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焦刚想tuo口而出的转移话语也随之停下,原本有麻木不耐爬上的精致脸蛋上也多了一抹鲜活灵动的色彩。
水汪汪的像一颗精雕细琢的宝石蓝眼睛眨了眨,专注而有神地盯着审讯椅上肿胀的歹徒,平静的目光有了涟漪波动。
“约卡夫的藏身处在哪?”
歹徒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那时跟踪的记忆,过了几分钟才犹犹豫豫地说出了一个模糊的地址。
克雷格挑了挑眉,对于歹徒的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他双手相插,凛冽质疑的视线凝望着那张不堪入目的面容:“既然是要用来威胁的工具,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这么犹豫迟钝,不会是随口乱编的吧?”
以前接手的犯人里,有出现为了少遭点罪而故意谎报线索的情况,当然这种犯人事后遭的罪更大。
歹徒闻言立刻挺直了脊背,急切地辩解说自己只是太紧张大脑短路了,绝对没有说谎。
为了让克雷格相信,歹徒又提供了佐证自己的线索,表明当时跟踪时,还看见了约卡夫往墙上的一个暗格里藏了一袋金币,他还打算拿到自己的酬金后再去把这袋金币也随手偷来。
提到这点时,他突然一顿,似乎因此想起了具体的地址,连忙信誓旦旦地补充完整,要不是手腕被拷了沉重的铁链,都恨不得举起手拍着胸脯保证。
克雷格的一句质疑,让担心自己性命的歹徒刺激了神经,反而多记起了一些细节。
云焦倒是相信对方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说谎,因此小声地让克雷格先按照他提供的地址去抓到约卡夫再说。
袭击不是第一次发生,袭击者也不是第一次被抓。
但此前被抓来的袭击者最多也只是供认出了约卡夫的外貌特征,没有一个人知道约卡夫的住所,甚至是经常用纸条联系的管家也一无所知。
所以当第一个袭击者被抓时,约卡夫可能会惶惶不安,担心暴露,但在观望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危险时,就会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暴露藏匿点,仍旧安全。
随着袭击失败,自身安全始终无碍的次数变多,并且认为自己给的报酬足够多了,约卡夫就放松了警惕,反侦查也没有执行。
压根没想到这次会遇上一个极度贪婪的人,一路跟着他发现了藏匿点。
“……我记得,当时我回去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个怪人……”
克雷格去安排下属抓捕约卡夫的时候,歹徒还陷在回忆中。
“他穿着很大的黑色斗篷,还把兜帽戴上了……当时是黄昏,风很大,把他的兜帽吹下来了……”
他说着说着抖了一下,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那个人脸上全是被火烧出来的疤,就跟没有皮的怪物一样。”
歹徒说话的语气都剧烈颤抖了两下,似乎被突然想起的画面吓到难以维持正常的语调:“他经过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好像是往约卡夫家的方向去的。”
云焦有了一点反应,把这个补丁联系上未来传承工会。
“你确定他是往约卡夫家走的?”
歹徒没有肯定,只是模糊地框了一个范围。但云焦还是觉得那人十之八-九和未来传承工会有关系。
毕竟未来传承工会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决定开启阿多尼斯传承的实验,都说需求决定市场,未来传承工会最开始有这个念头应该是核心成员有这个需求,之后才扩大规模吸引权贵投资。
如此一来,这个面部烧伤的人很有可能是未来传承工会的成员,甚至是创始人。
云焦想到在三号审讯室的小偷犯人,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少年迫不及待地起身,推门离开,迎头撞上回来的
克雷格。
身高差的作用下,伯爵软乎乎的小脸碰上了男人被制服包裹住,不显山露水的胸肌,挺翘的鼻梁都添上了一点粉晕。
云焦被撞得往后退了两小步,其实并没有站不稳,但克雷格还是伸手去揽住了伯爵细瘦的腰肢,将人带入自己怀里。
一头软蓬的白金碎发像是在空中飞舞的闪耀精灵,扑进了男人胸膛。
先前在地下审讯室有太重的血腥味,完全影响了嗅觉运作。现在到了正常的环境,克雷格一低头就能嗅闻到少年发间散来幽淡的芬香。
云焦反应过来,小脸蒙上一层尴尬地挣开克雷格的怀抱,摸了摸鼻子往三号审讯室去。
克雷格弯着嘴角跟上,目光在伯爵泛红的耳尖上多逗留了一会儿。
三号审讯室内,是治安署常客的混混青年正暴躁地拍打着审讯椅的扶手,长长的拷链随着动作发出哗啦的碰撞声。
他看见云焦和克雷格进来了之后,口中立刻开始叫嚣着狂妄的话,完全不把两人放在眼里,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即将到来的审讯。
只是在发现两人的颜值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优越之后,眼里满是怨恨和憎恶。
尤其是面对云焦这位约德波尔的瑰宝伯爵,更是怒目而视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们要审就快点审,别磨磨唧唧的。”
云焦将青年的表现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对方长相清俊阳光,只是右眉骨上有一道疤。
疤痕很深但不长,大约两厘米,将他的眉毛从中间拦了一刀,导致远看上去,青年就好像是眉毛被一分为二了。
这点瑕疵算不上什么,但在约德波尔足以让青年被打入下等人的行列了。
他不像伯爵府的佣人,对容貌姣好的人抱有很大的敌意。
因为阶层矛盾,这种敌意会越来越深。往下继续发展,就会像上个世界的仿生人一样,演变成揭竿而起的斗争与反抗。
青年这样明显的抗争派,不可能会对伯爵这类人有好感,因此恰恰是未来传承工会的拉拢对象。
虽然他们思维方式比较直白,不适合做核心工作,但却是最好的耳目和小兵。
有这些人在,未来传承工会可以缩在大营里足不出户,也依旧能掌握很多信息。
而他们总需要利用某种方式来汇报所得的信息。
不管是像管家那样固定地点,还是当面交流。只要掌握了这点,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未来传承工会的据点。
“你知道约德波尔好像出现了一个据说能够让人变美的组织吗?”
云焦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了青年面前。那距离很近,一旦对方暴起,云焦根本来不及躲闪,很容易被他伤到。
克雷格心脏一紧,把住了皮鞭站在少年身侧,以随时可能出手的姿态盯住犯人的一举一动。
审讯椅上的青年没想到云焦会过来,也没想到他会问一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
他楞了半秒,拧着眉毛又要叫嚣,一抬头却直接撞进了云焦平和的清润眼瞳里。
青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伯爵的面容,哪怕他对长得好看的人充满了仇视,也不得不承认伯爵的脸无可挑剔。
羊脂玉般的皮肤和比例像是精心调配过的五官组合成了古希腊神话里才有的完美容颜。
这么好看的脸一定是用恶劣的脾气和肮脏的心换来的,就像他遇见的所有漂亮的上等人一样。
青年为自己浇了一瓢冷水,压下心里的惊艳。
可他看见了云焦湛蓝的瞳孔。
剔净tou亮,似乎除了那抹雨后天空的蓝没有别的杂质了。
伯爵的眼神柔和地落下,像傍晚太
阳下山前懒洋洋的余晖,没有灼热的温度,让青年联想到儿时妈妈给他做的奶油面包,软蓬蓬的。
没有司空见惯的鄙夷和嫌弃,也没有高高在上施舍过来的怜悯……
他心头猛地一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青年面容纠结地扭曲了半秒,咬着后槽牙移开了看向云焦的视线。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要是这种组织真的存在,那因为意外而毁容的人们就有找回自信的希望了。”
青年顶撞伯爵的话被打断了,并且重新将移开的视线投向中止他话语的伯爵,凶巴巴的表情里有错愕的情绪。
连一旁的克雷格都流露出些许惊诧地看了一眼云焦。
“脸上有伤疤为什么会觉得丑陋呢?它也可以是美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云焦眨了眨淬亮的眼睛,语气轻而缓,给人一种郑重其事的感觉。
少年的表情波动很小,平静而宁和,全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骇世俗的话,因此看上去多了分认真的态度。
青年张了张嘴,骂人话一箩筐的他突然哑巴了,只是呆呆地望向伯爵,然后看着对方抬起纤细白腻的手伸向自己。
温热绵软的触感从右眉处像涟漪般传开,那个位置上正好是他的伤疤。
“就像这道小疤痕,他让你看起来像行侠仗义的骑士。”
精灵般的少年微微歪了一下头,朱红的扬起明媚的笑意。
“很酷呢。”
青年瞳孔震颤,呼吸随着云焦最后落下的三个字不由自主地滞凝,让他听见了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响亮得仿佛要撕裂他的耳膜。
滚烫的烧灼感从云焦触摸的伤疤开始蔓延,疯狂炙烤着他的面颊。
他建立起的围墙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土崩瓦解,在伯爵一句话里败得溃不成军。
“……真,真的吗?”
青年的瞳仁里映着伯爵浅淡的笑颜,耳边除了擂鼓的心跳声就是伯爵温柔的语气。
他看见了,也听见了,伯爵没有说当然,而是说——
“美不需要他人承认,只要自己相信。酷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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