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随帛金魏三兑现银,观眼色两人有隐情
这可难倒了文虚仙姑,她一年和赵老太太见面&30340;次数不超过十次,只是送过一些补品之类&30340;,没有为她寻医问药,老太太吃了什么药,她一概不知啊。
文虚仙姑说道:“这……还是要问赵四钱。”
陆善柔从单肩烧香包里摸出一张五十两银子&30340;银票,依然出自三通钱庄,说道:“我与魏崔城尚未成婚,帛金要各随各&30340;,我先下去敬香。”
陆善柔下楼,随了礼,在礼簿上写上“诰封宜人周门陆氏”。现在她名义上还是周家&30340;寡妇,改换门庭要等和魏崔城成亲之后。
且说魏崔城在南城蒜市口送请帖给温嬷嬷和寒江独钓,正要回家,凤姐找过来了,说陆宜人吩咐要带着温嬷嬷去棋盘街三通钱庄。
寒江独钓和赵四钱是熟人,听闻赵老太太病危,连忙也要跟着一起去。
本来不关魏崔城&30340;事,但陆善柔在棋盘街,他当然要去接未婚妻,于是四人同行。
而乾鱼胡同里,太子文采斐然,速速帮太监写完了功课,大家还没回来,两人又不会做饭,就结伴去外头找吃&30340;,好巧不巧,在江米巷碰到魏崔城一行人,于是像狗皮膏药那样贴过来了。
七人一起到了棋盘街,就看见三通钱庄后面&30340;小楼响起了唢呐吹奏&30340;哀乐,还有震天&30340;哭声。
寒江独钓脸色一变,“我们来晚了一步,赵老太太已经去世了。咱们不能空着手去,得随礼。我……我出来&30340;匆忙,没有带银子。”
“我有。”魏崔城说道:“我先借给你,要随多少?”
寒江独钓说道:“赵家是巨富,按平常&30340;数目肯定不行,五十两吧。”
温嬷嬷提醒道:“魏千户是陆宜人&30340;未婚夫了,赵家和陆家有过人情往来,有一年三通钱庄镖银在河北失踪,差点被挤兑倒闭,是陆青天临危受命,找到了镖银,化解危机。”
“当年陆青天一家被灭门,陆宜人重伤昏迷,家产又被不要脸&30340;老族长占了,是赵家出钱殓尸、风风光光&30340;操办丧事,这人情得还。”
魏崔城从不与人搞人情来往,现在成了陆家&30340;女婿,就得延续人情,否则就是无礼。
魏崔城说道:“我不懂这些,温嬷嬷说随多少就随多少。”
温嬷嬷说道:“你跟寒江独钓一样,随五十两吧。”
魏崔城刚得了五千两银票,有钱,旁边就是三通钱庄,就拿出一张一百两&30340;银票兑了两个五十两&30340;银铤,和寒江独钓一人一个。
陶朱问温嬷嬷:“我和麦穗要不要随礼?”
温嬷嬷说道:“你们两个之前和赵家没有人情来往,论理不用随,但你们若是想在赵家吃席,就得随礼。”
一听说吃席,陶朱和麦穗抢着去随礼!每人随了五两,就当饭钱了。
有客人随礼,就得开席。赵家有钱,席面是直接从棋盘街&30340;山东菜馆里叫过来&30340;,好酒好菜。
魏崔城从不与人交际,坐在席面上像个木头,木木&30340;吃菜。
陶朱和麦穗是一门心思来吃席&30340;。
幸好寒江独钓以前是陆青天&30340;刑名师爷,做师爷这一行,最擅长人情来往,他和赵大钱、赵四钱兄妹是旧相识,席面上应酬&30340;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不至于冷场。
寒江独钓说道:“老太太年岁已高,八十四了,算是喜丧,两位要节哀啊。”
这时棋盘街&30340;商人们得知了赵老太太去世&30340;消息,纷纷来赵家楼吊唁,赵大钱去迎接宾客,赵四钱还在和寒江独钓说话,“明年春闱,你&30340;书温&30340;如何了?”
寒江独钓说道:“明年必中。”
赵四钱说道:“三年前你也是这么说&30340;,三年前&30340;三年前,六年前&30340;三年前……每一次春闱你都这样说,也没见你考中,岁月蹉跎,你都四十岁了吧,再考不中,就不是青年才俊了,如何娶名门之女?你看连人家陆善柔都要第三婚了,你连一个老婆都没有。”
寒江独钓不好意思&30340;摸了摸后脑勺,“什么名门之女&30340;,我就是随便一说,我这次真&30340;好好温书了,温嬷嬷天天把我关在屋里,不准我出去。”
赵四钱说道:“你送给我&30340;第九卷《诸公案》,我已经看完了。”
寒江独钓忙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赵四钱说道:“诗词写&30340;不错,我在应酬里行酒令&30340;时候经常用得上。”
寒江独钓很高兴,“我就说嘛,总有人喜欢话本小说里&30340;诗词,我没白写。”
两人正聊着,一个穿着重孝&30340;男子走过来,“四钱,隆记绸缎铺&30340;老板娘,还有广东商行几个老板娘都来了,快去招呼吧。”
此人就是赵四钱&30340;赘婿赵如海,他原本不姓赵,而且还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后来入赘赵家,就改姓了赵,赘婿不能考科举,就弃文从商,成了赵家&30340;一员,和赵四钱生儿育女,有四个孩子。
赵四钱对着寒江独钓点点头,“失陪。”
寒江独钓摆摆手,“你去忙吧。”
寒江独钓回到席面,正好陆善柔刚刚随了礼,来吃席,就坐在未婚夫魏崔城身边,和众人同席。
陆善柔低声说道:“温嬷嬷已经匆忙验过尸体了,赵老太太&30340;死&30340;确有些蹊跷,怀疑是金石之药引发&30340;中风。”
自打当年三通镖银失踪案和赵家相识,寒江独钓这些年和赵家一直有来往,和赵老太太算是熟人了。
寒江独钓摇头道:“不可能,以我对老太太&30340;了解,老太太不会吃这种东西,她精明了一辈子,什么是药,什么是毒,她清楚&30340;很。”
陆善柔顿首道:“我也是这样想&30340;,可是温嬷嬷验出来就是这样&30340;——”
陆善柔把填写尸格&30340;小册子递给寒江独钓,“你仔细看,各种细节都符合金石之药中毒&30340;特性。”
多年&30340;配合,寒江独钓信任温嬷嬷,他看了一遍,合上了小册子,“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投毒?”
陆善柔嘘声道:“小心点,你要知道,是赵四钱一直陪在赵老太太身边,这要是说出去,赵四钱就是最大&30340;嫌疑人。但是隐瞒不说吧,文虚仙姑那边如何交代?我现在很矛盾啊!韩师爷,你说该怎么办?”
寒江独钓说道:“我跟赵四钱有些交情,还是我来和她说吧,在这之前,谁都不要说出去。”
陆善柔松了一口气,说道:“好,听你&30340;。今晚彻夜守灵,你找个机会跟赵四钱说清楚——不是我怀疑赵四钱,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凶手,我只是想帮文虚仙姑查清楚。她已经出家了,赵家&30340;事情她管不上,要查也得赵家人同意。”
寒江独钓说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来来来,吃吃吃,今晚有&30340;忙。”
陶朱从饭碗里探出头来,问:“凤姐温嬷嬷她们吃饭怎么办?”她们&30340;身份低微,没法上桌吃席。
陆善柔说道:“赵家早就传了一桌客饭送到二楼了,吃&30340;和咱们一样。”
来&30340;都是客,和气生财,赵家会做人,活该他家有钱。
这时赵家楼院子里&30340;戏台已经搭好了,唱&30340;是《四郎探母》。
赵老太太&30340;遗体也从二楼抬到了一楼刚刚搭好&30340;灵堂——幸亏温嬷嬷快速验了尸首,抬到了灵堂,还还敢动啊!
灵堂里,孝子贤孙,齐聚一堂,白花花&30340;一片,哭声阵阵。
赵家一共有三房人家,赵大钱是长子,大房一家人在灵堂东面,已经有了重孙辈,人数足足有五十多!
二房赵二钱虽然还在南京,但是家眷都在北京,二房一家人在灵堂西面,三十来号人。
三房绝嗣,唯一&30340;孙女文虚仙姑出家了,灵堂就没有三房&30340;位置。
赵四钱坐产招夫,属于赵家四房,四房位置在北面,二十多人。
灵堂里,单是自家就有一百来号人,前来吊唁&30340;商人络绎不绝。
每进来一个客人,大房,二房,四房&30340;人就开始哭,就像比赛似&30340;,哭声一浪高过一浪,好像谁&30340;哭声大,谁就最孝顺。
客人吊唁之后,会被留下来在孝棚里吃流水席,还有唱戏&30340;助兴。
赵老太太&30340;葬礼办得热闹极了。
本来陆善柔等人吃完席就该告辞了,但是陆善柔要陪着师姐文虚仙姑,寒江独钓还有找机会和赵四钱说话,他们必须留下来,他们不走,魏崔城等人自然也不走,一起熬夜。
这又将是个不眠夜。
陆善柔端了一些文虚仙姑爱吃&30340;菜去二楼,劝她吃下。
回到孝棚,吃剩&30340;席面已经撤下了,上了一桌子点心和茶果,让客人坐着听戏。
陆善柔依然坐在魏崔城旁边,魏崔城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问她:“寒江独钓和赵四钱……好像有点……”
魏崔城使了个你懂得&30340;眼神。
这傻兔子不傻呀!陆善柔附耳说道:“看破不说破,就装不知道。”
什么高中之后迎娶名门贵女,都是婉拒媒人们&30340;托词。
一个要考进士当官&30340;男人,一个已经有家室甚至连孙子都有了&30340;坐产招夫&30340;女人,即使灵魂再契合,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3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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