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河说他们俩进城前需要乔装打扮,但实际上需要乔装的只祁舟一人。
祁舟那一头白发太过显眼,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且他之前一直穿着淡色衣裳,这不符合魔族的习惯,是以需要乔装。
闽河先是使了个障眼法,将祁舟满头白发变得乌黑,而后拿出自己的储物戒指,从里边拿出些衣裳来翻翻找找。
祁舟站在旁边瞧了一眼,顿时面色铁青。
“随身带着这样的衣裳,你……”后面大概是脏话,他没说出口。
闽河一边找衣服一边不甚在意地回道:“我们魔族比不得你们修士,内心肮脏却依旧维持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我们遵从欲|望,从不遮遮掩掩。”
“不过是几件略有些不正经的衣裳,怎么不能带了?”
说着,他拿起一件红得极艳丽的衣裳转身,并看着祁舟说道:“论起来,你不过是我的爱宠,你穿什么衣裳还不能由我来定?”
这话倒是不假,全魔宫的人都知道祁舟是他抓来的玩物。
既有其名,又有其实。
闽河将衣裳扔给祁舟:“宠物就该穿得像个宠物。”
祁舟眉头紧皱,将那衣裳抖开,顿时一愣,而后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之前他见闽河拿出的都是些难以蔽体的不正经的衣裳,以为这件也是那样,但这件衣裳尚算正常,只是略轻薄艳丽了些。
至少没哪儿遮不住。
想必闽河翻找那么久,为了就是找一件看的过眼的。
他倒是误会闽河了。
此时与闽河相争定然是无用的,祁舟懒得费口舌,近乎乖顺地将衣裳换上。
换好衣裳,又见闽河一脸愣怔地盯着他。
祁舟正想问他看什么,闽河先开口了:“你头发为什么白的?”
祁舟:“……”简直莫名其妙。
但这不是什么秘密,祁舟随口说道:“你没听说过吗?我曾修至大乘,差点渡劫飞升。”
“当时出了差池,人已经到了上界,飞升之事却没成,回来后便白了头发。”
自然境界也跌落了。
他如今只有化神的修为,不如当年,不然也不会和闽河对战那么久还不能将其拿下。
“哦。”闽河淡淡回应了一声。
这样算来,祁舟白发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没有他闽河。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问这么一句话。
那个人……是一头乌发。
他明知二者不能相提并论,他也从未将他们错认,但刚刚看祁舟一头黑发,他忍不住晃了晃神。
不能在祁舟身上找影子!
他告诫自己。
这是对那个人的侮辱和亵渎!
但是再看向祁舟,他忍不了祁舟顶着这样一张脸,穿得轻薄,仿佛一个低贱的、可有可无的、可随意亵|玩的宠物。
他干脆脱下自己的外裳扔到祁舟身上:“穿严实些!一点也不庄重。”
祁舟:“……你心魔快发作了是吧?”
意识是……又在犯什么病?
想一出是一出的,要他换上这种衣裳的是闽河,要他穿得严实庄重也是闽河,这不纯纯脑子有病?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祁舟听话地把闽河的外套穿上,闽河的脸这才没那么黑了。
闽河自己寻了件深色衣裳换上,这才收了小屋,离开隐蔽处,带着祁舟往城门方向走。
这是一座石头城,城墙乃至于城楼都由石头垒砌而成,看上去恢弘壮阔、别具一格。
修真界的房子都有固定规制,虽可以再小处创新,但大体风格差不多,乍一见这样迥异的风光,祁舟还真有点自己的出游的感觉。再然后,他回过神来,开始观察环境。
这石头城墙上,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每一块巨石上都有一两处青苔,可见此处空气潮湿,且利于植物生长。
再看远处,此地地势不平,有山水峰峦,植物茂盛且颜色翠绿,和魔宫的风景有很大不同。
此处的天也不像魔宫那般阴沉,虽没有艳阳照地,但也还算亮堂。
各种缘由还待探寻,他收回目光,跟着闽河进城。
城门口有两个看守,一个头上长着一对弯弯的角,一个眼睛上方还有一对复眼,祁舟看着,心里又多了些想法。
这时闽河交了东西给看门小卒,回来对祁舟说:“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得也确实不错。”
“此地魔气稀薄,植物受影响小些,魔族自然也少受魔气侵染。”
魔族离了魔气,就像修真者没了灵力。
在灵力稀薄的地方,修士进步缓慢;同理在魔气稀薄的地方,魔族也多是修为低下的小角色。
闽河:“这里看门的魔族尚且不能完全化形,里头也没几个有真本事的,要从这里逃走,要比从魔宫逃走容易得多。”
“且我们这次出行没带别人,只我一双眼睛盯着你,这也方便了你逃走。”
“你且试试。”
祁舟一笑:“你不是也说过吗?我睚眦必报,就此狼狈逃走肯定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的,我还有大礼等着送你呢。”
话已至此,两人不再围绕这个话题多说。
闽河带着祁舟去了个客栈一样的地方,付钱订下一间房,之后便带祁舟去地下酒馆喝酒。
闽河几乎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酒馆门口,推开门,里头一片黑暗但甚是喧闹。
又不少魔族在里头交谈着,说话声、喝酒声、桌椅板凳的碰撞声,乱成一团,听得人头发昏。
尤其是眼前如此黑暗,完全看不到一丝光亮,与热闹的声音完全相反,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祁舟毕竟是修士,自然比旁人耳聪目明些,即使眼前没有光亮也不至于看不清。他只是一开始觉得奇怪,所以在门口站了一瞬没主动迈进。
闽河不知误会了什么,竟伸出手来牵他,还低声向他解释:“此处魔族修为低,化形不完全,还保留了些化形前的习性,不喜光。”
“魔族的夜视能力都很好,所以这样消遣的地方,一贯是没有光亮的。”
温声细语,颇为体贴。
祁舟感觉怪怪的,他更愿意闽河恶语相向。
两人相隔如此近,闽河再放软声音,他们间凭空生了许多情愫,令祁舟浑身鸡皮疙瘩起。
祁舟想,还不如互相厌恶来得干净!
他往回抽手并冷声道:“我看得见路。”
闽河并未与他争执,而是不容拒绝地把他领到了一张小桌子前。
他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很熟练地点了酒,给祁舟的那壶酒里面泛着植物的清香,并不烈。
而后他不再管祁舟一边,很自来熟地和旁边的魔族攀谈。
浊酒入肠,遍地是知己。
可能也是魔族心性更单纯些,不知道防人之心是何物,不论闽河问什么,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闽河倒也没问什么私事秘密,只问当地近况,祁舟跟着听了一耳朵,发现他们在说东边破了个口子的事。
啊!
祁舟祁舟并不陌生。
最早是他院里那只鸟出现的时候听说的,说是东边破了个口子,有灵兽跑到了魔界。
那时候祁舟还分不清魔界的东南西北,以为东边是战场,以为是战线上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后来弄清楚魔界地形,他也一度奇怪过。
战场在魔界的最西边,那魔界东边应该是离修真界最远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的地方破了个口子后,会跑进来灵兽?
如今再听闽河谈这事,祁舟知道,此处便是破了口子那处。
闽河来这里果然是有正事的。
所谓带祁舟出游,不过是个幌子。
可闽河来这里干什么呢?
不懂便问,祁舟等闽河聊完一阵得了空闲,低声问出了他的疑惑:“东边虽破了个口子,但似乎并不严重,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管,不是照样好好的吗?”
“怎么着,这件事都用不着你亲自出手。”
这里的小打小闹和战线上不能相提并论,是什么让闽河抛下魔宫来这里,还是悄悄地来?
祁舟:“我刚刚听旁边那位说,前些日子便已经看守好了口子稳定了局势,你是不是来得有点迟。”
“不迟,”闽河摇头,“刚刚好。”
“来早了是多余,更迟一点会出大事。”
“这里问不出更多话了,明日带你去那破了口子的地方看看。”
祁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他也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闽河此行目的达到,带着祁舟离开了地下酒馆。
他们出门时,黑暗中,好些魔族同时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那模样……”隐隐有声音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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