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老朱家:裂开。

    朱元璋自从天幕出现之后,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原本以为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什么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但是这个年号叫万历的龟孙子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什么样的皇帝能够二十几年不上朝啊?!

    你干脆退位让贤改当太上皇吧!

    你怎么就不能学学隔壁乾隆?哪怕退了位都要把皇权牢牢的抓在手里!丝毫不给皇帝儿子一点好果子吃,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这么勤奋?

    骂完以后的老朱:等等,乾隆是谁?我怎么会知道这个人,主播有讲过他吗?

    朱厚熜看个老祖宗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微微别开脸。

    他其实不太好意思说,他也十几二十年没上过朝了,这可能还是隔代遗传的问题。

    无量天尊,希望主播不要说,要不然他可能要当场挨打。

    朱厚熜在心里虔诚的给主播又上了三炷香。

    请主播保佑他早日登上仙界,如果那位点化主播的仙人,能看到他的虔诚之心的话,请赐他一颗仙丹吧。

    是的,这位修仙狂魔已经把季驰光的来历身世又进行了一番逻辑自洽,目前他认为,季驰光应该是得到了一件仙界的法器,才能够连接这些世界,所以只要跟紧主播的脚步,有朝一日,一定能让主播背后的仙人看到他的虔诚。

    老道士如是想。

    ……

    季驰光:“阿嚏!”

    她摸了摸鼻子,疑心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着凉了,然后对着手机上关心自己的弹幕们道:“放心吧,我没事的,大概就是有点感冒了,回去喝碗姜茶就好了。”

    她继续往下说:“万历后面,就是来得离奇病得更离奇的朱常洛,根据记载,这位在刚刚登基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行走自如,毫无病容,结果一个月后,他就离奇暴毙了。”

    老朱:“……”

    他喃喃自语:“是咱的错觉吗?咱们家暴毙的皇帝是不是有点多了?”

    在别的朝代,皇帝们基本上都是寿终正寝的,怎么到他们家动不动就是暴毙的?

    这致死率过高了啊。

    可要说他们老朱家祖传身体不好……那倒也没有啊,你看他和老四,这身体不

    是倍棒吗?个个都是马上皇帝,弓马娴熟的一把好手。再看看厚照,这娃一看就像是他们家的孩子,怎么剩下的一个比一个不行?

    天幕上的主播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充道:“哦对了,这位朱常洛的弟弟就是我们那位大名鼎鼎的福王殿下,和闯王一组的那个。”

    观众们:福王?

    这个人为什么能够突然来出个镜?

    难道他未来也当皇帝了?

    【花好月圆人寿:福、福王……福禄宴上的那位?我靠,这个朱常洛不行啊,他弟弟都能够活到李自成打进来,他咋这么年纪轻轻人就没了呢?】

    【二凤:这谁知道呢?我先盲猜一个文官集团再度下手……等等,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朱常洛能够登基,全是靠着文官集团在背后发力吧?要不然,万历也不能一气之下二十年不上朝。】

    【潇湘水断:虽然文官集团能够背走明朝大部分的锅,但是我觉得这一次应该真不是他们干的,毕竟他们费劲巴拉的把这个太子扶成皇帝,这还没享受胜利的果实呢,怎么可能叫他一个月就暴毙了,怎么也得把价值榨干了再说。】

    【雨翊凌澜:……难道真的跟史书上写的那样,他是吃药吃死的,外加纵|欲伤身?】

    老朱:“……”

    就算是这辈子一直信奉着流血不流泪的老朱,这回也是真的扛不住了:这龟孙子怎么还解锁了新的死法?

    这要是吃药吃死的也就算了,大不了当他是一时脑抽去嗑丹药了,历史上吃丹药吃死的皇帝也不在少数,他放在里头也不算突兀丢人。

    可要真是纵|欲过度死的……

    那他们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季驰光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这位太昌皇帝的存在感跟他的祖父一样的低,而且因为他在位时间更短,甚至比他祖父更低,往往只有在提到他弟弟福王和他两个儿子的时候才会提他一嘴。”

    隆庆帝好歹在位六七年,再怎么说政治功绩还是有的,泰昌登基总共才一个月,能来得及搞什么东西?

    红丸案就算是他对世界未解之谜的贡献了。

    “而泰昌往后,就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朱由校了。”

    木匠皇帝?

    朱元璋颤颤巍巍的扶着他家老四的手,这把他终于发现老四的好了——至少这孩子生的高大,扶得住他。

    朱元璋痛苦的闭着眼睛,缓了口气,绝望的喊:“这又是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真不怪他对自己的子孙说话这么难听,实在是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叫他心力交瘁——这一群人,就不能给他生个正常的皇帝出来吗?

    这怎么爱好一个比一个偏门,甚至已经到了邪门的地步?

    他老朱虽然不能算个文化人,但也看了不少史书,怎么他就没听说过历史上哪个皇帝还喜欢木工的?

    这些个奇葩怎么一个个全投胎到他们家来了?!

    季驰光感慨:“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扎朱元璋他们的心,但是吧,根据记载的这部分内容来看,我觉得朱由校本人确实很有木匠天赋。”

    皇帝们:……可是,他作为一个皇帝,这个技能有用吗?

    季驰光一拍大腿:“别不信啊,据说他曾经模仿宫殿,造了一座微型小宫殿,规制不过四五尺,打造得却极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如果这人放到现代,那绝对是妥妥的大国工匠,木匠界的天才,说不定还能往微雕界发展一把。”

    朱元璋:“……”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安慰我这么多,你人还怪好的嘞。

    主播,你说了这么多,道理老朱我都懂,可问题就是这些技能对他做皇帝有帮助吗?

    他不是个木匠,他是个皇帝啊!

    朱元璋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崩溃了。

    从朱由校的木工手艺来看,这孩子应该也不是那种顶级的愚笨人物,哪怕不是天才,至少也是个普通的聪明人,怎么就不肯潜下心来好好做个皇帝呢?

    连赵匡胤看了都不禁感慨朱元璋实在是惨。

    他和弟弟赵廷美感叹:“唉,咱就是说,虽然我们家后头出了那三个特殊物种,但至少其他的人,皇帝这个职务干得还是不错的呀,可能各有各的缺点,但至少没有这样‘名垂青史’的。”

    赵廷美毫不留情的去扎他哥的心:“二哥你别忘了,那个什么赵佶,也是书画一绝呢,如果一定要说,他说不准还能够评上一个画匠皇帝。”

    赵

    匡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磨着牙:“老四,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就不能叫他心情舒坦点吗?

    他因为那三个人都丢了多长时间的脸了,就不能让他在明朝那边找回已经丢失许久的面子吗?

    ……

    季驰光:“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纯纯热爱木工手艺的皇帝,登基七年之后,再一度落水身亡。”

    又落水?

    朱元璋差点一脑袋磕在龙椅上了。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回望着天空,他刚刚没听错吧?主播刚才没有说错吧?他们家又有一个娃掉水里了?

    朱元璋:“……”

    毁灭吧这个世界。

    他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他们家的孩子一个个也不是泥捏的呀,怎么一个个掉进水里就活不下去了,一个个跟化了似的,致死率百分百呢?

    他以前天天往自家门口的水塘子跑,去里头游泳也没有淹死。

    他以前和陈友谅打仗,两个人在鄱阳湖里打得脑花都快出来了,他都没翻船淹死。

    怎么到了自家孩子身上,好好的太平天子都能够平白无故掉水里,而且还一淹淹死了俩。

    厚照上战场都没被人给捅死,怎么落个水人就没了?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那些个臣子皇帝就不能长长心吗?别把皇帝往水边塞啊!

    ……这里头真的没有问题吗?

    季驰光:“大概老朱家的特征就是易溶于水吧,总之,在掉进水里几个月之后,病榻缠绵的朱由校就不明不白的没了,去世之前,他指定了自己的五弟朱由检来继承他的皇位。”

    “而这就是大明的最后一位皇帝。”

    原本,朱厚照还捅了捅他老爹,笑着指了指自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朱佑樘明白,这小子就是盼着自己多夸他两句,毕竟他跟后头的这几个比起来,那真的还能算是听话懂事了。

    朱佑樘无声的叹了叹气,也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儿子的头。

    他对后头的皇帝们倒不是很关心。

    虽说也是大明的皇帝,可又不是他亲生的,都是他弟弟的子嗣,隔了房的关系,哪能叫他多用真心呢。

    朱祁钰坐在他旁

    边,看着这副父子和乐的模样,眼中不□□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

    他身子不好,又日渐上了年纪,身子是越发弱了,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要不他回去跟见深那孩子培养一波感情?

    朱瞻基望着这个被自己亏欠许多的儿子,见他看着朱厚照父子,目光羡慕,只当他是想到了自己和他的父子关系,不免心中有些愧疚,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用仅剩的时间,好好陪陪自己这个苦了一辈子的儿子。

    这四个人本来还光明正大的在开小差呢,结果就被主播的一句话给震醒了。

    “而这就是大明的最后一位皇帝。”

    大明的最后一位皇帝。

    最后一位皇帝。

    最后。

    老朱家:裂开。

    虽然知道每个王朝都会迎来终结,但他们家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快了?

    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朱元璋听着主播扒拉了一圈他们家的皇帝,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听自家的明朝历史,而是在听一本名为《文官集团奋斗向上史》和《我家各式各样的神奇物种》的故事。

    结果,他这边才觉得顶多到一半呢,你那边就告诉我完结了?!

    这帮子孙后代能不能把自己的天赋点在治国理政上?怎么奇奇怪怪的天赋这么多,就是没有几个正经皇帝?

    季驰光摸了摸下巴:“如果真的要计较的话,其实崇祯做皇帝,比起前面这批人还是可以的,至少他在个人爱好上花的钱都不算多。”

    “其实从天启皇帝开始,明朝最后的两个皇帝都不怎么爱花钱,哪怕是追求个人爱好的天启皇帝花费也不多,毕竟他需要的只有一些好木头。”

    “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俩兄弟已经彻底穷光蛋了,所以也就只能穷着过日子了。”

    朱元璋:“穷光蛋,这不至于吧?这可是皇帝!”

    不管是朱元璋还是其他观众都没把主播说的穷光蛋放在心上,毕竟这可是皇帝。

    就算是南宋小朝廷最落魄的时候,也没人敢苦了两个小皇子。

    可偏偏明朝做到了。

    季驰光也猜到他们大概不会放在心上,于是

    认真强调:“是真的,明朝历代的顽疾发展到了崇祯皇帝这一代,已经变成了灾难。”

    “朝廷的大半官员过得奢华至极,堆金积玉、珠围翠绕,每个人都享受着一掷千金的生活。”

    “官员和乡绅巧取豪夺,利用手中的权利去兼并普通百姓的土地,一方面,这使得社会财富大量流失,流进了这些官员的口袋,另一方面,日子过不下去的百姓也只能揭竿而起。”

    “为了镇压这些起义,也为了对付北方的后金,明朝的军费支出大幅度提升,但是收入却越发减少,国库里的钱一天比一天要少。”

    “被国家政策养起来的宗室,旱的旱,涝的涝,有偏远的宗亲,因为领不到米粮,但又无法从事其他工作而饿死,但也有坐拥几万顷田地,享受着宗亲不必缴纳赋税的优惠政策的人,笑看百姓的苦苦挣扎,自己则在他们的尸骨之上吸髓吃肉。”

    皇帝们听得眉头紧锁。

    毫不夸张,这在他们的眼中,已然是一副末世景象了。

    任谁听了这番描述,都会觉得这个王朝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而此时此刻,听着这么严重的后果,朱元璋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这么养着宗室了。

    为了避免宗室仗着手中的特权去欺压百姓,以至于其他商人和手工业者无路可走,朱元璋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宗室们从商或从事其他工作,但是他却忽略了宗室的数量,忘记了他们终有一天能吃空中央财政。

    朝廷不可能养他们养一辈子。

    他的这项政策,不仅约束了其他的一些偏远宗亲的活路,甚至还养大了其他人的胆量和野心。

    他必须要改了。

    季驰光:“于是,一路发展到崇祯皇帝这儿的时候,情况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崇祯皇帝为了筹集军费,将宫中的金银器皿卖了大半,连自己穿的龙袍都缝缝补补又三年,皇后还要兼职绣娘,帮着缝补衣衫,有时候,一个堂堂的皇帝,甚至连打赏人的钱都发不出来,不得不拉下脸跟大臣借钱。”

    但是那些人又怎么会真心把钱借给他呢?

    每个人几乎都只是抠抠搜搜的给了一点,然后继续回家吃好喝好,只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崇祯。

    诚然,崇祯自己也有着大量的问题。

    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皇帝教育,没有办法分辨忠奸善恶,错过很多成功的良机,也没有去关注关外之事;他性子急躁,急于看到成果,在这份性情和其他人的推动下,他错杀袁崇焕,大意失长城;他优柔寡断,想过要迁都,但是又怕背负骂名,最终一直拖到闯军进门,这才下定决心要同这江山共赴死。

    但是说到底,崇祯真的就是个背负起所有烂摊子的人。

    大明发展到他这一代,国库里早就没钱了,文官集团的权势已经走到了巅峰,宗亲数量庞大到让人害怕,百姓们的麻木已经逐渐转为怒火,崇祯能在相信文官的情况下还能走到那一步,已经很让人震惊了。

    毕竟这人居然天真到去相信文官!

    崇祯朝的文人里不是没有好人,崇祯死后,愿意跟着他一块儿去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不可否认,那真的只是老鼠屎里面的几粒白米啊!

    崇祯这个脾气又急又躁的傻白甜,能够在里头混了那么久还活得好好的,简直就是个奇迹。

    季驰光深深叹气:“最终,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一直都犹豫不决的崇祯皇帝最终硬气了一把。他还是选择留在了京城,留在了这个大明的都城之中。”

    “当年,于谦和朱祁钰没有走,如今,朱由检也不愿意再走了。”

    “他在煤山之上,用一条麻绳结束了自己仓促奔忙的生命,只留下了‘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的遗命。”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骂着自己的无能子孙的朱元璋愣住了。

    其他的观众们也都愣住了。

    季驰光:“后来反清复明的活动这么多,除了清朝刚入关那会儿,政策过分激烈,激起了百姓心底的血气和不满之外,大概也是因为,崇祯这份遗诏真的给人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吧。”

    他或许曾经有错,但他也确实用生命坚守了自己的尊严。

    比起那些声称水太凉的人,崇祯确实是个明朝的皇帝,他的骨子里还是有着永乐大帝的热血的。

    崇祯也想过要做一个好皇帝,但他做不到。

    而百姓们在更凶残的八旗面前,开始无限的怀念过往,以至于将其美化,向往起曾经的大明盛世。!

    第242章 永乐帝:“……朱厚熜!”

    季驰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实历代的皇帝都尽力的跟文官集团去做斗争了。”

    “尤其是嘉靖和万历。”

    “前者一个大礼议直接把几个倚老卖老的老臣扇到找不到北,后者直接把张居正抄家了以儆效尤。”

    胆战心惊的站在几个皇帝身边的少年张居正:“……”

    等等,我未来干什么坏事了吗?

    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啊!

    张居正已经能够感受到太|祖皇帝阴测测的目光此时正落在他的身上,还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事情的少年:救命!

    他现在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朱厚熜对这个年轻人多少还是抱有一点欣赏态度的,虽然对于这位终成恶龙的少年在未来的表现有一些惋惜,但是毕竟目前的张居正什么都还没干,所以朱厚熜还是护了他一把,侧了侧身子,挡住了朱元璋阴冷的目光:“太|祖,这还只是个孩子。”

    朱元璋见他出来护犊子了,冷笑一声,丝毫不给他面子。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谁家的孩子以后能成为皇帝的眼中钉?”

    甚至还能够作为代表被主播拎出来。

    但朱元璋不知道,这次他还真的冤枉了人,眼前这个已经被他视作文官集团未来领头人的眼中钉少年,其实会成为为大明朝续命的第二个于谦。

    未来的张居正:我撬,我撬,我疯狂的撬!

    从皇权到文人的蛋糕,只要是能撬的,我拼命的撬。

    老子的政治理想绝对要实现!

    现在的张居正:弱小可怜又无助。

    从左边到右边,只要是目之所及的,全是笑容危险的皇帝们。

    救救孩子,孩子真的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

    季驰光:“嘉靖皇帝,我只能说文人集团们的目光真的是太好了,这踩的雷是一个比一个大啊。”

    “如果说朱厚照已经是个惊天大雷,那朱厚熜大概就是鸟枪换炮过后的那种大炮。”

    “本来按道理说,朱厚熜作为外来的藩王,在京城其实并不占据主场优势,尤其是他来的时候,京城里的情况可以说得上是险象环生。”

    “上有野心勃勃想要摄政的张太后,下有已经统管了三十多□□政的杨廷和,再加上,自己的身份颇为尴尬,是以小宗入大宗,所以此时的朱厚熜,其实是处在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况之中的。”

    更何况,这个时候的朱厚熜只有十五岁,甚至确切的说,他只有十四周岁。

    京城中的每一个人都野心勃勃的想要把他变成一个傀儡皇帝,而他远离封地,一个人身处偌大的京城,孤立无援。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翻盘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但朱厚熜却做到了。

    这会儿L,已经和家人们在牢房之中喜相逢的杨廷和看着天幕,听着女人清脆的声音,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不敢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真的是人,不是妖鬼吗?

    如果季驰光知道对方的想法,那她一定会负责任的告诉他:少年时期的朱厚熜其实还算是个正常人,直到他疯狂迷恋上求仙问药之后,他才彻底丧失了人性。

    ……

    季驰光:“杨廷和自认为自己找到了拿捏小皇帝的方法。”

    “诚然,遗诏是朱厚照自己下的,而他也确实指定了年幼的朱厚熜成为自己的继承人,而依据就是《明皇祖训》中的兄终弟及原则。”

    朱元璋本来还认真的听着,听主播讲到《明皇祖训》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虽然咱现在还没有写这本书,但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咱指定的兄终弟及应该是亲兄弟之间的过继,这样不管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方便些,可这厚熜和厚照是堂兄弟啊。”

    这怎么整?

    朱厚熜倏地笑了一声,他直起身,慢慢悠悠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眼中是回忆和痛恨:“没错,太|祖爷,您说的没有错,您定下的兄终弟及,确实指的是亲兄弟。但谁叫堂兄他没有剩余的兄弟了呢,就只能在堂兄弟中找,所以,他们就变通了一下,想要把我过继给伯父。”

    而这一切,都是杨廷和一手主导的。

    季驰光:“杨廷和奉行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原则,连夜翻开错题本……不对,是连夜翻开史书,然后硬生生的在一堆古籍当中找到了两条依据。”

    “他以定陶王过

    继给汉成帝和宋仁宗过继宋英宗作为依据,表明虽然朱厚照和朱厚熜不是亲兄弟,但是他们可以通过让朱厚熜认明孝宗当爹的方式,从而使得这一条规矩合法合理。”

    被拎出来当典型的宋仁宗满头黑线。

    他那个糟糕失败的养子居然也能被拿来举例吗?

    杨廷和一拳头砸在了牢房的墙上。

    他未来是瞎了吗?挑了这么一头白眼狼!

    杨廷和早就听朱厚熜说了,未来的自己被这个老东西害得郁郁而终了,他本来以为是两人争权失败,输者无悔,倒也就罢了。

    结果没想到自己反而是这个小……老兔崽子的大恩人,有这么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吗?

    杨廷和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忘恩负义属性,以及……朱厚熜可未必想要他帮忙。

    朱厚熜还不知道哪怕隔了一个时空,杨廷和的脸皮也依旧厚,他冷冷道:“本来堂兄就已经指定了我,更何况,论起长幼嫡庶来,我的父亲是孝宗皇帝年龄最长的兄弟,我又是他的嫡子、独子,哪里需要他去为我翻遍古籍?”

    “我给我父亲做儿L子做的好好的,他也只有我一个儿L子,对我爱逾珍宝,我做甚要去给三伯当儿L子?”

    他爹只有他一个儿L子,他又是嫡出,父子俩的感情其实非常不错。

    如果他去给三伯当儿L子,那他爹怕是要绝嗣了。

    更何况……

    真是笑死,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杨廷和能这么骄傲,觉得自己在他的登基大业上帮了一个大忙。可他本来就不用过继给伯父,他藩王当的好好的,当个皇帝顶多升了个职,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人换了一个爹,对方甚至还要求他感恩戴德。

    朱厚熜:不是,你们有病吧?

    堂兄的遗诏让我嗣皇帝位,没有让我嗣皇子位!

    老子是来当皇帝的,不是来给人当儿L子的。

    你们莫名其妙让我没了我的爹,我还得跪下来谢谢你?

    你做梦吧你!

    少年时期的朱厚熜是真的很想往杨廷和那张自我满足的老脸上邦邦来两拳。

    朱厚熜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烦,他强压着不快的心情,勉强给几个祖宗解释了一遍,祖宗们听着也无语了。

    不是,这人是真的有什么毛病吧?

    本来没那么多事的,你非得画蛇添足来一笔,你还指望对方感谢你?

    可去你的吧!

    季驰光:“……杨廷和除了想要借此获得嘉靖皇帝的感激,也是想要试探对方。”

    “毕竟,在嘉靖皇帝到达京城的一个月时间内,杨廷和可是过足了摄政王的瘾,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贤臣或者权臣了,他想要做下一个霍光。”

    “如果嘉靖顺着他的路子走,那就会被对方认为软弱可欺,从而被步步紧逼,但如果嘉靖不好欺负……哈哈哈,怎么可能呢?在他们的眼里,从来没有想过嘉靖可能不好对付这件事情,毕竟对方来自于一个普通的藩国,年纪又小,父亲也早已去世,他们又能为这个小皇帝做什么?”

    【雨翊凌澜:事实就是,嘉靖皇帝杀出了一条血路,虽然后头的嘉靖皇帝也不做人了,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能把文官们治得服服帖帖的,上一个有这个本事的还是朱扒扒和Judy。】

    朱厚照撅起了嘴:可恶,未来的自己不行啊,居然没有成功混进打压文官成功的队伍里去!

    【二凤:但我就是不喜欢他,宫女案真的是让人触目惊心,那些年得死了多少人啊?】

    【朱寿: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治国手段还可以,鉴定完毕。】

    季驰光:“于是,一场博弈开始了。”

    天幕上,少年的嘉靖皇帝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

    他穿着一身孝服,是的,如果一定要算起来的话,现在距离他父亲去世还未满三年,他其实尚未除服,再加上国丧,他现在身上正穿着重孝。

    在一身白布下,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看起来苍白又瘦弱。

    他接过礼部那边递过来的礼仪状,先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但目光很快就钉在了一个地方:“堂兄不是让我嗣皇帝位吗?为何我要去做皇子?还要以皇太子的身份继位?”

    他飞快的和身边的袁宗皋交换了一个眼神。

    礼部的官员知道这位肯定是不愿意的,但他也没把这个孩子放在心上,只能在旁边陪笑着解释。

    但朱厚熜不吃他这一套,他故作纯良的摇了摇头:“这

    一定是搞错了,遗诏令我嗣皇帝位,而非嗣皇子位,我自然是不能以皇太子的仪制登基,你们再去改改吧。”

    礼部的官员见他油盐不进,又见那只拿着礼仪状的手一直悬在半空,就等着自己去接,便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位主了,也只能咬了咬牙,把这个烫手山芋又接了回来,笑道:“那就再改改吧。”

    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和鄙夷没有逃过观众以及车内的朱厚熜的眼睛。

    朱厚熜眼中深沉,他笑笑,随后开始闭目养神。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

    第二天。

    朱厚熜来到了京城郊区,现如今统领朝纲的杨廷和率领文武百官来拜见他,朱厚熜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老态尽显,却仍旧意气风发的文人,目光闪了闪。

    杨廷和按照礼仪拜见过这位未来的皇帝之后,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礼部员外郎杨应奎出列,恭恭敬敬的对着这位未来的皇帝拜了一拜,然后说出了一番令朱厚熜和他的随从们恼怒至极的话。

    他说。

    “王爷如今尚未登基,还请走东安门,到文华殿暂住。”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叫朱厚熜的脸色难看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给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昨天驳回了礼仪状,如果对方知道顺着台阶下,那他就不该让他走东安门,而是应该让他从正阳门入。

    东安门是皇城的东门,正对着紫禁城的东门,那里是太子的出入专所,文华殿也是皇太子的居住之处。

    正阳门则是大明门前的第一道门,亦是正门,帝王登基走的都是这道门。

    对方依旧没有放弃叫他做皇太子。

    朱厚熜神色难看,他身边的袁宗皋对小主人一向尊敬维护,直接站了出来,也不顾对方是当朝首辅,开口就是怼:“王爷是来承袭皇帝之位的,又怎么能走东安门呢?杨首辅怕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当年永乐大帝、太宗陛下就曾经下过诏书,说后代皇帝但凡登基,都要从此门而入,否则其位不正。杨首辅今日的所作所为,是何居心?”

    杨廷和原本还带着浅浅笑容的脸也慢慢阴沉了下来。

    杨廷和这会儿L已经飘了。

    他顺利的干掉了一个皇帝,权力和野心早已极快膨胀,又统领朝纲这么多天,看着文武百官对自己俯首帖耳,再加上深居后宫的张太后,对他也言听计从,甚至放话“一如廷和请,事乃定”,直接养大了他的那颗心。

    他又怎么能够容许,一个已经被他选定的傀儡皇帝身边的人来给他没脸呢。

    杨廷和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否的坚定:“如果现在就自称皇帝,那未来也就不需要登基了,不是吗?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都已经置办下来了,您就不要再闹了。”

    这句话听起来语气还算平和,但是内里的威胁意味简直溢于言表。

    袁宗皋当即就露出了怒容,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个巴掌叫他醒醒神。

    朱厚熜按住了他。

    他见杨廷和笑的这么温和,于是也笑了出来,两眼弯弯,瞧着心情十分愉快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吓得大惊失色:“好啊,既然一定要从东华门走,不能走正阳门,那我索性就回安陆吧,没有规矩的事情,我一向是不干的。”

    杨廷和的表情凝固了。

    他身后那些原本还沉稳冷静的百官也震惊了,甚至有人克制不住的抬头,朝这个小皇帝投来惊愕的目光。

    显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天幕下,刘恒笑得玩味。

    果然,天底下的蠢货总是千篇一律。

    哪怕朝代不同,时代不同,总有那么一些人自以为聪明,甚至想要去操纵比他们更聪明的人。

    周勃是这样,现如今的这个杨廷和也是这样。

    只可惜,前者碰上了他,后者碰上了朱厚熜。

    他们的野心注定要搁浅喽。

    ……

    朱厚熜很清楚,有些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服软,至少现在不能。

    他今天但凡低头,但凡踏进东华门一步,不仅好好的爹要飞了,就连自己的皇权,恐怕也要处处受人钳制。

    于是,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群臣,笑道:“如何?”

    杨首辅,你张口就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但现在,我告诉你,回头箭确实回不了头,但我可不

    是箭矢,只能被人傻傻的握在手中把玩,我可是会随时择人而噬的呢。

    两方人马僵持了下来,最终还是杨廷和退了一步。

    他低下了头:“既然如此,臣命人去请示皇太后。”

    虽然想要干政的张太后已经被他“啪”的一下打回去了,但是在关键时刻,这个扯着武宗大旗的张太后,也是有必要牵出来溜溜的。

    而张太后本身就对朱厚熜的到来非常期待,迫切的希望通过对方让自己重获实权,自然会给他们两方一个合格的台阶。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宫里带出口信,张太后下旨:“天位不可久虚,嗣君已至行殿,内外文武百官,可即日上笺劝进。”

    已经是给了双方一个完美的台阶。

    最终,成功扳回一城的朱厚熜在郊外受笺,然后从正阳门入,在奉天殿即位称帝,史称明世宗。

    天幕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皇帝才有资格穿戴的衣服,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把龙椅。

    他体态瘦弱,看起来甚至很像个孩子,谁也没猜到,这位看起来就会成为傀儡皇帝的人,会在后来和文官们斗志斗勇几十年。

    甚至永远占据着上风,成为某些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

    季驰光:“嘉靖皇帝在进城那里的表现真的是太优秀了,我甚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毕竟这份心智,真的很难得了。”

    “要是换个稍微软弱没底气些的人,恐怕就要被彻底牵着鼻子走了。”

    【潇湘水断:说真的,杨廷和的心思昭然若揭,也难怪后头嘉靖皇帝不想忍他了。】

    【花好月圆人寿:没,嘉靖其实一开始也想过跟对方好好相处的,甚至还昧着良心请这位杨首辅来喝过好几次茶,甚至还给了他不少赏赐,但是后者是钱和茶照收不误,恶心添堵也持之以恒的。】

    【老虎爱吃绿豆糕:而且不得不说,杨廷和是真的很会挑史料,朱厚熜后面干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跟宋英宗干的不是一样吗?只不过宋英宗那会儿L,曹太后比他更狠,再加上宋英宗自己身体不好,没扛两年就走了,不像嘉靖,张太后满心满眼不是老公的名分,而是自家的兄弟,压力全给了文官,嘉靖又活得久,直接给亲爹换来了一个睿宗的庙号。】

    【灼灼:这种没当过一天皇帝,但是莫名其妙被追封了的情况,除了开国皇帝大概也就这位了,兴献王在地底下吃着突然多出来的贡品,估计是相当懵逼的。】

    【连翘:不过,最惨的应该是朱胖胖和Judy吧?】

    永乐帝:“……?”

    无聊看家的朱高炽:“……?”

    关他们什么事?

    季驰光也反应过来了,像模像样的抹了一把鳄鱼的眼泪:“是啊,我们可怜的Judy和胖胖,为了给朱厚熜他爹腾位置,前者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太宗文皇帝的称号直接变成了成祖,后者的神主更是被送出了太庙。”

    被迫搬家的朱高炽:“?!!!”

    等一下,他们对我的神主做什么了?

    永乐帝:“……朱厚熜!”

    老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乱臣贼子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太宗封号啊!

    你给我去死啊啊啊啊!!

    第243章 朱元璋:这小子怎么突然抖这么厉害?

    永乐帝毫不犹豫的先给了朱厚熜一脚,直接把他踹到呲牙咧嘴,然后,前者拎起了他的衣领子,也不顾对方目前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直接一拳头打了上去。

    永乐帝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所谓的打人不打脸的话在,他打人只追求发泄,所以一拳头先打在了对方的右眼上。

    朱厚熜:“嗷!”

    朱厚熜的眼睛上直接出现了一块浓重的乌青,不多时,左眼上也覆上了一块,而他本人被打的眼冒金星,懵懵懂懂的看着永乐帝。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成……太宗陛下!我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啊!”

    他捂着自己被打青的嘴角,委屈道:“再说了,我出于孝敬才没动您的神主,而且还特意把您从太宗抬成了成祖,太宗虽是第二任皇帝才有资格用的,但是地位却要低于太|祖爷,我将您往上抬了一抬,直接让您与太|祖陛下平起平坐,承认您再造山河之功,您打我作甚?”

    永乐帝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运了运气又是一拳头,毫不犹豫的锤了上去:“俺打的就是你!”

    他直接把朱厚熜摁在地上往死里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以为老子没想过?你当老子为什么要求一个太宗的庙号?俺就是想要子孙后代都知道,俺不是反贼!俺是从俺爹手里正经接过皇位的!”

    “你特么倒好,直接给俺改成了成祖,再造山河是吧?一路打到京城是吧?你怎么不直接在史书上写上朱棣就是反贼?!”

    老子求了半辈子才求来的太宗庙号啊!

    为了这个庙号,为了抹去自己造反的事情,他甚至还叫亲爹在史书上多活了四年,甚至毫不犹豫的抹掉了大侄子的建文年号,还给自己的倒霉大哥加了无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黑料,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变得合理且合法,结果呢?结果呢?!

    结果就是,未来的他在知道自己的庙号会是太宗之后,终于放下心来,含笑而逝。

    然后,百年之后,一个小乐色为了把自己亲爹送进太庙,为了抬高自己以小宗入大宗的身份,不惜把他又改成了成祖!

    成祖,成祖……成你个鬼啊成祖!

    永乐帝这把是真的憋不住想骂人了。

    别人家

    的孩子是来报恩的,他们家这一代代全是来报仇的吧!

    从他儿子开始,一直到这个晜孙,省心的永远只有那么几个,绝大多数都是来报仇的。

    永乐帝把人按在地上揍了个爽,然后整整衣袍,被自个的孙子搀扶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这个乐色:“你最好别叫俺知道你后头还有什么骚操作,要不然俺要你好看。”

    嘉靖帝:“……”

    完了,突然感觉前途无亮。

    ……

    同一时间,被留在家里看家的朱胖胖也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扔出去一个皇帝神主的时候,被扔的会是我?”

    他窝在角落里默默的抹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碎碎念。

    闻讯而来的张太子妃和一直坐在这边劝说的徐皇后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赵王朱高燧早就被亲哥的碎碎念整得不耐烦了,迈着大步躲到一边儿去了——要不是对方未来实在过分悲惨,在百年之后还能躺在挨刀子,他早就开骂了。

    不过,后世的这些子孙胆子都这么大吗?

    他大哥再怎么说也是正经当过皇帝的人,就算在位时间短,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比这个后头追封的不知道高贵了多少。

    怎么这些人就这么敢呢?

    朱高燧都被后人的这些操作整得快要失去夺皇位的兴趣了——别到时候他千辛万苦抢到皇位,结果自己的神主依旧被扔到了远祖庙吧!

    张太子妃坐到朱高炽的身侧,低声细语的安慰道:“殿下,别太难过了,谁能想到后头的子孙这般无礼?竟为了一个从未当过皇帝的人,这般对您……您放心吧,听说这回,那朱厚熜也过去了,想必父亲会为您出头的。”

    朱高炽用肉乎乎的手背擦了擦眼泪,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悲伤之下,他哭得更伤心了:“不,你说错了。”

    他抹了抹眼泪,坚强的把嗓子里的哭腔压下去,对着表情困惑的太子妃道:“爹一定会打那个家伙的,但他肯定不是为了我,肯定是为了他的庙号呜——”

    说到这儿,他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好像不小心戳到自家爷们儿痛处的太子妃:“……”

    她痛苦的别过脸

    去:救命,谁都好,救救她吧,她真的哄不下去了,一戳一个雷点啊!

    ……

    季驰光像模像样的帮着感慨了一声,然后解释道:“没办法嘛,杨廷和他们一门心思要让朱佑樘多个儿子,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们的独生子朱厚熜的心理想法,直接激起了对方的逆反心理。”

    “再加上,主张这件事情的大多是文官,朱厚熜索性就顺水推舟,拿着这件事情开始了一场和文官的轰轰烈烈的PK赛。”

    “抬高Judy的身份,形成平起平坐的二祖皇帝,承认朱棣永乐盛世的功绩,赢得以朱棣后代为主的明朝宗室的更多支持,同时加强自己皇权的合法合理性,这一步,朱厚熜其实走的没有错。”

    只不过受伤流泪的永远都只有Judy一个人而已。

    “而关于太庙的牌位问题……”

    【雨翊凌澜:这个问题其实真的想吐槽很久了,为什么总共就只建九间屋子?虽然知道九为极数,但是有没有考虑过后头皇帝满员的问题?谁都想留在太庙,而不是去后殿啊!】

    季驰光:“关于这个,就不得不讲一下明朝的太庙制度了。”

    “明朝太庙分为前后两部分,前殿为享殿,面阔九间屋子,每一间供奉一位皇帝,而且,只有放在前殿的神主,才能够享受正式皇帝的春秋大祭。”

    “而满员之后,剩下的皇帝就只能被放到后殿的远祖之庙,其实在朱祁镇去世之后,这里的九个屋子就已经满员了——除了朱元璋和他的子孙们,这里还包括了朱元璋的四个祖宗。”

    “而明朝太庙实行祧迁制,当太庙满员之后,可以将一些血缘关系较远的祖先迁出去。所以,前面几代皇帝都是这么做的,也一直没有出现乱子。”

    “但是,到朱厚熜上位的时候,这里其实已经迁无可迁了。”

    “因为,在朱元璋的长辈当中,他的高祖父享有永不迁出太庙的特权,而在这位高祖父的后面,朱元璋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已经全部被迁走,如果还想要往里面塞一个人,就必须把朱元璋给赶走。”

    朱元璋冷冷的小眼神不停的往朱厚熜身上扫。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畜生有没有这个胆子。

    朱厚熜露出微笑,这要是

    放在他原本那张道骨仙风的脸上,看起来大概像是一只精明的狐狸,只不过现如今被永乐帝揍的鼻青脸肿,瞧着就多了几分滑稽。

    看到的人无不别过头,忍住了已经涌到喉咙处的笑意。

    朱厚熜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这般有意思,他依旧保持着往常的笑容:“太|祖爷,您不必这么瞧我,我还是懂长幼尊卑的,我就是动谁也不敢动您啊。”

    朱元璋冷笑:“那你倒是还挺机灵的啊。”

    要不是,还有这个长幼尊卑压着,这小子扔的一准是他。

    季驰光:“折腾朱元璋,嘉靖显然还是不具备这个胆子的,但朱元璋后头,就是朱棣了,作为明朝唯二以小宗入大宗的藩王,朱厚熜要是把朱棣的神主扔出去,就相当于否认了自己权力的合法性。”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登基时间尚未满一年的朱高炽身上。”

    正嚎啕大哭的朱高炽,听到这话,他顿了一下,然后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什么意思?

    都挑着软柿子欺负呗。

    而他就是那个软柿子呜呜呜。

    季驰光:“将明睿宗的神主迁入太庙,标志着嘉靖大礼议斗争的胜利——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就被逼着换了一个爹。”

    “不过,话说回来,杨廷和给出的解决办法是真的让人很无语。”

    朱元璋踢了一脚旁边装死的朱厚熜:“他让你干嘛?”

    朱厚熜靠在柱子上直喘气:“他?他可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大概是看他跟亲爹的感情不错,杨廷和倒也没敢硬来,而是曲折迂回的给他提了一个“好想法”。

    季驰光看起来特别无语:“杨廷和建议,让朱厚熜先给他伯父当儿子去,至于他爹那边,再从另外一个藩王那里过继一个孩子给他爹。”

    总之折腾了一大圈,朱厚熜依旧要失去他的爹,甚至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便宜兄弟。

    朱厚熜能干吗?

    他当然不能干!

    开玩笑,这争的是他爹的问题吗?这争的明明是他的皇权!

    于是,朱厚熜撸起袖子下场了,杨廷和也看出对方不是个优秀的傀儡的料子,清楚自己大概是又一次看走

    眼了,于是索性就握紧拳头,跟朱厚熜来了个你死我活。

    最终,杨廷和败走,被朱厚熜罢官,几年后,他郁郁而终,曾经枝繁叶茂的杨家也败落了。

    季驰光:“顺便说一句,杨廷和虽然本人人品不咋地,但他教书育人倒是一把好手,在皇宫中教出了我们脚踢文官的照照,在自己家里教出了三才子之首的杨慎——就是那个给《三国演义》写了开篇的杨慎。”

    如果不是朱厚熜下手够快,说不定内阁首辅真的要变成世袭制度——谁叫杨慎作为杨廷和之子,才气纵横,既是天下公认的才子,文坛的领袖人物之一,又在朝堂上已经有了一席之地,颇有话语权。

    如果杨廷和没有倒台,说不定真的能够撑到自己的儿子继承他的位置,把内阁首辅变成他们的家传产业之一。

    【花好月圆人寿:不过,如果他没有因为得罪朱厚熜被贬去云省,说不定也不会有感于人生境遇,写下那首《临江仙》,也不会成为名留青史的人了。】

    所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谁能知道自己日后的境遇如何呢?

    ……

    季驰光:“老道士嘉靖,也不是一开始就成为老道士的,在他刚当上皇帝那段日子,大概是担心自己大权旁落,朱厚熜很是勤奋了一段时间。”

    “在经济上,他免除了正德朝拖欠的赋税,又将田租减半,为了加强在这方面的控制,嘉靖皇帝听取臣子们的意见,将一条鞭法推行开来,中央财政收入逐年上升。”

    “在政治上,他将正德皇帝留下来的那些人全部斩杀,同时将自己人培养了出来,张璁、夏言等人,在未来全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存在。”

    【老虎爱吃绿豆糕:一条鞭法?!我靠,张居正大大即将出现了吗?!毕竟一条鞭法改革已经开始了,那距离我们张公推广它还远吗?!】

    【灼灼:张居正简直就和于谦一样,是大明文官中正道的光啊!只可惜他碰上的不是景泰,而是咸鱼,要不然大明朝怎么可能连三百年都不到?但凡你让我们张公再活五十年,大明助力五百年!】

    【连翘:可恶的金花鼠,他是上辈子没有见过钱吗?这辈子要囤这么多,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这人渣还是个人吗?!我提议先把金花鼠

    干掉,然后力保张居正摄政王之位!】

    【蒂塔:臣附议。】

    【希瑞拉:臣也附议。不过,为什么要管万历叫金花鼠?】

    【摸鱼专业户:我知道!因为金花鼠会囤东西啦,跟万历皇帝热爱囤金银的样子一模一样,而且你不觉得金花鼠的名字听起来很贵气吗?超级适合万历这个有钱的血腥资本家。】

    老朱家:“……”

    朱家的皇帝们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或者应该说是青年,张居正今年都二十多岁了,神情茫然:咋,这难道是个友军?

    不仅是皇帝们,就连观众们也陷入了风中凌乱的状况。

    目前这么多场直播看下来,文字的立场态度一直很明确——他们都对篡夺皇权的文官们非常不满。

    到目前为止,唯一能够得到他们正面评价的就是于谦。

    但是,皇帝们知道,于谦确实是个一心为公,而且还蒙受不白之冤的忠臣。

    怎么这个张居正一边当摄政王,一边还能够被他们吹捧?

    这科学吗?

    又一次成为众人焦点的张居正:“……”

    他有点局促的低下了头。

    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在念书的青年,只不过因为功课做得好,所以被提前引荐给了皇帝,而皇帝正好需要一个记录人员,于是就顺手把挺有好感的他带过来了。

    换句话说,这会儿的张居正其实还没踏入官场呢。

    朱元璋干咳了一声,示意自家子孙把眼神都收回来。

    在主播还没有讲到这个人之前,朱元璋决定暂时保持观望态度。

    毕竟这前后的矛盾之处有点多。

    倒是朱厚熜,拍了拍一直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朕就知道,朕没有看错人,”他这会儿坐在地上,高度不够,只拍到了张居正的大腿,但他也毫不在意,而是继续笑,“你呀,就是个傻子。”

    明明已经站到了皇帝的身边,却仍然坚持着曾经的那点梦想,不是傻子是什么呢?

    ……

    季驰光:“嘉靖执政前期,天下的经济和文化状况是焕然一

    新,就连文官改编了好几次的《明史》之中都夸他——‘御极之初,力除一切弊政,天下翕然称治’,可见他当时的成功之处。”

    “但是,人是会变的。”

    “如果说前期的朱厚熜,活的像个老狐狸,将一帮文官玩弄在鼓掌之中,自己则躲在幕后,操控着他们的喜怒哀乐。那后期的朱厚熜,那多少就朝着不是人的方向发展了。”

    天幕上,少年朱厚熜坐在皇位之上,冷眼的俯瞰着下方,看着大臣们争得脸红脖子粗,争着他的父亲和名位。

    朱厚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帝王的目光一天比一天虚无困顿,他看着这些沉浸于名利之中的蠢货,目光深处是不屑和嘲讽。

    少年帝王端坐于皇宫之中,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天下,但是内心却一日比一日要空虚,最终他将目光投向了宗教。

    明朝帝王也信佛道,只不过没有一个人信得像他这般真切,朱厚熜像是在转瞬之间找到了精神寄托一样,他一边玩|弄着群臣,一边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宗教之中。

    他修设斋醮,吃斋念经,为自己和父母加封道号,一方面积极的神话自己,另一方面,全身心的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成仙。

    而随着他在大礼议中取得胜利,杨廷和败走,朱厚熜的权势进一步提升,他在宗教方面的投入也越发大了。

    他四处修建道观,寻访道士,炼药吃丹,甚至还赏赐给亲信大臣一些道袍冠服,对于那些有修为的道士,他甚至不惜放下帝王的身段,诚恳相待。

    一步步的,朱厚熜成为了比史书上的宋徽宗更疯魔的道教崇拜者。

    他将父亲加封为“三天金阕无上玉堂都仙法主玄元道德哲慧圣尊开真仁化大帝”,又给母亲赐了个“三天金阕无上玉堂总仙法主玄元道德哲慧圣母天后掌仙妙化元君”的道号,而到他自己的时候更夸张,不仅字数1点没少,而且此后又往上加了两次尊号,硬生生将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号弄出了百字小作文的架势。

    可是话又说回来,谁家正经神仙没事儿折腾这么多奇怪的道号?

    上行下效,皇帝崇尚道教,大臣们也只能跟着一块儿闹腾,一时之间,京城之中,青烟四起,到处都是炼丹时候的硫磺味。

    而朱厚熜自己则痴痴的站在炼丹炉前,目光炽热,那痴迷的神情像是在看着一个绝世的美人一样,他喃喃道:“丹药……丹药……朕的长生不老……”

    而他旁边的道人瞧着贼眉鼠眼,见皇帝一脸热忱的看着,眼睛一转,来了主意。

    “陛下,贫道这里有一剂良药,想必能助陛下早日达成心愿,只不过,这药引子颇为难得啊……”

    曾经经历过某个老朱家的神奇王爷洗礼的观众们:这话是不是有点耳熟?

    咋,你也要用那玩意儿炼药?

    你们老朱家是不是口味多少有点独特?

    但是,令他们眼珠子都要吓掉的是,这次朱厚熜炼丹,虽然不是用那种东西,却也相差不远。

    朱厚熜用的是红铅和秋石。

    前者用童女初潮的经血加以熬,炼成辰砂状。

    后者,则是把童男的尿去其头尾,熬炼成结晶体。

    朱厚照光听到这两个名词就想吐了。

    一时之间,天幕上的后宫中多了许多少女的影子。

    朱元璋怔怔的看着天幕上的这一幕:“……真是疯了!”

    他用一种看妖魔鬼怪的表情看着朱厚熜:“你怎么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朱厚熜困惑的看着他:“太|祖皇帝,我不想死,我想要成仙。”

    既然如此,我这么做难道有错吗?

    朱元璋看着他那幅不思悔改的样子,只想给他来两拳。

    不过似乎不用他急着出手,正道的光就已经照在了朱厚熜这个乐色的头上。

    而天幕上,也出现了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一幕。

    朱厚熜无知无觉的睡在床上,十数个宫女蹑手蹑脚的凑近了他,而她们的手上,正捧着一条黄绫布。

    朱厚熜一下子噤声了。

    朱元璋:?

    这小子怎么突然抖这么厉害?!

    第244章 观众:这波骑脸输出我给海公打满分!

    天幕上,十几个妙龄宫女谨慎的抱着手中的绳索和黄绫布,小心翼翼的凑近熟睡中的朱厚熜。

    床榻上的朱厚熜好梦正酣,眼睛正紧紧闭着,完全没有察觉到危机已经到来。

    宫女抿紧了唇,踮起脚尖,慢慢凑近。

    领头的一个女郎将那绳索递给一人,后者又将其打了个圈儿,同另外一个姑娘一起,狠狠的拿绳索勒住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在他们勒紧的那一刻惊醒了。

    宫女之中,有一个人见皇帝睁开了眼,连忙喊道:“拉紧,绝不能放松!”

    这一次,所有人都是赌上命来的。

    要是她们失败了,且不说她们的下场如何,就是后宫中的其他宫女,在皇帝的迁怒之下,怕是也难逃一死。

    宫女们有空出手的,就拿着那黄绫布将脸蒙住了,还有的人,怕皇帝惊呼出声,会引来宫中巡逻的侍卫和守门的太监,连忙拿布团捂住了他的嘴。

    剩下的,有的按住皇帝的胳膊,有的按着他的腰,有的则是死死的掐着他的两条腿。

    她们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瘦弱不堪,只有那双因为脸上已经瘦脱了肉,从而显得又大又恐怖的眼睛格外明亮有神。

    要不是穿着一身宫女打扮的衣服,说她们是刚从灾民堆里头混出来,都有人相信。

    虽说她们人多势众,但是,皇帝毕竟每天吃饱喝足,是个壮年男人,而她们却只能餐风饮露,饿得饥肠辘辘,可怜到连只小鸟都捂不死。

    所以,哪怕她们占了人数的优势,这会儿也落了下风。

    再加上,她们这些人本就是选进宫的良家子,哪里经历过刺杀这种事?

    要不是连日来的饥饿和伙伴们的死亡让她们忍无可忍,又有谁会愿意来干这注定杀头的买卖?!

    她们中间领头的姑娘又打了一个结,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勒死皇帝,却没有想到误打误撞打了个死结,一时半会儿怎么用力也勒不死对方。

    宫女们也急了。

    她们这边死死的捂着,才能够减小弄出来的动静,但是再这么拖下去,她们的体力越发不支,早晚要出事。

    心一横,几个人索性从头上拔下簪子往皇帝身

    上插,只盼着能够一簪子戳死他。

    只是……这毕竟只是簪子,不是杀人凶器,所以,哪怕把她们累得气喘吁吁,皇帝身上也只是多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血痕。

    在这漫长的时间拉锯中,终于有一个胆小的宫女忍不住最先崩溃了。

    她看着目眦欲裂,面容扭曲,眼中满是红血丝的皇帝,再看看周围那些同样神情狰狞的姐妹们,她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一切,后退了几步,她跌坐在地上,仰着那脆弱的脖颈,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名为造反弑君的画面。

    原本被强压在心中的害怕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她尖叫了一声,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崩塌,她不顾同伴的阻拦,转头朝着门口冲过去,嘴里不住的喊:“杀人了!杀人了!”

    她要去找皇后,她要投案自首。

    她要活下去!

    其他的宫女拦不住她,只能绝望的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每一个人都用上了更大的力气,她们迫切的希望在那个女人带来灾难之前,尽快的处理掉眼前这个人渣。

    只可惜,一切希望终结于那个被小宫女引路而来的方皇后。

    ……

    季驰光:“这一场灾难,被称为壬寅宫变。”

    “明朝的皇宫多少带点灵性在了,几乎每个皇帝都得在里面出点意外,从这以后,嘉靖被吓得不轻,不得已之下,他搬去了万寿宫居住。”

    “因为当天晚上的情形实在是惊险万分,可以说,如果不是那个胆小怕事的宫女,如果不是张皇后已经被废,说不定嘉靖皇帝早就一命呜呼。”

    要知道,当时太医院那位负责治疗嘉靖皇帝的太医本人都已经快放弃治疗了,也就是老道士命硬,这才扛了过来。

    毕竟是把丹药当饭吃都还能够活到六十来岁的人,但凡换一个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的人,估计当场就要嗝屁。

    甚至那位给皇帝治疗过的太医,在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就生了病——被那凶险的情况给吓病的。

    如果宫女晚走一点,如果当时的皇后是和嘉靖皇帝关系并不好的张皇后,那大概万历就要成为明朝历史上第一个开启皇帝离线制度的存在。

    毕竟他爷爷压根没那个机会再二

    十来年不上朝。

    不过,说真的,虽然季驰光吃了人家嘉靖皇帝不少钱,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朱厚熜是真的没得洗。

    季驰光也不打算给他洗。

    ……

    季驰光:“朱厚熜在求仙之事的事情上已经发了疯。”

    天幕上的画面一转,年轻些的朱厚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正在书房中看着道经,突然,看到书上的一句话,心血来潮之下,他对着身边的太监下令道:“去,传令下去,在宫中多种些蕉树。”

    太监困惑又不解:“陛下,您这是……”

    朱厚熜将书合上,望向天际,一番心向神往之态:“书中言说吸风饮露,想必如此能够保持体态轻盈洁净——蕉树叶片硕大,等那树种好之后,想必每日清晨,在树上皆布满甘露,最近不是新进了一批宫女吗?让她们去采露水喝吧,日后要是遇着采血的日子,也不要进餐了,就吃树上的桑叶吧,这样得到的红铅才完美。”

    “陛下……”

    哪怕宫女们每日不必劳作,但如果真不让她们吃饭,只许她们吃些树叶,喝些露水,这又哪里够饱的?

    更何况,这甘露只有每日清晨才有,一棵树上也就这么一些,宫女们别说填饱肚子,就连解渴都困难。

    而且,采露水也是个辛苦的活,也是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的,这些人活着都艰难,哪里还有力气去干活?

    太监犹豫的想要劝说,但又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及皇帝的霉头,谁都知道皇帝对求神问道的事情有多看重,便也只能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来,在心中哀叹了一番那些女人的命运,然后,老老实实的去传旨。

    朱元璋看朱厚熜的眼神已经跟看畜生没有区别了。

    他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怒斥:“你和那些无道的昏君又有什么区别?”

    永乐帝冷笑一声:“昏君或许尚有人性,他却已经是个畜生了!”

    他真的从未想过,自己的后代中也会出一位这么奇葩恶毒的人物。

    他上一次知道这样的神经病,还是在北齐皇室有关的史书中读到的。

    朱厚熜简直不是人。

    都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可楚王宫中

    的女人至少是自愿,吃与不吃皆属自己的选择,朱厚熜却更过分、更可恶,他这一神来一笔,恐怕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朱厚熜捂着腮帮子,吐出一颗牙,毫不在乎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语气冷静:“还请诸位祖宗放心,我现如今早已放了那些宫女,天幕出现后不久,主播就来联系我了,那些宫女现在都活的好好的呢。”

    “呵,说得倒是好听,”朱瞻基脸色苍白的咳嗽了两声,冷嘲热讽,“另外一个你可不是这么做的,也活该被宫女勒脖子。”

    “不过话说回来,”朱厚照一手撑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堂弟,“你不是都把她们放走了吗?你刚刚怕什么?”

    朱厚熜:“……”

    怎么说呢……有些东西已经铭刻在了血液里,看到就容易抖三抖。

    ……

    季驰光:“明朝的文人有着薛定谔的文人风骨,根据记载,嘉靖在大礼议中大开杀戒的一回之后,在嘉靖十九年又动了一回手,杖杀了太仆卿杨最,大概也是因为这一次下手够狠,彻底威慑住了所有人,大臣开始不再上书劝谏,而是争相讨好皇帝,每个人都成为了道教的忠实子弟,开始在家中诵经吃斋,大有当年他们管王振喊爹的架势。”

    “嗯,确认过眼神,是同一批人的后代没错了。”

    朱厚熜位面的大臣们脸上一红。

    这这这,怎么有些人会把这种事情直接说出来?

    【雨翊凌澜:对此暂时不做评价,明朝的文人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是其中坏的占大多数,不过确实大部分都没什么文人风骨就对了。】

    【花好月圆人寿:要是真有所谓的文人风骨,那于谦就不会成为异类!想当初,于谦仅仅因为没有送礼,就被王振视为眼中钉,可见这人平日里被捧成了什么样。】

    【老虎爱吃绿豆糕:反正不管这些文人们平日里再怎么跪舔,只要他们在史书上稍微修修改改,那他们不依旧是高风亮节的人物吗?】

    于谦听得直叹气。

    来找他喝茶的范广见他这般失落,问道:“于公这是怎么了?”

    于谦无奈:“只是不曾想到,在后世,我大明文人的名声这般不堪。”

    范广在心里头撇了撇嘴,虽说他

    佩服于谦的人品,但是这佩服可不能上升到文人群体中,毕竟他们这朝堂中的文官,大半都酸唧唧的,当初跪在王太监面前跪得别提有多流畅,后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直接将其党羽围殴致死的也有那帮人。

    只能说他们大明的文官是懂见风使舵的。

    于是,他避而不谈,只是劝道:“文人这么多,总会出几个败类的,说不定,接下来主播就会讲一个好文官呢。”

    话音刚落,季驰光那里笑道:“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和嘉靖皇帝勾勾缠缠了一辈子的大清官海瑞。”

    嘉靖皇帝本人:“……”

    刚才,主播直接把他黑历史扒出来的时候,朱厚熜神色不变,依旧淡定自若。

    刚才,永乐帝把他按在地上揍的时候,朱厚熜虽然狼狈,但是笑起来依旧精明冷淡。

    直到这一刻,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朱厚熜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头的主播:主播,我给你打那么多钱,你居然还要在这边揭我的老底?

    朱元璋:“……这个海瑞是何许人也?”

    能让这只老狐狸勃然色变。

    这可叫朱元璋好奇了。

    朱厚熜:“……”

    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海瑞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可太深刻了。

    季驰光憋着笑:“海瑞是在嘉靖掌权后期中的举人,他善于断案,两袖清风,因此在民间有大清官之称。”

    “海瑞和嘉靖皇帝之间的关系,那可真是讲不完,理还乱。”

    “海瑞看不惯皇帝到处乱花钱,于是在痛定思痛之后,他给自己买了一口棺材,并且给皇帝上了奏折。”

    朱元璋等人摩拳擦掌:来来来,让咱们听听,这混账玩意儿究竟被骂成什么狗样?!

    要上棺材,那想必一定骂的很厉害,要不然也不会做足了赴死的准备。

    “在这封被称为直言天下第一疏的《治安疏》中,海瑞从多个角度,循序渐进的……把嘉靖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们精神抖擞了起来:虽然自己被骂肯定不爽,但是看别人被骂真的好兴奋!

    季驰光摘抄了几段,读了出来:“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脂膏在是

    也,而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驰矣。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

    这段话的意思极浅,几乎谁都能够听懂里面的骂句。

    说的是朱厚熜虽然富有四海,但是却不顾这是民脂民膏,只知道大兴土木。二十年不上朝,以至于朝纲崩坏,卖官之风愈发盛行,朝廷章程越发混乱……官吏贪污,百姓受苦,灾难时常出现,盗贼肆意横行。

    连敢对着李世民劈头盖脸来一顿喷的魏征都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这位实在是个狠人。

    季驰光最终读出了那画龙点睛的一句:“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号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轰——

    观众们的脑子直接炸开。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直接拿皇帝的年号来骂人了,直接就说所谓的嘉靖就是家家皆净的意思。

    有种,实在有种!

    这波骑脸输出我给海公打满分!

    李世民甚至看了一眼旁边的魏征,满眼惊恐,自以为悄咪咪的往离对方远的那边挪了两步。

    完了,玄成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是从这位未来的后辈那里学到了什么,准备在我身上学以致用一番?

    不管了,先往后面躲两步,实在不行,就把辅机拉过来当挡箭牌。

    魏征:“……”

    陛下,您放心吧,臣应该不会这么喷您的。

    臣还是要命的。

    老朱家:“……”

    不管是哪个原本打算看笑话的皇帝,这会儿都是傻的。

    最快回过神来的反而是已经接受了一波正面洗礼的朱厚熜。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圈,冷冷道:“怎么不说话了?先前不还挺期待的吗?”

    朱厚照哆哆嗦嗦的把自己靠得离亲爹进了一些,总算找到了寒风中的一点温度。

    他忍不住把自己跟堂弟对比了一下。

    嗯,感觉自己应该算是一个比他还要荒唐的皇帝。

    得亏他死得早,要不然要是轮到他碰上这位海阎王,那不得把他半条命都给喷走啊。

    朱厚照小心翼翼地观察

    着堂弟的表情,问道:“厚熜啊……你当初是怎么忍下来的?”

    我当初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朱厚熜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你发现对方其实一个字都没说错,他骂我的内容几乎全是真的。”

    “而且他在前半部分把我夸成了天资过人的绝世明君,后半部分却又把我骂到了尘埃里,这落差让我当时第一遍看的时候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我能怎么办?我能对那些心怀不轨的垃圾下手,但却没有办法对一个一心豁出了命,只想要我好的大臣动刀子。”

    “特别是,他都做好了被我弄死的准备,完全是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要是换了你,你会不会觉得一拳打到棉花里?”

    他当初完全不知道该拿海瑞这块滚刀肉怎么办。

    要是杀了对方,那海瑞说不定会欣然赴死,并且成功名留青史。

    要是不杀对方……可恶,好气!

    凭什么叫他白骂我一顿?

    朱厚照按照他的思路往下想了一下,最后发现不管杀不杀对方,都没有一点成就感。

    至少他一点都没有。

    “那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朱瞻基好奇的问。

    朱厚熜突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主播这里只挑了一段……你知道他骂了我多少东西吗?”

    海瑞不仅批评他不上朝堂,骂他荒唐不理政事,说他父子亲情淡薄,甚至还直接批判否认了他的宗教信仰,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神仙,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把他这个一辈子都奔着求仙问道去的老道士气得够呛。

    最终,海瑞总结,官场之所以腐败,百姓之所以生活不幸福,都是因为他们摊上了你这个皇帝啊!

    除了那句嘉靖嘉靖,家家皆净的话,他还说了一句“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

    天下人都看陛下不顺眼很久了!

    这句话直接击中了嘉靖当时脆弱的心灵。

    他那一刻是真的想把这玩意儿团吧团吧送下去了!

    但是……

    朱厚熜苦恼的撑着下巴:“谁叫他是个好官呢,谁叫我那个时候良心还存在呢?”

    这不

    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忍下来了吗?

    季驰光吐槽:“说他们俩相爱相杀,那是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海瑞骂嘉靖,那是真的,从政治到经济,从经济到宗教信仰全部把他骂了个遍,完全没有留情的那种。”

    “这封奏章总共三千多字,字字都像把刀,三千多刀把嘉靖扎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就差呕血三升来表示一下自己的痛苦了。”

    “但是呢,嘉靖在愤怒过后,知道这位已经给自己提前买好了一口棺材,写完这封奏疏就在家安心等死,也实在是没力气发火了——你和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计较什么?”

    “于是,犹豫来犹豫去,他把这人关进了诏狱。”

    嘉靖对海瑞是真的奇奇怪怪。

    他不喜欢海瑞的诤言,这个也正常,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骂自己的话,无论对方说的是对是错,但是嘉靖却特别喜欢看海瑞骂他的话!

    甚至一天之内要把他那篇《治安疏》翻来覆去的读上好多遍,并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慨:“这个人可以当比干,但朕不能是商纣王。”

    吃瓜群众季驰光表示: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受虐吗?!

    第245章 弹幕:张居正怎么就不造反呢?

    季驰光感慨:“朱厚熜和海瑞之间的关系真的很神奇。”

    “曾经不是没有人这么直言劝谏过皇帝,但是他们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被当庭杖打,就是被直接杖杀。以至于在杨最等人获罪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触朱厚熜的霉头了。”

    不,应该说哪怕是在那些人被打之前,也没有人敢这么骂皇帝。

    海瑞绝对是骂人骂得最狠的那个。

    “朱厚熜知道海瑞说的是实话,也知道海瑞对自己一片忠心,所以他没有杀他,反而时时品读他的文章,随时拿出来温故而知新。”

    朱元璋:“……”

    这小子干嘛?

    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受虐潜质?

    看别人骂自己,他就这么高兴吗?

    朱厚熜看出太|祖爷瞧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于是据理力争:“我虽然日子过得混,但我也知道什么是好官的,海刚峰虽然骂我骂的厉害,但他这人也不求什么其他的,对百姓也好,做官名声也不错,我总不能就这么把他给宰了吧。”

    那天下人该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朱元璋翻着白眼不理他。

    朱厚熜叹气:“再说了,自从他给我上了那一道折子之后,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家中的仆人全部遣散殆尽,也早同妻儿做了告别——我还能对他做什么?”

    要是真杀了他,那不是称了他的心意?

    他可不做成人之美的冤种。

    季驰光:“但咱就说,别看朱厚熜天天捧着那道奏章在那儿看,而且时不时摇头晃脑的感慨两句,但是他本人一点儿没改。”

    观众们:……所以就是纯受虐呗?

    你说你要是看着这个奏章,若有感悟,所以在那儿天天读也就算了,偏偏你啥事儿不干,光捧着那玩意生气——你说你图啥?

    图有个人骂你?

    那你确实挺奇怪的。

    【雨翊凌澜:最无语的是,嘉靖还特意自我反省了一通,表示确实是我的不对,要不然他为什么会骂我,然后……他就把人给逮捕了。】

    观众:“……”

    这不都发现自己有错了吗?

    要么

    改正,要么装傻,你把人抓起来是什么情况?

    季驰光:“因为海瑞本来就一心求死,所以当时其实很顺利的就把他的证词收起来了,按理说,收到这个东西,应该就可以判刑了,是杀是打是放,总得给人一个结果。”

    “但是,谁也没想到,嘉靖皇帝虽然得到了对方的认罪状,但却留存不发,摆明了是不想要处罚海瑞。”

    “于是,有一些既同情海瑞遭遇,又能体贴上意的官员,就纷纷开口为海瑞求情,给了皇帝一个体面的台阶。”

    【二凤:这台阶都给搭得妥妥的了,他总该下来了吧?总能把海瑞放出来吧?】

    季驰光:“想啥呢?朱厚熜是能让人揣测的男人吗?”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那朱厚熜的心,大概得是宇宙针。”

    “朱厚熜别说顺着台阶下来了,他直接当场就把台阶给踹了——朱厚熜勃然大怒,然后,他让人把这个官员打了一百棍子,关进诏狱,日夜审问——说,谁指使你来给海瑞求情的?!”

    【摸鱼专业户:……我相信这一刻我们无语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

    【北笙:官员:6】

    季驰光无语:“我要是这个官员,当场就得跪下来,大呼冤枉——老子是跟着你的想法走的啊!纯粹的一场自发性讨好,为什么要沾上那么多阴谋的色彩?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纯洁一点?”

    朱厚熜面对着老祖宗们的诡异神情,强行解释道:“……我这不是担心,海瑞在外还有余党吗?”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你不用解释,朕已经看懂了”的模样。

    不就是发现自己被猜中心思之后恼羞成怒嘛。

    都是皇帝,谁还不懂谁呢?

    就是这反应属实过激了点。

    叫他老朱说,他这个后代那可真是一只死鸭子——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季驰光:“当然,朱厚熜的嘴硬也没有硬多久,因为他很快就没撑住上路了。”

    朱元璋:“……”

    行吧,这还真是很快就成了一只死鸭子。

    朱厚熜:“……”

    主播,我知道你可能因为宫女们的事情对我有点意见,但是也不要没事儿突然说这种鬼

    故事啊!

    另一个我未来还是求仙失败了吗?!

    毫不夸张,对朱厚熜来说,他未来寿终正寝去世这件事情,比他失去皇位的痛苦还要深重。

    救命,老子求了一辈子的仙,结果你告诉我,我依旧是作为一个人死了的——这也太让人伤心了吧!

    我半辈子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吗?

    季驰光认真道:“人生的弥留之际,嘉靖皇帝和他半生不熟的儿子交代完了关于国家大事的问题,最终,提到了海瑞的去留问题。”

    朱元璋困惑:“半生不熟?咋,这个儿子不是你亲生的?”

    朱厚熜:“……”

    他认真解释:“是这样的,太祖爷,此子虽是我亲生,但却并非我之爱子,我最疼爱的是我的长子,只可惜,他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不得已之下,我才立了其他孩子做太子……”

    “而后来我最信的道士陶仲文同我言说,说二龙不可相见,担心我要是和太子过分亲近,会损了我的福气,也会折了他的寿命。”

    朱元璋对这种封建迷信的破事儿嗤之以鼻:“这算什么?真要计较起来,咱跟老四不是天天见面吗?也没见咱把他给克死了啊。”

    永乐帝:“……”

    爹,听我说谢谢你。

    不过,真要计较起来,永乐帝其实也不相信这事儿。

    毕竟他们这一朝,建文帝活着,他活着,他儿子和他的孙子都活着,四龙同朝也没见出什么事儿啊。

    朱厚熜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当年一开始是照做的,只是后来迫于母亲的压力,也为了破除外界说我们父子不和的流言,顶着压力和我那次子见了一面。”

    “只是没想到,也就是这一面,那孩子便没了。”

    皇帝们:“……”

    不是咱说,你好像多少是有点克子命在身上的。

    这才一面啊,威力这么大的吗?

    朱瞻基迟疑:“……你那孩儿多少岁?”

    难道是因为年龄太小夭折的?

    朱厚熜叹息:“早已年满十四,生得健壮,要不然我也不敢立他为太子啊。”

    太子之事,事关国本,他们家大

    业大的,继承人肯定要慎之又慎,以免到时候徒生事端。

    要不是太子已经足岁,瞧着身体也不错,他也不敢贸然立他做太子。

    皇帝们:“……”

    这预言的威力多少有点恐怖啊。

    十四岁的孩子,基本已经摆脱了夭折的可能性,甚至史书上还有不少人在这个年纪已经当爹了。

    “那你后来怎么做的呢?”

    朱厚熜无奈:“我当时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只是两人都不得我喜欢,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有挑中人,直到……我的小儿子也没了。”

    皇帝们:“……”

    确认了,朱厚熜真的多少带点问题。

    所以,你儿子在某种程度上拿的其实是朱厚照的剧本?!

    朱厚熜怅然:“为着这个,我再也不想立太子了。虽说定了那孩子做皇帝,但我始终不曾册立他,而是让他以亲王之位继承的皇位。而且,为了保证我们双方的安全,我与他此后再也不曾见过面。”

    皇帝们:“……”

    还是你狠。

    就这情况,你们俩关系不单薄,谁还能单薄?

    ……

    季驰光:“朱厚熜拉着儿子的手,叮嘱他——传召幸存者,记录死者,见狱者,放归复职。”

    “换句话说,就是让儿子把那些曾经被他关起来的人都放出去,海瑞也就这么出去了。”

    “在走之前,他的狱卒为了讨好这位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的官员,特意为他置办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当时,深陷牢笼之中,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海瑞,根本不知道皇帝已经去世,自己马上就要出去,只当是他的判决终于下来了,那个口棺材终于要用上了,而这顿饭就是断头饭,所以,他来者不拒,全部吃完了。”

    “然后,狱卒才说了实话——陛下死了,想必你很快就要出去了,到时候可不要忘了……”

    “结果没想到,这边狱卒的话还没有说完,海瑞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一边吐一边哭,哭他可怜的皇帝,哭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君臣相得。”

    朱厚熜:“……”

    他那张原本冷淡的脸上明显浮现了一抹惊愕的神情

    ,然后慢慢的,他也不平静了起来,惆怅的叹息了一声。

    真是个傻子。

    眼看着就能逃出升天了,怎么就不高兴呢?

    他死了,还能够换个好皇帝,说不定能跟海瑞君臣相得。

    他活着,海瑞早晚有一天会死。

    【潇湘水断:虽然海瑞哭的很可怜吧……但是,老道士死了耶!这家伙终于结束他祸害遗千年的命运了!接下来是谁?万历吗?反正不管是谁,我们张居正老大哥终于要出场了吗?】

    【雨翊凌澜:嘉靖皇帝后面是隆庆皇帝啦……不过,张居正终于要正式踏上政治舞台了(起立鼓掌)!】

    张居正本人则被夸得坐立难安。

    季驰光:“没错,接下来,我们就来认真的讲讲张居正跌宕起伏的一生。”

    【老虎爱吃绿豆糕:主播不讲万历皇帝吗?】

    季驰光:“万历?那是谁?不认识,到时候讲完张居正大大的时候顺带提一笔好了。”

    反正她又没有连上万历,也不用担心对方给张居正大佬穿小鞋。

    观众们:“……”

    嬴政不太确定的道:“这个张居正……很厉害吗?”

    上一次能够被主播单独拎出来讲的历史名人还是岳飞呢。

    那可是历史上的八大军神之一,是能和他们大秦的武安君相提并论的人物。

    这个张居正……作为一个被皇帝抄家灭族的文官,尤其还是活在大明这种时代背景下的文官,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好人啊。

    至少听到现在,嬴政这边能确定是个正经文官的明朝文人,也就于谦和海瑞两个,勉强再加上那个死守大门不让朱厚照出去的张钦。

    季驰光郑重敲……婴儿车,没办法,这地方没有黑板,只能将就一下了。

    她一脸严肃:“接下来,我们即将面对大明最强首辅,被誉为明朝的王安石的张居正。”

    “顺便说一下,我感觉张居正应该去跟雍正混,他们两个改革派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从季驰光身边路过的小姐姐,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她小声的问:“姐妹,你是在直播吗?直播讲张居正?”

    季驰光同

    步小声:“是的,顺便说一句,在万历皇帝的地宫里面讲张居正,真的好刺激。”

    小姐姐:“……”

    【花好月圆人寿:我从小姐姐的目光中读出了一句话——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蒂塔:但是真的好刺激,万历皇帝会不会被直接气到从棺材里跳出来?】

    【南方难依: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当然要贯彻到底(狗头)。】

    季驰光干咳了两声,假装自己一点儿都不尴尬:“张居正这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

    “顺便说一句,他这辈子遇到的人似乎都不怎么正常。”

    朱厚熜:“?”

    主播,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朱厚照等人却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就冲着这个混账干出来那些事情,他听着就不像是个正常人。

    主播难道说错了吗?

    完全正确啊。

    正常人谁吃红铅啊。

    张居正本人则是非常忐忑不安的看着天空,像是一个正在等待宣判的囚徒。

    他会听到什么?

    他接下来的一生会过得怎么样?

    荣华还是贫苦?成功还是落魄?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梦想会实现吗?

    陛下说他是个傻子,那他这个傻子在未来成功了吗?

    虽然中途曾经被几位陛下的目光差点吓到心肌梗塞,但是张居正依旧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如果不是天幕的出现,恐怕所有人都不会在活着的时候,有机会知道自己在历史上的评价。

    即使到现在为止,能够得知自己在未来的情况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张居正深感荣幸。

    季驰光叹了口气,怅然道:“张居正少年成名,从小就表现出了非常出色的资质,从而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神童天才,声名远扬。”

    “十二岁的时候,主播我还在欺负隔壁班的男生,张居正已经开始参加科举考试,并且成功的通过了最简单的童生试。”

    “因为自己的聪明,张居正受到了当时的知府官员的喜爱,对方将他改名为居正,在他身上寄予了崇高的希望。”

    “一年后,张居正学业有成,信心满满的参加了乡试。”

    “结果没想到,他落榜了。”

    天幕之下,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观众们不禁传出了叹息声,但是他们也非常理解。

    众人纷纷议论道:“才做了多久的生员?才是个十三岁的娃娃呢,能当个秀才公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谁家听说过十三岁的举人老爷?”

    还有人羡慕道:“就我家那个野小子,别说是十二岁当秀才公了,他就是能老老实实的坐下来读个书,认个字,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要是真能十三岁就考中,那怕不是天上的文曲星老爷来转世了吧。

    但是,事实却是,张居正本来确实可以考中的。

    季驰光脸上的无语简直挡都挡不住了,隔着镜头都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喷涌而出的吐槽欲望:“可问题是,张居正本来真的可以考中了的。”

    观众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嗯?

    好像嗅到了瓜的味道。

    季驰光:“可是,当时的巡抚顾璘,认为这个孩子年纪轻轻,缺乏历练沉淀,如果贸然让他考中,恐怕对他日后发展不好,倒不如自己出手阻挠一番,叫他多经历一些磨难,来日才能够成就大器。”

    观众:“……”

    不是,这人有毛病吧?

    先前还在说不可能有十三岁的举人的那个人,立刻就改了口,义愤填膺道:“嘿,又不是他家的娃娃,他当然不可能心疼,这娃子从小过得顺风顺水的,确实日后可能出问题,但是贸然被人阻挠了科举,谁知道娃子落榜之后会不会直接一蹶不振?要他来穷好心!”

    不管是谁,听说这么一件事,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有病吧,又不是你家的孩子,你自以为好心的给别人增加磨砺,叫他成熟稳重起来,但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孩子可能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可能从此心灰意冷?

    这样自作主张的好心,其实和恶毒没有区别。

    也就是张居正自己争气,并没有为此颓废伤心,反而是继续努力,最终在嘉靖十九年重新得到了原本应该在三年前就拿到的荣誉。

    张居正现在想起对方那张写满了“我是为你好”的脸,都觉得牙疼。

    朱厚照更是毫不留情的冷哼了一

    声:“谁叫他来好心?要真想压着年轻人一些,大不了名次给得低些,哪有直接摘了人家功名的道理?我瞧他就是心胸狭隘,瞧不得别人家的优秀子弟。”

    他最烦这样的人了。

    以前就不知道有多少打着“殿下您做这个不体面”的旗号的人,在他面前劝东劝西的,实在是烦死个人。

    ……

    季驰光:“大概是这一次教训过分深刻,张居正从那以后,又将自己压了整整七年,然后才去考了最后的进士。”

    “但即使如此,他那个时候也极为年轻亮眼,毕竟,这是一个才二十三岁的进士。”

    “他刚刚被授官的时候,当的是庶吉士,那会儿,嘉靖皇帝还没有完全进入颐养天年的状态,正饶有兴趣的伸着他的手,在内阁之中拨风弄云。”

    “夏言和严嵩就是被皇帝相继抬起来的存在。在朝堂之中,内阁之中,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去吃到皇帝给的好处,从而每个人都乖巧的听皇帝的话。”

    “夏言是第一个被皇帝抬起来的人,他吃足了好处,俨然已经有了不听话的苗头,于是,严嵩来了。”

    朱厚照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默默的写着:试着抬起一个文官,没有必要一定要用太监。

    如果用文官的话,甚至还能够将文官集团在一定程度上分化,而不是让他们在太监的威逼利诱下更加团结。

    嗯,不愧是老狐狸堂弟,果然很厉害。

    他这边还要多学习借鉴呢。

    季驰光:“张居正进入朝堂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头,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于是,他冷眼旁观了很久。”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夏言首先成功了,他成为了下一任的首辅,大权在握,好不风光。但是,他当了首辅没多久,就被严嵩的谗言给送走了,严嵩坐在还残存着夏言体温的内阁头把交椅之上,志得意满。”

    “而这个时候,朝堂之中的风云初定,局势也逐渐明朗了,张居正便立刻给皇帝上了一道折子,力陈改革之事,将自己的主张和心血全部倾注于其中。”

    “只可惜,他当时官小人轻,没人将他这个小官的话放在耳中。”

    “这件事情在张居正的心

    中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他意识到,如今的皇帝大概不会听他的。”

    朱元璋给了朱厚熜一个“你看看你干了什么混账事”的眼神。

    要是能提早开展改革之路,说不定他们大明的未来还不会这么摇摇欲坠。

    毕竟是能被天幕夸成朵花的人,朱元璋相信对方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越早改革,对大明就越好。

    再说了,比起朱厚熜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儿子,朱元璋还是更相信面前这个老狐狸的政治能力的。

    在张居正的敌友状况尚未分清之前,朱元璋更希望他是在朱厚熜手底下干活——至少这只老狐狸有本事把他压得死死的,生不出太多事端。

    结果没想到,这废物点心啥也扛不住,居然愣是没有看出这么个有投资价值的人才。

    朱厚熜往后仰,避开朱元璋那指责的眼神,神情冷淡:“您就别说我的错了,这孩子虽然确实不错,但他不适合给我当大臣。”

    张居正当进士的时候,他的心早就被道教拐跑了,满心满眼都想着飞升成神仙,人生目标早就改了,对于手中的权柄的要求,也从“一切都是我的”变成了“找个我的人干活,总之我不能被架空”,哪里还有这么多精力和雄心壮志去搞改革?

    所以,虽然自己确实很欣赏这个人才,但是嘉靖皇帝还是十动然拒绝了。

    没事,人才可以留给他儿子。

    他还有个儿子可以用呢。

    朱厚熜虽然平日里把儿子当成隐形人,但是这种时候,他总是不介意把人拉出来顶包的。

    季驰光:“大概是这一次的失败,让张居正看清楚了皇帝的本性,于是,他并没有再出头,而是选择沉寂下来,除了每个月要求的那部分工作之外,张居正不再谈及朝政,也不再跟任何人谈自己的理想抱负。”

    “他这么混日子,一混就是好几年。”

    “但是,他心中的那团火焰始终没有灭掉,反而愈烧愈烈。”

    朱厚熜安静地听着主播的话,撑着下巴去看旁边那个站如青松的青年,语气平淡:“你会毁了自己的,傻子。”

    张居正的梦想太天真了。

    他想要让整个大明富强起来,

    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想要完成他的理想,那他就必须动一些不该动的人,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例如,文官。

    即使他一时将人给弹压下去了,但是,掌握着大明朝更多权力的人始终是文官。

    而这一批人也是最有钱的。

    国库里空空荡荡的,叫他连花钱买点丹药都要被人骂,文人们上青楼,一掷千金,不曾有人敢说什么,只是笑着夸他们风流。

    却没有人想过,这些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以张居正的心机,他活着的时候自然能够弹压住这些人,但是等他死了……呵,那他和他的家人迎来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朱厚熜看着这个面色沉稳,却依旧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的男人,那早就死得差不多的良心难得死灰复燃:“别说是你死后被清算,你但凡露出一点弱势,恐怕在你死之前,你就要迎来一波又一波的麻烦,文官们不会再记恨皇帝,只会恼怒于你,而你的功劳,在最后终将归于帝王——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如果不是运气好,甚至连后世人都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张居正的傻子。

    文官们有多会修史书,朱厚熜还是很了解的——君不见他堂哥被黑成了什么样?

    张居正很固执的摇了摇头。

    他声音在那一刻温柔得不可思议:“只要百姓好,不就够了吗?”

    说完,他又露出笑容:“陛下,也莫要当臣是个圣人,臣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也是个热衷于享受的凡俗之人。”

    而且他也相信,被他那样维护尊重的皇帝,一定不会放任他的家人受尽□□。

    ……只能说正正多少还是有点天真了。

    金花鼠真的是个纯乐色。

    “哼,”朱厚熜冷哼了一声,懒得看这个固执己见的傻子,什么凡俗之人?享受欲望难道就算凡俗之人了吗?世人谁不爱享受,“你好自为之。”

    反正最后受益的是他的子孙,他说这么多,提醒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朱元璋等人也慢慢的回过味来了:这好像真的是个友军诶?

    而且,还是一个愿意为了他们去撬文官墙角的友军。

    意识到这点以

    后,上至朱元璋,下至朱厚照,没有一个皇帝不羡慕的。

    就算是最沉稳内敛的永乐帝眼睛里都带出了一点渴望的情绪。

    卧槽,怎么这个人才不是落在我的手上?

    要不趁着这个机会,下黑手把他带走?!

    永乐帝和儿子眉来眼去。

    ……

    季驰光:“张居正在中央混了一段日子,感觉实在是无趣,他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实现人生理想的途径,于是,在迷茫之中,他选择称病,暂时离开了朝堂。”

    “只是没想到,哪怕是游山玩水,都能被百姓的生活暴击,张居正曾经在自己的山水游记中感慨——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

    “百姓贫苦的生活带给了他莫大的冲击,张居正游历了三年,看了三年的人间疾苦,最终,他带着满腔的抱负回到了中央。”

    【花好月圆人寿:妈呀,看看看看,就这责任心,这不比嘉靖和万历那两条咸鱼可靠一万倍?!张张怎么就没有那个造反的野心呢(恨铁不成钢)?!你看看Judy,我们难道骂他了吗?我们非常体谅他啊——你去造反,我在后面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嘉靖要是有意见,我立刻把他塞炼丹炉里,和那什么红铅一块儿炼了,万历要是有什么想法,我立刻把他塞钱堆里闷死他,总之就一句话,张张放心冲,我们永相随!】

    【雨翊凌澜:比起那两个完全没有上进心,只想着苟日子的皇帝,个人认为张居正更适合当皇帝——他怎么就不把那俩皇帝给踹了呢?嘉靖也就算了,万历是真的拖后腿啊!但凡没有万历,张居正一个人能够直接把明朝续命三百年(痛心疾首)!】

    被夸的有点小骄傲的张居正:倒、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他现在还没有做出这么多成绩呢。

    季驰光:“看看,看看,这就是做人的格局,朱厚熜眼里全是宫斗宅斗权斗,万历心里全是金子银子铜板,张居正心里全是百姓朝堂大明。”

    “于是,他在到处飘荡了一段时间之后,正式升级归来,成为钮祜禄居正,并且学着他老师的样子,开始了厚积薄发的道路。”

    “表面上,张居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官,跟朝廷中的其他人没有区别,但是,实际

    上,他内心的火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终于,他找到了机会。”

    “当时,嘉靖膝下只有三皇子一个儿子,这位虽然没有太子之名,却已经有了太子之实。”

    “张居正成为了他的讲学老师,通过各种方面来影响着这位未来的天子,而他的投资也成功了——在隆庆皇帝登基之后,张居正被大力提拔,从一个小官一跃成为侍郎,并且进入了内阁。”

    “曾几何时,张居正初入朝堂的时候,他只能坐在小孩那桌,看着夏言、严嵩两个人斗的你死我活。”

    “而现如今,他也坐上了那张桌子,不再是被掌权人拨弄的棋子,而是成为了那个执棋者。”

    “伴随着老师退休离开朝堂,张居正以次辅的身份,开始和另外一个人高拱争夺内阁首辅之位。”

    “不过,他的这场轰轰烈烈的争夺之战还没有落下帷幕,皇帝就先熬不住了。”

    “是的,皇帝先熬不住了。”

    “这位在历史上存在感不重的隆庆帝在几年之后去世,只留下十岁的长子朱翊钧和他的母亲李太后苦苦支撑。”

    【二凤:是他,是他,就是他!那个害死了我们正正的垃圾!我们正正还是他的老师呢,又不是杨廷和那种假冒伪劣产品,是那种真的掏心掏肺的老师——这乐色怎么下得去手的?!】

    朱厚照默默的擦了一把眼泪:果然,好老师都是别人家的。

    季驰光:“张居正虽然确实是个好官,但是不可否认他也是个人——一个懂得阴谋诡计的人。”

    她这句话一出,除了极个别过分正直的文人皱了皱眉头以外,其他人反倒是一副更喜欢的模样,尤其是皇帝们。

    嬴政也含笑道:“不错。”

    皇帝们确实喜欢中正的臣子,这样的人人品可靠,不用担心对方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但是,很多时候,小人用起来其实更顺手。

    张居正心怀大义,心中有着家国天下和皇帝,本就是好臣子的人选,现在再加上灵活变通、不怕污名这个优点,直接就升格成为最优秀的那种存在。

    谁不想要这样一把刀?

    既忠心耿耿,又自有尺度,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这样就很好。

    至于人品……难道未来秦始皇不知道赵高不是个好人?

    但是赵高有能力,所以大王还是用了他,直到发现这个人的野心过大了,这才将他咔嚓了。

    季驰光:“高拱自己口无遮拦,刺痛了当时因为孤儿寡母本就小心翼翼的李太后的神经,再加上张居正和司礼监太监交好,而这冯太监又是日日跟在李太后身边的得意人,于是在生存buff的加持之下——高拱就这么被贬出了朝堂。”

    “他离开之后,张居正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不久后,他又被加封左柱国,进位中极殿大学士。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位极人臣。”

    “与此同时,张居正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改革目标——先挣钱。”

    观众们:“……”

    怎么说呢……好朴实无华的想法。

    但想想确实很有道理啊——明朝都被称为历朝历代最穷的朝代了,这再不挣钱,日子可怎么过?

    季驰光:“于是,在张居正的努力之下,万历一朝的新政改革,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第246章 季驰光:垃圾的归宿只有焚化厂

    季驰光:“当时明朝的情况有多危险?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张居正,明朝可能要提早五十年灭亡。”

    朱元璋等人神色一肃。

    就连原本还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的朱厚熜脸色都变了——他现在的终极目标虽然是当神仙,但是不代表他还想混个亡国之君的名头。

    李世民等人也搬出了自己的小本本,抄起毛笔,准备最快的速度做笔记——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灭亡的倒霉蛋。

    更何况,每个王朝坚持到最后,最大的问题不外乎就是这些,多听点没坏处。

    季驰光:“当时的大明王朝处在风雨飘摇之际,皇帝年幼,才只有十岁,官僚集团内部争权夺利,没有人真正将目光放到民生上。”

    “同时,土地兼并问题也十分严重,已经传了几百年的隐户现象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还出现了隐地的情况。”

    所谓的隐户,是指百姓因为不堪赋税徭役之苦,脱离本籍,背井离乡,或者是没入大户人家为奴,从而在籍贯上消失隐逸。

    而所谓的隐地,指的就是那些像隐户一样从缴税名册上被剥落下来的土地。

    季驰光:“隐地现象在万历初年的时候,已经恐怖到了什么地步?据说,当时全国一半的土地都已经成为了隐地。”

    朱元璋额头青筋暴起,直接捏断了手中正在摘抄的毛笔。

    永乐帝手里那根也没比他的要好多少,直接被捏出了断痕。

    一半的土地都成为了隐地?!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全国只有一半的土地在交田税!

    这可真是活该他们大明成了历史上最穷的朝代!

    谁家正经朝代只有一半人在纳税?!

    就算是隐户现象最为严重的唐朝,也没有惨烈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不管什么丝绸之路,什么茶马古道,占着中央最大头的税收收入的,永远都是最基本的田税!

    这份收入,旱涝保收,要不怎么人人挣了点银子都想回家置地,做个地主?

    最关键的是,如果田税大规模减少,那么,为了挽回这一部分损失,税收就一定会往上增。

    不用交税的人依旧不交税,要交税的人却要交更多的税。

    相当于全国剩下的那一半土地的耕种者替另外的那一部分不交税的人缴纳了这一些税收。

    而这些耕种者耕种的土地往往却又极为稀少。

    很有可能,会出现耕种者反倒饿死的情况。

    朱元璋曾经深恨统治者们,因为他们家有好几个孩子都是饿死的,他也是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去当了和尚。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最痛恨的事情,有朝一日居然成为了他子孙们正在做的事。

    张居正低着头,沉默不语。

    季驰光:“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

    “这是张居正曾经写下的词句,清楚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农民的不幸。”

    “但是,谁都想不到,哪怕这么往死里剥削,中央的财政收入依然是一年不如一年。”

    “隆庆元年的时候,整个国库里的银钱和粮食只够支撑京城和边军三个月不到的开支,可想而知,当时的中央朝廷穷成了什么样——要不然,隆庆皇帝也不会冒险开了海禁,就为了往口袋里多搂点钱。”

    朱元璋听得心头火气直冒,牙齿咬得嘎嘎响,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了:“……钱呢?”

    他话里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场的没有一个敢回答的。

    被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朱厚照都低下了头。

    没人敢招惹慎怒中的太|祖爷。

    “我问你们——钱呢?!”

    朱元璋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手中的笔摔在了地上,饱蘸着浓墨的毛笔在那一刻溅出四散的墨汁,污了好几个皇帝的衣袍。

    朱元璋像只被困的狮子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用了极大的力气,发泄着主人的怒火,叫人听着就不敢靠近。

    朱元璋冷笑:“钱都被谁给吞了?官饷?赈灾?还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他猛的抽了口气,一双眼睛红得就像个厉鬼一样,朱元璋暴跳着去喊他们带来的卫兵:“你,给老子去盯着他们抄家!老子非得知道他们的家底都有多少!”

    他说的是那些被杨廷和本

    人供出来的文官。

    都说穷文富武,他倒是要看看他们大明的文官到底穷不穷!

    他冷声道:“但凡抄检出来的银钱,超了他们自身一月俸禄的五十倍,直接斩杀,多上一千两,便罪加一等,上不封顶,要是真敢给老子贪狠了……”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那张嘴里依稀可见森森的白牙。

    “那么……就把他们全族都拖出去剥皮。”

    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祖皇帝的语气,总让人担心,下一个被剥皮的人会不会是他。

    剩下几个皇帝听了,脸上皆有不忍心的。

    毕竟他们都是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很清楚,要是真的按照太祖皇帝这个标准来,恐怕没几个人能够逃过土地庙剥皮相见的命运。

    于是,永乐帝沉声开口:“爹,十四岁以下的孩子就免了吧,就当是给厚照他们积点德。”

    一般孩子被认为成人的年纪也就是十四岁,十四岁以下的孩子,基本都不会掺和家族里的事务。

    虽说他们吃着百姓的血汗钱长大,但毕竟稚子无辜,倒不如判个流放苦役,叫他们活着赎罪也是一条路。

    永乐帝冷淡道:“他们父辈做错了事情,确实不可原谅,既然如此,叫他们活着去赎罪也是好事——就往岭南那边发配几个,再往东海那边送些苦役。”

    朱元璋闭着眼睛,半晌不说话。

    但是了解亲爹的永乐帝却知道,他这算是同意了。

    只不过,他碍着情面,实在不想说出来罢了。

    于是,得到暗示的他给那人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下去。

    卫兵如蒙大赦。

    他也是个机灵的,已经看出了几个主子之间的情况,赶紧把头点了点,弓着腰下去了。

    ……

    季驰光:“张居正首先改革的是财政。”

    “为了理清当时全国的田地,他开始对天下土地进行丈量清算。”

    李世民从记录中抬起头来,眼神很复杂:“就很难啊。”

    就像他根本不能从世家中清出隐户一样。

    谁不知道世家隐户多?

    可是谁又能够真的把世家里头的隐户清出来?

    这个张居正,倒还真是下了狠心。

    这种事情真要办下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季驰光:“与此同时,他改革了相关的收税制度,全面推行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政策,其实在嘉靖年间就已经有人提出来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推广程度不高,说是试点都勉强。

    “原本,赋税和徭役是分割开来的,所以,很多人都利用这个机会巧立名目,多加收税,直到这一条鞭法的改革,终于把这两者合一为一,至于相关的徭役,则由政府花钱雇人,一方面厘清了账目,另外一方面也让百姓能够获得一些雇佣收入。”

    “同一时间,张居正丈量清楚了全国的土地,使得相关的征收土地的数额扩大,一时间,明朝的税收猛增。”

    李世民困惑:“仅仅只是因为将两者分开单收钱了吗?”

    那应该也不至于能加这么多税收吧。

    确实不至于。

    季驰光:“田税在唐代以前全部都是征收实物,并不征收半两铜钱,而在唐代和宋代的时候,则是采取实物和钱币共同征收的方式,直到张居正时期,才开始大范围的只征收钱币。”

    但是如果真的要计较起来,明朝更缺的是钱,而不是粮。

    所以,这效果才这么明显。

    季驰光:“而征收的人员也改为地方官员,不再由当地的里长等人操办。”

    原来如此。

    有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样的手段确实能够有效的阻止一些人的中饱私囊,而且,银钱不像粮食,还能够出现斤两上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够对官员的贪污作出预防。

    不过,这样做是不是太……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笔,长长的叹了口气。

    “过刚易折,这位张相公,怕是要不好了。”

    ……

    与此同时,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季驰光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叮咚声。

    季驰光:?

    系统默默道:【别惊慌,我仔细看看……是又有一个新世界连上了而已……嗯,也是明朝的历史位面,最近好像连的都是明朝的……这个时间点还挺有意思的,是万历六年,张居

    正还活的好好的呢。】

    季驰光:【……】

    靠,怎么连上这个狼心狗肺的垃圾的世界了?

    不过……

    既然连接上了,那也不能白费啊。

    嘻嘻,等她讲完张居正以后,立刻就给万历皇帝来一个扒尸火化一条龙服务。

    都新时代了,咱们要跟上时代轨迹啊。

    眼中隐隐带着兴奋的季驰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一条鞭法的改革大有成效,首先,全面采用货币征税,有利于推动商品经济的发展。”

    虽然,大部分观众都听不懂商品经济是什么,但他们好歹听懂了经济两个字,大概弄明白了多用货币,似乎有利于推动经济的发展。

    “其次,简化了纳税流程。有效地提高了官员的办事效率,并且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名目。”

    “最后,一条鞭法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当时的社会矛盾,扩大了纳税面,降低了百姓平摊到的税收,让当时已经岌岌可危的大明火|药桶暂时降温。”

    她这边侃侃而谈的时候,万历一朝的位面已经彻底乱套了。

    有人被天上突然出现的巨大屏幕,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有人更是惊呼妖魔鬼怪,以为大祸临头,还有人聪明些,选择跑去找了当时正在官署办公的张居正。

    毕竟现在皇帝年纪还小,朝廷的一应大事全部是由这位负责的。

    张居正穿着一身官袍,正在那认真处理事情呢,突然间,大门被一个人狠狠地推开,那人连滚带爬的进来,一见到他,便眼前一亮,声嘶力竭的大吼:“张公,您快出去看看吧,外头出现了个女妖怪!”

    季驰光:“……”

    啊,说真的,这么多个位面下来,这是第一个把她当妖怪看的。

    张居正根本不信这个。

    虽说他的主要成长环境和三观塑造环境是嘉靖皇帝那个群魔乱舞的时代,但是张居正一向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所谓的妖鬼之说,更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他本来只当这人发了癫症,正要叫人将他拖出去,结果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清脆的女声。

    “……除了在经济上的改革,张居正在政治上同样极为出彩。”

    张居正本人:“……”

    他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笔。

    他怎么不知道居然有人敢这么直呼自己的名字?

    就算是那些将他恨的牙痒痒的同僚,见了他也得老老实实的拱手称一句张公,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他的名字?

    张居正见那个人还是死活咬定有妖怪,于是也生了疑心,起身站起来往外走,映入眼帘的就是天上那巨大的屏幕。

    张居正:“……?”

    说真的,张居正看见这玩意的第一反应就是,幸好世宗皇帝已经没了。

    要不然就他对神仙的那股崇拜劲儿,他非得设个香案,把这屏幕给供起来不可。

    ……只能说,张居正是真的了解他的前前任老板。

    另外一个世界的朱厚熜确实这么干了。

    张居正盯着那屏幕打量了半天,也不见上面的女人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对方只是开口讲个不停,说的还都是他的功绩。

    张居正:“……?”

    难道是他太可靠了,所以神仙们都来夸他?

    他暂时确认这个东西无害之后,就索性不管了,挥手招来两个下属,吩咐他们去控制住民间的舆论问题,自己则是进宫去拜见皇帝了——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他总得守在陛下身边才好。

    绝不能让人找到机会钻了皇帝身边的空子。

    ……

    季驰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暂时无害的妖魔鬼怪:“在政治上,张居正采用了考成法。”

    “其实历朝历代对于官员的监督工作都不算少,要不然御史和督察院都是怎么来的?而明朝对这个也颇为重视,对于中央的京官,每六年进行一次‘京察’,而对于鞭长莫及的地方官员,则是每三年一次‘大计’考核。”

    “只不过,这些监察措施在后来因为一些问题逐渐流于形式,要么没有发挥实际意义上的价值,要么就是成为了一些官员掌权的工具。”

    “于是,考成法就出现了。”

    “相比于先前的那些政策,考成法除了考核官员们的实际情况,还对他们进行了期限设置的考核,强调完成工作的效率,要求他们完成一次工作,就来登记一次,同时半年就要

    进行一次大的调查,保证各级官吏的工作效率。”

    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打卡记录本,追在官员后面,要求他尽快完成工作,要不然,评奖评优就要给个不合格了。

    朱元璋听得津津有味。

    他那张原本拉得老长的黑脸,这会儿看着也和蔼可亲多了,朱元璋还特意把张居正招到身边来,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咔嚓——

    张居正仿佛听到了自己肩膀处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竭力维持住笑容,想着自己的老师徐阶对自己的教导,处惊不变,并没有管肩头的剧痛,而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太|祖皇帝行了个礼:“上位谬赞了。”

    朱元璋现在看着孩子是越看越顺眼,甚至对他的喜爱程度已经超过了垃圾子孙朱厚熜,他牵着张居正的手,叫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甚至还特意给他倒了一杯茶。

    张居正:“……多谢上位厚爱。”

    怎么说呢?

    非但没有受宠若惊,反而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黄鼠狼给鸡拜……咳,胡思乱想什么?

    太|祖皇帝能是黄鼠狼吗?

    ……倒也不是不可能。

    张居正看着随着主播讲的越多,眼睛也越亮的朱元璋,心底一阵毛骨悚然。

    朱元璋和蔼道:“居正啊,咱看你在朱厚熜手底下学,起码还得再混上十年的日子呢,你是个有才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浪费你的才干呢?”

    他语重心长的说了许多,大概意思就是朱厚熜不配。

    朱厚熜:“……”

    别的不说,您捅我是真的很有一手。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说了老些话,最后图穷匕现:

    “要不,你跟着咱走,咱立刻撸了李善长的丞相之位,叫你来当,你看怎么样?”

    张居正:“……”

    说实话,我觉得不怎么样。

    谁不知道太|祖皇帝的丞相之位等于抄家灭门必备?

    李善长和胡惟庸就没有一个善终的,你要不还是放过我吧?

    我虽然是个愿意为了理想奋斗终身的人,但不代表我愿意去送死。

    说不定,我

    跟着您,理想还没有实现,就先进去了。

    相比之下,我跟着万历小皇帝没准还能过两天好日子呢。

    只是,他这头推脱的话还没有想出来,季驰光就用自己的方式替他婉拒了皇帝:“……通过考成法,张居正实现了个人的集权,正式形成了以内阁统领监察机构、再以监察机构控制中央部门以及地方下属部门的严密结构。”

    “朱元璋罢免了一个丞相,但是,没有关系,我们张居正大佬凭着自身的实力,让内阁首辅成为了下一个丞相。”

    朱元璋的笑容瞬间消失:“……算了,你要不还是再好好学一阵子吧,年轻人嘛,就是要沉得住气才行。”

    人才虽好,但他大概是吃不下的。

    他这头才刚打算把丞相手中的权力全部加到皇帝的手里,那头张居正就把这点权力全部撬了回去。

    虽然知道这孩子大概是为了给改革做准备,必须要集权,但是老朱这头废丞相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他只想给自己找个帮手,不想给自己找个敌人。

    朱元璋:算了算了,他老朱没这个福气。

    似乎什么都没干,但是莫名其妙又摆脱了困境的张居正:“好……咳,好的,臣知道了,多谢太|祖厚爱。”

    ……

    同一时间,在经历过短暂的兵荒马乱和惊慌失措之后,万历皇帝重新气定神闲的坐在了他的龙椅上。

    听着天幕上的女人开口直言所谓的个人集权,万历皇帝的眼中闪过阴霾。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个人开口说的都是张居正,每个人开口夸的都是张居正,再这样下去,恐怕世人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皇帝了。

    少年朱翊钧冷笑一声,沉默的握紧了拳头。

    等着吧。

    他低垂着头,在心中发狠道:他现在确实斗不过那只老狐狸,但是,没关系,他年轻,活得久,那老东西事必躬亲,这几年越发老得不成样子,他就不信他还能撑多少年。

    等他死了……

    小皇帝无声的笑了笑。

    他一定会把这些年受的这些委屈,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季驰光和其他吃瓜群众:指指点点.jpg

    你指

    定有什么大病。

    ……

    季驰光:“这个制度的效用显然非常明显,因为一切晋升指标排得明明白白,不需要走关系去送礼,以期得到一个好的评价,但凡需要调动人才,只需要看那账簿上的任务和工作效率究竟完成如何就可以了。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考成法达到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效果。”

    曹老板心动。

    他早就觉得提拔人才很困难,只能靠征辟和听名声,所以最近一直在想法子。

    先前听陈群的那个评判等级的说法,他一开始听了还觉得不错,后来知道可以考试用人,不禁更喜欢。

    只不过虽然那法子是好,但他现在穷得可怜,实在没这个本事。

    毕竟,读书的成本还是很高的,就他现在这点家底子,他就算把汉朝的大墓全挖空了,怕是也供不起天下百姓读书。

    所以,这想法也只能搁置。

    不过,他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便宜实用的好方法……不错,立刻学起来。

    等等,他要是开始用这个方法……奉孝这个月还能拿钱回家吗?

    就他那个摸鱼的效率,别到时候还要付费上班吧?

    曹老板:心动,但是好犹豫啊。

    ……

    “不过,考成法虽然确实很好用,但是问题也不小,”季驰光告诫道,“任何东西都有好与坏的地方。一方面,考成法容易造成部分机构的高度集权,一旦对方心术不正,反而可能被利用。另一方面,这条条框框有的时候确实很难完成,作者有时候都会摸鱼呢,所以,这种方法一旦把人逼急了,甚至会让一些人破罐子破摔,直接放弃这项工作。”

    “建议大家谨慎学习,谨慎使用。”

    张居正一边赶向皇宫,一边听着这女子的评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当时只想着要提高官员们的办事效率,却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他。

    更何况,出了他这么一个“张相公”,会有人希望内阁再出一个权倾朝野的大臣吗?

    ……别到时候他这头刚死,考成法就被废了。

    张居正若有所思。

    ……

    季驰光:“除了考成法,最让人高兴喜欢的,就是张居正

    在军事上的态度。”

    “张居正大胆任用戚继光和李成梁等人,平定西南地区的叛乱,安定蠢蠢欲动的建州女真,打击当时大肆入侵的倭寇。”

    “万历十年之前的大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不过,这些人里,戚继光在张居正去世之后,就立刻被调往了南边,三年之后因为失势落魄,戚继光被罢官回家,再三年之后,伤心病逝于家中。”

    【雨翊凌澜:万历……真的是个傻子吗(微笑)?他难道看不出来戚大将军的重要性吗?我看就是因为死在战场上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人调回家里去,就该让这贱人也上战场!】

    【花好月圆人寿:你让戚继光回去真的是屈才,他这一生写了无数本兵书,而且还是一位优秀的武器改造专家、军事防御建筑专家,同时还通晓经史子集……说一句六边形战士绝对不假的那种!这种人才,换了别人都抢着要,也就万历你个傻子不要。】

    【灼灼:谁让戚继光和张居正交好?万历能信他?这种“只要是跟张居正沾边的人,我通通不要”的小学生心理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皇帝身上啊?!】

    【连翘:呵,我已经放弃去争论这个皇帝有没有基本良心这一点了,等着吧,这垃圾迟早要被雷劈死的,我们到时候记得站远点,别让他被雷劈的时候伤及无辜。】

    季驰光:“还有就是李成梁……这个人打仗确实很厉害了,在当时整个大明边军都良莠不齐的情况下,李成梁愣是做到了明初武将的地步,甚至有人夸他武功之胜,两百年未有。”

    永乐帝一听就来了兴趣。

    “那种环境下还能出这么个武将,不错。”

    季驰光:“他大败女真部落,计杀叶赫首领,虽然个人品德上有些问题,但是能力是真的没有话说,和戚继光并称南北两大将军。”

    至于所谓的人品问题……就是好享受了些,行事作风,奢侈无度,甚至还有夸大军功以博得更多赏赐的罪名在前头。

    不过,如果让季驰光来看,不就是贪财了点吗?

    只要他在钱财问题上不沾人命,季驰光还是很宽容的。

    毕竟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好享受一点又怎么了?

    综上所述,季驰光慨叹:“万历初年的情况,还是非常好的。”

    “虽然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但是以张居正的能力,愣是打造出了一个有盛世气象的大明王朝。”

    朱元璋也笑容满面的点点头,然后突然一愣:“等等,都说是万历新政……咱们家那个子孙怎么一直都没出面过?”

    怎么不管什么事儿都是张居正在干?

    那孩子虽然年幼,可也是知人事的年龄了,咋啥活都不帮着干?

    就算脑子跟不上,至少态度上也得跟上吧。

    在旁边给你张公加油打call都不会?!

    于是,朱元璋赶紧给主播发了一条消息。

    【主播啊,你能看到不?你要是能看见,也讲讲我们家那儿孙的功劳呗,多少也叫老朱知道他是不是个争气的啊?】

    季驰光的表情一言难尽:“……”

    啊这,那老朱你过会儿可别怪我。

    她看向镜头:“实不相瞒,家人们,刚才收到了一条私信,有位老粉请我讲讲在万历中兴之中万历皇帝做出的贡献,我真的是……蚌埠住了。”

    她现在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就赵匡胤请她多说点他们家后代的那一天。

    她当时还跟对方再三确认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她才放心大胆的开口了。

    后来听赵廷美说,他一哥被送去抢救好几次了。

    万万没想到,明朝这边老朱居然也是主动来找刺激的。

    季驰光深深的叹了口气:行吧,那就别怪我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朱翊钧是非常配合张居正的改革的。”

    “当时,高拱一时失言,张口就是‘十岁小儿,如何治国’。”

    “他虽然是抱着一份忧国忧民的心情说的,但是也确实刺痛了小皇帝和李太后孤儿寡母的心情,从此,朱翊钧将这件事情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高拱没过多久就被赶走了,高仪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要遭逢不幸,于是,也惊惧而亡。”

    “原本三位顾命大臣转眼只剩下了张居正一个人。”

    观众们:“……”

    吓、吓死的?!

    咱就是说,这心理素质多少有点不行啊。

    这都还没开始斗法呢,你就被吓死了。

    这战斗力还不如前面那个高拱。

    季驰光:“朱翊钧一开始对张居正言听计从,他深知,年幼的自己只能够依附着面前这个人,于是对于张居正的改革行动,他非但不阻止,反而大力支持,并且多次召见他来商议国事,增加了张居正在朝臣们心中的权威性。”

    朱元璋不禁欣慰:不错。

    才是个十岁的孩子,他老朱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天才神童,至少站在旁边多学着点儿,别拖后腿就够了。

    现在看起来,这个叫朱翊钧的孩子做得就很好。

    朱元璋还感慨地拍了拍张居正的手:“咱还担心那小皇帝长大以后会对你不敬,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日后要改革,就放心大胆的改,后头还有咱这皇帝子孙给你兜着呢。”

    张居正也笑着点头,眼睛亮得很:他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不会错。

    他一准儿能遇上一位明君。

    这样,就算他把其他人得罪狠了,也不用担心自己故去之后,孤苦无依的家人们会遭遇什么了。

    季驰光:“一开始,朱翊钧很懂得放权的道理,他知道自己年纪小,不能服众,于是就把自己宫内的权柄交给了司礼监的冯太监,将宫外的大权全部托付给了张居正。”

    “朱翊钧甚至常常以先生来称呼张居正,从不直呼其名,对他非常尊重。”

    诸葛亮等人眉宇间也挂上了笑意:不错,有他们家少主的可靠风采。

    不指望你能干点什么事儿,但至少别拖后腿。

    现在看来,朱翊钧这腿部挂件的职务干得还挺不错的。

    值得表扬。

    但是,转折很快来了。

    季驰光:“万历十年,一代内阁首辅张居正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朱元璋愣了一下,他掐着手指算了算,还真的,没仔细算过,还真没发现,张居正居然都已经快六十岁了。

    确实是个老人了。

    季驰光:“他才只有五十八岁,或许作为一个古人而言,他已经并不年轻了,但是作为一个能够让大明王朝续命无数年的人,我们都真

    切的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轿子里坐着的张居正一号眼睛一动,眼中流露出了笑意。

    他笑道:“那倒也不必,咱可不打算活个千秋万代,能让大明过好日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十年时间,够了。

    他要是再掌权个几年,怕是就要扎人眼了。

    更何况……

    张居正无声无息的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这些年高强度的工作下来,他也实在有些累了,时常觉得力不从心,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年轻版本的张居正一号也用力的点着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预估,够了,五十八岁,不亏了。

    季驰光摩挲着下巴,感慨:“张居正是什么人呢?”

    “有人说他是窃取皇权的奸贼,将皇帝推到一边,自己睡在龙床之上。”

    朱翊钧的脸气得通红。

    “也有人说他是鞠躬尽瘁的国士,一生兢兢业业,只为大明的富强。”

    “我只知道,张居正是那个看见了朝堂中的黑暗,但却一定要捧起一束光的人。”

    “他见过夏言和严嵩的争斗不休,也见过老师的独善其身,他曾愤怒于官员们的鼠目寸光,也曾憎恨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当时年轻的他选择暂时离开了朝廷。”

    “但他最终又回来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张居正不想做那个独善其身的人,所以哪怕这里再怎么黑暗,他依旧选择了归来。”

    “夏言和严嵩争,老师徐阶和高拱争,这永无止境的争斗,让张居正明白,要想成为一个手握大权的人,就必须要心狠。”

    “于是,张居正不择手段的斗走了高拱,吓死了高仪,成为了那个大权独揽的男人。”

    “他和冯太监交好,很多人骂他没有文人风骨,可我也没见那些骂他的人真的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贡献啊。”

    “张居正这一生都在为了这个国家奋斗,兢兢业业,没有人能在公事上说他半句不好,唯一能够攻讦的,大概就是他的个人私德问题了。”

    “他过得奢侈,不像是个清官的模样,他排除异己,将整个朝廷

    握在自己的手中,但这并不妨碍他爱着这个国家。”

    “连清朝人都感慨——明只一相,张居正是也。”

    朱元璋握着张居正的手,连连点头。

    “还好有你,还好我大明有你,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张居正一号正要笑着推辞两句,结果……

    季驰光:“但是,这位唯一的宰相的命运似乎并不怎么好。”

    刚走进皇宫和万历皇帝打了个照面的张居正一号:“……?”

    季驰光惆怅道:“我只能说,朱翊钧真不是个人啊。”

    “做人为什么能够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呢?”

    “正常人能够对他老师下手这么狠吗?”

    “别的明朝皇帝,基本都是官员对不住皇上,朱翊钧和朱祁镇是唯一两个皇帝对不起官员的。”

    被拎过来和叫门天子相提并论的朱翊钧脸绿了。

    【Lagom:岂止啊,给我一个机会,我甚至能够冲过去指着他脸骂——还要不要点face了?张居正哪里对不起你了?他这么兢兢业业的教导你,就是等着有朝一日把你培养成一个好皇帝,你却连人家的死后安息都不给人家留下,张居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么个货色。】

    说真的,人死万事空,就算张居正活着的时候再怎么威胁皇权,他现在人都死了,就不能看在他做了那些贡献的份上,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吗?

    人活着的时候没有那个胆子和他叫板,等人死了倒是有那个魄力来作威作福了。

    季驰光:啧,真是个垃圾。

    张居正一号和垃圾本人面面相觑。

    季驰光温温柔柔的开口:“不过,大家都不要生气了,没关系的,反正某个垃圾几百年后不是也遭了报应吗?”

    垃圾的最终归宿,可是只有垃圾焚化场啊。

    季驰光对着镜头,一字一顿:“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在万历皇帝的地宫哦。”

    万历:“??!”

    什么?

    朕的地宫?

    季驰光:“知道为什么别的皇帝的陵墓我们只能在外围逛一圈,但是万历皇帝这个却能够进到地宫里去吗?”

    她快乐的眨了眨眼:“因为,坏事做多了真的会遭雷劈的——万历皇帝朱翊钧的陵墓,那可是第一个被开出来的盲盒。”

    “甚至因为这份报应孽力过大,以至于去世了几百年的万历皇帝不得不赶了一回时髦,在那个火葬还没有推行的那么广的时代,万历皇帝就率先走上了潮流——”

    “恭喜你,你的尸骨被扒拉出来烧了!”

    “而且当场挫骨扬灰,连一点儿灰渣子都没留下。”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朱翊钧直接连话都来不及说,白眼一翻就倒下去了。!

    第247章 李太后:你是畜生吗?!

    虽然大概已经猜到自己未来的待遇不会有多好,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皇帝,张居正怎么也不能叫他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了。

    于是,犹豫之下,他还是叫来了太医。

    与此同时,因为皇帝大婚,为了避嫌,搬去了其他宫殿居住的李太后也赶了回来。

    李太后进门瞧见张居正,便是满脸的尴尬。

    李太后是都人出身,出身不高,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先帝的宠爱,生下皇长子,她是万万没有这个机会坐在太后的位置上的。

    只不过,虽然李太后曾经只是宫女,并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千金,但她却也知理明理,对于皇帝的教育一向很重视,也很看重张居正这个先生。

    两人有冯太监作为桥梁,关系一直都十分不错,张居正担心小皇帝的安危,甚至还请李太后在对方成年之前一直都和小皇帝住在同一个宫殿里,便于时时看护。

    而李太后对于张居正也非常信任,因为皇帝成年大婚,李太后在今年搬去了其他宫殿居住,离开之前还常叮嘱张居正,务必要看护好皇帝。

    只是没想到,这边张居正倒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另外一边的皇帝却是掉链子了。

    李太后现在瞧见张居正都觉得实在是羞愧。

    张居正看见她的神情就明白了,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然后连忙让开了一条道,叫太医赶紧过去瞧瞧小皇帝的情况。

    太医在里面给皇帝诊治,李太后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坐在外头。

    李太后看着旁边不紧不慢喝茶的张居正,只觉得坐立难安。

    唉,都怪里头那个逆子,叫她见了张先生也面上无光。

    张居正知道李太后无辜,只是他心里也有气,所以,只是避开,假装自己一无所觉。

    冯太监瞧着,看出两人的情况,连忙帮着打圆场:“张公,你瞧瞧,这边一听说你出事,太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找陛下说道了。这满朝文武,谁还有一个能比你更受太后信任的?也是陛下年轻,在未来被那些个酸儒勾着乱了分寸,唉,不过孩子还小,多教导教导就是了,张公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李太后见有人给自己递了台阶,也松了口气

    ,笑道:“是,还是陛下太少不更事了些,日后张公和我多教导看护些,想必陛下也能长得懂事聪慧,一定能够明白张公的一片苦心。”

    张居正二号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朝着上面的李太后拱了拱手。

    现在天上的女人还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且等一切都分明了以后再分辨吧。

    与此同时,室内传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是小皇帝醒了。

    李太后眼中闪过惊喜,连忙起来去见儿子:“陛下可好些了?”

    朱翊钧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瞧见生母那担忧的神色,心中一暖:“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昏过去的,现如今既然被救治醒了,自然是好转了的。”

    他刚回答完母亲的问题,一转头就瞧见了自己最痛恨的老师。

    朱翊钧脸上的神色一滞。

    只不过,他这些年也算历练出来了,神色切换自如,很快就恢复了往常那副孺慕的姿态:“先生不必担心朕,这很快就会没事的。”

    张居正二号这会儿心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自己的身后事,也没关注到皇帝的细微表情,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声。

    李太后尽管平时一直是个严母,但这会儿关心则乱,也不曾注意到。

    只有一直置身事外的冯保,站在两人的身后,将皇帝的表情清清楚楚的收入眼底。

    冯保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那天幕上的女人以及那些奇怪的文字,一直都坚定的宣称皇帝对张首辅不怀好意,但是作为见识过皇帝对张居正的信任的人,冯保其实一直都不太相信。

    说不定只是误会呢。

    但刚才皇帝刚醒来时候的表情却骗不了人。

    皇帝是真的厌恶张居正,也是真的恨不得他去死。

    冯保发现这件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我呢?

    他是李太后的亲信,是李太后的耳报神,这些年来一直都帮着太后调|教管理她不听话的儿子。

    万历皇帝在太后和首辅两个人的高压管控下,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处在叛逆期。

    他经常和宫里的一些小太监玩闹,这些小太监们教着皇帝

    玩耍,给他讲宫外的新鲜事物,皇帝对他们极为宠信,甚至一度到了不务正业的地步。

    作为太后放在皇帝身边的监视器,冯太监当然是一字不落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后。

    李太后最疼爱这个孩子,对他要求极为严格,听说有人勾着皇帝不学好,当即勃然大怒,把皇帝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

    李太后对小皇帝一直都很严格。

    大概是因为担心自己孤儿寡母,教不好孩子,会重蹈当年英宗皇帝和太后孙氏的覆辙。

    冯太监先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爱之深,责之切,皇帝就算现在不明白,长大了以后也会明白太后的苦心的。

    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万一他在皇帝长大之前就已经被他收拾掉了呢?

    他这些年手脚也不老实,仗着太后的信任和张居正的威势,在外头干了不少事情,小辫子满头都是,真要计较起来,他干的那些事,怕是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冯保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李太后是小皇帝的生母,在皇帝登基之前,因为身份问题,没享受什么好日子,皇帝对母亲一直都抱着一种愧疚弥补的心态,再说了,母子两个没有隔夜仇,小皇帝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母亲动手。

    但他冯保就不一样了啊。

    连张居正这个庞然大物都会被皇帝记恨上,他这个一身荣辱全部系于皇家的太监又能怎么办?

    怕是张居正前脚死了,他后脚就要被送走。

    李太后虽然得皇帝敬重,但小皇帝在重要事情上从来不听母亲的。

    太后可保不住他。

    冯保的大脑思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拉了拉他前面的张居正的衣袖,给了对方一个“今晚咱俩去喝个茶”的眼神。

    张居正感受到有人在拉扯自己,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而李太后和朱翊钧母子还在为了皇帝到底该不该出去看天幕的事情争吵着。

    朱翊钧当然想去看。

    他现在真的非常想知道自己的陵墓在未来究竟遭遇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才会让自己的地宫变成一个所有

    人都能进进出出的地方。

    更想知道,他一个皇帝,在他奢华的墓葬中睡得好好的,究竟是谁把他从墓里拖出去挫骨扬灰的?

    多大仇多大怨啊?

    难不成是他死之前得罪的人,隔了几十年又来报复?

    还是后面的朝代过分凶残,把他们这些皇帝都给拖出去示威?

    就像曾经的元朝统治者对待南宋皇帝那样的对待他?

    朱翊钧心里头简直有几万只蚂蚁在爬,痒得厉害,实在想知道答案。

    别说只是晕了一会儿,就算他今天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他都得叫人扛着他的床,把他抬出去听。

    李太后则是担心儿子的身体,怎么也不肯。

    但她虽然看着严厉,却也是个实在拗不过儿子的人,就像未来她没办法阻止儿子对张居正一家干的那些龌龊事一样,她这会儿也阻止不了儿子出去找虐。

    只能叮嘱了又叮嘱,然后才不情不愿的叫人把身体虚弱的皇帝给抬出去了。

    ……

    季驰光特意等了一会儿,她猜到另外一边的万历皇帝以及其他不同位面的帝王应该都吓得厉害。

    就算是北宋的皇帝们,也仅仅只是尸骸暴露在外,还没有任何一个经历过这种挫骨扬灰的待遇。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被游客们出入地宫,就像出入酒楼客栈一样自然。

    朱祁钰在经历过震撼之后,很快回过神来:“这得是遭了多大的报应?”

    毕竟他们这个时代还是讲究因果报应的,在观众们眼中,朱翊钧隔着几百年都能够被人扒拉出来,想必没干什么好事,要不然哪能这么遭雷劈?

    不过……

    朱祁镇都没这待遇啊!

    朱祁钰困惑:“我要是没有记错,先前主播去逛朱祁镇的陵墓,那门还紧关着不让进呢,怎么朱祁镇都没有被人扒尸,这个反而出事儿了?”

    该不会造的孽比朱祁镇还多吧?

    朱元璋:“……”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眼前一黑,险些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倒下去。

    就主播刚才列举出来的那些情况,俨然已经是一个王朝末世的模样了,船都破成这样了,要是能碰上一个能干的舵

    手,那修修补补说不定还能继续航行,要是再碰上一个专整骚操作的掌舵人……

    那大明是真的不用活了,跟着南宋的脚步一起跳下去得了。

    哪怕当和尚的时候,朱元璋对佛祖的信仰都没有如此虔诚过,这会儿他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姿态完全和昨天为儿子祷告的朱佑樘一模一样。

    “诸天神佛啊,你们可别叫咱老朱在地底下都不能安心啊,既然给了咱们大明一个治世能臣,那边索性再豪爽些,给个优秀的皇帝吧……”

    朱元璋念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了,担心神佛听了不高兴,赶紧改口道:

    “不优秀也没关系,哪怕是个守成之君都行啊,只要他能够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跟着张居正的路子走下去,应该也折腾不出什么大问题……老朱这辈子愿望不多,您可一定得给咱这个面子……”

    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朱元璋才有胆子继续睁眼听。

    唉,这人老了,也经不起折腾了。

    瞧把他这老人家给吓的。

    ……

    季驰光感慨:“张居正刚刚去世的时候,大概是为了在日后的清算中保留自己的名声,并且将罪过全部推给张居正,万历皇帝一开始还是给了一点面子的。”

    “他为张居正辍朝一日,赠上柱国衔,追赠谥号文忠。”

    朱祁钰尽可能让自己嫌弃的目光不要太明显。

    毕竟这是他们老朱家的子孙。

    但是,他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跟身边的朱厚照吐槽:“这人做样子也不知道做得好看些?”

    辍朝一日?

    你这是打发谁呢?

    打发城墙根下的叫花子都不带这么穷酸的。

    魏征死了以后,李世民为他废朝整整五日。

    魏征虽说是李世民的镜子,对他李世民来说,是极喜欢的能臣,但是却比不上张居正对大明的意义。

    这两个人真要比起来,后者的重要性可要高多了!

    大明朝这盘棋全是靠张居正才盘活的,就算是冲着这个,朱翊钧都不该这么抠,才给了一天的体面。

    朱祁钰简直要被这个又当又立的子孙给气笑了。

    如果换了是他,根本不会

    追究这些年的事情,毕竟人死万事空,活着的才是应该被看重的。

    与其搁这儿出一口怨气,倒还不如抓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立一个尊师重臣的牌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要对张居正出手,朱祁钰也会把前期的面子工程做得妥妥的,叫任何人都没法说出他这个弟子兼皇帝的不好。

    这样,哪怕后人说起他对张居正的所作所为,也顶多只会说张居正的不是,绝不会扯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可朱翊钧给的是个什么态度?

    朱翊钧给的这个待遇,看着还行,但是上一个被主播亲口提到的辍朝一日的人是谁?

    是他哥!

    是把他朱祁钰恨到骨子里的朱祁镇!

    张居正这个先生在小皇帝那里的待遇,原来跟他这个“乱臣贼子”没有区别?!

    朱祁钰想想都觉得可笑至极。

    万历一朝位面,张居正二号沉默的低着头,闭目不语,宽大衣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了肉里。

    他可真没想到,皇帝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他。

    朱翊钧一开始还有点尴尬,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了。

    就张居正这个目中无人的情况,他能够大发慈悲的给他些体面,事后再清算,已经是仁慈之至了。

    还要求他怎么做?

    张居正又不是他的骨血亲人,也不像景泰帝那样终究是皇室中人,他肯为他废朝一日,已经是给了极大的体面,还想让他做多少?

    于是,朱翊钧也懒得开口说什么暖场的话,直接别开头去看着天,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现如今的尴尬氛围。

    李太后在旁边手足无措的看着这对师徒的交锋。

    冯太监此时的心态和张居正二号的差不多——完全崩了。

    说真的,虽然冯太监跟张居正的友好关系确实是出于不健康也不和谐的目的,但这么多年相交下来,两个人多少也有了点真情实感,算不上是至交好友,但也能称得上是一句酒肉朋友。

    再加上,两个人都被李太后嘱咐负责照看小皇帝,所以,两人私底下的交流也不少。

    冯保亲眼见证着张居正对皇帝的掏心掏肺,也知道这个人为了大明和皇帝究竟

    付出了多少,这些年又老得有多快。

    如果张居正只是想成为下一个杨廷和,那他其实早就已经成功了,完全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费劲巴拉的拯救着破烂皇帝。

    冯保看着小皇帝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觉得齿冷。

    真等到皇帝亲政,李太后尚且可以凭借血缘关系逃过一劫,那他们这两个碍着皇帝眼睛的老东西呢?

    冯保低下头,不愿意去思考这个注定会让人伤心的话题。

    ……

    季驰光:“张居正当年要改革,不知道多了动了多少人的钱袋子,这些钱,他自己或许吃了一部分,但大头却送进了国库和皇宫。”

    “张居正一死,张家无人,一时之间墙倒众人推,每个人都像是在一瞬间发现了被张居正‘隐瞒’的那些差错一样,纷纷开始给皇帝上折子,要求清算张居正。”

    蒙毅听得义愤填膺,一口牙简直要咬得稀烂,他低声啐了一口:“呸,没种的东西,也只敢在人死了以后再来耍横。”

    老天爷怎么就没一道天雷劈死他们呢?

    这同样也是季驰光在心中感慨的。

    季驰光:“弹劾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飞上了万历皇帝的书桌,每一天都能够看到数不尽的官员从不同的角度弹劾着这位曾经死死压在他们头上的首辅大人。”

    两个不同位面的张居正,同时品尝到了口中绝望的苦涩滋味。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他们或许还会抱有希望,认为被他们一手教养长大的小皇帝会站在他这边,保住他的家人。

    但是听完小皇帝给自己的身后安排,张居正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朱翊钧这畜生连个面子工程都不肯做,哪里还会费心费力地帮他呢?

    季驰光:“很快,令人胆战心惊的清算开始了。”

    “张居正原本的谥号被夺,太师和上柱国的官职也被夺。”

    “皇帝的态度给了那些小人莫大的鼓舞,每个人都鼓足了劲开始弹劾,在那段日子,曾经力挽狂澜拯救整个大明于水火之中的张首辅,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所有人口中唾骂的奸臣。”

    “他们说他作风奢侈,说他排除异己,说他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不将皇帝放在眼中。”

    “于是,万历小皇帝削尽了他的宫秩,夺了自己在张居正生前赐给他的玺书、四代诰命,将他的罪状传晓天下。”

    李太后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她双腿发软,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在另一边坐下。

    原本倔强的抬着下巴的万历小皇帝,也被母亲出人意料的激动给吓得够厉害,连忙喊太医上来给她看诊。

    李太后一把推开可怜的太医,用她那双已经并不清澈美丽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的儿子,她那张已经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在这一刻几乎扭曲:“为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着儿子:“张公对不起很多人,他是很多人恨之入骨的对象,但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和百姓!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虽然,张居正能得到她的信任,确实有很大的阴谋成分在内,但是对方这些年的努力,她都看在眼中,很清楚如果不是张居正为她和儿子挡住了所有的风雨,他们母子俩的日子不可能过得这么潇洒。

    前头多少个皇帝蹊跷离奇的死了?

    要不是张先生,他们母子能过得这么舒坦太平吗?!

    他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忠臣,但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事情。

    张居正曾经触怒过李太后,因为李太后也是个普通人,也想过要为自家人谋取官职权力,但是却被张居正断然拒绝。

    李太后曾经为此恼恨过,但却不曾因为这个耽误过张居正干正事。

    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对张居正的不满也仅限于此,却没想到他比自己要狠多了。

    朱翊钧沉默着不说话。

    张居正仰头,无声的苦笑了一声,心彻底凉了。

    季驰光:“朱翊钧曾经给自己的老师下过如下的评价——”

    “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夺王坟府第,箝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罔上负恩,谋国不忠。本当断棺戮尸,念效劳有年,姑免尽法追论。”

    “轰——”

    每个观众的脑子几乎都炸了。

    朱元璋手指抖的厉害,颤颤巍巍的去问旁边的永乐帝:“老四,咱刚才没听清,那个逆子说

    什么来着?”

    永乐帝这个时候的情况也没比亲爹好多少,他眼神复杂:“好像是说,本来打算开棺戮尸的,但是他非常好心的放弃了呢。”

    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认为自己这样就算是个好心人了吧?

    朱厚照喃喃道:“怎么这么好的老师,我没摊上呢?”

    要是他能够碰到这么一个挖穿文官的墙角,都要来帮他的老师,他还砍什么头啊,别说什么开棺戮尸了,他直接把他供起来都可以啊!

    比较一下杨廷和跟张居正吧!

    前者一脚把他踹进了深渊,后者则一手把朱翊钧从低处托了起来,将他送往星辰大海。

    朱翊钧这小子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朱厚照恶狠狠的想。

    简直蠢到让他想狠狠把对方踹到地上,再往他头上泼两盆冷水叫他清醒清醒。

    弹幕们同样群情激奋。

    【连翘:我呸!万历这狗玩意儿可真的是又当又立,难怪他年号叫万历,看他多会给自己立牌坊!咋,你不把人家刨出来鞭尸,是不是我们还得跪下来感谢你给你磕三响头以示尊敬?!】

    【灼灼:这话里的恶心味道我简直快要hold不住了,特么的,你抄了张居正的家,张居正的钱全部都被你给拿走了,剩下的那些钱,那些他得罪了这么多人换来的钱,也都被你塞进国库里了,冒昧的问一句,他还能有什么罪责?你说贪污?钱不都归你了吗?!那还是人家的钱还不干实事,有你这种工作态度吗?】

    要是平时,看天幕这么骂一位皇帝,其他的人哪怕心里再怎么赞同,也总有极少数忠君思想根深蒂固的人摇着头不赞成的。

    但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觉得,天幕们骂得可真好。

    不管是哪个朝代的古人,都非常看重视师徒关系,都很提倡尊师重道,像朱翊钧这样“尊重”老师尊重到把他坟都快刨了的人,绝对是千古投一份。

    就连万人嫌赵构都大着胆子直接开喷:“什么人啊这是,真是活该他的坟在几百年后被挖开,哼,因果报应啊……这种垃圾遭报应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要被挖坟?老天有眼,就该让人全去挖他家的墓才对!”

    赵构非常愤愤不平。

    他觉得自己就算做得再怎么不恰当,平日里干事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怂,那总比这个欺师灭祖的人要好多了吧?

    怎么他俩一个待遇?

    ……等等,他好像稍微好一点,至少他还没有往挫骨扬灰那边发展,在那座塔里扒拉两下说不定还能扒出点骨灰来,这个什么万历皇帝估计是连骨灰也莫得了。

    赵构:沾沾自喜.jpg

    ……

    季驰光:“与此同时,在张居正去世之后,和张居正在朝堂、后宫中互为臂膀的冯太监也被抄家,驱逐去了应天旧都。”

    “冯太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万历皇帝来说却有大恩。”

    “李太后娘家无人,没办法控制前朝和内宫,所以将其分别委派给了张居正和冯太监。”

    “如果说张居正在前朝帮着万历皇帝处理政务,那冯太监就是万历皇帝在后宫的保护人,重要性等同于朱厚照家的刘瑾和朱见深家的汪直。”

    冯保不是好人,他拼命敛财,驱除异己,手段卑劣,甚至还直接诬陷高拱,奔着将他抄家灭族的目标去。

    但他对万历皇帝那是真的尽心尽力,如果一定要说他对皇帝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听着太后的吩咐,对皇帝一直非常严格。

    季驰光:“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被皇帝驱逐出京,在他死后,他的弟弟也被杀了,满门被抄,家产同样进了皇帝的口袋。”

    季驰光曾经怀疑过李太后和她儿子是一类人——用张居正和冯保的时候那么真诚,不用了就一脚踢开。

    她甚至一度觉得李太后可能对张居正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不然张居正被抄家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出来说句公道话?

    后面她才发现,李太后可能是真的无能为力——她连自己最亲近信任的冯保都没有保住,更别说张居正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万历十年两个人相继去世之后,李太后也没撑几年就去世了。

    冯保沉默不语的低下头。

    李太后说不过儿子,她要是骂他,他就低着头任打任骂,看着已经知错了,可李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清楚他就是装的,本质上就是个死不悔改的。

    见儿子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李太后满腔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只能折腾自己,一抹眼睛,伏在桌上哀哀哭了起来。

    听着自己信任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遭殃,李太后的哭声停了一下,随后哭得更大声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么一个儿子啊!

    季驰光:“冯保死了以后,司礼监被一个名为张诚的太监接管。”

    “这个人能够借机上位的理由很简单——他摸对了皇帝的脉。”

    “张居正这边才没,张诚就立刻跳出来兴风作浪,和其他人一起往张居正头上安了大量的罪名。”

    李太后闻言,哭声暂歇,咬牙切齿的爬起来,牙齿咬得震天响,反手就给了皇帝身边的张诚一个大耳刮子,清脆的声音听得人脸疼:“下作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构陷当朝首辅?”

    骂完,李太后立刻喝道:“一个个没有眼力见的,还不赶紧把这腌臜玩意拖下去打死?”

    她绝不能让这么个东西把自己好好的儿子给带坏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两个小太监赶紧上来,将趴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张诚带了下去,朱翊钧眼看着自己的心腹被越带越远,有心想要和母亲争辩两句,却被她那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给吓了回来。

    算了算了,不外乎就是个太监,母亲高兴就好。

    万历皇帝心烦意乱的在心里替李太后开脱,同时又把这笔账记在了张居正和冯太监的头上。

    他这个朝代的张居正已经基本是百毒不侵体质了,面对着万历皇帝心中的诅咒,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倒是另外一个位面的他,揉了揉鼻子,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

    季驰光:“张居正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要退休。”

    “当时的朝堂其实已经基本走向稳定,张居正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也有数,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于是,为了让自己多活两年,也为了避免自己真的成为皇帝的眼中钉,张居正其实早早的就向皇帝提出了乞休。”

    【雨翊凌澜:而且他还提了不止一次,朱翊钧那边才刚满十八岁,他这边就提出辞职了,理由就是皇帝已经长大成人,可以亲政了,这种老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点都不贪权,而且对你掏

    心掏肺,完全把你当小孩子保护,吕不韦要是能有这觉悟,哪里会落到那个地步?】

    嬴政听了也很有感触。

    他的经历其实和那个万历挺像的,甚至比对方更倒霉些。

    后者就算再怎么被压制,也是在皇宫里金尊玉贵长大的小皇帝,不像他,生活处处是母亲准备的“惊喜”和冒险。

    嬴政忍不住回头对蒙毅感叹:“要是当年的吕不韦,能有这张居正的本事和觉悟,寡人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啊。”

    蒙毅点头,大王这话说的倒是挺真实的。

    虽然他们大王可能内心深处还有点忌惮吕不韦,但就冲着吕不韦为秦国做出的这些贡献,只要后者安安分分,给他一个平淡祥和的晚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可惜……

    唉,那朱翊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该把他的老师跟他们大王的老师调换一下,到时候他就能知道张居正究竟有多好了。

    季驰光:“结果,朱翊钧自己推辞了——当然,他可能说的也只是客气话。”

    “张居正并不想跟皇帝玩什么虚的,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多活两年,所以,他很快又上了一封折子,甚至考虑到皇帝的颜面问题,他还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带薪休假。”

    “也就是说他本人并不掺和事情,但是如果皇帝对政务有什么不顺手的地方,随时可以把他招呼回来。”

    这种随叫随到,而且不给你添任何麻烦的老师,这年头还能到哪找?

    几乎每个在听天幕的皇帝都深深的羡慕了。

    季驰光:“但是,谁都没想到,李太后却非常真情实感的加入了对话,并且发言——”

    “张先生亲受先帝付托,岂忍言去!待辅尔到三十岁,那时再作商量。”

    换句话说,三十岁之前,没门!

    以为自己还能有点活路的张居正:“……”

    以为自己终于能当一回正经皇帝的朱翊钧:“……”

    不是,太后,您混进来插什么嘴?

    放我走啊啊啊啊!

    老子再不走就没命了!

    【二凤:虽然从情理上我确实很难理解李太后的选择,但她能不能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况?】

    【潇湘水断:张居正本来就被万历皇帝视作眼中钉,现在又加上一个三十岁的限制,整个人恐怕离心理变态已经不远了——他恨不了亲妈,还不能迁怒张居正吗?】

    季驰光:“所以,张居正这边罪名当定下,万历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他的抄家团队上门了。”

    老朱家的皇帝们都闭着眼睛,一副已经不想面对现实的样子。

    “他选了两个人,一个是太监张诚,另一个是刑部侍郎丘橓。”

    “前者在张居正的倒台中出了大力气,而且因为和冯太监关系不好,这个人对张居正深恶痛绝。”

    “后者更不用说,是张居正的重要政敌之一,跟张居正之间可以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有这两个人在,张居正的家人还能得一个好吗?”

    “因为皇帝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摆明的是想赶尽杀绝。所以,哪怕是在当时的高压环境之下,明白人大学士申时行、许国,左都御史赵锦等人,也都上书劝阻皇帝,请他不要这么狠心。”

    “毕竟,当时的张居正,几乎已经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的一切荣誉和追封都已经被剥夺,他的兄弟和儿子身上的官职也全部被撸了个彻底,就算是当年的大奸臣严嵩,受到的处罚未必都有张居正这么多。”

    不管是哪个张居正都深吸一口气,目光沉稳严肃,已经做好了面对风雨的准备。

    季驰光:“因为没办法劝动皇帝,这些人只能尽可能给丘橓写信,劝说他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个时代阿谀奉承的人有这么多。”

    “有的时候,上位者并不需要吩咐什么,仅仅只要一个眼神,就有人会为他完成所有的要求。”

    “两个负责抄家的人还没有到,荆州知府、江陵知县等人就已经先把张居正的家封起来了。”

    “等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换句话说,这帮人已经被饿了十几天。”

    古时候,富贵人家的存粮大多是一日一换,不会有太多囤积。张家当时人口众多,哪怕是再怎么省着吃,肯定也是撑不过十几日的功夫的。

    季驰光沉默了一下:“等他们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张氏一族已经

    饿死了十几个人,而根据部分史书的记载,这些人的尸体甚至……”

    她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史书上有着明确的记载,谁敢相信,曾经权倾朝野的张家,族人不光被饿死不说,甚至还被家中饥肠辘辘的家犬吞噬殆尽。

    季驰光希望这不是真的。

    她别开头,强行岔开话题:“或许不是真的吧,毕竟人都饿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养狗呢?”

    肯定会先把狗给宰了吃吧。

    ……可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太令人悲伤了。

    张居正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事情,可他的族人,却连死后的那一点安稳都保不住,尸骨无存。

    而且……

    想到一件事情,季驰光的神色更加不忍起来。

    她情绪低落的道:“虽然几位大臣都给这位丘侍郎写了信,但他们显然都信错了人。”

    张居正脸皮绷得紧紧的,眼睛在一瞬间锐利起来,此前那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像是在一瞬间又成了那位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张首辅:“那畜生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好。

    季驰光:“我曾经以为,所谓的文官,多少还站着一个‘文’字,就算再怎么虚伪,至少要维护住表面的那一层面皮,没想到,他的行为却和茹毛饮血的金国人没有任何区别。”

    季驰光说得非常隐晦,很多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但李太后和张居正本人却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

    李太后倏地抬起头,她也读过史书,也知道那传说中的噩梦靖康之耻和金国浣衣院,她浑身一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自己疼爱的儿子,然后,她抬起了右手,用尽浑身的力气狠狠的打了下去。

    “你是畜生吗?!”

    她失声怒斥道。!

    第248章 朱翊钧:噩梦还没有结束吗?!

    张居正毕竟是个男人,虽说对李太后如今的情状心下恻然,但是顾忌着男女有别的规矩,他也只能朝着另一侧避开身子,叫他旁边的冯保上前去搀扶。

    冯保瞧见李太后哭成这样,心中也叹气。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

    先头嘉靖爷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司礼监里当差了,嘉靖爷没了以后,他就跟着隆庆爷,因为办事用心,侥幸得了这位的看重,做了半个托孤大臣,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后的心腹。

    小皇帝登基,至今已满六余年,冯保和李太后也做了快七年的主仆,可以说,他、太后、张公,三个人当得上是护卫皇帝的铁三角。

    只可惜,这个皇帝……不太行。

    李太后在儿子震惊错愕的目光中给了他一巴掌,打完以后,见他捂着脸怔怔的看着自己,李太后犹觉不解气,又抬起左手,冲他的左脸也来了一巴掌。

    那声音落在脸上极其清脆,用的力气却极大,直接将万历皇帝掀到了榻的另外一边。

    朱翊钧失声喊道:“母亲?!”

    他又伤心又痛苦的目光看着母亲,捂着脸:“您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才是您的儿子啊!”

    这些年,李太后对他的教育虽然格外严格,但是却从来没有真的动过他一根手指头,顶多是在口头上打骂两句,再罚他抄书,从没有真正跟他动过手。

    所以,这一次动手,不仅小皇帝惊了,就连张居正和冯太监也惊呆了。

    李太后被冯太监搀扶着站了起来,她的脸上青青白白的一片,双眼红肿,瞧着满脸都是泪痕,好不可怜的模样。

    大概是先前哭得狠了,李太后刚被扶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有站稳,一个踉跄险些跪在地上。

    好在冯保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力气还是有的,稳稳的把她扶住了。

    李太后扶着冯保的肩,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擦了擦眼泪:“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呢?”

    她轻轻的问道,像是没有多少力气了似的,轻到声音才刚出口,就已经被吹散在了风中。

    但是,朱翊钧还是听清楚了。

    他原本难过的神情顿时一变,变得厌恶起来。

    母亲不该和他提这件事情的。

    她一说到这件事情,他就会想起往日里张居正那张丑恶的嘴脸,进而克制不住心底里的暴虐情绪。

    这回他也不装了——他这些年实在是装够了——而是直接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朱翊钧指着张居正,仰着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母亲,仿佛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是对的:“我做了什么?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他用手指着张居正,脸上毫无尊重之情,只剩下憎恨:“他难道有真的把我当一个皇帝来看吗?我在书房读书,但凡做错了一点事,他都要骂我、罚我,他真的有把我当皇帝来尊敬吗?”

    “在朝廷里,每个人上书之前都要来看一遍他张首辅的眼色,而将我这个坐在高位的皇帝置若不顾,究竟他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朱翊钧越说越悲愤,越说越来气,他甚至直接扶着软榻站了起来,和母亲平视。

    “还有他!”朱翊钧把手指向站在李太后身边的,一直都冷眼旁观的冯保,“他替他的盟友监视着我,我在宫里但凡做了一点错处,都要被他报到您那儿去,那几个陪我玩闹的小太监做错了什么吗?他们只是想让我高兴起来,可是您是怎么对他们的……明明我才是皇帝!你们都应该听我的才对!”

    李太后看着这样癫狂的儿子,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作为母亲的本能驱使着她很想心软的过去抱抱他,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

    李太后面无表情的擦了擦眼泪,问了一句:“仅仅如此?”

    朱翊钧呆在了原地,他傻了一会儿,然后暴怒:“什么叫做仅仅只是如此?”

    他再也顾不得面前的人是他的生母,再也不留余地,怒声质问:“您又把我当成了什么?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他张居正打着托孤大臣的名义,大权独揽,明明只是个内阁首辅,却硬生生做出了摄政王的姿态——未来的我,没有将他抄家,实在是过分心软!”

    李太后毫不留情,甩手又是一个大耳刮子。

    她失望的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冒火,毫无悔过之心的孩子。

    她冷冷道:“皇帝,你不是一个好皇帝。”

    朱翊钧愣在了原地。

    李太后推开冯太监

    搀扶着她的手:“你说张居正待你不好,说他对你非打即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严师才能出高徒,是我叮嘱他,叫他要对你上心一些。”

    “你说朝堂之上,没有人将你当成一个真正的皇帝来对待,只说他大权独揽、危及皇位。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强行将权力抢到手中,大明如今早就岌岌可危了!”

    “孰轻孰重,你难道还看不清楚吗?!”

    李太后在进宫之前,身份地位确实不高,但是她很受先帝的宠爱,隆庆皇帝登基之后,考虑到她跟随多年,又考虑到朱翊钧是自己的长子,便将她封为了贵妃,地位仅在皇后之下。

    所以,李太后并不是什么对朝堂政局完全一无所知的人。

    她知道,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先帝为国库那点银子夜不能寐。

    所以,她懂得感恩,清楚如果不是张居正在前朝力挽狂澜,死命往国库里扒拉银子,他们母子俩的日子根本不可能如此舒坦。

    但她的儿子似乎不懂,甚至还将其视为罪孽和理所当然。

    李太后又道:“你还要责怪冯保……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我派到你身边去的?冯保不是个好人,这点我也知道,你父亲知道,你祖父也知道。”

    李太后直言不讳的说着这件全皇宫都知道的事情。

    冯保在宫里的年头不短了,他在嘉靖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视线,如果他真是个对皇帝不忠的东西,以嘉靖皇帝的聪明,他不会把这个祸患留下来的。

    小皇帝看到了冯太监的贪婪、暴力、严苛,那他怎么不看看对方身上的忠君品格?

    冯太监就算是个再怎么不好的人,但他对皇室却没有任何的危害性。

    至少,他保护了皇宫这么多年的平安。

    李太后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儿子,她叹了口气,不愿意再说下去。

    ……

    季驰光吸了吸鼻子,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把那件事情说出来。

    丘橓不做人,用那种方式侮辱张居正的家人,那是他自己的人品有问题,但不代表她能够把这件事情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种事情如果真的

    曝光出去,张家的女眷怕是要疯了。

    尤其是张居正的母亲赵太夫人,老人家当年都七十多岁了,还受到那种被迫脱衣的侮辱,要是她真讲出来,赵太夫人的颜面恐怕荡然无存。

    季驰光索性就避开了这个话题,开始讲张居正的几个儿子:“张居正这一生总共有六个儿子,虽然他教导出了万历皇帝这个白眼狼,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儿子们成才率都很高,个个都是大明朝的优秀人才。”

    虽然被夸奖了教育水平和家里的孩子,但是张居正二号的脸色却依旧阴沉——就算被他教养得再好又能如何?皇帝的雷霆震怒下,恐怕未必能活下来啊。

    甚至,越优秀的孩子反而越危险。

    他的担心是对的。

    季驰光:“张居正的长子,是自杀的,因为那些人在张居正的家里搜罗来的钱财没有满足他们的预期,于是就决心用张居正的这几个孩子来诬陷其好友同伴。”

    “他们对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严刑拷打,强迫他承认张居正将自家的三十万两白银分别藏在他们家昔日的三位好友家中。”

    “张敬修最终不堪承受,留下一封血书,自缢身亡。”

    冯保用担忧的目光去看张居正:“……张公,你还好吧?”

    他和对方认识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痛苦的样子。

    张居正紧紧的咬着牙,沉默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好?

    虽说他们家最成气候的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但是长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啊!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他从来没想过,敬修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朱翊钧本来想开口嘲讽些什么的,但是听着上头血淋淋的一条人命,大抵也知道自己理亏,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懒得搭理这两个人。

    ……

    季驰光:“张居正的次子张嗣修,他稍微好一点,史书中并没有明确记载对方有没有经历过刑罚,只说他被皇帝发配了寒苦之地。”

    虽然过得可能不好,但至少留了一条命下来。

    总比他的大哥要好。

    “三子张懋修……这个人是张居正,六个孩子中学问天赋最高的一个,曾经高中状元,当初,兄

    长死后不久,他也受不住了,先是投井自杀,失败之后又试图绝食,结果也失败了,最终跟二哥一块儿发配。”

    张懋修或许是他们家孩子中受苦最多的,毕竟他的潜力是最大的,也是最有机会接过父亲的衣钵的人。

    所以,他遭受到的折磨,势必比他的兄弟要多得多。

    【雨翊凌澜:……我郑重宣布,万历是真的活该啊!我说为什么明朝这么多个皇帝,真正被挖坟的就你一个,就你造的这些孽,你不被挖,天理难容啊!】

    【二凤:我不相信老二没有受过刑,老大痛苦到自杀了,老三都绝望到去跳井了,没道理这帮人会把老二给落下,而且,张家几个兄弟,老二是唯一没有后来音信的人,说不准就是因为身体扛不住刑了,所以英年早逝的。】

    季驰光:“而剩下的这些人里,张居正的四子被剥夺了官职,五子被迫流亡,六子则在父亲好友的帮助下避难离开。”

    “这个最小的孩子,在这场灾难发生的时候才只有十五岁,大概也是因为年纪小,再加上他父亲的好友李幼滋也确实愿意为了他跟皇帝往死里杠,所以小皇帝最终放了他一条生路,让他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安安稳稳的过了一辈子。”

    张居正听完了自己几个孩子的遭遇,原本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不留痕迹的吐出胸口的闷气,原本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李幼滋,那是他的同乡,他们之间的关系上算亲近,但不是特别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对方会站出来,接下这个烂摊子,帮他保住自己的幼子。

    张居正自嘲的看了一眼皇帝,在对方还没有发现之前,又重新垂下了眼。

    果然,真正的亲近不是浮于表面的。

    【灼灼:最可气的就是这几个人了,张家人是什么绝世冤种啊?要是换了我,我估计直接扛起造反的大旗,绝对不给这些辜负了我们家的皇帝们一点好果子吃,可张家人呢?他们可真是践行了皇帝虐我千百遍,我待皇帝如初恋的宗旨啊!】

    【连翘:别提了……尤其是那个逃难的老五,万历皇帝都害得他一辈子居无定所,全家倒霉了,结果起义军队找到他,希望他能够出来担任官职的时候,老五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甚至还留下一首绝命

    诗自杀?!你逃亡了半辈子都没有自杀诶,你现在为了明朝皇帝自杀?我觉得乐山大佛应该为你退位,这个人的思想道德教育到底是怎么抓上去的?个人思想品德水平居然这么高?!】

    季驰光沉沉的叹了口气:“别看后头万历皇帝没有继续杀人,但那是因为当时的老张家已经死了十几口人了,再加上张居正也确实有些门生故交在朝中发力,他怕引起众怒,才没有真的动手。”

    “以申时行为首的内阁大学士,在听闻张家发生的惨案之后,领着文武百官一起上书给皇帝,请求皇帝饶他们家一命——毕竟,张居正的行事作风,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人皇帝都不放过,实在是叫人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李太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看着自己毫无悔过之心的儿子,突然冷笑:“你以为,你抄了张公和冯保的家,你就真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了吗?”

    就她儿子这嫩瓜秧子的手段,要不是后头跟着两个老门神,司礼监和内阁一左一右的镇着场子,谁会给他面子?

    她的丈夫难道就不是皇帝吗?

    可又有几个人愿意给隆庆皇帝面子?

    李太后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她知道皇帝此举会带来的后果,更清楚此后怕是没什么人愿意真的效忠于她儿子了,毕竟连张居正这样的忠臣都会被满门流放。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错了,都错了……你可真是个傻子……谁会愿意效忠你这样一个薄情寡恩的皇帝?”

    而天空中的那个女人的说法,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季驰光:“后来史学家都说明朝实亡于万历,说的大概就是这件事情吧。”

    “张居正为国操劳一生,兢兢业业,最终将自己累倒,可他的后代呢?朝不保夕,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满门流放的下场,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敢真的对皇帝献上忠诚呢?”

    “再往前数,还有于谦。于谦之死,寒了大半明臣的心,谁不知道于谦冤枉,谁也不知道于谦没有任何错处?可仅仅因为皇帝需要,朱祁镇就能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出去斩首。”

    “天下皆知的忠臣是这般下场,皇帝口中最敬重的老师是这般下场,谁还敢相信明朝皇帝的那张嘴呢?”

    要季

    驰光说,明朝的皇帝可怜又可恨(部分人)。

    毕竟忠心的文官都被杀了,剩下的文官也不敢效忠了。

    朱元璋一张脸红得厉害,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不光是他,他们家的其他子孙也都是如此反应。

    这、这可真是将一张老脸全丢尽了!

    朱元璋简直恨不得再穿越一次时空,把那个不孝子孙拖出来打死!

    本来朱祁镇的行为已经够给他们大明抹黑的了,现在再加上这么个欺师灭祖的玩意……

    朱元璋:两眼发黑。

    他们大明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剩下吗?

    朱厚照接过太监奉上来的手巾,用那特意冰过的巾子擦了擦脸,总算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些了。

    他一边把手巾扔给太监,一边小声嘀咕着骂:“好想打他呀……这种人渣留着干嘛?给我们大明皇帝招黑吗?不知道的,怕不是要以为这家伙的道德水准跟我们在一个水平线了……可恶啊!”

    朱祁钰脸上的笑容也隐隐有碎裂的样子。

    果然是他哥的劣质基因在作祟吗?

    他本来以为,见深是个好孩子,佑樘……虽然有些懦弱,但勉强也算是个清醒的人,厚照更不用说,厚熜虽然也有不少毛病,但至少是个聪明人,如此重重叠加下来,他哥的血脉应该不会再出一个奇葩,可万万没想到,朱祁镇的那点东西在血脉传承中如此的强大!

    这都隔了多少代啊!

    怎么还在发挥作用呢?!

    ……等等,不对。

    朱祁钰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哥虽然也是个渣滓,但是他哥面对那些对他好的人,是从来都不会亏待的,例如王振和也先——这个朱翊钧……他居然连朱祁镇都不如!

    朱祁钰这边在心底里骂骂咧咧的时候,朱翊钧那边也傻眼了。

    他这会儿脑子里全部都是“明朝实亡于万历”的回音。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真的亡在他的手里呢?

    他一脚将张居正踢开之后,难道不应该就此走上人生巅峰吗?

    明明没有了张居正,也没有了冯保,少了这两个会给他添乱添恶心添堵的人,他的未来难道不应该畅通无阻吗?

    怎么可能反倒成了名副其实的亡国之君?!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对!这不可能!上面这个女人一定是个骗子,她一定是张正想方设法找来的异人骗子!”

    小皇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所以,在一番自言自语过后,他终于完成了自我欺骗和逻辑自洽,一意孤行的认定天上的季驰光一定是张居正在哪里找来的奇人,只不过用了特殊手段,瞧上去才像是能够道破天机的仙人罢了。

    ……虽然他人品确实很糟糕,能够想到这一点的原因也很无厘头,但他确实是直播出现到目前为止第一个能够坚持唯物主义观念的人。

    季驰光要是知道,一定会深表欣慰。

    朱翊钧成功的说服了自己,然后立刻向左右四周张望:“来人!快来人!”

    他一手指着天空:“给朕去找这个女人,朕就不信找不到她,快!朝那里射箭,一定要把那个女人射下来!”

    闻讯而来的卫兵:“……”

    李太后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儿子,她手拍掉他的手,皱着眉头问:“你胡说些什么?”

    这天上的神仙,哪里是轻易能射下来的?

    朱翊钧目光病态:“母亲,儿子没胡说,也没发疯,这天上的女人,一定是张居正找来的,等儿子把她射下来,非得让人把她的皮扒下来不可,叫她敢胡说八道!”

    李太后承受着太监和卫兵们异样的目光,再看看面前神色狂热的儿子,运了运气,最终还是没忍住给对方来了一下:“……你清醒了吗?”

    她的目光清冷如水,在和小皇帝对视上的那一刻,就像是有一盆冷水浇在了朱翊钧头上。

    李太后一字一顿:“面对现实吧,皇儿,那不是个骗子,那是一个真的能够知道未来的仙人,你不是个好皇帝,你做了太多的错事,甚至你在第一步就做错了——大明是亡在你手里的啊!”

    朱翊钧捂着自己的脸,懵懵懂懂的去看母亲,那一刻,他的灵台像是在一瞬间清明了过来,他不禁惨笑:“所以,大明实际上是亡在我手里的?”

    他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目光绝望到了极点。

    他以为自己之所以不能做一个好皇帝,最大的阻碍

    是面前的两个老头,因为他们对自己管得过分严苛,从不叫他真正能放开手脚,去大展宏图,所以,他才没有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

    但没有想到,原来,如果不是他们这么严厉的管教着自己,自己根本连坐稳这个皇位的能力都没有。

    朱翊钧的世界观像是这一瞬间崩塌了。

    他两眼呆滞出神,然后……

    他又晕过去了。

    在场众人:“……”

    皇帝的抗压能力……是不是有点不行啊?

    就这心理素质,他还想当实权皇帝呢?

    还不如闭眼做梦更快,至少梦里什么都有。

    ……

    季驰光:“万历皇帝自己还挺得意的,他有钱,也热爱钱,冯保和张居正的家产让他尝到了甜头。”

    “他开始不择手段的敛财,而这也让他成为了大明有史以来私库最丰富的皇帝。”

    冯保气得眼睛都红了:他辛辛苦苦半辈子的老底啊!

    朱厚照撇了撇嘴:“还不是民脂民膏搜刮过来的。”

    朱佑樘拍了拍儿子,又往太|祖皇帝那边看了一眼,示意他安静。

    虽然这是事实,但毕竟要顾虑到他们大明皇室的颜面,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没必要说出来。

    ……

    季驰光:“靠着这笔财富,万历皇帝大修陵园,他的定陵是公认的明朝最豪华的陵寝。”

    定陵虽然为了避免逾制,不得不比永乐帝的长陵要少些建筑,但是内部的奢华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世民·穷鬼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能有多豪华?”

    按照主播的说法,明朝太|祖皇帝同样是在乱世中起家的,明朝又被称为最穷的朝代,这明太祖的陵墓能豪华到哪儿去?

    毕竟,就算这万历皇帝再怎么穷奢极欲,也总不能越过先祖吧?!

    曹操·穷鬼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遗憾的叹气:“只恨操不是明朝人,而这汉帝的墓穴大半都被盗过了啊。”

    也不知道这位万历皇帝究竟会往里面放多少陪葬品,可惜便宜了旁人。

    唉,反正都要被盗墓贼拎走的,还不如便宜他呢!

    刚刚连接

    上的崇祯皇帝·穷鬼:“……”

    他看着自己这都快打满补丁的龙袍,再想想祖父皇陵里面的众多奢侈品,不禁流下了贫穷的眼泪。

    但凡当年他祖父给他们家留下那么一点银子,他也不至于穷成这个狗样!

    谁敢相信啊,他堂堂的皇帝,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满皇宫的金银器皿差不多都被他卖光了!

    ……

    季驰光:“朱翊钧的定陵有多豪华呢?”

    冯太监不动声色的靠近了皇帝,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嗷——”

    承受了生命不能忍受之剧痛的朱翊钧尖叫着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冯太监悄咪咪往后退了一步,张居正侧了侧身挡住了他,两人完美的深藏功与名。

    朱翊钧捂着自己被掐青的手臂,恼怒的左右环顾:“谁?谁敢掐朕?!”

    左右伺候的人连忙后退了一步,以示无辜。

    朱翊钧脸上的恼怒之所愈发重了,还不等他开始细细追究,季驰光幽幽的声音就把他听的浑身一哆嗦。

    季驰光:“遥想当年,明十三陵的开发计划引来了整个考古界的关注。”

    朱翊钧:“?”

    我靠,胃口居然这么大?

    明十三陵?!

    这是要把他们家包圆了啊!

    季驰光:“当时,大家的目标本来是放在了永乐大帝的长陵上,毕竟,长陵的规模,是明十三陵中最宏伟的,也是最具有考古价值的。”

    永乐帝:“……”

    原本还四平八稳坐着的永乐帝眼神一沉,周身克制不住的流露出杀气。

    想挖他的陵墓?

    可以,只要你有那个命来挖。

    永乐帝虽然称不上人屠,但这辈子杀的人也不少。

    他可不介意在自己的战绩上多添几个名字。

    季驰光:“但是,我们Judy大概真的是被神佛喜爱的孩子吧。”

    正在酝酿杀气的永乐帝:“?”

    季驰光:“当年,朱厚熜要把他爹的牌位迁进去,本来是打算扔Judy的牌牌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我们的胖胖挺身而出,替他爹挡了一劫。”

    挺身而

    出的胖胖本人:“……”

    朱胖胖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永乐帝:“……”

    虽然他确实不太喜欢长子,但没想到这孩子……

    嗯,孝心可嘉。

    永乐帝侧头去看朱瞻基,吩咐道:“等这次回去以后,吩咐去采买的太监,给你爹多买点好吃的,账从我这边走。”

    他这边就难得大发慈悲一回,暂时不管长子的吃喝问题了,多吃点,补补朱高炽那受伤的小心灵。

    朱瞻基点点头:“好的祖父,阿爹一准儿高兴。”

    永乐帝微笑:“他必须高兴。”

    朱瞻基:“……”

    季驰光:“而当时,考古界本来是打算对长陵下手的,但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好啃的骨头,实际上梆梆硬。”

    “在正式挖掘之前,大家一直都以为明朝的陵墓规制,应该和清朝的比较接近,而清朝的陵墓布局,耿直又简单,直白的让盗墓贼看了全部欣喜若狂。”

    康熙:“……”

    雍正:“……”

    乾小四:“……”

    这话说得就过分了……等等?什么意思?你们已经进去我们清朝的陵墓里参观过了?!

    要不然怎么这么熟悉?

    想到某种可能性,康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季驰光:“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虽然两个朝代的时间非常接近,但是两个王朝的陵墓规格却截然不同。”

    “长陵的宝城城砖保存基本完好,而且往下敲了一下,全是实心的,里头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土。明楼虽然毁了不少,但是基石仍然完整。”

    “换句话说,不愧是我们大国工匠造出来的好东西,明朝的长陵哪怕过去了几百年,依旧坚固如新,属于补补还能再用个几百年的那种。”

    “于是,专家们在当地忙活了几个月,愣是没把长陵挖开一点。”

    永乐帝:“……哈哈哈哈!”

    他抚掌大笑,眼中精光乍现。

    “好!”他摸了摸旁边的朱瞻基,“你把这事记下来,回去朕就要好好恩赏那些匠人!”

    记事员朱瞻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季驰光:“项目都已经批下

    来了,结果挖不开,总不能白费功夫吧?不得已之下,专家只能把目光对准其他的明陵。”

    “毕竟是成祖皇帝,虽然论陪葬品的奢华比不上万历,但是Judy的陵墓规制还是胜过了其他的皇帝的,所以,大家决定,先去挖一个小一点的陵墓来试试手,到时候再来见Judy。”

    笑容僵住的永乐帝:“……”

    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其他老朱家的皇帝:“……”

    靠!

    我们就只配拿来试手了对吧?!

    伤害性不一定有,但是侮辱性确实极强。

    季驰光:“专家们也是很挑的,毕竟总不能辛苦几个月全白忙活吧?”

    “于是,他们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一场筛选工作,开始的精挑细选皇陵的工作。”

    “木匠皇帝朱由校的德陵,本身就已经穷得可以,因为当时明朝已经穷途末路,所以哪怕崇祯皇帝跟他哥关系不错,也拿不出什么钱来,前期工程惨到不忍直视,全靠后期从大臣那里募捐款项。本来就普普通通,又经过了敌人南下时候的破坏,这会儿已经贫穷到专家们也看不上眼了。”

    默默窥屏的崇祯皇帝替他哥认真的松了口气。

    虽然是被嫌弃的一方,但至少保住了他哥百年后的安宁。

    “而崇祯自己的陵墓就更不用说了,他在煤山上吊死之后,压根没人给他收尸,最后还是被葬入了田妃墓,要不是顺治良心发现,给他修了一下,整成了皇帝规格,他大概就要在地下入赘田妃家了。”

    当然,能够帮忙修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顺治皇帝当然不会好心到连陪葬品也一块儿支付了,所以大概也就是个面子光,里头照样虚得厉害。

    崇祯:“……煤山?吊死?入赘?!”

    这是什么连环噩梦?!

    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明朝最后一位正经帝王都快吓得口吐乱码了。

    他身边的太监赶紧上来搀扶他:“陛下,您坚持住啊!”

    季驰光:“至于朱胖胖的献陵……根据一些史料记载,这座陵墓朴素得像个大型的四合院一样,完全不具有让专家们兴奋的文物,所以被直接第一个叉掉。”

    被嫌弃的朱胖胖:“…

    …”

    明明、明明他们不挖我坟了,为什么我感觉更悲伤了呜呜呜呜……

    季驰光:“再后面,就是叫门天子朱祁镇的裕陵,这座皇陵据说只建了四个月,虽然确实有我们华国速度的风采,但是专家们确实更相信慢工出细活,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把它也给叉了。”

    皇帝们:“……”

    “唉,真的好可惜……”

    长久的沉默之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了一阵叹息。

    就连弹幕也纷纷表示了遗憾之情。

    【雨翊凌澜:虽然说很高兴看到万历倒霉遭报应,但是朱祁镇逃过一劫是真的不爽,这也太可惜了一点吧!】

    【二凤:……算了,往好的方面想,虽然墓主人确实很招人恨,但是给他陪葬的那些文物是无辜的,至少保住了一批可能因为保存技术不够而损毁的文物。】

    季驰光:“排除了没有价值的陵墓之后,专家们开始排除可能被盗的陵墓——例如,照照的康陵。”

    朱厚照:“……”

    少年捂着脸,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不——”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季驰光也不禁为倒霉的朱厚照掬了一捧眼泪:“照照这娃子是真的倒霉。和Judy的如有神助不一样,照照的陵墓经过了无数的风浪,墓生阅历比被火烧了好几次的未央宫还要丰富。”

    “明朝末年,康陵被战火所毁,宝城和明楼全部倒塌。而在清朝末期的那个混乱年代,康陵更是被土匪挖开,留下了一个很深很大的盗洞,好在当时雨水将其冲垮,没有让其露天裸露在外,造成更大的毁坏。”

    朱厚照木着一张脸,听着自己陵墓那触目惊心的历险故事,简直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朱佑樘心疼的把儿子揽进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

    唉,他们父子俩都挺倒霉的。

    季驰光:“最终,专家们排除了一系列过分不值钱和过分没有钱的陵墓,选中了两所偏向豪华的大陵——嘉靖的永陵和万历的定陵。”

    朱厚熜大概是上了年纪,又当了太多年的老狐狸,这会儿倒是没有像小年轻一样慌乱,而是露出胜券

    在握的微笑。

    毕竟这一章的主要人物讲的是朱翊钧不是吗?

    那倒霉的就肯定不是他了。

    朱厚熜自信满满。

    就在他打算悠哉悠哉的喝一杯定心茶的时候……

    季驰光:“不过,专家们认真的考察了一下,发现永陵的地宫已经被水淹得一塌糊涂了,嘉靖在里头估计都被泡烂了,所以,还是决定换一个陵墓考察。”

    朱厚熜:“……”

    才刚刚弯到一半的嘴角,瞬间拉直了。

    朱厚熜:主播,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为什么?!

    地宫积水这种百年难遇的惨剧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堂兄倒霉成这个样子都没有经历这么不幸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身上多少还有点修养,嘉靖皇帝恨不得跳起来抓着主播的衣领子怒吼。

    他的陵墓啊啊啊啊!

    【花好月圆人寿:噗哈哈哈,老道士也有今天……他活该啊哈哈哈哈哈!】

    【老虎爱吃绿豆糕:唉,这大概就是平日里不积德的下场吧嘻嘻,让你抓宫女,让你炼仙丹,让你整天躺皇宫里咸鱼,看,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朱厚熜:“……”

    流下伤心的泪水。

    季驰光耸了耸肩:“所以,万历皇帝成功雀屏中选,成为了那十五分之一的幸运儿。”

    要不是知道自己大概打不到这个女的,朱翊钧是真的想把自己的鞋扔她脸上,然后质问她:这份幸运给她要不要?!

    季驰光笑道:“而且,大概真的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朱翊钧坏事干多了,终于遭报应了,他的定陵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肥肉——在考察地形的时候,专家们发现,定陵的宝城墙自己塌陷了一部分,并且露出了里面的空洞之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要么刚好露出来的地方是墓道,要么就是这里面已经被盗过了,总之,这都是天选之路。”

    “定陵自己都这么主动了,要是再拒绝,大概就不太合适了,于是,专家们就笑纳了这一份好意。”

    朱翊钧:“……”

    神特么定陵自己主动,谁家陵墓会这么不矜持?!

    啊啊啊啊!

    他的收藏!他的陪葬品和钱!

    可恶啊!!!

    朱翊钧捂着胸口,悲痛欲绝,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气腾空而出,掌心按压的时候,胸膛里闷闷的,让他越发喘不上来气了。

    朱翊钧后退了两步,跌坐在软榻上,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扶着胸口,重重的喘气,但仍然阻止不住胸口越发滞涩的呼吸。

    他用力的喘了两下,眼前一黑,又一次被气昏过去。

    围观者:“……”

    最后说一遍,他们陛下的身子未免太虚了一点。

    这会儿,冯保已经让人把快要承受不住的李太后扶回去了。

    毕竟刺激太大,对李太后这样的老年人过分不友好。

    等这位太后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冯保又恨恨的在皇帝手上掐了两下。

    再一次被掐醒的朱翊钧:“!!!”

    等等,噩梦还没有结束吗?!

    啊啊啊,到底是谁掐醒他的?!

    第249章 弹幕:为什么会有崇祯这么好骗的小傻子?

    朱翊钧可以对天发誓,他是真的很想昏过去。

    现实已经够残酷了,就不许他自己做个美梦吗?

    至于那些残忍的真相……等他醒了再说吧。

    季驰光咔嚓咔嚓的偷吃了两口秦小政的零食,然后在秦小政警惕的看过来的目光中,镇定的擦擦嘴:“在一众严格防守的明陵中,定陵格外不走寻常路。”

    这说的是实话。

    至少季驰光当初知道定陵开挖的具体情况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季驰光:“长陵跟修炼了金钟罩铁布衫似的,让人死活挖不开也就算了,就连明仁宗的都不好弄,唯独只有定陵——格外主动积极。”

    季驰光一度怀疑,是不是定陵自己都非常嫌弃万历皇帝,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上交国家。

    “一开始,明朝十三皇陵的挖掘工作并不顺利。”

    “原因我之前也说过了,大家一开始认为明朝的帝陵应该和清朝的结构差不多,所以本身就错估了挖掘难度,原定的挖掘计划在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而且,和清朝不一样,如果说,清朝的皇陵因为先前有被盗的记录,所以保留了一部分建筑结构图,那明朝的墓葬,大多没有记录留存。”

    “所以,当时的专家其实并不知道明朝皇陵的具体结构,这给考古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而定陵……它不仅主动把墙给弄塌了,而且塌陷的那一块隐约可见三个字——隧道门。”

    啊这……

    【雨翊凌澜:我信了,定陵这是有多嫌弃里面躺着的朱翊钧啊!这已经不是意外可以形容的了吧,这迫不及待的情绪简直都要溢出来了,我完全能够想象到当时专家的惊喜——定陵是什么带路的好孩子?】

    【二凤:我来替定陵说一句——快!你们快进来,快把里头这玩意儿拿走!谁爱要谁要!这破班我是一刻也上不下去了!!!】

    朱翊钧:“……”

    可恶啊,这年头谁家的陵墓能比他们家的更叛逆?

    这世道是怎么了?

    天上能多一块屏幕,地下的陵墓居然还能成精?!

    怎么倒霉事情全被他摊上了?

    季驰光感慨:“这大概就和那句‘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是一个道理吧!青山为自己能够为岳飞提供一个长眠之所而感到荣幸,白铁则苦恼于自己被用来铸造了秦桧这样的奸臣。”

    “长陵知道Judy是个豪杰英雄,所以拼了命也要护着他,定陵……定陵恨不得自己赶紧把这有害垃圾清仓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自己塌了。”

    有害垃圾本人:“……”

    以往如果碰上这种精怪作乱的现象,他一定会选择招呼祖父先前养在宫里的道士,让他们直接拿朱砂和黑狗血伺候。

    那现在问题来了,现如今犯上作乱的是他的定陵……他要在他的陵墓里贴满黄符纸吗?

    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的朱翊钧:“……靠!”

    但凡给他一个具体的人选,哪怕是张居正,小皇帝也敢头铁的杠一下,结果谁能想到,这回来整他的人居然会是他自己的陵墓?!

    他总不能在自己的万年吉地里洒满黑狗血防止对方成精吧?!

    那这墓还怎么睡人?

    永乐帝眼中带笑,非常难得的缓和了一张严肃的脸,夸奖道:“不错,很不错。”

    这种垃圾确实不该留着,留着恶心自己吗?

    定陵做得很好。

    季驰光:“考古人员们在发现那块写着隧道门的石碑后,整个团队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于是,他们在经过多方研究之后,认定这空出来的地方,就是墓道,而这里,想必就是地宫的入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定陵吸引了过来,这一次的开挖对象也正式确立了下来。”

    “经过了十来天紧锣密鼓的挖掘工作后,他们成功找到了券门。”

    “这一发现,成功的鼓舞了考古人员,于是,每个人都怀着激动不安的心情开始了接下来的工作。”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接连挖了几个月,大家却一无所获。”

    “就在专家们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方向的时候,定陵看不过去了。”

    季驰光默默吐槽:“我觉得要是定陵会说话,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叉着腰骂专家们眼神不好——它明里暗里都给了多少明示啊!怎么你们就不能够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为了尽快把家里的这个不明物体清出去,定陵也是豁出去了,直接违反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规定,默默的又给了考古人员一块路牌,上头写着这么一句话——”

    “此石距金刚墙前皮十六丈,深三丈五尺。”

    【潇湘水断:这……应该已经成精了吧,都这么精确了,就差哪个刻度尺给你挨个标出来了,我不相信定陵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没成精,顺便小声哔哔一句,这清仓之心未免过分溢于言表了吧?!】

    【朱寿:完全能理解,毕竟对方是朱翊钧啊。】

    朱翊钧听得胸闷气短,要不是旁边的太医眼瞅着他脸色不好,赶紧过来往他身上扎了两针,他怕不是又要当场倒下去。

    但饶是如此,被宫人们放平按在软榻上接受施针治疗的朱翊钧也是目眦欲裂:“朕不要在天寿山建皇陵了!朕要换个地方!那个鬼地方的风水一点都不好啊啊啊啊啊!”

    冯保听了,含笑道:“陛下这可真是孩子话,咱们大明的皇陵都成了精了,这还有不好的吗?想必是风水养人,这才叫皇陵开了灵智啊。”

    朱翊钧满脸悲愤:是啊,都开了灵智了,能不好吗?

    可就是太特么好了啊!

    他只想要个普普通通的奢华陵寝,让自己百年之后还能有个享乐奢侈的地方,一点都不想要这么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存在啊!

    张居正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冯公,陛下还是个孩子呢,也难怪说出的话这般不经思量。”

    “陛下怕是忘了吧,在天寿山的山麓建造皇陵的规矩,是成祖皇帝还在位的时候就定下的,自从成祖皇帝以来,唯一不在天寿山有皇陵的可就只有那位景泰皇帝了……陛下要是真不在那边建陵墓,怕是要引来群臣的纷议,对您自己不好。”

    朱翊钧听见他的声音,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

    张居正面容平静的回视着对方,嘴边还隐隐可见笑意。

    先前是他着相了。

    小皇帝确实能够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但前提是,对方已经成年,并且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以及……他去世。

    他张居正不死,谁敢骑到他的头上?

    现如今,他还活得好好的,身子虽然有些弱,但是尚且还能支撑,若是现在开始好好调养,再活个十几年大概不是问题。

    而小皇帝呢?

    才刚结婚呢,才成人的小崽子,要不是他没防备,对方能翻出他的手心吗?

    他以前处处为皇帝着想,事事都要想在他前头,只可惜他这般周全,皇帝反倒是不领情。

    既然如此,那他索性也不帮了,就把所有的事儿一一摊开,叫皇帝自个儿去烦恼吧。

    张居正的话里挑不出一个错字,字字句句全部按着祖宗规矩来,却叫朱翊钧听得心烦意乱。

    他先是冷笑着刺了一句“张相居然也有遵从祖宗规矩的一天吗”,然后陷入沉思。

    朱翊钧虽然是个又蠢又毒的,但毕竟被张居正教导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政治敏感度的,他很清楚,这一次,如果他非要闹着改陵墓,那张居正不会帮他。

    这件事情得他自己来办。

    想明白以后,朱翊钧陷入了沉默:“……”

    麻了,下一步怎么操作?

    他怼不赢朝廷里那帮奸臣啊!

    ……

    季驰光:“毕竟是特意派出去的考古人员,最终还是没有掉链子,在收到了定陵给的暗示之后,大家备受鼓舞,认真的勘测了周围的情况,没过多久,他们果然挖到了一堵和石碑记录上数值一模一样的墙。”

    “而在金刚墙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洞之后,他们就正式进入了万历皇帝的地宫。”

    季驰光把镜头打到四周:“当年考古人员刚进入地宫的时候,就被这一份奢华给惊艳到了。”

    “地宫的大门雕刻栩栩如生,是用汉白玉石铸造而成的,而当他们想办法打开大门进入地宫之后,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据说当时刚刚打开地宫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除了三具巨大的棺木,最漂亮也是最耀眼的就是满地散落的金银珠宝。”

    崇祯皇帝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只摸出可怜兮兮的几块碎银子。

    这一刻,崇祯皇帝在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的同时,也不免产生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要不,去祖父的墓里摸点来?!

    他是真的没钱了啊!

    这年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能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

    过得还不如某些大臣家里的狗的崇祯皇帝:“唉……”

    ……

    季驰光叹了口气,目光有一些怅然:“那一次的考古,填补了明史上的很多空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考古界的一大进步,而出土的金丝翼善冠和凤冠等文物,也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是,这一切对万历皇帝来说大概就没这么友好了。”

    还在冥思苦想着该怎么换个地方建皇陵的万历皇帝直接窒息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你也知道这对我来说不太友好?

    别的东西也就算了,那顶金丝翼善冠一听就很符合他的审美,属于绝对会被放在棺椁里面的顶级陪葬品啊!

    你们居然还敢开我的棺?!

    甚至连我头上的冠冕都要扒掉?!

    朱翊钧想想就要疯。

    而他的祖宗朱瞻基此时比他更窒息。

    他一脸沉痛的捂着脸:“那什么朱翊钧……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审美啊?”

    好歹也是他们大明皇室用金山银山供养出来的小皇帝,这种暴发户的审美气质是怎么来的?

    他见祖父和曾祖父还是一脸困惑的样子,便解释道:“所谓的翼善冠,古时候倒是颇为流行。曾祖父和祖父想必也听说过,唐太宗曾佩戴此冠帽,一时之间,蔚然成风。只不过,这东西开元年间被废除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翼善冠和大明皇帝的关系。

    “祖父现在刚登上皇位,怕是不知道,您在永乐三年的时候将此定为帝王常服之一,所以我们大明皇帝也是用的。只不过,我们大家用的都只是普通的乌纱……”

    直接把金丝缠头上的,这倒是头一个。

    朱瞻基想想对方那金光闪闪的样子就觉得牙疼。

    乌纱多好啊,看起来优雅沉稳又内敛,全弄成金的……那戴出去在太阳底下走,真的不会晃瞎人的眼睛吗?

    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的朱元璋也:“……”

    他们大明皇室也没亏着这崽子吧,咋就这么爱钱呢?

    ……

    季驰光把手机的镜头举高:“这座陵墓可不是朱祁镇那种临时拼凑起来的简易陵墓哦。”

    “定陵的修建,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六年的时间,为了修建这一座定陵,朱翊钧花费了八百万银子,相当于明朝当年两年的赋税收入。”

    要知道,大明王朝经过张居正的改革后,税收数额直线上升,要是放到隆庆年间,明朝怕是三年都凑不齐这八百万。

    刚刚回到自己宫里的李太后:“……?!”

    正在考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的张居正:“……?!”

    默默盯着皇帝疑心自己要不要再给他掐两下的冯保:“……?!”

    多少?

    八百万?!

    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什么能够用到整整八百万?

    天知道,武宗皇帝花二十几万修个豹房都会被人骂上天啊!

    冯保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

    他老冯兢兢业业的敛财敛了这么多年,从嘉靖爷在的时候,一路干到现在。他在司礼监里当了几十年的差事,不知道收了多少人的贿赂,私底下又赚了多少脏钱,可即使如此,他目前的家底恐怕也只有百万两银子出头,硬要算上那些字画古玩,也凑不到两百万。

    八百万,把他卖了都卖不到这么多钱!

    他们的陛下是如何在短短几年内聚财聚到这个地步的?!

    他和老张的家底加起来也没这个数啊!

    张居正比冯保更震惊。

    别看史书上给他泼的污水一盆接一盆,但实际上他真没怎么贪,至少贪得没有老冯这么厉害,家底凑在一块儿,白银顶多只有十来万,黄金大概有几千,这八百万是他梦里都没敢想过的数字啊!

    朱翊钧:“……”

    他不太好意思的侧了侧身。

    咋,还不准人有个个人爱好?

    他的爱好就是敛财,有什么问题吗?

    季驰光:“万历皇帝嘛,凡事都追求最好的,所以,他的棺材用的也是金丝楠木。”

    “不过,就算是号称最坚固可靠的金丝楠木,也没能在漫长的历史的时光中撑多久,所以在他的棺椁被抬出来的时候,其实已

    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当时,专家的做法是紧急复刻了一具新的棺材给他,所以原本的棺木就被拆卸成板,扔掉了。”

    正打算悄咪咪的去嘉靖皇帝那里摸点金丝楠木回来的乾隆:“……???”

    他的眼睛立刻瞪大,身子下意识前倾,心疼到嘴唇都开始哆嗦了:“……扔了?!”

    他不敢相信的往前走了两步,震惊的看着天幕:“真的扔了?”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遍之后,他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直接跌落在了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脸直接疼到扭曲。

    嗯,没做梦。

    乾隆内心悲痛欲绝。

    你们扔了干嘛?

    不要就给我啊!

    我这边缺得厉害呢!

    啊啊啊啊,别扔啊!!!

    万历自己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抽过去了。

    他愤怒到狠狠的锤了一下软榻的床板。

    暴殄天物啊!

    啊啊啊!他的木头!

    知不知道这年头金丝楠木有多不好找?

    他前头的大明皇帝们把能用的金丝楠木全用光了,这东西生长又慢,要长到满金的地步,起码要几十年功夫花下去。

    他为了给自己修建皇陵,这些年费了大力气才慢慢找到一些……就这么给扔了?!

    季驰光耸了耸肩:“根据不靠谱的说法,据说是他们前脚刚扔掉,后脚就被村民们给发现了,然后给带回家了,后面又几经流离,再加上年代久远,逐渐杳无音信,所以目前我们并不清楚它具体的下落。”

    “不过……”季驰光也终于逛到了地宫的最深处,原本摆放着棺椁的位置空空荡荡的,“我觉得万历应该也不需要了——毕竟他连灰渣子都没剩下,别说棺木了,他连骨灰坛子都不需要了。”

    朱翊钧:“……”

    虽然逃避很可耻,但是确实很有效。

    至少这一刻,朱翊钧真的很想给自己来一下,让他避免直接听到这个凄惨的噩耗。

    他现在已经没了先前主动出来找虐的气魄,这会儿只想逃跑。

    但是,还没等他塞住耳朵,季驰光就微

    笑道:“在几十年前,万历皇帝和他的两位皇后的尸骨被拖了出来。”

    “额,这三位确实有些不幸,根据当时的在场观众回忆,这三位被摆到了一起,先是被石头砖块砸得粉碎,然后又被好事者放在了火堆之中,伴随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彻底化为了灰烬。”

    “本来应该还能有点灰剩下的,但是吧……”

    “当时刚好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就……”

    所以就连灰烬都没有剩下,对吧?

    朱翊钧面无表情的替这个女人补完了后半句话。

    半晌。

    他像是终于消化完了,原本一卡一卡的动作也在转瞬之间恢复了流畅。

    他怒目圆睁,怒吼着要跳起来打人,然后……他被几个有眼力见的太监死死的按倒在了软榻上。

    “啊啊啊啊!朕要杀了这个女人啊!”

    万历皇帝拼命的挣扎着,身边除了压着他的小太监,还有尽力给他施针,叫他平静下来的太医。

    太医看着皇帝这手舞足蹈的架势,差点没有哭出来。

    这咋施针啊?

    难度未免太高了点吧!

    张居正懒得看皇帝的丑态,背过身去,朝着另外一边走了两步。

    冯保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

    两人完全无视身后皇帝张牙舞爪的造型,轻声交谈了起来。

    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发生什么之后,有些计划也该改改了。

    ……

    【灼灼:好爽,朱翊钧终于遭报应了!只可惜了另外两位皇后……唉,活着的时候要被皇帝跟他的真爱恶心,死了以后居然还要陪着这个渣男受罪,换我绝对疯。】

    【老虎爱吃绿豆糕:就说到底还是万历的问题,大家可能不知道,万历皇帝天生自带火神属性,如果说萧大神是雨神,那万历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火神转世吧。】

    【雨翊凌澜:朱翊钧他爹当了六七年的皇帝,经历过的火灾加起来也只有三场,而万历……天,从辽东寨大火到铁岭天火,万历总共才当了四十几年的皇帝,能够数得上号的大火灾就经历了五六十场,尤其是万历四十三年,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长宁堡五次大火。】

    【潇湘水断:综上所述,朱

    翊钧是有点晦气在身上的。】

    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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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原本还在伤心的朱胖胖,此时此刻都忍不住的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他迟疑道:“叫朱高炽的是我才对啊……他叫朱翊钧,名字里不带火啊,怎么这辈子就跟火杠上了呢?”

    ……

    季驰光漫步在地宫之中,这座尘封于地下多年的建筑,在经过修整之后,慢慢向世人展现了它曾经的风采。

    墙面上是冰冷的白色,季驰光的从口袋里摸了两块钱出来,往棺床的方向抛了过去,扔完之后,冲着直播间里的观众解释:“定陵开放之后参观的人其实挺多的,慢慢的也就出现了一种新的风俗,就是往皇帝的棺床、龙椅等地方扔钱币,据说这样可以得到万历皇帝的保佑,而且貌似还挺灵验的。”

    季驰光摸着下巴:“虽然我不是很相信这个,但是入乡随俗,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如果大家想要试试的话,记得先兑换成纸币,这里扔的好像都是纸币。”

    朱翊钧:“呜呜呜——”

    老子就是死了也不会保佑她的!

    季驰光:“刚刚听大家提到了王太后,让我们索性再多说两句王太后的事情吧。”

    “朱翊钧,说他是明朝历史上最渣的亲爹和皇帝绝对没有问题。”

    朱翊钧:“?”

    你一边骂我一边求我保佑?

    还有,我怎么就成最渣的了?!

    你胡说八道!

    季驰光:“别看Judy对胖胖很一般,甚至还有点不喜欢和打压,但是如果我们看看朱翊钧的大儿子朱常洛的待遇……那只能说胖胖果然还是Judy亲生的崽。”

    “朱常洛的出生,对当时的万历皇帝来说大概就是一个意外。”

    “他的母亲身份并不高,王太后一开始只是普通武官家的女儿,选秀没有通过,于是就在宫中当了宫女。”

    “当时,她在李太后的身边当差,因为办事认真细心,深得太后的喜爱。”

    李太后:“?”

    她反应过来之后,那双眼睛差点都给蹬掉了:小兔崽子都摸到她身边来了?!

    这后宫里到处都是女人,他

    瞧上谁不好,偏偏往她宫里看!

    季驰光:“万历对于这个被他匆匆宠幸过一回的宫女,并不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开口向母亲要人,而是直接将她抛之脑后,直到对方怀孕,直到母亲找上门来,他甚至还坚持死不承认。”

    朱元璋:“……这孬种是咱们家的?”

    他朱元璋英明一世,怎么会有这么孬的后代?

    你不就宠了个妃子吗?这还死不承认?!

    人渣!

    季驰光:“皇帝一开始就对王氏的到来表示了不欢迎,哪怕她生下了自己的长子。”

    “但是,他不喜欢,架不住李太后喜欢,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李太后自然是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大孙子的。”

    “所以,在母亲的压力下,朱翊钧不得不将王氏封为了王恭妃,从那以后,王恭妃就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守寡的日子。”

    还活的好好的朱翊钧:“?”

    可恶,这个女的是在咒他吗?!

    季驰光翻了个白眼:“事实上我还说轻了,对于王恭妃来说,说不定守寡的日子更好过呢。”

    “毕竟,万历皇帝的真爱很快就来了。”

    已经对真爱这个词产生了ptsd的朱元璋:又来?!

    他们老朱家皇帝这么容易遇见真爱的吗?

    想想那些所谓的真爱……除了自家媳妇和儿媳妇,还有万贞儿勉强可取之外,剩下的似乎没几个好玩意儿。

    这个朱翊钧的真爱瞧着似乎也不咋地的样子。

    至少他朱元璋听到现在,还没有听出这个真爱的过人之处。

    季驰光:“两年后,朱翊钧的爱妃郑贵妃生下了他们的爱子,朱常洵。”

    “不用怀疑你们的记忆力,就是那个跟梅花鹿一块儿大锅炖的。”

    【摸鱼专业户:哦哦哦,我说呢,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原来是那个跟着一块儿配菜的。】

    “伴随着爱子的诞生,朱翊钧的懊恼也来了——怎么办?自己看着就烦的朱常洛才是长子啊,难道要按照祖宗规矩把皇位传给他?”

    “朱翊钧又烦又气,当然,他是肯定不会悔过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人家小姑娘,只会把气全部撒

    到王恭妃母子身上。”

    “于是,犹豫之下,朱翊钧开始试探大臣们——你们看我们家老三怎么样?适不适合当太子?”

    长孙无忌默默的拉了拉妹夫的衣袖,在李世民困惑的看过来的时候,长孙无忌对着他比了个口型:二郎啊,你多看看,好好学着点。

    二郎:“……”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别念叨了,孩子已经改了。

    季驰光:“大臣们当然不会依着皇帝,开玩笑,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背后有两尊门神的皇帝吗?张居正都入土了,我们还需要跟你做戏吗?”

    “再加上祖宗规矩摆在那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明皇祖训》和《大明会典》上都写的好好的,陛下你自己也是靠着这条祖训才登基的,咋,现在当了皇帝之后打算翻脸不认人?”

    “哦,其实万历如果打算翻脸不认人,当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我是一点都不惊讶的,毕竟万历十年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张居正和冯保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会儿顶多算是本性再度暴露。”

    朱翊钧暴怒:“你说谁是过河拆桥的小人?”

    四下沉默无言。

    每个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担心自己的目光过分不敬,被暴怒的皇帝拖下去。

    季驰光:“万历甚至和母亲李太后发生了争执,在一部分的野史记载中,朱翊钧甚至对着母亲说出了——朱常洛是宫女所生,身份低贱,所以不堪为皇太子的话。”

    李太后呆在原地。

    眼泪克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身边的宫女看着,不禁急得直跺脚,在心里把皇帝翻过来翻过去的骂了个底朝天,还得努力安慰太后:“您刚才不是也听见了吗?都是野史记载,做不得数的……陛下还是孝敬您的,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李太后却是冷笑:“他要是真知道敬重我这个母亲,就绝不会在我的宫里欺辱我的婢女,淫|辱母婢,传出去难道好听吗?要不是起居注上都有记载,他又怎么可能会承认?”

    李太后心冷不已。

    她的儿子实在是丧了良心。

    仅仅因为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就否认了是自己欺负了这个小

    宫女,那他有没有想过,那个宫女……如果她腹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那么在后宫行秽乱之事的她会面临什么?

    敢做不敢当,不是个真男人。

    而且甚至还说出这种话来……他是不是也瞧不上自己这个曾经当过宫女的母亲?所以,才会厌恶及乌的恨着王恭妃和她的儿子?

    【蒂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朱元璋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尊贵血脉啊,咋还搁这儿高贵上了呢?还瞧不上人家宫女,至少王恭妃是个好母亲,品德高尚,对自己的儿女非常爱护,比你这个当爹的不知道尽职尽责多少。】

    【雨翊凌澜:而且,王恭妃还有一个女儿啊!比长子要小两岁的那种,你这边这么嫌弃她,也没有妨碍你去她的宫里啊!呵,渣渣。】

    季驰光:“李太后……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想必她老人家应该很伤心,毕竟,她也是都人出身。”

    “但是,李太后显然反抗不了什么,也帮不了恭妃母子什么。”

    “万历为了把自己的爱子推上皇位,可谓是费尽心机,因为这件事情,先后被迫离开朝廷的首辅高达四个——万历似乎以为自己只要换个首辅上来就会听话,呵,天真——三品以上的高官十余人,其他各级官员加起来大概已经超过了三百余人,甚至有一百多人被罢官杖责,充军发配。”

    “这场国本之争长达十五年,万历皇帝甚至气到回了后宫,足足二十多年不再上朝,但是最终,他还是输给了倔强的大臣们,多年之后,他放弃了抗争,十九岁的朱常洛成为了太子。”

    朱厚照默默的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等来下文,他一脸震惊:“就这?”

    他都快要被气笑了:“跟大臣们争了十几年,甚至还罢官罢了这么多人,就争出个败退的结果?”

    虽然他们同样是老朱家的皇帝,在某种时刻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但是……

    朱厚照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要感慨一句:这人好废啊。

    如果换了,他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打出来的伤害绝对不止这么点,不会被文官们按着头立太子。

    就这水平,为什么他还想要摆脱张居正?

    要是真靠朱翊钧自己去治国,怕是没几年大明就要被他带倒闭!

    季驰

    光:“作为皇帝和大臣之间拉锯的中心,朱常洛成为了父亲的出气筒。作为皇长子,他长期辍学,直到十三岁的时候,万历皇帝才在大臣们的逼迫下,不得不让他出阁读书。”

    “如果不是文官们抓的紧,这位可能真的要成为大明历史上第一个目不识丁的皇帝。”

    “虽然清朝的时候,御书房读书制度是真的反人类,每天四点起床,五点读书,但至少人家是真的在用心抓教育,每个皇室子弟都是六岁进学。”

    “但你看朱常洛,我甚至怀疑朱翊钧是不是就想把这个儿子养废,以此作为借口来不让他做太子。”

    “而在日常生活中,郑贵妃生下的朱常洵有父亲无微不至的关怀,朱常洛却只能用着几年前的家具,先生去给他上课的时候,甚至发现皇子的书桌还是七年前的旧桌子,瞧着甚至比他的大腿还要低矮,难以使用。”

    反正在季驰光的印象里,唯一能过的比朱常洛还要贫穷的,大概就只剩下他的儿子崇祯皇帝朱由检了。

    而这位是因为北方军费开支过大,国库又空,不得已才这么穷的。

    朱常洛……纯粹是因为亲爹偏心。

    “至于王恭妃……如果说朱常洛还有大臣们保护他——不管这些大臣们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但至少他们确实为对方提供了保护措施——那王恭妃过得就是真苦了。”

    “王恭妃的命运,在她碰到万历皇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注定朝着深渊一路下滑。”

    “当了妃子,生了儿子,儿子还成了太子,这些都是好事,本来应该是双倍的喜悦。但是,对王恭妃来说却并不是。”

    “管理后宫的是对他们母子恨之入骨的郑贵妃,王氏母子被扔在最偏僻的景阳宫,一扔就是十几年。”

    “景阳宫是故宫东六宫中最偏远的宫殿,冷清到在明朝时期有冷宫之称。”

    “儿子没有当太子的时候,王恭妃活得战战兢兢,不得不和儿子住在一起,对他时时看护,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被人害死了。”

    “儿子当了太子之后,王恭妃活得更孤独痛苦了,她和儿子整整十年没有见过面,她被独自关在景阳宫之中,直到她病危的那一刻,面对着太子的苦苦哀

    求,皇帝才终于点头,让他们母子见了最后一面。”

    【鹤归:我的天啊……朱翊钧他有毛病吧?把人家好好的姑娘摧残了,然后扔在皇宫里,不闻不问,备受折磨,他图什么?】

    【南方难依:而且,王恭妃死了以后,他甚至都没有给她脸面,而是将对方葬在了妃子的集体陵园十三陵东井,甚至在大臣们集体反对之后,仍然把对方安置在了那块地方,完全没有考虑到朱常洛的面子啊。】

    季驰光叹气:“王恭妃确实是不幸的,甚至,她用命给儿子争来的皇位,他儿子也没有坐多久——朱常洛仅仅在位一个月,就因为红丸案离奇的去世了。”

    “不过,朱翊钧也失算了一回,他临死之前自作聪明的留下了遗嘱,说要和郑贵妃合葬——他以为他是朱祁镇吗?还搁这儿给我玩深情?”

    “事实就是,他留出来的那个棺床位置给了王恭妃,哪怕是死了他也不得安宁,而是不得不和自己非常讨厌的王氏做了夫妻。”

    【楚清棠:要是王恭妃还活着,我相信她绝对不会愿意和朱翊钧合葬的,特么的,跟着这个狗男人图什么?图几百年后被人扒拉出来火葬?还是图他长得丑还玩得花?图他渣男脑壳还有点问题?】

    【壳破咩die:而且,朱翊钧难道真的是靠真爱选人的吗?朱常洛登基时间过短,我暂时没法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朱常洵是真的很不咋地啊——就他那沉湎酒色的架势,还有李自成第一个找他麻烦的情况,他要是当了皇帝,大明少说得提早灭亡十年。】

    【北笙:崇祯皇帝也当得不怎么样啊……好吧,至少比朱常洵可靠,不过看崇祯是真的让人有点无奈,为什么会有这么好骗的小傻子?他难道不知道大部分文官们都是在骗他的吗?】

    病中垂死惊坐起的崇祯:“……什么?!”!

    第250章 崇祯:擦擦口水

    崇祯皇帝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天幕。

    他本就是个生性多疑、摇摆不定的人,这会儿被天幕一提醒,也不禁开始重新思考起往日那些看似忠良的文官。

    好像……是有点问题的样子。

    他压低了声音:“王承恩,你怎么看?”

    今天,他身边跟着的太监不是自幼陪伴他的曹化淳,而是更年轻些的王承恩。

    前者虽然是他还是皇孙时候的陪伴者,但现如今已经做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公务缠身,肯定是不能时时陪伴他左右的。

    不过,毕竟是患难中磨砺出来的真情,朱由检一直都很信任曹化淳,连带着连对方提拔上来的王承恩也非常看重。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不禁在心底里暗暗庆幸自己的顶头上司曹化淳不在——对方可是和东林党关系极好的——然后才低着头,小心的回答:“奴才觉得,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几位相公……瞧着都是公忠体国的,往日里对陛下也格外体贴尊重……”

    他深知崇祯皇帝对文官们的看重,再加上这天幕也确实没给个准话,便不敢胡乱下定论,而是先给文人们大大的赞美了一番。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只不过,奴才深居宫中,对外头的事情难免有些不了解,说不定这天上的女人,也和奴才一样,是因此才对几位相公生了误解,陛下不妨仔细调查一番,要是真有什么误会,到时候说开就好了,也能保住几位相公的清名。”

    王承恩虽然是曹化淳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是他和文人们交情并不深,反倒是更忠心于皇帝,所以这会儿才会在这儿偷偷的上眼药。

    总之,先让皇帝自己去调查。

    要是真能查出什么,那也是那些文官命不好。

    崇祯皇帝若有所思。

    ……

    季驰光:“说到崇祯皇帝……哎,那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

    朱由检:“?”

    他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勤政且爱国的好君王吗?

    可靠与勤俭难道不是他身上最鲜明的底色吗?

    这有什么好难评价的?

    比起祖父这个咸鱼,曾曾

    祖父这个花钱无度的道士,他难道不应该是一个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明君的皇帝吗?

    季驰光:那还真不一定。

    季驰光:“崇祯皇帝是明朝的第十六位皇帝,也是明朝的最后一位皇帝。”

    因为刚刚连上天幕,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迎来亡国命运的朱由检:“……什么?!”

    他突然爆发出的声音,把身边的王承恩也吓了一大跳。

    不过……

    王承恩的心同样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眼中浮现出不敢置信。

    虽然现如今的大明王朝确实是风雨飘摇,但是陛下励精图治,厉行节俭,按理说已经有中兴之主之相……怎么会呢?怎么会亡国呢?

    崇祯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干活这么努力,就差每天不眠不休的住在御书房里干活了,为什么还会变成末代君王?!

    难道是……因为他还不够勤俭节约?

    朱由检打了个冷颤。

    不会吧,他已经够穷了啊。

    不过好在,季驰光很快就给出了回答:“朱由检是一个情况非常复杂的皇帝,我个人对他的看法是——”

    “一个刚愎自用、多疑小心、争做明君的……傻白甜。”

    朱元璋:“???”

    他脱口而出:“傻白甜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能够在他们家当上皇帝的,难道还真有傻子?

    不会吧?

    季驰光:“朱由检的情况,其实和朱厚照差不多,朱常洛在位仅仅一个月,就离奇暴毙身亡,而他膝下五个皇子,只有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就是后来的天启皇帝与崇祯皇帝。”

    “前者……嗯,我们先前讲过了,易溶于水去世的,死况离奇。”

    没有听过先前的直播,朱由检一脸困惑的听着所谓的“易溶于水”,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兄长他难道不是落水风寒去世的……吗?”

    想到某种可能,崇祯皇帝的声音停了一下,他的脸色也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

    易溶于水……

    那位和他们血缘关系并不深切的武宗皇帝,似乎也是这样没的吧?

    都是落水暴毙,都是年轻早逝,都是没有子嗣,

    也都……和文官的关系不好。

    武宗死了那么多年了,关于他死因不平凡的传闻一直喧嚣尘上,朱由检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往日这些事情他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该不会……兄长的死也有阴谋?

    脑海中出现这个设想的时候,像是有一道电流在顷刻之间划过了崇祯皇帝的身体,他倏地站了起来,把本就已经成了一只惊弓之鸟的王承恩吓得够呛。

    崇祯皇帝没有去管对方惊慌失措的神情,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

    对,兄长的死确实很可能……并不是意外。

    当时的东林党人已经被魏忠贤逼得快要走投无路了,如果说他们选择在那个时候狗急跳墙的对兄长动手,未必没有可能。

    毕竟,他这个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一直都明明白白的表露着自己对魏忠贤等人的不满。

    崇祯皇帝一直都是一个多疑的人,这或许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品格,但是对于从小生活在权力漩涡之中的朱由检来说,这是必备的——多疑能够让他活得更好、更安全。

    朱由检不是傻子,他同样有着自己的谋略和聪明,东林党人能够获取他的信任,是因为对方确实有着清白良好的信誉,且善于做表面功夫。

    但是,朱由检对于外人的信任其实一直都很单薄,单薄到袁崇焕可能因为一句话没有说对就会让他起疑,进而被杀。

    而现在,朱由检也能因为天幕的一句话,对长时间以来抱有着深深信任的东林党人起疑心。

    朱由检紧紧的抿着唇,他想起了兄长去世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最可用的人是魏忠贤和王体乾。

    崇祯的脑海里反复的回旋着这句话。

    当时兄长对他说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对方是被这两个太监给弄昏了头。

    直到现在,他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他当初杀魏忠贤……真的做对了吗?

    如果说他做错了,那他该怎么办?

    兄长在位的时候,尚且还有魏忠贤为他看大门,那他呢?

    他身边最可信的太监曹化淳和东林党人交好,崇祯先前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之前一直没往那方面想,所以不

    过一笑了之。

    可现在想想,却觉得不寒而栗。

    连本该对他最忠心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都被文人们拉拢了过去,他住在这皇宫中,真的还安全吗?

    ……

    季驰光还不知道,自己仅用一句话就成功的勾出了崇祯皇帝对文人们的戒备心,她这边还在认真的讲着崇祯皇帝的问题。

    “而后者,因为天启皇帝的仓促去世,所以崇祯被推上了皇位。”

    “事先说明,崇祯虽然想要当一个好皇帝,但是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好皇帝,大家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

    正在大脑风暴的朱由检:“?”

    什么意思?

    他做的难道还不够?!

    季驰光:“虽然我们现代人提到崇祯皇帝,都会佩服他君王死社稷的气节,但是吧……事实上,崇祯皇帝不是不想逃跑的。”

    “这傻孩子半路想跑n次,只不过碍于前面十几个皇帝都待在京城,并且几次面临困境都不肯迁都离开。考虑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是跑了,那多少怂得有点突出,所以他才没有走。”

    “结果没想到,这么拖来拖去,他最终想跑路都跑不了了,只能够大义凛然的站出来——来吧!朕要与大明共存亡!”

    崇祯本人:“……”

    等等,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前脚才刚被那句君王死社稷吹捧得有点晕乎乎的,后脚就直接被对方一巴掌给抽得找不到北了。

    那谁,虽然还素不相识,但是你可以只说前半部分的。

    永乐帝等人:“……”

    说真的,主播先前其实已经提到过这位明朝的末代帝王,他们一开始虽然都对这个皇帝抱有着十万分的嫌弃——谁叫他是末代皇帝,这光环debuff开得属实有点讨人厌——但是,在得知对方在城破之时毫不留情的勒死了自己,殉国而死,甚至留下那么一番有情有义的话,他们的嫌弃之情也不知不觉去了大半,甚至还有点敬佩。

    毕竟,这么有骨气的人,这年头可不多见了。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对方其实也很想跑路。

    老朱家:该说不说呢,这个英雄的滤镜怎么就不能够维持的久一点?

    季驰光:“崇祯皇帝是一个典型的悲情人物,对方身上熔铸着双重属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都是大家讨论的焦点。”

    “崇祯皇帝勤政爱民,甚至不眠不休的处理政务,他厉行节俭,日子过得简朴又简单,面对入侵者,他并没有选择衣冠南渡,而是凭着一腔孤勇留了下来,甚至以死殉国。”

    “从这些内容来看,他确实有明君之相。”

    单听这一段,赵匡胤就忍不住流下羡慕的眼泪。

    虽然隔壁奇葩人物确实多,但这不妨碍他们家基本上都有点骨气啊!

    他们大宋要不是最后那一跳实在悲壮,怕是从此以后都没法儿在后头王朝那里直起腰板了!

    看看,看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啊!

    ……

    季驰光:“但是,崇祯皇帝虽然在个人的道德操守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却在帝王修养上犯了大忌。”

    崇祯:“?”

    咋,你比我更懂该怎么当皇帝?

    季驰光:“首先,他的个人喜恶过分明显——为这一时恼怒和厌恶,毫不留情的杀了魏忠贤和袁崇焕,大意失长城。”

    崇祯傻眼:“我我我……我杀了袁崇焕?!”

    这个时候的崇祯皇帝还是一个刚刚当上皇帝的新人,还有这满腔的热血,对于北边的后金,更是视之为劲敌。

    因此,这个时候的他对于袁崇焕还是非常信任的。

    朱由检小声嘀咕:“未来的我是傻子吗?为什么要杀袁崇焕?”

    对方可是他巩固北方的一员大将啊!

    嗯,他这个想法不足为奇,基本每一个人在听过天幕之后都会产生这个想法。

    季驰光:“袁崇焕我们就不说了,这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作为明朝北方的最重要的将领之一,袁崇焕几乎一人就能顶上明朝的九大塞王。”

    原本还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的永乐帝,听了这话,脸色也慢慢严峻起来。

    另外一个世界的他们还没有长成,他爹也还没有设置九塞王,自然不知道这九塞王有多重要。

    但他却是知道的。

    明朝边关能够稳固,明朝的藩王制度之所以能够如此长久,九塞

    王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他爹设置藩王,一方面确实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够长久的享受荣华,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巩固边塞防御。

    虽然到了明朝的中后期,藩王们几乎只剩下拖后腿的作用,但是在明朝前期的九塞王,权力可是很大的。

    袁崇焕一个人就能顶他们兄弟九人,可见此人的厉害。

    ……然后他就被杀了?

    要不是先前朱由检给永乐帝的印象非常良好,永乐帝都想骂他脑抽。

    这么个优秀武将摆在跟前,不好好用也就算了,居然还宰了?

    以后哪个武将还肯跟着你混?

    季驰光:“至于魏忠贤……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天启皇帝真的只是一个傀儡吧?”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虽然正史当中对于天启皇帝的记载,更多的只剩下他的木工手艺,但事实上,这人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甚至比起他的傻白甜弟弟,朱由校才是那个狠人——大家可以回忆一下,上一个获得落水而亡的待遇的人是谁?”

    “那是把文官集团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武宗皇帝照照!”

    【二凤:不,不会吧?你该不会想告诉我,天启也是个狠人?】

    【潇湘水断: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位在我心里的形象,其实一直都是被魏忠贤糊弄的傻子。】

    季驰光:“事先说明,以下说法为个人见解,大家可以存在不同看法,毕竟我也只是根据我的了解来进行一个推断而已。”

    “天启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刚刚当上皇帝的时候的史书评价,和他执政后期的评价其实是两极相反的。”

    “他刚刚登上皇位的时候,重用东林党人,重视边关边防,甚至就连对金宝具袁崇焕都是被他开出来的。”

    “史书上记载,他好察边情,甚至多次委派东厂的人去并观察看实际情况,并且发出了如下感慨——”

    “以朕计之,奴未必降,降不足信也;战必能胜,胜无轻谈也。”

    “可见,他并不是什么被糊弄得厉害的糊涂皇帝。”

    “所以,崇祯陛下,你好好想想,你哥让你去重用魏忠贤,真的只是脑子糊涂了吗?”

    崇祯一朝。

    宫外的文官们听得胆战心惊,宫内的崇祯皇帝若有所思。

    对呀,他哥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死前糊涂了?

    季驰光:“我们来看看他是如何叮嘱的——”

    “谕以魏忠贤、王体乾忠贞可计大事。”

    “朱由校并没有跟弟弟说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认真的告诉他,这两个人忠心。”

    “换句话说,天启把魏忠贤抬上来,看重的从来不是他的能力有多少,而是看这个人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价值。”

    “史书中的魏忠贤目不识丁,他不认字,不懂得附庸风雅,自然不可能和东林党人搅和到一块儿去。”

    “一个识文断字的太监,是和张居正搅和到一块儿的冯保,为了避免再出一个冯太监,朱由校特意挑了不认字的魏忠贤。”

    “也就是说,魏忠贤没有机会和文官勾连,看似凶恶,但其实只能够依附于皇帝,是朱由校留给弟弟的最好的一把刀。”

    崇祯傻眼了。

    被点醒之后,他才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完了……

    魏忠贤现在早没了啊哥!就连王体乾都被他换下去了,换成了他自己身边的曹化淳……要不我试试曹化淳?

    这个想法才刚冒头,就被崇祯皇帝自己拍没了。

    他突然想起来,曹化淳和某些文官的关系特别好,还时常在自己跟前给对方说好话。

    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文官们密密麻麻的包围了的朱由检:“……”

    哥,救我!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武宗皇帝要调派边军来保护自己了,清醒过来以后才发现,这京城特么的是一点儿都不安全啊!

    也就是他一直都老实听话,再加上这年头的文官没有唐朝时期的恐怖战斗力,要不然他怕是分分钟就被人杀进大本营了吧?

    季驰光:“朱由校把魏忠贤留给弟弟,那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

    “朱由校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能够登上皇位,他爹能够登上皇位,东林党人在里面是出了大力气的,所以,一开始,天启皇帝对他们也非常重视,直到那一场战争爆发,导致朱由校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叫

    百无一用是书生。”

    “辽东兵败,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东林党人对边关将领的过分打压,当时,天启皇帝为此还特意下了多道诏书,大意就是让他们这种时候就先别内斗了,一致对外最要紧。”

    “结果,他们全都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打仗的时候直接坑队友,打输了以后开始疯狂推卸责任——这种情况,你能怪皇帝跟你翻脸吗?实在是东林党人自己过分不要脸啊!”

    【雨翊凌澜:很多人都说天启皇帝一味的保护魏忠贤,帮助魏忠贤,就是个昏君。但他们怎么也不看看,天启前期也是特别重视东林党人的啊!只可惜对方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最后的结局就是天启也不跟他们讲脸了,直接把同样不要脸的魏忠贤抬出来了。】

    【花好月圆人寿:这是一场不要脸和更不要脸之间的对决,顺便说一句,东林党的领袖人物之一就是钱谦益,水太凉的那个。】

    【老虎爱吃绿豆糕:本来听主播讲这对东林党人没啥好印象了,听说居然还和钱谦益有关系……妈耶,这是什么蛇鼠一窝?抱走柳如是小姐姐,姐姐独美吧!】

    【朱寿:真的能把人无语死,当时好多人都看不上柳如是,甚至因为她跟钱谦益的关系议论纷纷,特么的,这帮文人也就在打嘴仗这方面最擅长了,真要论起骨气的时候,完全比不上如是女神(竖个鄙视的中指)。】

    季驰光:“魏忠贤一出手,果然,朱由校很快就悠闲下来了。”

    “为什么他能这么淡定的在皇宫里天天做木工?还不是魏忠贤的战斗力太强,直接把人全部怼回去了?”

    “想想刘瑾还在的时候,照照过得有多快乐吧!”

    “但是,出乎朱由校的预料,就在他准备将这份快乐分享给他亲爱的弟弟的时候——他弟已经决定把魏忠贤给宰了。”

    崇祯捂住了脸。

    对不起,我错了。

    哥哥再爱我一次!

    季驰光:“魏忠贤不是好人,这点我确实不打算给他洗,但是我们得要看出他对皇帝的重要性,至少有这么个人在,皇帝自己能够混得轻松很多。”

    “更何况,这人对皇帝的实际杀伤力为零——连刚登上皇位的崇祯都能够让他自裁而死,就问,谁不想要

    白嫖一个魏忠贤替你上班、帮你宫斗?!”

    而且,这个人处理了以后还能够收割一大波名望值。

    季驰光还记得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曾经就学到过一篇东林党人写的歌颂崇祯的文赋,夸的就是对方处理魏忠贤这件事情。

    只能说,魏忠贤是真的特别好用。

    死了都能被压榨出价值来那种。

    季驰光耸了耸肩膀:“但就是这么一个杀手锏,崇祯直接给换掉了,而且直接给宰了。”

    “只能说,他在走错路这方面,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崇祯皇帝:“……”

    别骂了,别骂了,孩子已经在反省了。

    季驰光:“他这么搞的结果就是,东林党人一家独大,他们所谓的众正盈朝策略得到了贯彻,东林党人遍布朝野上下,连皇帝也要忌惮三分。”

    “崇祯好好的皇帝,日子过得苦兮兮的,而这些文人们却大多一掷千金。”

    “明朝末年,李自成带着起义军队一路从西部打来,目标直指京城。”

    崇祯神色严峻。

    其实,如果不是季驰光专门把这个人拎出来讲,区区一次造反,他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他们大明都出多少个造反的了?

    说真的,他现在已经基本放弃抢救这件事情了,反就反吧,反正只要能被镇压下来就可以了。

    不过,既然能够登上天幕,又给了具体的时间“明朝末年”,那想必是个劲敌。

    季驰光:“崇祯没钱,他是真的没有钱,这也就导致了中央甚至连地方士兵的军饷都发不出来。”

    张居正大惊:“钱呢?”

    刚刚被气昏过去的小畜生,不是拿了八百万银子修筑陵墓吗?

    怎么转眼又发不出钱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大明又不像宋朝那样,军队数量和士兵总人数恐怖到跟挤沙丁鱼罐头似的,总共就这么些人,这么多年就没有变过,怎么又没钱了?!

    总不至于是因为接连死了两个皇帝,所以全拿去修墓了吧?!

    不对,天幕明明说了,天启皇帝的陵墓是后头大臣们捐钱修的,国库压根拿不出钱。

    那钱呢?

    钱又去哪儿了?

    我这才走了几年啊,你们这儿怎么又没钱了?!

    崇祯皇帝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天空。

    虽然现在他对文官们的滤镜已经破灭了,但是毕竟这么多年的buff叠在这儿,在他的心里大半的臣子都是他可靠的忠臣,更何况,国破家亡之际,怎么说大家也要团结起来,众志成城吧!

    就冲着这个,他相信对方一定会掏多点钱!

    季驰光面无表情的打碎了他的幻想。

    “事实就是,崇祯从二月开始下令征收捐款,全国上下响应的人数少得可怜。”

    “崇祯皇帝说捐三万两者为上等,于是,数额最高的一笔捐款仅有两万两。”

    崇祯:都跟我对着干是吧?!

    怎么也得给我凑个三万两,保一下我的面子啊!

    季驰光:“可别小瞧这两万两,这个捐款的人应该还是对皇帝多少有点真心实意的,毕竟剩下的人大多只给个几百几千——这大概就是他们一旬的零花钱吧。”

    崇祯额头上的青筋一点一点的鼓了起来。

    季驰光:“大概是见叛军越来越近,崇祯皇帝也慌了,于是,他强行要求各省举出一位富人来捐款,结果除了南直隶和浙省,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灼灼:当皇帝当到他这个倒霉的份上也是够了……太惨了。】

    “三月中旬,叛军已然兵临城下。”

    “崇祯也再也顾不得脸面,直接派人去了大臣家里要钱。”

    “他想了一下,觉得国丈是自己人,是皇后的父亲,自己的老丈人,就以他作为突破口吧,想必他也会愿意配合自己。”

    崇祯皇帝和岳父接触不多,但他回想了一下和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不禁肯定了未来的自己的这个决定。

    虽然不清楚岳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能教导出梓潼这样品行优良的皇后,想必也是通达贤明之辈,从他入手,确实很合适。

    ……也不知道岳父会给自己多少钱,自己要不要先给个爵位奖励一下?

    就在崇祯皇帝兴致勃勃地猜测着的时候,远在深宫之中的周皇后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了解亲爹……很大可能,对方大概

    一文钱都不会出。

    季驰光:“当崇祯皇帝的使者带着加封爵位的圣旨过来的时候,国丈先是兴高采烈的接受了皇帝的恩赏,然后面对着使者旁敲侧击提出的捐钱之说,他立刻直接开始哭穷。”

    崇祯皇帝:咋、咋不按照常理出牌?

    对方难道是想要白嫖他的爵位?

    “崇祯皇帝要价十万两白银,说真的,这个价码换一个侯爵的位置其实不亏,但怎奈何周奎才听太监说了个开端,就摆出了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痛哭流涕的直言自家真的没钱。”

    “他一边声称‘老臣安得多金’,一边又说自家已经穷得只能吃发霉的米,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捐出去啊!”

    朱由检:啊这,都已经穷到只能吃发霉的米了吗?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朕更贫穷的人……这样胁迫对方捐款好像确实不太好啊。

    季驰光含笑:“不过放心,崇祯皇帝毕竟是他的女婿,于是,这位国丈爷搜遍家财,给皇帝凑了一万三千两。”

    原本以为自己大概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崇祯皇帝,突然被这一笔天降横财砸中,眼睛都亮起来了:“朕这岳父人还怪好的嘞。”

    看着钱凑的,居然还有零有整。

    大概是真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吧。

    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钱买米下锅,他要不退点回去吧?

    这边的崇祯皇帝还在感动,另一边的朱元璋却是直接呸了一声。

    “老东西的,当咱没什么见识吗?”老朱骂骂咧咧,他前半生过得贫苦,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没见过,朱由检是个好糊弄的,他却不是,“分明是不想给钱,白嫖了咱们家的爵位,轮到他出力的时候就推三阻四,要咱说,这种人就该扔到诏狱里头去好好反省反省!”

    什么没钱?

    流水的刑具下去,他就不信对方依旧没钱!

    要钱没有,那就给命。

    既然没有那个和大明王朝生死与共的觉悟,那他们就让他们拥有。

    南宋灭亡的时候,十万军民殉国。

    他们大明要是真因此灭亡了,那就把那帮畜生拿过来一块儿殉了,他大明不嫌他们的血脏。

    季驰光:“王之心,这位是当时东厂的管事大太

    监,曾经也是崇祯皇帝的心腹人物——要不然他也混不到这个位置。就是这么一个备受皇帝信任的人,在关键时刻,面对皇帝的请求,他也不负所望,砸锅卖铁的给皇帝凑了一万两。”

    崇祯皇帝的神情看上去颇为失落:“就一万两啊……”

    这钱看着不少,够他吃好几个月的了,但是谁不知道军费就是个无底洞?这钱砸进去,说不定,还听不到一点响声。

    朱由检这话才刚说出口,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很不端正。

    毕竟都是肯给他捐钱的,而且一个个过得这么辛苦,还要给他凑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怎么还能够嫌弃对方给的少呢?

    崇祯皇帝深刻的检讨了一下自己,并且决定,等这个奇怪的天幕消失之后,他要把王之心叫过来,好好的进行一下口头嘉奖。

    ……毕竟物质嘉奖他真的给不起。

    就给点口头奖励吧,至少省钱。

    季驰光:“还有当时的内阁首辅魏藻德,对于崇祯皇帝也特别关心,得知对方因为没有钱,准备狗急跳墙的强行征粮,立刻对他进行了劝阻,有效的避免了皇帝被城中的百姓群起而攻之,保住了皇帝的名声。”

    朱由检忍不住对身边唯一的太监王承恩感慨道:“真不愧是朕的首辅啊!”

    魏藻德现在还没有当上首辅呢,也还没有考中状元,但是朱由检对他的印象已经很好了——肯帮他的都是好人。

    季驰光:“魏藻德这个名字大家听着可能有点陌生,但在史书上,他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他是明朝的最后一位首辅,在崇祯十三年,以状元的身份高居榜首,得以入朝为官。”

    “他文采纵横,有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之辩气,且善于逢迎皇帝,句句都说到了崇祯的心坎上,捐钱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的。”

    崇祯皇帝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果然,自己还是一个很慧眼识珠的皇帝,一眼就挑中了这块璞玉。

    看,他日后还特意把魏藻德要过来给他当了首辅,可见他的眼光极佳。

    崇祯皇帝不禁自鸣得意了一番——看看他看重的这些人,从岳父到首辅,每个人都是国之栋梁啊!

    也只有他这样的明君,才能够把这些人

    才完美的挑出来吧!

    ……得亏季驰光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然非得笑出猪叫不可。

    在这个时候,季驰光却突然笑了起来:“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傻白甜崇祯:“?”

    要不然呢?

    比他更傻白甜的刘禅:“对呀对呀,要不然呢?难道还能有别的可能性吗?”

    姜维嘴角一抽,正想上前提醒陛下什么,结果就被旁边淡定坐着的军师拿羽扇拍了拍手臂。

    诸葛亮见他看过来,淡定的收回手,摇着扇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伯约,反正主公如今不能干政。”

    就让他继续天真下去吧。

    反正再傻也不会出事。

    姜维:“……”

    诸葛亮拿着羽扇轻轻的抵住了下巴:“不过,也确实出乎亮的预料了。”

    像他们少主这样的傻白甜,世界上居然还有另外一个,这件事情确实让人很震惊。

    听懂对方言外之意的姜维:“……”

    ……

    主播久久不开口,崇祯皇帝的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

    ……难道里面真的有问题?

    不会吧,怎么能啊,这里头一个是他的亲岳丈,一个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内阁首辅,还有一个同样是作为他心腹而存在的东厂太太监。

    这三个人难道同时背叛了他?

    不不不,不会的。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运气这么糟糕呢?

    就算有也不应该是他啊!

    崇祯皇帝抱着仅剩的希望看向主播。

    千万别啊……

    结果,季驰光清了清嗓子,毫不留情的把他的希望打破了。

    “知道为什么这一万三千两有零有整吗?”

    “那是因为,周奎在多方谴责之下,不得不拿出了一万两白银,至于那剩下的三千……嘿,那是周皇后为了圆皇帝的面子,将自己积攒了多年的积蓄全部给了父亲,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将这五千两全部捐给皇帝。”

    听了前半部分就已经足够愤怒的崇祯皇帝,听完了后半段之后,突然愣了一下。

    “五千?不是三……这老东西还吞了两千?!”

    崇祯一朝的大臣们也傻眼了,回过神来之后,纷纷对周奎“刮目相看”。

    好家伙,咱们顶多也就是捐少点儿,你这是要往回吃钱啊!

    连自己女儿女婿的钱都贪,真不要脸!

    周皇后更是被这个噩耗打击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说呢?

    确实无耻得出人意料。

    但是,一想到对方是她爹……

    周皇后:突然就觉得一点都不震惊了。

    季驰光:“王之心面对皇帝的时候,张嘴就是‘连年家计消乏’,但他真的穷吗?恰恰相反,只要崇祯皇帝出去打听打听,他就能知道王之心是公认的全京城最富的那批人之一。”

    “要是京城首富有点夸张,但是跻身上层,绝对没有问题。”

    崇祯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他旁边的王承恩胆战心惊的看着,深深害怕自己大概活不到明天了。

    求求了,未来的自己应该是个老实本分的小太监吧?

    可别把他给提前送下去了!

    季驰光:“至于魏藻德……这位可好心了,崇祯皇帝的募捐举动就是他教的,结果等轮到自己的时候,为了避免自己交钱,魏藻德使劲浑身解数,将毕生的辩论能力全部用在了皇帝身上,终于避免了交钱的命运。”

    崇祯皇帝:“……”

    特么的,合着这里头就没一个好东西是吧?!

    这些阴谋诡计,平时在朝堂上耍也就算了,这回是舞到他前头了啊!

    季驰光同情的目光看着镜头另一边的崇祯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大家知道他们总共私藏了多少钱吗?”

    崇祯皇帝:“!!!”

    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谁想知道那帮人究竟背着我偷偷赚了多少钱?!

    你这是要拿数值来□□的心啊!

    某些心怀鬼胎的人也精神一震:“!!!”

    不,我们也不想知道!

    谁知道皇帝清楚以后会不会来抄他们的家?!

    季驰光:“李自成进了京城之后,他直接被皇宫里的过分简朴的景象吓得够呛。”

    毕竟李自

    成能够带着他的兄弟们起家,完全是靠着一股郁气。

    在备受欺压的他们的眼中,皇帝恐怕每天都是餐金饮玉,日日都是山珍海味。

    结果没想到真进来了以后,发现除了这建筑物还有点历史价值之外,宫里几乎没啥值钱的物件。

    “弟兄们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没点钱谁肯跟着闯王混?再加上攻破了国都京城,正是热血沸腾之际,李自成就算没钱都得给他们找点钱出来,要不然兄弟们没有战利品分,恐怕会闹起来。”

    “于是,在一些人的建议下,他们把目光盯准了京城里的官员们。”

    文官们:“?!!!”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季驰光用一种咏叹调的口吻感慨:“珍珠如土金如铁,崇祯没钱,没关系,官员们有钱啊!”

    “崇祯是个傻白甜,都快亡国了还不知道某些人就是海绵,拎起来多挤两下,里面总能挤出一点钱。”

    “他们坐视着崇祯的自杀,坐视那些忠臣追随皇帝而去,最终他们也迎来了报应——”

    “周奎只肯给女婿一万两白银,但在李自成的高压下,他连本带利吐出来的东西,折合成钱,总共五十五万两。”

    崇祯皇帝多久没有听到这么多的钱了,连呼吸都下意识急促起来。

    “真、真的有这么多?”

    靠,他岳父到底是怎么攒的钱?!

    而被他惦记的岳父本人,则是在得知这么多钱都离他而去之后,惨痛的呼嚎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周家的下人:“大夫——”

    季驰光:“魏藻德本来是想给新朝廷效力的,换个地方继续捞钱,但怎奈何李自成瞧不上他,捞走了他家几万两白银,把他的钱榨干之后,就把他打到了脑浆迸裂,让他一命归西。”

    魏藻德:这、这么可怕的吗?

    季驰光:“至于王之心……他本来也不老实,没打算真给钱,所以他的下场也很简单——被严刑逼供,不得不供出自己藏在家里的十五万两白银和大量的金银器具。”

    王承恩都快不敢去看旁边的皇帝的脸色了。

    救命,陛下、陛下他的眼睛真的在发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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