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方额角一抽,然后笑道:“那又如何?你们最终不还是和离了,从那位爹爹嘴里听到你们的相处方式,还有他的性格,我就知道你们走不长久的!”
“怎么样,那位爹爹有没有带给你许多烦恼?”
应宁抿唇,没有搭理他的话茬,还是直接道:“那会儿我就怀疑到底是谁这么熟悉我和长乐亲王府,于南方,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你。”
也许不应该这么说,她应该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会是云星河。
于南方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只轻嗤了一声。
应宁眉头皱起:“那你为什么要离间姐姐和我?”
当时离间她们家主夫与仆人的感情,主夫与他的感情,当时看起来很无厘头,现在也都算有迹可循,有理可依,那为什么又要离见她和应文雪的感情呢?
这回于南方的嘲笑就更明显了:“应宁,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哦,大约是真傻。”
“你明明有威慑,有能力,还有家人的宠爱,为什么要让应文雪当世女?自己上不好吗?”
“你们云诏兵强马壮,又有百姓的名声,为什么要让现在这个皇帝当道,自己上不好吗?我给你创造了机会,可你一次也没有用过。”
他目光明亮:“我原本想着,只要你有这样的心思,我心甘情愿带着我的人,退出大应,可是没有!”
“你永远谨小慎微,永远守着规矩,永远在背后收拾烂摊子。”
“可是你看有什么用呢?现在这大应不也是遍地千疮百孔?战乱横生?”
他眼里泛起蛊惑:“现在勤王救驾,可是一个好机会,你就没有想过勤王救驾以后取而代之吗?”
应宁呆住,她没有想到,于南方给出的理由是这个。
她摇头,有些不可思议一样:“于南方,你疯了吧。”
于南方嗤笑:“我没有疯,不清醒的人是你,或者说是你们整个长乐亲王府!”
“你娘明明比当今更为睿智和勇猛,然后呢?现在在做什么?”
“为她的亲姐姐忌惮,先是从京城打发到了云诏,再从云诏赶到北地,与子女分离,以后是不是就这样过一辈子。”
“你和你娘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你不也被你的亲姐姐忌惮着,她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和行动,却永远忌惮着你掌权握权,前些年她接手云诏,手忙脚乱的时候,为了不产生对比,让她产生太大的压力,被云诏的官员拿出来对比,你外出求学游历。”
于南方失笑:“最后成婚后竟然也去了一个偏僻的云诏小城。”
“你说你多可笑。”
“所以我帮帮你啊,让你对她彻底失望,然后自己上。”
应宁看着他:“于南方,你可真是自以为是。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就想这样呢。”
于南方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一定要上位?
她不评价他娘和京城里那位的纠葛,但她知道,以前应文雪是忌惮,也会生气,但她从来没有对应宁出手过,即使她刚刚从京城回来的那两年,身边照顾的爹爹让她防备她,冷淡她,或者陷害她。
应文雪挣扎很久,也没有做任何事,反而把那位爹爹送走了。
嫉妒和生气是人本来就会有的情绪,但为不为恶,这是人内心的选择。
她看向于南方:“明明你自己也挣扎过的,不是吗?”
在合安府叛乱的那一夜,八牛的立场,其他人的背叛,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但其实也是有过犹豫挣扎的,不是吗?
于南方手攥紧:“没有,我是将计就计。”
“他们不过是我手里的工具罢了,利用完了本来就该丢弃,我会为了他们而犹豫挣扎?可笑!”
应宁看他嘴硬的样子,也不反驳:“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反正你最后也堕落成现在这样。”
合安府之前,她们明明还算有规矩,合安府之后,每一个地方的叛乱都更残忍血腥,除了上位者改变,应宁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她没有继续和于南方交谈下去的性质,过来的这一趟本来就是想要看看于南方的肚子,确认自己的猜测的。
现在竟然于南方这么抗拒陆元之的检查,她干脆选择离开。
她看向陆元之:“我们回去吧。”
陆元之刚刚在他们探讨敏感话题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识相的转头打量外围的景色了,现在听到应宁的喊声,他转过头来:“好。”
很乖巧的样子。
于南方眼睛一眯:“应宁,你喜欢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乖吗?”
应宁眉梢一挑,听见他归纳总结:“沈知鹤,穆游,以前的于南方,现在的陆元之?”
应宁垂头看他:“至少不喜欢一个自作主张的。”
于南方脸色冷下来。
应宁不再理会他,带着陆元之离开,走到空旷处,她转头看向陆元之。
陆元之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竖起手掌:“我刚刚一直在看星星,看月亮,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应宁:“……”
应宁“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还要请求你帮我保密吗?”
陆元之一脸茫然:“保密?保什么密?哪里有秘密?”
应宁失笑:“你的脑海里?”
陆元之:“哦!确实有一个呢,不过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应宁:“行,看了那么久的星星月亮,也该回去歇着了。”
陆元之就走在她旁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道:“阿宁姐姐,处在这个位置就难免被猜忌,他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应宁偏头看他:“怎么忽然安慰我?不是说看星星,看月亮吗?”
“因为你有点难过。”
应宁一怔,随即站定在原地,她看着月色笑笑:“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人性是很可怕的东西。”
“连曾经的师兄也会这样觉得,我忽然有些理解以前姐姐的感受了。”
即使没有恶意,被环境和身边的人语言所影响,人总是有些身不由己,也有些可悲。
她弯腰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子,随意朝着林子里掷去:“就像我投出这颗石头一样,我明明没有想着要用它做什么?但是藏在草丛里的动物已经因为我手里握着的石头开始警惕,担忧。当我把石头随意一丢,也许她们认为我是不是早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安定侯府也一样,但是我们守在那里,就已经收获足够多的快乐和安心了。”
安定侯府手握兵权,累世清名,自然也会被上位者所忌惮,可是她们守在西北,守卫者大应的疆土,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就已经足够安心快乐。
“所以,不用难过,人性会很复杂,也有很简单的小快乐。”
应宁点点头,然后偏头看他:“你很会安慰人嘛。”
陆元之惊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用力点头,不免又要羡慕起陆知江来,她真的有一个超棒的弟弟。
真是贴心又聪慧。
陆元之笑眼弯弯,明显很是高兴,他这时候摸出一个瓷瓶来:“这附近有条小河,你手上被咬的挺狠的,我给你上药吧。”
应宁看着他明显眼红肿的手,点点头:“走吧。”
两个人到附近的河边,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了,于南方扒开瓷瓶盖子,然后涂抹到她的手臂上,只是看着伤口,陆元之就有些皱眉了:“他咬的有些深可能会留疤,我回去想想做些去疤的膏药吧。”
应宁点点头:“要是麻烦,不做也行!”
陆元之手一顿:“阿宁姐姐是想留着这个伤疤,留作纪念吗?”
他顿了一下才开口问:“不怕以后的姐夫吃醋呀?”
应宁:……!?吃醋,吃什么醋?
她看着一圈的牙印,有些无奈:“我只是有些怕麻烦,既然这样,你还是给我去了吧。”
“我没有什么可留念的……”
她淡声道:“你说的对,未来的夫郎看到不好。”
陆元之眨了眨,垂下头:“哦!”
“哦!哦什么?我又不是气你,你可怜巴巴的做什么?”
应宁原本越想越生气,被他这一个应答逗笑了。她拿过他的药膏:“你这个涂了可以消肿吗?”
陆元之点点头:“可以的。”
应宁就挖出来一些。然后看向他的手:“那把你的手伸出来也涂了吧。”
陆元之一呆:“什么手?”
应宁:……合着一点都不疼,也没有感觉是吧?就只是面上狰狞。
她拉过陆元之的手,干脆直接将药膏抹在了那一条红肿的痕身上,然后就听见陆元之嘶了一声,低声道:“阿宁姐姐,疼的。”
应宁手上放轻了力道:“既然知道疼,刚才为什么不擦药?”
甚至给他擦完药以后,眼见着又要将瓷瓶装起来了。
陆元之委屈巴巴的摇了摇头:“想着去疤的房子呢,就忘了。”
应宁捂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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