徒增烦恼罢了。”
白婳闻言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方才是见左右无人,故几人说话也不收着声音,这番话,倒是落入嘉阳公主的手里了,又想到上次花朝节,嘉阳公主直接让她去跟嬷嬷好好学学礼仪,心下更是有些忐忑。
嘉阳见众人没说话,也不急,继续笑道:“就像这各花入各眼,晏宁妹妹今儿头上簪的步摇,还是我跟母后磨了许久也没讨来的。”
此言一出,便是旁边的江悦都有些惊讶了。
方才还能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人头上钗的首饰,现下闻言也只能暗自看两眼了。
宋晏宁见嘉阳公主对着自个浅笑,颇有友善之意,也回以一笑,再次行礼道:“还是皇后娘娘厚爱。”
江悦买上带着浅笑,看着几人来往,只是纤细的手指动了动,暗自思索,皇后向来是疼爱二哥的。
上次上巳节怕是也传入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了,这才趁着人进宫去看一番相貌品行如何,只是当时她也只是觉着二哥对着五姑娘大抵是有些不同的,娘娘赏这么多首饰,这么快就确定哥哥心里有了这人吗?
嘉阳公主大抵是做东的,没说几句就走了,江悦还留在这里。
钦阮笑道:“表姐今儿怎么没跟着二表妹了?”
江悦闻言叹道:“可莫要说了,今儿我说了句话呛到她,方才就跟着虞家表妹去打叶子牌了。”
还没等几人作何反应,就见前面花路小道施施然走近一姑娘。
一身雪青色挑线织莲长裙,腰系天青杏花纹样腰封,头挽百合髻,钗着几支朱蕊海棠珠花簇拥着只白玉蝶喜花顶簪;
手持没骨绘木槿团扇,仪静绰态,姑娘身形纤瘦高挑,眉如远山,肤光盈盈,如平扇般的双眸如掬起清溪。
见人轻晃团扇笑意盈盈向几人走来,世人均道春山如笑,却也笑如春山。
江悦一见来人随即眉开眼笑,将来人拉到跟前,笑着道:“这是我虞家表妹,虞家的嫡二姑娘。”
其实谁也知道,多多少少也见过,这般再介绍一般,也是给宋晏宁认识一番。可见这个江大姑娘倒是对这宋五姑娘有些热心肠,白家姐妹如是想。
虞嫣闻言,也只轻眨眼睫,看着这养出一身病弱娇气的五姑娘,笑容未变的点点头。
虞家是便是太保府,当年老太保虞闲的幺女嫁了老护国公的二子江笃立,成了如今护国公府的江二夫人。大房式微,现下也只有护国公和江昼两人,便是二房管家了。而虞氏也是虞嫣的小姨,亦是时常去护国公府做客。
宋晏宁和虞嫣浅笑互道万福。
虞嫣抬头看向江悦,声音泠咚:“我可要打扰表姐聊天了,矜妹妹正等着我叫表姐过去呢。”
江悦闻言头疼扶额,只好跟着宋晏宁几人歉意道:“恕我无法陪几位妹妹了,稍后若是有时间,不若一处去闲亭吃茶。”
几人道是,让她且放心先去。
虞妍跟着笑笑道了告辞,泠然的眼神在看向宋晏宁头上簪的步摇一滞,旋即移开,跟着人走了。
宋晏宁倒是没有察觉。
虞嫣挽着江悦的手,拾级而上准备绕去回廊后面的凉亭,不经意问道:“方才见那宋五姑娘头上簪的可是皇后娘娘赏的?”
江悦闻言看了虞嫣一眼,讶异的笑道:“表妹倒是识货,我也是嘉阳公主说了才知道的呢。”
虞嫣闻言解释道:“我也是一次进宫听我说了姐姐才知道的呢。”
虞家女儿除了二姑娘虞嫣,还有大姑娘虞姒,三年前入宫,也是现今的娴妃,三姑娘虞妍,方13岁豆蔻之年,昨儿害了风热,是以今儿也没能来。
江悦疑惑:“娴妃娘娘竟也知道这些?”
虞嫣眨了眨眼,道:
“是啊,毕竟这步摇玉料产自昆仑,当年有两副,一对是仙宫夜游,一对是群仙宴。听闻当年是皇后娘娘和长乐长公主一人拿了一对儿,说来两位尊者的友谊真让人钦羡。”
江悦闻言脚步一顿,原来皇后娘娘竟是这个意思。
虞嫣见人不回话,好奇的看了眼,还是自顾自道:
“我方才看五姑娘一身玉料真是矜贵,那步摇也不作假,想来应是那对真物件儿了,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出手这般大方”
江悦回神,道:“我见晏宁姑娘也是喜爱的紧,况且真如嘉阳公主所说,真是各花入各眼呢,眼缘和缘分一事真是奇妙得很。”
江悦心里喃喃,可不是眼缘和缘分吗,还说厌恶娇气的女子?
旁边的虞嫣闻言不再接话,笑了笑应和一声,便自顾用团扇扇了扇凉,垂眸看不清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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