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喝酒。”
这几天陆为谦发了很多条信息,易时陆刚开始还能忽略,久而久之耐不住他这样磋磨,还是赴了一趟约,省得陆为谦觉得他架子大了。
陆为谦还和以前一样,众星捧月,看见他来,整双眼睛都放在他的身上。
“来了。”他情绪淡淡地说。
易时陆点了下头,往边上坐。
他不想十七知道他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撒了谎出来的。
陆为谦站起身,挤过几个人做到他身边:“喝什么?”
易时陆摇头:“不喝了,开车来的。”
陆为谦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开车来的怎么了,你以前又不是没开车来过,我送你回去就行了。”
易时陆看了他一眼:“不喝。”
他这话一出,场子就有点冷了。陆为谦像缓和气氛一样笑笑:“转性了?”
也不是什么突然转性,易时陆只是忽然觉得这样特没意思,比起和这些人在这里喝酒,他倒是宁愿在家里和十七一起消磨时光。
不过十七最近又不太理他……
易时陆无聊地拿着骰盅晃了几下,扯了几下嘴角。
陆为谦倚在沙发上侧脸看他,刚好能看到易时陆略显苦恼的样子,他目光暗了暗:“怎么,易二公子有心事啊?”
“也不是心事……”易时陆停下摇晃骰盅的动作,忽然想到陆为谦情史众多,虽然陆为谦都是一屁股风流债,但他身边除了陆为谦也没什么好问这种问题了。
易时陆缓缓开:“你交往过的那些人里,有没有特别上心的特别认真的那种。”
陆为谦挑了挑眉,心想当然没有,但说出口的确实:“哦,肯定有过啊,怎么,你有什么事想问的吗?”
易时陆看了看陆为谦,而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和别人说说笑笑,偶尔向他看一眼。
易时陆没忍住开了口:“嗯……要怎么维持这种关系?假设……我是说假设,一开始很亲密,但突然有一天变得若即若离……”
陆为谦干笑几声:“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到了倦怠期。人嘛,是追求新鲜刺激的动物,到了倦怠期之后要想好好维持,就要两个人多做一点新鲜事。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买,无论是衣服手表还是车、房,想要就送给他们就行了。保证新鲜感蹭蹭往上涨,没有什么倦怠期是一张黑卡不能解决的。”
易时陆认真思考了一下陆为谦说的话,觉得他还真是话粗理不粗。十七肯定不是物质的人,但没人收到礼物会不高兴。
易时陆眼睛亮了亮:“我知道了。”
说着他站起身。
陆为谦扯住易时陆衣角:“干嘛去?”
得到答案之后,易时陆心情不错,语气轻快:“回家啊,我还有其他事。”
说着一点犹豫没有就走了出去。
陆为谦身边有人凑过来:“易时陆这一口酒没喝就回去了?有急事啊?”
陆为谦无声冷笑着,一只手握住玻璃杯轻轻旋转,杯中浅色酒水微微晃动:“这是急着回去讨男人欢心。”
身旁人听出陆为谦语气不对,看了看易时陆的背影,换了话题。
回到家中客厅灯是亮着的,但客厅里没有人,十七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易时陆知道灯是给他留的。
他走到次卧,敲了敲门:“十七,睡了吗?”
房间里十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压抑:“醒着。”
易时陆:“明天一起去买点东西吗?我好像还没给你买过东西,衣服什么的也是……一直让你穿我的不太好意思。”
十七的回复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好。”
易时陆乘胜追击:“你有没有喜欢的车或者楼?我也可以送你。”
十七终于将门打开,安静地看着易时陆,他看到易时陆迫切的神情,知道易时陆最近有些不安,因为他。
十七笑了笑,抬手压了下易时陆的顺毛的头发:“策略变了?金屋藏娇变成一掷千金了?”
易时陆向后一退:“没、没这个意思。”
十七认真看他,尽量解释:“时陆,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我最近只是……有点琐碎小事。等等我,很快就会好。”
易时陆没太听明白他的话,却还是乖点了头:“好,等你。”
隔天易时陆与十七逛商场的时候,新鲜刚出炉的照片就被传送到的陆为谦手机上。
陆为谦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有太多惊讶了,但当看见照片上两个一样的人——虽然其中一个用口罩将自己遮住,他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冷,连血液都像要被凝固。
头脑一片空白之后,易时陆之前的反应、他说的那些话在一瞬间被串联起来。
陆为谦突然很想笑,怪不得啊,易时陆,藏得好深。
那些年跟在他屁股后面靠他才能熬过那些时日的易时陆,如今也胆子大的竟然敢……和这种怪物混在一起。
陆为谦垂下眼睛,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教授,我有一件非常……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咨询你,在你的研究里,是否出现过人类和镜子里那个蠢东西相爱的例子……很好,期待你尽快给我发来资料,越快越好。”
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情感,像被冰封住了。
……
十七回来之后没有换新衣服,只是象征性地对易时陆送他的礼物表达了口头赞美,就说要进屋休息。
这招没用,陆为谦这些招数放在十七身上一点用处都没有,十七好像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易时陆刚洗好手,门铃就响了,他不常邀别人来做客,知道他住址的总共没几个人。
易时陆打开可视对讲,画面里一个人都没有。
易时陆狐疑着打开门,从旁边突然冲出一帮子人。
“surprise时陆哥。”
“对不起时陆哥,我们不请自来了!”
“我们是来登门道歉的。”
“最应该道歉的就是我,”盛玉朗走过来,对着易时陆深深鞠躬:“是我的不成熟让时陆哥生气了。”
易时陆看着眼前一堆人,连张导都藏在人群里,他愣了愣:“啊?怎么回事?”
小刘:“时陆哥你上次不是很生气吗?这几天我们在群里艾特你道歉还有工作消息,你全都没回,我们还以为……”
以为他不想干了?
小刘虽然没说出口,但看她的表情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易时陆拿出手机一看,才想起来他这几天在烦十七的事情,又加上没班,就把工作群调成免打扰了。
小刘他们几个以为他在生气,又不敢给他单独发消息。
人群里张导清咳两声:“时陆,那个……事情我听说了,你做得没错,我也严厉批评了玉朗。不过我今天想来当个说客,你看你这么喜欢这份工作,总不能因为他们几个犯的不成熟的错误就放弃工作……”
易时陆出言解释:“张导,我没那个想法……”
场面瞬间安静。
小刘:“时陆哥你不是……”
张导赶紧打断:“……没这个想法就太好了。哈哈,一场误会,大家也别紧张了,该干嘛就干嘛吧。”
易时陆看着这一圈人,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些水果,搞得严肃兮兮的样子,好笑着说:“大家进来坐坐吧,哦,稍微等下,我收拾一下。”
说完他快速闭门。
张导拿出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看着蒙圈的众人云淡风轻地说:“年轻人嘛,家里乱又要面子,我们等一等。”
实际上易时陆一关门就直冲着十七的房间去了,他敲开十七的门,十七莫名其妙地在家也戴着口罩,易时陆来不及询问他这些细节,只是再告诫:“同事都来了,你把门锁好,千万不要出来。”
十七抬起眼眸,可能是带着口罩的原因,让他的眼睛变得更锐利明亮,他什么也不多问,轻轻点了点头。
他看着易时陆,看见易时陆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的轻松表情。
易时陆似乎很高兴,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像是公事公办,对组里的人没什么感情,但现在的高兴不会骗人。
他其实是喜欢和那些同事待在一起的氛围的。
易时陆让那些人进来了。
十七靠在门板上,今天,连衣服都遮不住他的异样了。他赤脚踩在木地板上,脏污的血液顺着腿部肌理向下流淌,从裤脚处渗出。
十七习以为常地拿纸巾将地面擦干净。
门外是欢声笑语,要把他淹没。
张导讲了一些易时陆刚参加工作时候的有趣事情,大家都笑起来,笑声里有易时陆的,也有十七的。
他在门里的世界轻声笑着,因为有着和易时陆一样的记忆,所以他也能感受到易时陆现在有多开心。
不过这些记忆也在变模糊了,不知道还能存在多久。
这是十七唯一后悔的事,像是他亲手切断了和易时陆的某种共感的联结。
十七坐在地上,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他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门把手被转动了一下,但因为里面锁着而没有打开。
紧接着是易时陆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声音。
“小刘,”他强颜欢笑着:“找什么呢?”
小刘说:“时陆哥你家卫生间在哪里啊?我想借用一下。”
易时陆:“那边,看到没,一直走。”
小刘说:“哦,好的。”
但小刘没有立刻离开,她带着点好奇心地问:“时陆哥你家里还有人吗?怎么这个房间锁上了?我们会不会吵到他?”
小刘这个大嘴巴……
本来都在说说笑笑的客厅因为小大声的询问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看向易时陆。
易时陆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故作冷静:“哪有,这个房间……我改成了储蓄间,门把手有点问题,总卡,你快去卫生间吧。”
小刘狡黠一笑:“我还以为是时陆哥的爱人在。”
易时陆老脸一红:“什么……爱人啊,八字没一撇的事啊,你别乱说。”
小刘坏笑着跑开。
十七安静地靠在门板上,将方才那些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没有办法打开门站出去,对着那些人光明正大地牵起易时陆的手,说:“对,我就是他的恋人。”
甚至连“人”,都还算不上。
他是易时陆见不得光的恋人,只配藏在阴暗里的臭虫。易时陆和他自己,可能现在都这么觉得吧。
地板又积聚起小小一汪粘腻液体,所幸腥味只有一点,被门板隔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十七觉得厌倦。
还有一些埋在心口的,说不清的沉重东西。
系统:恨意值来了来了!恨意值:5
易时陆:?就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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