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宽阔冗长的宫巷当中…
相貌极其登对的男女身姿交叠, 十指相扣,双唇相触交吻着……
这个深吻,将阮珑玲原本遗落在慈宁宫的心思, 全都拽了回来, 空气中传出的微微水渍声, 不禁让人脸红耳热,她心跳如鼓, 浑身娇*颤着, 靠着墙壁的单薄身姿微微往下滑落……
阮珑玲被吻得有些神识昏聩, 眸光迷离,可眼波流转间,乍然望见了远处原本正预备着要穿过宫巷,却又脚步顿停,匆忙回避的宫婢。
瞬间,整个人如含羞草般蜷缩在了男人怀中。
该说不说…
她这个未来夫君委实也太张狂了些!
这可是在皇宫大内,何等庄重森严之地?
他…他岂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 如此轻薄于她?
二人这可还没成亲呢!
阮珑玲含羞带臊,握了粉拳捶打着男人的胸膛以示反抗, 微微将头偏了偏,呼吸急促,娇中带妖, 柔中带媚着嘤咛央求道,
“…别……有人……”
这声音仿佛能掐得水来。
男人闻言不禁浑身一震, 将她挠痒般的拳头, 钳制举高至头顶, 紧贴在她烫红的耳根, 语调晦暗沙哑,
“那你说……究竟是我重要,还是太后重要?
你今后要嫁的夫君,究竟是谁?”
她微仰着头,面庞潮*红,眼睫轻颤几下,眸光潋滟若霞光,还挂着微微水*渍的樱红唇瓣,轻吐出几个字,
“是……是霖郎……呜……”
这男人昏了头了?竟然在为自己的胞姐吃飞醋?
这答案总是他想听到的吧?
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谁知男人不仅没有放过她,反而趁她说话的间隙,又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嘴,愈发带了几分蛮横的意味,在舌腔中攻城略地起来…
也不知这般吻了多久。
李渚霖才觉得终于够了,极力克制着体内如潮涌而来的欲*望,撤离了她的唇脂已然由四周晕染的唇瓣,带出一丝晶莹的水线来,旖旎无限…
他望着墙壁上发髻紊乱,被吻得已经有些情迷意乱的女人,又暗吞了口唾沫,按耐着继续下去的冲动。
“玲儿……
洞房花烛那夜,你容我尽兴可好?”
阮珑玲哪里还顾得上回话,只软绵绵伏在男人的宽阔坚实的胸膛上,呼吸深重地喘着气,缓了许久,才娇哼着嘴中嘟囔了几句,似是在撒娇,又似在咒骂……
以她这满面春色,脚软得走不动道的模样,若是行走在宫中被人撞见,难免有些失仪失态,李渚霖膝盖微屈,将她她打横抱入了顶精致宫轿中,命人将她抬回了大陀寺。
阮珑玲在轿上将裙摆的皱褶抚平,又伸出指尖将额间散落的发丝略略挽上去,仔细整理好仪表ʲˢᴳ后,才又后知后觉想起李渚霖方才的话,面上不禁红了红…
这几日遭遇了些波折,时间过得飞快。
她竟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大婚就在后日了。
至此之后,在这个世上,她就有第二个家了。
小为安就能有亲生爹爹陪伴在身边了。
真好啊…真好……
*
阮府,寿喜堂。
春日的生机仿佛被隔绝在了屋外,内里犹如沉沉死水般,丝毫泛不起波澜,用于遮风的厚重棉麻帷幔垂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久吹不散的药味…
“咳咳……咳……”
黄花梨木八仙过海雕花的床架上,阮母半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透着病气的蜡黄脸上,微微泛出些不健康的血色来。
阮丽云立马将手中装了药汁的瓷碗放在一旁,上前给母亲抚顺着背部,神色关切道,
“前几日靠着首辅大人送来的那几根硕大的百年老参,母亲的病情愈发好转,连咳疾都鲜少犯了,今日这又是怎么了?
莫不是在哪里受了风?着了凉?”
阮母虚虚摆了摆手,取了常年放在枕头旁的巾帕捂在唇边,咳毕后气弱道,
“这么多年来,我不过就是在吊命罢了。
阎王爷没有一早收了我,还能容我活到现在,眼见着你们一个个前程越来越好,有了着落,已经尚算得上是赚了……”
阮丽云听不得这样的话,眸光中有泪光闪烁,
“母亲莫要这么说。
女儿还盼着您能长命百岁,能看着舒姐儿出嫁生子,做曾外祖母呢。”
算起来,舒姐儿今年已经十岁了,相貌随了母家的各个姨母们,小小年纪就出落的亭亭玉立,今后若是长大了,又是个难得的名媛美姝。
晏朝女子十六便可出嫁,若是待到生子,快的话不过也就□□年的光景。
可阮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显然没有那么乐观。
她到底也不愿在女儿面前表现的那么丧气,只面上露出丝苦笑来,
“但愿吧。”
其实阮母心中清楚,她除了年轻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其实更多的是心病。
大喜之日在即,上午当着顺国公夫妇面前,她不便多说,可现在关起房门,当着自己女儿的面,她不禁吐露了心声感慨着。
“你们这几个孩子啊……我是一个个都不操心了。”
“先说你。纯甫是个好孩子,从未因你以和离之身,二嫁给他而看轻过,不仅在我面前侍奉周到,将舒姐儿也视为己出……可孩子,你莫要怪我多嘴,舒姐儿到底不是他亲生的,你们总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才好…”
阮丽云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母亲说的这些,女儿心中都清楚的。
我俩也早就有此打算,以前是舒姐年龄太小了,再要一个只怕她吃味不合适,现在已经开始预备着调养身子了。”
说罢便将方才喝了一半的药汁递送上去。
阮母先是将药小口饮尽了,擦了擦嘴角的药汁,复又继续说。
“至于珑玲,就更用不着我担心了。
眼瞧着后日就是她与首辅大人成亲的大好日子,我打眼瞧着,首辅他是真心实意待她的,就是顺国公夫妇心中或对她还有些微不认,可有咱们安哥儿在,他们迟早有一天都会接纳她的。”
“成峰中了状元,即将议亲。
玉梅的婚事也快谈定……我听说那孩子与成峰是同榜进士,在礼部任职,人也生得周正,想来也是门不错的姻缘…”
阮母说着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悲伤落寞,浑浊的眼中涌现出些晶莹泪意来。
“快越是如此花团锦簇,蒸蒸日上的好时候……
我就不禁想起你们那苦命的大哥。
云儿,你说你哥哥若还活在这世上该有多好?他看着你们这几个弟妹如此出息,该有多欢喜?多欣慰?
为何天道如此不公,天降水灾生生将他从我身边夺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都不晓得他此时究竟是正躺在何处被脏水沤着,还是正被淤泥埋着?我们连他的尸身都寻不回来,年年都只能对着衣冠茔祭拜……
呜呜…我就算是死了,在地府里连他的魂都寻不着……”
阮母本就身体亏空得厉害,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悲痛流泪之下,愈发连气都喘不上来,出气少进气多,轻捶着胸口似乎是极其不适。
距那次水灾后,大哥已经了无音讯近十一年。
阮家人这些年来动用了无数的财力物力人力,却依旧没有探寻到他一丝蛛丝马迹,就连那条出了事的河道,都被阮家人花重金雇人搜寻过了许多次,可惜依旧无所获。
寻到大哥的尸首,何止是阮母的心病?更是阮家所有人的心病。
阮丽云闻言亦是心痛,又想起儿时被大哥照拂着的,那些无忧无虑的闺阁女儿时光……不禁也是悲从中来,抹了几滴泪后,不想要再惹得母亲伤怀,只轻声抚慰道。
“母亲身子要紧,切莫忧思过甚。
会找到大哥的,定会找到的!”
“以往我们是商户人家,那些河道官员难免看低,不肯尽力配合调查线索,可如今不一样了,现在峰弟当了状元,妹夫又是当朝首辅,他们便不敢再怠慢了。
假以时日,咱们定能寻到大哥的。”
这番话好似有了些效用。
阮母浑浊的眼中,迸射出了些微希望,她握住女儿的手,
“真的么?
云儿,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你说我真的还能活着等到有他音信的那一日么?”
“自然是真的。”
阮丽云回握了握母亲的手,“自从妹妹传出与首辅大人即将成亲的消息后,淮扬河道那头的官员都未等咱家去催,前日就巴巴送了信到府中来,说要特意组了支水性绝佳的官队,专为咱家重新搜查大哥的下落而用呢。”
阮丽云扶着阮母躺下,然后帮她掖平了被角,柔声哄道,
“……所以母亲就养好精神,等着听淮扬来的好消息便是。”
这些话倒也并非阮丽云信口胡诌的。
自从家中的境况好转之后,就有许多人一改以往的丑恶嘴脸,上赶着登门来巴结,可对于探寻大哥下落一事,虽说淮扬的官员殷勤得很,可到底年头太过久远,阮家人心中难免灰心,并不抱什么希望。
阮丽云哄睡了母亲,踩着清辉的月光踏出了院门。
她不禁抬头望着高悬在夜空中,那圆若玉盘的冷月,思绪飘向远方……
哥哥,家中一切都好。
我们这几个姐弟妹,不再忍饥挨饿同吃一块薄饼了。
身上的衣裳不再破旧,住的也不再是摇摇欲坠漏雨的屋宅,更再不会为母亲的药钱而发愁……
你若此刻在天上看着,也必会为我们现在的好日子感到开心的吧?
可我们宁愿没有眼前这一切,宁愿再过以前的苦日子……
也想要将你换回来——
明日大婚。
给小天使们发请柬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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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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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婚前一日。
诸事安宁, 无波无澜,春阳暖煦,微风舒畅。
上到皇亲贵戚, 下到黎民百姓……整座京城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吉日当中, 或是为了这门婚事添喜, 边陲战场上都捷报频传……
平时少见的宫中女官们一个个衣袂翩跹,列队出现在京城的青石板街上, 脚步匆忙在大内皇宫, 顺国公府, 阮府,澜翠苑不断穿梭……以确保明日的所有一切都能顺利如常进行。
而明日这场婚事的两个主角,也在各自做着准备。
大陀巷,阮府这头。
作为众多官员们选择的居住地,大陀寺的路面尚算得上是很宽敞的,能够同时并行五辆三架的马车通过。
可明日首辅来接亲的车架,自然不是区区寻常的三架车架,再加上还有许多随亲压队的护卫……这便显得大陀巷窄仄了起来, 偏偏阮府又坐落在巷尾,只怕是调转车头都是难事。
阮丽云只能操持着, 命小厮们带了喜糖上门拜访街坊四邻,盼着他们明日能将闲置在门口的车架先挪挪,此乃小事, 邻居们一个个都应承了下来,接过喜糖, 喜笑颜开嘴中说着道贺之词…
阮玉梅心细些, 又是个厨艺绝佳的, 一到早就感到了后厨中, 仔细确认着采购回来的新鲜食材,看是否有相克之物,又根据收集上来的宾客喜好,将那些普罗大众都易过敏的菜肴剔除掉。
阮成峰与吴纯甫身为男丁,后院中的事情是顾不上了,主要是忙着修整家祠,联络外头车马,处理鞭炮爆竹,安防守卫这些诸多事宜。
舒姐儿年纪虽小,可阮丽云有心让ʲˢᴳ她学着掌家理事,也是前厅后厨账房四处连轴转。
阮珑玲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坐镇统管大后方,浑然顾及不到小为安。
好在自从被虏事件之后,顺国公府加派了许多家丁护卫,顺国公又以雷霆手段肃整了仆役,打杀了好几个帮凶,现在已然再无隐患,所以她也乐得放孩子去基恩巷,在校场上去那些孩童们肆意玩闹,踢球宣泄精力。
对比起阮府,顺国公府的杂务便轻减许多。
顺国公夫妇年事已高,操持起这种大场面来,心力难免跟不上,李明珠体贴父母,专门由宫中派了十位操持国宴的女官从旁帮衬,一道凤令下来命所有仆婢听命行事,将顺国公府上下打点得妥妥帖帖,顺国公夫妇竟未曾操半分心。
而李渚霖这个即将拜堂的新郎官,就更轻松了。
他本就是个世家贵公子,多年来对于规制礼仪那套尽数熟稔于心,礼部尚书只将大婚之日的流程略略一讲,他心中便有数了,压根就无需如阮珑玲那般事无巨细提前预演一遍,只略略试过几件成亲当日用的冕袍,便只等明日了。
大婚在即,李渚霖只觉神清气爽。
他接到捷报后,先是下令封赏兵将,然后又从国库中拨出银款犒赏三军,现在正与薛烬在御花园中下棋。
二人穿着一白一黑迥异的衣装,正隔着石桌,在精养了几百年,姹紫嫣红的皇家园林中对坐着。
“啪嗒”轻微一声。
李渚霖指尖执起黑色的玉棋,落在棋盘之上。
“知你不喜喧嚣,等闲不参席宴,可明日总是要给我几分薄面,当一当大喜之日的男傧相吧?”
薛烬自嘲一声,
“还是罢了。
我这双手还是更适合杀人取命,不擅长待客挡酒。
待宴末时去露个面便是,男傧相,就不做了。”
何必要带着昭狱中的通身肃杀煞气?
去玷污了宾客盈门,大婚之日的喜呢?
李渚霖知道他的性子,晓得等闲劝不动,只轻哼了声,
“料到你不愿,幸好,还有个备选的。
我那妻妹阮玉梅,不是当女傧相么?
她正好在与何国公嫡次子王昀在议亲,眼看着就要定下来,差不多走到纳采问名那一步了,珑玲的意思,是让他在喜宴上露露脸,也好借此看他的接人待事的分寸,你既不愿意,那便让他上。
待我们成完亲,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擎等着喝他们那对金童玉女的喜酒……”?
这才几日?
阮玉梅就在筹办家中喜事,忙中偷闲的空隙,与旁的男子相看成功?
且都快走到订婚那一日了?!
原以为已是囊中之物,谁知一个不慎,倒被旁人捷足先登?何国公那嫡次子?那又是个瞧着风流倜傥,实则缺少根骨的烂果子,阮玉梅是瞎了眼?想要嫁给他?
薛烬心中不禁生出些烦躁来,眉头深蹙,摩挲着指尖的棋子,暗着眸光,直接呲道,
“那小子是祖坟冒了青烟?
给你做男傧相,以他何国公府的家世,也配?”
“罢了。
与其眼睁睁看着这些靠裙带关系上位的阿猫阿狗砸了你的场子,我还不如自己上。
男傧相而已,我去便是。”??
他方才还不愿意呢。
现在将那何国公的嫡子次王昭乱吣一通,竟又肯了?
李渚霖不禁又联想起那日在阮氏商行前,他为阮玉梅解围的场景,心中了然,抿唇一笑,指尖的黑子“啪嗒”一落,
“薛烬,你输了。”
*
晏朝元庆年三月二十五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春阳高照,扫尽沉霾,晏朝上下所有官员自今日起休沐十日,街头巷尾全都挂红,百姓们一早就换了新裳,各个脸上喜气洋洋,携家带口来到道路两旁只等着观礼。
阮府,才将将寅时九刻,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甜的阮珑玲,就被阿杏摇醒,洗漱过后,坐在摆满了钗镮的梳妆台前,被宫中的妆娘伺弄着涂脂抹粉,编织发髻,更换吉服。
由妆娘们伺候过的宫中嫔妃们,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可待给这位市井出身的玲珑娘子装扮完,心中也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素面朝天时,就已经足够闭月羞花了。
薄粉一敷,胭脂一上,唇脂一点,发髻戴上流光溢彩的珠玉,披上红金灿灿的吉服……愈发显得风姿冶丽,倾国倾城!
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难怪就算是出生低微,也能让首辅大人见之难忘,必娶为妻!
阮府外头,随着鞭炮声,以及锣鼓喧天声由远而近,便知新郎官迎亲的队伍已近了!街坊四邻伸长了脖子往巷口望……
长柄羽扇开道,宫廷乐师们吹拉弹奏着欢快吉庆的曲子,在两侧浩浩荡荡接亲队伍的簇拥下……
一匹通体金黄四蹄健硕的高大良驹,极其显眼行驶在队伍正中,驮在背上的男人英朗无双,气宇轩昂,通身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他头戴玉冠,穿着红金灿灿的吉庆喜袍,薄唇轻扬,心情似是极佳。
“啧啧啧啧,首辅大人真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若是今后我的女儿嫁了个这样的贵婿,我只怕躺在床上都是笑着的!”
“是呢!说我为何小为安自小就生得那般粉雕玉琢,未曾想得到那娃娃竟然是首辅大人遗落在民间的孩子!”
“昨日宫中传出来的信儿,说是首辅大人多年前与玲珑娘子有过一段情,原是已经缘灭了的,谁知竟又在京城偶然撞见了?”
“你说说你说说,这么多年呢,玲珑娘子生得那般貌美,据说求娶者无数,可她竟也没有再嫁,竟也守得住?”
“首辅大人不也是么?多年来孑然一身,无论顺国公夫妇如何催促,后院中都未曾纳一人,据说连那些歌姬舞妓都未曾碰过呢,就连赐婚懿旨都能收回……偏偏决意要娶玲珑娘子呢!”
“啧,果然该是一对的人,是怎么都冲不散的!
现如今也算是一家三口齐聚一堂,团圆了!”
……
街坊四邻正说着话,阮府这头,婚事已经由喧闹的堵门游戏,到热闹抢亲,夺门而入……进行到新娘子上花轿的流程了。
晏朝的嫁娶习俗,是要由兄弟背着家中的女眷上花轿的。
阮成峰身形略有些单薄,可力气却很大,一把就将姐姐背起,朝停在阮府门外的花轿上行去…
到底是第一次嫁人……而阮家的女子,头次成亲都未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哪怕即将要出阁了,阮珑玲心中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她头顶遮了红盖头,手中执了团扇,双脚腾空,只觉得略略有些忐忑不安,伏在弟弟的背上,指尖不禁将他的背衫紧紧攥在指尖。
阮成峰似是心有所感,脚下的步子愈发稳健,下了石阶,将姐姐轻柔放入那顶极其宽阔,富丽堂皇的大红花轿上,又回身扭头,轻声嘱咐道。
“二姐,今后他要是对你好便罢。
若是他欺负你,你只管再回娘家来,我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必会为你讨回公道。”
阮珑玲鼻头一酸,红盖头下的眸眶中,闪现出些星星点点的泪意,她将那一丝丝感慨伤怀强忍了下去,微微带了丝恣意道,
“峰弟只管放心。
你二姐岂是任人欺辱,忍气吞声之人?”
阮成峰对于这门高嫁的婚事,心中一直有些惴惴,总是担心二姐嫁入顺国公府吃苦受罪,可得了这一句,他才彻彻底底放下心来,从轿中退了出去。
新娘上轿,阮府的管家给说着吉祥话的轿夫们发了利钱红封,又将早就准备好的铜板喜钱,挥洒给四周围观的百姓…
在一阵阵锣鼓喧天,吉庆的道贺中……
阮珑玲稳坐在刷了朱漆,浮雕贴金,挂满了红黄彩绸,华丽绝伦,艳丽如花的大红花轿上,缓缓由轿夫抬向远方,开启人生另一个新篇章……——
李渚霖:终于要和老婆名正言顺贴贴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恭喜恭喜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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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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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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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接亲的队伍, 浩浩荡荡由大陀寺巷尾出发,缓慢朝基恩巷的顺国公府挺近。
新娘一上轿,在前头开道的宫廷乐师们就吹奏起了欢快的唢呐名曲百鸟朝凤, 大红花轿居中, 穿得鲜亮的小厮们肩上都抬着扎了红稠的嫁妆箱屉, 绵延了几十里。
乃至队首都已入了顺国公府,队尾抬了嫁妆的一百多小厮们都还未踏出阮府的门, 由此可见嫁妆之丰厚, 这未来首辅夫人地位之尊崇。
顺国公府宽阔的厅堂之上, 早就挤满了衣着讲究的宾客。
顺国公夫妇坐在主位右侧,阮母被阮丽云与阮玉梅两个女儿,搀扶着坐在了主位左侧。
宫中礼仪官先是朝天高喝ʲˢᴳ了声“一拜天地”,紧而又喊了唤了声“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齐齐跪拜叩首,将敬茶端了上去,可过了几瞬,顺国公夫妇都未伸手去接。
此时在场的宾客们心中都有些紧张,毕竟众人皆顺国公李丰渠不喜阮珑玲这个未来儿媳, 极有可能当场发作,不喝敬茶, 拂袖而去。
可事已至此,李丰渠总是不可能扫了儿子的面子,他捻了捻胡子后, 伸手接过敬茶,先是闻了闻茶香, 道了句“这五十年的黄山毛峰不好寻, 看来你二人是费了心思的。”
说罢, 用茶盖拨了拨浮在表面上的茶叶, 低头浅吮了口。
与顺国公夫妇不同的是,阮母面上难掩欣慰和欢喜,喝那杯敬茶都喝出了些饮酒了气势,喝完之后,立即又伸手去扶二人起来。
“夫妻对拜!”
“礼成!”
族谱上添了名,双亲面前过了礼,二人至此便算得上是夫妻了,此时,一个与顺国公府旁支的十全老人,牵了个生得极其可爱,犹如年华娃娃般的孩童上来。
厅中的人虽多,可小为安却并不惧场,他灵动的眼睛一直咕噜噜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切,明白他现在就应该如同当年舒姐姐在喜堂上喊吴纯甫一样,该改口了。
这是小为安期盼了许久的场面。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气沉丹田,尽量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语调,冲着李渚霖清鸣一声,
“爹爹!”
这便算是认祖归宗了!
孩子的童稚之语,让在场者夸赞不已,纷纷抚掌喝彩起来,将小为安由相貌,到声音,到聪慧,到胆气……由上到下尽数夸了个遍!
礼毕之后。
阮珑玲这个新娘,暂且还不能掀头上的红盖头,先被贴身婢女阿杏引入了后院的喜房当中,而李渚霖这个新郎官,则留在了前厅宴客。
平日里首辅都是高高在上的,眉眼流转间都能让人心尖发颤,可今儿个红光满面,眉尾眼梢都透了些喜气,将通身的威仪都消了消,瞧着很好让人亲近。
有几位年长的重臣见状,也试探着去敬酒,首辅大人竟来者不拒,极其痛快尽数饮了。
席面上。
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那对新人。
侯立两位新人身旁的男女傧相也格外惹眼。
阮玉梅本就姿色极佳,逢此大喜之日,身上穿了件绯红色的衣裙,款式并不特别华丽却简洁大气,将她有致的身形勾勒分明,端丽款款站在厅堂之上,引得众儿郎纷纷侧目。
而薛烬。
今日终于穿得不是黑衣了,着了件墨绿如湖的衣袍,将之前收到的那条黑色孤鹤腰带做配,那身自带的寒冰煞气,在这身装扮下消了消,倒更增添了几分锐气无双,窄腰肩阔,英俊无双。
二人红绿相配,跟在新人身后同进同出,瞧着也是般配极了。
按照晏朝的习俗,婚嫁时原本男女都会各摆一场酒席,可阮家初初入京,除了刚刚升迁至京城的舅父,其他也没有几门子亲戚,再加上阮家那一亩三分的地界上,哪里摆得下这么许多席面,所以干脆合并在顺国公府设宴款待。
新娘子阮珑玲进了喜房之后,阮家人便一同在外头招待宾客,此等盛大无比的场面,府中的宾客人头攒动,衣袂间难免冲撞……
阮玉梅就是如此。
被迎面而来的一位锦衣贵女碰撞到了,脚底踉跄一下,险些就要摔倒,好在身侧的薛烬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皓腕,才让她不至于当众丢人。
男女授受不亲,阮玉梅又是马上要订婚的人了,趁着无人发觉,她几乎是下意识反应轻轻挣开薛烬,不过对于这个三番两次襄助她的锦衣卫指挥使,阮玉梅还是非常感念在心的。
她方才将心思一直放在宴席上,直到现在才抽出心思来,瞧了眼一直跟在身旁的这个男傧相。
她先是呆了呆,眼底涌现出些讶然来,紧而抿唇一笑,眸光闪现出星星点点,露出一个令百花齐放都略略逊色的灿烂笑容,柔声调侃一声,
“薛大人这一身……可是我们阮家绣坊的新品?
大人穿上真是英俊潇洒,我险些都未认出来。”
薛烬因她略微明显的撇清举动,心中莫名有些不爽,可嘴上到底未曾说些什么。这种场合,他自然是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去问她那纸还正悬而未决的婚约……
现下他只眉峰微挑,将掌心朝她直直摊去,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冷道,
“阮四娘子,给钱。”?
阮玉梅懵然当场,只觉有些莫名,
“钱?
什么钱?
薛大统领说的是方才贺喜给的红封么?这……您的红封…走的不是阮家的帐,只怕是…不好还回去的……”。
薛烬只将掌心再往前送了送,铁面道,
“今日场面宏大,热闹非凡。
本指挥使,却在那么多身衣装中,特特选中了阮家商行的衣料裁剪成衣……收点广告费,不过分吧?”?
世上既然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阮玉梅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一时分不清薛烬此话是认真的,还只是在同她开玩笑,可仗着这大好的日子,她欢喜之下,胆子也莫名更大些。
她抬起指尖,轻打在薛烬的掌心中,慧黠道了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又在阮丽云的召唤下,接待宾客去了。
薛烬指节难耐得微屈几下,只觉被她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阵令人心痒的温热异*样,抬眸望着她娉婷的背影,眸底闪现出些光彩来…
*
戌时三刻,顺国公府喜房当中,□□凤喜烛正燃烧着,暖黄的光晕在墙面上微微晃荡,投射在金丝楠木制成的宽阔拔步床上,将新娘身上的红金喜袍照得熠熠生辉。
按理说,新妇入了喜房之后,便只能规规矩矩坐在床上,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更不能自己掀开红盖头。
可阮珑玲显然不是个能照章办事之人。
她起了个大早不说,这一路又是颠轿又是跪拜,只觉又累又饿,且又想,凭什么这种时候,男人能在喜宴上胡吃海喝,她们这些后院的妇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还要约束着去遵守这些死板的规矩?
所以进了房之后,待四下无人了,她立马就掀开盖头吃了些房中早就备好的糕饼,甚至独自躺在床榻上,舒舒服服小憩了会儿。
直到阿杏来报,道新郎官往后院来了之时,阮珑玲才起身从床上端坐了起来,匆匆忙忙复又将红盖头遮上,双腿合并,指尖规矩放在膝上,乍一看很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吱呀”一声。
房门大开,沐浴洗净了一身酒气的李渚霖踏入,望见的就是她娴静无比的模样,踩着红色缎面云纹烫金靴行至塌前,抬手将她头上的红盖头掀开……
那张光艳逼人,瑰姿艳逸的面庞,就全然展露在了人前。
毕竟是第一天做新妇。
阮珑玲莫名觉得有些忸怩,端出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她眼睫轻颤几下,含羞带俏瞧了他一样,然后拍拍塌边,
“霖郎在前厅想必是累坏了,快坐下歇一歇。”
烛光之下,貌美如画的妻子轻言软语,温柔小意……
不管她是不是装的,李渚霖都觉得受用得很。
他等今日,委实已经等了很久,甚至不想要再耽误一分一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热切。
他坐在榻边,一把就将身侧的娇妻抱入怀中,俯身舔了舔她唇边还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饼屑,哑着嗓子道,
“圆房大事都还未办,如何能歇?玲儿,今后你白日里可歇够,晚上便要多担待些……”
“冤有头,债有主。
这五年来的床榻空冷,孤枕难眠是你给的,余生……都只能由你来还。”
阮珑玲未曾想到他如此急切,跌落在他怀中时还略略有些惊慌失措,反应过来之后,指尖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语调靡靡颇为勾魂摄魄,
“霖郎放心。
我既欠得起,自然也还得了…”
说罢,伸长了脖子,樱唇迎了上去。
红金色的冕服,衣带,中衣,钗镮……
依次掉落,遍地狼藉。
哪怕就算是多年都未触碰过彼此,可二人却仿若从未分离过,对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极其熟悉。
久旱逢甘露。
干柴遇烈火。
李渚霖喘着粗气,将她的指尖握在掌中,十指相扣,指尖抚过她被密汗而浸湿的额间碎发,俯身在她耳旁哑声问道,
“你当年的话,我之前一直记恨在心中……
玲儿,你说我只是第一个,并非最后一个。”
“你实话同我说……这五年间,你有过几个?
他们……可比我能让你更舒坦些?”
阮珑玲感受这汹涌浪潮,浑身上下都染上了层浅浅的酡红,指尖深陷入他背部的肌肤之中,气弱旖旎道,
“唯有过你这一个。”
“霖郎,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呜呜呜呜呜不容易啊,莫名感动。
小天使ʲˢᴳ们,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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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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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翌日, 巳时五刻。
春阳高照,顺着窗橼洒入房中,逐渐推移到榻上美人的眼皮上。
阮珑玲指尖微动了动, 人已转醒, 可并未睁眼。
她只记得昨夜李渚霖像极了只许久都未进过食的饿兽般, 将她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想剩下, 在要了三次水后, 将她抱离床榻, 美名其曰要去浴池中为她净*身……
谁知下水之后,又含住她的耳尖,靡靡哑声道,
“玲儿可还记得…
咱俩初次,你是如何在温泉中勾*诱我的么?”
便又要了一次。
紧接着抱她回床,给她上药……脑中的画面,尽是旖旎风光……
阮珑玲现在躺在榻上,犹如一只被海浪拍打上岸, 毫无生气的鱼,只觉被重物狠狠碾压过, 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酸痛无比,丝毫都动弹不得,不禁由鼻腔中哼唧出声……
屋外那只吃饱喝足, 红光满面的餍兽,早早就起了, 正在庭院中练剑, 手腕翻转间, 剑花挥出无数道白亮残影, 翩若游龙,宛若惊鸿……
竖耳听见着一声响,收功置剑,阔步踏入屋中,坐在榻边,浅浅落在她额间一吻。
阮珑玲感到身前遮下一片阴影,嘤咛着着将双臂由被下伸了出来,先是握着粉拳轻捶了他几下,然后又挪了挪身,圈住了他的腰身。
二人亲昵着抱了一会儿,李渚霖才语调愉悦着问她,
“饿不饿?
渴不渴?”!
说到渴。
阮珑玲脑中电光火间,猛然惊觉自己似乎睡过了头,落下了间极其重要之事!
按规矩,新入门的儿媳,一大早是要去给婆母去敬茶的。
阮珑玲猛然惊醒,困意尽消,她当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穿鞋,却被李渚霖又摁了回来,
“母亲那边我已经帮你回禀过了。
待到午膳时分再去敬茶也是使得的,你这几日辛苦辛苦,待这十日的婚假过后,你也不必住在基恩巷,今后随陪我回澜翠苑住便是。”
这倒在阮珑玲的意料当中。
基恩巷离皇宫有段距离,通勤不便,李渚霖车马往返太过于浪费时间,为了更加方便处理政事,今后必然还是会回大陀巷住的。
一听午膳后再去奉茶,阮珑玲泄了神,又瘫软着躺回了榻上,嘴上埋冤了几句,
“还不是都怪你。
这多年来在商行中,我都是准时当值的,从未迟过一次,谁知嫁做人妇的第一日,就出了这样的差错……二老此时心中,定然觉得我是个懈怠懒惰之人……都怪你都怪你……”
李渚霖俯身,眸光顺着她的衣领朝下,一眼便望见了衣下的浑*圆起伏,当即便觉得方才练了一早上的剑,却还不足以让他消泄精力,他伸出手掌探入被下…
“你只放心。
父亲母亲只盼着你再给李家添一个孩子,又岂会因小小敬茶之事儿责怪你呢?如今离用膳且还有一阵……
玲儿,左右你已经晚了……再晚一会儿也无妨……”
再晚?
再晚的话,她恐怕这一整天都下不了床了!
阮珑玲立马按住了他正在四处游走点火的手,脸上红霞纷飞,带了几分慌乱轻叱道,
“霖郎……别!
你若再胡来,我可就恼了!”
二人正在床榻上滚做一团。
此时入门处传来一个孩童的懵懂清亮之声,
“娘亲,爹爹……你们在做什么?”
闻声的刹那,阮珑玲往塌内的方向避了避整理衣装,李渚霖则默契挡着她身前,端出副慈父的面孔来,仿佛方才那副色**欲冲天的是另一个人。
“你娘亲昨儿个成亲累着了,爹爹正唤她起床。”
小为安脸上露出些担忧的神情来,
“啊?那娘亲没事儿吧?
要不要请二姨夫来看看啊?”
阮珑玲窸窸窣窣理好领口,回头略微带了些嗔意白了他一眼,面对孩子时,眸光又是一片慈爱,
“无妨。
睡一觉已经大好了,安哥儿莫要担心。”
李渚霖走上前去,弯膝俯身,一把将小为安抱到了床榻上,
“如何?
来顺国公府住着,可还习惯?”
寻常的孩子,若是乍然换了居住之地,或许会有些不适应,可小为安在二人成亲之前,就已经来过顺国公府多次,所以倒还好。
“除了太大了,偶尔会迷路,其他倒没有什么不好的。”
小为安早起之后,先是由乳母带着去给祖父祖母请了安,然后又由特聘上门的国子监先生讲了两个时辰的课,现在才行到了喜房中来。
小为安微瘪了瘪嘴,摇了摇李渚霖的指尖,
“爹爹,你们昨日成亲,请柬是否漏发了啊?
我有位好友,原想着昨日能在喜宴上瞧见他,谁知他竟没有来……”
谁家若能有幸收到首辅家的请柬,大多都会觉得面上有光,所以那些收到请帖的宾客,除了那些不在京城,路途遥远不便前来的,几乎都到了。
李渚霖与阮珑玲疑惑对视一眼,不禁问了声,
“你那好友叫什么啊?
出自谁家?家住哪里?”
“他叫阿稷,今年五岁。
出自黄家,家住在长安街第一号。
我同两个姨母特意说过,必要记得给阿稷发请柬的,阿稷若是听到了信儿,必会来同我贺喜的,可不知怎的……他居然没来……我们还说好要一起踢陶响球的呢……”
出自皇家,住在皇宫。
又叫阿稷……李渚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小为安口中说的好友,便是当今幼帝,李承稷。
首辅成亲虽是大事,可喜宴上宾客盈门,难免鱼龙混杂些,幼帝年龄尚小,若是在宴上有个三长两短,那便是动摇根基的大事,所以只怕是幼帝想要出宫赴宴,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也是拦着不让出宫赴宴的。
李渚霖见小为安神情有些伤感,只抚慰道,
“你说的这个阿稷,爹爹晓得他。
阿稷与他母亲原也是想来赴宴的,可奈何他前几日身子不适受了风寒,为了不将病气过给旁人,能早些康复,便未能成行了。”
昨日母亲成了亲,那他至此以后便有爹爹疼爱了。
可阿稷不一样,阿稷与他母亲二人孤儿寡母的,家中也没有个壮丁照拂,现在有生病了,只会更艰难。
小为安脸上担心的神情更甚,
“那他没事儿吧?爹爹你快快帮我去问问啊…
他比我大一岁,可生得却还没有我高,甚至比我还更瘦些,生起病来想必更难熬。”
李渚霖见两个孩子这般投契,心中也觉得很欣慰。
“风寒罢了,不会有事儿的。
待他哪日大好了,爹爹带你前往长安街第一号,去皇城中见见他,可好?”
小为安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乖巧点了点头,又道,
“爹爹,阿稷他好可怜,我们上次一同逛街,他竟连棉花糖都没有吃过,连桂花糖水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下次去他家,我一定要给他多多带些好吃的!”
一家三口说了会儿话,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顺国公府的规矩,若无特意召唤,早膳与午膳都是分吃,只有晚膳时,才会一同用膳。
所以三人并未前往慈安堂,只在竹疏院中用过了膳。
阮珑玲重新洗漱沐浴了一次,梳妆打扮,又换了身剪裁简单,颜色端庄的衣裳,这才往慈安院去了。
贺淑珺并非是个托大拿乔的婆母,没有为难阮珑玲,甚至连儿媳妇迟起之事,更是提都没有提,只命嬷嬷递送了几张助孕的方子上来。
“珑玲,你应该晓得李家有只娶一妻,不纳二美的家规。
你既然入了门,给我磕了头,那今后自然就是我的儿媳妇,出了何事我都会护着你,我对你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旁的要求,你想要继续经商,看顾母家……这些我与你公爹都随你。
唯有一点,你要将其放在心上……
须知在咱们这般的大家族中,传宗接代,繁衍子嗣乃是重中之重的首要大事,对此,你应当明白吧?”
这便是在催要二胎的意思了。
可怎生是好?
当年生小为安时,阮珑玲血崩难产,将养了四五年才缓过劲来,二姐夫吴纯甫说过,她的身子虽恢复了,可到底母体受损,今后若是再想要有孕,那便是难上加难。
此事,顺国公夫妇现在还并不知情,若是晓得了,只怕难免失望,阮珑玲抿了抿唇,到底未将实情说出口,只点了点头,柔声应道,
“是,儿媳明白。”
贺淑珺见她尚算得上乖ʲˢᴳ巧,心中满意了几分,又语重心长道,
“你也莫怪我催得紧。
放眼满京城的儿郎,如渚霖年纪一般大的,都有至少三五个孩子了,而咱家呢,却只有为安这一个独苗,所以啊,我与你公爹只盼着你能多生几个,家宅兴旺些,子孙繁盛些才好。”
“是,珑玲谨尊母亲教诲。”
其实谁说女子嫁了人就一定要生孩子呢?
且分明已经生了一个子嗣,为何还要再多生几个呢?
哪怕是嫁了人,阮珑玲也绝不是能任人拿捏的。
按照她以往一贯反骨的性子,若今日遇上的是其他事,谁人若是想强迫她做些什么,哪怕那人是公爹,是婆母,她也会据理力争。
可偏偏阮珑玲……是个格外喜欢孩子的。
否则当年,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父留子,生下小为安,在她心底深处,确是有过再有孩子的打算。
她与贺淑珺虽动机不同,目的却是出奇得一致。
所以阮珑玲并未觉得特别抗拒,而是伸手将那几张调理身子助孕的药方接下,出了慈安堂,转手就递给了阿杏,让她去买药煎药。
不多会,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儿,就被端到了阮珑玲面前。
她伸手接过,正准备要仰脖一饮而尽……
“这又是何药?!”
门口,将将阅完几封八百里急报的李渚霖,阔步踏入房中,望见拿碗药汁的瞬间,脸色大变,厉言发声问道。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想当年在扬州时,阮珑玲手中端着一碗助孕饮,却只骗他说是避子汤,他当时未怀疑半分,便就信了!二人后来因此分道扬镳,各奔天涯。
莫非这次。
它果真是避子汤不成?!
就算二人已经不再是露水鸳鸯,已经成亲,已经做了正头夫妻了!她却不再想要生下二人的血脉了么?
眼见李渚霖额间青筋爆起,气得眉头竖立,阮珑玲只得放下药碗上前解释,
“霖郎,你怕是误会了。
这并非其他什么药,而是助孕饮!”
因有前车之鉴。
李渚霖这次哪儿还肯信?
上次,那药汁分明是助孕饮,阮珑玲却骗她说是避子汤。
这次,这药说不定就是避子汤,她却又故技重施,诓他是助孕饮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渚霖只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是暴喝一声,
“来人!
传太医来!给我查!”——
阮珑玲:霖郎,你误会了……
李渚霖捂住耳朵:你骗人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小天使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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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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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竹疏院, 厅堂之中。
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儿,被静置在桌上,在阳光下照得黝黑发亮。
桌前有七八个太医, 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为首的太医院院正, 手脚并用颤巍巍朝前略跪了跪, 软声解释道,
“禀大人, 此药微臣等人已尽数瞧过, 确是助孕饮无疑, 方才也仔细看过药渣,与方才夫人递过来的那张药方,从药材,到斤两都是对得上的…
确是助孕饮,绝非避子汤啊大人!”。
这个答案确在李渚霖意料之外。
所以这次,他是真真误会她了?
难怪方才阮珑玲几番解释,见他都油盐不进决意要传唤太医后,她便恼了, 气得扭脸就去了偏房……待会儿,免不了又是要好生赔罪一番的。
疑心妻子, 是他不该。
可毕竟事关子嗣,慎重些也是应当的。
如今事情搞清楚了,李渚霖心头大石落下, 又开始操心另一桩事,
“方才你去诊脉, 她身子可还康健?”
“回禀大人, 若只论康健长寿, 夫人的脉象比起常人还要强上几分, 可若是论绵延子嗣……夫人上一胎身子亏空得实在厉害,若是今后再想要有孕……”
太医院医正抬眸望了眼李渚霖脸色,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只怕是难。”
太医的话,让李渚霖不禁想起了那日阮家人在受审时,提及的阮珑玲难产之事,她当年定是受了许多苦,才搏命生下了小为安。
罢了。
哪怕就是她今后不能受孕又如何?
命中有几个子女,想来都是上天注定,强求不了的。
李渚霖心中有了底,又嘱咐太医今后要好生看顾,用世间所能寻到的最好药材,尽量治好这不孕之症,挥手让所有太医撤出之后,立马行至偏厅。
阮珑玲此时正在窗前的桌前,真看着方才阿杏捧过来的阮家商行这半旬的账本,瞧见男人的瞬间,顺手将一侧座椅上的软垫扔了过去,娇哼一声,
“说了是助孕饮,助孕饮……你偏不信!
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唤了这么多太医来,要是传扬出去,旁人都不晓得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刚嫁入顺国公府的新妇,约莫不是觉得我生了重病,就是觉得我或又怀上了……
如何?现在太医也瞧过了,霖郎可尽信了么?”
李渚霖斜斜将身姿往侧一偏,就躲过了她扔了的软垫,
“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往外传顺国公府的是非。”
若是旁人,哪儿敢在首辅面前这般造次?
可阮珑玲?她最多在别人面前装得娴静温良,端出一副已夫为纲的模样,可关起门来在房中,只剩下二人独处时,是从来都不将他这首辅身份放在眼里的。
该使小性儿的时候就使小性儿。
若是受了委屈,也从不憋屈闷在心里。
偏偏李渚霖如死水般无波澜的生活,就缺了她这几分生气,颇吃这一套,他晓得是自己有几分理亏,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耐心哄着。
“都是为夫的错,可我这也是担心你的身子……
你本就不易受孕,若当真是避子汤,于你更是伤身耗体。”
阮珑玲心知是她当年存心隐瞒,也怪不得他疑神疑鬼,正是新婚燕尔,在他怀中扭捏了几下,当下倒也饶过了他,她仰头望他,乌羽般的眼睫轻颤几下,轻抿了抿唇问道,
“若是我今后当真不能再受孕,你…你会不会以此为由纳妾?总不会翻脸无情……休了我吧?”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妻,岂能说休就休?
你只放心,这世上,只你一人能入我眼。”
不能受孕,确是一桩棘手事。
可他们既然已经有了小为安这个嫡子,阮珑玲也由此遭了一次罪,何必要揪着这点不放呢?
李渚霖将怀中的妻紧揽了揽,
“你若当真今后生不了,那便是我无能,是我请不来世上最好的神医为你诊治,亦是我寻不到灵丹妙药为你滋养身子……
有了为安,我已知足。
今后我们一家三口过,亦能幸福美满一生。”
阮珑玲听出了他的真心,不由得心底涌入一股暖流,伸出双臂圈住男人细窄的腰身回抱着他,埋首在他胸口亲昵蹭了蹭。
住在顺国公府的这几日,虽没有在娘家住得随性,可公婆并不是多事刻薄的性子,夫君亦很体贴,儿子乖巧懂事……阮珑玲倒也觉得很惬意,实实在在当了几日贤妻良母,过了几天相夫教子,情浓缱绻的好日子。
到了回门这一日。
一大早,除了阮母以外,其余人都在门前侯等着,翘首期待朝巷口处望,盼着这对新婚的小夫妻能到家。
今日没有了宾客盈门,也没有了百姓团围观望,以至于顺国公府那辆富丽堂皇的八驾马车,轻轻松松就驶入了巷中。
阮珑玲与小为安与阮家诸人住在一起多年,感情深厚,分明不过三日没有见面,倒好似是隔了许久。
一家人亲亲热热进了门,入了院,坐在了厅中的那张圆桌上,趁着丫鬟们传膳之际,说起了知心话。
阮家人中,除了阮成峰能在宫中行走时偶然遇见,其余人等都与李渚霖打交道甚少,面对此等权势滔天的权臣,阮家人原本也是有些心怯,可见李渚霖虽面冷些,好似也没有那么难相处,再加上有阮珑玲在其中缓和着,渐渐也更自如些。
大多时候,都是阮家人问,阮珑玲答,李渚霖时不时搭几句话,小为安偶尔蹦出几句童真稚语……
眼前这副极温馨且家常,有些喧闹又融洽的场面……
在李渚霖的生命中,是极少出现的。
他幼时离京读书,儿时胞姐入宫,后来又为了朝堂奔波……与顺国公夫妇都鲜少能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就算年节时团聚了,胞姐因着身份无法出宫,也大多只有他与顺国公夫妇一通,寥寥三人用膳罢了……
哪儿ʲˢᴳ有这么一大家子,来得如此热闹?
回想起来。
他与阮家人之前虽素不相识,可却在润物细无声中,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五年前,阮丽云因着与冯得才和离,被办案不公的县令下令斩首,是他调回了玄铁令,在背后出谋划策,驱使于则祺讨回公道。
且当年在星辉阁中,他也曾以师长的身份,教导过阮成峰的学业,那连续大半月来,他以爱才之心,亦倾囊相授,然后……阮成峰不负众望,一举高中状元。
而妻妹阮玉梅……
看似二人从未有过什么接触,可李渚霖记得很清楚。
那年在桃坞之中,阮珑玲才将将退了婚,二人共打一把伞下山,有个娇弱的小姑娘迎着暴雨来给姐姐送伞,还未来得及看真切,张嘴就唤他做“姐夫”。
现在回望,确是一语成谶。
……
这些关于阮家人的记忆碎片,走马观花在李渚霖脑中全都走了一遍,他心中不由生了些感概,似乎也更融入了阮家些,不由嘴角微微上扬,浅吮了口杯中的热茶。
席间,又谈到了两个弟妹的婚嫁之事。
由于阮玉梅略略年长些,且女子韶光不等人,所以阮丽云与阮珑玲的意思,是要将她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席上虽都是自家人,可到底有男眷在场,有些体己话不便明着说,阮珑玲寻了个间隙,唤阮玉梅陪她一同更衣……
“阿杏跟在我身边多年,眼光向来毒辣。
那日在喜宴上听了我的嘱咐,悄悄观察了那何国公嫡次子,回来就同我说,那位公子看着文质彬彬,行为处事也进退有度,瞧着不像是个莽撞无礼之人……
我也特命人打探过,倒没有查出他人品有何缺失,除了才学上略略平些,其他倒也挑不出错处。
梅儿,你若是当真对他有意,这门婚事,我倒觉得并无不妥。”
阮玉梅未曾想得姐姐乍然说出这话来,面庞瞬间红透。
她对于这门婚事,并非像男方那般热络,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心情,且对那何国公嫡次子王昭,她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有意无意……
脑中混沌慌乱着,嘴上下意识就推却道,
“阿姐……这几日发生的事儿,让我乱得很…
我再想想,总不急在这一时……”
阮珑玲点了点头,
“自然。
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头等大事,自然得等你想清楚想明白,愿意了之后才能嫁,就怕是觉得年龄到了,不上不下的屈就了。且按照我与二姐的意思,你若是没有遇上个格外贴心的,就在阁中呆着,咱们偌大的家业,莫非还养不起你不成?”
这无疑让阮玉梅更有了些能挑拣的底气,有了家人在身后做支撑,她瞬间又不觉得慌了,点头乖巧应是。
一同用过膳后,一大家子又去给在病榻上的阮母问了安,紧而将男眷们留在前院品诗做对,女眷们则挽手去了后院说了小半个时辰的知心话……
直至日照西斜,一家三口才齐齐踏上马车回程。
小为安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小小年纪也并不觉得伤怀,一上车就睡着了,可阮珑玲望着站在石阶上相送的那一大家子,撩起垂幔的手却一直都舍不得放下。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阮珑玲才收回目光。
李渚霖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
“澜翠苑走到巷尾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过七日咱们就又要搬回来了,不必觉得感伤。”
“倒也不全然是舍不得……”
阮珑玲抬手执起帕纸,拭了拭眼角沁出的泪珠,略略哽咽道,“只是我瞧一家人这么齐全,不由得又想起了或早已不在人世的长兄。”
“霖郎,你不知长兄他有多气概,有多英明强干……当年我才不到十岁,就吵嚷着要同长兄学经商,可那时哪儿比得上现在?那时整个扬州城,都寻不出哪个女子能在商场上行走的,是长兄力排众议,不顾所有掌柜与伙计的反对,手把手教我开始理账本,看库存……
若是长兄还在世……咱们拜堂成亲那天,背我上花轿的就不是成峰而是长兄,他也必会在静立在母亲身侧看着你我拜堂成亲……”
车架内响起女人微微啜泣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李渚霖的心脏,每听到她哭一声,他便觉得心脏骤紧一下。
他立马帮她拭泪,轻轻抚顺着着女人单薄瘦弱的背部,轻声抚慰道,
“此事我早就听阮成峰提起过,已经命人去查办了。
你只管放心,哪怕是将扬州所有河道掀开,掘地三尺,我也必给你寻到你兄长的踪迹。
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必给你个交代。”——
已进入收尾阶段。
薛烬玉梅cp,弟弟与公主cp,都会放在番外详细写。
小天使们不要错过哦。
晚安安,好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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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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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门之后又隔了几日……阮珑玲便提出要入宫一趟。
她的内心想法, 自然是想要入宫与太后娘娘作伴说话,可考虑到李渚霖上次吃的莫名飞醋,便将真实意图微微遮掩, 掰着手指头扯出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一则, 小为安日日惦念着小皇帝的病情。
二则, 太后娘娘也还未曾见过小为安这个侄子。
三则,无论是身为权臣家眷, 还是作为舅母, 阮珑玲理应去拜会一下幼帝, 更莫说小皇帝特意出宫给二人购置了新婚贺礼,可她却一直没有时机面圣表达谢意。
……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在太后娘娘连日来的示好以及服软之下,李渚霖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揭过,再加上阮珑玲这些由头,确实也是说得有理有据。
他点头应承了下来,挑了个黄道吉日,携家带口入了宫。
皇宫, 慈宁宫。
一家三口齐齐整整,站在正殿当中朝端坐在冕位上的太后娘娘以及幼帝请了安。
李渚霖如竹的身姿站得笔直, 只朝前拱手,略略颔首。
阮珑玲屈膝转手,恭敬着规规矩矩请了个万福礼。
而小为安作为内侄, 头一次见到太后娘娘这个姑母,小小的人儿, 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参见皇上, 参见太后娘娘。”
弟弟俊朗, 弟媳美貌, 小侄子可爱萌稚……
李明珠望着这副和美温馨的画面,莫名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连忙让伺书上前将他们都扶了起来,然后一一都赐了座。
李明珠先是让伺书将小为安引上前来,从上到下将这个侄子瞧了个真切,然后真心夸赞了几句……或因连着血脉,小为安也觉得眼前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姑母异常亲切。
“母亲,我总觉得以往好似在哪里见过姑母……哦!我知道了!姑母长得像极了庙里的女菩萨!”
别说,倒真像是这么回事儿。
太后至尊,高坐云巅,谁人见了皆要俯首跪拜,慈眉善目,却又不怒而威……不就是跟菩萨一个样么?
这话若是从那些大臣幕僚口中说出,或还带了几分巴结讨好,可由小为安这个稚子道出来,由此可见是真心。
李明珠闻言心喜,当即就褪下手中的碧绿尾戒,戴到了小为安的手上。
阮珑玲原还担心小为安童言稚语的,恐会惹得太后娘娘不快,不晓得哪处就犯了忌讳,可眼见娘娘是个大度的,这才安下心来。
又施施然起身,朝小幼帝朱承稷福了一礼,表达了赠送新婚之礼的谢意。
小承稷衣裾未乱半分,本本分分坐在冕位上,将小手掌虚虚往上一抬,示意阮珑玲起身。
小承稷晓得今日小为安要入宫,心底自然是格外欢喜,可他性子到底内向些,又常被教导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之术,所以出了眸底闪现出的欢喜光彩,脸上瞧不出来什么。
可到底还是个孩子……想要与玩伴撒欢的心憋不了许久。小承稷微搅了搅龙袍下的小指尖,到底再也按捺不住,扭头朝李明珠请示道,
“母后,顺国公夫人从民间带来了许多回礼,朕可以同为安一同去看看么?”
“去吧,带着为安在宫里四处转转。
你年长一岁,多照应着弟弟些。”
待两个孩子的欢快身影,全然消失在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正在低头品茶的李渚霖,便感受到有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端坐在凤冕上的李明珠,
与坐在身侧的爱妻阮珑玲,
正不约而同齐刷刷看着他……
“孩子们都走了,你怎得ʲˢᴳ还留在此处?”
“新婚休沐了好几日,积压了这么多政事,怎得渚霖你不必去处理一下么?”
这些潜台词二人并未说出口,却都借由眉眼流转间传达了出来。?。
不是?
她们这姑嫂二人,不过才见了一次面,就这般有默契,一见如故了?
得。
顶着如此迥异的目光,这茶想必也是喝不下去了。
李渚霖略略带了几分无奈放下手中的茶杯,寻了个公务繁忙的借口,直觉退出慈宁宫,玩德政殿那头去了。
这头。
两个孩子终于对上了线,像两只快乐腾飞的小鸟,穿梭在宫巷殿角当中……
小为安年纪到底还小,只当小承稷是个要好的玩伴,还并未觉捂出多了这层皇帝光环,阿稷与旁的孩童有什么两样,只将皇宫视为阿稷的家宅,照常同他聊着天。
“阿稷,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朕……我身子弱,生病是常事了,你你不必担心。”
“阿稷,你家好宽敞,好庄严啊!你听,咱们都说都还有回声哩!还有那几个带刀侍卫,身上穿的衣裳都好威武。”
“那是锦衣卫,他们身上的衣裳叫飞鱼服……宫里确是很大,大得让人心里空荡荡的,你若喜欢,不如进宫陪我?咱们大可以一起读书写字……只不过,只不过我脑筋有些笨,记东西老是记不住……”
“阿稷才不笨呢!我母亲说,每个孩子的天资与特长不一样,不能光在学问上论长短。”
……
两个孩子说话间,不仅将御花园逛了个遍,还将专门给小承稷准备的,在宫外采购的各地特产给拆了,小为安拿出里头一个精巧的陶响球来,提议要履行上次的约定,喊上几个小太监一起踢球。
可小承稷一时竟踟蹰了起来…
他自小体弱,在襁褓中时,太医们就说他或许养不活长不大,因此李明珠从来都是嘱咐着贴身服饰的太监们,不让他剧烈运动,所以小承稷只素来在功课上勤勉,得闲时大多放放风筝作作画,可从未与人进行过这样激烈的竞技性对抗运动,一时难免心怯。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害怕摔跤……”
“我母亲说了,男子汉,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若不摔个几跤,去泥里翻几个身,和人打上几个架……都算白来了这世上一场。”
小承稷闻言深思一番,眸光透出来些坚毅,终究点头答应了组队踢球的建议。
宫中的小太监多,人很快就凑齐了。
一共十二人,共分为两队。
按理说,原就应该小承稷带领一队,小为安带领另一队,二人对峙竞争的,可这个建议却被小为安摆手拒绝了。
“不。
我不要与阿稷为敌。
他没有爹爹,身子又不好,我要同他一队护着他,与他并肩携手作战。”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都无人敢在小承稷面前提及先帝之事,生怕惹的这位憨厚的小幼帝伤心,可现在小为安乍然说出口,小承稷竟也不觉的恼,只觉得心底涌上些感动来。
小承稷难得绷紧了脸,端出几分帝王的威仪来,冲着各个小太监发号施令道,
“你们一个个的,都拿出真本事来,不准放水!
我要与为安一对,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比赛拉开帷幕,一局定胜负。
小承稷身子确实不甚好,跑得并不快,可宫中的小太监们平日里饭食油水也不多,再加上天生残缺,体力自然而然也会差些,所以在小为安灵活的左堵右截之下,哪怕是用尽了全力追赶,也还是无法阻止二人势如破竹般往前……
眼看就要得分,在此关键时刻……
小承稷竟当真脚底踉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他顾不上一旁上前搀扶他的宫女,在求胜心切之下,只朝着小为安大声呼唤一声。
小为安猛然回头,立马甩开了纠缠在身周的几个小太监,追球而去,将它踢入了敌营当中!
一场球赛,踢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两个孩子也顾不上脏了,齐齐躺在了宽阔庄严的宫殿前,默契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传到宫壁上又回弹,发出阵阵回响,令人闻而心欢……。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又到了该离宫回家的时候。
李明珠眼见时间差不多,未免如上次般李渚霖来催,这次她早早就放了人,命伺书将阮珑玲送到了慈宁宫外。
小为安与小承稷这两个小儿郎,也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恋恋不舍挥手道别。
汗血宝马的铁蹄踏地,车轮与青石板地面摩*擦出轻微响声,华丽无比的车架缓缓驶出太和门……
小为安踢球踢累了,平躺在宽阔的车架上就睡了过去。
阮珑玲取了车上常备着的毡毯,帮孩子细致盖上,一抬眼,就直直对上了李渚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或许是夫妻同心,她隐隐约约觉得或有何处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玲儿,待会儿我带你见一个人。”?
阮珑玲重新坐回他旁边,并未当回事儿,只低头捋了捋身上的衣裳,随口答了句,
“不见,凭他是谁都不见。
霖郎也让我缓上一缓,方才陪太后娘娘说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话,人已是疲累得很了,更何况该见的人,这几日也委实见得差不多了,你今日就权当行行好,晚上也让我好好睡个觉,如何?”
虽说是新婚,如胶似漆些也没什么。
可眼前这位郎君,一入了夜就犹如头饿狼般,精力格外充沛,每每都要折腾得她要三次水以上……阮珑玲着连日来之所以没被折腾得散了架,全是那宫廷秘药生肌膏的功劳……
李渚霖对她睡个好觉的要求置若罔闻,只眉峰一挑,薄唇一勾,
“这人与旁人不一样。
你现在推脱着不想见,待会儿见了,只怕要感激涕零答谢我呢……”——
李明珠,阮珑玲:孩子们都走了,你还留在此处做什么?
李渚霖:????喵喵喵?终究是我错付了。
小天使们,早点睡,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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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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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人与旁人不一样。
你现在推托着不想见, 待会儿见了,只怕要感激涕零答谢我呢……”?
与旁人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
这么多年以来,阮珑玲一双慧眼不知见过多少人, 从泼皮无赖到市井小人, 由平民百姓到王公贵眷……她都尽见识过了, 莫非这人有何不同之处,不得不见?
正这般狐疑想着, 车架已经顿停。
阮珑玲撩起窗前的帷幔一看, 车夫并未驱车回基恩巷的顺国公府, 而是停在了大驼巷尾的阮府?
似是有何大事发生。
门外的石阶上侯立了许多人。
不仅有阮丽云与阮玉梅姐妹,甚至连舅父舅母,以及那那几个堂兄妹也来了……各个脸上都带着笑意,神情颇为激动与欣慰。
阮珑玲撩起帷幔下了车,亲属家眷们就齐齐涌了上来,她瞧见这么大阵仗,由瞧出了姐妹二人微红的眼角,似是方才哭过, 可神色有不是悲伤,愈发觉得有些莫名。
“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阮珑玲懵然一瞬, 踩着踏凳下了车,拉过身侧阮玉梅的手,骤然问道,
“莫非是你与那何国公嫡次子订亲了?今日亲家上门拜访送聘?”
毕竟母亲身体不好,也只有阮玉梅订婚此事大事, 才能劳动得了舅父舅母出面, 来主持大局了吧?
谁知此言一出, 却惹得众人传来善意的哄笑声。
阮玉梅也被臊得脸红, 不过她卖了个关子,并未立即否认,拉着阮珑玲的手往府中走,
“阿姐回家看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将阮珑玲簇拥着,往寿喜堂赶。
以往因着阮母的病情,寿喜堂中多多少少都透着些孤寂衰败之感,可今日不知为何,门窗都打开,通风顺畅,将窗下的那几盆娇花吹得枝叶摇曳,透出几分生气来……
阮珑玲才将将踏入院中,就听见屋内传来欢声笑语,走入屋内一看……
屋内除了躺在半躺在榻上的阮母,侯立在一侧的阮成峰,塌边还坐了名身形高大,英朗伟岸的男子。
望见那男子的瞬间,阮珑玲犹如石定般呆站在原地,她的眸光落在男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带着温情不断审视着……
除去这汉子额间的一道疤,以及下巴生出来的青黑胡碴,那眉眼,那轮廓,那右侧脖颈处的那颗ʲˢᴳ痣,以及坐在榻边的姿势……
这种种一切的一切!
赫然就是她那消失了近十年,众人都以为葬身水灾了的兄长!
巨大的惊喜犹如潮水般朝阮珑玲涌来,险些要将她淹没!
她瞳孔微扩,眸光震动,生怕又是水中月镜中花,认错人白开心一场,只踟蹰着不敢上前。
“玲儿,怎得不认识了么?”
阮母半躺在榻上,戴了缀玉抹额,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早就从长子失而复得的狂喜中恢复了过来,心境稍稍平复,此时紧紧握住阮建州的手,轻声召唤这二女儿上前来。
“玲儿,这是兄长。
你兄长回来了。”
阮珑玲捂着胸口,还是有些不敢信,只用带着惊疑的眸光往向弟弟阮成峰,待弟弟笑着点了头之后,她眸眶中蓄满了的眼泪,终于坠落了下来,在情绪剧烈震动之下,上前俯在汉子的膝上直接痛哭出声,
“兄长…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玲儿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兄长你一定没有死,一定活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找不见你人,可我们心中一直都未曾放弃过,终于盼到了今日……终于……呜呜……”
原来当年水灾发生之后,阮建州所乘坐的那条商船也未能避免,被滔天的巨浪打翻,船上的一干人等尽数都落了水。
好在阮建州是个水性极好的,在即将坠沉之际,死死抱住了眼前飘过的一块浮木,这才从水灾中逃出生天,可性命虽保住了,可却在汹涌澎湃的水灾中,头颅撞到了礁石之上,自此失去了记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才并没有寻回家来。
被一水上的船家女子所救,二人日久生情,结成眷侣,现在膝下已经有三个孩子,一男两女。
阮建州身体恢复之后,便一直协助着朝廷水军捉拿水寇,三年前还被收编入了水军,由于身上有几分功夫,靠着胆大心细,屡屡立功,一年前还被升为了水军营兵参将。
由于常年飘荡在河海上,行迹不定,多年来阮家才寻不到人,直到近日李渚霖下令寻人,扬州兵部这才不敢怠慢,细细查到了阮建州身上,一经核实,立马带着人赶赴到了京城。
阮建州虽失去记忆,可有骨肉至亲陪在身边,再加上有宫中的御医为其好好诊治,想必恢复记忆指日可待。
失而复得,确是桩天大的喜事。
且兄长不仅活着,还成家立业,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母亲尚挣扎病榻,阮建州既回来了,自然没有再离开的道理,李渚霖立马命人将千里之外的妻儿们接入京城,住进了阮府当中,也算得上是一家团圆。
虽是新婚,可阮珑玲关切兄长,便提出带着小为安在阮府小住两日,李渚霖体谅她的心情,回去禀明了顺国公夫妇之后,便也允了。
两日后阮珑玲回家,双手勾住夫君的脖子,轻吻了吻李渚霖的面颊,
“兄长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
若是没有霖郎,我们这一家子骨肉不晓得还要分离多久,霖郎的好,我都尽数记在心中,都不知该如何答谢才好……”
“夫妻之间,原不该说谢。
可若你真要谢,来……在榻上偿给我……”
新婚燕尔,本正是情稠的时候,可却乍然被素了两日,可想而知这喜榻冰冷寂寥到何种地步……若阮珑玲再不回来,只怕李渚霖就要冲上阮府去要人了,现下焦香软玉在怀,早已心猿意马。
屈膝将人打横抱起,朝床榻阔步而去。
就这样温情缱绻过了两年,这两年期间……
阮家商号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晏朝四处开花,不禁与外国番邦做起了生意,且还借着阮建州的人脉,将货品远销倭国及爪哇国各地……
小为安长大到五岁以后,玩性渐消,逐渐开始将心思放在了学问功课,以及骑射功夫上,由于年纪相仿,入宫成了太子伴读,也时常听着翰林们说些帝王心术,御人之术,聆听朝堂政事……
日子就这么平静且安宁得过着。
唯有一件事儿,让阮珑玲与李渚霖的有些烦闷,确切来说,是让顺国公夫妇烦闷。
顺国公夫妇一直想要李家人丁兴旺些,盼着儿媳阮珑玲再多生几个,可也不知为何,这几年来不知换了无数太医给阮珑玲调养身子,不知搜罗了多少奇珍妙药给她服下,可阮珑玲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此事让二老心中甚为挂怀,便也会因此折腾些微小的波折出来,不过好歹李渚霖是个护妻的,常在中间斡旋,而阮珑玲又是个尊老的,所以倒也并未因此而生出些什么岔子。
各种方法都用过,却还不见成效,顺国公夫妇心中也逐渐不抱期望,只将心思全然转移到了小为安与小承稷身上,常进宫给他们讲学授课。
可常言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
就在二人成亲后的第三年年初,阮珑玲在宫中陪太后娘娘李明珠说话时,一时没忍住太手掐着帕子,掩面干呕了两声……李明珠敏锐觉察出异常,立马宣召了太医来号脉,一朝诊出了喜脉!
这无疑又是个好消息。
可李渚霖在欢喜之余,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毕竟阮珑玲在生为安的时候,元气大伤,身子亏空得非常厉害,若是此胎也如此,那阮珑玲岂不又要遭第二次罪?当务之急,只能命御医时时在身侧看护着……
好在由于保养得宜,阮珑玲到底有惊无险。
在怀胎十月之后,诞下一女,取名为李锦欣……
时间飞逝。
岁月如梭。
又过了两年。
到了小为安的十岁生辰之际。
十岁乃整生,按照顺国公夫妇的意思,原是要大摆宴席。
可小为安随着年龄渐长,脾性逐渐与李渚霖更像了些,并不喜欢那些热闹喧嚣的场面,所以二老自然也是依着小寿星自个儿的意思,只在顺国公府中,摆了五六桌,请了些常来常往的亲戚上门来。
阮家这头,家眷甚多。
除了阮珑玲这一辈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带着伴侣上门祝贺以外,还有几个成了亲的晚辈也都登了门,譬如阮建州那三个已成亲了的儿女都来了……
李家这头。
甚至连李明珠这个太后,也移架出宫,带着少年皇帝朱承稷行至基恩巷中……
人虽不算得上特别多,可那几桌席面,到底也将整个庭院占满了,欢声笑语,一片喜乐祥和的氛围。
阮珑玲瞧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异常满足。
为安的妹妹锦欣,现在还只是个年仅两岁的女娃娃,长得粉雕玉琢,甚至比为安儿时还要好看几分,见了这场面,乐得手舞足蹈,刚刚被乳母抱了出来,就撒开了小脚丫就要往阮丽云怀里窜……
阮珑玲望着眼见的这一切,唇角微勾,
“真好呐……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霖郎,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身侧的李渚霖将她的肩头紧揽了揽,
“你只放心,就算是个梦。
我也必让你沉浸在此等美梦中,一辈子都不会醒。”——
终章已至。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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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灵犀生得盛颜仙姿,艳绝天下。
上一世尽敛锋芒,处处忍让,却依旧遭人构陷,误失清白,自小订婚的未婚夫贺泽礼,也立马扭头翻脸娶了嫡妹,落得个被关猪笼沉河泥陷的下场。
重生回十六岁。
李灵犀亲手剪了朴素的衣装,对镜抹上最艳的唇脂。
狐媚是吧?
勾人是吧?
她要做就做最搔首弄姿那一个!
可惜她空有美貌与野心,却缺了些玩弄人心的手段。
好在上天为她派了个智多星过来,就是那个近期入京看诊的表哥。
表哥长得英俊非凡,折扇哗得一展,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可惜体弱多病,见风咳血,活不了几年。
李灵犀怀抱着临终关怀的好心,常上门探访,所以表哥也乐得为她出谋划策。
二人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她勾人时他出招。
她狐媚时他浅笑。
她甩锅时他喊妙……
李灵犀有如神助,以一己之力,让京城的郎君们都为她尽数折腰,就连已经退婚的贺泽礼也彻底乱了心神。
所过之处,皆是为她争风吃醋,腥风血雨的修罗场。
招蜂引蝶多了,烦恼也就来了。
那些位高权重的郎君们,如中了魔障般迷恋着她,各个撕破了脸皮也争着抢着要娶她…
无论李灵犀嫁给谁,只怕其他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她无法,只得去寻表哥讨个主意。
表哥唇角浅笑,将手中ʲˢᴳ的折扇缓摇了摇,俯身贴近,循循诱道,
“现在普天之下,唯有坐在龙椅上那位,才能护得住你。”
*
朱睿宗在微服私访时,偶然撞见了个貌美女子四处沾花惹草。
分明是懵懂无知小白兔,却硬要装做风情万种狐狸精。
瞧她笨拙又努力的样子,他倒觉得有趣,偶尔看得着急时,还会为她出略划策指点一番……
待她愈渐将狐媚子的本事掌握娴熟,在京中用姿貌搅弄风云时…
又觉得如这般的祸水尤物,不就该配他这种明智君王么?
就只想让这朵妍艳仙姿的娇花,独为他开。
朱睿宗费劲心思让娇花入了宫。
侍寝那日,红盖头掀开,娇花看清来人满面惊诧疑惑,怯然娇唤一声“表…表哥”?
“叫表哥还不够亲近,今后要叫夫君。”
“惜惜,京城的子弟都被你招惹了个遍…
这总不能,独独落下我一人吧?”
1,艳绝天下小白花女*运筹帷幄白切黑男
2,女主美貌天下第一,纯纯好人,之所以刻意四处放电,另有原因。
3,雄竞雌竞修罗场+狗血乱炖+巧取豪夺。
这本风格应该会轻松欢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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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夫妻日常生活小甜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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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夫妻日常生活小甜点一
澜翠苑, 竹疏院内。
巳时三刻,往常这个时候,两位主子早就起了, 可今日恰巧是休沐, 主子们难免起得迟一些。
府中伺候久了的老人们, 早就非常自觉退到院外,揣手垂首, 静待召唤, 偏有个刚入了府的小丫鬟不懂事儿, 直直往院中走,预备着要叫主子们起床……
可就在指尖搭在门上的刹那,身后传来阿杏的低声怒喝,小丫鬟登时就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主院是你个四等丫鬟能进的么?那双腿若是不晓得哪条道该走,哪条道不该走,不如打断了也好!”
小丫鬟反应过来后,立即做恭敬装,带了些无辜, 垂头瘪了瘪嘴无措道,
“奴婢是记得昨日夫人吩咐了, 说今日一大早要去阮家商号查账目,可见夫人迟迟都没有起,其他人估摸着是忘了此事一个个全都躲在院外, 奴婢便大着胆子准备喊夫人起床……”
阿杏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这小丫鬟分明就是自持有几分美貌,首辅府除了夫人后院又无人, 想要趁首辅大人在家中时, 寻准了时机想要露一露脸。
阿杏只是从未见过这般没有眼力见儿的, 只冷着一张脸,
“你少给我扯其他莫须有的由头!如你这般想攀高枝儿的,主子成亲后这两年,我不知拦了多少!我不守在房门外,你就当我死了是吗?殊不知我就在转角处看着,等着你自作孽!”
小丫鬟初生牛犊不怕虎,眼见被瞧出了心思,竟也是个胆大的,想着不如主子们现下就在房中,不如现在就闹腾开来。
小丫鬟是带着爬**床的目的入府的,入竹疏院伺候才不过三日,晓得主母是个宽待下人的,未必就会将她打杀了,倒时候在首辅大人面前,诉说委屈梨花带雨哭一通,说不定事情就成了。
小丫鬟心一横,就预备着推门而入。
谁知阿杏倒没有立即阻拦,而是眸光骤紧,射出锋利的光芒,冷声道,
“你此时站着进去,必然横着出来。
澜翠苑接连两年来都未曾见过血了,我倒是很想瞧一瞧你受刑的场面。”
此番话不禁让小丫鬟心中一凛。
她虽年纪小,可也曾同说过这澜翠苑中原本住了许多姬妾,可是后来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府中的老人有说她们是被放良了,还有的人说……是被首辅大人杀了。
关于首辅大人那些暴戾嗜杀的性子,小丫鬟也是听说过的,可是她入府这些时日一来,瞧着首辅大人实实在在是个温润君子,不仅对出身贫贱的夫人温柔体贴,而且对小世子爷是极好极有耐心的,丝毫看不出任何狠辣无情。
正在小丫鬟犹疑之时……
房中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暧昧的娇呤声,与肆意的喘息声混在一起,配合着床架摇晃的吱呀声……就像是鼓点越来越密,舞妓旋转的舞步越来越快,歌姬的喉嗓声线越来越清越嘹亮……
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并未有丝毫停歇,也听不见终场。
直到此刻。
小丫鬟才瞬间明白,为何除了阿杏,其余人等全都屏退到了院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不管男人是好性还是歹性。
此时正在兴头上,若是贸然被打断,只怕都要动怒!打一顿发卖出去都是是轻的,说不定真的会杀了她!
再说了,夫人就算是再好性,估计也绝容不下她。
小丫鬟怕了,怯怯收回手,埋头疾步又灰溜溜跑出了院外。
见过爬**床的,却未曾见过这般犹如无头苍蝇般爬**床的蠢货!这意图不轨,心思不纯净的小丫头片子,是绝不能再留在府中伺候了。
阿杏原是想要将她直接赶出府发卖出去,可这般被轰出去的,牙婆们大多都会将其再卖去秦楼楚馆,如此,这小丫鬟这一生便是彻彻底底断送掉了。
念在这小丫鬟年龄尚小的份上,阿杏到底心慈手软,叫来管家,将她打发去了京郊的农庄上做粗活去了……
屋外生的这些波澜…
榻上的二人是浑然都不知的。
阮珑玲云鬓凌乱在榻上躺着,半只如雪的皓腕,由榻边腾空伸了出来,丝毫动弹不得。此时,另一端的被面下,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阮珑玲实在没有气力了,她只微微往榻外挪了挪,然后虚虚道了句,
“…已折腾了一早上…莫非霖郎就不累的么…”
“此等美事…岂会累呢?”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沙哑中带了些慵懒及愉悦,大概是瞧出来阮珑玲已经是力竭了,他并未再又何动作,只贴了上来,亲了亲女人酡红的耳尖。
“玲儿,我这可不仅仅是尽夫君义务,还是在要债。
是你说欠了我五年,能还得起的……”
如果能回到洞房花烛夜那晚,阮珑玲必然会收回这句话。
李渚霖夜夜都是饿狼模样,这世上能有几个女子经捱得起?以往每次小日子来,阮珑玲都是深恶痛绝的,可现在只掰着手指头算,盼着小日子来时也能歇上几日。
不过好在他倒也不是蛮横之人,见她实在经不住了,也能听得进去,像此刻般放过他。
她用肩背抗拒抵了抵身后那个要债的鬼,
“原以为是还得起的,可你胃口太大了,现在还不起了。
不如折成现银如何?今后你便不再碰我?”
自从兄长阮建州回来之后,阮家商行如虎添翼,经营得愈发火热,几乎走通了晏朝各州各县的门路,铺面遍地开花,可树大到底招风,也有许多小人上门,想要钻了空子讹诈,阮家诸人行事只愈谨言慎行,连带每每扩充业务之时,招纳的伙计货娘,都需人品过硬,商行内的各项规章制度也愈发完善。
钱财好似由四面八方涌流而来。
约莫着再如此过上五六年,阮家的资产就算比不得顺国公府这样的公爵世家,可比京中那些没落侯爵,也必会强上不少。
所以阮珑玲此刻说折成现银偿还,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可李渚霖哪里是将钱财放在眼里的人,他从后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肩颈处闻了一口馨香,
“欠下什么,自然就要用什么来还。
哪有欠下床榻之欢,却要用黄白之物来抵偿的?”
“再说了,就算是金山银海……
也远及不上与你春*宵一夜。”
这些话刚成亲时听,倒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可现在都已成亲整整两年,阮珑玲自然就没有那么情思涌动了,只卷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往榻边又挪了挪。
二人相拥着,缱绻了两盏茶的功夫……
眼见时间不早了,李渚霖才叫阿杏端了热水进来,伺候着二人洗漱,更衣……
李渚霖成亲之后,娇妻在怀,稚子聪慧,性情相比起之前的喜怒无常阴鸷残暴,变得温和平顺了许多,今日穿了身湛蓝的丝绸锦袍,乍眼看上去很是稳重敦厚,像极了个谦谦的如玉君子。
他缓步都到梳妆台前,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小铁盒出来,朝正在梳妆打扮的阮珑玲递上前去,那铁盒上印着各式各样奇异的花纹,还画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她伸手接过,不禁疑惑问道,
“这是何物?”
李渚霖剑眉微挑,
“胭脂,爪哇国使者敬献的宝物,说是专门给爪哇国的皇室贵族所用,成色极佳。
珑共就两块,一块在慈宁宫,一块在你眼前了。”
这世上但凡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不爱俏的。
且阮珑玲听说,爪哇国的女子比起她们晏朝女子,在脂粉上会更加挑剔些,那想必他国的胭脂,成色定会更加好些。
她打开盖子一瞧,果然见这胭脂色泽艳丽,膏体润滑,散发出阵阵清新的花草香,当下就伸出指尖轻轻揉了些在手背上试色,果然是极好看的!
“你二姐的儿子今日满月,摆了好几十桌宴席……
不如让为夫给你上个胭脂,好好装扮装扮,也好让娘子在席上艳冠群芳?”
阮珑玲没好气得看他一眼,她已嫁做人妇,早就过了争妍斗艳的年纪,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在席面上出风头,不过这胭脂,她确想要试试。
她狐疑望着李渚霖,
“你那双提笔执剑的手,竟还会涂胭脂?
罢了,比起让你将我画成红脸猴,不如我还是自己来吧。”
李渚霖见她不信,倒还坚持起来了。
“会不会,你一试便知。”
说罢,他坐在一侧的绣凳上,仔细端详着妻子的面容,又仔细回忆起她以往的上妆习惯,极其慎重将胭脂晕在了面颊上……
“霖郎,你好了没有……”
“莫急莫急,马上就好…”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李渚霖才觉终于满意了,放下了手中的胭脂,将爱妻推至铜镜前…
她的面颊上,竟隐隐浮现出朵灿烂绚丽的花来!
胭脂红润的色泽由前至深晕开,用白色的粉霜勾勒着花边,在她粉光若腻的肌肤上,格外立体灵动,与她自身的气质浑然一体,丝毫都不限突兀,在一颦一笑间显得格外动人!
阮珑玲原是拗不过夫君,确实信不过他的手艺,不抱什么期待的,原本是打算实在看不过眼的话,再净面重新装扮的,可李渚霖却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
她对镜自照,眸光惊奇,只觉极其满意。
勾住了李渚霖的脖子,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委实没想到霖郎还有这样的手艺!
今后若是得闲了,可必要多给我上几次妆!”
李渚霖唇角微勾,眸底欣然,
“雕虫小技罢了,你交给为夫便是。
那今夜……你在上头,可好?”——
李渚霖:不好意思,我满脑子都是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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