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说完,不等穆揽芳追问,卫姝岚就冲她们二人眨了眨眼,“过几日你们就知道了。”
而后便不肯多说了。
江月又在宅子里陪了她两日,见她状况渐好,想着家中其他人,便说先回家去。
卫姝岚和穆揽芳都让她放心回,左右穆揽芳还准备留在城外,若情况不好,会使人去找她。
商量好之后,穆揽芳就让自家马车送了江月回城。
江月吃过午饭才走的,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晌。
今年小城的春雨格外多,这日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江月从前头铺子里进了家门,看到宝画正守着柜台打瞌睡,而房妈妈正在收拾客人留下的炖盅碗碟。
见到江月回来,房妈妈立刻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江月瞅了宝画一眼,对房妈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去了后头说话。
从房妈妈口中,江月得知家里这几日一切都好——她走之前在一个个小炖盅里分好了药材,放够了灵泉水,让房妈妈每日直接炖煮即可。过了这么几日,已经都卖的差不多了。
江月让房妈妈歇着,自去后院看许氏和联玉。
她刚从灶房里出来,就看到肚子浑圆的许氏捧着好几床被褥从屋子里出了来。
她正要上前帮忙,却看另一间屋子的门开了,联玉快步出了来。
“母亲有事唤我就好,怎么自己动手?”俊秀的少年蹙起长眉,温和的声音里隐隐有些着急。
许氏却只是笑,“难得天气好,我想把被褥晒晒而已。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哪里值当特地喊你。”
联玉将被褥平铺在院子架好的竹竿上,无奈道:“可您身子重,若动了胎气,月娘回来便该说我了。”
许氏拿起藤拍,一边轻拍被子,一边脸上笑容越发温柔,“我估摸着她这几日也该回来了。这孩子也是,一忙起来就几日不着家,回头我帮你说她。”
许氏当然不会对自家女儿有什么不满,特特这么说,也是怕联玉不满江月忙起来就不见人影。
“月娘是为了家中生计忙碌,我不能帮得上忙,已经是心中歉然。哪里会心生不满?”
“前儿个说起来,我才想起来你们成婚都快半年了。尤记得当时阿月说与你成婚,我还千百个不放心。如今想想,也是这孩子运道好,选中你这么好的夫婿。”
许氏笑着抬眼,看到了站在灶房门口的江月,嗔道:“回来了怎么不吱声?”
江月笑着上前接了许氏手中的藤拍,“这不是看你们正说话吗?怕突然插嘴,吓到了您。”
说完,江月扶着许氏回屋,给她诊过平安脉。
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联玉还在院子里,他已经重新回屋把他自己和江月的被褥都抱了出来,一并晾晒在院子里。
竹竿架的高,江月也够不着,就学着许氏方才的样子,拿着藤拍到处拍拍。
“忙完了?”
“还没,过几日还得给卫家姐姐复诊,若复诊的结果也是好的,才算告一段落。”
联玉轻应一声,又回了屋,先搬出屋里的桌子,而后把书都搬出来晾晒。
这些书大部分都是前头穆揽芳送给江月的医书,另外还有之前回村扫墓,滞留在老宅的时候,联玉百无聊赖,从藏书里挑拣出来的、他感兴趣的。
江月就缀在他身后,跟着他忙进忙出,看他有条不紊地把书一本本分开,摊在桌子上。
等书都晾晒好了,联玉又搬出两张条凳,去了一趟灶房。
灶房里有房妈妈最近跟街坊四邻一起挖的野菜。
一部分已经吃掉了,还没吃完的,让房妈妈做成了菜干。
也正好拿出来晾晒。
联玉将盛放菜干的竹筛子捧出来,放在条凳上头。
小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也没有空间再晾晒其他东西的空间。
联玉这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转眼看见廊下的水缸里也空了。
他便去到水井边上打水,打完水一转身,他发现江月还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不由好笑道:“从外头回来不去歇着,一直跟着我作甚?有事要和我说?”
江月只是笑,殷勤地帮着搭把手,两人一起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
“没什么事啊,就是觉得母亲没说错,你真好,特别好!”
梳着妇人发髻的少女抬眼瞧着他,唇边带笑,眼神纯挚,口吻无比的认真。
私下里素来处变不惊、不见太多神情的少年,脸颊升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垂下眼,鸦羽似的长睫覆住眼睛,掩盖住外露的情绪,声音听着却还是波澜不惊,“我怎么好了?”
“你是不知道……”
卫姝岚打定主意要和那史文正和离了,且联玉素来口风紧,江月也不担心他往外乱说,便隐去了卫姝岚的病症,说起那史文正的恶行来。
“揽芳姐姐直说他恶心,我虽然未在她们面前多说什么,其实看到他也反胃。”
说完,江月唏嘘地叹了口气。
回想在灵虚界的时候,男女皆可修仙,天道也不会偏爱某个性别。
每过一段时间,仙门大开,修仙门派会招揽凡间弟子,男弟子和女弟子的数量都是差不多的。
因此,灵虚界的男女地位并没有差别很大。人间有些国度还是女子为君主。
所以当初需要人入赘的时候,江月在简单分析了一番利弊之后,很快就定下主意,选中联玉为婿。
经过卫姝岚这件事后,她才感受到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婚事上头哪来什么公平?
男人想恶心妻子,那真的再简单不过。
卫姝岚那样的,身份背景比一般女子强上许多,只因误以为自己是真石女,便处处低了史文正一头,平白蹉跎了好几年的光阴。
设想一下,若联玉也是史文正那种婚前言之凿凿、婚后暴露真面目的伪君子。
即便他是赘婿,也够叫江月恶心了。
哪能像现在似的——她可以放心去忙自己的事儿,半点不用操心家里。
“跟那史文正一比,你真的很好,特别好!”
江月又重申了一遍,却没有等到联玉接话,转头一瞧,发现联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去了。
…………
几日之后,江月收到了卫姝岚的帖子,邀请她去天香楼赴宴。
天香楼是小城里最大的酒楼,地处繁华街道,据说一道招牌菜就得好几两银子,比京城的一些大酒楼还讲究。
帖子上还特地写了让江月可以携家眷一并出场。
江月便询问家里谁愿意跟她一道去?
许氏月份大了,第一个说自己不想来回折腾。
房妈妈则是要守着铺子,脱不开身。
于是就只剩下联玉和宝画。
联玉神色淡淡的,闻言也没有调转视线,仍在翻看手上的书。
江月便看向宝画,本以为这嘴馋的丫头肯定会乐意相陪的,却看宝画摇头道:“姑娘和姑爷一道去吧,我哪里吃得出菜肴的好坏,去了也是……那个词咋说来着?牛嚼牡丹。没得浪费了。”
江月讶异挑眉,正奇怪这丫头怎么转性儿了,又看她凑过来,压低声音咬耳朵:“我看姑爷这几日好像不怎么高兴,你俩是不是吵嘴了?”
江月又看联玉一眼,说:“没有啊。”
但宝画也没说错,自从前几日两人在院子里说完话,联玉的情绪便有些不对劲。
江月询问过一遭,他也只说没事。
这几日是灵田里的药材将要长成的关键时刻,加上她不在铺子里几日,街坊四邻有些小病小痛,没舍得去善仁堂,正等着她回来。
——他们手头也不宽裕,看诊也就能给个小几十文钱,但也没有放任不治的道理。
江月忙到今日,确实还未弄清他为何不高兴。
宝画都瞧出来了,许氏和房妈妈也早就发现了,此时也说他们小夫妻两个许久没有单独外出了,正好出去散散,吃完席也不用急着回来,还能去城外踏青郊游,多玩一会子,天黑前回来就行。
联玉在人前从不忤逆长辈的意思,便也应承下来。
转眼就到了赴宴那日,上午时分,江月和联玉一道出了家门。
时辰尚早,加上这天日头和煦,微风徐徐,两人便没有雇马车,腿儿着慢慢走过去。
午饭之前,江月和联玉到了天香楼。
快午饭的时辰,本该是酒楼生意正好的时候。
未成想,此时的天香楼内却十分冷清,门可罗雀。
门口立着个木牌,写明了今日有贵客包场。
木牌旁边,还站着个酒楼伙计,见到江月便上前道:“娘子可是姓江?快楼上请。”
江月和联玉被伙计引着上了二楼雅间。
只见临街的雅间里,卫姝岚和穆揽芳已经先到了。
两人各带一个丫鬟,正在说话,听到上楼的响动,她们齐齐起了身。
江月上前同二人打招呼,“卫姐姐怎么这般破费?咱们简单吃一点就行。”
包场整个天香楼,想也知道必定花费了不少银钱。
卫姝岚笑着摆摆手,“请你吃饭只是一遭,一会儿还有场好戏要看呢。人少点,才方便看戏。”
说着话,卫姝岚看到江月身侧的联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月的夫婿,前头听穆揽芳夸过江月不止艺术高,眼光也好,选的赘婿也是人中龙凤。
卫姝岚也只当穆揽芳是爱屋及乌,才连带着江月的夫婿一道夸。
此时见到眼前芝兰玉树的少年,卫姝岚才知道穆揽芳没有夸大其词。
好友的夫婿不只是模样好,通身的气度、清朗的眼神,即便是曾见惯了京中青年才俊的她,都绝对挑不出一点错处。
江月引荐了二人相识,卫姝岚福了福身,联玉拱了拱手,打过了招呼。
时下的规矩,男女同桌不大方便,尤其是联玉和其他人也不熟悉。
好在这个雅间很是宽敞,摆着好几张桌子。
联玉在旁边单独一桌,也没有任何不虞。
很快伙计就上了来,让众人点菜。
江月看着墙上牌子上写的‘碧涧羹’、‘山海兜’、‘拨霞供’等菜色,一头的雾水。
她便没有乱点,让卫姝岚和穆揽芳看着点就好。
穆揽芳虽是知县家的小姐,但天香楼随便一顿饭,就能花销掉穆知县小半年的俸禄。
她其实也没吃过几次,便也推辞。
至于联玉,他也说无甚喜好,随便用点就行。
卫姝岚问清了几人的忌口之后,就点了几道招牌菜。
等伙计离开后,她便开始为江月他们解释这些名字雅致的菜色的实际内容。
碧涧羹就是用芹菜、芝麻、茴香、盐等制成的羹,整道汤羹呈现碧绿色,所以得名。
山海兜则是以薄如蝉翼的外皮裹住鲜笋、鲫鱼为主的馅料,其实跟饺子、馄饨是一个道理。
她娓娓道来,语气里并不带着炫耀和卖弄,江月和穆揽芳听得都很认真。
不知不觉就到了饭食呈送上来的时候,卫姝岚招呼大家起筷。
江月才恍然想起来一桩事,询问道:“方才卫姐姐说今日还有好戏可看,不知道是指什么?”
穆揽芳虽这几日都和卫姝岚在一道,其实也不明就里,闻言也一脸好奇地看向卫姝岚。
卫姝岚的视线落到窗外——天香楼一街之隔,是一条花街。
并不是卖花的地方,而是烟花柳巷。
花街到了晚上才会热闹非常,白日里安静极了。
而此时,一辆高头马车突然驶了过来。
“好戏开始了。”卫姝岚执起装了果子酿的酒杯一饮而尽。
江月定睛看去,只见马车停到了一间青楼外头。
几乎是停稳的瞬间,马车上先后下来两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离得有些远,江月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从二人相差无几的打扮和一高一矮的身高上辨认出是一对兄弟。
等到兄弟二人站定,车辕上的小厮和车夫一并下了来。
为首的男子伸手比划了一下,很快那个看着体格健硕的车夫便去拍门。
未多时,一个中年妈妈打着呵欠来开了门。
卫姝岚选的这个位置实在妙极,加上包场的天香楼和花街都十分静谧,江月甚至能听到那妈妈依稀在说:“大中午的拍门作甚?寻欢作乐等天黑了再来!”
为首的男子解下荷包抛给了她,那妈妈也不再啰嗦,笑呵呵地把他们往里迎。
也就半刻钟不到,很快那青楼里就闹出了一些动静。
一道杀猪似的男声惨叫道:“轻点,轻点!”
然后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便被那几人拖拽着出了来。
“那是……史文正?”江月认出来。
卫姝岚但笑不语。
同样听到动静的,还有天香楼附近的其他百姓。
众人已经围了上去。
好事者已经在扯着嗓子起哄道:“哟,这是谁家爷们儿,大白天的让人从青楼里拽出来了?”
这声嚷嚷一出,看热闹的人便越发多了起来。
那史文正立刻用头发掩面,嚷道:“看什么看?关你们何事?都散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那对兄弟一左一右,将他护着头脸的手拉开,“史文正,你还知道要脸?”
史文正挣扎不开,名讳也叫人直接说了出来,连忙求饶道:“大舅子,小舅子,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也是你俩的姐夫,何至于这般?”
江月这才知道,那对兄弟就是卫姝岚的两个弟弟。
“谁同你是一家人?”卫家小公子啐道,“我们卫家书香门第,怎么会有你这种白日宿在花楼的姐夫?”
“这、这这……”史文正一时词穷,接着求饶:“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你们就算瞧不上我,也得为你们姐姐考虑一二,我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情闹大了,对她也不好不是?”
史文正自认为自己说的很不错,抬出卫姝岚,卫家兄弟怎么也该投鼠忌器才是。
“确实,我姐姐若是还同你一道,那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今日之后便不是了,我姐姐要休夫!”
“休夫?”史文正被唬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道:“我流连烟花之地确实是我的不是,但又不触犯本朝律法,凭何休夫?”
按着朝廷律法,妻子若是犯了七出之条,则可以正大光明休妻。
而女子要休夫,条件则严苛的很多,得丈夫犯下严重罪行才可。而且若是直接由妻告夫,就算丈夫的罪证坐实,能休夫,妻子本人还得坐三年牢。
“哼,流连烟花之地确实不犯法,但是将宫里的东西赠与烟花女子,却是冒犯天家的大罪!”
“我哪里来的什么宫里的东西?”
那卫家兄弟转头看向那个为他们开门的妈妈,那妈妈很快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将一个通体雪白的物什从手腕上摘下。
江月看不清具体,只偏过脸看向卫姝岚,“那是……姐姐的玉镯子?”
卫姝岚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言笑晏晏,“好像还真是。哎呀,那日我这夫君走得急,我忘了告诉他那镯子是我母亲家传的东西,早些年宫里流出来的,虽不是御赐的那么贵重,却也带了宫里的印记。”
她这话音刚落下,那史文正也开口争辩道:“这镯子就是你姐姐给我的!”
“你放屁!”卫家弟弟啐道,“这是我姐姐的心爱之物,从不离身,前几日给我们二人写的书信上,说这镯子不翼而飞,她身体不好才无从查起,已经先行报官。哪里会轻易给你,还给你用来当嫖资?!”
卫家哥哥也道:“莫要说这些,自去衙门分辩!”
两人说完也不管史文正作何反应,直接一人扭住他一条胳膊,把他往衙门送去。
“咱们也过去看看。”卫姝岚说着先起了身。
一行人跟着她下了酒楼,门口已经停好了马车,显然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江月跟着她们上了马车,联玉则坐在车辕上。
前后脚的,他们到了县衙。
穆知县已经升堂,卫家兄弟也已经将史文正的罪行娓娓道来。
看热闹的百姓将堂前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在外头等我就好。”卫姝岚说完,转过脸便也去了堂前。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大美人,到了堂前的时候却是眼眶通红,梨花带雨,对着穆知县行过礼后便对着自家兄弟怒道:“你俩不是说来探我的病么?怎么突然闹到了公堂之上了?”
接着又看向跪在堂前的史文正,一脸迷茫道:“夫君怎么这般狼狈?你是秀才之身,见官不用下跪,怎么跪在这儿?”
史文正如蒙大赦,立刻道:“夫人来的正好,快帮我解释一二。”
围观审案的人群中也哄闹起来,“这就是那史文正的夫人?天杀的,放着天仙似的妻子在家不管不顾,跑到外面狎妓,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没听方才那兄弟俩控诉嘛,这姓史的,敢偷妻子的陪嫁送给妓子,脑子没毛病的人能做这事?”
“肃静!”穆知县拍了惊堂木,接着询问道:“卫氏,你来辨一辨,这是不是你丢失的陪嫁玉镯。”
衙役呈送那玉镯上前,惊疑未定的卫姝岚拿起仔细看过,恭敬回禀道:“确实是妾身丢失的玉镯。”
“卫姝岚!”史文正再蠢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今遭卫家兄弟发难,是卫家人早就设计好的!
他咬牙切齿,就要从地上挣扎着起来。
穆知县又是拍下惊堂木,让衙役把他按住,又传来青楼的妈妈询问。
青楼的妈妈也不敢说假话,直接就说那镯子是史文正前头拿来抵嫖资的,她前头可绝对不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还是今日听卫家兄弟说了,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穆知县挥手让她下去,转头喝道:“史文正,你还有何话可说?”
史文正连忙求饶,“大人明鉴,这镯子是卫氏亲自给我的!当时……”
他想说当时还有人证,但随即又想到当时史家的人都已经撤走,在场见到卫姝岚把镯子给他的,只有江月、穆揽芳和卫姝岚的陪嫁丫鬟巧鹊。
这几人不用想也知道,并不会为他作证,尤其穆揽芳还是穆知县的爱女,真要把她牵扯进来,惹得穆知县不悦,这罪说不定还得重上三分。
他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恶气,道:“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实在是有人害我!”
穆知县将一份文书扔到他眼前,“这是五日之前,卫氏的丫鬟来报官,说弄丢了家传玉镯的文书。你的意思是,她前脚把玉镯给你,后脚就来报官,还能操控着你把这玉镯送给青楼中人是吗?”
这话一出,公堂前顿时哄笑一片。
再不明白状况的百姓也知道,现下的重点根本不是史文正算不算偷了妻子的玉镯,而是他将干系重大的玉镯充抵嫖资。
史文正百口莫辩,脸上时青时白。
卫姝岚一脸不忍地道:“大人明鉴,是妾身没弄清楚状况,若是夫君拿了妾身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偷。妾身能不能……撤案?”
“纵然那他拿你的镯子不算偷,冒犯天家的大罪,岂是他一个‘不知’,就能‘不知者不罪’的?又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说撤案就撤案的?”
穆知县话音落下,围观的百姓又议论起来,既有说卫姝岚心肠太过软和的,也有接着骂史文正猪油蒙心的。
卫姝岚柔柔一叹,“那既然妾身说的也不算了,便全凭大人发落了。”
最后穆知县大手一挥,先革除了史文正的秀才功名,又把人收监,等着稍后把他押送回户籍所在地,也就是府城再最终定罪。
而史文正一旦定罪,因也不是卫姝岚告发的,而是她娘家人去烟花柳巷捉奸,顺带撞破了这么一桩事,便也不算妻告夫。
卫姝岚只要写下一纸休夫书,便能彻底和史文正这斯文败类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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