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的本名叫做秦爽,人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说话办事自己爽到就行,很少顾虑到别人的情绪。要不是本性还不坏,不知道得招惹多少是非。
他加分项目其实挺让人诟病的,只是给了林赋归一本习题集就给加五分,成为最后一名被录取的临时工,许多人都以为陆场长给他走了后门。
林赋归看了他的试卷,字迹潦草,不过该有的知识储备都有,就是不知道为啥不好好答题,不然绝对能考更好的分数。这次要是没有陆场长加的五分,仔细判分下来也会比林江高,有好几处都是因为字迹问题被判了半分。
而林江答题就有点填鸭。场里的笔试简答题只要填写正确就得分,林江就钻了这个空子,把有可能是正确答案的答案全都写上,广撒网多补鱼,还真让他蒙对好几题。
比如问题问道:根据养殖场天气预报指数显示,请分析明天应该是什么天气?
正确答案是晴天。而错误答案不扣分。
林江就会把雨天、阴天、晴天、雾天、多云天、甚至黑天、白天这样不靠谱的答案全写上,最终得到这道题的分数。要是按照实操来说,他这样的完全可以倒扣分,因为没有任何地方表明他已经掌握了喂猪的天气。
而秦爽则不然,连‘答’字都不写,龙飞凤舞的给个‘晴’就算答完了。虽然答案不规范,人家也算是真正掌握了天气指数的分析方法,比林江的广撒网靠谱多了。可就是这样不规范,不能得到全分。
他们在下面闹着,迟迟没到工作岗位上。这场考试是陆场长新官上任主办的,大家对他办事方法还不熟悉,各个科室的领导不敢擅自处理,就把陆场长请了过来。
“就是你,你还包庇作弊考生,原来都是你在走后门!”林江指着陆场长骂道:“我要到县里举报你!”
陆场长淡淡地说:“你要还想有机会考试,就把手先松开。”
秦爽看着陆场长来了,嘻嘻哈哈地打个招呼。不管自己脸憋得多红,基本礼仪还讲究着。
“考试不都考完了,我还怎么考?”林江怕又是套路就说:“那个看门的老头不是没事吗?我他娘的把所有钱都给他看病了,你们休想再讹我。”
“你也别以为赔点钱不用蹲监狱你就能万事大吉了。”秦爽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跟他说:“你还诬陷我考不上,爷们可是正经高中毕业生,你个老不修的能跟我比?”
“我还是中学老师,哪哪都比你强。”林江大言不惭地说。
“对,一个没有编制被学校以故意伤人开除的代课教师。”秦爽贱次次地说。
陆场长见周围围着的人太多,他叫来几个人作为代表,将其他人全都撵走了。
“你把我们场的孙大爷推伤,就算你赔钱给他他表示不追究,也不能否认你这个人冲动之下会做出伤人举动。要是按常理而言,是不会再给你机会,但是为了我们场的名声着想,我重新出一张试卷,你跟秦爽做一遍,我要让你口服心服。”陆场长主办的笔试不想被人诟病,当时冲动下给秦爽加了五分其实是很没必要的举动,要不是某种特殊原因必须让秦爽进来,他根本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然而干了就是干了,后悔也来不及。这次陆场长也借机想让秦爽证明自己也是有能力考上的。免得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是被加了五分才录取的。
“考试可以,我同意。”林江眼睛滴溜溜地转,忽而说道:“但是你们出的试卷万一是秦爽私下做过的呢?”
“那你说怎么弄?”陆场长问。
林江往人群里看了一圈,一眼看到林赋归,指着他说:“他是你场里的员工,我知道他跟秦爽关系还不错。他又是我亲戚,我是他大伯。这样两边都有关系,让他出题目,我信得过。”
林赋归冷不防被点名浑身上下全是拒绝,陆场长见他如此正想拒绝就听秦爽说:“我相信小林同志,我也选他。”
林赋归脑袋都要炸了,站在他面前的林江意有所指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别让我失望。”
秦爽见状皱皱眉,看了林赋归一眼又把眉头松开了。
林赋归在无人的办公室里编好试卷,两份都由他抄写。林江与秦爽两人站在门口等待着。林江似乎有些焦虑,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显得格外烦躁。
秦爽比他轻松不少,在林江总算站定准备考试时,林赋归陡然说道:“既然是加考,那对答案的准确率应该有要求吧?”
林江大惊失色地说:“笔试怎么样考现在就应该怎么样考。”
林赋归慢悠悠地说:“那你把参加笔试的两百多人全都叫回来考,我看你挺有能耐的。”
林江更正道:“我是按照常规笔试学习的,你们要是改变试卷判题规则,对我很不利,对我不利就是不公平。”
秦爽说:“我同意小林同志的提议,我愿意站在这里陪你这个老玩意再考一遍也是对我的不公平。左右我就这么一个意见,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考了。反正我已经在养殖场里工作,也不怕他们把我赶走。就算在背后戳我脊梁骨我就当不知道。时间长了谁还会记得这个啊。”
“你!”林江被他说的无话可说。
站在办公室里的陆场长说:“我认为小林同志的提议很有必要。咱们场的笔试是为了选择实践型优秀人才,并不是死读书钻试卷漏洞的书呆子。”
陆场长指着两端的桌椅说:“就按照这样办。你们一头一尾坐好。外面这几位同志都作为见证人在这边等你们考完。这次考完成绩逊色的人不许再在场里闹事,不然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别以为我这个场长真是个大肚弥勒佛。”
林江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明明是八月底,他拿着试卷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深刻地认识到这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是他能否端起铁饭碗的关键所在。天知道二十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希望自己能拿个铁饭碗。
这些天他的日子过的太苦,媳妇都要带着孩子跟他离婚回娘家。他住的平房是一中发给教师的福利房,非教职员工不可以继续住下去。要不是他跑到一中站在操场上没脸没皮地闹,他早就流浪街头。
也正是因为他闹事闹出了甜头,一中领导迫不得已答应他在找到下个住房前让他安顿在平房里,他也不会突然袭击跑到养殖场闹事。
谁也不知道他计算出秦爽真实分数比他差零点五分时是多么的兴奋,大脑充血人都恍惚了。
他捏着试卷走向桌椅坐下,面对试卷仿佛面对的列祖列宗一样虔诚。
他想着自己一定要把答案写的清清楚楚,他好歹是做教师的人,对于常识知识面不可能比秦爽窄。就算他不广撒网,认真起来也不怕谁。也别是秦爽这么个二流子。
林江虔诚地将试卷正面翻过来,刚看到第一题就傻眼了。
一堆英文字母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跳舞,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抬头往秦爽那边看一眼,发现他正在奋笔疾书。
他抓着试卷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忍无可忍站起来指着试卷说:“为什么全是鸟文?”
林赋归坐在最前面的办公桌前监考,见到他这样问,早就有所准备。他抽出一张最近县政府对于复合型人才的引进计划,送到林江面前弹了弹说:“场里招人跟着制度走,尼克松都访华了,高考都有英语了,你怎么连最简单的英文字母都不认识呢?你是中学老师这个难度也就是入门水平,题目也就五道,你别告诉我踩到你的盲区?”
“我、我...一题四分,五题二十分。我就算后面全做对了也只能拿到八十分。”林江愤怒地说。
林赋归摇摇头说:“你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林江问。
林赋归轻笑出声,在林江不耐烦地视线下说:“后面的题目你根本不会拿到满分。你要是拿满分,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
“小林,你别跟他说这种话,他可是会当真的。”秦爽抬头跟林赋归说。
“老子做给你看,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你刚才说什么了,你可别后悔。”
林赋归不以为意地跟说:“那就请吧。”
林江做回到座位上,跳过最开始的五道题开始往下看。
‘请问猪崽断奶、保育、生长方法有哪些?’
‘概述猪群基本免疫程序。’
‘配种、妊娠、猪乳的管理方法有那些?’
‘简易叙述生物安全养猪的猪场选址与管理方法。’
......
林江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炙热的天气仿佛灼烧着他的呼吸道,让他艰难粗重的喘息。
“完全跟笔试的常识题目不一样...这些别说是我,就连秦爽恐怕也做不出来。你根本就是胡乱出题,这些已经远远超越笔试难度,太专业、太深奥了。”林江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满头大汗地说:“我看这些题目你自己都做不出来。”
林赋归笑着说:“首先你要明白这是一场分数的比试。不管你们正确率多少,得分高的就被录取,这是进这个办公室前大家都认同的。其次,最开始选择我出试卷的人是你,我这样也是为场里挑选出优秀的专业型人才,不需要场里再花费时间培养。”
陆场长非常满意,笑呵呵地说:“这可是小林同志为咱们场费的苦心啊。”
其他人早就看林江不顺眼,知道他推伤孙大爷后更是讨厌他,巴不得他一辈子进不到场里来。孙大爷为人的确招人嫌,但是好歹都是养殖场的人,同一个单位的必须抱团。
林赋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样出题,他抽出林江的试卷见他一笔未动,整张试卷上只有问答题空白处写着几个可怜巴巴的‘答’。
“最后一点,我出的这些题我都会做。”林赋归在陆场长等人的诧异之下,拿起笔飞快地连续写出问答题的答案,看的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些知识都是我在参加笔试前掌握的,作为一心想要在养殖场发光发热的人来说,最大限度的掌握专业知识,也是对这份工作的尊重。”
“说得好,小林同志不愧是咱们场的笔试状元。思想觉悟也是状元级的。”陆场长欣慰地不行,狠狠地拍着林赋归的肩膀说:“你去看看秦爽的分数怎么样。”
秦爽咧着嘴把试卷送到林赋归面前,吊儿郎当地说:“兄弟,你说咱多少分咱就多少分,绝对不会怀疑你的个人水平。”
林赋归见到他写了前面五道英语题,实际上题目简单到让人发指。基本上学过几天英语的人都能做对。
“简单题也对了几个地方,看来小秦同志在咱们场里工作态度还是有的啊。”陆场长看着最终判出来的41分,居然表示很满意:“老林同志,我看你也不要继续无理取闹下去,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吧。”
林江面对着硕大的0分久久没有说话,肩膀剧烈的颤抖。他猛地站起来,拿着钢笔头就要往陆场长脖颈上戳过去,林赋归反应极快地将陆场长推到一边,躲过了突然袭击。
保卫科的人见状蜂拥而上,再一次把林江捆绑起来。
陆场长终于不是笑呵呵的摸样,他垮着脸跟林赋归和秦爽说:“你们先回各自的岗位去,剩下的事情就不浪费你们的时间。我要看看他到底多大的本事,居然敢把我当做泥人捏。”
林赋归跟秦爽走到外面,听到里头乱哄哄的。
秦爽搭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什么话都别说了。今天下班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我先干为敬。”
林赋归直言拒绝:“不成,我下班还得给我媳妇打工卖卤菜呢。”
秦爽:“......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怕、这么顾家的好男人。”
其实他想说的是‘怕媳妇’,想到今天林赋归出英语题实际上也是帮了他,大言不惭地说:“那我带上酒,就在你家摊位上喝点?”
林赋归想了想说:“不许偷拿我媳妇的卤菜。”
秦爽:“......你等我找个比你媳妇更会做菜的。哼,我买行不行?”
“那我给你打折。”林赋归笑着说:“其实你也不用感谢我,正经是因为县里跟咱们场下达的文件对职工专业程度和外语上面有要求。”
“我还不知道你啊,最大公无私。”秦爽嘴巴里这么说,心里也明白林赋归多少还是偏袒了他,不然英语题目难度不会那么浅,按林赋归的英语水平,远不如此。这样他就跟林江俩人的分数就不会拉开这么大,以碾压的方式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在养殖场里,再也不怕别人会以为他真是因为陆场长加了五分而进来的。
林赋归和秦爽下班后,如约骑着自行车到了市集。
苏桃的摊位就在原来多余的摊位上,她正在拿着小袋分着卤菜。主要是苏桃嫌顾客太多称不过来,就按照差不多一斤的重量分成袋装,这样卫生快捷。
最近天气炎热,没年没节的。老百姓兜里没多少钱,就由每天杀猪改成隔天杀猪。
苏桃卤菜摊上的菜品不再是以猪类为主,逐渐偏重在素菜方面。
她的摊位离市集后院不远,白天是他们一起吃饭的地方。到了夏季会有附近的人摆摊烧烤,趁着凉爽的傍晚一饱口福的人越来越多。
苏桃也及时添加了卤水花生、毛豆,一袋只卖三毛钱,想要在后面喝酒的人时常顺路买上一两袋,边等烧烤边磨牙。
她的摊位刚开两个月,生意还算过得去。曾经在苏家肉铺买肉的顾客见到她开了卤菜摊,价格便宜分量大,也会想着给家里顺便带点加个菜。
主要是天热,一般人家还没普及电风扇。有了电风扇也舍不得老开,觉得费电。一天忙到晚,没啥胃口,倒不如晚上吃点卤菜就点稀饭或者干脆配点小啤酒。
苏桃的卤菜摊上的菜品跟别人家有着大大的不同。别人家多以卤素菜为主,菜品少的可怜。换到苏桃手里猪类的卤菜如卤猪蹄、猪头肉、猪耳朵、肥肠、猪肝、猪心头,猪口条等等,还加了鸭肠、鸭胗、鸭脖、鸭头、鸭锁骨、鸭腿等一系列后世才会有的鸭货。
经过两个月的实验调整,到了八月底摊位上又多了藕片、海带结、千张、土豆、鹌鹑蛋、腐竹等素菜。
有的顾客见到品种多的吓人,每样都想试试看,苏桃还大方的提供试吃。还能少量多样地给顾客抓取心意价格的菜品。
一来二去,卤菜摊在市集上小有名气。
苏桃到底是苏家人,做事不抠唆,分量给的足足的。加上她的味道把握的很好,每天都会在摊位上忙的团团转,回到家收拾完第二天要用的材料后,倒头就睡,跟林赋归说话的时间都少了。
要不然林赋归怎么会黏糊糊地非要帮苏桃卖卤菜,最近两个月交流少了,他追媳妇的步伐都减慢。感情一直没进展他也上火啊,就怕人来人往的市集里突然出现个让苏桃心仪的野男人咋办。
秦爽跟着林赋归走到市集里,正值下班时间,里面挤着不少人。买什么东西的都有,菜啊、肉啊、脸盆啊、菜刀啊、中药啊、布料啊...琳琅满目地看着他眼花缭乱。
林赋归指着被排队的人遮挡住的摊位,特别骄傲地说:“看我媳妇生意好的,市集独一家。”
“得得得,知道你有个天下第一的好媳妇。”秦爽笑着说:“天天听你夸你媳妇,真是够了啊。”
“等你吃到我媳妇做的卤菜你就知道我说的话一点不假。”林赋归带他把自行车停到专门的地方,叮嘱道:“锁好,这里人多手杂。”
秦爽像是初入市井的人,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他东瞅瞅西看看,见林赋归跟一家烧烤摊老板打招呼说:“李哥,给我支张小桌子,今天有人请我客”
秦爽‘嘿’一声笑着说:“想吃什么随便点,先给我来二十串的羊肉串,还有二十串肥肥的羊肉筋,加上两瓶啤酒。”
养殖场的制服是县里人都能认出来的,都是自己家一等一的好面料做出来的,工作金贵,人也金贵。
李哥见了秦爽,直言道:“还以为你们场里的人都吃够肉了,没想到今儿来个大主顾。”
秦爽这才注意到边上小桌子坐着的人吃的都是烤土豆片、烤豆干、烤豆角一类的食物,他这的的确确算是大手笔。
他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有钱该吃吃该喝喝,自己正儿八经赚来的又不是抢的。
林赋归跟他说了声,就往苏桃的摊位去,没一会功夫苏桃跟林赋归一起过来,手里还拿着几包卤菜。
“哎哟,小嫂子啊,给我拿这么多我吃不完啊。”秦爽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没想到咱们还真有缘分一起吃饭,来瓶啤酒?”
苏桃把卤菜放到桌子上,找李哥拿个铁盘全都倒在上面,笑着跟他说:“我前面还在忙,晚点卖完我就来。”
等苏桃走了,秦爽假模假式地跟林赋归说:“小林同志,这些东西你家属忘记告诉我多少钱了,我不能白拿啊。”
林赋归给他倒上啤酒,笑骂说:“你啊就是这张嘴讨厌,吃你的吧,今天管够。”
苏桃记得林赋归被冤枉笔试作弊,她孤立无援之际是秦爽二话不说帮了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忙,也是送了温暖的。她记得这件事,也记得自己说过要请秦爽吃饭被拒绝了,今儿正好赶上,连本带利都给他加上。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卤菜。”秦爽嗦着鸭头,一脸崇拜地说:“我在首都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卤菜,简直绝了。居然能想到把鸭头、鸭肠、鸭架卤出来...”
他被辣的‘嘶哈嘶哈’,还不停地往嗦着骨头:“怪不得你一下班就火急火燎地过来帮忙。”他凑过来小声说:“别看买卖小,闷声发大财呀。”
“挣多挣少我管不着。”说出去别人可能不信,林赋归跟苏桃俩人正在进行aa制生活。
林赋归与秦爽两个人,一个是学徒工,一个是临时工,俩人工资加一起也就三十块钱。还不够苏桃一个月赚的。
等待烧烤的空档,秦爽的嘴巴一刻没停。林赋归不知道他的酒量,见他吃了一份花生顺下去一瓶啤酒,说道:“你家住哪?”
秦爽望了他一眼,正喝着起兴,大手一挥跟林赋归说:“别担心,我原来在省城里跟别人吃饭都是踩箱喝。今天小嫂子在,咱俩就解解渴得了。”
林赋归不是好酒的人,听了后放心许多。他身子已经大好,但还是不愿意做一些伤害身体的事,尽可能的锻炼体质。
原本作为学徒养殖员林赋归在五大三粗的同事面前显得瘦弱,等到都换上短袖,林赋归长时间锻炼形成的肌肉就露出来了。
胳膊虽然不够粗壮,但精悍有肌肉,谁看谁都觉得有力量。这才知道小林同志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这可比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吃香多了,大家越发觉得他深藏不漏。
加上脸长得干净俊朗,待人接物的文质彬彬,在养殖场里获得不少好感。许多不知道他个人情况的人都想着给他介绍对象呢。
知道他早早就结了婚,不少人都很遗憾。
这个年代脑力劳动者与体力劳动者的体型差异不小,文化人还缺乏锻炼精神,闷头读书。没几个有林赋归这样脑力与体能两手一起抓的。
林赋归看到里面苏桃忙不过来,先过去帮了一会儿,又回到摊位上。
已经到了饭点,几家烧烤摊上人满为患。
李哥的烧烤摊同样如此,他两只手都握着满满的铁签,行云流水地翻滚炙烤。
孜然的香气随着白色烟雾萦绕在每个人鼻间,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这位同志,可以问问你们铁盘里的卤菜在哪里买的?”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秦爽眼前一亮,看到三位穿着的确良菱格裙子的姑娘笑吟吟地跟他俩搭讪。
秦爽拍拍边上的座位大咧咧地说:“我这里这么多吃不完,你们过来随意吃。”
带头的姑娘鼻尖有颗痣,看起来很俏皮。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晓丹,我们是刚到县文工团工作的,对这边还不熟悉。随意吃就免了,是在那边买的?”
林赋归见到苏桃过来,就跟她们说:“这位是卤菜摊的老板,想吃什么可以跟她说。配好了直接给你们拿过来。”
苏桃没顾客的时候就过来坐一会,有顾客过去也来得及。坐在这里可以看到摊位,她听到林赋归这么说,想着也是顺手的事,平时不忙也经常往李哥这边送,就照以往般客气地问:“我家卤菜品种不少,你们喜欢吃什么?”
三位姑娘在隔壁桌子边坐下,晓丹看了眼苏桃怔愣了一瞬,转头跟边上的同事嘀咕了两句,接着她的同事往苏桃身上扫视两眼,笑了一下继续嘀咕,根本没理会苏桃的问话。
苏桃站在她们面前,看着她们坐在那里交头接耳。她看这三个人意不在此,转身坐回到林赋归的桌子边。
林赋归看到她们不礼貌的视线,挪挪板凳挡在苏桃侧面。
秦爽‘诶’了声,晓丹等人转过来看着他,他问:“你们不是说想吃卤菜吗?怎么不点啊?”
晓丹边上的姑娘叫做小豫,回答道:“我们还没想好呢,不如你挑两样过来让我们先尝尝。”
她话音落下,晓丹和另外一个姑娘捂着嘴笑,也没反驳。
秦爽是个直性子,听到这样说,不免说道:“刚才让你们吃你们不吃,不给了反到找我要,文工团的姑娘都这么反复无常的性子么。”
他用干净的碗碟装了几份卤菜意思意思一伸手放到隔壁桌上,小豫一眼见到最上面的鸭头,‘啊!’尖叫一声说:“什么玩意怪吓人的。”
这是秦爽吃的最后一个鸭头,他还舍不得给人呢。见状正想伸手拿回来,晓丹伸出筷子按住秦爽的手说:“给出的东西还想拿回去呀?你们养殖场的职工都这么反复无常的性子么?”
秦爽被她问住了,无奈地冲林赋归与苏桃俩人笑了笑说:“小嫂子,麻烦待会再给我弄俩鸭头吧,这玩意啃起来真上瘾啊。”
林赋归起身说:“我去给你拿。”
苏桃没被隔壁一桌影响情绪,站起来拉着林赋归的胳膊说:“你就在这儿好好陪陪秦兄弟,今天鸭货还够,我多拿些过来。”
他俩假结婚有段时间,思想上相敬如宾,行动上未免露馅总会比普通友人关系表现的要亲密些。
晓丹等人先听到秦爽叫苏桃‘小嫂子’没当做事,还以为就是随着别人叫的。
她跟同事上礼拜刚被分到县文工团,今天难得放半天假,许多东西都没买好。
听说市集上的东西便宜实惠,就跟一见如故的同事约好往这边逛逛。
三位姑娘都还是十九、二十的年纪,正值最好的青春。初来乍到,见到什么都新鲜。晓丹是在小城市长大的,家中没有关系不能分配到大城市的文工团,只能到这种穷县城,看东西觉得土,看人觉得丑。
冷不防路过烧烤摊,见到秦爽已经算是难得的帅气。再看到秦爽对面坐着的林赋归简直挪不开眼睛。浑身上下一点土气没有,斯斯文文,胳膊上还有精悍的肌肉,有一种无声的雄性性感。
脸上棱角分明,眼神清澈,笑起来忒招人稀罕。比起文工团的男演员也不逊色。
她们听到烧烤摊的老板跟人说话,知道这两位是县里待遇最好的养殖场职工,福利待遇一等一的好。
要摸样有摸样,要工作有工作,她们三人都是单身,相互推搡着过来搭讪了。
等晓丹她们见到一个卖卤菜的女人跟林赋归关系亲密时,不可思议地相互看着眼色。最后还是晓丹定了定神说:“这位同志,你叫她小嫂子,难不成你们都是亲戚?”
秦爽没她们这些弯弯道道,点头说:“喏,就是我这位兄弟的宝贝媳妇啊。”
林赋归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给自己倒酒,仿佛说的不是他。
晓丹对林赋归印象特别好,不光有别人都看到的优点,她还觉得林赋归话少、穿着干净,大夏天的从身边走过也都是清清爽爽的味道。一看就是注重卫生的。
她虽然在小城市长大,家里对她多有溺爱。她长年练舞最受不了身边人一天下来的汗臭味。这样一来,林赋归在她心里的分数更高了。
她看了小豫一眼,小豫装作不经意地说:“这里这么开放么,还没结婚就能叫小嫂子?”
秦爽‘哈哈’笑着,没闻到空气中酸溜溜的味道说:“怎么没结,我们单位多少人想给小林介绍对象,一听结婚了都很诧异。我这哥们长得年轻,根本不像有家室的人。不过恰恰相反,我这哥们最是个妻管严——”
林赋归打断他的话,严肃地说:“我是自愿被管的。”
听到这话,晓丹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气。她看到远处走来的苏桃戴着大紫色土不拉几的围裙,套袖不但不是配套的,反而是大红色的。大红大紫,土到家,除了脸好看有梨涡,她真不觉得一个小商贩配得上林赋归。
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是乱点鸳鸯谱搭错缘分。
“你好,这位同志。”晓丹坐在桌子边指着林赋归正在吃的藕片说:“我要五毛钱的藕片。”
林赋归起身要替苏桃拿,苏桃按着他的肩膀没让他起来。
“先给钱。”苏桃伸出手。
这个时代对钱总有股羞耻感,觉得伸手讨要钱是很丢脸的行为。别人给钱也要推三阻四地拿才够文明。见苏桃毫不在意地收钱,晓丹愣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绣着蝴蝶的布钱包拿出五毛钱递给她。
等到苏桃离开,小豫翻了个白眼小声对晓丹说:“我听到那女的叫边上杀猪的爹,果然是粗鲁的一家人。”
跟她们一起过来话很少的姑娘姓欧叫欧鹭,上面有一位哥哥叫做欧渡。名字来自‘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她爹娘是正儿八经县城里的教师,家风清正。她听到她们的话忍不住劝导道:“劳动人民依靠双手吃饭,咱们怎么也不能取笑他们。”
小豫皱皱眉,跟她说:“我可没取笑,就事论事。年纪轻轻伸手要钱这么顺畅,我就是有点吃惊而已。”
“买东西付钱就很正常,我没觉得哪里不对。”欧鹭辩驳道。
小豫提高声音刻薄地说:“别显得就你素质高,你要是真高就不会一直盯着那边那个男的。你自己早就回家,还在这边跟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被称为‘那个男的’的秦爽惊诧地回头,见被黄毛丫头针对的姑娘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他不好插嘴,叫来李哥给她们上了三瓶汽水,就当做圆场了。
苏桃装来五毛钱藕片,分量非常大。正常人买也就一毛、两毛能有一截藕段。
晓丹呼吸一滞,看着面前鼓鼓一包藕片张了张嘴。她内心很想跟苏桃换点别的来吃,五毛钱可是她两天的伙食费,总不能让她吃两天的藕片吧。
她跟小豫使了个眼色,被小豫误解。小豫假装富裕地掏出五毛钱跟苏桃说:“我还要五毛钱土豆。”
晓丹都快被她气死了,插嘴道:“吃不了这么多吧?”
小豫坚持道:“就五毛钱的,整的像谁吃不起似得。”
苏桃捏着钱说:“我给你们送过来可以,你们记住装过来的不退不换就行。”
土豆在市集里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一斤也就两分钱。就算卤过以后价格会上涨,也不免给小豫装来两袋子。
小豫:“......”
苏桃不觉得挣钱有什么丢人的,反而觉得这两姑娘挺逗的。眼睛只往林赋归身上瞟,还指望林赋归给她俩出头?
苏桃阴阳怪气地跟她们说:“你们一看就是城里过来的,不尝尝我这里的鸭货吗?也是,我这里鸭货比别的地方贵一些,不按重量按种类一袋袋卖,我听说吃这玩意不容易发胖,不过你们初来乍到在文工团工作,想必你们工资不高,一下也买不了太多。等下回发工资欢迎再来照顾生意吧。”
晓丹长这么大没被摆摊的下九流瞧不起过,有文工团的光环在,她自以为高人一等。要知道文工团里的女同志嫁的不是革命军人就是政府的领导干部,就算她只是县里文工团的,也觉得自己能高嫁个好人家。
她能一眼对林赋归有好感是林赋归的福分,而且只是好感又不是真想怎么样,大不了做个干哥哥干妹妹也行啊。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反而觉得苏桃配不上林赋归,觉得苏桃碍眼。
“文工团的工资没你想象的低。”晓丹笑着说:“而且社会地位挺高的,都是有编制的。接触的人跟在小摊上接触的人完全不同,是某些人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呢。”
小豫立马跟着说:“我们正在准备《白毛女》的活动演出,要到县礼堂里进行表演。全都是内部票,分给有身份地位的党员和政府官员。连续进行三场汇演,想必不少人会去欣赏我们的舞姿。”
晓丹对苏桃笑一笑,假惺惺地建议道:“我看你不如到县礼堂门口叫卖卤菜,虽然不知道领导们冷不防吃到会不会拉肚子,但你肯定能比这里赚的多。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像我们偶尔也愿意吃一吃的。”
苏桃觉得她俩脑子有病,估计脑仁还没有秦爽啃得鸭头里面的大。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说这么多该不会吃不起鸭货吧?我看你们老往那边桌子上盯着,是看吃的还是看男人啊?”
“你乱说些什么。”晓丹一下子脸红了,她露出少女的羞涩神态,埋怨地往林赋归身上看了一眼,正巧对上林赋归紧皱的眉头。
她的心飞快地跳了一下,垂下头抿着唇说:“阿姨说话真好笑,这里到处都是人,我看的男人女人多了,怎么你就会说男人呢。是不是阿姨对这方面太过敏感了。啊,对了,我习惯把结过婚的女人叫阿姨,您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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