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VIP] 第 51 章
黄昏的时候胡岩和郝仁就醒了, 俩人除了有些虚弱之外,没什么大碍。“多谢阿烟姑娘救命之恩。”
“客气, 你们也没少保护我, 对了,胡岩,你还记得那些刺客是怎么给你下蛊的吗?”
不远处的齐誉听见她这样问, 放下手中的书籍朝她看过来。屋里点着一盏微弱烛火, 少女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但她那双杏眸亮的如星辰, 似乎不会染上尘埃。
但, 她到底还是年岁小,齐誉想,他年长她几岁, 自然是要护住她。不管什么蛊童不蛊童,在他这, 她就是阿烟,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记不得了, ”胡岩摇头道:“当时就是朝着我洒了一把什么,天黑我也没注意, 然后就中招了。”
郝仁也凑过来, 道:“我戴了姑娘给的香囊, 但是蛊虫实在是防不胜防。”
郝仁也中蛊了, 但是没胡岩那么严重, 之所以一直没醒来是因为他身上被刺中一剑,受了外伤。阿烟问齐誉他有没有受伤, 齐誉说他没事。
“下蛊只能通过接触,对方要碰到你才行。当然, 行刺那些人一是功夫不到家,二是他们不用暗地里,明面上就能下蛊,所以你们俩才能救的这么及时。”
阿烟说出自己的分析,道:“这群刺客是南疆人没跑了,但是为何会是南疆人?我记得之前的几波刺客里,好像有大历人。”
她皱着眉头思考,郝仁也作思考状,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有刺客,更不明白刺客的动机是什么。倒是胡岩,连忙看向齐誉的方向。
三哥之前说那些人是刺杀他的,但是阿烟姑娘聪慧,好像已经发现端倪了。
他探头的动作太明显了,阿烟好奇的问他:“你看王爷做什么?”
齐誉掀开眼帘,神色如常的扫了胡岩一眼,不过胡岩一哆嗦:“啊,我看看王爷受没受伤。”
郝仁立刻接话:“受伤了,我看见王爷后背被划了一剑,王爷,您好一些了吗?”
郝仁眼里的关切藏不住,胡岩先晕倒不知后来的事情,所以也跟着一起关心齐誉,只有阿烟打量似的看齐誉,最后说了句:
“王爷,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啊?”郝仁的俊脸上出现了窘迫,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刻扶着脑袋哎哟,“我不行了,怎么这么晕。”
说完当即倒了下去,双目紧闭。
阿烟还在看齐誉,甚至已经起身准备过去了,胡岩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只能学着郝仁也哎呦一声晕倒。
阿烟没管俩人,直接踏步进屋,看向屋里的男人。
“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怪不得到了之后他说去溪边清洗,还换了套衣裳。
视线扫过外面装晕的俩个下属,齐誉声音淡淡的道:“小伤。”
“我看看,”小姑娘脸上带着执拗和关心,齐誉却别过头道:“很小的伤,无碍。”
说完,察觉到腰间一紧,低头看就见一只素手攀上了他的腰带,正在解。发鬓上簪着在院里摘的新鲜花束,顿时有幽香扑鼻。
齐誉大掌扣住作乱的小手,弯腰的小姑娘仰头看他:“你骗我。”
齐誉心头一震,说不出话。
就在他怔愣的时候,腰带已经被解开了,阿烟伸手去扒他的衣裳,道:“刚认识的时候就见过了,你怕什么。”
那时候他昏迷,她还给他擦过身上,她不止见过还碰过。
阿烟低头自顾自的说话,没注意到男人的耳垂红了一些。
“阿烟,”齐誉双手攥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真没事。”
阿烟挣扎了几下:“我亲眼看看才好,要不然担心你。”
禁锢手腕的力道消失,就见修长的手指自己去解开腰间的带子,很快褪去外裳,再将里面穿着的洁白中衣脱下,露出宽阔紧实的身躯。
外头胡岩和郝仁都悄悄睁眼,俩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写着震惊。
王爷,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看完了。”齐誉只将衣裳脱下一瞬,立刻拉了上去,面无表情的就要系腰带。
“没看见,太快了。”阿烟转到他身后,一把拉下衣裳,就看见后背肩胛骨处一道拇指长的伤口。虽然不长,但是很深,伤口四周都是干涸的血迹,瞧着有点吓人。
“你别动。”察觉到他又想穿衣裳,阿烟索性直接一手揽住他的窄腰,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反扣住他的手。
“给你上药,一会就好。”
一些重要的药她都会随身带着,只要摸一下腰封里,直接掏出一个小瓷瓶,将其洒上他的伤口。
背脊上的伤疤也不少,阿烟上完药后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清理伤口四周的血迹,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处,他紧绷的肌肉动了动。
阿烟凑过去吹了吹:“还疼吗?”
少女的气息柔软轻盈的像是一阵春风,拂过僵硬的土地,顿时让小嫩芽钻出地面,肆意的生长起来。
齐誉喉结滑动,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收紧,并没做声。
阿烟也没指望他回话,说道:“往后受伤了要告诉我,何必自己扛着,我可以给你上药,好的更快。”
说完,她笑着补充一句:“当然,不受伤最好啦!”.
夜色深深,家家户户都已经休息,而南疆边关康易信的宅院依旧灯火通明。
“你再说一遍?”他满脸阴鸷,将手边的茶盏猛的扔向属下,直接将那人的额头打出口子,鲜血直流。
“将军,属下办事不利,没能带回那姑娘。”他顾不上擦血,接着禀告道:“着实是那位秦王身手太好,而且我们的人给他下蛊,发现他完全不受影响!”
本来秦王一行加上那姑娘也就四人而已,康易信派了二十个精英,里面还有五个擅长用蛊,想着怎么也能制服秦王,将那个女人带回来。
却不想二十人只回来六个!剩下的全部折在秦王手里!
“你什么意思?秦王百毒不侵?”
康易信火气总算是小了一些,道:“难道不是因为他身上带了什么避蛊的东西吗?身为大历的王爷来到南疆地盘,不可能没有防御措施。”
下属还想说什么,康易信就已经板上定钉,认定秦王有什么秘宝可以避开蛊虫。
“将军,那个女子当真是蛊童?”说话的是康易信的幕僚,他一直对蛊童能长这么大持有怀疑的态度。
“蛊童从小就要被炼,过程十分的痛苦和坚辛,且炼制蛊童也不是人人都会,需要不传秘法,整个南疆会的人屈手可指。炼制成功后,蛊童就成了灵丹妙药,但是一般在小时候就会被用了,不可能有人会放任蛊童长到十几岁。”
康易信一脸的沉思,幕僚接着道:“臣见过那个姑娘,她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若是蛊童出身,她为何能释怀?竟然和普通姑娘一样。”
幕僚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康易信点头:“但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你明白吗?”
康易信看向幕僚,眼里的执着已然变成了疯了似的偏执。他爱慕荣公主,所以愿意想尽一切办法来救她。
救荣公主,成了康易信追求的目标,为此愿付出一切代价。
“是,”幕僚只能点头。
“你带着影卫去,”康易信唇角浮现冷笑,道:“本将军不相信那个秦王能强大到抵抗我的影卫,切记,若是抓到那女人,其他人直接就地杀了!”
“那秦王?”
“不杀他等他来报仇?杀!”
“是。”
就如同位高权重的大历贵族似的,南疆人也有暗卫,只不过他们更喜欢称呼为影卫。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这是康易信最后的杀手锏,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但村子里的阿烟等人,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到达村子休息几天,阿烟给祖父祖母扫墓,还做了贡品放在坟前,跪在地上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祖父,祖母,阿烟回来看你们了。”
小姑娘穿着藕荷色的衣裙,跪在那小小一团,但她脊背挺的笔直,就像是永远不会被压弯。
“我最近没在家,祖父,您一直不让我出村子,可是我还是出去了,有王爷陪着我很安全。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
她露出笑意,道:“现在的生活很好,您二老泉下有知不必担心。”
她说了很多话,齐誉想到,是不是没了家人后,她每次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排解思念之情?
薄唇抿着,齐誉眸色复杂。
在村子里正好迎来八月十五,齐誉说过完这个节就要回去,阿烟笑着点头。
胡岩和郝仁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俩人帮忙在院子里建了个鸡窝,保证等天气冷了后鸡们有地方可以避寒。胡岩开始帮忙烧火,郝仁劈柴,只有齐誉,依旧和往日一样坐在窗边看书。
阿烟路过窗子的时候就会故意探头去看他,齐誉也不恼,只抬起眼帘用那双漂亮的长眸凝视她。
阿烟被他看的脸红,赶忙走了。
这天,大志送来不少月团,但是阿烟还是想给齐誉做咸肉干菇馅料的,因为他不大喜欢吃甜食。
去库房翻找之前做好的模具,库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齐誉放下书籍,起身走了出去,最后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像是小花猫似的来回翻。
“找到了!”
她手上拿着一个褐色木头模具,看起来年代久远,已经有裂痕了。
“这是祖父给我做的,当时大家吃月团都是随便团成圆状就好,但是我不肯,哭闹着要好看的,祖母笑着让祖父做了两个模具给我。”
一个是花朵样式,看起来就是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另外一个则是圆形。
“别小看这个圆形,做出来的月团比其他人家的更为好看归整。”
她打小就喜欢漂亮东西,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那时候祖父骗我,说人家都不用模具,我还真信了,”她笑着看向齐誉,转了个话头道:“你以后会骗我吗?”
“受伤不让我知道,我明白是怕我担心,但是我更想和你一起分担。所以,王爷,你不要骗我好吗?”
少女眼神真诚,齐誉定定的看着她,半响说了一句:“好。”.
将模具小心清洗过,阿烟怕用坏了,还涂了一层油,最后坐在院里准备开始做月团。胡岩和郝仁十分好奇,也洗净手过来帮忙。
齐誉则是坐在不远处,看着三个说说笑笑。
胡岩:“阿烟姑娘,看!我做的怎么样?”
郝仁:“胡统领,您做的不是圆形吧,看我做的,这样的才能叫月团。”
胡岩:“屁!你做的什么东西啊,光是看一眼我都觉得眼睛痛了,还是我做的更好一些。”
俩人就谁做的好产生争执,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阿烟,异口同声道:“阿烟姑娘,你给评评理。”
阿烟:……
桌子上摆放俩人做好的月团,可是一个奇形怪状,一个扁扁塌塌,着实不分高下。
“都……都挺好。”
说完,阿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胡岩和郝仁互相指着对方也哈哈大笑,都觉得阿烟是在嘲笑对方的作品。
椅子上的齐誉姿态懒散,眼神里染了笑意。
这么多年,他从不过什么节日,甚至八月十五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特别。母妃去了之后,他虽然有父皇,可是和没有是一样的。
偌大的殿宇,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影子,他早已习惯和孤独作伴。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
阿烟,她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有她在,好似身处何地都不会觉得孤独了.
因为胡岩和郝仁的“帮忙”,最后月团做好时已然天黑了。
不过正好可以赏月,将桌子擦干净摆好刚出锅的月团,阿烟还泡了一壶茶水,四人围坐在那边吃边聊天。
“阿烟姑娘,月团真好吃!”胡岩一口咬掉半个,笑着称赞。郝仁也是点头,忙不迭的又拿起一块。
阿烟眉眼弯弯:“那就多吃点。”
说完她转头看向齐誉,他手里的月团是阿烟专门调的馅料,咸肉切碎后拌上发好的干菇。蘑菇会吸收咸肉的油脂,平衡油腻和咸味,吃起来更加浓香。
“好吃吗?”
大概出身皇室自带矜贵,不管他吃什么动作都很优雅,但他吃的速度很快,几口就将一个月团吃完,拿出帕子擦拭唇角。
“嗯。”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阿烟乐的再给他拿了一块,放在他手里。
“再吃点吧。”
家里咸肉不多,阿烟只给齐誉做了几块摆放在漂亮的盘子里,胡岩见没人注意,他偷偷摸摸的拿了一块,掰开一半给郝仁,俩人赶紧吃了。
“对酒当歌啊,”胡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问道:“阿烟姑娘,家里有酒吗?”
“还真有,成亲的时候王婶子拿来不少,没喝完剩下几坛,我去取。”
她一说成亲,胡岩立刻想到那天他赶来的画面:自家王爷一身喜袍躺在榻上,而身穿新娘装的姑娘正在解他的衣裳。
啧,要知道三哥对阿烟姑娘有情谊,他当时都不会阻拦,直接关门让俩人洞房得了。
本来胡岩还坐在那吃东西,突然觉得头皮发凉,抬起头看见三哥在看他,胡岩立刻会意,起身拍拍手,赶紧快步去接人。
“哎呀,阿烟姑娘,放那我来,我来!”
酒水端上来,胡岩颠颠的给齐誉先倒,结果被阿烟拦住:“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郝仁也是,所以只有你我可以喝。”
胡岩傻了,让他和阿烟姑娘喝酒,三哥看着?三哥不会在半夜的时候杀了他解醋劲吧。
带着询问的眼神看齐誉,齐誉点了点头,胡岩这才敢给自己倒,但只给阿烟倒了半盏。
“小姑娘少喝酒,”他嘿嘿笑。
“女子怎么不能多喝了,”阿烟偏偏要满杯,还学着胡岩直接一饮而尽,等齐誉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杯黄酒下肚,她当即面颊浮现两坨红晕。
“夫君~”
尾音拉长,带着撒娇的意思,眼神迷离的小姑娘步伐虚浮的朝着齐誉过去。
胡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向郝仁,郝仁也是眼神惊恐,无声说道:“胡统领,我们是不是赶紧离开比较好啊?”
“那个,三哥啊,我有点晕,我和郝仁今晚去库房睡。”
说完,俩人忙不迭的跑了,只留下正在拉扯的俩人。
“别动,”腰间的带子又被她拽住,不安分的小手似乎想解开。齐誉太阳穴跳了跳,无奈的握住她的手。
“我、我看看你的伤好没好,”醉意来的太快,她有些口齿不清,可手上的劲好像比往常更大了。
纤细皓腕上的大将军探出脑袋,似乎觉得阿烟太热了,也像是逃似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困吗?”齐誉站起来,禁锢她的双手道:“送你去睡觉。”
“我不困,我想要看你的伤,夫君,都是为了我你才受伤,呜呜……”
说着说着,她竟然杏眸发红开始垂泪。听的屋里胡岩和郝仁二人不由得摇头,心想王爷可真冷面冷心啊。
齐誉揉了揉额角,女子的哭声在夜里总是显得怪异,他只能低声道:“进屋休息吧。”
原本齐誉想让阿烟住她祖父的房间,但是阿烟说害怕,就和他住在一起,只不过是屋里摆放两张床榻而已。小姑娘喝醉了酒,双腿没什么力气,只能缓步朝着房门去,等齐誉走到门口她才走了几步。
齐誉叹气一声,又快步回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进屋后还将窗户和房门关好。
夜里凉了不少,需要盖上厚被,齐誉把她放在床榻上,作势就要盖被让她休息。可偏偏她不安分,仗着他纵容她,抓住他的手腕不放开。
“让我看看嘛,”她星眸微嗔,口齿不清更显得是在撒娇,格外的亲昵,“就看一眼,我瞧瞧怎么样了。”
齐誉别过头:“已经好了。”
可是和醉酒的人说道理根本没用,小姑娘扯着他不放手:“一眼还不行嘛?夫君~夫君~”
大概是驯服烈马计划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喝醉酒也没忘了用这一招。不过,还是有用的。
酒后声音软糯,尾音拉长,饱满的红唇扁着,脑袋还往他身上蹭,十足的小猫模样。
“那看完就睡觉,”齐誉只觉得他没喝酒但是已经开始头疼了。
“好,一言为定。”
齐誉让她松开手,自己去解衣衫,将其半褪在腰间,转过身让她看。
许久没回来,家里的蜡烛都不够用了,所以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光将男人身上喷薄的肌肉显现,瞧着更有张力。但是,也让后背的伤口越发的触目惊心。
他没在意这等小伤,等阿烟给他上药的时候其实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了,虽然现在恢复了不少,可依旧吓人。
天色渐凉,齐誉低头打算将衣裳穿好。可是手刚沾到衣衫,他浑身都僵硬起来。
一滴,两滴……
温热的感觉落在后背上,再然后就是一片柔软。
阿烟从后面抱住他,紧紧贴着他,泣声道:“谢谢你。”
自从家人没了之后,齐誉就是对她最好的人,阿烟趴在他后背上哭,闹的齐誉后背湿了一片,像是烫人似的,惹的他面颊也跟着热起来。
“没事。”他掰开她的手,迅速将衣裳套好,转过身道:“本王……”
剩下的话凝在口中。
月上高梢,银白的月光洒向大地带来一片静谧,而少女衣衫解开,露出大片的凝白莹亮。
绛紫的小衣显得她肌肤白皙若凝脂,仿若剥了壳的鸡蛋般细滑。连绵的起伏若隐若现,似在等待人一探究竟。
但,齐誉的视线落在少女心口处的位置,那里有一块指甲大的疤痕,新鲜的刚刚结痂的伤口。
“夫君,你看,”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我也为你受伤,就是在这。”
“还有……唔,还有几天解蛊呢?”她有些算不清了,索性晃晃脑袋,“反正不想让你难受。”
前后逻辑不顺,但齐誉明白了。
怪不得那药丸有些铁锈味,怪不得那几日她面色不好。
伸手将少女的衣衫拉上去,齐誉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手是颤的。
“阿烟,”他重重吐出一口气,长眸温柔似海,“谢谢你。”
小姑娘傻笑,直愣愣的往他怀里扑,被齐誉有力的臂膀接住,然后她蹭了蹭他。
“不用谢,谁让你是我夫君呢。”
齐誉低头,闭上眼睛轻吻她的发顶。
第52章 [VIP] 第 52 章
日上枝头, 温暖的日光顺着半开的窗子斜照进来,洒在女子露出的手背上。她蹙了蹙眉头, 翻了个身, 桃花似的面孔就全镀上一层光晕。
大概是晒的热了,缓缓睁开眸子。
刚醒来的姑娘,杏眸若含春水, 看什么都温柔至极。她下意识的往旁边床铺扫了一眼, 就见早已被褥叠整齐了。
这几天齐誉一直如此,和衣而睡, 日升而起。阿烟不明白, 他们都是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夫妻了,他如此拘谨做什么。
从房里出来,就见院里胡岩在喂鸡, 郝仁在料理兔子。
“进山了?”她凑过来问。
郝仁笑呵呵的点头:“嗯,明日一早就出发, 所以我想着打野味料理好, 烤制半熟后路上方便吃。”
现在天气没那么热了, 到时候用荷叶包好直接挂在马车外面就成,想吃的时候连带着荷叶一起直接埋入火堆里, 熟的快还有荷叶的香气。
“阿烟姑娘, 这些鸡怎么办, 你走了它们自己在这能行吗?”
之前的小鸡仔早就长大了, 而且阿烟住的地方靠近林子, 有更多的虫子可以供小鸡吃,比旁人家的家禽长的更加肥美。
阿烟豪气的挥挥手:“还有七只而已, 让王婶子帮忙照顾,等过一阵我们回来可以吃。”
阿烟姑娘还要回来?胡岩看向齐誉, 心道王爷知道吗?谁料秦王正坐在院里看书,连头都没抬。
这是默许了?
胡岩觉得他认识秦王这些年,好像还是有点琢磨不透他。也不知道他和阿烟姑娘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阿烟,”就在这时齐誉叫小姑娘,道:“麻烦你多做些驱蛊解毒的香囊。”
“好,”阿烟以为他要回去给开市的人用,她还特意去找了王婶子,要了一把草药,然后坐在院里和胡岩等人将草药磨碎。
“这样用纱布将药粉兜住,再放入香囊里,比直接放草药来的效果好,不过坚持的时间也短,大约十天就没用了。”
齐誉颔首:“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效果。”
有胡岩和郝仁的帮助,加上大志姐夫送来的香囊,下午的时候就将东西做好了。阿烟去做饭的时候齐誉将装有香囊的包裹交给郝仁,吩咐道:“叫他们每人一个,随身携带,切记,要将裸在外面的皮肤全部遮挡住,只露眼睛。”
他问阿烟了,阿烟说下蛊也需要媒介,比如碰到衣袖什么的,蛊虫就会悄声爬到皮肤里。但是如果衣服隔住,蛊虫虽然也能爬,不过要费些力气。若是将这些药粉再戴在身上,基本不会中蛊。
“是,王爷。”
晚上吃完饭天还没黑,阿烟说了一声去雀儿家就走了。齐誉想起那个叫雀儿的女子,不由得蹙眉。胡岩见状赶紧道:“三哥,我跟着去看看吧。”
齐誉嗯了一声,胡岩立刻大步跟了上去。
阿烟回村里几天了,不少人得了消息还去她家和她说话来着,但是雀儿一次面都没露过。这次来找她,是要回欠的二两银子。
“有人在家吗?”见院门紧闭,阿烟敲了几下。屋里似乎有人,但没人出来开门。
阿烟唇角讥笑,知道对方怕给银子这才装没人。没关系,她有办法。
视线转了一圈,就瞧见栅栏里的一头小羊,正好胡岩过来,阿烟指使胡岩将小羊抱出来。
“欠我的二两银子,就用这头羊抵了!”
这头小羊还挺肥,胡岩抱着都觉得沉,心想若是宰杀了,肯定不止二两银子的肉。
这回屋里终于有动静了,是雀儿娘推门出来,喊道:“你干什么?抢劫?”
阿烟笑了:“哟,婶子,你耳朵是不是塞棉花了,之前喊了那么多声都不应,抱羊就听见了?欠我的二两银子赶紧给我,不给就牵走。”
二两银子啊!雀儿娘心都在滴血,她哪里能拿出二两银子?阿烟不紧不慢的拿出欠条,道:“若是我将欠条交给官府,大概会判我赢,让我去你家随便拿东西吧?”
雀儿爹也出来了,只能咬着牙让阿烟将羊带走。
“小羊还没长开,不值钱。”雀儿也出来,看着阿烟离去的背影小声道。
其实在阿烟回来当天雀儿就曾远远的看过,但她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心里嫉妒的冒酸水。
凭什么阿烟能嫁个这么好的男人?还乘坐华盖马车,穿着打扮也比之前华贵不少,一看就是因为夫家富裕。
雀儿自问不比阿烟差,怎么就找不到像齐誉这样的夫君?
眼看着村里适龄姑娘都订婚了,她家也着急,可是雀儿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之前她还喜欢平安,但是见过齐誉后,她都不将平安放在眼里了。
啪——
雀儿爹回身直接给了雀儿一巴掌,打的她晕头转向直接跌倒在地。
“扫把星!孩儿他娘,告诉隔壁村的屠户,下个月就成亲!聘礼五两银子,其他都不要!”
“不行!”雀儿反应过来,那个屠户上个月曾来提过亲,长的膘肥体壮丑陋不已,她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爹,我不嫁!”
“轮得到你说话?老子让你嫁你就得嫁!要不是你,家里能损失三两银子和一头羊?赔钱货。”
说完,男人转身回屋,雀儿趴在地上痛哭,雀儿娘不知所措,只能安慰道:“雀儿,屠户家境好,你嫁过去不愁没肉吃。”
“肉肉肉,我不吃肉,我宁肯一辈子吃素,也要嫁个像齐誉那样的男人。”
雀儿娘早就看出她的心思了:“你疯了不成?阿烟容貌好,那男人想必也是个看脸的,再有,嫁踏实屠户知根知底,总比外嫁那么远要好!”
不管娘如何说,雀儿就是难受。但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喜滋滋的将小羊栓在家门口。
“王爷,我们走的时候带这头羊吧!”
鸡太多带不走,但是这头小羊却是可以跟在马车后出发的。
小姑娘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腻的皓腕,一张小脸带着灿烂的笑意,微微歪着头,浓密的睫毛颤颤,像是蝴蝶翅膀似的眨了几下,安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小猫似的少女,娇憨可爱,又如院里开的最盛的那朵花儿,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胡岩在一旁先插话道:“肯定不行啊,你要是喜欢羊,等回王府后随便吃。路上带着它不方便,再有,王府也没地方养这小羊。”
三哥爱干净,王府向来也没什么活物,只有院里种的花花草草,还有精心饲养的几尾锦鲤。
像这样能吃能拉的玩意儿,三哥最不喜欢了,肯定不会让带着。
“好,”男人清冽的声音道。
胡岩:?
不是,三哥难道能忍受这玩意走一路拉一路?
胡岩震惊的张大嘴巴,旁边郝仁则是偷偷捅咕他,小声的道:“胡统领,你没觉得王爷现在越发的宠阿烟姑娘吗?好像她说什么,王爷都会同意。”
胡岩皱着眉头思考:“有吗?”
他三哥是大历的秦王,怎么会这般没有底线?而且三哥之前一直说带着阿烟姑娘只不过是因为同心蛊,那他应该言行一致吧。
想了一会没个结果,胡岩放弃了。
翌日天刚亮,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小羊被阿烟系在马车尾,用长长的绳子拴住,这样它跑的慢也能跟上。
路面不平,胡岩赶车也没那么快,正好小羊能一路跟随,只是到了晚上,小羊累倒了,半跪在那像是睡着了。
阿烟问齐誉:“王爷,能不能让小羊上马车啊?”
齐誉沉默了片刻,阿烟赶紧接着道:“不在车厢里,就让它趴在车辕上行吗?我感觉它好像走不动了。”
见齐誉似乎犹豫,阿烟扫了胡岩和郝仁一眼,见俩人正在生火,她偷偷摸摸凑到齐誉身侧,用手指勾他的大掌,握住之后小手指蹭来蹭去。
这招十分管用,杀伤力比一句夫君还要强,阿烟屡试不爽。
果然,齐誉最终点头了。
少女的手柔软的像是羽毛,扫过他掌心的时候带来阵阵痒意。白日里已经吃过药了,可齐誉却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后来赶路的时候,胡岩一歪头就和小羊对上视线。
“咩咩~”
胡岩面无表情,只觉得老话说的对:红颜祸水.
他们晚上尽量找城镇休息,就怕有之前的刺杀发生,白日里多赶路,争取早日回到大历。
但,谁都没想到,意外也会在青天白日下发生。
奔跑的马儿忽地跪倒在地,马车不受控制直接侧翻,而车里阿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誉一起扑向她,将她搂在怀里,用掌心垫住她的脑袋。视线翻转,一切事物都在眼前晃过,在阿烟才有所反应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
她趴在齐誉身上半点没受损,立刻关切的问他:“王爷,你没事吧。”
齐誉淡声道:“无碍,你先下去。”
外头胡岩大喊:“三哥,是有人设陷阱!”
话音未落,齐刷刷的嗖嗖声,漫天箭矢飞来,与此同时,还有不少黑衣人出现。
郝仁大惊:“王爷,有刺客!”
阿烟也吓了一跳,倒是齐誉慢条斯理的起身,让阿烟将重要的东西拿好。
外面铁器相击声不绝入耳,齐誉没像之前那样冲出去,而是取出束带,将自己宽大的袖子缠好。
“王爷?”阿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镇定,过了会,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又来人了?
阿烟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便看见有一行人武装整齐,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之前冒出的刺客厮杀在一起。
“准备好了吗?”齐誉忽地出声。
阿烟疑惑的啊了一声,齐誉直接揽住她的腰肢,直接带她出了马车。外面胡岩早已经将马鞍准备好,“三哥,你和阿烟姑娘先走。”
齐誉扫过交战的双方,吩咐道:“留活口。”
“是。”
阿烟就坐在齐誉的身前,甚至能感受到身后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一只手握住缰绳,另外的一只手抱住她,说道:“怕吗?”
阿烟刚要回答,马儿忽地抬蹄狂奔,吓的阿烟闭上眼睛双手握住齐誉的胳膊。
头顶上似乎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阿烟睁开眼睛偏头看他,却见他依旧面容冷峻。
本来是想直接骑马回大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乌云压顶,片刻后豆大的雨点往下落。齐誉勒马掉头跑,直接回到之前路过的一个破庙避雨。
呼啸的狂风裹挟着雨点,破损的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庙里泥塑没了半边身子,上头的蛛网被风吹的乱颤。
若是阿烟自己在这,她定然是不敢的,幸好有齐誉。
火堆已经升起,幸好庙里有之前人剩下的木柴,这才便宜里俩人。阿烟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她抱着膀子坐在茅草堆上,肩头发颤,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齐誉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见她如此,他忽地想到小姑娘皮娇柔嫩,又是一口气骑马狂奔如此远,那她的腿……
视线往阿烟的腿上落,果然在不自觉的抖动。
事实也确实如此,阿烟许久不骑马,大腿早就被磨破了,可是她又冷又疲惫,暂时顾不上。
“阿烟,”齐誉叫她,阿烟抬头,就见齐誉用木棍支起一个架子,他将自己的外裳脱掉挂了上去,在靠墙的角落里形成一个屏障。
“天冷,你去里面将外裳脱下来烤火,一会就能干。”
是这么个道理,阿烟点头,往里面走,还拉了一把茅草垫在地上,她将衣裳脱下后只剩下小衣,抬头作势要挂到架子上。
齐誉已经留了地方给她,但是她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直接将整个架子碰倒,哗啦一声!
俩人之间隔着架子和火堆,齐誉闻声望过来,正好看见少女此刻惊慌的模样。
凝白的肌肤上还滴着水珠,漂亮的杏眸像是被水洗过似的,清澈见底。桃红的小衣堪堪裹住窈窕的身材,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
穿上衣裳的姑娘看起来纤细,但此刻透着饱满。
齐誉迅速低头只看着自己脚下,听着耳边少女紧张的忙手忙脚,过了会,她叹息一声:“王爷,我弄不好。”
这架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搭的,几根树枝就撑起来,但是散乱在一起,她完全摸不到门路。
齐誉嗯了一声,道:“你先将衣裳穿上。”
那次醉酒的小姑娘也脱衣服了,可情况特殊。但现在她清醒着,就不该如此。
阿烟哦了一声,又将湿冷的衣服穿上,冻的她一哆嗦。幸好齐誉心灵手巧,直接将架子搭好,还告诉她比之前更稳固。
这回进展就很是顺利,她将衣服搭在上面,齐誉则是又添了把火。衣料单薄,很快就被烘干,但是她里面的衣服还是湿的,想了想,将外裳套上,把小衣和裤子脱下挂好。
当那抹桃红出现时,齐誉的脸不受控制的轰的一下红了。他偏过头不去看那个方向,可小姑娘走出来,问他:“王爷,你怎么不烤火?”
她的鞋子都湿了,索性袜子也挂上去,脚丫踩着茅草,鞋子也放在火边。
外面大雨滂沱,屋里却安静温馨,穿着干爽的衣物,阿烟舒服的叹了一声道:“要是有吃的就好了,郝仁之前做的烤兔子不知还在不在。”
齐誉侧身对着她,阿烟抱着自己的膝盖,歪头看他:“怎么了?”
余光能瞥见少女的玉足,肌肤白的像是羊脂玉,指甲修剪的圆润可爱,透着樱花般的颜色。
齐誉闭眼,神色如常道:“烤兔带了,一会就能吃。”
谁能想到胡岩收拾马的时候,直接在马鞍旁放了个兜子,里面有烤兔等干粮和水。
也幸好如此,阿烟馋的都要流口水了,眼巴巴的往火里看:“王爷,在哪里啊?”
她捡起一旁的棍子,在火堆里扒拉一会,不成想一块木炭直接掉在一旁,迸溅出的火星子落在她脚背上。
“啊!”
女子的惊叫声让齐誉迅速转身过来,长腿跨开一步朝着她走来,半蹲在地上查看伤势。
凝白的脚背上被烫红了一片,她本来大腿上就磨损刚抹了膏药还未起效,如今脚上也带伤,让阿烟新月似的眉耷拉着,有些伤心的道:
“倒霉事都凑在一起了。”
“有药吗?”齐誉别开目光看地上,问她。
“有。”阿烟拿出膏药,自己剜出一块涂抹在脚上,齐誉不好看她的足,就去拿火里的烤兔。
耳边是少女委屈的声音:“这膏药只能治疗外伤。”
齐誉手上,身上都是伤,有时候没药就挺着,清理伤口让它自然痊愈。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受伤有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他已经在琢磨王府里的祛疤膏还在不在了。
小姑娘爱美,定然是不想留疤。
袜子干的快,阿烟先穿好,还回去换好小衣。齐誉总算是松口气,可以抬眼看她了。
“吃吧,”他将烤兔子分割好,摆放在她面前。
吃完后俩人就地休息,待雨停了再走,估计胡岩他们也快赶来了。
外面天色浓黑如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阿烟吃饱喝足后困了,就倒在草垫子上睡着了。
齐誉没有困意,他手边摆放着长剑,若有什么事,可立即拔剑。他盯着棚顶,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少女均匀绵长的呼吸。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全新的让他沉醉的感觉。
是什么?齐誉说不出。
面容冷峻的王爷,难得的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过了会,外面雨势好像小了不少,但轰鸣的雷声震耳,他睁眼看不远处的少女,就见她被吵的睡不安稳,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齐誉起身,把烤干的外裳盖在她身上,却不想一低头看见她睁眼了。
“打雷了,”她扁着唇,脸色有点白,“我怕。”
手指勾着齐誉的衣裳,不想让他走。
她长的娇小,蜷缩起来更显楚楚可怜。何况外面雷声大作,天边时不时的划过闪电,更显惊心动魄,吓的她颤了身子。
“嗯,”齐誉当真没走,阿烟心里的惧怕散了大半,拉着他躺下,往他怀里去。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自然是冷的,何况外面狂风大作更是冷的惊人。男人身上热的像是暖炉,阿烟满足的蹭他的胸膛,还抓着他的胳膊,让他环住自己。
齐誉身子发僵,外面又一阵雷声,吓的她直接埋头在他胸前,他僵硬的拍了拍她,示意没事。
阿烟闷声闷气的道:“已经秋天了,怎么还下雨打雷呢。”
“秋雨。”他道。
低矮的稻草上,男人半靠在墙壁上,少女双手环住他,上半身趴在他胸膛上。
过了会,雷声依旧还在,她抬起头看他,一张小脸依旧惨白。
齐誉抿了抿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捂住她的耳朵。隔绝了声音,阿烟借着火光看齐誉的眼睛,深邃的眸子如海似的,让她沉溺其中。
鬼使神差般,阿烟微微欠起身子,去触碰他的唇。
那日他同心蛊发作,她就是这样安抚他,最后被他抱着不知亲了多久。
很奇异的感觉,有点舒服。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齐誉愣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全身趴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像是小鸡啄食似的,一下又一下的碰触他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齐誉想起他曾做过的梦。他暗自唾弃自己,明知不该和她如此,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他也想亲她。
“阿烟,”他呼吸重了几分,捏着她的下巴止住她的动作,声音低哑的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少女的嘴唇形状饱满莹亮,漂亮的像是熟透的樱桃,勾着人采撷。齐誉看着红唇一张一合道:“我喜欢这样。”
天边闪电划过顿时亮如白昼,阿烟见男人的眸子却晦暗不明。他手指越发的用力,捏的阿烟下巴都疼了。
啾——她又上前啄了一下,在雷声来临时缩回他的怀里。
“王爷,喜欢吻你。”她贴着男人的胸膛,感觉到他心跳如雷。片刻后,身子忽地一沉,他侧过身压住她,喉结上下滑动。
“阿烟。”齐誉低低的叫了她的名字,阿烟张嘴想要回应,可声音被吞入腹中。
阿烟闭着眼睛,觉得从触碰的地方开始,有舒适的酥麻感扩散开。
外面狂风暴雨,破庙里却是另一番光景。直到许久之后,阿烟有些上不来气,他才停下,用粗粝的指腹去擦拭她唇角的莹亮。
小姑娘早就瘫软成一滩水了,眸光微亮,勾着他的手臂微微抬起下巴。
火堆灭了,只剩下零星的火花时不时发出一声响。昏暗的环境里总是能扩大人的欲。齐誉捏着她的手收紧,克制又隐忍的亲了亲她。阿烟以为还会像方才一样,很舒服,她闭着眼睛等着。
可许久也没等来,她睁眼,就见齐誉半跪在她身侧,将他的外裳裹在她身上。
“睡吧。”他道.
没过多久,胡岩和郝仁就赶过来了,同来的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全副武装的人。原来这些都是齐誉早就安排好的暗卫,就是为了防止再有事情发生。
“王爷,一个活口都没有,来不及抓人就已经咬舌自尽了。我们的人折损六个,剩下的都在这。”
雨势小了不少,胡岩想着这破庙地方大,为何不进去说?他视线往里看,就见草堆上睡着一个少女。
“三哥,我们……”
“嘘,”齐誉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第53章 [VIP] 第 53 章
开市一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齐誉他们回来的时候还路过看了一眼,士兵们一丝不苟的守护, 两国百姓们则是笑口颜开。
到了住处后, 众人各自去歇息,阿烟也睡了一会,等到她醒来后已然是黄昏时分了。
起身收拾好, 阿烟出门去找齐誉。只是他房间里没人, 问了侍卫后才得知他去书房了。
书房里坐着几位幕僚,分别诉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文冶扇子依旧在扇着, 胡岩小声问他:“文先生, 不冷吗?”
文冶:……
文人墨客的情趣果然与这些粗人说不得,文冶刷的一下将折扇收好。
“王爷,现在门庭若市, 不若趁着天气好,再加盖房子, 容纳更多的百姓做生意。”
建好的地方有限, 已经有百姓摆摊在附近了, 若是现在还好,等到冬日里怕是要冷。
钱先生则是吹了吹胡子, 不赞同的道:“我等大历子民可以容纳下, 只是那些南疆人闻讯而来, 想要分一杯羹而已。而且他们卖的是南疆吃食, 臣以为, 大历人还是不要吃他们的东西为好。”
钱先生此人一直对南疆意见极大,胡岩咂咂嘴, 开始好奇南疆人卖的是什么吃食了,让钱先生如此怨愤。文冶笑着道:“都是普通玩意而已, 大历也时常有见,并不像钱先生说的那般瘆人。”
俩人这就又对上了。
这时外面有人通传,说是阿烟姑娘在外面,文冶挑眉笑,胡岩看向齐誉,剩下的人都各有所思,钱先生低着头,浑浊的眸子来回转。
外头的阿烟本以为要等一会的,不想站着没一会,屋里就出来人了,阿烟知道这都是齐誉的心腹,于是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释放自己的善意。可是最后一个老者目光犀利的扫过她,犹如暗处的毒蛇似的,吓的阿烟笑容滞住。
“阿烟,”屋里的齐誉推开窗子叫人,阿烟这才回过神快走进屋了。胡岩还在,他本来有事要说的,但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着实是多余。
胡岩走的时候,还特意将房门关好,回头的时候,就见窗子也关上了。
“怎么没多休息?”齐誉边整理手边的东西边问,阿烟见状凑过来,帮忙整理,一脸娇羞的道:
“醒了就想看见你。”
确实想看见他,明明刚分开没多久,她就已经想他了。少女的手指纤细,和齐誉的手摆放在一起,他的大掌甚至能直接包裹住她的小手。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心中涌动着过去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嗯。”
听见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阿烟有些不满,她压住他的手背,侧头问他:“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大历人内敛,南疆人更为开放,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齐誉耳根子红了一片,手背上像是落了柔软的羽毛似的,刷的他心里也跟着发痒。
小姑娘杏眸圆睁,直愣愣的盯着他,不肯放过他的一丝表情。就见男人面上微红,不自在的错开眸子,又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好听的嗯。
“真的?”阿烟一下就高兴了,忍不住扑到他怀里。
突然的动作让齐誉后退半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而小姑娘得寸进尺,直接爬到他膝盖上,用他当椅子靠在那。
她就趴在他胸前,俩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近到呼吸相闻,阿烟可以嗅到他身上的苦茶味道。
他总是喜欢喝苦涩的浓茶,她不喜欢,她更喜欢甜滋滋顺滑入口的花茶。
但是齐誉想的却不是这样。
到底出身皇室,多年的涵养让他对于这个姿势感到头痛,漂亮的长眸闪过挣扎,片刻后,啪的一声——
唇上的柔软随即分开,齐誉怔愣。
阿烟又抬头闭上眼睛亲上去,唇瓣上甚至都有茶香,让她忍不住舔了一下。
感觉到座椅越发的僵硬,阿烟却得了趣味,犹如小猫舔食物,阿烟也用贝齿轻轻咬着他。
和他的身子形成鲜明对比,嘴唇柔软的很,带着茶香气,让她流连忘返。
过了会,察觉到腰间横了一条手臂,力道大的弄疼了她,她哼唧一声。
随后,阿烟就像是小船似的,只觉得自己在水面上飘忽不定。等她睁开眼时,已经被放在了书桌上。
齐誉身材颀长,他两只手臂撑在旁边弯着腰吻她。和之前在庙里那次一样,愉悦感让小姑娘沉醉。
可过一会,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像是要吃了她一样,越发的大力,腰间也被他捏的发疼。阿烟不肯了,她只是想舒服。
“唔……”
没力气的手臂推他,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却不想他立刻停下,喘着和她额头相抵。
“阿烟,”男人叫她的名字,声音里是阿烟都能听出来的温柔。“往后不许这样。”
愉悦感让阿烟脑子都不想转了,她问:“哪样?”
齐誉起身走到一旁,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仰起头喉结滑动,将凉茶一饮而尽。
再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之前那个面容冷峻的秦王了。
“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对啊,”阿烟也起来,从他的书桌上轻巧的跳下来,幸好之前的药膏有用,她腿上磨损已经不疼了。
“吃饭吧,王爷我饿了,好想吃肉。”
方才开在书桌上的一朵花,此刻恢复如此之快,让齐誉额角跳了跳。他微微摇头,只能归结于她还小。可是十七岁的年纪,不管是南疆还是大历,都可以成亲生子了,也就在他这还觉得小。
吃完饭,阿烟还想凑过来找机会亲他,然而齐誉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快速起身吩咐胡岩要出城。
胡岩嘴里还有一块鸡腿肉,他赶紧咽了下去,道:“三哥,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关市了,现在去做什么?”
齐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道:“对对,三哥一心为民,肯定是记挂百姓们,三哥,走吧。”
等走出来,胡岩越琢磨越觉得怪异,三哥怎么好像躲着阿烟姑娘呢?
他这个想法,在后来的几天得到验证,因为他发现阿烟姑娘来书房找三哥,三哥都会将他留下,三个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如此几日,阿烟姑娘就不来了。
其实阿烟是在屋里盘算解蛊的日子,还有十天就解蛊了,但是齐誉好像很忙估计回不去,那她得将小绿和百日蛊拿来才行。
这里是边关,东西在漠城,阿烟想了想,决定先回去取东西。
齐誉听见她说,点了点头,道:“让胡岩和你回去,再带上几个人。”
这回房间里没有胡岩,阿烟嗯了一声作势就要往书桌后面去。都要走了,亲亲他总行吧。
谁成想齐誉立刻起身,推开窗子,外面站着的侍卫们视线扫了过来。“屋里太闷了。”
“哦,”等回来再亲好了。
小姑娘走出房门,裙摆飘逸的像是水波荡漾,明明身形纤细,可是她却如蒲苇似的充满韧性。齐誉眸色深深的看着她,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
边关离漠城很近,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天黑的时候回到王府,翠红柳绿几人得了消息,早就站在门口等的望眼欲穿了。
“姑娘!”荷花荷叶直接朝着阿烟跑,许久不见阿烟,两个孩子都想她了。
“荷叶,别推姑娘,”荷花嘱咐妹妹。阿烟笑着摸姐妹俩的头,带着二人往里去,边走边问翠红:“铺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翠红笑道:“早收拾好了,就等姑娘回来开张。姑娘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柳绿做了不少香膏,估计够卖几天的。”
俩人干活阿烟放心,回到房里后屋里好生热闹了一番,等荷花荷叶困顿之后,让柳绿去送孩子,翠红留在房里禀告道:“姑娘,咱们这些日子没摆摊子,已经有不少人找我们了,还有,之前那个李掌柜还托人告诉,说摆放在他铺子里的香膏都卖完了,这是钱。”
阿烟不摆摊,想要买她的香膏没办法。大概是有人听到风声,知道李家胭脂铺子有所以才过去买的。
“挺好,能卖出去就是好事。”
翠红道:“那个李掌柜说谢谢姑娘,因为卖姑娘的香膏生意好,连带着他的胭脂也卖出去不少,对了,他还送了两盒李家秘方胭脂过来。”
翠红说着去取东西,待拿到手之后,阿烟先是闻了闻味道。很淡的花香,用手抚过膏体,细腻柔滑,阿烟确定是好东西,比之前在店铺里见到的要好。
翠红也凑过来看,点头道:“李掌柜的确实有能耐,不过为何不将这胭脂摆放来卖?他的铺子里卖的货品都不如这个,若是卖这个说不定生意会好。”
阿烟则是持有不同的看法,她道:“铺子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估计这秘法做出来的胭脂成本太高,但是他铺子里没有客人来,入不敷出,所以就不做了,索性做点劣质的胭脂成本低,就算卖不出去也不怕。”
翠红道:“是这么个道理,对了姑娘,我们铺子里都弄好了,什么时候开张?”
既然都准备好了自然越早开越好,阿烟算了算日子:“后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后天。”
翠红笑着道:“好,听姑娘的。”
之前阿烟留下的材料都做完了,去库房里看了看,估摸着只能卖十天左右,这还是保守计算,若是生意好,怕撑不了几天。
可是她过几日就得回去边关,齐誉那还等着她解蛊,根本来不及准备更多的材料。有一个重要步骤是祖母的秘方,阿烟不想告诉旁人,只能她自己来准备。
少女眉头蹙着,她叹气道:“知道做生意难,但是刚开始就碰上了。”
果然不是她想的那般容易啊。
翠红也跟着想办法,道:“姑娘,要不这样,你先做着,若是去边关的话,把做好的东西交给胡统领,他肯定能找到人运送回来。反正边关离这里也近,快马的话不到半日就到了。”
“这是个好办法。”
但还是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因为阿烟突然意识到:“我们铺子里只有香膏和口脂,是不是太过单调了?”
不说其他的铺子,光是李续宁的铺子就有不下四种胭脂水粉。之前阿烟被摆摊的利益蒙了头,一门心思觉得自己的香膏可以挣很多钱,所以兑了店铺。
但现在想想确实不够完善,若是研究新品得需要时间,可是房租也是钱呀。
“姑娘,其实有个好办法,”翠红斟酌道:“李掌柜铺子生意不好,几乎一天也没有一个客人,不如姑娘和李掌柜合作,从他那里进货胭脂,比如他送给姑娘这种好货,到时候挣钱就俩人分。”
阿烟的香膏之前就是以寄卖的形式放在李家,听翠红说完,阿烟眼前亮了。
“对啊,这样他也能挣钱,烈儿还能过的更好。”
翠红捂嘴笑:“姑娘心善,不怪王爷心疼姑娘。”
“瞎说什么,”阿烟脸颊绯红。
现在太晚了,等明日再去找李续宁。阿烟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怎么也睡不着。
真奇怪,以为他没出现的时候,她就是自己一人在村里,虽然晚上也害怕但能睡着。可是现在,她就在他的王府里,府里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安全方面根本不用担心,可为什么她反而睡不着了?
月上高梢,清冷的月光照亮每一寸土地,阿烟盯着床帐上映出的那点光亮,时间长了,身体的疲惫翻涌,她闭上眼睛呼吸变沉。
但,还有人没入睡。
站在院里的男人身材颀长,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莫名的现出几分寂寥。郝仁一直站在那,他琢磨了一会,若有所悟。
一定是阿烟姑娘不在王爷才这样.
阿烟来的时候,李续宁正在教烈儿识字。烈儿见到阿烟,高兴的手舞足蹈,喊了句:“姐姐!”
阿烟笑着弯腰,将手里的零嘴给他,摸着小孩的脑袋道:“烈儿乖。”
之前还喊她娘,现在知道叫姐姐了。李续宁则是稍显诧异,他从未见儿子和哪个人关系这般亲近过。
“李掌柜,我来这是想和你谈生意,”时间紧,阿烟单刀直入道:“实不相瞒,我自己在城中央兑了一间铺子打算卖我的香膏和口脂,但是种类太少,所以我想问问李掌柜有没有兴趣加入?”
“阿烟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在你的铺子售卖我的胭脂水粉?”
阿烟点头,真诚的笑道:“价格方面好说,我们可以详细谈谈,李掌柜觉得怎么样?”
能挣钱当然是好事,李续宁甚至没多想就答应下来,还指着柜台道:“这些胭脂水粉都可以拿走,分钱的话……三七分如何?”
阿烟有点惊讶,她原本的计划是抽一成便好,类似于寄卖,但没想到李续宁如此大方。
“李掌柜,三七太多了。”
李续宁摇头:“阿烟姑娘不必推辞,你的铺子租金劳费都要算钱的,我只是出了货品而已,再有,若阿烟姑娘不帮忙售卖,我这些胭脂怕是都要扔掉了。”
“好,那我们签订合约,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希望李掌柜可以供我们最好的货。”
李续宁明白了:“李家秘方胭脂?”
“是,”阿烟盯着他,有些忐忑:“可否方便?”
李续宁笑了:“方便,卖的贵挣钱也多。”
事情就这样轻松谈拢,合约一式两份俩人分别签字画押。阿烟走的时候,还挑选了一些货品带走,翠红在旁边帮忙记录数量。
等送走人,李烈双手捧着零嘴过来,献宝似的举起:“爹,姐姐给吃的,爹,吃。”
李续宁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吃了一块糕点,刚咽下去他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吓的李烈赶紧去倒水,动作熟练的模样看的李续宁心疼。
李续宁捂嘴,将手上的血迹掩盖掉,接过水喝了一口,称赞儿子懂事。
希望阿烟姑娘能生意红火,他好多挣钱给烈儿留.
忙活了一天,总算是将东西都规整好,就等着明天的吉时开张营业!阿烟心里涌上激动:“这是我第一次做如此大的事情!”
翠红点头,也跟着一起激动:“姑娘,我也是!在姑娘没来之前,我和柳绿就负责洒扫王府,偶尔进王爷房里收拾,但姑娘来了,我和柳绿有了自己的事儿干。”
阿烟对下人很好,甚至给翠红和柳绿也分钱,让两个小丫鬟更加卖力了。
三个少女叽叽喳喳,最后落锁往王府去。阿烟依旧住在秦王的主院,她一个乡里丫头,自然不知意味着什么,她觉得那时候齐誉也住她的房间了,有来有往。
可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秦王拿这位主儿当心肝似的。
“姑娘,王爷回来了!”汤伯笑盈盈的迎接阿烟。
“真的!”阿烟惊喜的面色涨红,顾不上旁人,自己拎着裙摆往里跑。
“哎哟,姑娘慢些哟!王爷在书房。”
身后汤伯的声音越来越远,阿烟什么也听不见,只想迫切的见到他。按照规定,不管谁来书房都要通传一声,可是阿烟太想见他了,将这事忘之脑后,直愣愣的往书房闯。
“姑娘稍等,容我通报一声。”门口持剑的侍卫将阿烟拦住,阿烟探头往里看,嘴上道:“好好,你快些。”
“进来,”窗子开了一半,露出秦王俊美的面容,侍卫立刻松手,阿烟就像是翩飞的蝴蝶似的飞了进去。
窗子哐当一声合上,房门也关的严实。
“王爷!”小姑娘跑动之间银铃响动,悦耳的声音让齐誉唇角微勾。
“好想你,”阿烟直接将人抱住,深深的吸了一口他的气息,满足的闭上眼睛。
“才两天而已,怎么就像是过了很久似的。”
趴在他怀里,阿烟嘟嘟囔囔,最后抬起脑袋,期待的眼神看向齐誉:“王爷,你想我吗?”
少女的真诚和直白是从未遇见过的,齐誉脸上蔓延上绯红,薄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阿烟笑了:“见到我太高兴了对不对,我也是,本来以为要过几日回去才能见到你,没想到你回来了。对了,边关的事情忙完了吗?”
这次开市乃是皇帝亲旨,让秦王将此事办好,想必他都忙完了才能回来。
阿烟松开他,笑着给他看怀里和李续宁的合约,道:“我找了个合作伙伴,到时候铺子就卖我们两个人的东西,当然啦,我是老板,挣的钱最多!”
她还没忘了曾经夸下海口,说要挣钱养齐誉的事情。
小姑娘似有说不完的话,齐誉偶尔点头嗯一声算是应答。过了会,胡岩敲门进来,阿烟怕影响正事就走了。
胡岩不解的道:“三哥,边关的事忙完了?”
和刚才在阿烟面前不同,此时的齐誉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后,才道:“没有。”
胡岩疑惑的啊了一声,道:“那三哥怎么回来了?你不在边关有人搞事怎么办?”
虽说现在开市很是顺利,但太子一党会让秦王顺利吗?他们视秦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无碍,”长身玉立的男人浑身都透着矜贵,还有一种将一切握在手掌上的自信。
想起刚才出去的小姑娘,胡岩明白了:“三哥,难道你是……为了见阿烟姑娘?所以才快马骑了两个多时辰,赶回来?”
这么一说就解释通了,胡岩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见齐誉坐在那不吭声,胡岩道:“三哥,你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去收集证据。”
曾经的秦王面对太子一党的挑衅置之不理,若是惹到他头上,他才会去反击给与教训。但,自从带着阿烟回王府后,秦王就开始暗地蛰伏,甚至打算主动出击。
这么明显的改变胡岩将其归功于阿烟。
“挺好,三哥,阿烟姑娘心悦你,不如上奏陛下,找个良辰吉日将婚事办了吧。”
在村里的婚礼太过简陋,连像样的婚书都没有,自然做不得数。
齐誉还是没言语,但他食指轻叩桌面,这是在沉思的小动作。
看来,他三哥真是动了心。
胡岩笑的见牙不见眼,比自己找到媳妇还高兴.
翌日,阿烟的铺子终于在吉时开张了!
齐誉身为秦王不好出面,阿烟虽然有点失落,但很快就被当老板的欣喜淹没,她甚至都没注意对面酒楼的雅间里,手指修长的大掌搭在窗框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第54章 [VIP] 第 54 章
云香阁开业这日, 不少百姓们过来凑热闹,不为旁的, 只为多看一眼站在门口的美人。
娇俏的姑娘一身烟霞色, 眉眼如画,粉面桃腮,手中拿着一个托盘, 正一一讲解。
“最后这个就是我们云香阁的镇店之宝, 可涂抹于任何地方的香膏。”
阿烟说着,让翠红过来演示。翠红听话的上前打开香膏, 将其涂抹在脸上手上, 还在发鬓上摸了一点。
香膏质地柔软顺滑,只需轻轻一抹就如同被肌肤吸收了似的不见了。翠红这些日子都是用香膏,肌肤弹润, 在日光下似乎会发光。
“哇,感觉真不错啊。”
“是啊, 掌柜的, 能试试嘛?”
“当然可以, ”阿烟退后一步,百姓们上前来, 每个人挖一小点涂在手上, 有觉得不错的立刻问价格, 阿烟笑道:“一大盒一两银子。”
“啊?这么贵啊?”有人试了试觉得真心好想买, 但是被价格劝退, 摇着头就要走,阿烟笑盈盈的道:“有小盒子, 只需要五十文,加之今日开业大吉, 购买货品超过一两银子可获赠香膏加口脂一份!”
“真的只要五十文吗?”
其实五十文是常见的价格,但是方才阿烟说一两,对比之下就显得五十文很便宜了。
“当然,”她说着侧过身,做出请的姿势,“店内还有多种胭脂水粉可供选购,欢迎大家来店内参观。”
百姓们一拥而入,还有那持旁观态度的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等待。阿烟也不恼,笑着和他们继续说,不过有人持反对的观点。
“掌柜,虽说你的东西比旁人家好一些,但也不值一两银子吧?”
有人说就会有人附和,当即反对声连成一片。
阿烟从未经历过这些,其实心里有点慌,但是她面上强装镇定,回忆齐誉为人处事,她彻底镇定下来。
“这位客人,铺子里也有旁的货品,都可以看看。这个一两银子的香膏很大一盒,起码能用上大半年,这样算下来绝对是物超所值。”
那人还是不屑,阿烟笑道:“酒楼里也有卖的很贵的菜式,丰俭由人,各位客人可以自行选择。”
在定价之前翠红就提过,说怕人觉得贵,但是阿烟没觉得定价高,从一两到几十文都有,若是介意贵完全可以买小盒的。
“谁说贵?就算卖十两本小姐都觉得值!”
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富家小姐,趾高气昂的走过来,环视众人道:“觉得贵买小的啊!若是小盒几十文还觉得贵,那我送你要不要啊?”
那认被问的面红耳赤,急忙隐入人群里。有人认出这个姑娘乃是当地官府的小姐,大家就都不敢说什么了。
“胡小姐!”阿烟惊喜的喊人,胡小姐收回视线笑着道:“掌柜的开业怎么没告知一声,我也好准备一番。要不是今日上街闲逛,还不知你竟然开了间铺子。得了,既然来了,那就买些香膏,我娘说你家的香膏特别好,她还说要买一些送礼。”
胡小姐母亲娘家在外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叫人捎东西回去,已经和胡小姐念叨好几遍了,说让她来买香膏。只是阿烟这些日子没摆摊,她遍寻不得,原本还想着作罢。
在场的人有认识胡小姐的,还看见胡小姐出来后拎着不少东西,都有点跃跃欲试。
能和官家小姐用一样的东西,且只需要五十文!
开业第一天,阿烟忙的脚不沾地,幸好她早有先见之名,叫汤伯给找了个中年妇人站在柜台旁卖货,这才忙活开。不过阿烟想了一下,铺子只有一个人怕还是不行,就打算让汤伯再帮忙找个合适人选。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然黑透了,考虑两个小丫鬟都出力不少,阿烟叫她们早点回去歇息,洗澡水她再另叫人帮忙。
未等回院子,汤伯就笑眯眯的迎上来,还告诉她屋里洗澡水已经备好,顺道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多谢汤伯,在外面吃了一口,太晚了就不吃了。”汤伯很慈祥,阿烟喜欢汤伯,听说秦王小时候汤伯就在身边侍候着,算是半个长辈了。
“汤伯,”阿烟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汤伯应下:“这好办,一会我就叫人,明日一早直接去铺子。”
“汤伯办事我放心,多亏汤伯帮忙,要不然今天怕是要累的骨头散架。”
她说着还将脑袋摇晃,脖颈发出咔嚓的响声。肩膀早就僵硬的不行了,一摸硬邦邦的,兴许一会泡澡会舒服一些。
“王爷呢?”她天没亮就出门了,今日一天都没见到齐誉。
汤伯脸色几经变换,最后说了句:“王爷今日早早歇息了。”
其实是看完阿烟铺子开业,他就策马出城直接去了边关,那边不少事情需要秦王处理,他不能离开太久。汤伯也不知秦王折腾个什么劲,心想到底秦王年岁到了有自己主见,他也没法过多询问。
“哦,正好我也累了,明日再去找他。”
回去歇息后,阿烟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干就立刻睡着了。等到第二日起来,头发乱蓬蓬的,用自己的香膏抹了一遍才不至于像鸟窝,而且乌发更显光泽,瞧着滋润了不少。
阿烟本就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在村子里的时候也自己偷偷研究,但是村里女子大多会嘲笑她,意思是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为了招男人。
那时候阿烟还会心里不舒服,有时候生气了就弄点小动作吓唬她们。但是此刻,梳妆台铜镜里映出少女的盈盈笑意。
这才多久,她现在的想法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幸好从村子里走出来,见识到更为辽阔的世界,心境也变得更为宽阔。
阿烟对镜自照,梳了一个当下最时兴的坠月鬓,头上簪上缠枝凤蝶银簪子,圆润的耳垂上戴了流珠坠子,最后满意的笑了。
天色还早,阿烟想了想决定去找王爷一起用早膳。只是到的时候没见人守着,院门也是关着的。
“奇怪,难道是出门了吗?”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步伐,阿烟笑着转身,流珠坠子划出漂亮的弧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王爷!”茜色的裙摆被她捏在手里,她小跑着朝男人奔去。
齐誉一身劲装,黑靴上甚至还有灰尘,风尘仆仆的模样。刚策马从边关回来,路途自然辛苦。但,看见少女跑来的那刻,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慢些。”他伸手将人接住,阿烟却不听,道:“反正有你在。”
俩人说了几句话就往院子里去,后头跟着的胡岩面无表情,就是心里有点冒酸水。
他也累了啊!怎么就没人等他呢?越想越觉得,他也到年纪了不如也早点成亲。
“你去哪里了?”
早膳很快就安排好,阿烟搅动手里的汤匙,边吃饭边和他说话。
“晨练而已。”
“哦,怪不得你身上有汗味。”
齐誉喝粥的动作一顿,只净手洁面的秦王后悔没先洗个澡。
“奇怪,你身上的汗味一点都不臭,”阿烟还在自顾自说着,齐誉面色好了不少,但还是淡声说了句:“食不言。”
“哦,”阿烟立刻听话的不说话了,俩人用了不少。吃完饭阿烟起身道:“王爷,我要去铺子里看看,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座椅上擦拭唇角的男人颔首,看着小姑娘远去。
“三哥,”胡岩从外面走进来,道:“今天你还回边关吗?”
虽然距离不远,但一来一回的确实累人,他都觉得大腿磨的慌。
齐誉淡声道:“暂时不,过两天再回去。”
胡岩嘿嘿一笑:“三哥,你是不是想等阿烟姑娘忙完这阵子,和她一起回去?”
齐誉斜觑他,胡岩挠头不说话了。
他三哥这人着实是嘴硬啊,为了能和人家一起用早膳,天没亮就出发了,漠城城门刚开他们就到了,马儿累的都开始吐白沫。
也幸亏俩人身体好,才能如此折腾.
这头阿烟带着翠红柳绿出了王府,铺子里两位妇人早就在等了,都是汤伯帮忙找的人,阿烟信得过。
“往后我不在,铺子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们。”
“姑娘放心,账本的事情交给我,定然不会出差错。”新来的那个妇人笑着道。
阿烟也笑了:“那最好不过,快到时辰了,先将铺子里的货品摆放好。”
几个人一起忙活没一会就收拾整齐,最后将铺子大门打开,迎接来客。兴许是昨日来的客人多,对比之下今日的客人就少了不少,但是阿烟没着急,饭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点点做,她自认不是什么经商天才,自然不会觉得能日入斗金。
只要多挣些银钱就好,她心里就满足了。
一上午过去,生意还算可以,翠红回王府带回食盒,阿烟就坐在铺子后面的小院里用膳。
“汤伯说了,姑娘想吃什么知会一声,肯定比酒楼做的好。”
本来阿烟打算在外面吃一口的,但是早上出来碰见汤伯,说什么也让她回来吃。阿烟不想来回跑,就让翠红回去取。
“汤伯说晚膳若是姑娘不回去,那他就派人送来。”
王府的吃食自然丰盛,甚至还有阿烟喜欢的鱼汤。大概是在村子里吃鱼的时候不多,阿烟十分喜欢鱼肉。
正吃着的时候,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阿烟蹙眉作势要起身,翠红则是立刻站起来道:“姑娘先吃,我去瞧瞧。”
说完朝着前面铺子去了,过了一会翠红回来,面上带了急色:“姑娘,出事了!”
云香阁位置不错,周边都是生意旺盛的铺子,甚至对面还是个大酒楼,因此街道上摩肩擦踵好不热闹。但这也导致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吸引不少观众。
云香阁门口,一个腰身粗实的妇人正涨红了脸破口大骂:“什么破玩意!刚买回去用了一天,脸上就长了这么多东西!”
妇人脸颊上长了不少红色的疙瘩,连在一起颇为吓人。当即就有人问她:“你怎么弄的?”
“还能是怎么弄的,就是抹了他们家的香膏!我告诉你,千万别买,买了可就毁容了!”
阿烟从铺子里走出来时就听见妇人这样说,她立刻接话道:“这位大姐,请问这是做什么?我们铺子的香膏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那妇人上下打量阿烟,见她花容月貌,身姿窈窕,心里升起嫉妒,嘴上越发的口无遮拦。
“卖破烂玩意还敢说没问题,你看我的脸,全都毁容了!今天必须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一个说法,否则官府见!”
有没买过香膏的客人也跟着附和:“东西卖那么贵还不好,真没良心。”
“无奸不商啊。”
“瞧着小姑娘长的人模狗样,竟然干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骂声汇聚在一起,让阿烟有些不适,后头的翠红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悄声嘱咐柳绿:“赶紧跑回去找王爷!”
柳绿重重点头,如泥鳅似的钻出人群跑远了。
“各位,”阿烟抠着手心强壮镇定,道:“此事还未有结论,还望各位嘴下留情。这位大姐,你说脸上是因为我们家的香膏,请问香膏现在在何处?”
后头管账的妇人凑过来小声提醒阿烟道:“东家,说不定是同行眼红我们,所以来找茬。”
阿烟点头,表示知道了,还侧头对她说了什么。
“当然有证据,这就是我昨日买的香膏!”那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阿烟认出正是自己店铺里五十文一盒的。
妇人打开盒子,里面有使用过的痕迹,她手晃了晃让众人看清。
“我昨晚睡前抹脸上了,谁成想早上起来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妇人最后转向阿烟,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今天来就是要个说法!”
阿烟伸手道:“劳烦你将东西给我,我看看。”
妇人不肯,立刻缩手回去警惕道:“谁知道你想耍什么心眼?”
阿烟无奈:“你一早赶到我铺子门口,不是进店铺里找我,而是选在门口大肆张扬,不就是为了造势吗?但是,我坚信我的东西没问题,在场的人也帮我做个见证。”
人群里有买过阿烟铺子里香膏的,于是说了句公道话:“掌柜的,我用着没什么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合着红疹子没长你脸上!”那妇人撒泼,附近的人越聚越多,对着阿烟指指点点。
随着日头升起,阿烟额头上冒了细汗,这样场面她未曾见过。转念一想,在村子里被众人逼着都没事,现在算什么?阿烟镇定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事实如何,要请人说话。”
妇人直觉不好:“你什么意思?”
阿烟视线转向一旁,店里的人带着一位老者。“东家,这位是大夫。”
阿烟点头,环视一圈介绍道:“这位是大夫,请大夫看看大姐脸上的红疹到底如何,顺道再看看她手里的香膏是否有问题。”
妇人眼神闪躲了一下,没想到阿烟会突然叫大夫过来。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大夫看诊。不出阿烟所料,大夫看后道:“香膏没问题,至于你脸上的红疹,应当是吃什么东西导致,昨晚吃什么了?”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
“你不是说用香膏所致吗?”
“是啊,看来她就是想讹人。”
方才都还站在妇人这边,这会就全都指责她。百姓们如此好煽动,阿烟不由得觉得悲哀。就像是在村里似的,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她家有宝藏,众人就都信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妇人明显情绪激动起来,指着阿烟的鼻子道:“你们不知道吧,她是南疆人!”
这一声喊,犹如平地炸雷,顿时引起百姓轰动。
“什么?她竟然是南疆人。”
“天呐,我害怕,她不会给我下蛊了吧?”
鄙夷、惧怕、好奇等各种眼神交汇在一起,像是一把剑似的往阿烟身上刺。
“我是南疆人,可是我不会害人。”阿烟承认道:“而且这件事和我是哪里人没关系,大夫已经说了我的香膏没问题,这位大姐脸上的疹子也和云香阁没关系。”
她解释完后,有人小声嘀咕着:“可是,你是南疆人不是大历人啊。”
妇人附和道:“对啊,所谓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谁知道你往香膏里面下了什么,说不定想要控制我们!”
越说越离谱,翠红上前和她理论,铺子里另外的两个妇人也七嘴八舌的解释,可是众人的声音交叉在一起,让阿烟觉得眼前都有些晃了。
有的人面容丑恶,有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害怕的退后两步,不明白自己身为南疆人出现在大历,难道这就是罪吗?
那妇人见她后退以为她想跑,上前探手就要揪住阿烟的衣襟。谁成想手腕一痛,妇人哀嚎一声。
“什么事儿如此热闹?”
身穿官府的胡大人走上前来,众人立刻噤声。妇人手腕红肿,将喊叫声吞回肚子里。
胡大人悄声往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心道王爷手劲够大的,这么远都能打中。
“大人,”那妇人立刻跪地,哭喊着磕头,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胡大人皱眉道:“说话就说话,哭什么?”
谁也没想到当官的会来,为此围观的群众更多了,直接将这条街道堵上。
妇人被胡大人呵斥后不哭了,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最后还添了句:“大人,您可要给民妇做主啊!她一个南疆女子就是想害我啊!”
胡大人大声呵斥道:“害你做什么?谋财还是害命?起来说话。”
阿烟也上前来,学着大历的礼仪福了福身子,道:“大人,已经请大夫验过,香膏没问题,是大姐吃了东西过敏所致,至于南疆身份,民女不认为身为南疆人有什么错。现在大历在边关与南疆互通有无,两国关系交好,我又怎么会去破坏?再有,这样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妇人见官府来人了,顿时底气足,添油加醋道:“你说的好听,说不定背地里做什么勾当。”
这话说的着实不堪入耳,妇人嗓门大,赶车的胡岩听的一清二楚,顿时担忧的向车内看过去。
柳绿回府告知后三哥就叫他赶车过来,还派人叫来胡大人,足以可见三哥有多护短,因此听见妇人骂阿烟姑娘,胡岩觉得三哥定然不悦。
车里的男人不动如山,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胡岩转回视线,就听阿烟脆生生的道:“你说的纯属子虚乌有,不知你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意欲为何?难不成是想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
跟在齐誉身边久了,阿烟学会了不少,当即反击。
胡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呵斥那妇人道:“两国之间关系紧密,陛下还准许开市互通有无,你这么说难不成是不将陛下的话放在眼里?还是你对陛下的决定有异议?”
妇人吓白了脸,不等她说话,胡大人当即大手一挥,有官差上前将妇人抓走,那妇人连连喊冤,但胡大人置之不理。
“各位百姓们,南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看这位东家,她会害人吗?当然不会,而且南疆人和大历人没什么不一样,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这位东家的胭脂水粉,想必在场的人也有用过的,甚至小女都用过不少,从未出现问题,往后本官也不想再有如此冤案发生。”
连敲带打下来,众位百姓们安静下来各自散去,阿烟朝着胡大人道谢,胡大人笑眯眯:“本官说的都是实话,小女回去还说云香阁东西好,昨日看她还买了不少回来。”
阿烟为了表示感谢,当即要赠胭脂被胡大人拒绝,等胡大人走后阿烟着人打包不少东西,吩咐道:“给胡小姐送过去。”
多亏胡大人说话,要不然那人胡搅蛮缠还不知道多久能解决。门口人群散去,阿烟也瞧见不远处的马车了。柳绿凑过来小声道:“姑娘,是王府马车,王爷得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了,胡大人也是王爷叫过来的。”
身为秦王,齐誉不好出面,所以才叫胡大人来。他正在吩咐下属去调查什么事情,就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齐誉屏退众人,阿烟则是踩着矮凳迅速上了马车,还将车帘撂下。
“王爷!”
外头的胡岩就听见女子娇声喊人,再然后听见他那个面容冷峻的三哥说道:“慢些。”
胡岩啧啧两声,啊,陷入爱河的男女啊。
第55章 [VIP] 第 55 章
胡岩问道:“三哥, 回王府吗?”
马车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回。”
今天这事虽说顺利解决了,但还是吓到阿烟, 让她只想和齐誉呆着。铺子里有四个人, 可以照料好。
车轮声滚滚,阿烟想要扑进齐誉怀里寻求安慰,却被他挡住。男人面容冷峻, 淡声道:“车不安稳, 坐下。”
“哦,”阿烟一想也是, 等到王府再说吧。只是到了王府之后, 阿烟原本想跟着齐誉,他却有事直接去书房了。没办法,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和他抱抱。算了, 那就等一等。
汤伯过来给阿烟送新做好的糕点,坐在王府花园里, 阿烟边赏景边吃糕点。“多谢汤伯, 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汤伯。”
汤伯笑的慈祥, 看阿烟越看越顺眼。“你说。”
“汤伯,能否帮忙找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守铺子?现在铺子里都是女人, 我担心有突发事件不好办。”
就像今天似的, 若是人多往店里涌, 砸了货品是小, 吓到她的人是大事。“既然她们在我这务工, 我必须对她们的安全负责。”
汤伯点头:“阿烟姑娘心善,放心, 这件事交给我,一会叫人直接去店里。”
书房里, 齐誉正和胡岩说话,屋里都是他的心腹。
“三哥,我们的人跟着那个妇人,发现她回家后就一直没出来,应该只是单纯的想找茬吧?”
胡大人将那女子抓走,但她没犯事儿所以还是将人放了。齐誉吩咐人去跟着那女人,看看幕后指使是谁。不过胡岩却觉得此事没那么严重,可能也是眼红阿烟姑娘的生意吧。
“不是,”身姿俊逸的男人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长眸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薄唇轻启道:
“她怎么知道阿烟是南疆人?”
“啊?”这话给胡岩问住了,“对啊,那人怎么知道的?”
胡岩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为何齐誉要让他仔细查了。明摆着是针对阿烟姑娘而来啊!
“知道了三哥,会一直盯着,若是有什么问题立刻来报。”
齐誉颔首,忽地说了句:“钱先生那里没什么消息吗?”
文冶和钱先生等四人都不在漠城还在边关呆着,钱先生那更是有人昼夜不停的看着,不会出问题。胡岩听齐誉的意思明白了什么:“三哥的意思是此事和钱先生有关?不可能!”
胡岩立刻否定,道:“他人不在漠城不说,而且我们的人一直看着,若是他有任何异动肯定来报,三哥,不能是他。再说了,他为什么一直咬着阿烟姑娘不放啊?”
齐誉淡淡道:“最好不是。”
书房一直关着门,外头的阿烟等了许久,都将一碟子糕点吃完了门还没开,阿烟打了个哈欠,汤伯立刻劝解道:“姑娘回去歇着吧,若是王爷得了空闲,我就让王爷去找姑娘。”
“也行,麻烦汤伯了。”
小姑娘懂礼貌招人喜欢,况且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汤伯越看阿烟越讨喜,慈祥的笑容在脸上扩散开:“快回去吧。”
大概是今日累到了,回去没一会阿烟困意上涌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屋里发暗,四周寂静的像是无人,从内而外涌出孤独感,让阿烟顾不上穿鞋下地往外跑。
祖父祖母没了之后只剩下小姑娘自己,住所偏僻附近没有人家,她时常会在睡梦中惊醒,睁眼后环视四周只剩自己。说不害怕是假的,她也怕,而且她很孤独,所以才养成了和宠物蛇以及虫子说话的习惯。
铺天盖地的孤独感袭来,阿烟呼吸略急,光着脚跑出去,最后呆愣在齐誉房间门口。过了会,她才抬手敲了几下,可是无人应声。
“姑娘,王爷有事出门不在。”
又不在啊。
如果他现在在她身边就好了,她能抱抱他,会觉得这世上还有人爱着自己。
眼里的沮丧藏不住,她垂着脑袋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好后,阿烟正打算回铺子的时候,汤伯来了。
“姑娘,这是我找的人请过目,若是合适的话就直接派到铺子里。”
两个年轻男子,瞧着面貌端正朴实,身板也宽厚符合阿烟的标准,可以在店里出差错的时候保护女子。
“不错,”阿烟点头,又询问了几句话,俩人一一作答,阿烟更满意了。
等人走了,阿烟连忙道谢,笑道:“麻烦汤伯了。”
这俩人是王府里的家生子,最是可靠老实。阿烟想着她这是沾了齐誉的光,等他回来一定好好谢谢他。
“不麻烦,小事一桩。”汤伯笑眯眯,接着道:“对了姑娘,王爷吩咐我找人教姑娘读书写字。”
其实齐誉的原话是教阿烟大历礼仪,但是汤伯认为阿烟姑娘得样样都会才行。就算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在成婚前也得请教导嬷嬷来,做到尽善尽美。
“我会写字,”小姑娘杏眸清澈,叫看的人心里一软,汤伯哎哟一声道:“知道姑娘会写字,不过想着还是要教些旁的,或者姑娘有什么想学的没?琴棋书画都可以。”
阿烟歪头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学这些?”
汤伯早有准备,解释道:“南疆和大历文化礼仪有些许不同,将来姑娘是要长久在大历国,所以学一些有好处。”
对啊,她要一直和齐誉在一起的。
“好呀,”小姑娘眉眼弯弯,笑着应下。
齐誉是在天黑之后才回王府,就听见院里丝竹幽幽,他站定脚步。身后的胡岩也跟着定住,胡岩眼神四处乱飘:“三哥,你听见了吗?哪里传来的声音,好吓人啊!”
天黑看不见,声音瘆人犹如鬼叫,又像是锯木头似的让人难受,将胡岩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齐誉面色奇怪,似乎想到了什么,先将胡岩打发走他才迈步朝着主院去。越走越近,让人头皮发麻的乐声也越大,他未进院子,只透过院门缝隙往里看,就见院里坐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胳膊僵硬手指笨拙的在抚琴。
琴声嘈杂刺耳,可她像是听不见似的,极为认真的弹奏。一曲结束后,小姑娘还像模像样的点头。
“不错,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再练。”
直到看着小姑娘进屋,齐誉才挪动脚步转身离开。汤伯拎着灯笼过来,给齐誉照亮脚下,还笑着道:“王爷,阿烟姑娘很认真,今日和嬷嬷学了弹琴以及茶艺。”
回想方才的乐声,汤伯识趣的没说成果只说过程:“阿烟姑娘很努力且她人聪慧,想必可以在进京前学会。”
冬日除夕前秦王需要进京,阿烟姑娘自然也要一起,汤伯琢磨着到时候俩人的婚事也该提了,那阿烟姑娘就避免不了入宫。若是什么礼仪都不懂,在宫里容易吃亏。
王爷找人教她,其实是为了她好。
“嗯,”齐誉应声后沉默片刻,最后说了句:“若是她不喜也不必强求。”
汤伯笑着道:“王爷心疼阿烟姑娘,但是这是好事,学学总没坏处。”
齐誉不说话了.
原本以为第二天可以看见齐誉,但没成想被告知出城了,阿烟只能讪讪的离开。
铺子正好刚开张,翠红和柳绿等人忙活起来,阿烟本想帮忙,但是发现铺子里的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似乎自己多余,所以她就去了后院。
幸好铺子带了个小院子并两间房,早就收拾干净可以歇脚了。阿烟坐在房间里,拿着材料在琢磨新品。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翠红过来请示是否回王府取午膳,阿烟摇头道:“我回去吃。”
铺子里算账的王姐动作利索,中午就由她做一口吃的,铺子里这些人轮流用膳。没让翠红跟着,阿烟自己往王府去,寻思着齐誉应该能回来吧?
只是到了王府后发现他还是不在,阿烟去找汤伯,汤伯为难的道:“姑娘,王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兴许晚上能回来?”
“好吧。”
失落的自己用了午膳,阿烟掐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三天就解蛊了。她将小绿拿出来,果然已经恢复原本的颜色,只是还灰蒙蒙的,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好。阿烟还用药材磨粉,喂了小绿。
做好这一切后,阿烟起身去铺子了,路上还在想,齐誉在忙什么?难道是边关开市出问题了?
开市前准备了不少,自然一路平稳。但齐誉确实被一些事情绊住脚,此刻正坐在那,神色凛然的俯视地上之人。
“你还有什么话说?”
男人的声音冷的像是含了冰,地上跪着的人哆嗦一下似乎身体僵硬。旁边站着的胡岩皱着眉头道:“钱先生,你不必狡辩了,所有事情都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你叫人暗中联系那妇人,叫她去阿烟姑娘的铺子捣乱,还告诉她可以挑明阿烟姑娘南疆人的身份,从而招人愤恨。”
地上瘫着的赫然就是钱先生,但他不复往日的书生贵气,此刻头发凌乱眼神浑浊,带着刻薄恶毒之像。
“臣没有。”
“你是不是以为叫旁人教唆那妇人就查不到你头上了?”
之前齐誉就叫人盯着钱先生,甚至连带着漠城的钱府也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风吹草动齐誉都知道。
齐誉声音越发的冷,他向前倾斜身子,冷声道:“本王之前警告过你,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屋里房门紧闭,空气滞闷的叫人上不来气。本来想要抵赖的钱先生回想这些年秦王的成长,他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用了。
“王爷,”钱先生声音有些哽咽,抬眼看上首处的男人道:“臣也是为了王爷啊!那女人是南疆人擅长用蛊,还给王爷您下了同心蛊!叫臣等如何看着王爷遭受这样的罪过?”
钱先生老泪纵横,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道:“王爷,您幼时称王,臣一直辅佐左右从未懈怠,一心一意都是为了王爷能更好没有二心啊!王爷,臣之忠心,苍天可鉴!”
屋里还坐着文冶,看钱先生如此他生了恻隐之心,将折扇收好后朝着秦王行礼道:“王爷,钱先生跟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王爷轻罚。”
都跟着秦王很久,自然了解秦王的脾气,知道今日这事触及到他的逆鳞,也更让众人明白那位阿烟姑娘在秦王的心里地位如何。
但,女人的事情是一码,千秋大业是另外一码,文冶认为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钱先生就可以利用本王对你的敬重,肆无忌惮的去挑衅本王,还觉得任何人拿你无可奈何?”
钱先生忽地觉得全身都冷,他颤着牙关继续磕头:“王爷,臣当真是为了王爷好!”
“看,”齐誉唇角露出讥讽的笑,“事到如今他还敢说为了本王好,钱先生,你的独子因何而死你比谁都清楚,为了泄一己私欲而对一个柔弱的姑娘用诡计,这就是你所谓的辅佐之道?本王看,这样的辅佐不要也罢。”
秦王一针见血挑破这层遮羞布,文冶只能垂头闭口不言,钱先生则是身子一软摊在地上。
他明白,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念及钱先生多年苦劳,功过相抵,且钱先生年岁已高应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即刻送钱先生及钱府一家返回老家,不得有误。”
胡岩大声应:“是!”
钱先生被侍卫拖出去,他忽地仰天大笑起来,再看向秦王的目光带了恶毒:“为了一个女人,王爷昏庸啊!”
胡岩赶忙堵了钱先生的嘴:“快点把人带走!”
直到钱先生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房门关上后屋里才安静下来。文冶被最后钱先生的一声吼叫回神,他斟酌片刻后到底站起来了,咬着牙道:
“王爷,臣有话要说。”
胡岩满头大汗,寻思平日里都人精似的幕僚,怎么今天一个接着一个往三哥雷区上碰啊!
“本王尊称他一声钱先生,他却暗地里联合外人让本王后宅不宁,甚至意图伤本王的女人。文冶,你觉得他做的对?”
“这……”文冶只知道那个阿烟姑娘是秦王的枕边人,但他没想到分量竟然如此之重。可是有些话身为幕僚他必须说,于是硬着头皮道:“钱先生做的固然不对,但他有些话却是中听的,王爷,您总是要顾及阿烟姑娘的身份。”
皇室会让秦王娶一个南疆出身的王妃吗?想都不用想,定然是不能!做个暖床的人就罢了,甚至侧妃之位都够不上。
“王爷,王妃之位还是要出身好的大家闺秀,王爷……”
话没说完,被齐誉淡声打断,他坐在那眼皮都没抬,冷声道:“你需要做的是如何让漠城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将手伸到本王的府里。”
文冶冷汗直下,最后低头称是。
被带走的钱先生连东西都不用收拾,直接送回漠城,赶在漠城关城门前到了钱家。钱夫人和一众人等不明所以,被侍卫勒令立刻收拾行囊,天亮开城门后即刻出发。
屋里蜡烛摇曳着,就像是钱先生的心情似的波澜起伏,钱夫人小声的哭泣,道:“我们这样回乡岂不是像犯人一样?”
被侍卫押送回去,虽然没穿囚服,可被人知道定然会议论。人家都是衣锦还乡,他们倒好落的这样的下场。
“当年我让你跟着五皇子你不听,非要跟着三皇子。”
那时候刚见过三皇子一面,钱先生就决定追随他,回家后笑口颜开和夫人夸赞三皇子:“才华横溢进退有度,性格沉稳内敛,且能忍常人所不能。这样的人才是该跟随之人啊!”
这么多年,陪着秦王从京城到漠城,起起伏伏多年,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钱夫人抹眼泪道:“我就说你不要冲动行事,你偏偏不听。”
之前就被秦王怀疑,钱家所有人都被暗中监视,现如今……
钱先生被她哭的烦躁,在屋里来回踱步,看了一眼门外就见上头映着守门侍卫的影子。
“行了,我这样做一是为了儿子报仇,二是不让秦王被女人所惑!我何错之有?”
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没错,可他为何不想想,阿烟只是个无辜女人既没扰乱朝纲也没伤害他儿子,难道阿烟受到伤害就是应该的吗?
“那怎么办?”钱夫人一时没了主意。
钱先生则是站定,之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为今之计,只能自救了。”
翌日天没亮,秦王府的侍卫就护送钱家人返老家去。马车路过一间铺子时掀开一角,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点了点头。
“爹,爹,吃。”
男人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烈儿吃。”
说完,李续宁抬头,就见马车已经走远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不想下午的时候收到飞鸽传书,胡岩面色严肃的去报告给齐誉。
“三哥,钱先生一家被劫走了。”
正在书写的齐誉抬头:“我们的人可有伤亡?”
胡岩:“有几个受了重伤正在原地救治,剩下的都是轻伤。”
修长的手指拿着狼毫笔,写下的文字格外遒劲,片刻后他放下笔净手,沉声道:“对方来历?”
胡岩苦着脸:“不知道啊,甚至都没露脸,不过传回来的消息说功夫不错。”
“岂止是功夫不错,”齐誉撩开袍子坐下,长臂伸展推开窗子,顿时凉意顺着窗户往屋里灌,冷的胡岩一哆嗦。
“怕是有备而来。”
“三哥的意思是……”胡岩斟酌道:“钱先生,早就和人串通好了?”
齐誉神色如常的看着院里,就见地上的花草已经枯黄一片了。
“边关处处都是王家人,想要知道点什么易如反掌。”
胡岩琢磨过味了:“三哥的意思是,我们在边关的一言一行都被太子他们知道了?那阿烟姑娘岂不是也暴露在他们眼前了?”
“从她跟着本王进入大历国的那刻起就已经被人知道了,即使不在京城,他们依然忌惮本王,自然要详细打探。”
不止对秦王如此,对其他的皇子也是这样。更何况当年秦王最得皇帝喜欢,也是王爷里唯一一个赐封号为“秦”这等尊贵荣耀。
所以太子没登基前依然怕发生什么变故。
胡岩明白了,怪不得三哥早早就让他准备着,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一切了。“三哥的意思是,太子一党劫持了钱先生他们?难道是想用钱先生威胁三哥?”
“大概是想套出更多关于本王的机密吧。”
胡岩沉默了一瞬,因为他在想三哥有什么秘密怕被旁人知道,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寻思太子劫持钱先生算是做了无用功了。
“对了三哥,明日就是解蛊的日子,你得回漠城。”
“嗯。”
这边阿烟也在算计,寻思齐誉怎么还不回来。他不在,偌大的王府瞬间就没了烟火气,她都不想回去了。在铺子里忙活,总比回去孤零零的强。
晌午饭口的时候,铺子里人不多,阿烟让翠红他们几个歇着,她去对面的酒楼里定饭菜,正好送过来也方便。
定完午饭回来,阿烟瞧见自家铺子旁边的布行似乎上了新货品,她脚尖一转就进去了。
“阿烟姑娘!”
布行东家儿子瞧着和阿烟年纪差不多,正是青葱慕艾的时候,一看到阿烟就激动的脸色涨红,像是小狗似的颠颠跑过来和她说话,就差摇尾巴了。
漂亮姑娘谁不喜欢?布行东家还说,让自己儿子多和阿烟姑娘接触,正好两家离的近。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春生,你们家是不是上新料子了?”
天气转凉,少女身穿莲青色水雾百褶裙,上面配着同色的短衣,腰间用一条桃红的宽腰封系住,还坠着一个精致的海棠花香囊。光是看衣料就知道非富即贵,尤其是头上的首饰也都不是凡品。
其实首饰一类都是齐誉叫汤伯送的,她也不懂贵不贵重,只挑着自己喜欢的簪上,还有不少被放在角落里吃灰。
春生有点犹豫,但一转头看见自家老爹打气的眼神,他暗自鼓起勇气上前,接话道:“上了厚实的料子,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阿烟姑娘,在这边。”
阿烟随着他走到一旁,春生仔仔细细给阿烟介绍,本来只想看看的阿烟最后买了两匹深色料子回铺子。
“姑娘,买的什么呀。”柳绿上前接过,摸摸料子顺滑的比人手还舒服。
“这匹靛蓝的料子真好看呀,若是姑娘做成秋装肯定漂亮。”
翠红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打了柳绿一下:“颜色是合适,你看看纹路,明显是男子穿的,姑娘,你这是给王爷买的吧。”
屋里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朝阿烟看过来,倒给阿烟弄不好意思了,摇头撒谎道:“不是。”
柳绿拉长了声音:“哦~”
翠红捂嘴偷笑,屋里的几个人也心有不宣的偷摸笑去了。
当天晚上,阿烟回来时院里已经掌灯了,她下意识的朝着齐誉的院子看,就见灯火通明。
“王爷回来了?”阿烟抓住路上的仆从问道。
“回来了,也是刚回来。”
不等仆从说完,阿烟提着裙摆就往院里跑,等不及侍卫通报,大喊道:“王爷!是我!”
屋里正在吩咐事情的齐誉挑了挑眉,胡岩则是露出一口白牙:“三哥,要不我先走吧,明早再说。”
“嗯。”
从屋里出来,胡岩朝着走过来的阿烟笑道:“这么晚才回来。”
阿烟确实想见齐誉,但是也得和胡岩说话,于是视线朝开着的门往里望,话确实对胡岩说的:“还行。”
胡岩:……
如此敷衍,不由得让胡岩怀疑他们熟不熟,难道认识这么久了阿烟姑娘还不拿他当自己人?
“得了,阿烟姑娘快进去吧。”
阿烟立刻飞身跑了进去,像是有人在她身后追她似的。胡岩摇摇头又转身回去将房门关好。
“王爷!”
好几日未曾看见他,小姑娘星眸娇嗔喊人:“怎么才回来呀。”
她凑上去想要抱他,像是之前那样,可还未等她走近,齐誉坐回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书籍。
阿烟收敛了动作,两只手搅着衣角,站在他身侧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没多久,”他答完这句话才将书放下,但是阿烟已经没了想拥抱他的激动了。
“铺子忙吗?”
“还行,”她笑了一下,拿起手边的杯盏喝了一口水,浓涩的茶水苦的小姑娘皱眉:“这时候喝这么浓的茶水,晚上不会睡不好吗?”
男人坐在那,眼睫垂下,淡声道:“习惯了。”
阿烟的潜意识里对王朝贵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只知道这些人衣食无忧,像是荣公主那样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和齐誉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眼看着就已经三个月,但是阿烟发现他似乎没有那么多架子。
亦或者说,他过的日子并不是阿烟想象里皇室子弟的奢华,甚至夜半三更入睡也是常有的事情。
阿烟想了想,温声道:“晚上就喝些温水吧。”
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本来肚子里有不少话想和齐誉讲,但真见面后她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屋里安静了一会。
“对了,”阿烟忽然想起来,“我最近都有练琴,王爷,等你哪天有空我弹奏给你听。”
阿烟觉得自己学的还不错,齐誉则是想到那晚听见的乐声。半响之后,他才回了一句嗯。
阿烟又找话题道:“明日就是解蛊的日子了,王爷,你明日记得在府里别出门。”
“好。”
“嗯,那我先回去了,王爷早点休息。”
小姑娘的身影不如来时那般活泼,齐誉看着她离开,过了一会汤伯走进来给齐誉续茶。
“汤伯,”齐誉制止道:“换温水吧。”.
回到房里的阿烟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总觉得秦王怪怪的。好像……没有之前和她来的亲近,而且阿烟觉得他好似在躲着她。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她杏眸圆睁看着帐顶,脑海里想起王婶子对于同心蛊的话:“中蛊者必须和下蛊者呆在一起,若是离开则会有万虫噬心的痛。”
齐誉和她亲近,难道是为了缓解同心蛊带来的反噬痛苦?
不对不对,阿烟摇晃脑袋否定这个怪异的想法。齐誉吃了她给的药肯定不疼了,那他和她亲近也定然是因为喜欢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阿烟思绪乱飘,最后困意退个干净。她起身下榻,来到屋里的角落里,将一个箱子打开。
里面是祖父留给她的竹简,上次齐誉说里面记载的好似是巫蛊之术。阿烟寻思着祖父将他毕生所学都交给她了,估计这里面的内容也教过。
伸手拂过上头奇形怪状的文字,阿烟眼睛酸涩。
祖父祖母去了之后,她就没有亲近之人了,那时候王婶子和彩霞姐也时常过来找她说话,但是一些心里话却无人诉说。
春桃还说,让她快点找个夫君,这样有人保护她听她说话。后来齐誉出现了,成了她夫君。
和齐誉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她出村子后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现在还凭借自己的能力开了间铺子。
“祖父,祖母,二老在天有灵不用记挂我,我现在过的很好,每天都可以赚很多钱,还有啊,齐誉对我也不错。”
她将竹简搂在怀里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最后打个哈欠,将竹简放好睡觉去了。
翌日起来,阿烟本来以为要直接给齐誉解蛊,她还将小绿取出来看了看,发现已经恢复好了可以用。又将药材等放好,银针都擦拭一遍。
只是胡岩过来,说齐誉在王府门口等她。
“怎么了?”
胡岩道:“嗐,胡大人昨晚递了帖子说请三哥吃饭,还有胡小姐也递了帖子叫你过去,三哥的意思是问你的意见,若是想去的话就同他一起,若是不想就算了。”
“胡小姐邀请我?那我可得去,她没少帮忙,而且在我的铺子里也买了不少东西,起码有百两银子了。”
果然和三哥料想的一样,胡岩摸了摸鼻子,道:“那你收拾一番,我们这就走。”
出了王府,阿烟踩着凳子上马车,车里齐誉正坐在那低头看书。阿烟进来后,他眼皮微抬看了她一眼,阿烟露出几分笑意。
“王爷,昨晚怎么没告诉我胡小姐邀我赴宴的事情?”
“太忙,忘了,”齐誉将书籍合上,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男人眼底出现淡青色,一看就知道没睡好,而且阿烟发现他好似憔悴了不少。
“王爷,忙归忙,多注意身体。”说着她弯腰上前,想要帮他按一按穴位。
少女靠近后她身上的幽香丝丝入鼻,扰的齐誉气血翻涌心口发颤,一如昨晚。
明明他已经吃了药丸,可他发现好似没用了,且她靠近后他的反应越发剧烈。胸膛剧烈起伏,齐誉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偏头避开她的触碰。
“回去坐稳。”他强自镇定道。
可在阿烟看来,他面容冷峻的避开她不说,还用冷淡的口气和她说话。
就像俩人刚开始认识时那样。
“我……”阿烟想要和他谈谈,结果齐誉闭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阿烟红唇紧闭,索性也不说话了。
到了之后,胡大人亲自迎接,胡小姐也来接阿烟。女眷自然不和男人们掺和,胡小姐带着阿烟往后院去。
“我才知道,你竟然是秦王后宅的人,”胡小姐本就喜欢阿烟,昨晚听完父亲说阿烟和秦王的关系,还勒令她讨好阿烟后,胡小姐对阿烟更加亲近几分。
胡小姐这话其实别有深意,但是阿烟心思没那么多,就是单纯的以为胡小姐说她在秦王府。
“今天庄子送来几尾刚打上来的肥鱼,炖煮之后很是美味,所以叫你来吃个饭。”
“真的呀,我最喜欢吃鱼了。”
俩人往后院去,路上不少胡府仆人低垂着脑袋走过去,其中一个身形瘦弱擦身而过,阿烟看着男人的背影,总觉得感觉怪怪的。
“怎么了?”
盯着人家的仆从不好,阿烟收回视线摇头说没事。俩人走远后,方才那个瘦弱男人缓缓抬起头,眼里多了几分震惊。
钱老叫他杀的人,竟然是阿烟姑娘?
李续宁一张脸本就惨白,此刻更是因为心惊而没有半点血色。
他的儿子李烈因为从娘胎里带来的孱弱和呆闷,所以没有人喜欢烈儿,就连他的亲祖母都不稀罕他。可唯独阿烟姑娘总是给烈儿零嘴吃,还会笑着摸烈儿的头。烈儿更是记挂他,将姐姐二字放在嘴边。
而且,现在他们是合作伙伴,他……
李续宁眼里闪过纠结,半响之后他下了决定,朝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是阿烟第一次受邀,不,应当说是第二次。阿烟很高兴,一路上和胡小姐说说笑笑。最后到了胡小姐的闺房,进去之后阿烟惊喜的哇了一声。
同样是房间,胡小姐的房间入门就是漂亮的珠帘,人走过去珠帘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入里之后是一套红木梨桌椅,上面桌布和椅垫是同色系,都是桃粉色,一看就是小姑娘的闺房。
再转头往内室看,就见一盏喜鹊报喜屏风横在那,将内外室隔开。
屋里点着熏香,好闻的气息让人放松,胡小姐让阿烟坐下,吩咐丫鬟上茶。
“尝尝这个茶叶。”
“多谢。”
小姑娘水蓝色的衣裙,坐在那裙摆散开,犹如静谧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宽大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凝白的皓腕。顺着腕子往上看,就是一张如珠如玉的美人面。
一双杏眸含羞带怯,睫毛颤颤让人心生怜意,小巧精致的鼻子下,如樱桃似的唇微张。
刚喝过茶水莹润绯红,比涂了口脂来的还要昳丽。
胡小姐看愣了神,想到怪不得她能入了秦王府,让这些年都不近女色的秦王破戒。
这样的美人,她也愿意娇养在王府里。
“胡小姐?”阿烟放下茶盏,笑着叫人,胡小姐堪堪缓过来神,笑着吩咐丫鬟上菜。
“今日就是姐妹局,所以只有你我二人,阿烟,你不会觉得单调吧?”
“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呀,多谢胡小姐款待。”
一桌子的菜色,还有一些是阿烟没见过的,心想胡府日子过的比王府还好呀。殊不知,为了这桌子菜,胡小姐花了两个月的零用钱!
幸好,胡大人说会给她报账,胡小姐才没那么肉疼。
“我们先吃,鱼还要再炖一会才行。”
“好。”
吃了一会,就有几个男仆从一起抬着大锅过来。四个人提着,最后一个正是身形瘦弱的李续宁。
“小姐,闷煮时辰够了,在院里给您和姑娘开锅?”
阿烟还没见过这等场面,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胡小姐主动解释道:“这是漠城出名的一道菜,叫闷煮鱼。用的是抓鱼时的河水,加之附近长的旺盛的野菜去腥,放入漠城人家最爱的干豆酱慢慢熬煮,最后时辰到了,直接将锅盖打开,就着大锅吃!”
怪不得抬着大锅过来,阿烟欣喜的盯着冒热气的大锅,已经十分期待了。
胡小姐笑着拍手,方才说话的仆从大喝一声:“起锅!”
带着浓郁鱼香的热气蒸腾而起,阿烟的视线随着热气走,就见掀开一半的锅盖忽地飞起,直直的朝着屋里而来!
胡小姐吓的尖叫,阿烟则是反应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将人拽倒,二人一起倒在地上,避开飞来的锅盖。
只听霹雳乓啷一阵声响,屋里摆放的花瓶全被打碎了!
“什么人?”
“来人啊,有人行刺小姐!”
本来安静的院里顿时吵闹起来,李续宁看准时机,直直的朝着阿烟掠去.
前院男宾席位上,胡大人正在亲自给秦王倒酒。秦王来到漠城多年,但是俩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却屈手可数,要不是上次他出面解决了那位姑娘的危机,怕是秦王都不会卖他这个面子来赴宴。
“王爷,这是下官珍藏多年的酒,今日用它来敬王爷一杯,感谢王爷励精图治,让漠城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同时胡大人心里暗自感谢自己,在位多年没出差错,否则以这位主子的性子,他早就人头落地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在外面大喊:“老爷,出事了!有人行刺!”
“什么?!”
胡大人惊的酒盏没拿住,而本来坐在上首处的秦王早就如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门,迅速朝后宅飞奔而去。
“完了,全完了啊!”
胡大人只觉得脖子凉飕飕,他不敢多想紧随着秦王去了。
第56章 [VIP] 第 56 章
胡府不大也不小, 齐誉还是第一次往旁人家的后宅去。虽然不认得路,但循着喊叫声齐誉顺利到达胡小姐的院子。院里已经打成一团, 房门紧闭着, 看来女眷们应当在房里。
齐誉挥挥手,跟来的胡岩等人当即冲了上去,而齐誉则是大踏步朝着房门而去, 敲了几下后沉声道:“是我。”
房门依旧紧闭着, 齐誉蹙眉撩开袍子作势就要抬脚踹门,这时房门开了, 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王爷?王爷!”
透过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能看到小姑娘的发鬓有些乱, 耳坠子甚至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圆眸里含了泪光,在看见他的时候生生忍了回去。
房门大开, 阿烟扑向齐誉,他将人接住后视线往屋里扫了一眼, 就见胡小姐带着丫鬟们, 已经吓成鹌鹑似的挤在一起。
“我们走。”他揽着人离去。
院子里很快就全部解决了, 齐誉转头吩咐胡岩清理现场再查明事情原委。面对胡大人弯腰鞠躬道歉,秦王冷着脸不为所动, 直直的朝着外面去了。
到了王府之后, 阿烟总算是缓过神来。大概是因为碰见这种情况的次数多了, 所以她并没之前那么害怕, 还仰起头看齐誉, 小声道:
“王爷,今日可以解蛊了。”
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那, 长眸俯视少女的脸。被惊吓过脸上依旧没有血色,若是解蛊……
“不急, 你先回去休息,本王有事需要处理。”
阿烟真当他忙,所以点头道:“那也成,反正小绿恢复好了,不急于这两天。”
回到自己的房间,翠红和柳绿在铺子里,荷花荷叶凑过来问东问西,还给她煮了安神汤。
“谢谢。”阿烟摸了两个小孩的发顶,笑着将汤喝下,然后收拾一番靠在小榻上,慢慢的睡着了。
这边齐誉确实有事,胡岩等人回来后禀告道:“根据胡小姐所说,当时有个家丁忽然袭击,然后场面混乱起来,有个瘦弱的人替他们挡住了贼人,还让她们关好房门。”
齐誉听出里面的不对劲来:“那个瘦弱之人不是胡府的?还有,袭击之人也不是?”
胡岩点头:“刺杀之人是胡府的,不过刚来府里没多久,平日里也不去后院,只是今日抬东西没找到人手,正好那人在附近就叫他来了。瘦弱的男子则都没见过,甚至现场根本没有这号人存在。”
“不太对,”齐誉眯着眼睛,说道:“那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胡岩道:“三哥,我已经叫人查了,对了,现场刺杀者共计两名,都是朝着女眷来的,暂时不知是冲阿烟姑娘还是冲胡小姐。”
说完胡岩觑着齐誉的脸色,就见男人面无表情着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果目标是胡小姐,那对方有更多的机会行刺,而不是在今天。”齐誉声音淡淡的,道:“王府戒备森严,阿烟出行有暗卫跟着,今日到胡府暗卫无法贴身保护,所以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胡岩肃然:“三哥的意思是,对方是冲着阿烟姑娘来的?难道和前几次是一批人?”
“不见得,”齐誉低头轻啜茶水,苦浓的茶让他又清醒几分。“之前行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尤其是回漠城遇见的那些,若不是早就让暗卫埋伏好,归途定然受阻。但这次刺杀人数少不说,武功更是平平。”
“这就怪了,”胡岩想不明白,“阿烟姑娘只是从山村里出来的小姑娘而已,什么时候得罪这么多人了?”
王婶子和齐誉的谈话,他没告诉任何人,甚至胡岩都不知道。齐誉敛目,道:“去查。”
胡岩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三哥,这几日就让阿烟姑娘在王府呆着吧,这里最安全。”.
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的阿烟醒来收拾好自己,打算去铺子里看看。只是走到王府门口时被侍卫拦住,道:“姑娘,王爷说让您在府里,暂时莫要出门。”
“为什么?”
侍卫一脸为难:“姑娘,我们就是听从吩咐,至于原因……确实不知道。”
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秦王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千娇百宠的养在王府里,甚至住的是秦王的主院。这样的人,不管将来什么名分,他们侍卫都不敢得罪。
阿烟也不是不讲道理,知道他们奉命行事,于是她转身打算去找齐誉。走到半路碰见行色匆匆的胡岩,阿烟和他说了之后胡岩道:“你就在府里吧,万一出去又碰见行刺怎么办?”
阿烟不解:“那些人不是冲着胡小姐来的吗?不行,我得出去看看铺子,胡岩,王爷在哪里,我和他说。”
胡岩眼珠子乱转,心想可千万不能告诉阿烟姑娘三哥在哪。
“那个,要不我去帮你问,你先回去等,很快我就回来告诉你。”
“也行,快些。”
胡岩很快就来了,说可以出门,但是要带两名侍卫才行。阿烟点头,就见带的人是郝仁和李四。
阿烟笑了:“挺好,都是熟人。”
这边阿烟前脚出去,后脚消息就到了齐誉耳朵里。
暗无光亮的室内,只隐隐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影,铁链声哗啦啦,齐誉看着那道人影,唇角出现玩味的笑:“不是奉命行刺吗?为何反水了?”
那人咳嗽了几声,随着他动作铁链声更加震耳。胡岩皱着眉头,不明白三哥为何因为此人动用了府里的暗牢。
难道腿脚不利索的人这么危险?.
阿烟的铺子生意还行,虽然大家知道她是南疆人,有一部分害怕不敢再来,但之前买过货品的人觉得东西好,东家也爱笑,且没有理由害人,所以照常来买。
她到的时候翠红正在擦汗,一抬眼看见阿烟几个,不知怎么回事,小丫鬟脸忽地涨红,低垂着脑袋拿抹布,一遍遍的擦拭柜台。
柳绿是个性子直的:“翠红,早上刚擦过,怎么又擦啊?”
铺子里王姐年三十五,都是过来人明白小年轻之间的别扭,看了看翠红又看了一眼随着阿烟进来的李四,捂嘴偷笑。
阿烟不知道,她还走过来认真的看木质柜子,以为当真有脏东西。
“翠红,别擦了,歇歇我来。”
“不、不用……”往日里口齿伶俐的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结巴上了,捏着抹布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李四倒是坦荡,直接走过来小山似的男人站在那,瓮声瓮气的道:“翠红,我帮你干活。”
郝仁一脸坏笑,柳绿若有所思,阿烟则是恍然大悟似的看向俩人,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不用你,”翠红脸红的像是熟透的果子,低着脑袋不敢看李四。李四挠了挠头:“那我能帮你干点啥?”
翠红:“都不用。”
郝仁见李四有点懵,于是解围道:“翠红,你就让他干活吧,要不然闲得慌。”
屋里人的视线集中在俩人身上,翠红实在不知所措,快步朝着后院去了,道:“那、那你过来挑水。”
俩人掀帘子往后院去,身后爆发一阵哄笑声。
阿烟捂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没想到李四瞧着闷声不说话,实际上还挺主动。
正当屋里气氛欢快的时候,正门有人来了。
“姑娘啊!”
声音里带着哭声,阿烟转过身,就见老妇人领着孩子。
“烈儿,婶子,你们怎么来了。”
领着孙子的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啊,有事相求啊!”
说着她就要朝阿烟跪下,被阿烟扶住。
“婶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铺子里虽然现在没人,但是门口人来人往,阿烟觉得被人看见不好。李烈儿见到阿烟后就拽住她的衣角,小声的喊了姐姐,阿烟低头朝他笑笑,小男孩也跟着傻笑。
到了后院,阿烟正色道:“婶子,出什么事了?”
老妇人哭的更厉害了,阿烟忙递过自己的帕子,老妇人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今日续宁出门,说是有事要做,原本说好晌午就能回来,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阿烟松了口气,宽慰道:“说不定是有事绊住脚了。”
老妇人摇头:“不瞒姑娘,续宁是个守时的孩子,他出门后说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从来没晚过,姑娘啊,他肯定是出事了,你能不能帮忙找找人?”
出事报官最好,但老妇人第一时间找到她,说明是信任她。阿烟立刻点头应下,安慰老妇人,等老妇人不哭后阿烟看向李烈。
李烈比旁的孩子反应慢些且不爱说话,阿烟以为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此时看向小孩,见他大眼睛里带了惶恐之色,紧紧拽着祖母的一角,明显是害怕了。
“婶子,你别哭了,你和烈儿先回去,我这就着人去找,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你。”
没什么法子,老妇人只能离开,临走前阿烟还给烈儿塞了一把瓜子。烈儿抬头小声的说了谢谢,看的阿烟心疼。
“我先回王府一趟。”
这事儿还得拜托王爷才行,阿烟急匆匆的往回走,没注意到李四和郝仁对视一眼。
到了王府后,遍寻不得齐誉,也没瞧见胡岩在,阿烟急了作势就要去找汤伯。
李四捅了捅郝仁,郝仁只能咬牙冒头:“阿烟姑娘,要不就交给我们吧,而且李掌柜不一定是出事了,说不定就是出门办事未归。”
日头西落,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天黑,阿烟觉得既然李母如此说肯定有其道理,找一找若是真被事情绊住脚最好,若出事了他们早点打算也是好事。
“你们俩出门找行吗?”
郝仁道:“我可以再叫些人去,我和李四留在阿烟姑娘身边守着,这是王爷交代的任务。”
“天都黑了我就不出门了,你放心和李四去吧,趁着太阳没落山赶紧找人,若是天色晚了不好办。”
郝仁犹豫了一下,问:“姑娘确定不会出门?”
“确定。”阿烟郑重点头,但是郝仁不放心,想了想就将李四留下,让他守着阿烟。
郝仁离开前给了李四一个颜色,李四微微点头。原本以为阿烟进屋里没看见,殊不知窗子打开一条缝隙,阿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
不对,阿烟皱着眉头,觉得这俩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幸好留下的是李四,他心思没有郝仁多,阿烟方便诈话。
刚开始李四还装傻,说什么都不知道,阿烟脑子转了一下,提到了翠红。
这就像是在大坝上开了个口子,立刻有水流涌出,而李四也在激动之下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说什么?李续宁被王爷抓了?”
李四立刻捂住嘴,摇晃着脑袋。
“别装了,你快点告诉我,否则我立刻去找王爷,就说是你泄密!”阿烟威胁李四道:“你如果将所有事情说了,我不仅不会告诉旁人是你说的,还会在翠红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事已至此,李四好像没有旁的选择,只能拿开手,一脸泄气的道:“姑娘,此话当真?”
“比真金还真,你告诉我王爷为什么抓李续宁,现在李续宁是在王府吗?”
李四叹了口气,只能一一道来:“胡府行刺一事王爷叫我们去查,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李续宁身上,我们就派人将他抓回来了。”
阿烟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他不良于行无法走路,怎么会是杀手?”
“我们刚开始也被蒙骗了,但是姑娘,其实他可以走路,只是身体不好而已,当时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反击,身手甚至不在胡统领之下,若不是胡统领亲自出马,抓他怕是还要费一阵功夫。后来就将人带回来,现在应当关在暗牢里。”
“暗牢?”
阿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地方,王府里竟然有暗牢?
“反正这是王爷做的决定,阿烟姑娘,劝你还是不要多问。”
可是阿烟不明白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得问问才行。
“你知道暗牢在哪吗?”
李四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我不知道!”
一炷香后,李四耷拉着脑袋指着暗牢的入口道:“那就是,但是有侍卫把手,姑娘你肯定进不去,要我说这事你就别管了。”
将暗牢的位置告诉阿烟,李四自觉犯了禁忌,怕是又要挨罚,所以连忙劝解她,不让俩人犯更大的错误。
“你放心,这都和你没关系。”阿烟边暗中观察边小声道:“你最好离的远一些,撇清关系。”
李四苦着脸:“撇不清了。”
暗牢入口前戒备森严,阿烟明白自己估计进不去,得另想办法才行。正当她在想有什么办法时,就见齐誉和胡岩从里面出来。
长身玉立的男人手上捏着一方帕子,正慢条斯理的擦拭掌心的血迹。俊美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手一松,那染了血的帕子就掉落在地上了。
阿烟咬牙瞅准时机,直直的跑了过去,李四惊恐的捂嘴无声尖叫,就看见冷面秦王似乎惊讶了一瞬,而侍卫不敢拦她,直接让小姑娘跑到暗牢里面去了。
齐誉转身要去追,结果汤伯气喘吁吁的跑来:“王爷,传旨的人到了!”
齐誉站定,叫胡岩去找人,他则是快步和汤伯朝前厅去。
暗牢里没有窗子,一路向下越发的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油灯,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阿烟提着裙摆硬着头皮往里跑,沿途的侍卫见是她,都怔愣住,想拦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拦住她!”后头的胡岩大喊,前面的侍卫得了命令立刻拦人,奔跑的阿烟被迫停下来,喘着粗气往里探头。
“阿烟姑娘哟!”胡岩一脸无奈的跑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我带你离开。”
可是少女像是雕塑似的站在那不动,杏眸圆瞪,眼神里带着惊恐和讶然。
不远处连油灯都照不到的角落里,四条铁链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暗色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阿烟瞧见旁边就放着一个轮椅。
她认得它,那就是李续宁的东西。
轮椅之下的土地被血色浸染,濡湿的地方像是吞人的沼泽,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空气里带着潮意的铁锈气直直的往阿烟袭来,她面色白了几分,不知是被这等场面吓到还是什么原因。
“祖宗啊!”胡岩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拉着人胳膊将阿烟往外带。已经呆愣的少女,直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她才缓过神来,双目无神的问胡岩:“李续宁是要杀我还是要杀胡小姐?”
已经被她看见了,就没那么多好隐瞒的了,胡岩道:“阿烟姑娘,当时有个人救了你们还让你们在屋里呆着,可记得那人是谁?”
当时情形太过混乱,她只记得是个身形瘦弱之人。想了想,她突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救我们的就是李续宁!我说为何看那人有些熟悉之感,就是他!胡岩,他不是杀手,你放了他吧。”
胡岩皱眉道:“他是没动手,可阿烟姑娘,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这事你别管了,就当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当没看见?现在李续宁没犯错可被折磨的这么惨,她如何置之不理?不提俩人的合作关系,为了烈儿,她也得让李续宁回家。
“胡岩,你就把他放了吧,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胡岩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最后无奈的道:“不是我说放就能放的,这是王爷下的命令。”
阿烟懂了:“我去找王爷说说情。”
后头胡岩还在喊她,可是阿烟顾不上了,眼前似乎还浮现暗牢里的情形,入目一片血红。
少女身形紧绷着,她想,怪不得齐誉从里面出来要擦手,因为他手上都是鲜血。
认识齐誉已经三个月了,阿烟知道他杀人不眨眼,也见过他杀人的样子,但那些人都是坏人,他只是反击而已。
可今天不一样,李续宁救了她和胡小姐,他……他不是坏人。
心狠手辣四个字划过,阿烟甩了甩头,心里升起荒谬之感,她甚至冒出自己从未了解过齐誉这样的想法。
身子紧绷让阿烟走路跌跌撞撞,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她走到花园路口了。王府花园布景精致,不仅有假山湖水还有草地花圃,汤伯亲手照料着,即便是秋日里也满园艳色不见萧条。
阿烟抬脚作势要转身往齐誉的书房去,耳边听见好似有脚步声。侧头一看,是齐誉和汤伯一同往这个方向来,似乎在说着什么,汤伯情绪很激动。
阿烟咬唇,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立刻闪身到旁边的假山后。等她藏起来后她想到,若是齐誉心情好她就说这件事,若是他心情不好,她就明日再说。
“王爷啊,这可如何是好!”
汤伯的声音带着焦急传入耳中,阿烟竖起耳朵听,想知道发生什么了。
“王爷,早几年宫里不见动静,怎么阿烟姑娘一出现,宫里竟还要给您赐婚啊!”
汤伯手里端着的正是明黄色的圣旨,他看见秦王就见他面色也不好看。
“就是因为听见风声了,所以故意来让本王不痛快。”
后来俩人也说了一些话,可是阿烟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双眼呆滞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草地上。
后背处挨着假山,凉意顺着衣料渗透进来,可阿烟觉得没有自己的心凉,她呼出一口气,凉意顺着气体升腾向上,将她的眼睛也弄的酸胀难受。
吧嗒吧嗒——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将小姑娘裙摆洇湿一片。
她杏眸里失了光亮,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那。
许久之后,阿烟回过神来,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可是片刻后她又忽地捂住脸,哭出声来.
自打上次康易信的影卫折损一半后,他消停了不少,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打算。
“其他人有收获吗?”
蛊童一事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他有时间荣公主却等不得了,所以他派人在整个南疆全面搜索,一旦发现蛊童的踪迹立刻擒拿回来。
“有,但不太确定是否是蛊童。”
康易信皱着眉头:“我不是说过,不管是不是都先带回来再说吗?”
“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将军,那个叫阿烟的,我们是否继续追捕?”
“她现在人被秦王带回大历,我们的人不好过去。”康易信一直在南疆边关呆着,不曾踏入大历一步,离大历最近的距离就是两国开市的地点了。
属下提醒道:“荣公主这些日子都是在大历境内游玩,若是我们的人趁机混进去……”
“不可,”提到荣公主,康易信立刻拒绝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让她知道。”
正谈着话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汇报荣公主的消息。
“将军,公主晕倒了!”
康易信立刻站起来,大喝道:“她现在在哪?巫医可在?”
一炷香后,康易信赶到了开市地点,荣公主已经转醒了,但是脸色不大好。她身边詹长宁正在给她喂药,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上好的瓷器,而荣公主笑着看詹长宁,还伸手将他肩头的杂物取下来。
“看,是枯黄的树叶。”荣公主笑起来甜甜的,道:“秋天到了。”
詹长宁嗯了一声放下汤药碗,熟练的取过一旁放着的甜柿子递过来。橙黄的柿子看起来就甜,荣公主取了一个黄到发红的柿子,轻轻一咬,顿时甜液流入口中。
“这个很好吃!”
荣公主说着给詹长宁挑了一个,詹长宁道谢之后接过,俩人慢慢吃着,谁都没注意康易信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眼里的嫉妒似要冒出火来,康易信捏紧拳头,咔吱咔吱作响。半响之后,他转身离开。
“将军,不进去看看公主吗?”
康易信沉着脸,道:“无能者才做这些花里胡哨的行为。”
说谁是无能者不言而喻。
“都怪秦王,”康易信恨恨的,怎么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该给他点教训了。”
“将军的意思是……”
“两国之间开市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直顺利,有点小波折也是正常至极。”
“属下明白。”.
本来打算过几日解蛊,但是当天晚上小姑娘抱着一个木箱子敲响了齐誉的房门。
“进。”
阿烟进来后没像往日那样朝他凑过去而是直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低声道:“王爷,解蛊吧,早点解了免得出什么差错。”
她给的那些药只够到今天的,也就是如果今天不解,明天的齐誉说不好要经历什么。
齐誉抬眼看她,就见她垂着眸子默不作声的将箱子打开,装有银针的白布铺展开来,她还将一个竹筒放在一旁。
齐誉认识那个竹筒,正是装有小绿的容器。
身材高大的男人默默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刚要坐下,就听她道:“把衣服脱了,最好去屋里躺下。”
齐誉动作僵硬了一瞬,但还是妥协往内室去了。阿烟没直接随着他过去,而是先将东西在桌子上铺展开,将银针都用火烧了一遍,这才带着东西去内室。
内室床榻旁点着两盏微弱烛火,烛光映在男人的线条流畅的腹肌上,一时晃了阿烟的眼睛。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拉过凳子坐在一旁,用沾过水的帕子去擦他胸口位置。
带着凉意的布料落在身上,齐誉瞬间就绷紧了身子,腹肌形状越发的明显。他闭上眼睛不去看,放在腿边的手收紧。
可当视线受阻时,触觉和嗅觉越发的敏~感,小姑娘身上的香气越发的勾人遐想,细腻的指腹划过,让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
“一会我会让蛊虫进去,可能过程有点不舒服,你忍一下。”
“嗯。”
“对了王爷,我想找个人,叫李续宁,可以帮帮我吗?最好明天就让他出现在家里。”
她闯暗牢的事情胡岩都说了。
齐誉沉默了一瞬,过了一会淡淡嗯了一声。
“多谢王爷。”她垂眸继续做事,抿着红唇不吭声了。
他察觉到她声音有点哑,齐誉刚想问她,就感觉心口一痛,再然后他有些恍惚。
阿烟划破手心,将自己的血滴落在他身上。
如果以前受伤,她大概会疼的哭出来,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只咬着唇狠心捏自己,让血流的更多。
“困了就睡一会,等醒来就好了。”
齐誉确实觉得眼皮发沉,不知这是何缘故。他想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却只露出一条缝隙,看见少女幽怨的瞧着他。
再然后,齐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绿已经在阿烟的驱动下开始干活了,只需要将她留在他身体里的蛊毒吸出来便可。
但,需要她一直用自己的血去供着,否则小绿和齐誉都有危险。
少女的皮肤越发的苍白,屋里的血腥气也浓重的像是要化不开。
阿烟看着男人沉睡中也俊俏的脸,低声道:
“往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齐誉醒来时头痛的厉害,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就见胸口处只有一个芝麻大小的伤疤,全然瞧不出其他不对。
屋里已经没有少女的痕迹了,齐誉嗅了嗅气味,觉得血腥气太浓了些。一个晚上过去,他还能闻到味道,说明她流了很多血。
正当齐誉穿衣裳想要出去看阿烟的时候,房门被急促的拍响:“三哥,三哥你醒了吗?”
“何事如此焦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男人一身玄色劲装肩宽腿长,风姿俊逸的模样。
“三哥,出事了,边关出乱子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莫不是开市的事情?”
胡岩捣蒜似的点头,焦急道:“快走吧,刚收到的消息,我们赶紧过去。”
齐誉沉眸,随着胡岩往外走,还叫人将李续宁放了,胡岩虽然诧异但到底没过问。不用想,肯定是阿烟姑娘用美人计了呗!
美色误事,诚不欺我。
路上碰见汤伯,齐誉吩咐道:“汤伯,煮些益气补血的汤给阿烟送过去。”
汤伯点头:“知道了王爷。”
益气补血的鸡汤送过来的时候,阿烟正在屋里打包行礼。汤伯吓了一跳,连忙拦住阿烟,惊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阿烟杏眸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不过她勉强笑了笑,道:“这些日子多亏汤伯照料,这是给您的谢礼。”
阿烟铺子挣了不少钱,她出手阔绰给老人家买了上好的茶叶饼。汤伯却没看礼物,急声道:“姑娘啊,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之前王婶子说同心蛊会让他对她不同,阿烟没多想,她的想法是俩人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了,他对她特别一些也是应该的,而且她对他也不一样。
后来跟着他来到这里,阿烟喜欢大历,这里比村子里繁华不少,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挣了不少钱吃了不少好吃的,她过的很开心。
可是后来呢,后来她终于明白,原来天潢贵胄就是不一样,她私下里问过旁人,说圣旨不可抗,若是抗旨那是掉脑袋的重罪。
也就是说,秦王……他要有王妃了。
那她呢?
阿烟昨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她想问问他,她算什么,可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想了想,俩人之间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该让大将军咬他,更不该将人捡回家,这样也就不会有同心蛊一说,更不会有现在的心痛。
“没什么,同心蛊已解,我不好再住这了,汤伯,往后您想我了可以去铺子里看我。”
她眼睛眨了眨,将那点酸涩驱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我要走啦。”
翠红和柳绿都是王府的人,她不好带走,于是就让店铺里的人帮忙搭把手,将东西运到店铺后宅。
正好这里可以住人,她往后就住在铺子好了。
胡岩和郝仁还有其他几个人一同陪齐誉去边关了,家里只剩下李四几个,李四仗着自己和阿烟熟络,一直在店里不走,絮絮叨叨的让阿烟回去。
“李四,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往后我不会回王府了,那里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止是王府,就连齐誉她也不要了。
冷面冷心的人,要来做什么?
“阿烟姑娘哟!”李四就差给阿烟跪下了,“若是王爷回来看见你不在,肯定要发怒啊,你就当体谅体谅我还不成吗?”
李四知道阿烟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双手合十做祈求状。只是这招没有,阿烟摇头道:
“他不会发怒,往后也不会了。”
同心蛊已解,他再也不会为她心动,再也不会对她好了。
夜里铺子关好门,阿烟让他们赶紧回去歇着,王姐担忧的道:“东家,要不然今晚我陪你在这吧。”
阿烟一个小姑娘自己睡在这,他们几个谁都不放心。王姐家里也有个小女儿和阿烟一般的年纪,她难免心疼一些。
“没关系的,我以前也是自己在家,”阿烟笑了笑,让几人放心。等人都走了,她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房门都锁好,这才回到房间。
秋季草虫都没了,四周安静的像是无人之地,其实阿烟有点不适应。她将屋里的门锁好,窗户也关好,最后点了一盏豆灯放在床边。
床帐放下后榻里昏暗适合休息,可是阿烟半点困意都没有。
她想,等哪天齐誉回来了,她再找到……
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过去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
阿烟翻了个身,呆呆的望着光亮,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齐誉的脸,她晃了晃头,总算是将他从她脑子里驱除。
“往后都不再想他了。”
阿烟想,大抵是因为她一个人太无聊了,白天有店里的人陪着,可是晚上略显孤独。
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得到解决。
老妇人带着李烈过来,说李续宁回去了。“他说就是出去和朋友喝酒忘了时辰。”
阿烟笑容滞住,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听老妇人说话。
“不过喝完酒他旧疾犯了,已经在床上躺着动不了,所以叫我来将这些胭脂送过来,免得误了姑娘卖货。”
俩人的合作很愉快,李续宁的胭脂因为阿烟香膏卖的好的关系,也被顺带卖了不少,这些日子分的钱比往常他们自己干一个月还要多。
“阿烟姑娘,你瞧瞧数量对不对。”
阿烟让王姐过来记账,她则是打开一盒检查。
“嗯,李掌柜手艺还是那么好。”
老妇人脸上露出点自豪的笑意:“都是和他爹学的,唉,若是当年续宁听话,日子肯定比现在过的好。”
李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见祖母不高兴了,于是晃了晃祖母的手臂:“祖母,烈儿乖。”
阿烟笑着摸他的头发:“烈儿确实很乖,一会给你糕点吃。”
送走祖孙俩,阿烟和店里的人将东西摆放好,不过卖货用不上她,想了想,她出门上街去了。
刚一踏出铺子,隔壁布行的春生就朝她打招呼。
“'阿烟!”
春生今年才十八岁,只比阿烟大了一岁而已,他身量虽然没有齐誉高但也不矮,尤其是他很爱笑,身上有齐誉没有的青葱。
“春生,吃早膳了吗?”
看见俊俏少年自然高兴,阿烟笑眯眯的和他叙话,春生红着脸回答道:“吃了,你呢?”
阿烟摇头:“没有呢,不知道吃什么好,你有什么推荐吗?”
春生眼睛亮了:“我娘早上煮了肉馅馄饨,很香,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家吃。”
春生一家也是住在铺子后面,只不过人家布行比自己家胭脂铺子大多了。
阿烟摇头,不好意思的婉拒道:“哪天的吧。”
虽然每日碰面都会说话,但还没到可以去对方家里用饭的程度。春生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赶忙道歉。
少年涨红了脸,阿烟捂嘴笑着说没事。
突然灵光一闪,阿烟想到,自己完全可以再找个夫君啊!
她视线打量春生,越看越满意。
长的好看,性格也好,而且年纪也合适,最重要的是,他很爱笑。
比那个冷面人好多了。
阿烟收回思绪,脸上的笑容又诚恳了几分。她本就生的美貌,当她释放善意的时候,春生根本抵挡不住,顿时脸色越发的涨红。
少男少女站在一起,分外的养眼。
不远处的李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道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57章 [VIP] 第 57 章
市场封闭了半日之后, 就因为大历秦王的到来而重新开张。大历子民们原本担心很多事情,但是都被秦王一一解决, 甚至还查出不少东西, 说是会和南疆商议。
黄昏的时候,忙完的胡岩终于有时间坐下歇歇,刚吃了一口红烧肉, 就有人来送从漠城来的飞鸽传书。
“胡统领, 刚到的消息。”
胡岩没当回事,寻思着漠城能出什么事啊, 还是他吃饭最重要, 一天了才有功夫吃东西。三哥一口都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里,似乎是解蛊之后有什么不适。
“让人煮鸡茸粥, 一会送王爷房里,对了, 备好热水。”
“是。”
胡岩快速吃完三大碗饭, 将一盘子红烧肉全部吃干净, 连盘底的汤汁都刮的一滴不剩,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吃饱喝足之后, 想起飞鸽传书, 他取过来打开小纸条。只是越看眉头越皱, 最后一脸茫然。
胡岩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将纸条打开后又看了一遍, 面色不好的起身如一阵风似的跑了。
“三哥,三哥?”
拍了几下房门, 等了几息之后才听见一声虚弱的“进来”。胡岩推开门,就见房间里没点灯, 暗的环境让人觉得压抑。
绕过屏风后直接到了内室,就见齐誉正坐在床榻边,低垂着脑袋,身上只穿着素白的寝衣,看起来虚弱不已。
“三哥,你怎么了?”胡岩大惊,凑过来忙问道。
低垂眼眸的男子双手撑在榻边,紧紧捏着床单,手背上的青筋迸起,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胡岩察觉到他呼吸有些乱,忙急着道:“三哥,同心蛊不是解了吗?”
齐誉没说话,分筋错骨的痛让他汗如雨下,身上的寝衣被沾湿,贴在身上带来黏腻的感觉。齐誉讨厌这个感觉,可整整十五年,年年都如此,月月都会来。
“何事,快说。”
声音低沉带着颤抖,胡岩瞬间就明白了,立刻道:“三哥,是不是毒发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同心蛊解了,你体内的毒无法被制衡,搞不好会爆发的更厉害!三哥,你等着,我去叫大夫!”
胡岩撒腿就跑,后头的齐誉咳了一声想要叫人,可是人早就跑没影了,只剩下半开的房门,灌进来阵阵凉意。
齐誉闭上眼睛重重的呼吸,痛苦却半点都得不到缓解,甚至视线越发的模糊。
他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又要和以前一样看不见了吗?
虽然月月都有这么几天,可是自从遇见阿烟后,似乎缓解了不少。后来更是因为同心蛊的关系,他甚至不会毒发。
想到那个爱笑的小姑娘,齐誉忽地镇定下来,大掌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薄唇微张,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很快大夫就来了,齐誉早就知道此毒无解,但还是喝了大夫给开的安神汤,没过一会就昏睡过去。
房间外胡岩将大夫送走,他手心了还捏着那张纸条,被汗水浸湿后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了。
现在三哥这个情况,他要怎么告诉他这个噩耗?本就痛苦,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会雪上加霜。罢了,等明天他好一些再说吧.
这世上就是如此不公,有人痛苦有人快乐,还有人陷在痛苦里但是寻欢作乐。
阿烟从王府搬出来后,李四让那些暗中盯着的人继续看好,尤其是夜里阿烟自己的时候,一定要护着她安全。
李四来店铺里,结果阿烟苦口婆心的劝他,让他好好回去干自己的事情,倒给李四整懵了,寻思着不对啊,我不是来劝阿烟姑娘回去的吗?
没办法,李四自觉脑子不够用,索性也不进店里,直接就在对面的酒楼看着。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客官,总计一两六钱。”
酒楼的跑堂伙计笑着过来添茶,顺道将李四该付的钱报了一遍。
“这么多?”李四皱着眉头看向桌子,只是菜和糕点都吃完了,只剩下空碟子了。
伙计脾气好,笑着一一讲解:“这碟是卤头肉,这碟是香酥鸡块,这碟是莲花糕,还有您点的酒水。”
随着伙计的动作,李四转动视线,就见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空酒坛子,足有五坛。
“都是本店最好的酒,价格嘛,自然也贵一些。”
李四挠挠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喝了这么多,算了下次还是去旁边的茶楼坐着吧,总比这里便宜。他伸手掏钱,却只摸到一把铜板,拿出来数一数,连零头都不够。
饶是懂待客之道的伙计也变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客人,您在开玩笑吧。”
没钱来酒楼干什么?还点了那么多东西。
伙计说话声不小,顿时引得附近食客看过来,闹的李四红了脸。
“那个,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回去取。”
李四说着站起来就要走,那伙计横跨一步拦住他,上下打量道:“你不能说走就走,总得留下点什么做抵押。”
哪有可以抵押的东西?李四穿着一身劲装,身上连个玉佩都没有!
李四有点恼,当即嗓门大了不少,喊道:“我肯定不会跑路,才一两多银子而已,我又不是没钱!”
伙计这回连笑都收了,当即道:“来,大家伙评评理,这位客人吃完饭说回家取钱给我送来,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还回不回来啊?”
李四这些年跟着齐誉,哪里送过这样的委屈?气的当即就要动手,那伙计退后一步,大喊道:“来人啊,这人吃霸王餐不说还要打人!”
响亮的一嗓子,直接将街上闲逛的人也吸引过来,不少人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云香阁里,王姐先发现的,阿烟本来是在帮忙摆货,被王姐拉过来:“东家,你快看,那个是不是李四啊?”
阿烟定睛一瞧,果然是李四,正脸红脖子粗的要和人打架。阿烟小跑过去,挤进人群里,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胭脂铺子旁边布行少东家春生瞧见阿烟过去,他也紧随而至,捏紧拳头隔开众人,一副护花使者模样。阿烟看他一眼,眼里带着感谢。
少女粉面桃腮,笑起来更是若仙女下凡,春生顿时红了脸。
“这人吃饭不给钱!”
“什么不给钱,我都说回去取了!”
酒楼伙计和李四你一言我一语,阿烟听两句就明白了,当即从荷包里掏出足量的碎银子递过去,道:“这是我朋友,我替他付钱。”
“哎哟,掌柜的豪气!”伙计认识阿烟,当即说了不少好话,而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等阿烟拽着李四进云香阁后,更是没人关注了。
“李四,你怎么还没回去?”
李四哦了一声,先是道谢:“多谢阿烟姑娘解围,钱一会我取来给你。”
然后话音一转道:“要是阿烟姑娘跟我回去,那就更好了。”
阿烟哭笑不得:“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不会回去了。”
说完,她看向门口,就见春生站在那似乎有话说。在春生看来,阿烟姑娘应当是某户人家的大小姐,可能和家里闹别扭了所以才住在店铺里。
“春生,有什么事情吗?”阿烟温声问他。
春生人不错,还时常来给阿烟送他母亲做的美食,阿烟对他感观很好,甚至答应他明日一起去城外的寺庙上香赏景。春生说秋季一来,满山的枫树叶火红一片,好看极了。
春生看了看阿烟又看了看李四,心想这男人长的黑黢黢的,阿烟姑娘应当不喜欢他,可能真是朋友。
“没什么,我娘熬了鸡汤,明天早上下鸡汤面,给你盛一碗过来吧?”
阿烟笑着点头:“多谢了,替我谢谢婶子。”
春生脸红的说不用谢,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家了。
“阿烟姑娘,这个叫春生的为何对你如此好?”李四虽然脑子没那么聪明,但也敏锐的察觉出不太对劲了。
“没什么,都街里街坊住着,行了,钱不用给,你快点回去吧,眼看着天就黑了。”
翠红和柳绿都是王府的人,自然也留在王府了,阿烟逗他:“回去晚了翠红担心。”
李四涨红了脸,这次是不好意思,他小声道:“没有。”
阿烟也不逗他了,道:“我铺子一会就关门,你快回去吧。”
没办法,李四只能离开,他吩咐暗卫们看紧人。
夜里,阿烟还是和之前一样有些睡不着,脑海里时不时会闪过男人冷峻的脸。
有时候闲下来就会想,他知道了吗?应该知道吧。可是他没有半点行动。
阿烟侧躺着,一只手垫在脑后,去看轻纱帐外昏黄的蜡烛。
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伤心,但浓密的睫毛眨了几下,方才的难过又好似错觉。
有时候她想,也怪自己涉世不深,不知道王爷这等尊贵的人,连婚事都没法控制,必须听从上面的旨意。
可是,她又觉得生在皇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处处受制于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很多,又如之前一样月上高梢才觉得眼皮发沉,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起来后,王姐说她气色不好,眼底青色太明显了。
“东家,你是不是夜里不敢睡觉啊?要不然我晚上来陪你吧?”
王姐提了好几次了,确实是担心阿烟,阿烟寻思了一会,道:“方便吗?”
王姐笑呵呵:“哪有不方便啊,家里人都能照顾好自己,根本用不上我,正好可以陪东家住几天。对了东家,早上饭吃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捏几个馄饨?”
王姐除了算账外还担着做饭的活,阿烟不好意思她干这么多,就给她涨了点月银,这导致王姐干活的热情越发高涨,拦都拦不住。
“不用麻烦,我去外面的小吃摊子吃一口就成。”
过了这条街道有一条小吃街,早上天不亮就有人摆摊买吃食,什么肉饼馄饨应有尽有,阿烟懒得自己做,直接出门吃。
王姐摇头道:“我做的也好吃,东家你就在家吃吧,很快就好。”
说着王姐就撸袖子作势要去后院干活,这时忽地有少年的嗓音出现。
“阿烟,给你端了鸡汤面!”
王姐拍手大笑:“春生少爷,你可来的真及时啊!”
说完王姐快步去将春生迎了进来,阿烟要去端他手里的汤面,被他躲开,道:“烫手,我给你放桌子上。”
阿烟笑着说好,王姐目送少年少女离去。
说实话,从背影俩看俩人十分相配。
后宅院子里有桌椅,春生识趣的没往人家少女闺房进,而是将汤碗放在桌子上,把筷子横到上面,道:“趁热吃。”
一大碗汤面,上头飘着油花,面条细滑看着就弹牙,碗边的几块鸡肉更是肥美。脆爽的蔬菜绿油油的,让人食欲大动。
阿烟坐下后用筷子先吃了一口面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汤底鲜香,面条吸收汤汁后让人欲罢不能。
“很好吃!”阿烟抬起头,笑着道:“谢谢婶子,谢谢春生。”
春生笑的唇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你喜欢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一会来接你去寺庙。”
“好。”
用完一碗面,阿烟回房里收拾一番,就去门口坐春生家的马车往城外去了。
从早上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王府暗卫看在眼里,有个人手里拿着纸笔,趴在墙上迅速记下:对方送鸡汤面,接姑娘出城,俩人共乘马车。
“将这个送回王府,你们几个跟我走,追上去!”
暗卫们各司其职,也迅速出城去了。
马车里的春生很照顾阿烟,还给她带了水和零嘴,一路上说了不少有趣的事情,逗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就没断过。
到了城外寺庙山脚下,车夫将马车停好,春生则是先下车,给阿烟摆好矮凳,作势就要扶她。
阿烟想都没想,立刻避开。等她反应过来时,就见春生一脸尴尬。
“我……”
之前和齐誉在一起时,她从不会避开齐誉,甚至有时候会从车上往下跳,齐誉伸开双臂牢牢的接住她。
难道是因为和春生不够熟悉?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最后朝着春生笑笑,道:“我们走吧。”
刚才的尴尬似乎被风吹走了,春生笑着提醒她注意脚下,少男少女并肩而行,朝着山上去了。
“听说这里求签很灵,阿烟,要不要求一支?”
“好呀。”
微风拂过带来少女身上的甜香,似乎能让人放松身心似的,让春生脸上的笑容更大。他低头,就见少女湖青色的裙摆和自己的衣摆交叠在一起,有种不言而喻的亲密感。
春生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愉悦,甚至觉得脚下都轻了几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你想求什么?”少女提着裙摆迈上一个台阶,侧头问他。
“我,”水润的杏眸盯着他看,春生还有点紧张了,“我想……求个姻缘。”
他不敢和阿烟对视,低垂眼眸看脚下,道:“眼看着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我十九岁,该成家立业了。”
阿烟点头,春生反问:“你呢?想求什么?”
“暂时没想好。”
“那你现在想想。”
“唔……那就请求佛祖让我生意兴隆!”
少女眼睛笑的弯弯,春生也跟着一起笑,最后俩人到了之后先去殿内磕头捐香油钱。
跪在垫子上,阿烟十分虔诚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本想按照之前的想法求财,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脑海里闪过齐誉毒发时痛苦的模样。
片刻后,她叹气一声,心里默念道:愿佛祖保佑身边之人健康平安。
香油钱阿烟给了一大把铜板,都是她精心挑选过最干净的,出门前还挨个擦拭一遍。春生家信佛,这次来也是为了还愿,所以给的多,直接放里一个银锭子。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寺庙来人不多,俩人去往后山处欣赏美景,惊叹的阿烟瞪圆了眼睛。
“好美!”
她提着裙摆跑到满是落叶的树下,仰头看如火似的叶子,少女面颊也被映衬的像是染了胭脂似的,粉嫩可爱。
春生心里越发的满足,看着她围绕着树转圈,看着她蹲在地上捡落叶,挑来挑去,最后捡了两个形状最漂亮的。
“你要吗?”阿烟抬头问春生。
“要!”春生凑过来,以为阿烟会将手里的落叶给他,谁成想她道:“那你快过来挑,晾晒之后夹在书里,很漂亮的。”.
回城后已经是晌午了,阿烟回铺子想要帮忙,王姐则是让她去休息。大概是今天走的路多,躺下没一会阿烟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阿烟去前面铺子帮忙卖货。晚上天色渐黑,春生来了。
“阿烟,听说今天城里有杂耍,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真的啊?可是这么晚了还会有吗?”
春生点头:“有的,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去正好。”
王姐推阿烟:“去吧,铺子里交给我们就成,东家可以晚点回来。”
阿烟从来没看过杂耍,当即来了兴趣,直接跟着春生走了。等她出来之后才发现穿的少了,晚上的风凉的入骨,她哆嗦了一下。
春生注意到了,于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阿烟披在肩上。
“多谢。”
“客气。”
俩人朝着城门处走,春生提前打听过,带着阿烟直接找到地方,果然见不少人围着,似乎还有火光。
“看,在那!”阿烟激动的抓住春生的胳膊,少年紧张的同手同脚,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到了之后春生打头阵往里挤,阿烟跟在他身后,勉强找到一小块空地,能看见里面。
“哇!”
一阵欢呼声和掌声,阿烟也激动的跟着鼓掌,看着杂耍那人拿起一根木头,嘴里忽然喷出火,直接将木头点燃变成火把!
“好!”
阿烟用力拍手,都将手心拍红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场地中间。
她专心致志,但是有人一心二用,一边看杂耍,一边分神悄悄看她。大概是少年的眼神太过炙`热,比杂耍人变出来的火焰还要烤人。
阿烟侧头,被抓包的少年明显慌乱起来,不过少女朝着他露出笑意,春生像是得了定心丸似的,也跟着一起傻笑。
今天过的特别充实,阿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对于春生她也不反感,甚至还想过,自己对齐誉感觉不同,会不会是因为同心蛊?
那她要不要也给春生下个同心蛊?
正思忱着,感觉到有人拽她的袖子,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谁。她低头看,天色太暗什么也没瞧见,倒是看见少年抿着唇,眼神有点闪躲,而且他胳膊垂下,宽大的袖子罩住他的手,没看见他在做什么。
他是想牵手?
果然,似乎有肌肤蹭过,但是没抓到她的手。亦或者,他还是有些犹豫。
阿烟想起和齐誉牵手,那时候有说不出的甜意冒出来,就连嘴里都是甜的。她垂下眼眸,心想若是春生想牵就牵,反正他对自己有意思,自己也愿意尝试。
但他太笨了,迟迟没碰到她的手,阿烟咬牙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手伸到一旁,直接抓住春生的手!
只是她以为春生人瘦手也该小才是,没想到手掌还挺大的,甚至虎口处还有茧子。
等等,茧子?
春生一个从小跟着家里卖布的人,虎口为什么有茧子?
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阿烟缓缓转过头,就见她身后不知何时立住一道颀长的身影,而她抓的手正是对方。
面容冷峻的男人眯了眯眼睛,在火光下他的眸子越发的深邃晦涩难辨,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形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阿烟吓的立刻要松手,却被他一把拉住,然后一股大力袭来,她直接被拽着走出人群。
春生发现不对追赶上来,刚要大喝一声“贼人放开阿烟”,就见前面那个玄衣男子回过头,修长的眉眼含着冷意,直直的朝着他射过来。
“王、王爷?”
漠城是秦王的领地,不少人曾见过秦王入城,而春生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甚至对俊美无双的秦王孺慕不已,所以即使暗色里他也能认出,他就是秦王!
齐誉面容冷,眼神更冷,春生双腿颤颤,最后实在受不住直接转身跑了!
“哎,春生,”阿烟赶紧叫人,“你干什么去?”
只是少年跑的很快,压根就没听见她说话。
阿烟嘀咕道:“幸好没下同心蛊。”
不远处杂耍观众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齐誉只听见了同心蛊三个字。他手上用力,将少女抓的更紧,直接带着她来到一旁偏僻的巷子里,将人一把按到墙上。
阿烟吓了一跳,刚要尖叫,就被男人抓住两只手,猛的按在了他胸口。
温度热的惊人,心跳声更是透过衣料传递到她手上。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将光亮挡的严严实实,只剩下黑暗里急促的呼吸声。
她听见男人咬牙切齿:“同心蛊有多少算多少,都下给本王!”
第58章 [VIP] 第 58 章
远处的喧嚣似乎都与这个昏暗的角落无关。人群的欢呼声, 鼓掌呐喊声都被高大的身躯隔离在外。
阿烟仰头看他,漂亮的眸子微红, 双肩紧绷着带着倔强。
齐誉眼睛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尤其是在夜里更是如失明一般,但他看见她如星辰般璀璨的杏眸,也感受到她的抵触。
毒发带来的痛意越发明显, 额前的汗缓缓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淌, 很快就将衣襟洇湿一片。他手颤的连阿烟都感觉到了,但是她咬着唇挣脱他的禁锢, 作势就要走。
齐誉身量高手臂长, 直接将人揽住,上前将人圈在自己的手臂里,因为疼痛气息越发的不稳:“所以, 你要给谁下蛊?”
阿烟被他这句话问的难受:“我是南疆人不假,可以是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旁人下蛊, 当时你身中同心蛊是我无意为之, 且这三个月以来, 我一直在你身边怕蛊反噬。王爷,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蛊毒已经解了, 你再也不会因为同心蛊而喜欢我了, 就这样吧。”
她每多说一个字, 齐誉就多疼上一分, 他手指狠狠抠着手心这才能让自己保持理智和清醒。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正在难过的想哭, 只是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哭出来, 至少不要在他面前哭出来。
不想再看他的脸,阿烟垂下眸子,就听头顶上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所以,你以为都是因为同心蛊?”
阿烟没明白他的意思,她刚想问他说什么,就听见更为热烈的掌声,将俩人的声音全都掩盖住,只能看见嘴巴一张一合。
齐誉彻底看不见了,陷入黑暗前他伸手抚上她的肩头不让她离开,披风布料入手后能清晰的摸到纹路,他抿着唇,俯身朝着少女凑近。
“回王府。”
“不要,”阿烟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倔强的拂开他的手。她太过用力,打在他的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阿烟吓了一跳,齐誉则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皱眉,伸手去解披风的绳子。
大概是失明的事情每月都有一次,他修长的手指行动如常,即使阿烟挣扎着,也被他顺利的解开,披风直接从她肩头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
阿烟觉得今天的齐誉太怪了,他到底要怎么样?
未等她想明白,肩头一沉,是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裳脱了将她裹住。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阿烟愣了一瞬。也就是这么会功夫,他忽地直直朝她身上倒过来,脑袋落在她的肩头,发出一声闷哼。
“齐誉?”
阿烟吓了一跳,不远处原本看热闹的胡岩立刻跑过来,赶紧将人扶起来,快速说道:“三哥毒发了,原本应该好好休息但是他不听劝,知道你搬离王府后快马加鞭赶回来。本来他现在就虚弱,估计路途辛苦,他挺不住了!”
胡岩将人扶起来,暗卫们也跑过来帮忙,将人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太快了,阿烟甚至反应不过来。
直到回到铺子里,王姐他们收拾好店里准备关门,她过来问道:“东家,我今夜留下,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别怕,夜里好好休息。”
说完,王姐注意到阿烟身上披着的男人衣袍,因为太过宽大,阿烟行走之时,袍子已经拖地了。
小姑娘脸色也不大好,但是王姐识趣的没问,让她先回去休息,她来关店门。
进屋之后,阿烟将齐誉的衣裳放在椅子上,她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衣裳发呆。
桌子上点了烛台,烛火摇曳将小姑娘的眼眸映的越发红了。她伸手去触碰那件衣裳,手下的触感有点黏腻,收回手时阿烟的指腹上已经沾了发黑的血迹。
阿烟呆呆的看着,许久也没缓过神.
原本王姐以为她陪着东家住,东家不害怕就能睡的好,谁成想第二日起来,东家依旧是顶着青色的眼底,甚至瞧着还不如之前。
王姐担忧的道:“东家啊,昨晚没睡好吗?”
阿烟怕她多想,于是解释道:“吃太多没消化,所以夜里睡的不太安稳。”
王姐没多想,早上做了一碗热汤面,在寒冷的天气吃着正好。
“越来越冷了,这一哈气都能看见了。”
阿烟挑了一口面条,道:“是啊,都十月了。”
“估计快下雪了,东家,冬天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阿烟还真没准备,在南疆的时候雨水多,很少下雪,冬日里也没那么冷,这是阿烟第一次在旁的地方经历深秋,还不知漠城的冬日是什么样子。
“冷的很,不穿厚实点手都容易冻伤,对了东家,过冬的炭火准备好了吗?”
阿烟摇头,王姐道:“不点炭盆屋里冷,这样,趁着早上铺子里没人我去买炭回来。东家你看成吗?”
“行,我和你一起去。”
吃完饭,阿烟和王姐一起往外走,临离开前阿烟往旁边的布行瞥了一眼,见竟然还没开门。
“怪了,他们开门总是比咱们家早,今天怎么晚了。”
阿烟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情,春生被秦王吓的抛下她独自跑了。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低声道:“可能有事吧。”
在铺子里付了钱,下午店家就会将一车炭火送过来,阿烟还挑了几匹厚实的衣料,直接让布庄的绣娘做好成衣送来。
王姐小声问:“东家,你怎么不在春生家买,还能便宜些。”
昨晚俩人还一起出门去看杂耍,但不知怎么回事还是分开回来的。王姐有心多问,生怕东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所以只能这样侧面问一嘴。
“也没贵到哪去,都差不多。”
阿烟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王姐便也不问了.
秦王府。
汤伯紧张的来回踱步,胡岩也是一脸急色,府医诊脉结束后皱着眉头,面色不好的道:“王爷毒发的情况,又严重了。”
胡岩愣住,汤伯则是老泪纵横。
胡岩道:“什么意思?”
府医叹气一声:“之前会剧痛和失明,但王爷能忍常人所不能,所以挺几天就过去了,但是……这毒已经伴随王爷十几年,早就毒入骨髓,如今更是情况加重,若是再不想办法解决,说不好会每月发作几次,最后……”
府医没往下说,但是胡岩明白了。
最后,英年早逝是三哥的结局。
“龙晶草都压制不了了吗?”
府医摇头:“能,但是作用不大了,胡统领,必须要尽快解毒才行。”
“下个月就要返京,王爷如此虚弱,这一路可如何是好啊!”汤伯说到这又心疼的掉眼泪。
胡岩也心疼,但是没什么好办法,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解药,试了无数次,可是根本不行。
他生气的跺脚,恨不得躺在床上受罪的是自己。
出了房门,汤伯擦了擦眼睛,小声的恳求胡岩:“胡统领,你能不能让阿烟姑娘回来啊?王爷在乎她,若是阿烟姑娘在身边,想必王爷也能好受一些。”
不提还好,一提胡岩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的道:“确实该让她过来一趟。”
他一直想求证一件事,但是三哥不让。可是如今……胡岩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咬咬牙大步离开。
胡岩的到来让阿烟没想到,毕竟认识,阿烟就将胡岩带到后院坐下,还倒了茶水招待她。
见少女看起来过的不错,胡岩多少有些为他三哥不值得。
从边关到漠城是离的不远,可是天都要黑了,三哥眼睛还看不大清楚,疯狂骑马往回赶不知道有多危险!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马,再被锋利的石子或者树枝划到,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因为三哥知道了阿烟姑娘离开王府的消息,还收到暗卫送来的她和男人一起出寺庙的事情。
当时三哥沉着脸,不顾身上的疼直接往外走,谁都拦不住。
快马加鞭的回来,就是为了阿烟姑娘,可是她呢?似乎并不在乎三哥。
值得吗?胡岩甚至想问三哥,可是他知道没有答案。
“阿烟姑娘,这里到底没有王府宽敞,不如回王府住算了。”
阿烟摇头,笑道:“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了。”
胡岩道:“可是你自己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不安全。”
阿烟反驳:“安全的很,漠城在王爷和胡大人的共同治理下非常安全,没有比漠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胡岩语塞,最后仰头将茶水喝了,而后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响声。
“那你怎么不想想王爷?阿烟姑娘,你平心而论,王爷对你怎么样?”
这个问题阿烟问过自己,回答是:还可以。
他给她的物质方面无疑是最好的,住在宽敞的地方,吃食都精致。但是他给她的情感是匮乏的,让她贫穷的像是一个乞丐。
胡岩叹气,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阿烟姑娘,抱歉了。”
送炭的人来了,王姐去后院找阿烟,却发现后院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摆放的两个茶盏。
“奇怪,人呢?”.
王府里,汤伯将煮好的补汤一勺一勺的喂给齐誉,没过多久,齐誉从昏睡中醒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依然感受到身边之人是谁,于是喊了声汤伯。
汤伯眼眶发红,急忙问道:“王爷,觉得怎么样?”
齐誉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来,感觉身上的疼痛缓解不少,他问道:“府医研究出新药方了?”
汤伯视线扫过旁边放着的补汤上,浓稠的颜色像是血一般。
“嗯,”汤伯回答道。
齐誉没多想,让汤伯准备热水,他起身沐浴将身上黏腻的汗液洗干净。出浴后手掌心的伤口被泡的发白,齐誉没多理会,随意的找了干净棉布包好。
“叫胡统领过来。”
门口侍卫立刻跑开了。
没过一会,胡岩就来了,关切道:“三哥,觉得怎么样?”
“还好,”他蹙眉道:“那个叫春生的,他现在如何了?”
齐誉看不见,所以没瞧见胡岩摇头不赞成的看着他。但还是规矩的回答道:“昨晚回去就病了,今天还没出门。”
齐誉颔首,然后手指轻击膝盖,似乎在思考什么。
“对了三哥,那个叫李续宁的,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他,没见他联系谁。”
“要我说,三哥就不该听阿烟姑娘的将人放走,就算现在我们再将人抓回来,也不好撬开他的口了,这人是个硬骨头。”
“不必再说,”齐誉打断胡岩的话,道:“看住人就好。”
胡岩撇撇嘴,只能低头称是。
原本以为秦王会问阿烟,却不想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一个人在房里呆着。
黄昏的时候,齐誉察觉到体内痛苦加剧,很快额头就沁了薄汗,他弯腰抓着衣襟,忍受如浪潮般涌来的痛苦。
“王爷,老奴进来了。”
外面响起汤伯的声音,他说完这句话就推门而入,在看见齐誉躺在地上的时候,汤伯吓的差点将手里的托盘扔了!
“王爷!”
汤伯一喊,守在外面的胡岩迅速赶来,直接将齐誉扶起来,见他面如白纸便知道情况不好。
“汤伯,快!”
汤伯赶紧打开盖子,将一碗颜色如血的汤水递了过来。“王爷,您喝一点这个汤吧,会好受不少。”
之前喂汤时齐誉昏迷着,但此刻他清醒所以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浓眉皱起,他哑声道:“这汤里都有什么?”
胡岩和汤伯对视一眼,胡岩摇了摇头,汤伯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一些草药,混在一起可能不太好喝,但是效果还可以,王爷,喝了吧。”
胡岩一颗心提了起来,紧张的看向齐誉,就见男人虽双目无神,但依旧准确的盯住补汤所在。
“叫府医过来,”齐誉说完这句话就抿唇咬牙,额上起了青筋。
“三哥,你快喝吧,这个有效果!”
说完这句话胡岩立刻住嘴,齐誉则是转向他的方向:“你怎么知道有效果?”
“我、我是听汤伯说的,汤伯,对吧?”
“对对,是老奴见胡统领担心王爷,就赶紧告诉他了。”汤伯在旁边打圆场,“王爷,快喝了吧。”
俩人说完,齐誉似乎相信了,他摸索着去端汤碗,汤伯见状上前帮忙,却不想男人将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而后猛的将汤碗砸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和迸溅的汤水让屋里陷入寂静,齐誉冷着脸看向二人方向:“本王再问一次,这里面是什么?为何有血腥气?”
胡岩咬牙就是不承认:“没有!三哥,就是汤药熬的!”
因为疼痛太过难熬,齐誉处于要晕倒的边缘,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冷声道:“胡岩,阿烟在哪?”
胡岩慌了,汤伯也不知所措。
齐誉看不见二人的表情,但明显察觉到二人呼吸不稳。冷意顺延,齐誉缓缓站起身:“最后问一遍,她在哪?”.
胡岩看着走在前面略显狼狈的齐誉,他不明白三哥只怎么知道汤药有问题的。
“胡岩,”前面的齐誉缓下脚步,冷声叫人,胡岩哎了一声立刻上前,将房门打开。
门开后屋里能听见女子低低的哭泣声,齐誉心头一跳,快步往里去。
“阿烟,”齐誉循着哭声找人,情急之下没注意到前方有个凳子,直接被绊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哭声停了,阿烟泪眼朦胧的朝着屏风后看,她好像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齐誉,齐誉是你吗?”
少女缩在床角,手上用白布包扎着,但血色浸透了出来。她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朝着床边挪动。
可是在角落里缩的时间太久了,双腿发麻,直接从床上倒栽葱掉到了地上。
膝盖和手肘都疼的厉害,阿烟又忍不住哭了,喊道:“齐誉,齐誉你来救我~”
屏风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跌跌撞撞的过来,将屏风撞的挪动了几寸,阿烟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阿烟?”
齐誉走过来,叫她的名字。阿烟泣声回应道:“我在这!齐誉,胡岩把我手指头割破了!”
小姑娘泪流满面,挣扎着站起来,直直的朝着男人扑过去。齐誉没做准备,后退一步才站定,随后感觉到她哭的似乎更厉害了。
就像是小朋友,旁边没人的时候不会哭,一旦有人给撑腰,反倒是哭的厉害。
“伤口在哪?”
男人说话时胸腔震动,身上的热度沿着衣料传来,让她心安不少。
“在这,你看,他割破我两个手指头!”
阿烟举起手想要给齐誉看,后知后觉齐誉现在看不见,刚要收回手时被男人握住,一点点用指腹摸索过来,眉头也越来越皱。
“胡岩!”齐誉叫人进来,胡岩立刻走进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还未等说话,就听齐誉冷声道:“给阿烟道歉。”
看见胡岩后,怀里的小姑娘明显往后缩了缩,看来真是怕了。齐誉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只隐忍未发罢了。
“对不起,”半响之后,胡岩才面红耳赤的憋出这么一句。
“下去领罚。”
“是。”
齐誉拍了拍阿烟的后背,问她:“这样行吗?”
阿烟从他身前探出脑袋,用齐誉的胳膊挡住自己,只露出一双哭肿了的杏眸,道:“那你说说,为何要割破我的手指?你用我的血做什么了?”
胡岩一副不想说的模样。齐誉眉梢微动,冷声道:“下去。”
“是,”胡岩像是如释重负似的走了出去,还将房门关好。
阿烟用齐誉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问:“为什么呀?齐誉,胡岩是看我不顺眼吗?”
察觉到男人的手臂收紧,阿烟不明所以,齐誉则是道:“来多久了?”
“都快一天了!外面的天都黑了。”
“饿了吗?”
“饿了。”
随后阿烟意识到什么,立刻松开抱住他窄腰的手,退后一步后学着他的样子,也放冷了声音,道:“不必麻烦王爷,让民女回家就好。”
“刚才不还叫我齐誉?”
阿烟哦了一声:“叫错了还不行吗?”
齐誉背过手,长身玉立的男人即便面色不好,瞧着依旧是风姿俊逸,他道:“你受伤是本王约束下属不力,理应由本王负责,等伤口养好了再回去。”
“一点小伤而已,估计明天就结痂了。”
阿烟为自己方才失控抱他的事而自责,生怕自己越和他呆下去,事情变得就越不可控。
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也好,”齐誉侧过身子,道:“叫人送你回去。”
阿烟顺利在天黑前回到云香阁,王姐都要急死了,忙上前来:“东家啊,您这是去哪里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呢,我生怕您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去报官了!”
阿烟笑笑:“没事,对了,铺子要关了吧?”
王姐:“对,我让他们都走了,行了,东家您回来就好,我这就关店门。”
阿烟手上拎着大包小包,都是出秦王府时汤伯给她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汤伯说了,银票是胡岩给的,表示抱歉。
道歉她收了,钱也得收,她才不客气。
手上两道口子,她这么怕疼的人为此哭了很久,十指连心,痛的很,她收钱不过分。
王姐依旧没走,夜里就睡在阿烟的隔壁,不过她记挂着阿烟睡不好,所以王姐起夜的时候出来,想看看阿烟睡没睡着。
站在门口耳朵贴着房门,屋里似乎没有声音,王姐满意的点头,看来东家今夜能睡的香甜了。
等王姐回到房间房门关上后,隔壁阿烟房里,一道颀长的黑影才缓缓从桌子旁站起身。
月光如水,深秋的天气夜里已经很凉了。几个暗卫裹紧自己身上的衣裳,互相凑近一些取暖,可依旧觉得冷的很。
“我先守着,你回去睡一会吧。”一个暗卫小声道。
另一个暗卫摇头:“不敢啊,你没瞧见啊,王爷方才进去了。”
“王爷这么晚来干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秦王身手利落的从墙上跳下,最后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回到王府里,厅堂灯火通明,越发衬的地上跪着那人脸色如土。
“说吧。”
第59章 [VIP] 第 59 章
早在村子里的时候, 胡岩就怀疑过阿烟的身份,那时候齐誉拦着他加之他也下不去手, 所以一直未曾验证。
但是这次眼看着齐誉要不行了, 胡岩咬牙当了这个坏人,他划破阿烟的手指放血,没敢多放只要了几滴。补汤里因为她的血而起效, 肉眼可见的能止疼。
只不过因为剂量太少, 所以效果维持一会罢了。
上首处的齐誉额上带着汗珠,但他随意的擦了一下, 坐在那不动如山, 若是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他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犹如被人生生剥开皮肉,取出筋骨。
胡岩跟随齐誉多年,甚至在不知道他王爷身份时叫他三哥, 这个称呼彰显二人情谊的不同,他又如何眼睁睁看着他遭罪, 看着他去死?
“三哥, ”胡岩半趴在那, 后臀的位置全是血迹,破碎的衣衫和血肉混在一起, 瞧着甚至吓人。
“我就是想救你。”
“所以, 你打算怎么救本王?”
齐誉眼睛看不见, 但周身的气息更加凌厉, 蹙起的浓眉彰显着他的不悦。
胡岩咬咬牙, 道:“三哥,你之前对阿烟不同就是因为同心蛊, 现在同心蛊已解,你该为自己的性命做考虑!蛊童难寻, 我们的人在南疆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任何蛊童的踪迹,那是因为炼好的蛊童早就被杀死入药了!”
“三哥,你的身体你自己该知道,我们没时间了!”
如果能有蛊童入药,那么困扰十几年的毒就会解开,秦王就可以继续活下去,而不是如断言那般,活不过而立之年!
今年的秦王二十有五,眼看着就没时间了,府医说过,之前每月毒发一次将会变成几次,也就意味着大限会提前。
谁也不知道提前到什么时候,是二十九还是二十八?亦或者,就是明年二十六岁的时候。
胡岩敬佩齐誉,愿意跟随他,甚至若是可以,他不介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他!
“三哥,没时间了……”
军棍一百下不是常人能受住的,如果体格不好的人甚至挺不到刑罚结束就会一命呜呼。
胡岩身形健硕,可这依然去了他半条命,说这些话后咳嗽不止。
“胡岩,本王第一次和你说这话,但也是最后一次。”
胡岩擦拭唇边的血迹抬起头,就见齐誉面色郑重一字一句的道:
“不许伤害阿烟,更不许告诉她,蛊童相关的事情。”
胡岩大喊:“三哥!”
齐誉缓缓起身,失去光彩的眸子里带着坚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眼看着齐誉要走,胡岩赶紧道:“三哥,我知道了,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对了,那个詹长宁,他是巫医,他会炼蛊童,我们将他劫持过来,然后逼他炼蛊童!亦或者,他手里就有蛊童!”
齐誉走到他身边,站定脚步,淡声道:“荣公主身子时好时坏,如果詹长宁手里当真有蛊童,怎么不给她用?还有,之前刺杀多次的杀手就是康易信派来的,他身为南疆大将军都毫无办法,足以可见蛊童的难得。”
甚至南疆王室也没办法,否则不会放任最宠爱的小女儿遭受这样的痛苦。
胡岩万念俱灰,手都是颤的:“三哥,那怎么办?”
总不能等死,胡岩一想到齐誉要死了,他就觉得天妒英才,更加痛恨起太子!若不是太子下毒,又怎么会遭受十几年的折磨?
“船到桥头自然直。”齐誉半响之后才说出这么一句。
胡岩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三哥,宫里给你赐婚,那女子是伯爷府上的嫡女,但是我打听过了,树大中空,伯爷好赌成性欠债无数,几个姑娘嫁出去都是为了收彩礼,而赐婚的这位曾给八皇子想看过,但八皇子不同意,所以不了了之。”
八皇子的地位还不如齐誉,他母亲是宫女,生了他之后人就没了。可以想象,连八皇子都不同意,这里面定然不对。
“三哥,收集好的东西该用了。”
“还不到时候。”齐誉感受从门口吹进来的冷风,淡声道:“下月回京,等到京城后好戏才开始。”.
“看什么戏?本将军哪有心情看戏!”
康易信将一个描金边的请帖扔到地上,眉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公主现在如何了?”
“还好,有几位巫医在,情况在慢慢好转。”
荣公主就是康易信最在乎的人,在知道自己喜欢她后,康易信疯了一样找蛊童。
只要找到蛊童,荣公主就能变健康。
可是,这根本比想象中还要难。
首先,蛊童不是谁都会炼的,这是最难的一点。即便是南疆王室养的几个大巫医都不会,半点线索都没有。其次,炼蛊童需要很多孩子,说不定最后孩子都死了,一个都炼不出来。
所以康易信才会疯子似的,不惜派出自己的影卫去抓阿烟。哪怕只有半点可能,他也愿意倾家荡产的去尝试。
“将军!人带回来了!”
康易信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起身后快步往外走:“在哪里?”
“已经带回房里了。”
康易信到的时候,就看见他手下的巫医在磨刀。只有食指粗细的银刀被打磨的越发纤薄,看着就锋利无比。而旁边铺着纯白床单的小榻上,一个约莫三岁的孩子正闭眼昏睡。
康易信走过去打量片刻,道:“孩子这么瘦?”
巫医停下动作,解释道:“身为蛊童体内都是毒,已经不能当作人来看待,他就是个蛊虫。”
蛊虫胖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用就行。
康易信点头,问道:“确定是了吗?”
巫医回道:“试了试,确实不怕毒,有五成的可能。”
康易信皱眉,片刻后道:“哪怕一成也要试,开始吧。”
巫医点头,将银制刀片用水冲了一遍擦拭干净后朝着孩子走去。先是在孩子手腕处放血,有人过来用器皿接血,再然后,就像是杀猪一样……
即便是上过战场见过尸横遍野的康大将军,也看不下去了,只觉得恶心干呕。他后退几步转过身不再看,可是浓郁的血腥气袭来,直接让他弯腰吐了出来。
“将军,您出去等吧。”巫医也一脸惨白,忍着难受回头道。
康易信出去等了,一炷香后,巫医端出来一碗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就是心?”
“是,将军,给公主试试吧。”
公主情况确实不大好,不过精神头还算不错,正躺在床上,旁边的詹长宁切开果子,一小盘果切做好后放在荣公主手边。
“长宁你也吃,”荣公主取了一块放进嘴里,酸的脸皱成一团,“大历的果子没有南疆的甜。”
詹长宁笑着倒茶,递了过来,道:“确实。”
“从南疆带来的柿子正好熟透了,公主可要用一个?”
荣公主摇头:“别了,那是本公主留着喝完药吃的,若是都吃光了,喝完药就没办法了。”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的宫女传话说康大将军来了。
“叫他进来。”
康易信刚一走进,荣公主就闻到奇怪的味道:“手里拿的什么?味道好难闻。”
荣公主捂着鼻子不让康易信凑近,詹长宁则是看完康易信手里的东西后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巫医研究出的新药,你试试。”康易信说着将手中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后露出里面十颗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味道浓郁的让荣公主想吐。
“我不吃,”她皱着眉头道:“太难闻了,肯定不好吃。”
康易信苦口婆心劝道:“试试,说不定吃完就恢复了。”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办法,现在就是维持着,说不定哪天本公主就死了了。”
“胡说!”康易信呵斥,荣公主撇了撇嘴。旁边一直未做声的詹长宁凑上来,拿起一颗药丸后就要掰开。
“你干什么!”康易信过来阻止,詹长宁后退一步,温和的笑着道:“将军,臣在验药。”
就算康易信不想承认,但也知道荣公主听詹长宁的,所以他没再阻拦,任由詹长宁掰开后闻了闻,甚至还吃了一小块。
“公主,试试吧,”詹长宁取过一颗完整的药丸过来,还端来一杯清水。
“太难闻了,我不想吃。”荣公主依旧捂着口鼻,但是詹长宁耐心劝说,最后来了一句:“公主不是一直想去漠城吗?吃完这个,我们可以去看看。”
“当真?”
总在一个地方呆着着实是无趣,荣公主早就想去漠城看看了,听说那里的羊肉很香。只是詹长宁不肯去,还说在边关方便,有事能直接回南疆。
为了能出去玩,荣公主摇咬咬牙将药丸吞了下去,在恶心的吐出来之前立刻灌了一杯水,又接过果脯,这才将难受的感觉压下去。
从荣公主那里离开,詹长宁回到住处,问小厮道:“阿烟没来消息吗?”
“没有,还未到约定交货的日期。”
詹长宁点头,而后笑了一下:“没关系,过几天就能见面了。”.
被詹长宁提到的阿烟,正挎着一个竹篮子,去往李家。到了之后发现胭脂铺子里没人,她喊了一声:“李掌柜。”
很快帘子后头就出来一个人,是李烈,他高兴的喊姐姐。
“你爹呢?”
这话问完后又从帘子走出来一人,是李烈的祖母。
“姑娘,”老妇人将阿烟迎了进来,叹气道:“他身子不大好,最近一直在休息。”
“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阿烟将篮子放下,老妇人看了一眼,都是一些补身体的东西。
“外面是谁?”
就在这时屋里的李续宁问话,在知道是阿烟后请她进去。
推门而入,屋里有很浓重的药味,李续宁让阿烟将房门开着,毕竟孤男寡女,不好关门。
“阿烟姑娘,”床榻上的李续宁支撑自己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瞧着像骷髅一般。
阿烟吓了一跳:“李掌柜,你还好吗?”
难道是因为在暗牢里遭受的事情,他才变成现在这样?
“我能出来是不是阿烟姑娘求情了?”李续宁笑着道:“我记得在暗牢里看见姑娘了,当时以为是幻觉。”
阿烟脸上闪过尴尬,她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其实,其实秦王人不坏,他就是以为……”
阿烟在绞尽脑汁的为齐誉解释,李续宁却摇着头:“姑娘不必多说,李某都知道。”
门开着,外头的烈儿跑进来,直接拽着阿烟的衣角,表现的很是亲近她。李续宁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心生一个想法。
“姑娘,李某手里的胭脂方子,赠与姑娘如何?”
阿烟的云香阁只卖自己做的口脂和香膏,其他的胭脂水粉都是从李续宁这里拿的,因为质量好所以卖的不错,光是抽成的钱她就挣了几十两了,因此更加知道方子的重要性,怕是价值百两!
“不了,直接将成品给我就好。”
“姑娘别急,其实李某有事相求。”他说着,忽地捂嘴咳嗽了几声,等手拿下来的时候,一滩红色血迹。
“李掌柜!”阿烟惊叫,李续宁则是十分淡定的用帕子快速擦干净,没叫李烈瞧见。
“烈儿出去给爹泡壶茶。”
烈儿孝顺,当即出去了,李续宁这才道:“姑娘也瞧见了,我这身体越发不行,若是哪日我出事,家里老小无人照看。给姑娘方子也是为了求个人情,当真有那么一天,希望姑娘看在你我合作的情谊上,能帮忙照顾烈儿和我母亲。”
他说的十分诚恳,阿烟无法拒绝。而且,阿烟也觉得烈儿这孩子可怜,所以点头应下。
“但是我有一事想问李掌柜。”
“姑娘想问的,可是胡府行刺一事?”
“对,”阿烟不解的道:“杀手想杀的人是谁?李掌柜为何在那?”
她的视线往被子上扫,位置正是李续宁双腿。李续宁虚弱一笑,道:“我可以告诉姑娘,但是还请姑娘帮个忙。”.
李四来报,说阿烟姑娘来了,齐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李四又重复了一遍,“姑娘来了,已经请进来在会客厅。”
“嗯。”齐誉还是如往常那般淡定如常,但是李四偷觑,就见王爷往内室去时明显脚步微乱。
很快,换了一身月牙白长袍的齐誉出现在房门口,阿烟站起来喊人:“王爷。”
一身素色衣袍的男人更显俊逸,只是气色明显不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阿烟看着他走近,见他坐下的时候先是用手摸椅子扶手,之后才转身缓缓落座。
“上茶。”男人低声吩咐。
“不用了王爷,我来是有事要说。”
齐誉额头跳了跳,门口守着的郝仁和李四对视一眼:阿烟姑娘不是要回王府啊?
李四张嘴无声告诉郝仁:王爷还特意换了衣服,重新梳发。
郝仁摇头:可惜都是无用功。
齐誉摸索桌子上的茶盏,浅啜一口后才说话:“什么事?”
“就是李续宁,他说想见见王爷。”
“所以,你去找他了?”
“对啊,”小姑娘眼眸纯净,没听出来齐誉这句话里面含着旁的意思,倒是门口的郝仁嘿嘿傻笑,转头告诉李四:王爷醋了。
李四有点疑惑,也无声的动动嘴唇:是吗?我咋没听出来。
郝仁面无表情:活该你追不上翠红。
“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王爷讲,所以拜托我来请你。要是王爷不想过去的话,我就告诉他让他来。”
主要是李续宁病的不行了,怕一挪动病情会更重。
他是从暗牢里被放出去的,齐誉知道李续宁的身体情况,于是道:“那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走一趟便是。”
“王爷,你身体行吗?”
阿烟觑着齐誉的脸色,觉得他可能也不方便挪动。
只是这句话说完,秦王的神色有些怪异,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冷着脸道:“去便是。”
外头的郝仁和李四对视一眼,身为男人,都明白王爷为啥声音冷了。
李四:男人不能被人说不行!
郝仁无声的应和:对,你说的对。
齐誉到底没去见李续宁,暗卫直接将李续宁抬了过来,没用他走一步。到了之后,李续宁被放在地上,他抬头朝着上首处的男人看。
秦王他知道,毕竟漠城是秦王的封地,他也见过秦王。只是他从未仔细看过他,当时在暗牢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秦王身高腿长。如今在天光大亮里看他,李续宁眼里出现惊艳之色。
男人眉眼修长鼻若悬胆,坐姿慵懒的在上首处,浑身都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齐誉眼睛看不见,但是察觉到李续宁在看他,他蹙眉冷声道:“速速道来。”
李续宁赶紧低头,长刀直入道:“王爷,草民想要用一则消息来换取王爷的庇护。”
“本王怎知你的消息值不值得?”男人唇角带着讥讽,“若是你当真有如此价值的消息,又怎么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明显的敌意让李续宁诧异了一会,不过他没得选,只有秦王是最好的选择,为了能让烈儿和母亲活下去,他只能这样做。
“草民手里有多年前太子谋划刺杀赵相爷的证据!”
齐誉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李续宁抬起头,脸上出现赌徒一样的神色:“草民想用这个证据来换取儿子和母亲的一条生路!”
他的腿其实没断,但和要断了没什么区别,这一切都源于当年的那场刺杀。当年围场刺杀时他就是其中一个杀手,本以为手到擒来却不想瓮中捉鳖。
秦王那时候还是三皇子,不过秦王拿起长剑对敌的时候,甚至让这些杀手都大吃一惊。
他很聪明,虽然身手不如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但是他身形敏捷且学东西很快,竟然能抵挡住他们这些人,让赵相爷先走。
“王爷大概不记得了,”李续宁抚上自己的腿,“当年您一剑划破草民的膝盖,草民直接摔倒,也幸好如此,才能让草民有机会逃脱。”
否则就会被禁军抓起来,亦或者是像其他杀手那样只能跳崖自尽。
他害怕死,所以选择逃了,当时太子以为所有人都死了,殊不知李续宁活了下来,还认识了烈儿的娘亲被她所救。俩人就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等过了几年感觉外面风声平了,他才带着妻子出现,远走漠城,最后定居下来。
大概是天意如此,没想到漠城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会成为三皇子的封地。
“是你?”
齐誉眯着眼睛回想当年的情形,但是情况紧急他不可能会记住一个杀手。
李续宁笑着道:“是草民,至于证据,就是太子亲手写的书信,上面记载他下的命令。”
齐誉反驳:“若真是他,又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李续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能看出来他保存的很好,外面的郝仁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将匣子接过。
“王爷一看便知,一个人的字迹是骗不了人的,当时已经烧毁,但草民趁着旁人没注意悄悄将其灭火藏起来。而且草民知道一个人,只要抓住他便可知晓一切!”
太子心狠手辣,自己人也说杀就杀,李续宁是为了有个保障才偷藏这封信。
郝仁打开匣子,就见里面是已经烧毁了一半的纸张,虽然颜色泛黄还被烟熏的有些发黑,但能看清字迹。齐誉看不见,无法求证字迹的真假。问道:“是谁?”
“王威,如今镇守边关的王将军。当年他还在京城,负责围场安危,是他将守着围场的一队人马调走,这才给了我们空子进去杀人。”
其实事后齐誉调查过王威,但是他有理由且皇帝信了还说不必再查。这件事最后以处理了几个人告终,但是他和赵相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可惜没有证据。
“王威本就是王家人,他又如何会开口?”
李续宁咬咬牙,道:“草民当时悄悄听了一耳朵,说事后要将王威处理掉,假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让他当替罪羊,但不知为何他没事。相信王威知道真相后,会对王家生出嫌隙。”
“是个好办法,但是你不了解王威为人。”
知道皇后和太子在监视他,王威即便心里厌烦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太子是储君,他不敢得罪储君。
齐誉摇头,而后道:“还有吗?”
李续宁实话实说:“没了,王爷,草民身体每况愈下,待草民去了之后,可否请王爷照看家中老小?”
李续宁有点忐忑,秦王此人瞧着冷面冷心,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但是他没办法了,他低着头继续说道:“草民已经和阿烟姑娘说过了,阿烟姑娘喜欢烈儿,说会帮忙照看。”
齐誉一只手叩着膝盖,半响之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多谢王爷!”李续宁支撑着自己磕了三个响头。
齐誉起身,叫暗卫将人送走,然后他来到花园,听见微弱的银铃声。
阿烟没走,因为她需要一些花瓣,和汤伯说过之后,就来到花园里采一些,要不然这些花儿最后也枯萎了多浪费呀。
听见脚步声阿烟回头,就见长身玉立的男人在花海中走来,眉眼俊秀的宛若仙人下凡。
他长腿迈步,若不是知道他看不见,还以为他已经恢复了。
站在她面前,男人微微俯身,薄唇轻启道:
“本王听你的见了李续宁,现在,告诉本王你该如何报答?”
第60章 [VIP] 第 60 章
汤伯拦住要去花园报信的侍卫, 比划了一个嘘,小声道:“稍等片刻。”
侍卫不明所以, 但汤伯是府里连王爷都尊重的老人, 所以侍卫点头就站在一旁了。
汤伯偷偷探头,从月牙拱门这里望过去,就见秦王弯腰和蹲在地上的少女说话, 具体说什么不知, 但汤伯欣慰的笑了。
“报答你?”
阿烟站起来,手上还捏着两朵开的最盛的花儿, 想了想, 阿烟伸手拽过秦王的大掌,将花儿放在他手上,脆生道:“喏, 给你了。”
柔软的花瓣落在手上还带着香气,而少女的指腹划过他的掌心, 比花瓣来的更软, 像是拂过花枝, 又像是微风吹过。
齐誉察觉到她的气息离的很近,于是他站起身子, “视线”朝着自己大掌看过去。
阿烟得逞的偷笑, 说话却是一本正经:“王爷, 这是目前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了, 喏, 给你两朵最大的。”
她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已经满满登登都是花儿了, 这就准备回家去。
不过秦王是王府的主子,她总得应付一下才行。
“好了, 王爷我走了。”
齐誉则是将掌心往前探,准确的停在她面前,男人清冽的声音道:
“泡花茶。”
阿烟到大历之后刚开始喝茶不适应,她不喜欢那种浓涩的茶,更喜欢在南疆时自己泡的花茶。俩人在这一点上明显不一样,齐誉每次喝的茶又苦又浓。
“你不是不喜欢喝花茶吗?”
说完,阿烟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大概是他最近毒发总喝药,嘴里太苦了吧。
想到这,阿烟细细的打量面前的男人,见他面色难看没有血色,鼻尖还沁着汗珠。
眼看着都要十一月份了,天气已然冷了他怎么会热的冒汗?一定是太疼了。
记得汤伯和胡岩都说过,毒发的时候犹如有人在切肋骨。
阿烟见此,心里有点发软了。
“哦,”她垂下眸子,轻声道:“那就给你泡一壶好了。”
左右也不费什么力气,正好她也口渴了。
俩人往主院走的时候,有侍卫跑过来说有要事报。齐誉没避着阿烟,道:“说。”
侍卫道:“消息说荣公主要来漠城,明日下午就能到。”
齐誉颔首:“叫人准备好。”
“是。”
之前阿烟在王府的时候,主院就是给她住,但她现在走了,齐誉就搬了回来。快走到的时候,听见一阵咩咩声。
阿烟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树下的白色身影,惊讶道:“羊?这不会是从雀儿家牵来那只吧?”
后头赶上来的汤伯笑眯眯的解释道:“是,王爷带回府里之后就让人好好侍候着,还专门派人放养。”
“羊还需专门人养?”
下一瞬,阿烟就知道专门的人是谁了。
翠红和柳绿正掐着一大把绿草给小羊喂,柳绿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梳子,一下一下的给羊梳毛。
阿烟嘴角抽了一下,心道这羊的生活比自己还舒坦。
“姑娘!”
柳绿发现阿烟了,立刻抛弃小羊朝着这跑,翠红也跟着过来,俩人虽然是朝着齐誉行礼,可视线都是定在阿烟身上,眼里的激动掩盖不住。
齐誉抬腿先走一步,微风将他的话语传过来:“一会记得泡茶。”
汤伯慈祥笑,朝着阿烟点点头然后随着齐誉走了。
等秦王离开后,柳绿胆子就大了,上前抓着阿烟的手臂亲昵道:“姑娘,你怎么才来看我们呀。”
翠红稳重一些,没直白的问,但是眼神里也含着相同的意思。
阿烟走的时候翠红和柳绿还偷摸哭了许久,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感情不言而喻。
“最近铺子里有点忙,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柳绿嘴快,当即委屈道:“姑娘走了之后,我和翠红又恢复之前的生活,每日里做些洒扫的活计,着实无趣的很。然后汤伯叫我们来照看小羊,每日在王府里闲逛,总算充实了一些。但是姑娘,你让我们去铺子帮忙吧,至少能忙活还可以帮姑娘分担。”
翠红见阿烟有点为难,当即拧眉斥柳绿:“别瞎说,姑娘忙着呢。”
其实阿烟想让俩人去,白日里还能说说话,人多也热闹。可是俩人都是秦王府的人,她和秦王毫无关系,又怎么好带走他的人?.
屋内,汤伯正在收拾桌面,正好侍卫进来,汤伯就说去陪阿烟泡茶然后退了出去。
秦王闭着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面上,边听侍卫禀报边轻叩。侍卫说完后,秦王缓缓睁开眸子,好似比方才多了神采,瞧着越发的如湖水般深邃。
“从荣公主的车驾进入漠城的那刻起,所有人全方面戒备,她带来的每一个人都看住,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属下听令。”
“叫郝仁过来。”
胡岩还在养伤,很多事情现在都交给郝仁。
“带着我们的人随时准备,若是荣公主的人行为不对,立刻擒住,尤其是詹长宁,多派两个人跟着。”
郝仁犹豫了:“可是王爷,对方是公主,若是随意抓她的人,会不会影响两国之前建交?”
郝仁偷觑齐誉,想着反正王爷也看不见不知道他偷看。只是他刚抬起头,就见秦王长眸盯着他。
郝仁:!
怎么回事?这股压迫感太强了!
“王爷,您恢复了?”郝仁赶紧赔笑,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想起汤伯曾经喂给他的补汤,齐誉心情复杂。
蛊童,果然如传说那般,是行走的灵丹妙药。
“守在云香阁的人手增加一倍,她出行一定要看好,不得疏忽。”
“是!”
郝仁从房里出去的时候,正好和阿烟打个照面。
“阿烟姑娘。”
“郝仁呀,你去哪?要不要喝口花茶,我刚泡好的。”
大概是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来到王府的时间也不长,所以阿烟对于主子和部下没有明确的认识,在她看来胡岩郝仁李四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
可是郝仁不敢当阿烟的朋友啊!甚至已经如芒在背了。
郝仁连忙摆手:“多谢姑娘,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然后飞似的跑了。
小姑娘看了看郝仁的背影,笑着摇头,拎着茶壶往里走。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草色的衣裙,多添了件烟霞色的外裳将春嫩的颜色压住又不显突兀,相得益彰的体现出秋季的美感。
当她迈步跨过门槛时,飘逸的裙摆如水波似的荡漾,露出小姑娘脚上那双绣着如意纹的鞋。
齐誉视线扫过,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靴,鞋子的差距大概就像俩人手掌相差的大小吧。
“加了你爱喝的那个茶叶,除了新鲜花瓣外,还放了汤伯送来的干花,味道更香浓。”
阿烟进来后将茶壶放在桌子上,汤伯也紧随而至,送来一壶热好的牛乳。
“阿烟姑娘说好喝。”汤伯笑呵呵的,一同放下的还有精致的糕点,不止有齐誉喜欢吃的,还有不少阿烟爱吃的。
他没多留,放下后就走了,还将房门关的严实。
阿烟站在那,低头将温热的牛乳倒入杯盏,然后拿过茶壶续了半杯的花茶。登时一股混合着浓郁奶香和花香的气味传出来,她将两杯分开而放,推了一杯在齐誉的眼前。
阿烟记得他眼睛看不见,于是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放在杯盏上。
“不烫,现在天冷,喝温热的乳茶正好。”
她的手小,放在齐誉的大掌上,显得更加的白皙细滑。阿烟视线下移,手下的皮肤都是疤痕,也不知道他怎么总是弄伤自己。
松开手,阿烟坐到齐誉旁边隔着一个凳子的位置。
齐誉浅啜一口,大概里面放了糖,微甜弥漫舌尖,让人放松下来。小姑娘也低头喝了一口,一脸满足的笑意。
“好喝吧?其实你应该少喝一点浓茶,免得夜里睡不好。”
阿烟双手交叉握住茶盏,暖意顺着手心而来让人浑身都舒坦。“夜里可以喝一盏热牛乳,若是嫌有味道,就叫汤伯给你煮乳茶。”
她边说边喝,也不用齐誉回答,毕竟他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喝完一盏茶,阿烟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我走了。”她道。
齐誉手里的茶水还有一半,明明方才觉得微甜,不知怎么这会返上茶叶的涩意了。
“嗯。”他垂下眸子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阿烟不知怎么脚下有点沉,感觉屋里的温度很舒服,到处都是她熟悉的东西,多呆一刻好像……也可以?
但是她已经站起来了,而且还和屋子的主人说了她要走。阿烟硬着头皮往门口的方向去,心里琢磨着再和齐誉说点什么。
正当她琢磨的时候,腰间的竹筒忽地掉落,啪的一声,就像是肉饼掉在地上的声音。
本来在里面休息的大将军摔的七荤八素,不分方向瞎跑,朝着齐誉脚下去了。
阿烟吓死了,齐誉现在看不见,若是不小心踩到大将军就遭了!
她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朝着齐誉扑过去,大喊一声:“王爷别动!”
外头的侍卫们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后退几步,离房门更远一些,免得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屋里,阿烟跑的太快,直接扑进男人的怀里,而他如以前一样,下意识的护住人。
大将军嗖的一声不知跑到哪里,此刻的阿烟也顾不上它了,她正半跪在他的腿上,就像是跪在石头上似的,硬邦邦磕的她膝盖疼,而她脑袋顶在他胸口,上头的簪子扎的男人闷哼一声。
大掌落在她背上,阿烟觉得他好热。
“对、对不起。”
阿烟不敢抬头看他,立刻从他身上下来,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虾子,紧张感让她说话有些结巴。
以前她不会紧张,甚至会搂着他脖子更亲密一些。
但现在不一样了,同心蛊已解,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都怪大将军,阿烟恼羞成怒,索性不管了直接转身朝外走。光是看背影就知道她气呼呼的,头顶的碎发开始炸毛。
“你的大将军,”男人清冽的声音响在身后,小姑娘身子微僵,不过她没回头,只没好气的说了句:“我不要它啦!”
角落里,正找个舒适地方睡觉的大将军探出脑袋,齐誉转头的时候,正好和碧绿小蛇的豆豆眼对上。
男人似乎心情愉悦,唇角勾了勾,道:“你主子不要你了。”
大将军晃了晃尾巴,齐誉收回视线将杯盏里的乳茶一饮而尽.
从王府取了不少花瓣,回来后阿烟就放在院子里晾晒起来。果然,有事情做就不会想那么多,可是待忙完之后,少女擦了把汗,脑子里不可自已的想起那人。
“就怪大将军。”
她嘟囔着,好似自己总想齐誉是大将军的缘故。远在王府的大将军尾巴翘了翘,又接着睡去了。
铺子生意还不错,王姐在前面忙的不亦乐乎,趁着没人的时候她走到后院倒水喝,就瞧见东家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在下巴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王姐笑了笑,都是当过小姑娘的人,自然看出阿烟这是心里有事。看她一会嘟嘴一会傻笑,明显心里记挂着某人。
王姐以为是旁边布行的春生,于是走过去提醒道:“东家,怎么没瞧见春生过来?”
以往小伙子献殷勤总是送吃食,什么炖肘子炖鸡汤,素炒小野菜,没少往云香阁拿,怎么最近不来了?
难道是小年轻闹别扭?
“不知道,”阿烟摇头。
自打那晚春生独自离开后,阿烟就不想搭理他了,所以也不在乎他出没出现。
王姐没多问,端着水走了。
只是过了一会她又折返回来,对阿烟说道:“东家,听春生娘说,春生病了!”
“病了?”
阿烟回过神,思忱片刻后她捋捋衣袖起身,道:“都是邻居,我过去瞧瞧。”
王姐哎了一声,还给阿烟递了一筐鸡蛋。
“刚买的,正好东家可以探病用。”
提着一筐鸡蛋,阿烟进了隔壁的铺子。不远处时刻注意动向的暗卫立刻将此消息送回秦王府。
桌子旁男人正在看书,手边是盘成一圈的小蛇,食指粗细颜色可爱,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是镯子。
“嗯。”齐誉淡淡应了一声,暗卫退下。
屋里安静下来,许久都没听见有人翻书的声音,过了会男人眼皮微抬看向大将军,说了句:
“不要你了,去看旁人也不来看你。”
大将军没搭理他,接着睡觉。
这边阿烟被春生娘热情款待着,笑着道:“来就来,还带什么鸡蛋啊。”
阿烟现在毕竟是老板,和人打交道多了就会说甜话,笑着道:“婶子收下吧,给春生补补身子。”
春生娘也没推脱,就拿厨房去了。回来后给阿烟上茶,阿烟没喝,问道:“春生现在怎么样了?”
春生娘叹气:“大夫说染了风寒,汤药一直吃着,可就是不见好。”
染了风寒?莫不是因为他将披风给自己了?
阿烟想起来,后来齐誉将披风解开随手丢到地上了,后来也不知被谁捡走了。
毕竟是因为自己,阿烟有些愧疚,道:“婶子,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能啊,你稍等,我去告诉他一声。”
过了会,春生娘回来,一脸的尴尬之色,道:“那个,阿烟啊,春生他睡着了。”
阿烟眸子闪了闪。
从这出去到后宅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春生当真睡着了,婶子应当看一眼就出来。
但是时间明显对不上,阿烟明白了,就是春生不想见她。
“那我改日再来。”阿烟不动声色,面上镇定的模样和齐誉如出一辙。
或许,俩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所以才越来越像。
但是这些阿烟不知道,她回到铺子后眼看着天黑了,就赶紧将花瓣收起来放在布袋子里,半干的花瓣用着正好。
不过这些量不太够,明天最好出城去采些。
翌日天气有些发阴,王姐担心会下雨就不让阿烟去,阿烟捏着伞道:“没事,我去去就回来。”
店里一共四个人,阿烟就将两个年轻男子带上了,还和邻居借了驴车出城。
乌云压日,阿烟抬头看了看觉得应该只是阴天吧。
城外野花野草多,阿烟需要的花儿都是一簇簇的,非常好采摘,不一会,三个人就摘了好几筐。
“东家,”叫桂平的边搬筐边建议道:“不如雇人采花,夏天的时候储存起来,到时候冬日也能用上,要不然冬天没材料了怎么办?”
之前阿烟还在路边婆子那里买过,很便宜,不过供货不太稳定,阿烟也是第一次经营生意,很多事情都是摸石头过河,慢慢的探索。
“桂平说的是,”这回说话的叫桂圆,他们是两兄弟,都是秦王府的家生子,原本阿烟从王府搬出来后想让汤伯将人带回去,但是汤伯笑眯眯的说:“就留在姑娘这吧,姑娘照常给开钱就成。”
两个小桂也喜欢在铺子帮忙,否则在王府里十天半个月也出不来一回,请求阿烟让他们留下。
俩人情真意切,阿烟就没让他们走。
“是啊,所以趁着现在还有花就采一些,等冬日后我可以用梅花。你们俩说的对,我是得想想怎么办。”
雇人采花?那去哪里采?每个季节的花也不尽相同,而且野地里开的产量不稳。
幸好阿烟的铺子暂时不需要那么多,但是阿烟想将云香阁开好,甚至想学詹长宁开在很多城池。
那是不是最好自己有块地?到时候找人专门料理,用花瓣也方便。
想到这,阿烟眼前一亮,觉得找到了解决办法,她没注意手下的野草边缘都是锯齿,细嫩的手指立刻划出一道口子。
她叫了一声,收回手时血珠子已经冒出来了。
“东家,你怎么样?”
“东家,你没事吧?”
桂圆和桂平凑过来,只是一个小口子罢了,阿烟用帕子擦拭干血迹,要看着就要愈合了。
“没事,我们快些,万一下雨就遭了。”
也不知是阿烟的话灵还是天气本就如此,只见天边的云层越堆越厚,昏暗的像是黄昏一般。
不远处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阿烟没功夫看,赶紧招呼俩人赶车往回去。
豆大的雨点开始往地上落,和灰尘混在一起,立刻洇湿地面。阿烟心里焦急,直接撑开伞去保护花瓣。
后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阿烟让桂平靠边赶车,让马车先过去。他们的驴车慢,不好挡在人家前面。
“阿烟?”
有人叫她,听声音十分耳熟,阿烟回过头,就见后面是三辆马车,而第一辆华盖马车里赫然探出一张秀气的脸,温和的笑意和耳朵上的银环晃的阿烟眯了眯眼。
“詹公子?”.
上了车之后,阿烟对着车里的女人道谢:“多谢公主,要不然我这些花瓣就白采摘了。”
说完,她转过头,对着旁边的詹长宁也道谢:“多谢詹公子。”
几筐花瓣已经被搬到后面的马车上了,保证不会被雨水浇湿。但是桂平和桂圆说什么也不肯上车,非要赶着驴车回城,阿烟便只能自己上车了。
“阿烟啊,”荣公主气色很好,笑着道:“许久没见你了,怎么没和秦王一起去边关?”
这话问的让阿烟尴尬,她也不好说自己和秦王没关系了,只能换个话题道:“公主,感觉您气色很红润呢。”
“当真?”荣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拿过一旁的镜子照了照,满意的道:“确实看着不错。”
两个姑娘家说话,荣公主还和阿烟探讨胭脂水粉的事情,詹长宁作为男子不知如何插话,只在旁边默默点起烛台,让车里更加亮堂一些。
他还给荣公主倒了一杯茶水,第二杯则是递给了阿烟。
“多谢詹公子。”阿烟朝着他笑,眉眼弯弯可爱的和。
詹长宁一如既往的露出温和的笑意:“客气。”
雨声越发的大了,打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幸好阿烟上了马车,否则定然会被浇湿不可。
后头赶驴车的桂平和桂圆可就惨了,被浇成了落汤鸡。
等到进了城门,桂平顾不上许多,立刻和守在城门口王府的人说道:“快,阿烟姑娘被那个什么詹什么带走了!”
“你怎么不早说?”
那人斥了桂平一句,立刻分派两队,一队继续跟着荣公主的马车,另外一队则是回王府告诉秦王。
桂平被骂的呆住:“姑娘没危险,就是……”
就是他记得昨天郝仁来吩咐过,那个叫詹什么的要来了,若是来云香阁找阿烟姑娘,一定记得禀告。
桂平想,这不就是王爷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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