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察觉到江月的视线,安王妃抬起眼,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
江月沉吟半晌,想着这文、英、鲁三家联合上谏,应该只是第一步。那么时下的动乱,或许也在他们三家的意料之中。哦不对,荀凌华对这件事好像也心中有数,那就不止三家,还得加上一个宣平侯府。
就在这时,却看一个妃嫔忽然晕倒在地,初时皇帝还烦躁地蹙眉,说她经不住事儿,眼瞅着安王妃也歪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江月顺势拉了荀凌华一起,同样做无力状。
随着瘫软的女眷越来越多,皇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扯过身边的太监挡在自己身前,呼喊着‘护驾’。
金鳞卫忙着在抵御宫门口的外敌,只在殿外留下了一支小队。
听到声音,这二三十人立刻进了来,拔出刀剑护在皇帝身前。
可很快他们也脚步虚浮,脸色踉跄,甚至有人还摔落了手里的长剑,显然也是中了药!
皇帝大惊失色,想自己接刀剑,但也不知道是身体虚弱,还是太过骇然,双手都没举的起来。
“父皇明鉴。”看皇帝防备着殿内所有人,陆珏并未上前,只是拱手道:“宫中的饭食都会以银针试毒,大家应不是中毒,而是着了类似蒙汗药的东西的道儿。江湖下九流的东西,连毒都称不上,银针试不出,发作出来后,至多一个时辰,就能不药而解。”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皇帝并未冷静下来,反而双目赤红、颤抖着嘴唇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好半晌,殿内都没有异动,而殿内的金鳞卫也才倒了一半,另还有十来人状态如初,足够应对这一屋子的女眷,他才略镇定下来了一些,先让一个手脚虚软的太监去传太医,而后解下腰间信物,吩咐道:“小九,你带过兵,上过战场,朕现下委你统领金鳞卫,你速速去宫门处坐阵!”
“是!”
江月靠在桌子上,听到这话觉得有些讽刺——
方才情势还算好,只需要坚持过一个时辰,就能等来援军来救。
皇帝都没想着把权柄分给陆珏,现下知道金鳞卫也让人下了药了,守宫门变得困难起来了。
倒是想起陆珏了。
陆珏接过信物,快步出殿的同时,朝着江月的方向看了过来。
二人视线在空中相碰,他朝着江月弯了弯唇,微微挑眉,而后便一脸凝重地出去了。
江月便也不操心什么,只用余光看着胡皇后——胡皇后虽同样是装着中药,但若稍微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她宽大袖子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的。
大概过了两刻钟,太医还未赶至,殿内倒是还安静的很,因为除了还状态良好的十来个侍卫,其他妃嫔、皇子妃、甚至殿内服侍的宫人,都已经发作起来,昏昏沉沉的,连慌张都表达不出。
“你们几人留下。”皇帝气促地指挥着几个儿子,而后看向金鳞卫,“其余人快把朕带走!”
说着就要带着殿内为数不多没中药的金鳞卫离开。
那几个皇子连带殿内其他人,比如生育过皇子的妃嫔,对皇帝还有所期待的,顿时脸色越发惨白。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淑妃便是其中一个,她流着泪,期期艾艾地喊了声‘陛下’,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皇帝充耳不闻,半倚在一名金鳞卫身上还未走出宫殿,却看殿门突然从外头关上了。
同时,胡皇后身边的、几个放在还同样委顿在地的宫人忽然暴起,从桌椅下抽出刀剑,顿时和金鳞卫拼杀起来!
变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江月刚准备躲开一些,荀凌华比她还快一步,把江月从位置上托起来,让她到角落里躲着。
“护卫陛下!”安顿好江月之后,荀凌华大喝一声,捡起一个侍卫的刀剑加入了战局。
加上了她,皇帝这边一共有十二人,和作乱的宫人人数相当。
但他们得护着皇帝,束手束脚的不觉就落了下风。
至于那些个皇子,最擅武的陆珏一走,就更不值一提。
一刻钟的时间,金鳞卫身死的身死,负伤的负伤,连荀凌华都胳膊上都被砍伤了一道,让宫人绑着,押到了胡皇后面前。
胡皇后恨铁不成钢道:“凌华,你不该啊!”
荀凌华哼了一声,也懒得同她假惺惺地掰扯,干脆撇过了脸。
皇帝又被‘请’回了上座,他面如金纸,“皇后,你这是在做什么?”
胡皇后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都这样了,陛下还问我做什么?”
“你糊涂啊!”皇帝强装镇定道:“小八是朕唯一的嫡子,这皇位本就是他的,你这是何苦让他行谋逆之事?且不说援军赶到,他坐不坐得上皇位还是两说,即便是坐上了,背负的也是千古骂名。”
到底是在龙椅上坐了半辈子的人,危险之际尚且有几分急智,还知道说些真真假假的话,暂时稳住胡皇后。
胡皇后怆然一笑,笑得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陛下何苦骗我?传位诏书上写的是谁,陛下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那不过是朕的权宜之计罢了。真到了行将就木那一日,朕会……”
“会如何?”正说着话,殿门让人推开,一个高大的男子先进了来。
他身穿一身玄色铠甲,脸上覆了一张厚重的铁面具,也难怪金鳞卫来报的时候,两次都没说逼宫的领头人是谁,在夜色中穿戴成这样,若是不出声,谁能认出来?
江月倒是认出来了,不只认出说话的声音是八皇子的,还认出他穿着的铠甲正是陆珏在早先平叛时日常穿着的!
皇帝并未认出铠甲,但却认出了八皇子的声音,他既想发怒,又生生忍住,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宫门尚未告破,你如何进来的?”
八皇子并不回答,也不摘面具,瓮声瓮气道。“您也别说什么来日了,就现下把诏书改了吧。”
“老八!”皇帝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你怎么敢……怎么敢?!还有你们两个……”
皇帝看向八皇子身边,另外两个同样藏头露尾的男子,“以为不出声,带着面具,朕就不知道你们是谁了吗?居然伙同陆瑾……”
他急促地咳嗽起来,八皇子哈哈笑了笑,挥手让人把从养心殿取来的笔墨和玉玺放到皇帝面前,“您说什么呢,我不是还在京郊养伤吗?今日行谋逆之事的是陆珏啊。他率领那些个贱民意图逼宫夺位,这才有了给陆珏的传位诏书。您放心,稍后我就会来救驾了,为您除去乱臣贼子,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皇帝被气笑了,“你当这宫里的人都是死的,外头的人都是瞎的?”
“外头的人瞎不瞎不得而知,”八皇子抽刀出鞘,“但总归这宫里的人是得死的。”
至多再半个时辰,京畿营卫就会前来驰援,八皇子并不再啰嗦,把刀架到了皇帝脖子上,“您还是快写新诏书吧,我也不会对您如何。来日您做太上皇,照样能过现下这样的好日子。”
看着横在脖颈间的刀,皇帝不敢再诘问什么,颤抖着手拿起了笔。
江月实在都没眼看,干脆收回了视线。
几息之后,皇帝落下最后一笔,只差盖下玉玺。
八皇子略显焦急地上前了几步,拿起玉玺就要盖上。
而就在这时,只听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利箭射向八皇子的后背空门!
放箭的也不是旁人,而就是八皇子带来的一个侍卫。
侍卫摘下面盔,露出一张白净昳丽的脸,嘲讽地笑道:“早知道八哥要用我的旧甲胄,我说什么都得把这处破损给修补了,也不至于一只普通的箭矢都抵挡不了。可惜了。”
“你、你怎么……”后背中箭的八皇子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上,和前不久的皇帝如出一辙的震惊,“你不是在宫门口,怎么会混在我身边,出现在这儿?!”
陆珏笑了笑没答话,只看方才中了药,晕倒在一旁的十几个金鳞卫忽然睁开了眼,须臾之间就与八皇子带来的数十个护卫缠斗在一处。
至于前头那些个宫人,虽人也不少,但经过一场恶斗,状况也并不很好,陆珏一人足矣。
“去抓那个商户女!”八皇子吐出血沫子,恶狠狠地吩咐了一声。
果然下一瞬,就有人边战边退,朝着窝在角落里的江月而来。
江月神色不变地将银针捏在手里,比她更快的,是早有防备的陆珏,立刻就将抽出身来,上前的人击退。
比前头还快不少,半刻钟里,殿内的局势再次发生了改变。
殿门也让人从外头打开,英国公、鲁国公、文大人、宣平侯等群臣有条不紊地进了来,齐声行礼道:“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依旧是一副惊惶模样,想强装镇定地说些什么,谁料刚开口还未出声,就头晕目眩起来。
那久宣不至的太医终于及时到场,为他把脉施针,稳住了他的病情。
“英国公、鲁国公,今日之事交于你们二人审问。”神志溃散的皇帝甚至来不及细问来龙去脉,说完这句便安心昏睡了过去。
英国公先让人把八皇子身边二人的面具揭开,面具下头居然不是江月以为的二皇子和七皇子,而是两张陌生的面孔,只是身形与他们二人格外相似而已。
“我先送你回去。”陆珏来到江月身边,道:“时辰也不早了,母亲她们该担心了。”
确实,宫门口的动静必然不是假的,江家距离皇宫也不算太远,应知道了消息。
再不回去,不知道许氏和房妈妈得操心成什么样。
江月微微颔首,跟着陆珏出了宫,但路上实在有些憋不住了,“我怎么觉得今天这宫变实在是……”
“实在是有些简单儿戏?”
江月说是。
“因为这本来就是大家陪着演的一出戏啊。”陆珏枕着胳膊,话锋一转道:“若有人得了痈疽恶疮,流脓不止,该如何诊治?”
“该先刺破刺破伤口将脓液引出。”江月会意。
皇帝既不理朝政,又不肯放权,弄个储君出来还得掩掩藏藏的,不肯直接昭告天下,故意想看几个皇子互相猜疑,彼此争斗不休。
京城纷乱不止,江月上京满打满算才一年,前头并没有怎么被夺嫡的风波影响,自忙自家的铺子里的事儿。近来几个月被影响的,深居简出,小心翼翼,即便是她,都难免生出一些烦躁。
她尚且如此了,其他人难道不是?
两家国公府、文家、连带着差点被当了筏子的宣平侯,都是耿直之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乱局维持下去?
他们并不想造反,那么便干脆把‘伤口’刺破——
“陆瑾那点小心思,瞒一个我尚且瞒不得,如何骗得过那些个人精子似的老大人?他之前打着秋狩的名头,训练了那么些人。后头秋狩结束,那些人却凭空消失了,早就让人都看在眼里了。”
“他要逼宫,要下药,要联合其他几派人,要收买京畿营卫……招数都是那些个老大人玩剩下的,就由他来。几位老大人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他可不是格外的一帆风顺?这人呢,一但太顺了,可不是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可以了?”
江月摇头笑道,“你也别说旁人,他穿着你的铠甲,还能在宫门不破的情况下,直接出现在宫内。那‘方便之门’,你也没少给他开吧?”
陆珏一脸无辜,“铠甲是小宅起火那日被人‘偷’的,那些个擅长挖地道的叛军中人也是他自己招揽的。而那些个会武的宫人,也是胡家自己培养的心腹,潜伏在宫中久矣。”
江月设想了一下八皇子一党以为志在必得,天助我也的同时,殊不知自己的密谋在旁人看来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就觉得十分好笑。
笑够了,她正色道:“方才那另外二人居然是生人,我还以为会是……”
“摘面具的时候,你可能没瞧见,陆瑾也一脸的惊愕之色,怕是他也不知道面具底下是另外两人。”
陆珏神了个懒腰,“所以也只有他以为的纵横捭阖之术成功了而已,老二和老七根本没相信他许诺的什么三分天下。若他今日事成,他俩就会跳出来指证他。到时候我和他都是‘逆贼’,就只剩下老二和老七相争了。他们都不是嫡出,势均力敌,再各凭本事,怎么也比现下这局面好。若不成,他们二人也可推脱并不知情,并未参与。不过嘛,他们二人显然也是打错了主意,没想到陆瑾这场逼宫是在各家眼皮底下促成的,安国公和鲁国公都不是眼睛里能容沙子的人,就算拿不到证据,也会适当地在陛下面前提一提……”
江月听完,想了想说:“听你的意思,老大人们做事的时候倒并未对你刻意隐瞒?”
陆珏说是,“他们在用行动告诉我,他们对陛下的容忍都快至极限,容不下再来第二个陛下了。”
江月斟酌了一番措辞,“其实我觉得,就臣子而言,这些个老大人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她才跟皇帝接触了几次,都觉得无比的恶心和反胃。辅佐这样的君主,辅佐了半辈子却没有生出不臣之心,真得夸一句陆家祖上积德了。
“想什么呢?”陆珏好笑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答应过你,努力做一个好人。哪里就会报复回去?再说了,就陛下这样的,他们都能捏着鼻子忍这么些年,这种忠心之辈,都是祖上留下的余荫,除去他们,我自己从头培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手脚工夫,我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种事?等往后,他们自然知道我和陛下不同。”
两人说着话,马车就到了江府。
宅门紧闭,但江月刚站定不久,大门立刻打开,许氏和房妈妈还有一众女兵立刻迎了出来。
“没事,我好好的。”江月出声安抚了,许氏和房妈妈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后看向马车。
陆珏撩开车帘,让她们二人瞧了瞧,说自己身上沾了旁人的血,便不下车了。
后头陆珏还回皇宫,跟着一众老大人处理尾巴。
这场宫变最终没有闹大,对外只宣称是一些流民在宫门口作乱。
而胡皇后和淑妃在内的几个妃嫔,则是受了惊吓,生了‘重病’,不再管理六宫,闭宫养病。
沸沸扬扬的过了半个月,也不知道谁在传,说早些时候伤了病了的几个皇子,伤病情况都不容乐观,药石无灵,皇帝准备让他们几人去皇陵,祈求祖宗保佑。
在这多事之秋,皇帝分出了一些权柄交给陆珏,让他跟着文大人学习处理政务。
那立储传位的圣旨虽还没宣发,但即便是再不敏锐的普通百姓也知道,这位战功赫赫的九殿下应该就是来日的储君了。
他在民间的声望本就高,并没有什么反对之声。
倒是朝堂之上,一些个大臣对他这不通文墨的武痴来继承大统,表现得忧心忡忡。
陆珏也不同他们争辩什么,恰好到处地一点点‘进步’。
稍微展现出一些真本事,就也足够了。毕竟对比的是当今,很多事情上想做的比当今好一些,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风波终于彻底过去,京城里恢复了昔日的安定。
江月也实在歇够了,终于可以接着去做自己的事儿。
她先把医学堂甲班的学生带到医馆,看看过去月余他们有没有认真做功课。
一整个白日过去,江月对学生们的功课十分满意,又挨个指点了他们一番,不觉就忙到了傍晚时分。
日头西斜的时候,荀凌华来了。
她是来跟江月告别的,八皇子要去守皇陵,她作为皇子妃,也得一道前行。
“没事,”荀凌华压低声音对着江月耳语,说完又把胳膊抬了抬,“我这伤也不是白受的。等百姓彻底忘了这桩事儿,陆八也就差不多活到头了。陛下答应了我爹,来日可以把我接回京城。到时候我想住侯府住侯府,想住皇子府就住皇子府,左右我本来也不想嫁人,往后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她这般舒朗豁达,江月便也用不劝慰什么,笑着同她告别。
二月下旬,江月再次见到了安王世子。
过去的月余时间,足够江月在脑子里把他的医案过上许多遍,把所有需要用到的药物备齐。
加上他左手的情况在江月这儿并不算多严重,也就一个下午,江月就切开了他的连指,梳理好了他的经络,再给他敷药包扎。
后头每过两日,江月还需要给安王世子换药,顺带观察一下经络的情况,若有不对劲的,还需要再次梳理。
安王世子并不让江月来回奔忙,到约好的时间了,就亲自登门。
左右江月是京城出名的医者,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婶婶,也不用担心旁人乱说什么。
这日是最后一次换药,江月给他检查过后,说:“恢复的不错,这次不用上药,直接拆掉包扎就行了,后头只要注意一些,再勤加锻炼,不用多久就能大好了。”
小少年看着自己左手,真的跟旁人的手没有任何不同,连疤痕都被不大明显,不由弯了弯唇,而后又有些希冀地问道:“那我的右手……”
江月除下他右手的手套,仔细诊了一番,想了想说:“近来我想了好几个方案,但最稳妥的,还是一根根切开,上一根恢复好了,再治下一根,整个过程加在一起,可能得需要个一年半载……你若心急的话,过几日就可以试着切开第一根。”
正在这时,丫鬟通传了一声,安王妃亲自过来接儿子了。
她笑着进了屋,说:“过几日怕是不行,还是等后头他忙完一程子吧。”
“母妃!”安王世子难得地表现的有点跳脱,轻快地喊了她一声,“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从你外祖家出来的,离这儿也不远,顺道来接接你。”
安王妃应完,眼神在儿子手上停留了一瞬,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江姑娘,我并不善言辞,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们母子都记在心里了。”
安王妃和安王世子不约而同地对江月行了个谢礼。
江月侧身避过,弯了弯唇说:“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职责,我收了诊金的。”
再过不久,就是江月和陆珏的婚期,江家下人都十分忙碌。
安王妃和世子也没有久留。
江月送了他们母子去到二道门,安王妃让她留步。
母子俩并肩往外走,安王世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安王妃侧过脸对他无奈笑了笑。
而后安王妃握住世子的左手,像长辈牵引幼童那般,放慢了脚步往外走。
或许,这是母子俩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牵手吧。
江月看着不觉也跟着笑起来。
只是这个笑还没有维持很久,江月就被许氏抓进屋试嫁衣了。
皇子妃的嫁衣由礼部准备,江月近来比几个月前丰腴了一些,前头已经试过正正好的,现下便有些紧了。其实也不碍什么大事,到时候前一顿少用几口,也就又能恢复合身。
许氏却不想她这次的婚礼有任何不称心如意的,坚持一定得改到最合身的情况。
别管什么医仙,什么皇子妃的身份,母亲大人发了话,江月就还得再试。
嫁衣繁复,层层叠叠,穿戴了好一阵,最后许氏给她系衣带的时候,江月恍然想起安王妃方才的话——
她说安王世子马上且得忙上一程子。
安王世子为皇帝所恶,且确实是得了怪症,十来岁了身上还没有任何差事,前头的几次接触里,安王世子也提过他平时并不喜欢外出。
有什么事是他一个处事低调的皇孙必须参与的呢?
江月从屏风后头走出,感受着窗边送来的暖风——大抵,也只有至亲的丧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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