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茫茫然地颤了下长睫尖,顺着他的话音微掀开唇。
下一秒,带着清甜微酸的草莓香就探入她唇齿间。明明是柔软甜润的气息,却带着莫名的不可控的侵袭感。
她像被低热的恍惚感包围,意识都有些迷糊起来,自然而然地阖上了眼睛。
迷蒙间,她听见贺知野手上外套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随后她唇上空了一瞬,耳尖却被灼热气息蒸得一麻。
“喜欢你。”他话音低而沉哑,缓声呢喃,“从前喜欢,现在喜欢。今后也喜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唇又被覆盖,她整个人像被贺知野强势地推着,只能被迫地倒退。又像是被他紧紧地扯住,固定似的嵌在怀里。
原先还有些僵硬的身体,也跟着不由自主绵软下来。
好像所有感知,都被他无声地占据。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路到沙发上去的。
岑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跨坐在贺知野腿上的。
俩人额头相抵,一个气息急促难平,一个呼吸沉长压制,缠绕在一起。
扣在她腰背皮肤上的指腹不自觉地,又像是克制般地轻轻动了下。
岑枳勾着他后脖颈,僵硬不自在又别扭奇怪地绷直脊背。
“……枳枳,”贺知野嗓音像覆了层细沙,轻娑似的好听,说的却是,“你要不要先下来。”
“……那你要不要,”岑枳清了清嗓子,“先放手。”
“…………”
旖.旎氛围中透出一丝诡异的,一看两边就都是新手的尴尬感。
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开始笑的。贺知野把她往身前带了带,微扬下颌,额头抵着她额头蹭了蹭。
岑枳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有点儿紧张的僵硬也终于放松下来。
贺知野手指头又动了下,终于把不知何时探进她居家服下摆的手拿了出来,一手托着她背,一手捋了下她侧颊凌乱的碎发勾至耳后。
贺知野动作很温柔,和刚刚极度强势,想要侵占什么似的吻截然不同。
岑枳跳动仍极快的心脏都像被安抚了下。
却听他又奇怪地问了一句:“明天要穿旗袍吗?”
岑枳怔愣:“嗯?”
贺知野微斜头,压低眼,拇指指腹在她锁骨上轻蹭过去,似笑非笑的:“我倒是不介意被人知道我是个禽兽,就怕你脸皮薄。”
岑枳:“……?”
岑枳:“??”
迷迷糊糊间的画面一下子重现,岑枳只觉得她锁骨又被哪条狗的犬齿狠狠噬了下,奇异的微痛的痒意一窜而过。
她推着他肩一下跳下来,远离危险人物似的退了两步,用正气掩盖羞恼:“我去洗澡了!”
-
岑枳洗完澡出来,头发已经吹得半干披散着,锁骨若隐若现。
她一脸郑重地想,用得着穿什么旗袍哦,明天穿个衬衣就好了呀。
这小两居装修得新,但布局却和她原来的家差不多。
贺知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客厅里的电视开了。声音很低,像放的什么综艺,岑枳没听清,却莫名有种更静谧温馨的感觉。
贺知野还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出来,靠着沙发,朝她招了招手。
岑枳走过去,贺知野拍了拍自己腿,声音有些淡:“聊会儿。”
“……坐着,”岑枳分析道,“聊?”
贺知野轻声笑,倾身,拉了下她手:“嗯。”
岑枳看着他,没有马上动,有点儿好奇:“你冷啊?”
贺知野大腿那儿,盖着她放在沙发上的小绒毯。
贺知野抬眼看她,唇角还勾着弧度,一脸坦然地问她:“你不觉得刚刚坐得不太舒服么?”
“……?”岑枳顿了三四秒,耳尖一热,小脑袋不受控地哐切哐切过一辆小火车。
无语归无语,岑枳还是乖乖坐上了沙发,小脚脚一缩,靠着沙发扶手,把腿搁到了贺知野腿上。
贺知野笑了下,也没强求。
电视里的综艺似乎进了广告,发出轻嘶嘶的电流声。
“你今天……留下来吗?”岑枳问他。
“嗯。”贺知野低道。
“那你……”岑枳顿了下。
“睡沙发。”贺知野说。
岑枳眨了眨眼。
贺知野低笑,身子歪了下,气息在她颈窝里轻蹭:“不想折磨自己。”
哐切哐……岑枳你打住!
贺知野很快又坐好,岑枳问他:“那你,要洗澡吗?家里有新的洗漱用品,沐浴露洗发水你可以用我的。”想了想,“就是没有干净衣服换了。”
贺知野微偏头撩了她一眼:“来之前洗过了,衣服新换的。”
岑枳懵了下。
贺知野:“随时做好留宿的准备。”
岑枳:“…………”
贺知野突然开始笑。
“……你笑什么哦?”岑枳都快服气他了。
“有点儿庆幸。”他说。
“见你之前,”贺知野收了点儿笑意,弯唇,“没想到能这么快。”
岑枳微愣。
直觉贺知野说的“见你”,并不是今晚。
贺知野朝她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岑枳盯着他,却突然严肃起来:“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我不想背锅。”
贺知野微顿:“嗯?”
“我高二暑假回c市,没有见到你。”岑枳说,“虽然主要是为你去的,但去都去了,总要见见小叔叔呀。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提前和你说好,还是能来看你的。”
贺知野喉间微动。
岑枳垂了下眼睫毛,微鼓了下脸,低声说:“但我走之后,被那个谁知道了。她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还想要学籍的话,就别想着再跑来见你。”她越说越小声,整个人都蔫巴起来,“我想,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了,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
岑枳没再说下去,很深的呼吸了一口。
沉默片刻。
贺知野蜷了下微僵的指节,伸手,像从前一样自然地,揉了揉她发顶。
“那我也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下,”像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贺知野对她说,“我也不想背锅。”
“嗯?”岑枳一下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抬头看他。
“刚开始那一年多,我没来看你,也并非本人自愿。”贺知野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有点儿散漫。
但只有他知道,起初是无可奈何,到后来,是只想把回到她身边的时间,尽可能地压缩。
岑枳猛地愣住,嘴微张:“是……是谁?”
贺知野笑起来,又揉了揉她脑袋:“别那么紧张,是我们都认识的……熟人。”
岑枳直觉精准地定位:“沈彦?”
贺知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岑枳眯了眯眼睛,慢腾腾的语速中蕴含着杀气:“反正我五一,要回家呢。到时候,我来问他。”
贺知野坦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嗯。还是让他说吧,免得别人觉得,我向女朋友告状。”
岑枳顿了下,对突然冒出来的新称呼还有点儿不习惯。
但又不好像从前那样反驳。
毕竟他们那时候是不以早恋为前提的喜欢。
现在都成年了,互道了喜欢还不谈恋爱,那不是耍流.氓吗?要不得。
岑枳挠了挠脸,自我肯定般认真点了下头。
“枳枳。”贺知野却突然叫她。
“嗯?”岑枳看他。
“这个不说,但有些话,我还得再和你说一次。”贺知野说。
岑枳眨眼看他唇角,虽有点儿茫然,声音却轻轻的:“好。”
“枳枳,我喜欢你,很喜欢。”他语速很慢,像极力要让她理解,也像是一种确定的仪式,“想做你男朋友。”
岑枳微怔,很轻,却很坚定地“嗯”了声,点了下脑袋。
贺知野喉结动了下,弯唇低头,啄了下她眼尾。
岑枳痒痒的,眨了眨眼睫毛。
没想到贺知野笑了下,又继续说:“做那种,以后能不断升级的男朋友。”
岑枳微微进入分析推理状态:“?”
“嗯。未婚夫,”贺知野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像确认,又突地轻“嘶”了声,看着她,“然后是什么来着?”
“l……?”岑枳舌尖都抵到上颚去了,终于在下一秒脑子追上了嘴,一下子抿住唇,眼睛都瞪大了一下,“?”
贺知野看着她,轻挑起一侧眉眼,吊儿郎当的纨绔样:“不是想得挺对的吗?怎么不说了?”
岑枳伸手,一把捂住他嘴!
这人由内而外的不正经,现在是半点儿都不带掩饰的了呀!
贺知野低笑,热气浮在她手心里,有点儿痒,岑枳眨眨眼缩回手。又实在好奇,小声问他:“为什么,要再说一次呀?”
就算很久之前的,怕她忘了,但刚刚那什么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不能让你觉得,”贺知野往身后靠了靠,偏头看着她,声线带着低缓的轻磁,“我刚刚是因为意乱情迷。”
岑枳微愣,不由自主按着字面意思皱了下眼睛:“?”
又皱了下:“?”所以你刚刚那种情况竟然也没有……?不对呀,她明明坐的……哐切哐切……?
贺知野看着她纠结的小表情,笑得一片心情大好。
“……”岑枳脸一下子鼓起来。
贺知野收了点笑意,伸手捏捏她脸颊,问:“下周五能请一天假吗?连着周末一块儿,我们去个地方。”
岑枳一下子被他带开情绪。
她这样帮忙的学生不是正式员工,在实验室也只有一些补贴,工作也相对自由一些。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数据任务,提前请假是可以的。
“有的,怎么了?”岑枳问他,想了想,又抿住唇角笑意似的,带着点儿不自知的小小傲娇,慢吞吞道,“你要找我约会哦?”
贺知野笑,话音却低淡:“枳枳,一起去看樱花吧。”
岑枳微顿片刻,喉间动了下,手撑着沙发,慢吞吞地倾身过去。
她下巴尖尖像隔着面料,轻蹭在他肩骨上,脸微微仰着。
压着心跳不规律的起伏,小姑娘轻弯了下唇,小声却大胆:“好呀。男朋友。”
-
飞机在c市落地的那一刻,岑枳莫名觉得,贺知野是有规律有计划地,在把他们两个的“现在”和“过去”衔接起来。
她这些年,在手机上和老师同学的联系都不算少,唯独贺知野,只有群发一样的节日祝福。
机场有人来接,俩人上车。
路上,贺知野问她:“今晚去你家?”
“……?”岑枳偏头,看着他一副白衬衫都闷不住他骚的样子。
她先前也没问这几天怎么安排,本来想的是要么去酒店,要么大概率会去贺知野家。这会儿有点懵,问他:“你说的是……”
贺知野点头:“嗯。”
“可那已经,”岑枳微愣,倒是没想到那地方简家没收回去,又问,“很多年没人住了吧。”
“没人住,但有人打扫,随时可以去。”贺知野说,“你想去吗?”
岑枳突然明白,那地方是怎么留下来的了。
她一下子生出些空落落的,又好像急于要填满的情绪,点头:“想。”
“那我们明天去学校转转,”贺知野说,“后天去看樱花。”
岑枳有些好奇:“不是说周末很挤吗?明天不去,是因为放假了见不到高老师他们吗?”
贺知野微扬眉:“一半的原因吧。”
“那还有一半原因呢?”岑枳一下顺着他的话问。
贺知野笑了声。
“大概是我嫉妒吧。”他说,“嫉妒那个平行世界里的自己。”
-
看着贺知野把那扇后院小门打开的时候,岑枳从前那种进入一个新空间前要深深深呼吸的习惯又回来了。
胸腔狠狠起伏了一下,她踏了进去。
贺知野在她身后,开了灯,看着那簇昏黄的暖意,晕开一整片院落,浮上二楼阳台的玻璃窗。
院子里的摆设和先前毫无二致,岑枳踏进玄关,客厅里亮灯的那一刻,蓦地有种她从没离开过,只是今天放了学回家晚,才到家的感觉。
她愣愣地站在玄关那儿,还是贺知野帮她拿的居家鞋,俯身放在地上,捏了捏她胳膊:“进去看看。”
岑枳回了下神,看见连他们俩的居家鞋,都是和从前的一样的。
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是新的,只是同款。
岑枳也没在意,走进去,摸了摸那张小桌子,感慨道:“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贺知野无声弯了下唇。
再走进卧室的时候,岑枳更是惊奇地愣了下。
就连床单被罩,都是她当年用的鹅黄色细格子的棉布四件套。
枕头上还有她的二等奖!
“床单是按你原先的配的。你要睡你以前的还是新的?都洗过了。”贺知野像在给她解释,“枕头上的那只不是二等奖,怕一直放在外面落灰变色,常洗又会变形,这是后来买的。”偏了偏下颌,贺知野说,“二等奖在柜子里。”
“……?”岑枳好好反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有那么点不可置信地问他,“所以我们现在穿的居家鞋,是当年的同款。你怕我的四件套一直洗会褪色变形,所以配了一模一样的。还有买了个……二等奖同款。”
贺知野扬了扬眉,一副“这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点了点下颌。
“贺知野,”岑枳突然很严肃地说,“你还玩儿替身梗。”
“……?”贺知野懵了下,随即略带嫌弃地“啧”了声,拍了拍她后脑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岑枳却笑开,一下子就安排起来:“那麻烦替身继续留在这儿,二等奖我大后天要带走。”
“……”贺知野无奈地听着她这个词。
“行。”又撩了她一眼,光明正大地懒声道,“听我女朋友的。”
岑枳笑眯眯地点点头,满意地背上小手。
像个微服私查的小干部,开始在小卧室里巡查起来。
“啊呀。”她看见墙上自己的同心圆,一下子又有点儿小小的生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下,“我当初可生气她不让我回来收拾东西了。”完了又小声嘟哝,“这可是我爸爸给我做的。”
说完又眨巴了两下眼,看向贺知野,小手却此地无银地盖上了最中间的位置,后知后觉地问:“所以……你一早就看到了哦。”
贺知野垂眼盯着她,笑得有点儿痞,下颌朝同心圆偏了下,有种懒洋洋的笃定:“还说不是事实恋爱。”
“……”岑枳觉得他没把“原来你当年就喜欢我喜欢得要命”说出来,都是给了她两分薄面了。
岑枳清了清嗓子,偏开视线,心思一下被她书架上唯一和当年不一样的东西吸引,微仰脸“咦”了声:“这不是……我们高二那年秋游做的东西吗?”
贺知野站在她身后,没说话。
岑枳看他把那个插了个茶叶杆杆,圆嘟嘟的“小橘子”,和那个现在看来嚣张得有点儿过分了的“野草”一块儿,放在了类似手办盒似的透明罩子里。
她有些好笑地转回身,对贺知野说:“我那会儿还以为,我做了个你,就可以和你交换呢。结果却被你一块儿没收了哦。”
贺知野挑眉:“当然不行。”像那个秋夜少年肆意又张扬的坚定。
“嗯?”岑枳微愣。
贺知野蓦地俯下身,直勾勾地盯着她。
“什么都不能拿来和你交换,”昏黄路灯下少年眉眼似同他重叠,岑枳看见他勾唇笑了笑,低声同她道,“我也不行。”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