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大军陈列,旌旗飘扬,所有人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
云诏各个部族的族长本来就因为外面州府的动乱,最近也都聚集在云安城,现在则都被归静如通知过来看大军开拔。
她们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看见越跑越近的几匹马和马上一身银甲的人时,神情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带着点畏惧。
那俯身纵马,手握红缨枪的姿态,是如此熟悉,也是她们是曾经见过的,忌惮的。
在长乐亲王身上。
而现在身着银甲手拿红缨枪纵马过来的少女,眉目间有着和长乐亲王相似的眉眼,行动间仿佛也有了长乐亲王曾经的霸气和威势。
马越跑越近,她们的呼吸都微微屏住。
“吁~”跑到近前,马似乎就在她们面前,马上的女子这才一拉缰绳,于是马儿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停在了原地。
应宁骑在马上含笑看过来,一群族长这时候才恍然回神,纷纷见礼:“二小姐!”
应宁应了一声,然后道:“我这就要带着府军出发前往京城,诛拿叛贼,这段日子云诏的安危就有劳各位族长了!”
一群族长纷纷应是:“誓死守护云诏安稳!”
应宁笑:“那就好!那就有劳各位了,等我回来再一一谢过诸位。”
族长们看着应宁穿着银甲的身影,这笑也不太敢接,只连忙附和。
看着她们愈发谨慎的模样,应宁看了一眼归静如,脸上带了一点笑意。
不得不说,归静如把她们喊过来是极其正确的。
她们先是被应宁与长乐亲王相似的披甲执锐的身影震慑住,现在被应宁又简单提点两句,一群族长的皮都紧绷了起来。
她们这次带着大量的府军出发,也不怕后方生乱,后院起火了。
应宁调转马头,看向府军。
归静如就挥了挥手,早就准备好的征讨檄文,被声音洪亮的女子站上高台,声音激昂的念了出来。
台下的将士听的义愤填膺,热血沸腾,挥舞着手中的拳头,跟着喊着口号:“诛杀逆贼!勤王护驾!”
难道声音暂歇,应宁才沉声道:“云诏的女郎们!今日有逆贼张芝谷等人叛乱,围攻京城,有负皇恩,我云诏蒙受皇恩浩荡多年,今日请和我长乐亲王府一起!诛杀逆贼,勤王护驾!”
下方的士兵又跟着喊了一遍口号,应宁这才挥手:“启程!急行军前往京城!”
随着她下令,前锋营开拔,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城门,后面的军队也立马跟上。
应宁偏头看向归静如:“归大人,剩下的就麻烦你了。”
归静如温和一笑:“剩下的是我的强项。”
她不善攻,但是善守善治。
应宁失笑:“说的对!驾!”
她缰绳一抖,马儿撒开蹄子,往前跑去,风带起她银甲下的衣角。
陆元之纵马跟了上去。
城里的人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远去,这时候都偏头往城门外看去。
而城楼上,应文雪扶着城墙,看向身边的阮朔和沈知鹤:“走吧,我们回去了。”
沈知鹤裹着厚厚的斗篷,目光从黑色的影子上收了回来,他微微低头贴了贴怀中的孩子,轻笑:“这回送了你娘,总算不哭了吧?也能安心睡觉了。”
“走吧,我们回去,等你娘凯旋归来!”
三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
应宁带着府军这次直接到与合安府边缘里接壤的地方才停下来休息,在这里,他要等等归来的仲守和从这里出发的韩将军。
仲守来的很快,追击又追赶,他几乎没有停留休息过,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疲惫之色,但神色有些轻松,她看向应宁,笑着道:“小姐,幸不辱命!”
应宁坐在篝火前,将热好的干粮往她手里一塞:“边吃边说吧,不知道饿了多久了!”
仲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干粮,然后道:“你不知道陆元之公子的那只小鸟有多好用,明明我们一点痕迹都没有看到,但是靠着小鸟居然就追了进去。她们的人就埋伏在深山里,定期有人送消息,送粮食,被我们斥候确定可以拿下来,被我们包围的时候都还是一脸懵呢,根本想不到会被我们一群人发现。”
应宁就看向坐在旁边的陆元之,竖了竖拇指:“厉害!”
仲守也跟着大大的竖了一个拇指。
陆元之就抿唇,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
仲守道:“这次我们抓的,应当是属于她们这群人在合安府那边的眼睛,这次抓了合安府也就相当于瞎了。”
应宁点点头:“这是好事,现在合安府的基础本就薄弱,我还担心大军勤王救驾以后,没了威慑,这一群人又故意生乱呢。”
要知道,合安府的叛军可没有安分上几个月呢,恐怕骨子里的戾气都还没有消磨完。
这时候有人拱火,来个二次叛乱也不是不可能的。
仲守嘿嘿一笑:“没可能了!原本之前排查过一遍,她们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撵出了合安府,就连重点都只敢在外围的边缘地带,现在被全部清缴以后,没人拱火,合安府那群人又急着要功绩,闹将不起来的!”
应宁点点头,然后问:“这群人里面有八牛吗?”
她对八牛的存在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毕竟她还记得八牛亲自跑来策反她,让她跟着一起叛乱呢。
现在外面正是乱的时候,她就怕骨子里只想着叛乱的八牛,加入其中一只叛乱的队伍,那可就遭殃了。
毕竟八牛的武力值不低,脑子里又只想着一件事儿,如果被利用起来,那可就是好好的一个人形兵器了,也不知道要造成多少人的伤亡呢?
只是现在于南方都抓到手里了,竟然也没有发现过八牛的踪迹,现在合安府的据点被端了,应宁就存了一点侥幸,如果八牛就在这群人里呢?
没想到仲守仍然摇了摇头:“不在……”
她苦笑一声:“按照八牛的武力值,若是她在据点里面,恐怕还要耗费一番功夫的。”
应宁只好揉了揉眉心:“算了,不在就算了,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至少目前没有听说哪里的叛乱者里出现一个八牛。只是不知道这八牛到底去了哪里,说她死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毕竟受了伤的疑似军师的于南方都活得好好的,八牛熟谙水性,更不会有事儿。
不过说起八牛,应宁就想到另一个人,她起身叮嘱仲守:“你吃了就休息,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我去见一见于南方。”
仲守点点头。
应宁抬脚想走,没想到陆元之拉了拉她的袖子:“阿宁姐姐,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正好我可以给于南方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应宁一顿,随即点点头,反正陆元之什么都知道,带过去也不妨碍,而且她确实需要一个好的医者帮她看看于南方的问题。
两个人就单独去见于南方了。
于南方是由应宁的亲卫亲自用马车押送的,之前在云诏停留,请问已经请了一个老爹爹,给清醒的于南方换洗过并且喂了药和食物。
这次她们再过去的时候,没想到于南方仍然是醒着的,看见她们过来,目光就放在了应宁身上,一会儿是恶狠狠的,一会儿是可怜巴巴的。
应宁没有注意他的目光,而是选择了扣住他的肩膀直接上手,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腹部。
这一次那里平平坦坦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轮廓的形状,之前摸到的凸起的感觉完全不在了。
应宁弯了弯唇。
于南方的表情却一瞬间防备狰狞,他侧头狠狠一口咬在应宁的手腕上。
陆元之一惊:“阿宁姐姐!”
他说着就要出手。
应宁却比他更快,她捏住于南方的脸颊,迫使他的唇齿松开。只是于南方咬的很,她的的手腕上的一圈牙印已经全部是血了,应宁甩了甩手,低头看向于南方,眼神有些轻嘲:“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于南方!”
“孩子早就没有了,不用特地做出一个凸起的模样,骗人骗己!”
于南方恶狠狠的喘着粗气:“骗人骗己?自欺欺人?嗤……应宁!”
他舔了舔牙齿里的血迹,尝到一股铁锈味:“因为那个孩子难过有几天呢?”
他垂下眸:“我是从失去它的那一天开始,日日夜夜,没有一刻不再难过,所以我让孩子继续陪着我,有什么错?它明明在慢慢长大,也慢慢会动,要不了几个月,它就会像沈知鹤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慢慢长大。”
“哦,算算时间,甚至和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快要生了吧……那个孩子是你的孩子,我肚子里的,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应宁仰了仰头,有点疲倦:“于南方,我不想废话了。最后一次,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无论你再怎么伪装,再怎么臆想,它都真真切切的消失了!你清醒一点。”
于南方抿唇沉默,显然也已经不愿意同应宁争辩了。
应宁就看向陆元之。
陆元之抿唇,然后垂下眼伸出手捉住于南方被镣铐拷住的手,然后将手搭在他的脉上。
于南方看见他搭过来的手,眉头一皱,带着镣铐就直接甩开了:“滚!”
镣铐冰冷尖锐,划过陆元之的手心到手掌,划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痕。
陆元之皱眉。
应宁则眼疾手快的捉住陆元之的手避开,然后低头看去:“怎么样?”
陆元之往回缩了缩手:“没什么事。”
但他的力道远没有应宁的大,应宁就看见,刚刚的一条红痕瞬间就变得红肿起来了,丑陋的贴在了陆元之的手上。
应宁抿唇:“抱歉。”
于南方在一旁冷嗤一声,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啊,伤到你的未婚夫了,看把你心疼的,上心的果然就是不一样呢。”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讥嘲,就差直说我是故意的了。
应宁一顿,她都快忘记这个事情了,但明显于南方还记得清清楚楚,并且还搁这儿故意报复她来了。
于是她准备脱口而出的解释顿住,转了一个话题:“所以军师是你对吧,那一次带人来云诏,冲着王爹爹下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于南方一怔,随即顿住。
他抬头看向应宁:“你说的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但刚刚的那一顿已经足够露出破绽了。
应宁甚至饶有兴趣起来:“那时候你是不是想测试一下王爹爹会不会对沈知鹤下手?毕竟他下手了是件好事儿,不下手你也不亏?”
于南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应宁却兀自点点头,然后道:“可是你知道吗?因为这一件事情,我和阿鹤格外甜蜜了一段时间呢。”
“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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