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眠在和林涧隔着三四米的沙发上坐下,慵懒的翘着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看来你对你的行为很有自知之明。”
“我听到那边有声音,眠眠是在看电影吗?”林涧又添了一句:“跟女孩子看电影么?”
“嗯?”鹿眠发出惑声,“林涧,你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我只是对眠眠的事情很好奇。”林涧语调温顺柔软,软得能包裹下鹿眠所有冰冷的话。
“好像没什么必要。”
“我想知道......”
“你看起来好像精神了很多?”
鹿眠话中有话,林涧怎么会听不出来,她那绝情的模样,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头也不回的走掉。
林涧轻轻的摇头,“我一点也不好,很难受,头很晕,但好久好久没有见到眠眠了,真的能见一见,我不想浪费掉。”
她觉得自己如果再睡下鹿眠一定会走,所以她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强撑着也想和鹿眠多说几句话。
这副模样,比说话挽留她还要让人不舍。
鹿眠笑了笑,“林涧,你其实不用这么矫揉造作,吃了退烧药并不代表大功告成,还要看后续是否能成功退烧,既然选择了做这个好人,自然会做到底。”
林涧面露喜色。
“如果你不闭眼休息,我会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
“不要...我听话。”
林涧扯了扯被子,躺回床上,按照鹿眠所说的,闭眼休息。
只是时不时还会睁开眼缝,偷偷确认鹿眠是不是还在,眼神痴恋。
她没有坚持多久就睡了过去,但嘴角一直扬着一丝弧度,就好像...鹿眠给她一丁点糖她就能幸福好久。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这么让人动容,让人误会。
真是让鹿眠不得不多想。
一般人见到了自己七年未见的老同学,反应不都是礼貌生疏,更何况她和林涧有那样的过往,林涧更应该矜持礼貌才对。
林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者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有两种可能性摆在了鹿眠的面前。
一是因为她破产欠债,自然是想要攀关系,她想要讨好自己,利用自己。这在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之间非常普遍。
还有可能两次见面不是醉酒就是发烧,脑子都不太清醒。
结合之前林涧所问要不要包养她,鹿眠还是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此时的林涧是不是仍然觉得,自己还是七年前的鹿眠?
鹿眠不喜欢这种理所应当的人。
她靠着沙发,闭目养神,时不时起来测测林涧的体温,夜越来越深......
某些回忆再度涌现脑海。
高一暑假过后,高二迎来开学。那时候的鹿眠距离上一次做有关接吻的梦已经有一个月了,想起那天在悬崖边上和林涧的“碰撞”次数也越来越少,对林涧没有之前那般好奇了。
按照这样的趋势,不久后鹿眠应该就会忘了那次的插曲,她们之间仍不会多少交集,但似乎是天意,开学那天,讲台上放着的座位表上,鹿眠和林涧的名字是挨在一起的。
【鹿眠林涧】
这四个字组在一起莫名相配,鹿和林,鹿睡在林间。
林涧来得早,早早就坐在了位置上,鹿眠来得稍晚些,已经开始早读了。
她匆忙的放好书包,把厚厚的一摞书放到课桌上,紧接着找书,眼见语文老师举着课本走向她的位置,鹿眠刚想随便翻一页糊弄过去,一只白皙的手突然覆盖在了她的书上,快速的拨弄指尖翻书,她手收回去的一瞬间,鹿眠听到她轻声说:“第三自然段。”
鹿眠偏头看了她一眼,她已经转头过去若无其事的读起了书,但鹿眠却被那天晚上的记忆灌溉,发愣。
紧接着,她就被语文老师用书敲了一下头。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之后的两天里,鹿眠在位置上都十分矜持,因为那天晚上自己的失态,她并不想让林涧把她想成那种很随便很痴汉的人。
两人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
只是有天上课时数学老师告诉她,要好好珍惜身边的资源。意思就是,要多跟你的同桌交流,她可是年级第一,有什么不懂的你要问她。
鹿眠的成绩在班里算是比较好的,考一个普通一本没有问题,但按老师的话来说,她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只不过她本人在学习上并没有多大干劲,并不想太努力,大多时候随性慵懒。
她随意的低着头翻看抽屉里不知道谁给她塞的情书,老师走过来说她的练习题错了很多,让她没弄明白可以去问问同桌,她只是抬脸淡淡看那老师一眼,视若无睹的样子能把老师气得不轻。
或许鹿眠真的有些自傲,她除了听课,从来不问别人,林涧当然也不会去问。因为她如果真的想弄清楚,用手机搜搜,花点功夫自己解析一下就能明白。
但她没想到,她的新同桌这么热情,主动凑了过来,挨得很近,说话都在耳边:“你肯定都没听课,我教你吧。”
她声音轻柔又有礼貌,头顶上的老师一直盯着,鹿眠只好把情书扔回抽屉,装模作样的听林涧讲。
她以为林涧也只是为了应付老师装模作样而已,没想到这么认真,老师都走了,她还是每讲一个步骤就问她听懂了吗。
鹿眠敷衍的应嗯,她还会以一种老师的严厉姿态说:“那你复述一遍。”
鹿眠略显不耐的皱起眉,林涧突然又改了态度,“你怎么这么不用心呐?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林涧与她挨得近,语气温柔似水:“很简单的,鹿同学这么聪明,肯定认真听一下就会了。”
鹿眠不知道林涧为什么这么执着教她做题,但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眉间小山被林涧话语抚平。
林涧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软化了,用柔声细语的重复的将了一遍。
讲完,她偏头,看着鹿眠已经陷入思考中的双眸,眼眸弯弯,轻声问:“会了吗?”
鹿眠在脑中梳理了一遍,不走心的应:“嗯。”
林涧满意一笑,把草稿收走,“那你自己订正,记得要写详细的步骤。”
订正完以后正好下课,等鹿眠出去回到座位上时,桌面上多了一颗猕猴桃味的软糖。
鹿眠不爱吃甜的,但还是抱着尝试的心态试了一下,意外的发现糖酸甜不腻,她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合胃口。
之后的日子,她从林涧那得到了好多好多这样的奖励。
......
林涧醒了,是被一阵雷声吵醒的。
睁开双眸,虚弱的撑起身子,入眼的是令她窒息的空寂。
心狠狠的一沉,原本迷蒙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暗,鹿眠怎么走了?
不是答应过她不走吗?
林涧脑中浮现出七年前鹿眠离开的场景,心头撕疼痛,犹如千军万马的蚂蚁从脚底趴向心头啃食,她难受的重喘着气,本就烧红的双眼更红一圈,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往门外追去,她知道她不能一个人呆在那死寂的房子里,她没办法忍受。
穿过昏暗潮湿的走廊,她快速下楼,冷空气迅速将她席卷,放眼望去,黑沉沉的一片,只有旁边的一家杂货铺亮着灯,映着密密麻麻的雨滴落下。
早已看不见鹿眠的踪影。
林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难过?挫败?不甘?她强迫自己从这复杂的情绪中缓出来,可她痛苦难耐,呼之欲出。
手掌却攥越紧,几乎是指甲刺穿肌肤的瞬间,突前面的拐角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看到她,明显加快了脚步。
林涧攥着的手骤然松开,就像毒瘾者嗅到了毒品的味道,身体不受控制的要靠近她。
只是她才迈出一步,就被面前的人呵斥住。
她听话的不动了,只是在鹿眠走近她的一瞬间,她眼中的阴霾和偏执变成了脆弱和眼泪。
藏好了,不被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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