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还是江殊月派人带的话,说江莳年今日回门了,而且是一个人回来的,傅玄昭没有能力闯定王府,却能靠近江家,于是告假之后匆匆赶来。
他身着甲胄,满身风尘,跟原身记忆中相比确实瘦了一圈儿,但难掩男主气质,光是站在那里,便令周遭一切相形见绌。
江莳年出了江府大门,一眼跟他对上视线。
四目相望,愣了两秒之后,江莳年以上辈子在校园运动会上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接冲向候在长街对面的王府车架。
“回城东,快走!”
沛雯被江莳年这狗撵的速度给看懵了。
原身记忆里,大寅朝民风开放,女子未成婚之前与情郎私会很正常。至于婚后,若与外男相处,只要恪守礼节,也不会被世人指责不守妇道之类。
但私会前未婚夫就有点微妙了,江莳年只想快点闪人。
鱼宝自然是认得傅玄昭的,可她也清楚自家姑娘如今已经不适合再与那人见面,便一同催促马夫道:“出发吧。”
可是,男主挡道,哪儿那么容易走掉?
“阿年!”
傅玄昭追到马车前头,一把撩开帘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傅玄昭的长相十分英气,要江莳年形容的话,如果晏希驰的气质像暗夜中一朵妖冶而静寂的花,那么傅玄昭便像暴风中一株坚韧挺拔的树。
他似乎没休息好,眼中有浅浅血丝,手臂横在车框上:“阿年,你还好吗?可曾收到我的信?”
他一提到信,江莳年想起那封简笔画,跟暗号似的,已经被鱼宝烧掉了。
怎么说呢,如果是原身本人,看到傅玄昭这幅模样,估计心都要碎了,搞不好宁死也愿意跟他立马私奔的那种地步。
但江莳年不是原身,她脑海中关于原身的记忆,就像旁观者看电视看小说一样,能共情,却到底不是自己的经历。
“傅玄昭,如果你不想害死我,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以后别来找我了。”
听江莳年这样说,傅玄昭怔了一瞬,显然无法适应她的“冷硬无情”。不过转念一想,他理所当然认为江莳年是在顾虑他的周全。
毕竟那人身份尊贵,他们谁也招惹不起。
傅玄昭隐忍着心上痛楚,说得隐晦:“阿年,给我时间。”
一看他那表情江莳年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有心劝说两句,但沛雯还在旁边看着呢,这事儿要是传到老太妃耳中,又或是给晏希驰知道了,她少不得又要编一箩筐的话去解释。
太麻烦了。
而且男主现在还未“青云直上”,他拿什么跟晏希驰刚?
为了不给彼此造成麻烦,江莳年果断走人。
青石大道两侧绿树成荫,望着辘辘远去的王府马车,傅玄昭红了眼眶,双拳攥得越发紧。
世事无常,他的未婚妻一朝成了别人的冲喜新娘,面对天家、皇权,他有如蝼蚁,屈辱而无能反抗。
命运为何如此?
坐在马车上,江莳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书中人的命运由作者决定,那她这个外来灵魂的出现,会造成蝴蝶效应吗?还是剧情最终殊途同归?
真,费脑子。
江莳年从来不喜欢想一些深奥的问题,路过城东街市,注意力很快被周围喧闹分散了。
“喏,停车停车。”江莳年扒开车帘:“鱼宝沛雯,我们下去逛逛~”
穿越至今,她还没出门溜达过呢。
逛街消费能使人心情愉悦,江莳年给自己买了不少东西,衣物首饰,胭脂粉黛,各类趣玩……只要看得上的,觉得新鲜的,她下手毫不客气。
基于原身记忆,江莳年无师自通,认得这个世界的文字。头两天在云霜阁看的话本是让沛雯搜罗来的,就那么一本。眼下路过书肆,江莳年挑挑拣拣选了一大堆,让鱼宝去付钱结账。
她现在是定王府的王妃,晏希驰那人虽然狗,还贼危险,但好在府上金银钱财她可以随意取用。
之前卢月嬷嬷不知是否奉老太妃的意思,曾提过让江莳年管理王府账务,江莳年却是个讨厌麻烦琐事的人,就假意挨着过目,实则啥也看不懂,就只交代对方定期给她汇报账务细则。
什么田地、山庄、各处宅院、酒楼、铺子……定王府名下产业不少,还只是京都部分。
江莳年琢磨着,如果自己顺利攻略下晏希驰,那么她不仅不会被系统抹杀,还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有个虽然残废但长得好看的老公,不用生娃,没有难缠的婆媳关系,还身份尊贵不愁吃穿,连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
这不就她上辈子想要咸鱼躺平的梦想吗?
这个梦想不能只有半年,得让它成真并且延续下去。
于是回府之后,路过一处花囿,看到迎着夕阳盛放的刺玫,江莳年脑海中当即闪过一个念头。
她要给晏希驰送“浪漫”。
.
所谓刺玫,就是古代的玫瑰花。
时值黄昏,天幕晚霞绮丽,缕缕霞光泼在刺玫花上,花朵娇艳欲滴。
现实世界里不少人认为玫瑰俗气,却不得不承认,玫瑰的美最为热烈极致,如果再被送花人赋予感情,那么玫瑰的存在便有了意义。
“鱼宝,去帮我找把剪刀来,再找些丝带或绳结,找不到就把我的亵衣一起拿来。”
江莳年说着,脚已经踏进花囿,变身“采花贼”。又让沛雯领着其他的丫鬟,把她下午买的东西带回云霜阁去。
此处属于入府的必经之路,因此玖卿办事回来,刚好看到江莳年半蹲在花囿边缘,身边也没个下人伺候着,就她一个人搁那儿吮手指头。
…
想忍着,但没忍住,总不能假装没看见吧?
玖卿轻咳一声:“王妃您这是……?”
江莳年回头:“啊没事,扎到手了。”
玖卿不知道江莳年采花儿干嘛,想着她今日不是回门来着吗?甫一见到这么一副场景,给玖卿看得云里雾里。
江莳年继续试图徒手摘花,头也不回:“帮我转告王爷,我待会儿去找他,给我留晚饭哈。”
“是,王妃。”玖卿没多问,径直往前庭去了。
怎么说呢,玖卿从小到大见过温婉端方的大家闺秀,见过嚣张跋扈的世家千金,活泼的,文静的,粗陋的,清冷的……
但他就从来没见过江莳年这种,特别是她说话,每个字都能听懂,也能理解她话里意思,但那些话连起来,就让人感觉这位王妃哪里怪怪的。
不多时,鱼宝送来剪刀,她没找到什么绳结丝带,就依言把江莳年的亵衣带来了,完全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干嘛。
起先尝试摘了两朵,扎手,江莳年就没摘了。
这会用剪刀就省事很多,没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捧,剔了茎上的部分绿叶和刺,然后把她那雪白干净的亵衣剪成丝带状,用来绑花。
刺玫美丽,但长在花囿里时高低不一,参差不齐,周围还有许多杂草。
眼下被江莳年修枝剔叶,绑成整齐的一大束,朵朵饱满,挨挨挤挤,被捧在手里,看得鱼宝忍不住惊叹:“好美啊,姑娘弄这花儿做什么?”
“送给王爷,讨他开心。”江莳年毫不避讳。
鱼宝愣了一下:“姑娘当真喜欢上王爷了?”
看鱼宝那不可思议的表情,江莳年故作黯然:“不然呢?还跟从前在娘家一样以泪洗面吗,人得向前看嘛,再说我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姑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鱼宝不知如何表达,她确实对自家姑娘转眼就“变心”感到震惊,但就像江莳年自己说的,不然能怎样呢?
违背天家圣意可是要杀头的,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向前看是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没事,走吧,我们一起去找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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