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老者跟周围工作人员说了什么,那些工作人员便传下去:“这几天房租全免,旅客房费会垫付,商户和游客都不会有损失,请大家配合尽快下山。”


    还有些人在闹事,就是不下去,大奔的人便走出来,很“客气”地请他们下去。


    夏子凡家市区有个不大的老房子,他妈妈坐车下山,他就跟在旁边,一直往山上看,见到有熟悉的车子跟着他。


    那车子跟到他家楼下停着,夏子凡便下楼到车前,见车里果然坐着两个大奔的小弟。不是那之前来找事的凶悍男人,但其中有一个跟凶悍男人一起出现过,似乎是他的好兄弟。


    “你来干什么?”夏子凡冷冷问道。


    “老大叫我们护着点你们,”小弟说,“你们放心,店里也有人看着,而且出了什么事店里应该有保险吧。”


    夏子凡不清楚有没有保险,对他们坏印象还没消散,说:“谁要你们护着了,不会是之前那个……”


    他想说凶悍男人,隐约记起来别的□□他叫悍哥。


    “悍哥也说了,但主要是符老师。”小弟说,“就那天给你们出头的,你怎么没跟他一起?”


    夏子凡愣了愣。他身子是透的,小弟看见他背上好像有亮光,说:“哎,你转过去我看看。”


    “干嘛?”夏子凡不转。


    小弟只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符老师也给你平安符了,你看我也有,奔哥传给我的。”


    他抬起胳膊,手臂里面隐隐发光,不仔细看注意不到。


    “没想到符老师还关照我们呢。”小弟说,“听罗哥说奔哥被感动哭了。”


    罗哥就是大奔的司机,虽然他们有所谓上下级关系,但都是从小闹到大的狗友,这群小狗打趣大奔一个比一个狠,完全不给面子。


    夏子凡盯着那点亮光,眉头蹙了蹙,忽然想起什么,飞奔回家,见他妈正在看新闻。他飘过去围着看了一圈,果然在夏妈妈肩胛处看到了隐隐的发光。


    他想起自己下午失魂落魄地回农家乐,恰好他妈走过来,余光中似乎有一道白光从他身上飞向妈妈,但他太沮丧了,没太在意。


    他又想起符凌最后向他一点,白光飞入他体内,让他突然有了力量。难道那时师父还顺带附了两张平安符,其中一张见到夏妈妈便自动寻主了?


    夏子凡半张着嘴,忽然也有点想哭。


    “师父……”他趴在窗边往外看。


    泊山离得很远,勉强能看到小小的黑影。天上乌云密布,看不见一点星光,风也大起来,呼呼作响。


    夏妈妈看过来,自言自语:“好像要下大雨,天气预报没说啊。”


    夏子凡猛地穿窗而出,落到大奔小弟车边,把吃煎饼果子的小弟吓了一跳,留下一句“护好我妈”便向泊山急急飘飞过去。


    他恐怕帮不上忙,但觉得自己应该在。


    -


    符凌下午在画符磨剑,搞得裴放也想跟着磨刀。


    傍晚符凌穿着法袍背了剑出门,却不是往泊山,而是往海边。裴放跟着他上车,坐在副驾驶,听符凌语音搜索:“卖鱼。”


    他们跑了几个鱼市、超市,没买到想要的东西,符凌掐了掐眉心,问裴放:“会钓鱼吗?”


    于是不久后,裴放拿着两根海钓鱼竿,拎着两个巨大的塑料桶和鱼饵,无语地跟符凌又上了车。


    符凌想起什么,又去旁边小店买了油盐酱醋,看得裴放一头雾水。车子开到无人的海边,符凌将吊杆甩进海里,让裴放照做,然后给两根吊杆都贴了张符。


    裴放不禁问:“这些是做什么的?”


    符凌将上钩的肥鱼放进桶里,说道:“成功的关键。”


    半小时后,他们收获了满满两桶各式各样的海鱼。符凌边钓边挑,把没长大的,怀着鱼籽的,样子不好看的都扔了回去,留了一桶鳗鱼,一桶鲣鱼,还有几条鮟鱇鱼。


    两张钓鱼符大概是极有威力,不仅能让小小吊杆钓上来深海鱼,而且两桶鱼虽然离了海底的压强,还都活蹦乱跳,身姿也个顶个肥美。


    符凌跟裴放一人拎着一桶鱼回车上,摆在后座。


    他又朝两只桶各点一下,车开起来里面的水在摇晃,但仿佛凭空封了口,溅不出水花,鱼也跳不出来,好像还越来越有活力,毫不缺氧。


    符凌学东西到底是很快,也学会了用手机导航,把车子停在离碧渊湖直线距离最近的山下,跟裴放两人提着桶和调料快速登山。


    到碧源湖边坐下,他将两桶鱼摆在边上,开始处理鮟鱇鱼。


    符凌徒手将鮟鱇鱼的鱼肝剖出来,他的手套很是神奇,沾上任何东西都不留痕迹。因而左手沾了血迹,右手也纤尘不染。


    裴放见了,默默学着他。


    不少肥鱼肝摆在随便扯来的大叶子上,符凌看着发了会愁,跟裴放说:“我实在不会做,你能把鱼肝炒一炒么?”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之前吃过的鮟鱇鱼肝什么味道,裴放这才知道为什么要买那些油盐调料,却见符凌愣了愣:“呀,忘买锅子了。”


    他从不做饭,实在难以想得那么周全。


    符凌想再下山一趟,裴放拦住他,从边上选了一块合适的大石头,上头一拳砸进去,下面手刀围着切,很快做了个石锅出来。


    接着,裴放又捡了柴搭起来,摸到两块火石,打了火点着柴,将石锅架在上面。


    符凌睁大眼睛:“嚯。”今天第一次活泼起来,“厉害啊詹胜王,有了你野外生存也不愁了。”


    裴放不作回应,但背着符凌那边的嘴角翘了翘。


    等锅热起来倒油,下鱼肝。期间裴放还起身在周围转了一圈,摘些奇奇怪怪的草叶加进去,不多时,锅里就传出香味来。


    符凌盯着裴放拿石头随便削出来的铲子翻炒鱼肝,吞了口唾沫,笑容满溢:“哎,你吃过吗,这鱼肝又嫩又滑,肥而不腻,味道好极了。”


    是青曳最喜欢的。


    说着符凌又拿树枝穿了一条鳗鱼,在火上烤。裴放时不时帮他给鳗鱼刷点油,又或者撒点调料,很快他们这边香气更甚。


    天色渐渐全黑,只有他们附近有火光。


    不知何时,他们背后,一个毛茸茸的白脑袋从树丛间探出来,鼻子一边嗅着,一边往这边走,是白天那长得像羊驼的狮子狗。


    符凌仿佛知道雪白狮子狗会来,很熟悉一样招呼:“来啊,有好吃的,在山里这么久,好久没吃海货了吧。”


    狮子狗眨巴大眼睛看着他们,见到火,起初不敢过来。但味道太香,它还是没忍住,在他们脚边的桶里嗅了嗅,叼出一条鲣鱼。


    它先是咬了一口尝试,接着眼睛都亮了,埋头吧唧吧唧开始狂吃,三两口解决一条鱼,连尾巴都不吐,仿佛已经饿了很久。


    “你是个会吃的,”符凌笑道,“鲣鱼生吃好,鳗鱼烤着好,鱼肝炒着吃香,来,都尝尝。”


    这都是你爹,或者爷爷,最喜欢的。


    白狮子狗胃口大得离谱,风卷残云一般,很快消灭了那桶鲣鱼,又开始问符凌要烤鳗鱼。


    符凌自己也没饿着,拿鳗鱼和鱼肝填肚子,时不时喂它一口。


    “你叫什么?”符凌问它。


    白狗不知道听没听懂,摇摇尾巴,看表情挺乐呵的。


    “你这样子是羊还是狗,”符凌凑近看它,“还有点像熊。”


    白狗见他伸手,本能一样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跟符凌对视片刻,又慢慢走过去,蹭了蹭他的手和袍角。


    “你封在这里一百年了?”符凌低声说,“为什么,到底是触犯了什么天条,要受这种罚?”


    裴放看着白狗,感觉对方气息是有些熟悉,虽然他之前没注意符凌那条龙的灵气,但隐约感觉可能是一脉的。


    “小狗。”符凌叫它,它没应。符凌又试了“小熊,小猪”,最终说“小羊”。


    白狗“嗷呜”了一声,原地转了一圈。


    符凌笑起来:“知道了,就叫你小羊了,大名……白洋,白色的白,海洋的洋,跟青曳也搭配。”


    之前没什么异样的白洋,听见青曳两个字,却愣住了,浑身不自觉开始颤抖。


    符凌忽然有点紧张,试探着问:“你……听得懂青曳,你是不是他的子孙,他在哪,还活着吗?”


    白洋圆滚滚的黑眼睛里瞬间水雾弥漫,滴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吃了一半的鱼从它嘴边掉在地上,它退后几步,朝着夜空发出一声细心裂肺的嚎叫。


    霎时间,一道炸雷划过夜空,乌云一下子活了一般,开始急速旋转翻滚,巨大的雨点如坠落的石子,噼里啪咋砸在地上。


    白洋眼睛发红,不断摇头惨叫,头上的白毛里有什么在鼓出来,像是一根硬角。


    符凌一看就明白了,晓得问题的严重性,心沉了沉。


    他看着天边,低声道:“天雷。”


    怪不得封印会破,今天是渡劫之日。渡成则化龙,败则死。


    但百年间都被关在这里,能有什么修行,若是为了让它死,何苦关之,若是为了让它活,又为什么把封印开启之日,定在渡劫之时……


    除非……


    符凌看着左右山势,他不懂风水,但觉得四周山脉蜿蜒起伏,仿佛有龙脉的意思。


    但他还是不明白,如果那传闻是真的,是白洋的父亲把它关在这里的,就算在龙脉上,为何要把自己的孩子封在其中上百年?


    白洋长鸣一声,仿佛头痛欲裂,朝着湖边急速奔跑,一头扎进水里。


    忽然,符凌周围多了许多气息。


    白天异事局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整个碧渊湖,这时纷纷现身,人影丛丛。


    他们举起手中各色法器,深深插入大地,瞬间光芒四起,交织着向半空冲过去,形成了一个通天结界。


    那领头的老者高声道:“阵起!”


    符凌本打算阻拦,后来又觉得不如先看看,便负手站在旁边。


    又是一道道光从法器中射出来,飞向湖心,在空中撞击在一点,火花四溅中形成了铺天盖地的锁链。


    锁链最中央渐渐凝结出来一个巨大的法锥,倏然从天而降,重重扎入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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