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悄然站在他身边，分了一半碗碟到自己这边水槽里，默然开始干活。两人肩并肩洗碗，使符凌这一辈子几乎没做过任何家务的人觉得，仿佛这些琐事也不是那么无聊。
但他洗得太过仔细，裴放看得不顺眼，拿过来三下五除二清理干净，放进他们最初拿碗碟的橱柜里。
“墨迹。”裴放如是评价。
符凌撇了撇嘴，觉得做了也挨骂，不如以后一并偷懒算了。
两人回了客厅，在夏子凡的指导下开始看电视，很是感兴趣了一阵子，并大致认识了简体字。期间符凌有些心不在焉，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发出“笃笃”的声音。
他白天让大奔走前，叫他总结现在玄界的所有情况，尽量细致，这两天交给自己，还问了一句：泊山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吗？
别人，指的自然就是别的妖魔鬼怪。
大奔告诉他：传闻中镇着一条龙，但没人见过，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符凌指尖敲动扶手的声音有些乱了。
裴放也在想事情。他知道符凌打算先摸清楚现在玄门和妖魔的情况，玄门或许有人能帮他们回去，妖魔可能有裴思。但他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这时电视在播本地新闻：“近日泊山偶发山体崩塌，适逢雨季，可能有泥石流危险，希望市民和游客仅在风景区内活动，不要私自进山。”
裴放想到之前在山里小幅地震，当时符凌的表现，似乎知道些什么。
“手鸡是不是也能买衣服？”符凌忽然问。
夏子凡正在无聊，回过神说：“可以，不过可能不合身。”
“半小时到？”
“衣服可能要两三天。”
“哦，”符凌打开手机，夏子凡教他如何下单，两人一起挑了几件男装，又把屏幕朝向裴放，“你喜欢哪种？”
裴放并无此需求：“一套够了。”
“阿放，”符凌目露威胁，“你最好日日换衣服，包括内衣袜子。”
“……”裴放心想：你管我，还能扒开老子裤子看换没换？
符凌按照自己的喜好，给裴放下单了十几套衣服，还买了些他觉得有趣的配饰。
“阿放，你要买耳环不？”他给裴放看琳琅满目的商品。
裴放一时间没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自己，觉得自己怎么看也不像爱戴首饰的人，而后才想起来自己左耳的两枚耳环。
这耳环从他小时候就戴着，已经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他一时没有想到。
“不需要。”裴放说。
“不用吗？”符凌指着一个颇有气势的雕龙耳圈，“这个挺好看的，要不要买来换着戴？”
“不，”裴放说，怕符凌还不死心，简单道，“耳环是家人留下的。”
符凌怔了怔，道“原来如此”，不再推销。他瞥着裴放，不禁想象这人的家人会是什么样子，也跟他一样不苟言笑浑身寒气吗？想着便不禁轻笑。
裴放不知道他笑什么，继续保持沉默。
买了不少东西，符凌满意地关上app，下了决定：“明日我们再进一次山。”
裴放眼睛看过去，意思是：为何？
符凌朝他笑笑，表示：不为何，听我的就是了。
“睡觉。”符天师的作息起作用，上楼回主卧，并指了隔壁卧室，跟裴放说，“你住这。”
裴放头也不回，“嗯”了一声，看得符凌非得把他叫上来：“放放过来，给你样东西。”
“晚点。”裴放不想动。符凌又叫，还下来拖他，裴放只得无奈起身。
符凌神秘兮兮地塞给他一包东西：“试试尺寸合不合，小了告诉我。”说完拍拍他便进了屋。
裴放打开，看那包装上的图大致知道了是什么，他只能回屋试了，觉得下身紧绷绷，非常不自由。
他在山里，跟一群妖魔鬼怪相处，其实不太用这个。裴放脱了那玩意，把东西往柜子里一丢，倒在床上，床垫弹了弹，他舒服得叹了口气。
敲门声响起，符凌的声音传来：“方便开门吗？”
裴放把被子拉过来：“开。”
那时他还不知道，符天师对于必须穿内衣这件事，会有多么的执着。
符凌开了个门缝，往里看：“合不合适？”
“我不习惯。”
“小了？”
“就是不需要。”
符凌闻言睁大眼睛，直接大开了门：“你不穿？不磨得慌？！”
裴放无语地看着他，把被子又拉上一些，两只光着的脚伸在外面。擅自闯入的符凌便有些尴尬，放下一句狠话：“买都买了，不穿浪费，必须得穿，不然明天你等着。”
说罢关门走了，又从门外传来一声“早睡！”。
然而裴放并不睡得着，他想着千年前的裴思在做什么，那群老弱病残的妖魔鬼怪可还好。
接着思绪便转向，第一次见到符凌时，他为何是那样的神色。鬼使神差地，他用今天旁观学来的方法，在浏览器语音搜索了“符凌”。
出来一些结果，跟他这个符凌无关。
接着他搜索了离国历史。
离国共三百多年，他们离开时是建国八十二年。建国九十年左右，天下发了许多大灾，历经十多年，差点灭国。
后面总算挺过去，到了二百多年又内忧外患，国土被周围小国蚕食将近一半，史称南离，最终南离也亡了。
历史长河滚滚流过，绝大多数人都留不下一丁点尘埃。人间事都是这样，他们生存在黑暗夹缝中的生物，更是在正史中没有一丝痕迹。
第二天清晨。
符凌跟裴放醒来时间差不多，裴放出来打算做早餐，两人正好碰见。
符凌见他穿着昨天的衣服，没光脚，记得穿了拖鞋，颇为满意，又想到什么，把他拽过来就要解他牛仔裤扣子。
“你干什么？！”大早晨头发还炸着的裴放，惊得瞬间就醒了。
“穿了吗？”符凌抓着他的裤腰不放，还科普，“小鬼说现代管那叫内裤。”
“说了我不习惯！”
符凌盯着他看了一会，继续解他扣子，冷酷道：“那你裤子也别穿。”
“你……”裴放好不容易退到后面，“怎么这样？”
符凌一挑眉，神色强势。裴放想起他昨天给自己擦脚，知道自己根本拗不过这个人，只能回屋穿了出来，见符凌就等在他门口，又来解他扣子。
“又做什么？！”裴放怒道。
“检查，看你是不是骗我。”
“我何时骗人？”
“我怎么知道。”
“说到底，与你何干？！”裴放忍无可忍。
两人为此动起手来，从楼上打到楼下，路过早晨迷迷瞪瞪的夏子凡。
“师父，早啊。”夏子凡下意识挥手，接着就见符凌脸忽然凑向裴放，后者立马闪躲，符凌便眼疾手快把他牛仔裤扣子解了，扯开裤腰往里看了一眼。
夏子凡受到了惊吓，瞬间清醒，搞不清楚这是在做什么。裴放回过神来，立马后退几步，黑着脸系上纽扣。
“你……”裴放一脸一言难尽，“什么毛病？”
符凌达到目的，往桌边一靠，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无辜起来：“饿了。”
裴放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很久，穿上自己以前的鞋，夺门而出，摔门声表达了他的忍无可忍。夏子凡想追出去，又回来：“师父！”
“没事。”符凌浑不在意，“昨天买了早饭，现成的。”
又说：“内裤尺寸挺合适的。”
夏子凡：“……”您都看了些什么！
符凌悠闲地自己搭配早饭，还学会了用微波炉，很有创意地吃完面包抹草莓酱夹烤肠，跟葡萄汁混西瓜汁，整理仪容仪表，出门去也。
“走，上山。”
走到一半，符凌又回来打包了一份也很有创意的早饭，提了自己的剑，找到一个长袋子，里面本来装着长长的杆子，符凌把自己的剑换进去，背着出门。
另一边。
裴放负气出去，在海边走了一阵子。海天一色，绿树成荫，偶有海鸥飞过，留下清脆的啼声。
环境宜人，他脚步慢下来，渐渐不气了，觉得下身这紧绷绷的一层布，习惯了也无所谓。
接着他想起那人说饿了，不知道会不会做饭，就想转身回去，又觉得没面子，只好往泊山那边走。他记得符凌昨晚说要上山。
没走几步，裴放就察觉到自己被人跟上了。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倒无惧色，仍要去做自己的事，只是猜想着对方的意图。
别墅。
比起裴放，符凌则是一出门就发现有人盯着自己院子，他便没直接走，而是去了车库，随手拿了跑车钥匙，在小鬼指点下上车，摸了一把方向盘。
“应该是左边刹车，右边油门。”夏子凡说，又介绍了一遍是什么意思，忧心忡忡道，“师父，你应该没有驾照吧，你开过车吗？”
符凌试了试启动车子，在院子里开了一圈，大概明白了怎么操作，手里捏了一道符往车身上一贴，白光闪过，车子开始自动驾驶。
夏子凡目瞪口呆，见证了科技与法术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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