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VIP] 第 81 章
这一夜不少人无法入睡, 詹长宁甚至一晚上都没闭上眼睛,眼下的青色格外明显。
侍从进来:“二爷, 天刚放亮。”
詹长宁揉着太阳穴, 问道:“烈儿醒了吗?”
侍从道:“小孩醒的晚,估计这会还在睡着。”
“一会醒了后给他收拾好,我带他出去。”
“二爷, 去哪里?”
詹长宁的视线落在窗子上, 晨曦透过,将屋内的黑暗驱散, 詹长宁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他叹气一声道:“秦王府。”
侍从明了,一定是因为担心阿烟姑娘,看二爷对阿烟姑娘如此关心, 怕早就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不过,荣公主那头能答应吗?荣公主喜欢二爷不是一年两年了。
罢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侍从麻溜的去准备洗漱的热水去了.
有的人未睡, 有的人睡着了但却被噩梦缠绕,满头大汗, 嘴里呢喃着什么, 最后猛然惊醒, 胸膛剧烈起伏, 重重的喘了口气。
“霜儿,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娘,”霜儿哭着道:“我梦见那些贼人了, 娘,找到人了吗?”
娘说不报官, 他们的人去找,霜儿担心了一晚上最后疲惫的睡了过去。霜儿娘点头,道:“找到人了,你爹说看见官府的人撤走,想来应该是找到了。”
“什么叫应该?”
不让报官就罢了,她怎么能看着那些姑娘们陷入火坑而不顾?昨晚她糊涂,现在她清醒过来,说什么也得报官!
“娘,若不是有人牺牲自己,你女儿跑不出去!”
见她情绪激动,妇人低声安抚:“别急,你爹已经去打听了,想必一会就有消息过来。”
就算孙家是京城的富商,想要打听此事也颇为困难。毕竟上头下了命令,涉及到姑娘家的清白,谁也不敢多说。
为了打听消息,赵老爷散了不少钱,终于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爹,你是说,那些姑娘都被救下了?”
赵老爷道:“对,但涉及到很多,所以此事不会声张,霜儿你也别往外说。”
赵霜儿松了口气,心里的愧疚感少了许多。
希望姑娘们都平平安安。
所有被劫走的姑娘们都陷入梦魇里,连阿烟也不列外。直到听见让她安心的声音,阿烟顺着声音走,最后大口喘气挣扎着醒来。
“做噩梦了?”
宽敞的床榻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随着她醒来,滑落到鬓边,将乌发染湿。
阿烟转过头看床边,就见齐誉坐在那,高大的身影像是守护神。她挣扎着起身,齐誉递来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而后倒了一碗温水。
水里放了花蜜,淡淡的甜意和花香,让人放松不少。阿烟嘴巴干裂的不成样子,喝完水后润了许多,可瞧着还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齐誉接过她喝完的杯盏,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往日里光鲜亮丽的秦王,此刻袖子带了褶皱,衣摆甚至还沾了灰尘。
这是昨晚他穿的那件衣裳。
天刚放亮,加之阿烟心事重重,所以没注意到这些。她问道:“你一直在这吗?”
齐誉答:“刚来。”
阿烟点头,忽地想起什么赶紧问道:“其他人呢?画儿怎么样了?她好像受伤了!”
小姑娘声音有些哑,脸上因着急而泛起红晕,一双杏眸水润的像是含着泪。
“放心,所有人都被安置好了,受伤的也得到治疗。”
阿烟松了口气。
齐誉办事她放心,画儿定然会被好好的治疗,毕竟王府的大夫比外面的大夫厉害。
阿烟脑袋其实还是晕,齐誉见状提醒道:“上次风寒还没好利索,这次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病情反复,需要喝几日汤药。”
一听到汤药,阿烟皱了皱鼻子,一脸的嫌弃。
说谁谁就到,郝仁端着汤药进来了,托盘里还有几个精致的小碟子,上面摆放着各类果脯,还有新鲜的瓜果。
齐誉不顾小姑娘转过去的脑袋,将汤药端在手里,感觉到不那么烫了之后递给她。
“喝药。”
阿烟有种被强迫的感觉,齐誉声音冷,虽然这两个字他说的轻,可还是冷冰冰的,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怎么个不舒服法,阿烟说不上来,总之,她本可以控制好情绪,可是只要碰上他,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连委屈也是。
她面朝里,齐誉自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肩膀微颤,还有轻微的吸鼻子声音。
“郝仁,你先出去。”
“是。”
等郝仁走后,小姑娘似放开了般,哭的声音大了一些。
阿烟爱哭鼻子,他一直都知道,且齐誉觉得,她应该哭。不管是谁经历过昨晚的事情,怕是都无法坦然。
而且从小公主的口中得知,阿烟帮助画儿和小公主逃脱,自己被抓住。
“当时一定很怕吧。”
他将碗放在一旁,伸手将她脸转过来和他对视,声音不自觉的轻了很多。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阿烟更绷不住了,直接扑到他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委屈、惊恐、无助,全部都涌在一起,像是井喷似的爆发开,尤其是在让她可以安心的人面前,她根本收不住情绪。
齐誉没再说话,只是在她扑来时张开双臂将人接住,而后半点没犹豫,轻轻抚她的背。
怀里的人瑟瑟发抖像是兔子,手臂搂住他的窄腰,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了。
齐誉眸子里闪过了犹豫,但很快坚定下来,索性将人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阿烟没注意到这些,她就是想哭。
祖父说她爱哭,对啊,她忍不住。
“你会……讨厌我吗?”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也、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不会。”
齐誉贴着她的额头,说话时胸腔震动,让阿烟安定不少。尤其是被他环住越来越温暖后,她不安的情绪总算是被安抚好。
但阿烟没动,齐誉也没动。直到头顶上的人提醒:“药凉了。”
“哦,”阿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退回到床边,晃悠着两只脚,却拿起药碗迟迟不喝,像是褐色的汤药里有什么好看的玩意儿似的,一直盯着看。
齐誉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状似无意的道:“厨房的砂锅一直温着,不若让郝仁再送来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阿烟赶紧答话,而后捏着鼻子将汤药一饮而尽。接过齐誉递来的温水,阿烟赶紧喝了一口,花香和甜意冲散嘴里的苦涩,她又捻过一块杏果脯吃起来。
酸酸甜甜的,让她肚子有些饿了。
“饿了?”
“嗯。”
齐誉起身走到门外,再回来时他身边跟了一个女子。女子身形颀长,面容和齐誉如出一辙的冷,但她样貌好看,冷艳的如同雪地里的腊梅。
阿烟心生紧张之感,放在床榻上的手忍不住捏着床单。
“这位是?”
“姑娘,奴婢名叫决明,往后就由奴婢侍奉姑娘左右。”
“啊?”
决明说完话就站立一旁,规规矩矩的。齐誉坐下后主动解释道:“决明留在你身边,若是有什么事情她能抵挡一二。”
阿烟明白了,就是保护她呗。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阿烟肯定不拒绝,若是再有危险的事发生,有决明在总会好很多。
“谢谢王爷,”她脸上露出笑意,随后看向决明道:“往后你跟着我,不必拘束,叫我阿烟就好。”
决明眉眼间带了英气,若不是她穿着裙子,当真像是一把利刃似的站立在那。
“阿烟姑娘。”
规矩还是要有的,决明说完话就看着自己脚尖,保证不乱看。不过心里却在琢磨着,王爷早就有意将她安在阿烟姑娘身边,怎么今天才叫来?
看二人的相处,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样子。
阿烟不知道,她的名字在秦王部下里早就传开了,不少人都好奇阿烟长什么样子,今日总算得以一见。
决明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女子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但她身形玲珑,加之乌发披散在肩头有种娇媚之感。精致的五官与公主之流相比也不遑多让,但多了几分野性美。
她星眸娇嗔,拽着秦王的衣袖问:“你从哪里找来的决明?”
说话声音清脆中带着沙哑,但语气轻快的像是鸟鸣。秦王声音放低了不少,温柔的让决明愣神。
王爷他……他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出去。”这时秦王开口,决明立刻俯首称是,赶紧走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外头的胡岩凑上来:“哎,里面什么情况?”
决明立刻行礼:“胡统领。”
“往日里见你都是穿着劲装,今日穿裙子怪让人不适应的。”胡岩黑脸有点红,心想决明打扮完还挺好看。
决明回答道:“王爷正和阿烟姑娘说话。”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才皱着眉头道:“属下更喜欢穿裤子,裙子着实不便,但王爷吩咐过,怕吓到阿烟姑娘,所以才让属下换上裙装。”
一板一眼的回答完,胡岩更不自在了,有点不敢看决明:“好,那你下去休息,等阿烟姑娘传唤。”
“是,胡统领,属下告辞。”
胡岩摸了摸自己的老脸,寻思怎么还发热了?
“胡统领,有人来拜访。”
胡岩:“谁啊?”
“来人姓詹,还带着个小孩。”
胡岩明白了:“等会,我去请示王爷。”
屋里,喝完汤药的阿烟脑子清醒不少,她告诉齐誉自己的发现:
“按理说该将值钱的东西拿走,但是并没有,我的簪子还在,但我装有蛊虫的囊袋不见了。”
这一点阿烟想不通。
齐誉长指敲打膝盖,缓慢均匀,做思考状。阿烟道:“掳走的都是姑娘家,肯定是要卖钱啊,所以很矛盾,很怪。”
这时房门敲响,胡岩说有事请示,齐誉站起身走了出去。
“詹长宁?”
齐誉唇边浮现一抹讥笑:“他还敢来?”
让人带詹长宁去厅堂,齐誉先是回房里换了身衣裳,收拾妥当之后才缓步往前厅去。
到的时候,詹长宁正在小声和烈儿说着什么,闻声站起来朝着齐誉笑笑:“王爷,我来是想问问,阿烟可有消息了?”
说完,詹长宁发现秦王神色奇怪的看他,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并无不妥之处。
“胡岩,带小孩去吃东西。”
“是。”
烈儿认识胡岩,所以乖巧的跟着走了,齐誉走向上首处坐下,眸色深深的盯着詹长宁。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不太好,詹长宁觉得自己像是猛兽眼里的猎物。他微笑道:“不知詹某何时得罪了王爷?”
“詹长宁,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王爷说什么,詹某不懂,阿烟到底找到了吗?我看王爷神情放松,想来人应当是在王府了。”
齐誉似笑非笑,眸子里散发出冷意:“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詹长宁蹙眉。齐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还有事?”
詹长宁失语,看来问不出什么了。本来准备离开的,但是烈儿却没出现,胡岩笑嘻嘻的过来。
“小孩睡着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直接将大门一关,隔绝了詹长宁的视线。
论詹长宁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恼了,最后拂袖离去。一门之隔,胡岩收敛笑意,快步回去,就见齐誉还在厅堂里坐着,慢慢品茶。
“王爷,烈儿安置好了,那个烦人的詹狗也走了。王爷,他对阿烟姑娘威胁这么大,不如直接——”
胡岩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齐誉放下茶盏,淡淡的道:
“他作为南疆商队的人过来,若是死在大历不好,就算死,也要让他死在南疆。”
胡岩明白了,意思是现在不动手,等他回南疆之后再动手。
“让李烈去见阿烟姑娘吗?”
“先别,她刚醒,待晚一些再说。”
“是。”
齐誉回到房间时,决明正在侍候阿烟吃饭。
“决明,真不用,我自己能吃饭。”
阿烟哭笑不得,挡住决明要喂饭的手。决明不施粉黛,明明是一张美人面,却没什么表情,左手拿着碗右手拿着勺子,说什么也要喂饭,闹的阿烟脸红。
她只是身子虚弱而已,并不是不能动啊。
幸好听见开门声,阿烟赶紧呼叫救兵。“王爷,王爷你快来,快让决明去休息。”
齐誉抬腿进来,决明似乎害怕秦王,赶紧站立在一旁,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决明,出去。”
“是,王爷。”
“等会,”齐誉叫住了人,“往后阿烟就是你的主子,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啊?决明不明白啊!
之前是王爷自己和她说,必须保证阿烟姑娘安全,一定要照顾好她,就算违背阿烟姑娘的命令,也要以她的安全和健康为主。
怎么现在又变了?
“明白吗?”秦王又问了一句。
决明只能点头:“王爷,决明知道,往后阿烟就是主人。”
“行了,退下去。”
等房门吱呀一声关好后,阿烟笑盈盈的道:“她也是好心,你怎么这么凶。”
齐誉蹙眉,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凶。
桌子上摆放了不少吃食,都以清淡为主,小姑娘似乎吃的不太开心,碗里的鸡汤还剩下大半,另一个碗里的米饭几乎一口没动。
“王爷,我想吃红烧肉。”
齐誉坐在桌子旁,阿烟坐在床边,她气色好了不少,不过脸上还是带了疲惫之色。
“过来,将这些吃完。”
男人不为所动,还要叫她过去接着吃。可是她不想吃啊,都太清淡了,虽说现在她身子不适,但没那么严重吧。
“我不想吃。”
这是齐誉的房间,床榻宽敞的很,阿烟就势一躺,直接滚了一圈,拽过被子将自己盖的只剩下脑袋。
松软的被子上残留着熟悉的气味,让她安心的想要睡觉,反正就是不想吃清淡的饭菜,她想吃红烧肉。
“想吃红烧肉?”他起身走过来,站立在床边看她。
床榻上的被褥全部都换过,可是看着熟悉的地方有她,他心里升起奇异的感觉。
青丝散在他的枕头上,女子芙蓉面隐在被角里,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眸子,娇憨的很。
阿烟问他:“你怎么知道?”
“那你将汤药喝了,晚上就做红烧肉。”他回。
“真的?”
“真的。”
齐誉此人说话向来算话,阿烟立刻坐起来,乖巧的将刚送来的汤药喝完,眨着清澈的眸子看他。
“很好。”
阿烟笑了:“怎么像是哄小孩?”
齐誉道:“你不就是小孩吗?”
阿烟哼了哼:“过完除夕我就十八了,王爷,大历朝十八岁的女子是不是都成亲了?”
十八岁,齐誉恍然之间想到自己十八岁的时候。
那时刚要定下亲事,但最后不了了之。后来,他就前往封地漠城了。
“反正我们那里,这个年龄可能都当娘了,你还记得村子里的春桃吗?她成亲了,估计这时候应该有孩子了吧,想必下次见她,她就成为母亲了。”
阿烟想起南疆村里人,眼里流露出想念的神色:“等回到漠城之后,找个空闲时间回去看看他们。”
“正月之后,你同我一起出发。”他忽地插话。
“对啊,你也要回去,差点忘了这事。行,正好作伴,不过詹公子那时间可能不合适,我得提前和他说一声。”
“阿烟,”齐誉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你不觉得这次的绑架很怪吗?”
“觉得啊,就像我和你说的,既然他们绑我们是为了卖钱或者得到其他的好处,那为何没有将值钱的首饰取走,反而是拿走我的蛊袋。”
齐誉看着她:“你可以仔细想想为什么,你能想到。”
阿烟皱着眉头,她还真想了,但没想明白。齐誉也不催她,还将装有点心的碟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阿烟捻起一块枣泥糕放入嘴里,甜香化开,阿烟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他们知道我是南疆人,怕我用蛊?”
见齐誉点头,阿烟瞪大了眼睛:“那这么说,他们认识我!知道我的身份!”
齐誉再次点头,露出欣慰的神色。
阿烟随后又陷入了死胡同:“可是好像还有点说不通,为何没取首饰呢?这个怎么解释?”
齐誉淡声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若是一个人不图你的身外之物,那对方所图,便是你这个人。”
阿烟都被他说懵了,她知道贼人要将她们卖了,当然是图她们姿色好看啊!
齐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膝盖,阿烟侧头看他:“什么意思啊,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必再想,往后就让决明跟着你。”
“好吧。”
到了晚上,不止吃到了想吃的红烧肉,还见到了烈儿和画儿。画儿肋骨断了一根,阿烟探望之后让她好生修养,烈儿则是牵着阿烟的手寸步不离。
在王府又住了一晚上,阿烟觉得不好再住,便告辞回家,用柔软的板车接上画儿,直接连人带架子一起送上马车。
回去后詹长宁过来探望,言语之间皆是担忧,阿烟笑着说没事,还说要去铺子里看看,但被詹长宁拒绝。
直到腊月二十号,才在詹长宁的陪伴下去往铺子。不过——
往日车里只有阿烟和詹长宁,今日多了一个人。
决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眼睛时不时的扫过詹长宁,像是警惕他似的。
詹长宁倒没恼,朝着她微笑点头。
下车时候,决明过去扶阿烟,阿烟笑着提裙摆自己下车,道:“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
少女说话声音恢复了清脆,像是黄鹂鸟叫似的,让人过耳不忘。
街道上刚走过的一辆马车里,一个女声让车夫停车,而后从车帘里探出一只素手,朝着阿烟的方向望了一眼。
阿烟没在的这些日子,铺子里生意正常运作,多亏了这些老手,阿烟放心不少。正和铺子里伙计说话,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阿烟笑盈盈的迎接:
“这位客人,想要买些什么?”
“你们铺子里所有的胭脂水粉,全部买十份。”
第82章 [VIP] 第 82 章
面带薄纱的女子衣着华美,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且出手如此阔绰, 要知道将他们云芳斋的所有货品都买一遍起码就要百两银子!
阿烟笑盈盈的:“客人, 里面有座位可以休息,稍等,我这就让人打包好。”
阿烟身子好了大半, 嗓音清脆带着特有的魅力, 很容易让人分辨出来。所以赵霜儿才认出她就是那日策划逃跑的姑娘,她细细的打量她。
身姿窈窕袅袅婷婷, 眉眼如画粉面桃腮。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裙, 歪月鬓上只簪着最普通的银簪子,可即使这样,她也貌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耳朵上带着珍珠坠子, 赵霜儿识货,一眼就看出这珍珠的色泽大小圆润程度不是普通货色, 就算她手里的珠子也没这么好。
但赵霜儿没多想, 她全部的心思都在阿烟的脸上。女子面容本就娇俏,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被人保护的很好不谙世事的模样。
赵霜儿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否则她经历绑架的事情, 怎么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似的?
若不是今日必须出门, 赵霜儿肯定会在家里缩着。那件事给她的打击很大, 赵霜儿看到男人多的地方就害怕, 所以她带着面纱,出行还要护院跟着。
她真的是那个人吗?
赵霜儿开始怀疑自己, 但声音不会骗人,她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样清脆的声音,说话的语气也很像。
“客人,喝茶。”
阿烟看出客人愣神,她微笑着倒了花茶给她,笑道:“暖手也好,一会东西才能包好,亦或者客人有事可以先去忙,等收拾好了叫人送到你府上。”
“啊,没事,我等等就好。”赵霜儿回过神来,坐下后接过茶盏,温暖的茶香扩散,让她放松不少。
“你去忙就好,我坐着等。”
此时店铺里客人多了起来,阿烟确实得忙活其他人,就笑道:“那客人稍等,马上就好。”
赵霜儿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接待客人,认真的给客人介绍货品,甚至还亲自上手给客人试用,完全看不出受过绑架的样子。
为什么?娘不是说,这件事会影响很大,甚至女儿家会被远嫁甚至被送去寺庙吗?
这几天晚上赵霜儿从来没睡过好觉,她总是做噩梦,梦见被贼人追赶,梦里她一直跑,累的她睡觉反而觉得疲惫。她眼下都是青色,出门前要涂抹脂粉盖住,否则憔悴的厉害。
看着活力满满的少女,赵霜儿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她没受到什么影响,赵霜儿心里的愧疚少了不少。
“客人,这是你要的东西。”
客人买的多,阿烟给抹了零头,还额外赠送了一些,让人将东西送上马车后,阿烟笑道:“客人若是再有什么需要,可差人过来,我们可以送到府上。”
车帘落下前最后一眼,赵盈盈看见的是女子的笑脸。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让她也跟着放松下来。
是啊,她是受害人,她不该被束缚。心里不安的应该是那些坏人,受到惩罚的也该是那些人。
她没错,她也要开开心心。
出门一趟,回来后的赵霜儿面上的笑容多了不少,看的她娘啧啧称奇,偷摸问赵霜儿的丫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小姐今天去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就高兴了。”
进屋之后,赵母看见赵霜儿竟然没偷偷抹眼泪,还有胃口吃糕点,她高兴的眼尾发红:“孩子,多吃点,这些日子你不吃饭,娘也跟着上火。”
“娘,对不起,让你和爹为我担心了。”
“说的什么傻话,你是爹娘手心里的宝贝,你好了,爹娘才高兴。”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赵老爷,一个是赵霜儿的兄长。俩人也都瞧见赵霜儿的变化,趁热打铁,赶紧叫人做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
“爹娘,哥哥,我没事了,不用为我担心。”赵霜儿露出笑意道:“想通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赵父点头:“想通了就好,霜儿,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向前看。”
赵霜儿兄长赵石也跟着附和:“是啊霜儿,等过些日子我和爹去往江南,到时候给你带好玩的。”
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饭,因为过些日子启程,所以赵家父子俩忙的很,吃完饭就赶紧离开去准备。
走到门口的时候,瞧见地上堆放着不少东西,赵石笑道:“看来花钱能让霜儿心情好。”
“才不是呢!”赵霜儿大声抗议,走过来指着一堆胭脂水粉说清了来龙去脉。
“这么说,云芳斋的东家就是霜儿的恩人了?”
赵霜儿重重点头:“我肯定不会认错,一定是她。”
赵父皱眉:“她是南疆人?”
赵霜儿拽着他的衣袖撒娇:“爹,南疆人和大历人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有不同,而且她救过我,若不是她出主意,你女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赵父道:“嗯,霜儿说的对,再有,大历和南疆关系亲密,两国互通有无,听说之前开市很是成功,边关不少商人都挣到钱了。”
赵霜儿心念一动:“爹,您不是要去江南吗?不如看看云芳斋的货品怎么样,若是合适的话,您可以带着去江南啊!”
赵石不同意:“胡闹,带走的货都是江南没有的东西,否则怎么挣钱?这些胭脂水粉再好能有多好,不行。”
赵霜儿不管,打开一盒给她爹试,学着阿烟的模样往她爹手上涂抹,赵父宠爱女儿没拒绝,加上赵母在旁边帮腔,赵石也就没说什么了。
罢了,妹妹精神头刚好一些,先应付她让她高兴一些吧。她就是想还恩情,所以才推荐这些,但赵石肯定,父亲不会同意。
带着淡香的膏体涂抹之后很快化开,细致莹润,连手背上的皱纹似乎都淡了不少。
赵霜儿本就是推荐,想着反正都要用货,不如用云芳斋的,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娘,你也试试,大哥,来,给你手上也涂抹一些。”
赵石嘴上说着不要,但为了小妹高兴还是站在那没动。他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看不上不出名铺子里的胭脂水粉。
但……
“咦?涂抹完之后感觉皮肤润了不少。”赵石甚至低头闻了闻,气味淡雅,甚至他不会觉得反感。
赵母也惊讶了,摸着涂完香膏的手背道:“霜儿,你有没有觉得比我们在第一楼买的好?”
第一楼卖胭脂水粉和女子首饰等物,总之,做的就是女子生意。因为招牌响亮东西好,口口相传之下,这“第一楼”彻底变成了第一楼。
要问京城哪家胭脂最好,大多人都会提一句第一楼。
赵霜儿本想为恩人争取机会,她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真的!娘,真的比第一楼的好,而且气味也好闻,价格便宜了一半!”
赵霜儿激动的脸都红了:“爹,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可以试试?”
赵父淡定不少:“这是大事,哪有这么容易,行了,爹还有事,先走了。”
赵霜儿有点失望,但也没什么办法。
这边的云芳斋里,阿烟和詹长宁都帮着忙活,等到晌午时候人少了,阿烟要请詹长宁吃饭。待到了酒楼后,阿烟敏锐的发现詹长宁脸色不好。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詹长宁面色苍白的笑了笑,和往日那般没什么区别,温和道:“没事,大概是站的时间久了。”
“不是的!阿烟姑娘,我家二爷受伤了!”
“应才,住口。”
詹长宁的侍从应才只能闭上嘴,但一脸的委屈。阿烟见状询问詹长宁:“你何时受的伤?怎么受的伤?”
“我没事,阿烟,菜来了,吃东西。”
可是阿烟哪里吃的下去啊,见詹长宁不好受的样子,她就追问应才。应才摇头不说,阿烟就拽着应才去一旁了。
“现在你主子不在,你可以说了。”
应才摇头:“二爷不让说。”
阿烟道:“没事,你主子脾气好,不会罚你。”
二爷受伤这事,应才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总算能一吐为快了。
“阿烟姑娘,就是正月十五那晚你不见了,秦王来找二爷,直接一剑捅伤了二爷。”
“什么?”阿烟大惊,“王爷为何如此?”
应才不满:“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王爷好像一直看二爷不顺眼,他是王爷,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二爷虽在南疆地位高,但现在到了大历,只是平民百姓罢了,哪敢和王爷斗啊!受伤也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咽,什么都不敢说,甚至二爷还嘱咐过不让告诉你。阿烟姑娘,你说这有天理吗?”
阿烟沉默,不止是因为詹长宁受伤她不解,更多的是,她相信齐誉不会随意伤人。
“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应才摇头:“没了,就这些。”
阿烟心事重重的回来,詹长宁难得的训斥应才:“不是告诉过你不许瞎说吗?”
阿烟为应才解围:“是我追着问的,不怪他。”
“长宁,你和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阿烟认识齐誉的时间不短了,从未见过他无故伤人,但詹长宁又怎么会做坏事?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詹长宁笑着摇头:“我也不知,但都过去了,阿烟,吃饭。”
阿烟心里一直惦记这事,晚上他们回去的路上,阿烟半路就下了马车,嘴上说散心,实际上往王府去了。
她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而且还有别的事情想要拜托齐誉。
他们云芳斋货物销售的越来越快,她得想法子多做一些才行。但是她考虑不周,以为像是漠城的云香阁似的,只要她做完最重要的部分就行,其他的可以交给旁人。
她失策了,没想到京城百姓们的购买力,远远超过了漠城,也就是说,现在靠着她自己做完全不够。
但涉及到祖母给的秘方,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想要找秦王帮忙。
她最信任他。
她来王府不用通报,自然很快就进去了,到的时候齐誉正在看书。胡岩一脸热情:“阿烟姑娘快坐下,马上上茶,那个,决明啊,你跟我出去。”
决明没动,而是看向阿烟,阿烟会意后笑着道:“你也去歇歇脚。”
“是,姑娘。”
决明虽穿着裙子,可是行动之间带着飒爽,看的阿烟羡慕不已。她要是也会功夫就好了,可以闯荡江湖也不怕。
没过一会,郝仁进来上茶,倒好之后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阿烟和秦王。
“王爷,来这想要问你一件事。”
身上的披风未脱,绯色披风领口处带着白色绒毛,她纤细的身子裹在里面,和身形高大的秦王相比,着实有些娇小了。
漂亮的眸子清澈发亮,但……她唇角紧绷着,不像往日那般笑盈盈。
齐誉手指叩着桌面,不紧不慢的道:“你是因为自己的事,还是旁人的事?”
“既有自己的事情,也有旁人的事情,”阿烟也不想卖关子,直接道:“王爷,詹公子受伤了,你可知晓?”
外面天色发暗,屋里早早就点了灯,王府家大业大,屋里几盏灯映的像是白日。
男人穿着鸦青色的锦袍,长身玉立,如璋如圭,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搭在桌面上,正一下一下的叩着。
“所以呢?”他长眸幽深,薄唇轻启道:“你想说什么?”
他的态度让阿烟皱眉,明明是他伤了人,怎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你伤了詹公子?”
“是本王。”他立即回答道:“你因为旁的男人,来质问本王?”
说不清的酸涩涌上心头,齐誉手指收了回来,凝视着女子的脸,似要将她看清。
阿烟被他的视线弄的不自在,可是听见他这样坦然,让阿烟的弯眉蹙了蹙:“所以,你为什么要伤人?伤人总是要有理由吧?难道可以平白无故的伤人吗?”
在齐誉的耳朵里,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一把刀似的,刀刃锋利的刺向他。
他薄唇抿在一起,定定的看着她。
阿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态度,就是觉得齐誉一直说詹长宁很危险,让她离的远一些,可她没觉得詹长宁会对她不利,甚至俩人现在合开一家铺子,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詹长宁有什么理由对她不利?
不是阿烟不信齐誉,是确实没有理由。
“你因为他的事情不开心吗?”
他忽地说了这样一句。
阿烟被他问住:“啊?我现在在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问题。”
她的印象里,齐誉虽然面冷,但不是冷血动物,做事也向来有分寸,所以她才着急,想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她不想误会他。
男人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了一片阴影,看起来带着寂寥和疏离感。
“无可奉告。”
“你!”阿烟被他惹恼了,直接站起来,道:“不说拉倒!”
房门开了又很快关上,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胡岩敲门,探头探脑的进来。瞧见秦王面色不虞,便知道俩人吵架了。
原因他不知道,但想着男人嘛,还是要多让着女人,于是劝解道:“王爷,阿烟姑娘年纪小,有时候想事情想的不透彻,还得多让着些。”
齐誉没说话,只盯着灯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胡岩挠头,心想这怎么劝啊?
罢了,还是先从阿烟姑娘那边入手好了。
殊不知,阿烟越走越生气,等回到家的时候,气的脸颊鼓鼓。
烈儿揉着眼睛过来,阿烟压下心火,好言好语的和烈儿玩了一会就哄他睡着了,似乎气也消散了不少。
但,阿烟洗澡的时候,屋里的决明听见打水花的声音,似乎是气极了。
决明:……
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决明着实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决明生硬的道:“姑娘,需要我给你搓背吗?”
“不用了,你歇着就好。”
为了保护阿烟,决明在屋里铺了一个床榻,阿烟住在内室,她就在外室,若是发生了什么她好立刻行动。决明站在那,和胡岩的反应一样,都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洗漱的声音结束,决明听见阿烟从水桶里出来,她这才转过屏风去帮忙倒水。
阿烟也没注意她做什么,因为她正边擦拭头发边想事情。越想,阿烟就觉得生气和委屈。
她只是问他而已,他为何这般?好像她无理取闹似的。阿烟想,她信他,可是也要他说话啊,他不说她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
总之,这一晚上,外室的决明听了一夜的梦话,她哆嗦的捂住耳朵,心想也就阿烟姑娘敢骂王爷.
翌日,阿烟醒来的有些晚了。她边穿衣服边想这件事,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就像是心里有个小疙瘩似的,她不解开总觉得难受,甚至早上连她喜欢吃的鸡蛋羹都没吃几口。
“消息说阿烟姑娘早上胃口不大好,吃的还没有平日的一半多。”
郝仁照例汇报阿烟的情况,不可谓不细致。
齐誉没说话没表态,郝仁一时不知怎么办了,还是胡岩挥挥手让郝仁先退出去。
等胡岩从房里出来时,郝仁凑过来:“胡统领,王爷怎么了?”
胡岩叹气:“能怎么,和阿烟姑娘吵架了呗。”
郝仁:“啊?这是俩人第一次闹矛盾吧。”
胡岩嗐了一声:“正常,我和我妹还总吵架呢,说起来,我想我妹了,幸好等正月结束就能回漠城了。”
郝仁挠了挠头,跟着傻笑,胡岩眯着眼睛:“哎?我说我妹,你笑什么?”
郝仁:“没有啊,我没笑,胡统领你看错了。”
胡岩:“不对,你一定笑了!”
郝仁:“真没有!”
屋里的齐誉听见外面打闹的声音,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五味陈杂,手边的书许久也没翻看一页。
半响之后,他将书籍合上,闭着眼睛捏额角。
齐誉心情不好,阿烟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去往铺子的时候,在马车里詹长宁就发现她不对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
阿烟勉强笑了笑:“嗯,确实,做噩梦了。”
詹长宁想到她经历的事情,没问她这些,而是道:“我那有安神的熏香,等回去让应才给你送过去。”
“好,多谢长宁。”
到了铺子后,阿烟让人统计存货,幸好还够卖一段时间,不过她得赶紧想办法了。
要不,让詹公子帮忙找人?阿烟自己都不知道,她犹豫了,说明她没那么信任詹长宁,反而是想让齐誉找人时半点都没思考,直接信任他。
但她和齐誉吵架了,她也不好再去找他。
想到齐誉,阿烟哼了哼,嘴里嘟囔着:“坏人。”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阿烟相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买个丫鬟,到时候卖身契捏在她手里,丫鬟肯定听话。
不过嘛,她没买过,更没用丫鬟侍候过,总觉得怪怪的。罢了,凡事都要迈步看看,她先这样定下。
谁成想,下午的时候云芳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提出要和云芳斋的东家见面。
“这位客人,我就是东家,不知您找我何事?”
赵老爷上下打量阿烟,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奇。
这姑娘瞧着和霜儿年岁差不多,竟然都是东家了?而且当时能临危不乱想出逃脱办法,着实不可小觑。
赵老爷对阿烟满意了七分,剩下的三分还待考察,他也笑呵呵的道:“有一笔生意想和东家谈谈。”
詹长宁在后院歇着,阿烟让决明去叫人,最后三人坐到了后院堂屋里,阿烟道:“请问,您是想谈什么呢?”
赵老爷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阿烟惊喜道:“您是说,要将我们云芳斋的胭脂水粉,一路带到江南?”
京城离江南远的很,漠城更不必提。原本阿烟想着多开几家铺子,但一是手头没那么银子,二是太远了,暂时她打算先经营京城和漠城的两家,可以在漠城附近的城池继续开铺子。
若是能将东西运到江南,那就多打开一条销路!
詹长宁点头,问了许多细致的问题,赵老爷一一作答,越听阿烟越觉得买卖合适。
甚至赵老爷给的价格都很中肯,比他们自己卖没便宜多少,也就是说,他们的利润依旧很高。
詹长宁笑道:“实不相瞒,有一部分是阿烟姑娘自己的秘方,若是赵老爷想要拿货,需要单独和阿烟姑娘商议。”
赵老爷更惊奇了,他还没见过哪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么能干。阿烟感激朝着詹长宁笑了,这意味着,拿自己的货,詹长宁是不赚钱的。
详谈了许多,阿烟没敢直接咬准,因为赵老爷要的货品不少,她自己不敢应承一定能做出来。
“没关系,阿烟姑娘可以慢慢想,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差人去寻我,住址就是纸上标记的。”
等赵老爷走后,阿烟激动的在屋里踱步,詹长宁看出她的顾虑,问她打算怎么办。
“我、我再想想。”
想来想去,夜里,阿烟带着决明再次登上秦王府大门。胡岩带着人往里走,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阿烟姑娘,王爷脾气秉性你知道,有时候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还望阿烟姑娘多担待。不说旁的,王爷对你真是十二分的真心。”
“当时为了找你,王爷试了很多办法,什么叫狗来啊,什么叫大将军过来啊,最后都不行,是王爷吃了药让同心蛊发作,靠着它确定你的大致位置,这才成功把你救出来的。”
阿烟顿住脚步,怔怔道:“你说什么?”
胡岩重复了一遍,最后叹气一声道:“你都不知道,当时王爷疼的只能靠墙支撑着自己,瞧着比毒发的时候还要难受。”
同心蛊发作,万虫噬心之痛。
轰的一声,阿烟脑子一片空白。她眼眶发酸,声音也发颤:“带我去见他。”
第83章 [VIP] 第 83 章
找不到阿烟姑娘, 秦王让人回王府找到府医,配一副药, 越快越好。胡岩没搞明白为何要这时候配药, 等听见配的药里含龙晶草时,胡岩恍然大悟。
秦王面上不显,但心里大概急死了, 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只要用药压制住他的毒, 同心蛊的威力就会大增,到时候就能根据心脏的疼痛程度来判断阿烟姑娘大致在哪里。
同心蛊发作, 威力不比毒发时小, 听说心脏绞痛,带着万虫噬心的痛苦。若是不能及时和下蛊之人靠近,活活疼死也是有可能的。
胡岩心急如焚, 心想怕是没等找到阿烟姑娘,王爷就痛死了!
胡岩想拦住秦王, 但转念一想, 他拦得住吗?
胡岩眼睁睁的看着秦王发作, 看着他面色惨白身子发颤,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身子不稳, 最后踉跄着靠着墙壁大口呼吸, 汗如雨下。
湖青色的袍子被他的汗水打湿, 他抿着唇用手支撑着自己前行。
胡岩急疯了:“王爷, 别这样了, 阿烟姑娘还不知在哪里,若是……”
若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怎么办?难不成要活活疼死?
胡岩不敢想到底有多疼, 粗猛的汉子此刻也动容的眼眶发红。
他知道王爷对阿烟姑娘不一样,知道王爷喜欢阿烟姑娘。
可他不知道, 竟然喜欢到这种程度。
男人衣襟湿了一片,他扶着墙的大掌因着用力而指腹泛白,艰难的朝前走,呼吸越发的急促,他闭了闭眼。
“正因为不知道她在哪,所以才要找。城门快开了,若是再找不到人,她会有危险。”
说这些话费了他十二分的力气,胡岩哎哟一声:“王爷,别说话了,找!我们赶紧找!”
这法子虽然笨拙,但有效。可此刻听着胡岩平静叙述当时的过程,阿烟眼睛越发的酸涩。她没体验过那种痛苦,可是光想一想,她就觉得受不了了。
“他怎么不说呢……”
“王爷一直如此,阿烟姑娘,王爷对你,真的很好。”
阿烟重重点头,眼泪落下一滴,被她快速的擦了下去。等被胡岩带到主院后,守门的侍卫纷纷让开,阿烟畅通无阻。
但……房门紧闭,屋里像是没人。
“王爷,阿烟姑娘来了。”胡岩敲门后小声禀告。
“王爷?”
屋里没声音,胡岩觉得奇怪,明明王爷在的啊!
阿烟见状提着裙摆上前,轻轻叩了三下门:“王爷,是我。”
屋里还是没声音。
“他不在吗?”
胡岩点头:“在啊,没出去。”
阿烟明白了。
她在生气,他大概也是,上次见面他们不欢而散。
这是认识齐誉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生气。
“王爷,我知道你为了救我所做的事情了,谢谢王爷,”寒风里,女子的声音被吹的忽远忽近,胡岩见状退后,直接挥挥手,让院里所有人都撤走,他也离开,保证不会有人听见阿烟说了什么。
这些阿烟都没注意到,她低头擦了擦眼泪:“一定很疼吧,你为何不告诉我?若是我当时知道,会想办法让你好一些的。”
起码有她的安抚,他不会那么难受。他是怎么挺过来的?阿烟越想越心疼。
“谢谢你,王爷。”
门外的女子声音发颤,屋内齐誉面无表情,可他手指蜷缩,并不像面上那么镇定。
阿烟还在说话,脸上被泪水打湿,风一吹,冷的她哆嗦了一下。抱着肩膀,阿烟瑟瑟发抖,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阿烟欣喜的进到房间里,将房门关好。
齐誉坐回椅子上,垂下眸子去端桌子上的茶盏,热气氤氲,男人修长的眉眼如远山青黛,俊美的不似凡人。
阿烟有些踟躇,半响之后,她才缓慢的挪动脚步,坐在他身侧。
在外冻了一会,纤细若葱的手指被冻的发红,进屋之后就开始发痒,阿烟用指甲挠了挠。
可越挠越痒,还有点疼。
指甲划过之后,细嫩的皮肤很快就起一条划痕,阿烟眼睛看着桌面,所以没注意到。
“别挠,”他扫了一眼后忽地开口。
“哦,我、我不挠了。”
方才在外面没看见他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见到他后,有些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都有些空了,甚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等她回过神时,面前出现了一盏热茶。
“谢谢。”她双手握住茶盏,总算觉得好受一些。同时,她也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话说不出来了。
刚开始不知他身份时,她能轻巧的喊人,甚至不知羞耻的叫他夫君。后来知道他是王爷,她也没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距。再后来时间久了,她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到京城后,才彻底恍然大悟,明白二人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
出身皇家,大抵是不能和自己这样的南疆小百姓有关系吧。
阿烟情绪失落,低头看着茶盏,里面的茶叶上下漂浮,最后落入茶盏底部。
自己就像是这茶叶似的,在最底层。
齐誉余光瞥见她低垂脑袋,他视线落在小姑娘的手背,总觉得上头的划痕刺眼,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拉过她,用自己的的指腹去揉捏她的手。
这样化开就不会难受,这是齐誉很小就知道的道理。
可是刚揉了一下,她像是被吓到的兔子似的,猛然抽回手,干巴巴的说了句:“我没事。”
齐誉的手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漂亮的眉眼微蹙,眸子里带了询问的意思。
阿烟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忽略方才触碰时奇异的感觉,她立刻转移话题道:
“其实来这里是有事想请王爷帮忙。”
大概是她惹恼了他,男人坐回去,靠着椅背慵懒的喝茶,薄唇吐出一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
齐誉转开视线,彻底不看她了。
阿烟有点面上发热,想想他说的很对,自己没事的时候似乎不曾来看过他,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想到他。
在阿烟这里,齐誉是特别的存在,可是她不想承认。所以她想,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只有在请求帮忙时才出现,确实不地道。
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阿烟喝了一口茶水。
见她不说话,齐誉缓缓吐了口气,问她:“是不是需要人手做香膏?”
“你怎么知道?”阿烟瞪大了眼睛侧头看他,随后想起来,自己身边就有个“小奸细”决明。
罢了,如此一来,也不用她开口。
“需要几个,十个够吗?”
“够了够了,其实主要是核心秘方我不想外露,想着若是王爷的人我就放心了。”
“本王的人你放心,为什么?”
他侧过头凝视她,像是要看透她内心的想法,长眸璀璨如星。
阿烟下意识的回答:“因为我相信王爷。”
齐誉鸦羽似的睫毛垂下,眼里的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嗯。”
“谢谢王爷。”
“不必谢,若是你当真想要感谢,就离某些人远一些。”
阿烟啊了一声,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他好像总是对詹长宁有偏见,阿烟这回学聪明了,拐着弯问道:“王爷,詹长宁会害我吗?”
齐誉反问:“你觉得呢?”
阿烟不说话了,齐誉的面色也冷了下来。阿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再次道谢之后离开。
出了王府,阿烟懊恼的拍自己的嘴。
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他呢?
他为了救自己付出很多。
越想,阿烟就越懊恼,最后只能叹气一声。
罢了,还有机会弥补,往后她多注意便是。
后头跟着的决明好奇的看前面的阿烟,一会叹气,一会哎呀一声。决明心想,这是怎么了?
走着走着,看见路边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在小摊旁买东西。男人眉眼温柔的拿起一根簪子往女子的发鬓上比划,女子低头浅笑,脸上浮现红晕。
阿烟心里竟然涌起了羡慕之感,站在那看着,直到夫妻二人远去,身影隐在人群里。
“姑娘,该回去了,”决明提醒道。
当天晚上决明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内室里传来不断翻身的声音,似乎无法入睡。
“姑娘,需要喝水吗?”
“不用,睡觉吧。”
阿烟说完这句,努力的闭上眼睛,但是她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都变成齐誉的脸。
若是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她就是傻子。阿烟轻轻翻了个身,用手按着自己脑袋,用手虚虚一抓,假装将想法抓走。
好了,不想他了,睡觉.
第二天郝仁去铺子里找阿烟,说一切都准备好了,阿烟带着烈儿和决明跟着郝仁走,最后到的时候,院子里站着十个女子。
“姑娘好。”齐齐的和阿烟打招呼。
这阵仗震惊到阿烟了,她忙不迭的道:“你们好,你们好。”
郝仁解释:“这里可以作为制作胭脂水粉的地方,这些人也都是信得过的,王爷说阿烟姑娘尽可以将秘方交给她们,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齐誉办事,阿烟当然放心,立刻去准备材料,当天就将秘方交给一个人,让她去教会其他人。
“姑娘放心,我们都是王爷的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王爷的人……
说话之人是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女子,面若银盘,柳叶弯眉,笑盈盈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
阿烟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叫柳燕的姑娘。
柳燕也察觉到她的视线,依旧笑盈盈的。阿烟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迅速错开视线,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今天就在这陪你们,不会的可以问我。”
柳燕笑道:“那敢情好,还想着若是做不好,还得差人问姑娘去。”
烈儿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决明陪着他,阿烟和众人进房里,发现是空房间,里面摆好了做东西的工具。
“怕耽误姑娘的大事,所以我们到了之后就将屋里收拾出来,方便做事。”
阿烟点头:“麻烦诸位了。”
她长的好看说话声音悦耳,又总是面带笑意,很快众人就打成一片,边做活边聊天。
轻松的氛围里,阿烟觉得时间过的飞快,晌午时分,郝仁送来午膳,阿烟就和她们一起吃了。
等吃完饭,阿烟拉着郝仁到一旁,低声道:“你问问王爷,就说我想额外给她们工钱,可不可行。”
郝仁立即回答道:“不用,这些人本就领月银,阿烟姑娘不必额外给钱。”
阿烟坚持道:“可是毕竟是为我做事,我不给钱总觉得差点什么,或者,我将钱给王爷?”
郝仁乐了:“姑娘,那你不如买点什么东西送王爷表示感谢,比给钱强。”
他这么一提,阿烟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她应该感谢送礼物给齐誉表示感谢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是送什么就成了问题,他是堂堂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送什么呢?
想一会没结果,阿烟暂时搁置在一旁,开始处理和赵家的合作生意。既然香膏供应的上,阿烟就应承了合约,答应在十天后交货。
赵老爷很高兴,还付了三成的钱,阿烟收下后打好收据,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眼看着快出正月了,估计他们就快启程离开京城,到时候东西更不好买,毕竟京城是大历最繁华的城池,东西也是最全的。
为此,阿烟忙来忙去的,将京城里几个出名的铺子都跑了一遍,可还是没什么收获。
夜里,阿烟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挑挑拣拣,最后叹了口气。
决明走过来,瞧着桌子上有锋利的宝剑,有精致的匕首,还有瞧着就古朴的书籍,甚至有几本兵法书。
“姑娘,这些都要送给王爷吗?”
阿烟叹气:“不行,我觉得这些都表达不了谢意,我想送他更加能体现心意的东西。”
决明心想,这些已经很好了啊。
“要不,姑娘亲手做些什么荷包啊,腰带之类的给王爷?”
阿烟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干就干,阿烟仔细思量了一番,从之前得到的御赐之物里挑出两个成色极好的玉环。
玉环呈青白两色,有种雪山之巅的清冷感。
“你看这两个,若是缝制到腰带上,会好看吗?”
她见过齐誉的腰带,上面会用金线绣着如意暗纹,低调奢华。有时候,腰带上会绣着玉珠,总之,尽显他高贵的身份。
决明其实也不懂,不过她煞有其事的点头:“我觉得很好,就算只是普通的腰带,王爷也会很高兴的。”
“真的?”
“真的。”
阿烟放心了,忙里忙外,挑出一匹布料开始裁剪。腰带的长度可以做长一些,若是做短了反而不美。
挑灯缝制,阿烟打着哈欠困的眼泪都出来了,可还是低头缝。
“姑娘,睡吧,明天再做。”
“好。”
第二日,决明按照惯例该汇报阿烟的情况,胡岩问她:“暗卫说很晚才熄灯,阿烟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决明张了张嘴:“没有,就是不困。”
胡岩颔首:“如果阿烟姑娘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尽快通报,然后找大夫,不可隐瞒,知道吗?”
决明:“属下明白。”
腰带这东西布料少自然做的快,阿烟还检查了很多遍,甚至围在自己腰上试了几次,最后满意的笑了。
决明:“姑娘,什么时候送给王爷?”
阿烟道:“就今天吧,一会去铺子看一眼,然后我们去看看货赶制的怎么样了,从那绕道去王府。”
只是没等去铺子,詹长宁来了。阿烟立刻将腰带藏起来,来到外室和詹长宁说话。
“阿烟,后日皇家围猎,邀请了南疆商队,你也跟着去吧。”
“现在还是冬天,山里有猎物吗?”
詹长宁温和解释道:“会投放圈养的猎物,不是直接猎山里的野兽。”
说实话,阿烟真没见识过,甚至在村子里时候,祖父年纪大了,也不曾带她狩猎过。她和春桃他们一起进山,也只是为了采蘑菇。
“好啊,我们可以去几个人?”
“有人不去,所以大概五六个吧。”
阿烟没想到大历的皇帝这般平易近人,詹长宁微笑解释说:“大概是想让我们领略大历朝廷官员的风采。”
詹长宁吩咐阿烟准备好,阿烟点头,在看完铺子后,她直接去布行买成品的骑射装。
不过她来的不是时候,没有合尺寸的。布行掌柜道:“要不姑娘挑布料,我们可以做好送到府上。”
阿烟说着急穿,掌柜的为难:“那确实来不及了,冬日的骑射服不好改,可能也赶不上姑娘用了。”
再有,前几天不少人定了成品骑射服,这才导致缺货。
罢了,只能再换一家。连着走了几家,总算是碰到合适的了,尺寸合适了,在颜色的选择上,阿烟犯了难。
一套是绯红如烈火,一套则是淡雅浅蓝。按理说,冬日里穿绯红色的比较合适,阿烟也喜欢这套,但是她侧头问决明:“我穿的这般鲜艳是不是不太好。”
决明看了看,认真建议道:“姑娘,其实这两身都挺显眼。”
浅蓝色虽然颜色淡,但在萧瑟的冬日里也很出挑。阿烟犹豫了一会,最后决定选择自己喜欢的。
除了这些,阿烟还被推荐买了一条细长的鞭子,可以缠在腰上,把手处做的精致,流苏麦穗来会晃悠,正是阿烟喜欢的样式。
除此之外,阿烟还挑了几双手套,她和决明一人一双,多出来的一双大手套被她小心的放好。
当天夜里,秦王府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包裹。齐誉从外面回来,身上裹挟着寒气之外,还有丝丝的血腥气。
他走到水盆旁将手上残留的红色洗净,身后的胡岩呲牙咧嘴道:“这群人嘴巴还挺硬,官府的人审不出什么,还要王爷亲自出马。”
说的就是绑架阿烟的那伙贼人,此事皇帝知晓,齐誉无法将人私自扣押,抓到之后只能移交给皇帝的人。
但可惜,他们什么都没审问出来,齐誉亲自去将人提了出来,这会儿刚审问完出来。
“所有人,不必留了。”
胡岩懂了:“是,保证做的干净。”
“王爷,詹长宁费尽心思设计这些,甚至不惜抓了旁的姑娘来掩盖他的真实目的,足以可见此人心机深沉。”
齐誉正在擦手,他用棉巾将手指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淡声道:“和你说过,他的目的,就是阿烟。”
胡岩皱眉:“之前我们的人查过,他似乎在暗地里研究蛊童,而且他从家走的时候,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里面明明有孩子。”
“蛊童不是谁都可以炼的,况且,不是用孩子去炼就可以成功,可谓比炼丹还要难,足以可见有多珍贵。”
齐誉转过身,长眸里带了冷意:“图穷匕首见,他既然将主意打到阿烟身上,就要付出代价。”
胡岩:“明白,等他出了大历的范围,我们的人立刻动手。”
齐誉道:“猎场之行,皇帝邀请了南疆商人,到时候人多杂乱,说不定会有流矢射中他。”
胡岩嘴巴微张,眼中带着惊讶。
跟着秦王这么久,他知道秦王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是只要和阿烟姑娘的事情沾边,王爷似乎都有些失智。在猎场杀人,若是让皇帝知晓……
“放心,肯定不会安生。”
齐誉面容冷峻朝着桌边走,在看见包裹时一愣。
“看我这记性,这是阿烟姑娘派人送来的。”
胡岩说完,察觉到秦王的面色缓和了不少,长指挑开包裹,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甚至唇角微翘.
“陛下,秦王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团伙作案,就是想卖小姑娘。”
皇帝半睁着眸子,挥挥手道:“行了,告诉他不必将人送回来,直接处置便好。”
“是。”
“父皇,您喝茶。”一直在旁边侍候的太子见机上前,递过他亲手冲泡的茶水,道:“儿臣去看望过小妹,幸好她没受到什么大影响。”
“咳咳。”
皇帝的咳嗽加重了,好半响才平复下来,将沾有血迹的手帕扔到一旁,粗着嗓子道:“她还小,忘性也大,不过这种事情没有第二次。”
“是,儿臣会教导好小妹。”
皇帝皱眉道:“太子,那些贼人是你审问的,为何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太子怔然:“父皇,儿臣审的内容和秦王一样。”
皇帝皱着眉头,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如此大的动静,外面守着的太监也听见了,不由得暗自摇头。
也不知怎么了,从年前开始,太子就一直惹陛下生气,隔三差五就要被痛斥一顿。
果不其然,太子低着头从殿内出来,大太监进去的时候,皇帝余怒还未消。
太子也一肚子火,越走越快。
凭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父皇要责骂他无能?凭什么秦王回来后,父皇的视线里只有他?
明明他才是太子!才是一国储君!
肉眼可见的恼怒,直到前方有宫人传报,说皇后有请。但一刻钟后,从皇后宫内出来的太子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侍候的宫人不敢吭声。听着太子咬牙的声音,宫人抖了抖。
“去将赵盈盈叫来。”
“是。”
为了补身子,赵盈盈日日都要饮一盏牛乳,身上带着乳香。她站着,太子坐在凳子上,紧紧的抱住她,嗅她身上的奶香。
赵盈盈心里恶心,但她不敢表露出来。
一炷香之后,赵盈盈站的脚都发麻了,太子才松开手,温声和她说了几句话,让她离开。
她想起怀着源儿的时候,太子也是这般痴迷,甚至在她生完源儿后,太子更喜欢来她房里,还说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恶心感在心里蔓延开,走到半路赵盈盈就忍不住了,直接弯腰哇哇的吐了。
她走后,太子已经恢复如常,叫来属下问道:“猎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殿下放心,此行秦王在劫难逃!”
第84章 [VIP] 第 84 章
“多亏了安王殿下给您通风报信, 说秦王和他合谋打算在猎场时候搞事,让陛下注意那件案子从而翻案。”
“翻案?痴人说梦。”太子脸上露出冷笑:“孤经手的案子, 被他说翻就翻?”
一提到秦王, 太子总会情绪失控。部下赶紧转移话题道:“是啊,所以我们将计就计,若是安王的人动手, 到时候也会说成是秦王的人威逼利诱, 若是他们不动手,那就安排我们的人假冒秦王的人手。总之, 这次, 秦王很难翻身了。”
太子露出满意的笑:“已经封号的王爷妄图干涉朝政,他的野心大到吞天,父皇自然会严惩他。说不定直接撸了他的封号, 直接将他贬为庶民。”
“毕竟他的那个娘,就是个贱民出身。”
属下不敢妄议, 只能俯首听太子说话。
“哦, 还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太子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像是享受什么似的。
“等他死前孤会亲口告诉他, 他娘是怎么死的。”
秦王的娘?婉妃?当时婉妃有些疯癫了, 听人说是瞎跑时失足掉到水里淹死了。
难道不是吗?.
阿烟忙活起来, 每天除了去铺子里看看, 还要去看柳燕她们的进度。也是奇了, 柳燕几个人手脚麻利,竟然从未做出过瑕疵品。
阿烟啧啧称赞, 柳燕笑道:“多亏了阿烟姑娘详细指导。”
而且她们来之前,胡岩曾耳提面命, 叫她们一定要做好这件事。都是秦王培养出来的人,有一半身上会功夫,剩下的一半则是秦王心腹的妻女或者亲人。
总之都是可以信得过之人。
一桌子材料,一进门就能闻到香气。决明从来不用这些玩意,好奇的看来看去。有认识决明的女子偷偷抹了一把胭脂,趁着决明没注意涂到她脸上。
“这是什么?”决明吓了一跳,伸手一抹,红红的。
她整日都是素着脸,不像阿烟还擦些香膏润肤,她粗糙的像个男人似的,也亏得她长的好看。
那人被逗的哈哈笑,阿烟闻声看过来,也捂嘴轻笑。决明看不见,就随手擦了擦没再管了,可是去向胡岩复命时,胡岩眼神怪异的看她。
“胡统领,可是属下哪里不妥?”
决明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觉得着实麻烦,还是穿裤子来的利落。可惜阿烟姑娘兴致勃勃的将做好的新裙子给她穿了,决明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套上。
而且跟着阿烟姑娘,她怎么也得注意言行举止,决明怕给阿烟姑娘丢脸,可是简直要给她难受死了。
幸而阿烟姑娘是个好相处的,拿她当姐妹似的。
决明思绪发散,胡岩则是盯着她的脸看。
决明的功夫胡岩还曾指点过,那时候她总是梳着男子发鬓,脸也晒的黝黑,除了身形瘦弱一些,还真和男人没什么区别。
但今天,她面上带了薄红,瞧着水润不少,加之一身裙装,看起来确实有个姑娘样了。
胡岩老脸一红,嘿嘿笑了:“没有,就是不适应你上妆的样子。”
决明讶然:“我没上妆啊?”
胡岩:“啊?”
决明:“啊?”
俩人对着啊了一会,还是胡岩先反应过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让决明快些回去保护阿烟姑娘。
等人走了,胡岩神不守舍的,郝仁和他说了好几句话胡岩都没听见。待到了夜里,胡岩坐在桌子旁,齐誉正在翻书。只是他翻了一会后轻抬眼皮,冷淡道:“有事?”
一会抠着桌角,一会咧嘴傻笑,瞧着像是中蛊了似的。胡岩挠头:“也没什么事,就是、哎,一点点小事。”
“说。”
胡岩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他就是想问问喜欢是什么感觉,亦或者是什么心情。
他斟酌片刻,这样问秦王:“王爷,你说当一个女子见一个男子时,盛装打扮,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装着他啊?”
齐誉放下书籍身子靠向椅背,唇角露出一丝玩味。胡岩哎哟一声:“我就是问问,没旁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逃似的跑了。
齐誉摇头,接着看书去了.
出发去猎场这日,阿烟没带着烈儿,毕竟他太小了只能让他在家等。阿烟和决明一起上了詹长宁的马车,后头还有一辆马车是其他的南疆商人,众人朝着猎场出发。
到的时候,皇帝还没来,但已经开始搭帐篷了,现在快出正月,天气还是严寒。晌午时分还好,一早一晚冻的人耳朵都红了。
幸而阿烟外面穿了带着帽兜的披风,下马车后直接将帽兜戴上,拢好领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眸子和光洁的额头。
决明习武之人不怕冷,她就穿了一身劲装,不过衣料颜色是阿烟给她挑选的,莲青色衬的她更加冷艳。
詹长宁他们也要支帐篷,但不知在哪里选择好,于是去问已经到来的人。阿烟眼尖,一眼就看见远处站着的那个人是太子。
詹长宁自然不是直接问太子,只是问一位年迈的宫人。那宫人看起来地位很高,他笑眯眯的指了一个地方,说搭好就成。
詹长宁一看,是最偏僻的角落,只有一小片空地,怕是只能搭建一个帐篷。不过他面上不显,笑着道谢。
让应才带人过去赶紧搭帐篷,其余人则是去弄炭盆。
“出了城感觉更冷了。”阿烟抱着双臂用手搓胳膊。
詹长宁点头:“这里风大一些,但今天天气还不错,等日头再升起来一点,就能暖和。”
那边炭盆已经点好了,直接点了五个放在帐篷里。当然,帐篷帘子没放下,阿烟几人走进后就围在炭盆旁取暖。
算上阿烟,统共来了四个南疆商人,另外的两个带着仆从在另一侧,阿烟和决明占了一个炭盆,詹长宁和应才一个。
众人烤了烤手,总算是觉得冻僵的身体变得柔软。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盛事,在南疆的时候都不曾见过王上狩猎。”
“我也是!这足以看出大历朝皇帝对我们的看重!”
这些日子他们的生意都不错,卖的东西都是大历没有的玩意儿,因此备受追捧。而且时间久了,大历的百姓们就没那么怕南疆人了。
大历的皇帝对他们好,那些去往南疆的大历商人自然也会受到优待。互惠互利的事情,而且还能展现大历朝的风采,何乐而不为呢?
炭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阿烟搓了搓手,视线一直看向帐篷外面。决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身穿玄色劲装的秦王下马。
决明眼尖,看见了秦王的腰带,她偷偷咧嘴笑看阿烟。
阿烟被她看的脸热,也不知说什么好。幸好这时候外面有宫人唱道:“陛下到!”
呼啦啦的人群涌出去,齐齐的朝着明黄帐篷处行礼。阿烟他们的帐篷离得远,看不清皇帝的脸,但齐誉却是能看清的,见皇帝的气色比之前还要差,咳嗽越发的严重。
咳了好一会,才沉声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若是谁能捕获头鹿,那么朕重重有赏!”
旁边的宫人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匣子,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
即便远如阿烟,也发现那珠子的与众不同了。
“那是什么?”阿烟小声的嘀咕。
詹长宁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如果没看错的话,应当是夜明珠。”
荣公主备受宠爱,她那有不少稀世珍宝,其中就包括夜明珠。听说这东西乃是无价之宝,没想到被大历皇帝随随便便拿出来当彩头,足以可见大历的强盛。
“夜明珠啊。”
日光下,珠子呈现动人的光晕,晃的阿烟眯着眼看。越看,阿烟越喜欢,心想若是自己能拥有这个珠子就好了。
她的目光直白,詹长宁发现后心里合计,而远处的秦王只是垂下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去吧,带着你们的猎物回来!”
皇帝话音落下,众位早就准备好的人翻身上马,朝着树林里去了。阿烟视线快速扫过,就见齐誉站在马旁没动。
他不去吗?
“王爷,你不去吗?”胡岩心想,这是一个难得的体现自己的机会啊,在皇帝面前多表现表现,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
但转念一想,秦王似乎对父子之情没那么看中,估计来这就是为了看看阿烟姑娘吧。
“去。”
男人长腿划出漂亮的弧线,翻身上马的动作飒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赵盈盈也随着太子来了,她本不想来,但太子说带她散心,心情好对孩子也好。
她看见秦王后,心想幸好她来了才能看见他。赵盈盈不敢露出端倪,扫了几眼后就转身回帐内了。
太子的帐篷挨着皇帝的帐篷,内里宽大能容下不少人。她坐下后太子妃亲切的问她:“若是觉得哪里不适,一定要早点说。”
赵盈盈暗自奇怪。
怎么太子妃好像转了性子似的,自打她怀孕后,太子妃就时常差人过来嘘寒问暖,还送不少补品。
当然了,那些补品她是不敢吃的,偷偷处理掉了。
“多谢。”
赵盈盈没忘记这些年太子妃暗地里下的绊子,因此对她不冷不热。太子妃也不恼,笑盈盈的看着她的小腹,好一会才转过头喝茶。
“一会估计会送回来一批猎物,你怀着身子,少吃这等上火之物。”
“好的。”
见赵盈盈冷淡,太子妃便不说话了,帐子里安静下来,越发显得大公主的帐篷里热闹。
当然热闹,因为小公主在这,姐妹俩笑哈哈的说着什么。
大公主年长小公主不少,拿她当小孩似的。“你穿这身好看,不过若是一会出去,切记捂严实一些。”
小公主哦了一声,靠在姐姐身边撒娇道:“我身子大好,其实没事。”
“那也多注意,女子不可着凉。”
又说了一会,帘子微动,进来一个低垂脑袋的男人,只能看见一头乌黑的发。
小公主十分好奇的看他,就见男人走过来之后乖顺的半跪在大公主身侧,为她换厚实的长靴。他露出下半张脸,异常俊美。
小公主明了,这位就是姐姐最近宠爱的男人。
“我先回去啦!”
她不好再留下了,赶紧离开。
从帐内出来,小公主被几位朝臣之女邀请去附近林子里采松果。
“这时候还有松果吗?”
“不一定,我们试试,若是有的话拿回来放炭里烤着吃!”
小公主心动了,她跟着来就是想玩,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可以玩雪啊!
几位少女叽叽喳喳的往不远处走,营地里热闹非凡,将她们谈论的声音压了下去。等到阿烟注意到她们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近了。
阿烟带着决明退后一步,手中正烤着的兔腿滴落油脂,滋啦一声,香味弥散开。
“好香啊!”
“是啊。”
小公主也顿住脚步,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香气入鼻,让她忍不住朝着来源看过去,就见一身绯红的娇俏女子,面带笑容的看着她们。
骑射服大多都是颜色鲜艳的,但唯有她热烈如火,美得不可方物,在满山萧瑟中,她美的想是一幅画。
是她啊,小公主想起来宫宴上曾见过她,是南疆来的商人。也有人认出阿烟的身份,凑在小公主耳边小声道:“公主,我们离这里远一些,都是南疆人。”
南疆人会巫蛊之术啊,谁不怕?要不然为何让他们的帐篷搭的这般远?就是不想离的太近。
阿烟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不过有几个人眼神不善的打量自己,她能大致猜测出,于是她又后退一步,离的更远一些了。
“是你啊,你们好厉害,这么快就打到兔子了。”
万万没想到,最中间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上前和阿烟说话,笑容灿烂。
她一说话,阿烟怔愣了一瞬。
这声音……有种熟悉之感。但宫宴上,阿烟确定自己没和她说过话。
忽地想起了什么,阿烟瞪大了眼睛,随后她意识到不能说,于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收敛心神,笑道:“我们营地建的好,旁边正好有过冬的兔子。”
同样,阿烟一开口,小公主也认出来了。声音清脆宛若黄鹂,小公主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
小公主说了一个字,激动的又朝着阿烟走了两步,阿烟微微摇头暗示她。
幸好小公主看懂了,她话音一转,落到了兔腿上,道:“你烤的好香啊。”
“若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一起吃。”
“好啊!”
“公主!公主我们不是说好去找松果吗?”
“是啊,我们走吧。”
“对,就在那边,我都看见松树了!”
几个官员之女七嘴八舌的来劝小公主,还作势要拉她走,甚至都不敢靠近阿烟这边,生怕沾染了什么似的。
阿烟看破不说破,索性将炭盆端到角落里,继续烤她的兔腿。
小公主留下一句:“你们先去,我一会再过去。”
说完,她就追着阿烟,蹲在她身边看她烤肉。
“这……”
几个人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返程告诉自家当官的父亲实情,免得小公主出事怪到她们头上。
“总算走了,”小公主掏了掏耳朵,“比夫子还能说。”
阿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小公主也跟着傻笑,然后小声问她:“是你吗?”
阿烟点头,小公主笑容更大。
“我厉害吧,一下就听出你的声音了。”
一副小孩子模样,和烈儿像极了。阿烟笑着点头:“很厉害。”
俩人凑在一起悄悄说话,过了一会,小公主反应过来一件事。
“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让人去找秦王求助,你是认识我三哥吗?”
阿烟烤肉的动作一顿,旁边的决明飞快看了阿烟一眼。
“啊,认识的,两国之间开市就是王爷一手促成,我们很多人都认识王爷,而且来时候一路,所以熟悉一些。”
“怪不得,”小公主道:“我三哥这人面冷,不少人都害怕他,我还在想你怎么会向他求助,莫不是着急之下说错了人。原来是这样啊。”
阿烟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岔过去,最后兔子烤好,她用小刀给小公主分了一块。
烤好的肉表皮金黄酥脆,上面洒着阿烟带来的南疆香料,祛除膻味的同时,还增加了草木香气,入口更是一股浓香,让人忍不住一口又一口。
“真好吃!”
出身皇家,什么好吃的没见过?但这个味道的烤肉她还是第一次吃,没忍住就多吃了两块。
“洒了一些香料,所以吃起来味道更好,还有一只,公主慢些吃。”
肉这个东西,吃一些就会饱腹,侍女递来帕子,小公主擦干净嘴巴上的油,心满意足的接过阿烟递来的茶盏。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花茶,解腻。”
大概是因为有过相同的经历,阿烟很喜欢这位小公主,俩人就坐在帐篷前,椅子上铺着厚实的毛绒摊,脚边是暖和的炭盆。
花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小公主喝了一口后又惊喜的连着喝了半杯。
“好喝!”
“喜欢就好。”
不知为何,小公主总觉得和阿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吃饱喝足之后,小公主告别阿烟回自己帐篷。
过了一会,之前那几个官员之女来找她,话里话外都是阿烟的不是。
“公主,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和商女一起?还有啊,听说蛊虫很可怕,若是离得近了,说不定会被下蛊!”
七嘴八舌的诋毁,听得小公主连连皱眉。
“哪有你们说的那样,若照你们这样说,岂不是质疑我父皇的决定?”
这么大的帽子盖下,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小公主继续道:“既然我父皇叫人家过来,就是体现两国交好的意思,你们鄙视人家就是鄙视南疆,就是鄙视我父皇!”
“公主严重,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往日里性格温和的小公主今日格外的强势,众人心里嘀咕,嘴上立刻认错。
小公主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忽地听外面有吵闹声,没过一会,外头守着的宫女进来,小声禀告了什么。
“走,去看看。”
营地里的人都听到了喧哗之声,纷纷从帐子里出来。赵盈盈本不想出来,但她的侍女说好像是狩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赵盈盈心下一跳,不由得想会不会是太子要害秦王?
“小心着些,你现在是双身子,更该注意。”
太子妃不赞同她出去,但还是没能阻止,叫人送来厚实的棉衣给赵盈盈披好。
阿烟也听见动静,出来的时候见远处山林里惊鸟阵阵,随着鸟儿飞起的越来越多,便知道狩猎的人回来了。
难道是已经狩到头鹿了?
没过一会,就有一行人出现在视野里,竟然浑身带血!
“七皇子受伤了!太医,太医!”
被三个人抬着的少年眉头紧皱,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臂,手指缝里都往外滴血,落在雪上,像是绽放的梅花一般。
阿烟退后几步,看着他们走过去,太医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将人抬入一个帐子里。
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也走了出来,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整个营地都陷入一种恐惧之中,阿烟紧张的看向林子入口处。
不对,她怎么没看见齐誉?
莫不是林子里有什么大型猛兽?
当一个人心绪不宁时,脑子里会出现各种奇怪的想法。阿烟越想越紧张,当即抬脚就要往林子里去。
“姑娘。”决明握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这时,又有一批人归来,其中有三个人被五花大绑,甚至身上带伤,踉跄的往这走。
一批又一批的人回来,营地里彻底如烧开的水似的,沸腾起来。阿烟看见太子靠近皇帝说了什么,再然后,皇帝震怒,立即有宫人朝着林子里去,似乎去寻人。
有很多人阿烟不认识,但她知道,秦王没回来。
紧张感让她双手不自觉的抓着手套,詹长宁转过头,就看见她咬着唇,唇瓣发白。
“阿烟,进去吧,外面冷。”他温声道。
“不冷,我一会再进去。”
话音落下,林子里终于有了动静,骑马而归的秦王面色坦然,他的马背上放了不少战利品。
不过阿烟没闲心看那些,她见秦王没受伤松了口气,但随后又紧张起来。
“秦王,陛下叫您快些过去。”
走来一个年迈的宫人,语气不善。齐誉只微微颔首,利落下马。
在经过阿烟的时候,他侧头看她,深邃的眸子眨了几下。
阿烟愣住,而后他就在她面前大踏步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第85章 [VIP] 第 85 章
“快, 纱布!”
“止血!”
帐子中间躺着昏迷不醒的七皇子,肩膀处的血迹晕染开大片, 屋里太医急匆匆的给他止血喂药, 忙的晕头转向。
皇帝就站在一旁,眼眸深深的看七皇子,耳边是侍卫的低声叙述。
“当时七皇子追着一只白毛狐狸, 说捕回来给陛下做围脖, 所以随着那狐狸越走越往里,一眨眼的功夫, 狐狸就不见了, 忽地飞来箭矢,直接伤了七皇子。”
未及弱冠的七皇子还没有封号,皇帝对他宠爱有加, 去不想一上午的功夫,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了!
“太医, 如何?”皇帝声音沉沉。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 如实禀告道:“回陛下, 箭头上没毒,但箭尖从肩膀处刺入, 怕是伤及了心脉, 所以才血流不止。”
“那就止血, ”皇帝说完话咳嗽了好几声, 待他松手时手帕上一团血迹。
“陛下, 已经在用药止血了。”
皇帝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冷眼看太医道:“若是小七有什么意外,你们就一同作陪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 当即吓的屋里跪了一地,皇帝不耐烦的挥手, 太医们站起来赶紧站起来继续手里的活计。
“陛下,秦王殿下回来了。”
七皇子受伤后抓到了三个人,大致过程皇帝已经知晓,现在要明确这三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是谁的人!
这件事闹的太大,所有帐篷里的人都钻出来,朝着那顶明黄帐篷看过去,阿烟也不例外,她眼睁睁的看着齐誉进到最大的帐篷里,旁边的侍卫不像是跟随,倒像是押解。
“决明,我心里觉得不安。”
看那些宫人对齐誉的态度,她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
决明立刻安抚道:“姑娘放心,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此事定然和王爷无关。”
阿烟紧张的咬唇,殷红的唇瓣被她咬的发白,双手搅在一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好看见小公主从帐篷里出来,阿烟提裙小跑着过去,却没想到被侍卫拦住。
“公主,公主。”阿烟连着喊了小公主两声,她才回过头,让侍卫们放阿烟过来。
“阿烟姑娘,怎么了?”
阿烟脸上带着跑后的红晕,气有点喘不匀,见有人注意她们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一会若是有什么消息,能否告诉我一声?”
小公主没明白她说的意思,阿烟又补充了一句:“关于秦王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她言语诚恳,小公主露出一种恍然的神色,点头说了句好。
阿烟又目送小公主进了帐子,眉头蹙着站在那,半响之后才转身。视野里出现一名女子,也同她一样紧张不已。
阿烟只以为那女子和七皇子有什么关系,却不知她担心的乃是秦王。
“起风了,进帐子里去等。”
太子妃发话,赵盈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进去坐下,但不让人将帘子落下。
“事情如何还是未知,且此事似乎和太子殿下没甚关系。”
太子妃还以为赵盈盈担心太子,她关切道:“你现在是两个人,多注意心情,来人,倒水。”
原本喧闹的营地安静下来,只有山风呼啸而过,时而带来阵阵白雪。雪花落在肩上,阿烟似乎觉察不到冷似的,依旧站在自己的帐篷前。
“姑娘,进去等吧。”
少女没穿厚实的披风,骑射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从后面看着实单薄。
“我没事,”阿烟压下担忧,“他一定会没事的,我想看着他出来。”
可惜,此时的秦王并不像阿烟所说那般无事。
“所有的人证和物证都指向你,你有什么好说的?”
寒风吹过帐篷,顺着帘子刮进来一股冷意,屋里四角都点着银丝炭,又站着不少人,明明不该冷的。
但,有人打了个哆嗦,看向秦王。
抓到的三个人什么都没说,可时不时扫向秦王的目光,已经昭示了什么。
秦王眉眼平静,似乎没听见方才的指认,只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道:“陛下,此事和臣无关。”
“你说不认就不认?”皇后见机开口,冷声道:“那你如何解释你的人要刺杀朝廷官员,又如何解释小七受伤?”
皇帝没开口,看样子是认同皇后问话。
秦王抬眼,不卑不亢道:“臣没做过的事情,如何解释?若是照着这样说法,在场的每个人都该解释一遍才对。”
好!
隐在角落里的小公主默默给三哥心里叫好,但太子注意到她,小公主脸上的笑意很快收起,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王,事到如今,你招了最好,不招的话,他们几个会说实话。”
指的就是跪地的三个贼人。明明他们一言未发,可是眼神闪躲的看秦王,一切不言而喻。
秦王脚尖转了一下,半蹲在那三个刺客身前,声音淡淡的道:
“谁指使你们行刺?”
中间那人飞快抬眼看他,眼中带着惊讶,随后又低头,像是被秦王震慑住不敢吭声似的。
皇帝皱了皱眉头,这时旁边帐子内处理七皇子伤势的太医走了过来,小声汇报情况。
在听到七皇子脱离危险后,皇帝眉头难得的舒展了一瞬。
“陛下,此事还要多加思虑。”
帐子内还有几个朝廷官员以及差点被刺杀而死的命官,气氛压抑的让人心头发沉,不知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赵相爷,头发花白一脸的褶皱,皱着眉头道:“颇有蹊跷,还需细细审问才是。”
太子掐住手心,默不作声。
这时候他不能说秦王的坏话,相反,他也得附和。于是太子应和道:“父皇,儿臣也认为此事不对,秦王怎么会故意伤害七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提到七皇子,皇帝脸色变了变,这时秦王已经起身:“不管如何,他们三个人伺机杀害皇族,是诛九族的罪,不如陛下先将三人的家人抓起来,免得有人连夜逃跑。”
他声音淡淡的,但落在三人的耳朵里却如炸雷!
诛九族?
“不是的,七皇子不是我们伤的!我们只是要杀那几个狗官!”
“陛下,不关我们家人的事!”
“求陛下放过我的家人!”
三个人哀嚎着磕头,赵相爷眉头紧锁,没想到秦王说话这般狠。诛九族,那是罪大恶极之人才会有的刑罚,这三个刺客罪不至此。
赵相爷快速的看秦王一眼,像是有些不认识他了。
“父皇,此事儿臣愿承担下来,免得扰了父皇狩猎的雅兴。”
太子忽地站出来说话,手心里潮湿一片。“还不快将他们的嘴堵上?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当即有人上前捂嘴,皇帝捏了捏额角:“罢了,今日有南疆人在,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等在外头的阿烟冻的脚发麻了,才看见明黄帐篷里有人出来,而长身玉立的男人格外显眼,他出来后朝着阿烟方向看,二人远远的对上视线。
她看见齐誉朝着她微微点头,阿烟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皇帝走出来,大声宣布狩猎继续:“朕再额外加彩头,若是狩得头鹿,还可获得红宝石一颗!”
旁边的宫人打开盒子,丝绒布料上静静的躺着一枚鸡血红宝石,闪耀着让人呼吸一滞的光泽。
阿烟低低吸了口气,决明则是没什么表情,在她看来这就是石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咳嗽了两声,旁边的皇后轻抚他的后背,代替他说接下来的话:“虽说头鹿不好猎,但这是好的寓意,去吧,去将其狩猎回来,为大历的太平盛世祈福!”
众人齐齐称是,太子更是捏紧了拳头,道:“父皇,母后,儿臣这就去。”
皇后温和点头:“太子骑射一向很好,但头鹿不是那么好猎的,若是猎不到也是常事。”
这是在给太子找台阶下,太子觉得十分难得,他感激的笑了:“母后,儿臣定然会尽力而为。”
岂止是尽力而为,是势在必得!太子不在乎什么夜明珠,他只想要这个好兆头。
当年皇帝还年轻的时候,就曾猎过头鹿,可是他一次还没猎到过!说什么这次也要拔得头筹,将那些人甩到后头去。
皇帝一直低头咳嗽,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出发了。众位官员们以及豪门世家子弟纷纷上马,摩拳擦掌打算大展神通。
就在这时,大太监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马匹道:“陛下,您看那匹枣红马。”
皇帝转头,就见枣红的马匹油光水滑,安静的立在那颇为乖巧。但它背上的东西更加吸引人的注意,猎物堆放在一起,颇为壮观。
皇帝隐隐看见了鹿角,但离的不近他没法确定,大太监见此懂事的叫人将那匹马牵过来,还让人将马背上的猎物卸下来。
“这是谁的马?太子,是你的吗?”
太子面色不好,皇后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太子的,那是谁的?
这是一头公鹿,体积很大,被人放在地上的时候还在蹬着蹄子,一个小宫人没注意,被鹿蹄踹倒,哎哟一声。
“太有劲了,它是活的!”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上前,称奇道:“果然是活的,看这头鹿的角,形状如树冠,莫不是头鹿?”
“好像是,但是怎么猎到的?为何这头鹿没受伤?”
“谁猎的?这匹马是谁的?”
阿烟也凑了过去,唇角扬起,高兴的看向齐誉。
是他的,她看见他骑着这匹高头大马回来了。头鹿是齐誉狩猎回来的,夜明珠和红宝石要归他了!
“陛下,这是秦王殿下的马匹。”
后头小公主也凑了一脑袋,见到活鹿之后眼睛就不动了,甚至跃跃欲试想要摸摸鹿角。
“小心些,”大公主拉过她的手,将她拽到一旁,“嘘,你先别说话。”
小公主也小声:“怎么了大姐姐?”
大公主下巴微抬,指向太子的方向。面色铁青的太子,捏着弓箭的手收紧,眼中烧着嫉妒的火焰。
头鹿已经猎回来了,这场狩猎就算是结束。皇
帝问秦王:“你猎回来的?”
“回陛下,是。”
现在刚过晌午而已,方才在帐子里问话的时间起码有两刻钟。也就是说,没到晌午,秦王就将鹿带回来了。
自从皇子封号之后,秦王等有封地的王爷就不曾参加过狩猎,自然也不知道狩头鹿需要多久,最快的那年结束时天也快黑了!
皇帝赞赏的眼神看秦王,太子嫉妒的眼睛发红。
“既然如此,彩头就归你。”
宫人将两个精致的盒子交给秦王,阿烟高兴的鼓掌。有她带头,有人跟着一起鼓掌,但被太子看了一眼,就缩头回去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听着怪别扭的,阿烟安静下来,只用激动的眼神看齐誉。
赵相爷捋着胡子轻笑,赵盈盈被人扶着,与有荣焉似的高兴,不过她用帕子捂唇,倒没让旁人看见。
小公主盯住了底下的大盒子,那里面装着夜明珠,她想要。
三哥其实对她不错,若是她开口,三哥肯定能给她。
狩回来的猎物被就地宰杀清理好,直接架在炭火上烤,所有人都在帐篷前烤肉喝酒,冰天雪地里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阿烟他们没人去狩猎,吃的是决明抓的兔子,不过她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整齐摆放切好的烤肉,金黄的表皮,细嫩的肉质,只洒了一层薄盐,更显肉香。
“姑娘,鹿肉好像更好吃。”
旁边决明也有,她吃相没阿烟那么文雅,几下就将鹿肉吃完,阿烟将自己的碟子递给她,决明还怪不好意思的。
“姑娘,我饭量是不是太大了?”
“哪有,我还羡慕你能吃的多,可以吃很多好吃的。”
决明冷艳的脸上露出笑意:“谢谢姑娘。”
吃完东西,在天黑前进城,虽然阿烟没去狩猎,但觉得累死了,浑身都酸痛,尤其是脸颊两侧,嚼肉嚼的痛。
“姑娘,洗澡水好了。”
阿烟又从桌子上爬起来,有气无力的道:“洗完澡就睡觉吧,好累。”
她累的不行,决明依旧活力满满的模样。看来习武之人和普通人的体质,确实不同。
泡在木桶里,阿烟昏昏欲睡,还是决明走过来将她叫醒,阿烟才从桶里出来。
本来该决明洗,但她害羞,就去往耳房了。阿烟拿过棉巾擦拭头发,打着哈欠往内室去。
这时,窗子旁有响动,阿烟顿住脚步困意一扫而空,快步朝着外室去。
她走过来时,窗子已经大开了,齐誉利落的跳了进来,见她衣着单薄湿发披散,他回手将窗子合上,朝着炭盆走去。
炭盆烧的热,很快将齐誉身上的寒气散去,他这才走近她。
“王爷,你怎么来了?”
阿烟想起重要的事情:“白日里那件事怎么样了?会牵连到你吗?”
她打听了,情况似乎不太好,听说七皇子是皇帝看重的儿子,他受伤无异于伤皇帝的心。而且还听说什么证据,说是秦王指使。
阿烟当然不信了,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无碍,”他撩开袍子坐下,手指点了点桌面,阿烟这才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你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我怎么没看见。”
阿烟走过去,将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柔和的光晕照在屋内。
“夜明珠!”
阿烟惊呼,目不斜视的盯着拳头大小的珠子,嘴巴惊讶的张开,半响才侧头看他。
“王爷,是……送给我的意思吗?”
齐誉身姿慵懒,拎过桌上的茶壶作势要倒水,阿烟赶紧接过来,笑吟吟的道:“我来我来,这等粗事哪能让王爷亲自动手。”
夜里她不喝茶,茶壶里是温水。
少女弯腰倒茶时,耳后的湿发就滑落下来,划过她凝若玉脂的颈子。乌发上的水珠滴落,松散的衣襟更是露出她漂亮的锁骨,再往下……
齐誉错开视线,眼睛看向炭盆的方向。
“你现在夜里还会喝浓茶吗?”
“不会。”
阿烟点头:“那就好,要不然睡不好。”
倒完水,阿烟又去拿那个盒子,手指轻轻碰触夜明珠,爱不释手。
“王爷,它好亮啊。”
其实只是莹莹之光,但阿烟觉得很亮很好看。少女昳丽的眉眼也染了一层光晕,柔和的让人放松的美丽。
齐誉喝了一口水,嗯了一声。
“谢谢王爷!”她抱着盒子坐在齐誉身侧,眼眸笑的像是外面高悬的月亮。
这边的动静早就被决明发现了,她顾不上许多,随意的扯了件衣裳裹住自己,直接拿剑冲了出去。
“哎,你干什么?”胡岩将人拦住。
“胡统领?那这么说,房里是王爷?”
决明刚进水里就出来了,情急之下也没穿鞋子,就光着脚踩在地上,留下一串水珠。
“你赶紧回去,连鞋都没穿。”胡岩皱着眉头推她肩膀,决明哦了一声,浑不在意道:“不冷。”
胡岩:“不冷什么不冷!春寒料峭懂不懂!赶紧回去!”
决明觉得胡岩这人可真怪,怎么好像急眼了?
夜里,阿烟房里没点蜡烛,她将夜明珠放在床头,用轻纱盖好,这样散发出的光柔和的让人想睡觉。
不过,她却睡不着。
“决明,你睡了吗?”
阿烟翻了个身,脸朝外小声的叫人。
“没睡,姑娘可是要喝水?”
“不喝水,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姑娘请说。”
俩人之间隔着一个屏风,决明悄悄打了个哈欠没叫阿烟听见,过了好一会,才听屏风那头的少女低声道:
“你说,王爷为什么把夜明珠送给我啊?”
决明实话实说:“当时在猎场上,姑娘一直盯着夜明珠看,王爷见你喜欢,所以就送给姑娘。”
“这样啊。”
这个回答让阿烟不甚满意,总觉得差点什么。
“可是,这个东西很贵重。”
决明点头,随后意识到阿烟看不见,于是开口道:“确实很贵重,但是送给阿烟姑娘,王爷应该甘之如饴。”
阿烟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决明道:“就是王爷应该也很高兴吧。”
阿烟:“为什么?”
决明道:“当然是因为阿烟姑娘比夜明珠还要珍贵。”
说完这句话,那头没动静了,决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等第二天的时候,决明被阿烟眼下的青色吓了一跳。
“姑娘,难不成你一夜未睡?”
“差不多吧,我在想事情睡不着。”阿烟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懊恼的搓了搓脸。
自己怎么就没问问他呢?不行,今天必须找个机会问.
天还未亮,太子就来皇后这请安。
“昨晚你父皇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太子身子微僵,低垂脑袋道:“没什么,就是七弟受伤的事情。”
皇后垂眼看他:“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太子的脊背在紧张之下绷住,他依旧回答道:“没有。”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父皇生气,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儿臣知晓了。”
但下午的时候,皇帝又将太子叫过去,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气的手指都是抖的,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
太子跪在地上,大声道:“父皇,此事就是儿臣所说,为何他可以设计儿臣,儿臣却不能反击?”
“你所谓的反击就是将计就计?那你可知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太子道:“儿臣不明。”
皇帝被他气的重重吐气,手搭在右侧的腿上,狠劲的捏了一下后眉头更皱了。
只微微的疼痛感,他的病情又严重了。
看向跪地的太子,皇帝越发的恼怒。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套的就是沉不住气的太子!
“身为一国储君,竟然将心思用在这等地方!做错事也便罢了,连屁`股都擦不干净!”
这话粗俗难听,犹如一根钢针似的刺入太子的心。他红着眼睛抬头,大声道:“是,在父皇的心里,儿臣处处不如秦王,从小就是如此,长大了依然如此。父皇,在您心里,儿臣可曾占有一席之地?”
若他不是皇后所出,他是否还能被立为太子?
“荒谬!”
皇帝气的直接抄起手边的茶盏砸在了太子的头上,顿时鲜血如注。
“你胸怀如此狭隘,不堪重用!”
积攒的嫉妒和失望也让太子失了智,不再像往日那般乖顺的道歉,而是梗着脖子和皇帝大声对峙。
皇帝气的右手越发的抖,指着他的鼻子道:“滚!给朕滚!”
太子气冲冲的往外走,正好迎面碰见了秦王。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子离开。
“哎,太子今个心情不大好,”胡岩啧啧两声,“王爷,他肯定是被陛下骂了。”
齐誉淡声道:“宫内人多嘴杂,莫要多说。”
胡岩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知道了,这就不说了。”
“三哥!”
小公主远远瞧见秦王,高兴的跑了过来。齐誉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小公主没那么怕他了,她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低头看自己鞋尖:
“三哥,昨天那个夜明珠挺大的。”
齐誉颔首,小公主又道:“还挺亮的。”
齐誉俯看她,小公主挠了挠头:“就是挺好看的。”
连胡岩都看明白小公主想干什么了,齐誉自然也懂。
“夜明珠送人了。”
“啊?”小公主有些失望和懊恼,但随即振奋起来。“三哥,你送谁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三哥肯定送给重要之人了。
小公主眼睛眨了眨:“三哥,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虽然这些年三哥总不在京城,但是好像没听说他身边有女子。莫不是送给赵相爷了?毕竟是他的恩师,这样一想,小公主心里好受不少。
“女人。”齐誉声音淡淡的。
小公主愣了一瞬,随后眼眸发亮。
那一定是三哥钟意的女子了!
黄昏的时候,胡岩传来消息,说是阿烟有请。齐誉没想到,她会请他来摘星阁。
到的时候少女已经等候多时了,樱红如意纹锦缎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水波似的弧度,乌黑发鬓上不再是那支简洁的银簪子,而是一只镂空缠枝步摇,她站起来的时候,步摇微晃,齐誉微微眯眼。
他忽然想起来胡岩曾问过的那个问题。
第86章 [VIP] 第 86 章
胡岩曾问过:“王爷, 若是一个女子盛装打扮就是为了来见你,这是为什么啊?”
现在, 齐誉想将这个问题抛给阿烟。
“衣裳很好看, ”他坐下后说了一句。
齐誉素来冷峻,话都很少,更别提什么夸赞人的话了。冷不丁听他这样说, 阿烟心里雀跃不已, 她拎着裙摆晃了晃,抬头笑道:“这是宫里御赐的料子, 做出来的衣裳确实不错。”
齐誉颔首, 状似不在意的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穿这件了?”
阿烟觉得他好奇怪,方才还夸赞她穿裙子好看,这会又问她为何穿它。
“当然是因为好看呀, 而且心情好,所以想打扮。”
想到今天要做的事情, 阿烟难免紧张, 甚至不敢像往常那样挨着齐誉坐, 而是隔着一个座位。
齐誉扫了俩人之间的间隔后,默不作声的挪了下椅子。
“王爷, 想请你吃饭, 这里的菜式很好吃的, 还有好喝的酒水。”
说话的功夫, 跑堂伙计来了, 阿烟让齐誉点菜,齐誉说让她随意。“好吧, 那就招牌菜都上一遍,再来上一壶好酒外加一壶好茶。”
“好咧, 客人您稍等。”
茶水上来的很快,阿烟没让伙计倒茶,她亲自过去给齐誉斟茶。
这回离的近了,茶水氤氲,裹挟着少女身上的馨香。齐誉肩膀放松,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她。
大概是她有什么喜事,愉悦感体现在脸上,唇角一直翘着,像是一只偷吃小鱼干的猫儿。
齐誉唇角不可自已的也高高翘起,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他问她:
“是有好事吗?”
“也不全是啦,”阿烟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就瞎扯了一通:“多亏王爷让柳燕几人来帮忙,胭脂制作的很顺利,明日就能出货。和赵老爷的合作多亏了有王爷的帮忙,才能得以如此顺利。”
当然,这些也都是她的真心话,阿烟很感谢齐誉。
说话的功夫,酒水和做的快的冷拼都上了,阿烟倒了两盏酒水,举起来后笑着道:“敬王爷一杯。”
所谓酒壮怂人胆,一杯酒水下肚,阿烟确实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不少。过了会,菜摆了一桌子。“二位慢用,若是有需要尽可以摇铃。”
“王爷,吃菜。”
她用公筷给他夹菜,齐誉嗯了一声,动作优雅的吃饭。
阿烟咽了一口鲜鱼羹,杏眸滴溜溜的乱转,在想该怎么问他。原本来之前她都想好了,直接问就行,但话到嘴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王爷,你尝尝这个酒酿团子。”
碗里团子圆溜溜的,上面还洒了一层干桂花。阿烟舀起一勺子起身放在齐誉的碗里,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齐誉依旧没说什么,见状阿烟更不好开口了。
阿烟心里想事情,心不在焉的嚼着东西,一个没注意,牙齿狠狠的咬了嘴唇,疼的她啊了一声。
“嘶——”
阿烟放下勺子,旁边的齐誉已经起身,倒了一盏温茶水递过来:“漱口。”
漱口水都呈现粉色,足以看见咬的有多重。
“都怪这个团子,”阿烟又含了一口水,背着齐誉吐到碗里,然后将碗盖好拉绳子,叫跑堂伙计撤走。
“吃饭还分神,”他坐了回去探究的眼神看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阿烟擦拭唇角的动作微顿。齐誉似乎不信她的说法,双臂抱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好吧,其实我走神了,”阿烟眼睛一闭心一狠,快速道:“我就是想问问王爷,为何将那珍贵的夜明珠送给我?”
齐誉对她一直不错阿烟都知道,可是……可是她想要个答案。
“你说呢?”
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似带着蛊惑人心智的力量。
阿烟感觉到温热粗粝的指腹捏着自己的下巴,她睁开眼,就看见他俊逸的脸在眼前,吐息之间有方才吃的酒酿团子的味道。
“阿烟,”他的指腹带有薄茧,轻轻摩挲时,激起痒意,刹那间流向四肢百骸,她身子颤了颤。
“你说本王为什么要将夜明珠送给你?”
阿烟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看着齐誉的眼眸,只觉得如墨色的旋涡似的,像是要将人的灵魂吸入其内。
“阿烟,回答本王。”
她仰头看他,红唇微微张开,方才咬破的地方就靠近外侧,他甚至伸手可以触碰到。有鲜红的血珠流出来,齐誉心口处发痒,眸色暗了暗。
感觉到男人的力道变大,阿烟挣扎,娇嗔道:“王爷,你弄疼我了。”
齐誉松开手,却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逃离。阿烟只觉得屋里的温度热的惊人,他的掌心更是如炭似的,烫的她脸热。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不是你问我。”
阿烟低垂着眼帘盯着他腰带上的玉环看。
这是她亲手缝制的腰带,他好像很喜欢,一直佩戴。
心里的雀跃如飞出笼子的鸟儿,阿烟咬唇忍着喜悦。
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又低又轻:“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阿烟嘟囔:“不讲理。”
他好像轻笑一声,快的让阿烟以为是错觉。
“因为本王想送给你。”
齐誉松开手,阿烟不躲了,就坐在他身侧,脑袋低着像是一只鹌鹑。不过她不能退缩,既然开了口,她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王爷为什么想要送给我,而不是送给其他人。”
“等一下,”阿烟赶紧在齐誉开口前打断,呼出一口气,才接着道:“如果、如果是因为我用同心蛊救了你……”
阿烟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裙摆:“那王爷就不要回答,我们继续吃饭。”
反正话都说出去了,阿烟忍着嘴里的疼,拿过酒盏作势就要给自己灌一杯。
要是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她就假装喝醉,免得俩人都尴尬。
“嘴里有伤还敢喝酒。”
他拦住她,将刚碰触过她嘴唇的杯子接到自己手里,而后仰头喝下。
修长的脖颈,上下滑动的喉结,嘴角处的酒液滴落,顺着锋利的下颌一路向下。
他长的好看,侧脸也让人移不开眼睛。阿烟看着他喝下,嘴唇挨着的地方,正是自己方才喝过的边缘,上面的口脂还残留着。
“咕咚。”
吞咽的声音格外的明显,齐誉侧目看她,就见她慌张的收回视线,好像方才咽口水的人不是她似的。
“不是因为同心蛊,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
齐誉放下酒盏,低声道:“阿烟,那你呢?”
你的心意,到底是如何?
他的话阿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同心蛊,那就是……
阿烟转过头看他,眼里像是燃烧起一把烈火似的。
“王爷,你、你、你……”
“我什么,”齐誉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还捏了一下她饱满的耳垂。
“你早该明了的。”
从南疆的小村落开始,他一直护着她来到大历,难道这么久了,她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亦或者,他的心意不够明显?还是……
齐誉收回手,薄唇因沾了酒液变得莹润,甚至唇角处还沾了一些阿烟的口脂。他完全没察觉到,抿着唇静静的看着她。
忽见少女弯唇笑的灿烂,露出一口洁白贝齿,娇憨的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摇晃:
“你说,王爷你说出来!”
没料到她会过来,齐誉被她扑的身子朝后,但很快稳住,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你想听本王说什么?”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
“哪个?”
“哎呀,”阿烟盯着他的脸,期待的道:“就是你现在心里所想,你说出来啊,不说出来旁人怎么会知道?”
“原来如此,本王想用膳。”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你好好想想。”
齐誉做思考状,过了会他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嗯,那就是想喝酒。”
“不是的,”阿烟急了,报方才捏耳垂之仇,双指夹着他的耳垂,不安分的捏来捏去,“你再想想。”
他似乎笑了,但阿烟看过去的时候,又没见他笑。阿烟起身,半跪在凳子上,如此才勉强和他视线平行,他太高了。
“你好好想想。”
他沉声说:“比如?”
阿烟很用力捏了他一下,他没防备闷哼一声,她这才满意了几分似的,笑道:“比如说,你喜欢我。”
叮——
像是丝线绷断,又像是鼓槌敲击在心上,他呼吸滞了一瞬。
揽着人的手臂收紧,齐誉凑近她,诱`哄似的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就是你喜欢我啊,齐誉喜欢阿烟。”她一改方才鹌鹑的样子,胆子大到敢跳到他腿上,为所欲为。
她脸上不知何时飘着两团红晕,清澈的眼眸也带了迷离的神色,口齿不清的重复道:“你喜欢我吧,一定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她脑袋砰的一下要往他肩头倒,齐誉手掌抵住她的额头,将她缓缓放下,让她坐在椅子上,靠着自己。
长指拉过旁边的细绳,很快雅间房门就被敲响,是胡岩进来了。
“王爷。”
不是阿烟姑娘请王爷吃饭吗?怎么她还睡着了?
胡岩不明所以,就见齐誉撑着额角,叹气一声道:“点的是杏子酒,为何上的是百花酿?”
胡岩啊了一声:“是、是我让的。我想着百花酿是招牌,所以让跑堂换了。”
两种酒水气味相似,都是带着花香果香,但百花酿酒劲大,不适合多饮。齐誉方才心思没在这上,所以未注意到。
“罢了,”他挥手示意胡岩出去。
“等等,去取薄毯过来。”
“是。”.
雅间内安静的针落可闻,可皇宫内却是风雨欲来。
皇帝右手时不时的抽搐几下,可依旧没能阻挡他翻阅存档,最后气的将一摞子纸张全部扫下桌面。
“混账东西!”
大太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着实不知该不该接话。若是没有猎场之行,贪污案子也就算过去了,没人会翻账。
但是,现在平静的水面被投下一颗石头,也在皇帝心里埋下一根刺。若是只皇帝自己知道就罢了,偏偏当时朝廷大臣都在场,尤其是赵相爷也在,向来刚正不阿的相爷,当然据理力争,要求彻查此事,甚至主动请缨。
太子沉默不语,气的皇帝手更抖了。
“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是不是?那你可知,昨天晚上证据就已经送到了朕的桌子上!”
太子惊讶的抬头,皇帝咳嗽不止,他喘着粗气道:“枉死之人足有七十九口,太子,你可知错?”
当时贪污的案子是拿来给太子练手所用,还有同行官员监督。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被推出来顶罪。那些枉死家人的官眷,拼了一身剐,也要给父亲正名。
大公主府上,俊美的侍从正在给她揉肩,动作轻柔力道恰到好处。大公主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低声道:“你父亲的事,不日就会有结果。”
男人立刻从后头转过来,在大公主面前弯腰行礼道:“多谢公主殿下。”
大公主手指抬起他的下巴,露出一张漂亮的有些阴柔的脸。她问他:“后悔吗?”
后悔?
是指为了平反林家的冤屈受的侮`辱?还是逃亡路上被人伤了命根子?
昔日的林大公子微微一笑:“从未后悔。”
“本公主问的是,跟着我,可曾后悔?”
“亦不悔。”
他看着她:“如果不是公主,我不会有命站在这,更不会有机会为林家平反。公主,林臻代替林家上上下下三十八口人,谢过公主。”
他行的是大礼,明明弯腰向下,却现出林家人的傲骨。
大公主看见地上落了一滴水珠,她叹气一声道:“此事,还要多谢秦王。”
当时猎场只是一个开头,回来后秦王告诉她,让她亲自将那份证据交给皇帝,借谁的手都不行。
皇帝只会以为,大公主为了一个面首争口气,不会往旁的地方想。大公主也确实这样做,如此一来,谁身上都是干净的。
“对了,你妹妹那边没有消息,多半是……”
林臻身子一僵,明白落难的官家小姐,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他一个大男人都差点死在外面,妹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说不定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过你放心,我的人还在找,若是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谢公主。”
出了正月,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大公主看向窗外,道:“阴天了,不知是下雪还是下雨。”
没过一会,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头顶的瓦片上传来。皇宫里铺的都是琉璃瓦,形状颜色漂亮,雨水打在上头,登时将灰尘洗净,露出流光溢彩。
只是这份美丽,太子却无暇欣赏。他面色阴沉的往前走,宫人赶紧上前跟着,高高举起手上的油纸伞,生怕太子被雨水浇湿。
“为君之道,黎明百姓乃重中之重,一己私欲而弃人命于不顾,你枉为储君!”
越走,心里的火气越盛,太子捂住了耳朵,可还是能听见责骂的声音。
一直到了岔路口,本该朝左手边的路走,但太子朝右边去了,举伞的宫人没反应过来,太子全身都被淋湿。
“殿下,殿下您去哪里啊?”
“滚!”
“是。”
直到雨势快停了,太子的身影才重新出现,他去了赵盈盈住处。
“殿下,可是有烦闷的事情?”赵盈盈见他脸上带着犹豫之色,便知道他似乎在纠结某件事。
“嗯。”太子喝了一口热茶,和赵盈盈说了会话,最后摸了摸她的肚子,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孤一定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不必仰人鼻息,也不会受尽磨难。”
赵盈盈心头一跳.
雨势见小,但打在窗户上依旧发出声音。
睡梦中的少女弯眉紧蹙,过了一会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屋顶,阿烟猛的起身,脑袋像是浆糊似的晃了一下。
“醒了?”
不远处的桌子旁,男人正翻手中的书籍,侧头看她一眼。“头疼吗?”
阿烟摇头:“不疼,王爷,我怎么睡着了?”
“你喝醉了。”
阿烟下地,将衣裳上的褶皱捋好。
“还记得你醉前说了什么吗?”他问。
一些羞人的片段闪过阿烟的脑海,少女白玉似的面颊慢慢变红,她眼神呆滞,像是石头似的立在那。
齐誉唇角浮现一抹笑意,饶有趣味的向后靠在椅背上。
“要不要本王帮你回忆?”
“不必了!”
阿烟脱口而出,双手捂着已经热的冒烟的脸。
“说出去的话我不会收回来,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她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像是堵在嗓子的棉花终于被拿走,阿烟畅快的呼吸片刻,总算是冷静下来。
她拿开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道:“反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即便你是王爷也不能干预。”
阿烟想,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自量力,会不会从此疏远她?
自己怎么喝了一杯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脑子里想法纷乱,阿烟没听见他说话,窘迫感让她想逃离这里。
“我先走了。”她转过身,作势就要离开,手腕却被抓住。
“你去哪?话还没说清楚。”
他手上用力,阿烟被他拽的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而站。阿烟还是盯着他的衣裳看,一双杏眸已经泛起了水花。
“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拜过堂了,晚上还入了洞房,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我喜欢你,有错吗?”
阿烟眼眶发酸,忍不住委屈的的掉眼泪。
“明明都是夫妻了啊,若你不是王爷,兴许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她呜呜的哭,越说越离谱。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压抑的情感全部宣泄出来似的。
齐誉没动,静静的听她说话,等她一口气说完后,他才弯腰用帕子给她擦眼泪。
“没人不许你喜欢我,”他动作温柔,阿烟抽了抽鼻子,抬眼看他。他唇角翘起一个弧度,道:
“就算我是王爷,也可以有孩子。”
“啊?那都是气话,我……”
被宽大温暖的怀抱抱住的时候,阿烟觉得像是做梦。她埋头在他怀里,闷声问:“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
“就说我方才说过的话。”
“哪一句?”
阿烟哼了哼,察觉到他笑的胸膛震动,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别动。”他及时收笑,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也是。”
“我也心悦你,阿烟。”
喜欢到愿意不顾一切.
从外面回来,决明就发现阿烟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连烈儿和她说话都没听见。
“姑娘,姑娘?”
傻笑的少女缓过神来,摸了摸烈儿的脑袋,道:“烈儿乖。”
孩子一直很听话,就自己拿着东西玩,阿烟道:“待回了漠城,就请夫子教你读书写字。”
烈儿点头,跟着重复:“读书,写字。”
如此过了两天,阿烟觉得自己病了。
明明之前也不是每天都能看见齐誉,但现在才两天不见而已,她就觉得自己非常思念他。
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声音将决明也吵醒了,第二天决明打着哈欠和胡岩汇报道:
“姑娘似乎夜里睡不好。”
胡岩指了指她的眼睛:“别说姑娘了,你看你的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两天在准备回程事宜,王爷还担着押送粮草的重任,不可马虎,所以有点忙。阿烟姑娘那边你多照应,有什么事情来不及跑就告诉暗卫一声。”
决明点头称是,胡岩看着她离开。
过了会,有人来送信件,胡岩接过朝着主院去了。
“王爷,这是漠城来的消息。”
上首处的秦王也没休息好,一脸的疲色,看完消息后他道:“江城他们已经在南疆安排好了,待二月份才返程。”
江城便是此行去南疆的大历朝商人,本就是漠城商会会长,这次更是被推举为大历商人代表。此人十分识趣,一有消息就会告诉秦王。
“阿烟那怎么样?”齐誉揉了揉眼睛,低声问道。
胡岩将决明说的消息转述,不以为意道:“姑娘家有心事,睡不着很正常,哎,哎王爷,你去哪里啊?”
第87章 [VIP] 第 87 章
那场大雨之后, 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甚至院里的树木都开始泛起绿色春芽。
窗户大开着, 带着春意的风拂过, 三分冷意吹的人头脑更加清醒,也让太子越发的坚定。
他问过太医了,皇帝隐隐有中风前兆, 不可动怒生气更要注重养生。也许早就有征兆了, 只不过这次皇帝太过生气,所以才没压制住, 被他瞧见。
颤抖的右手, 时不时抽搐的嘴角……
太子面色沉了沉,搭在窗台上的手收紧。
“殿下,太子妃来了。”
“叫她进来。”
“是。”
自打赵盈盈来了之后, 太子入太子妃房里的时间少了许多,太子妃明白, 不止是因为自己身子有疾, 更多的是, 太子喜欢赵盈盈。
可是她是正妃,将来若是太子登基, 她就是皇后, 真正的后宫之主, 不可再念及那些情情爱爱, 巩固自己的地位才是正事。
“殿下, 您和盈盈说了吗?”
赵盈盈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不确定男女,但她打听了, 赵盈盈的反应和怀着源儿时一样,说明很有可能是男孩。
男孩好, 一定得是男孩才行。
太子微微蹙眉:“最近事情多,还没说。”
太子妃知道是为了那个案子:“殿下,现在一直没放出风声,应当是父皇替你压下此事了。”
不是光彩的事情,皇帝定然不想让旁人知道太子竟然为了贪款而谋害人命。
太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不屑。太子妃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立刻道:“殿下,母后如何说?”
“怎么?孤非要事事启奏母后?孤是小孩子?!”
眼看着太子眼神变得凌厉,太子妃缩了缩脖子,道:“妾身没这个意思。”
“行了,答应你的事情孤会办到,其余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妾身知道了。”
太子妃没立刻离开,而是给身旁的侍女一个眼色。侍女是从娘家带来的,样貌一等一的好,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鲜艳轻薄的布料,身材袅袅婷婷,素手探过来给太子斟茶。
太子没看她,侍女石榴便轻声道:“殿下,喝茶。”
太子听见声音后抬起眼帘看她,没说话。
太子妃脸上笑意不变,实际上抠着自己手心,难受的想吐。
石榴说话声音和赵盈盈有五分像,刻意模仿之后,便成了十分像。
当天夜里,石榴就留在太子那了。太子妃一夜没睡,第二天盼来了好消息。
“你是说,殿下今日就会去告诉赵盈盈?”
石榴微笑道:“殿下是这样答应的。”
太子妃先是高兴随后又冷了脸:“别以为侍候过殿下就攀上高枝了,丫鬟就是丫鬟,我若是不发话,你也只能一辈子当个暖床的玩意儿。”
石榴赶紧跪地磕头:“奴婢从无二心!”
“你最好没有二心。”.
“殿下心情很好,”赵盈盈轻笑,让人将桌子上的糕点撤走。
“最近喜欢吃酸的?”
桌子上摆放着不少果脯,还有一碟子红艳艳的山楂。
“是,没什么胃口,就吃些酸的,胃口好一些能吃东西。”
太子落座,颔首道:“每日的平安脉,可还顺利。”
“都好,殿下放心,对了,源儿今日归来,让他到妾身这里歇息几天吧。”
才几岁的小孩,每日课业繁重累的倒头就睡,赵盈盈心疼孩子,而且她怀孕之后太子明显纵容她,只要她提,就会同意让源儿过来。
果然,太子点头了:“好,一会就去告诉一声。”
赵盈盈高兴的不得了,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不过,在听见太子接下来的话时,她笑容滞住。
“殿下,您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重复道:“等肚子里的孩子落生之后,就抱到太子妃膝下抚养吧。”
“可这是我的孩子!”
“孤知道,但是太子妃是孩子的嫡母,交给她也一样抚养长大,而且你已经有了源儿,太子妃膝下还没有男孩。”
赵莹莹不干,红着眼睛道:“那是她的事,为何非要我的孩子?殿下,我不答应。”
太子本就心情不大好,和她说这些已经是耐着性子了,他站起身拂袖而去,扔下一句:“孤已经做好决定,就这么办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只剩下赵盈盈低低的哭泣声。侍候的丫鬟们围了过来小声的安慰,哭声却更大了。
谁能救救她?
赵盈盈第一时间想到了秦王,但是,告诉他又能怎么样?
赵盈盈陷入了绝望当中.
齐誉当然不会知道这样的事情,他正在和大公主喝茶。
“多谢你了,三弟。”
皇家之人多薄情,什么兄友弟恭都是不存在的,但大公主真心感谢秦王,毕竟贪污案他完全可以不参与进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说这些还言之尚早,”齐誉将杯盏放下,淡声道:“父皇大概会压下此事,草草结案。”
大公主蹙眉:“你是说不能平反?”
“未必,”他实话实说道:“若父皇给那些冤死的官员正名,岂不是昭告天下太子的失职?所以很有可能压下来,或者找人将此事揽下。”
大公主沉默了,因为他说的确实在理。
“对了,过几日你就要离京了吧?我在公主府给你设启程宴。”
见秦王没直接答应,她笑道:“放心,不会有旁人知道,传不出去,我这个当姐姐的只是想好好感谢你顺便为你送行。”
齐誉颔首:“好。”
这几天齐誉偶尔来看看阿烟,可是阿烟觉得自己变得很怪,明明看不见他的时候想的很,但是看见之后更想了。
秦王一来,决明就识趣的出去,留下俩人在屋里说话。外头胡岩朝着决明招手,决明走过来行礼:“胡统领,可是有事要吩咐?”
胡岩啧了一声:“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决明一脸困惑。
“喏,给你的。”
胡岩从身后拿出来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褐色的糖衣上还撒着芝麻粒,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方才王爷买的,人人有份。”他补充道。
决明扫了一眼,果然见郝仁也在吃,她接过后道谢,站在院里慢慢吃起来。
屋里,阿烟也捏着一串糖葫芦,不过她咬了半颗山楂,小脸纠结在一起:“酸。”
齐誉就坐在她身侧,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温柔的看她,递过来一杯温水道:“漱漱口。”
“你吃。”她将糖葫芦递过来,指着底下完好无损的道:“你咬整颗的。”
阿烟为了方便他吃,还站起来弯腰递到他嘴边,哄着似的道:“其实也没那么酸,和外面的糖混合在一起,酸甜的。”
越吃越好吃,所以阿烟想让他尝尝。她不知道,齐誉已经很多年没吃过糖葫芦了。
“哎,不是,你咬下边完整的。”
他薄唇张开,将她吃剩下的半颗吞在嘴里,细细咀嚼,冰凉的酸甜感弥漫在口腔里,慢慢全都是甜味,顺着往下,一路甜到了心里。
阿烟红着脸,觉得他好像变了。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他现在胆子大的很。
阿烟坐下,和他分享一串糖葫芦。俩人你一口我一口,最后只剩下一颗的时候,阿烟将其横在俩人中间,笑道:“谁吃?”
齐誉挑眉:“你吃。”
阿烟满意的点头,不过她还是剩下半颗,作势就要递给他,只是糖葫芦没到嘴里,倒是有温热的触感落在齐誉的唇上。
他睁着眼睛,对上小姑娘的视线。
清新的果子气息混杂着她特有的香气袭来,让他心跳慢了半拍,他看着她闭上眼睛,他便长臂伸展,将人直接抱在怀里。
不同于以前,这次的亲近格外的甜,阿烟闭着眼睛感受他,过了会,她脸越来越热,气息不稳,摊倒在他腿上。
糖葫芦早就掉在地上了,一同落地的还有女子细细的嘤`咛声。
很奇怪的感觉,愉悦的同时又让她紧张。
齐誉变了,他现在就像是一头猛兽,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强烈的侵`略感。
不同于只咬着对方的唇,这次主导权完全在他。
结束的时候,他抵着她的额头,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哑声叫她的名字。
“阿烟。”
清冽的带着哑意的声音,让她心口处又颤了颤。
“你会怕吗?”他问。
“不怕,我会下蛊,大不了这辈子不停的给你下蛊,肯定会将毒压住。”
他似乎笑了,用指腹摩挲她的脸颊:“好。”
一刻钟后,秦王如来时那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决明推门而入,就见少女坐在桌子旁,露出甜蜜的笑容。
“决明,我们收拾东西吧,过几天就要和王爷一起回漠城。”
“好。”
其实她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决明去帮烈儿收拾东西,阿烟则是在自己房里收拾。
衣服首饰,还有御赐之物,自己装有蛊虫的盒子,还有……
看见箱子里那一堆竹简,阿烟动作顿住。“祖父,祖母,我现在很幸福,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将竹简取出来,用帕子全部都擦拭一遍,阿烟眼睛酸酸的。
如果祖父和祖母活着就好了,她可以带着齐誉让他们瞧瞧,想来他们一定会满意这个孙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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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詹长宁也在收拾东西,侍从应边叠衣裳边道:“二爷,之前不是说要提前出发吗?怎么变成和秦王一起走了?”
詹长宁嗯了一声,道:“路上有个照应。”
应才哦了一声,心想也是。
等整理好后,应才要将大盒小盒全部放在一口大箱子里,这样搬起来也方便。
“等等,将竹简给我。”
应才取出装有竹简的红木匣子,放在桌子上。詹长宁打开后挨个看了看,应才想,这东西在二爷手里多少年了,怎么还没事就翻看。
“二爷,消息说荣公主的身子时好时坏,我们回去后是直接去王宫吗?”
“嗯。”
就在早上的时候,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荣公主比之前好了不少,詹长宁总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将阿烟姑娘请来,我有事和她说。”
阿烟到的时候,就看见詹长宁桌子上摆满了竹简,他笑着起身道:“阿烟,要不要提前回去?”
阿烟摇头:“不了,我要和王爷一起。”
詹长宁点头:“那好,那我也同你一起走好了。”
“坐。”
旁边的应才上茶,阿烟眼珠子落在竹简上,带着好奇的神色。詹长宁主动解释道:“你见过的。”
阿烟:“对,就在来时的马车里,不过这些字迹我不认识,写的都是什么呀?”
她观察了,詹长宁手里的竹简和她手里的很像,几乎可以确定是出自一人之手。齐誉说过,祖父留给她的竹简里说的都是蛊虫制作驱使过程,若是她需要的话可以整理成她认识的字,但阿烟一想,祖父教她炼蛊,想必这些也都教过了。
“我这里的不全,只有一部分而已,”他笑着去抚摸上面的字迹,道:“我研究多年,大概知道是一种炼蛊之术。”
“一种?这么多竹简才记录一种吗?那应该是很厉害的蛊吧?”
詹长宁侧头看她,温润如玉的男人脸上漾起崇拜之色,眼睛也像是会发光似的,看着竹简道:“对,很厉害蛊,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真的?”
在阿烟看来,祖父已经是非常厉害的高手了,但他也不能做到起死回生。阿烟产生了兴趣,忙不迭的问他:“是什么蛊?”
“阿烟,你可曾听过蛊童?”
阿烟重复这两个字,蹙着眉头道:“蛊童?没听过,为何名字有点怪异?听起来像和人有关系似的。”
“对,就是和人有关系。”詹长宁转过头来看她,明明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可阿烟莫名觉得有点冷,她搓着胳膊,就听詹长宁道:
“因为,这是将婴孩炼成蛊。”.
从詹长宁那里出来,阿烟有些失魂落魄。
决明发现不对,等回房里她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阿烟摇头:“没有,对了,你去帮我泡壶热茶,多放桂花。”
“好。”
决明走后,阿烟迅速将箱子抱出来,打开后掏出竹简,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
她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她记得形状。越看,阿烟的心就越往下沉。
全对上了。
这些竹简里记载的就是詹长宁所说的,炼蛊童之术。
当时她没声张,因为她觉得祖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祖父,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阿烟,蛊童已经不是人了,你可以将其看成一颗灵丹妙药,可以拯救濒死之人。”
“阿烟,蛊童的特征很明显,百毒不侵,是最厉害的蛊,堪称蛊中之王。”
“可惜,我的竹简不全,若是拥有完整炼蛊童之术的人,想必已经将蛊童炼出来了。”
百毒不侵,蛊中之王……
阿烟汗毛直立,呼吸略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忽地想起一件事。
在村子里时,平安曾送过她蛊虫,但不知为何,那些蛊虫靠近她时忽然变得狂躁。当时大将军在她身边,她以为是大将军的关系。
还有,齐誉说那些杀手都是奔着他来的,但阿烟一直心里存疑,因为当时第一批杀手朝着她洒了什么,然后没杀她,反倒是要活捉她。
曾经的疑点放到现在,似乎都有了解释,可阿烟咬着唇直接将竹简塞了回去,动作粗暴的差点将竹简弄断。
她不管不顾,找来一把锁将它锁好,直接塞到床底下。眼不见心净,她想这些做什么?完全就是胡思乱想!
“肯定是最近太闲了,”阿烟嘟囔着,“马上就要走了,铺子还要再照看一下。”
似乎像是床底上了锁的箱子似的,只要她不去想,事情就不存在。
去往铺子看了一圈,已经不需要她了,而且漠城的铺子也运转的很好,她还拜托胡岩帮忙找人送了一批货回去。
受伤的画儿恢复的很好,大概是小孩子年纪小,长的快,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阿烟依旧让她在床上休息,怕骨头长歪。
“姑娘,别扔下我。”画儿拽着阿烟的衣袖恳求,阿烟笑道:“当然不会,我们一起走,我带你去漠城。”
画儿重重点头:“好。”
眼看着就快到出发的日子,阿烟就在家里歇着,但她总是心神不宁,想的事情很多。
她又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去瘴林里,胡岩都被毒成那样了,但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为什么?
当怀疑的种子种下,不管施不施肥,它都会蠢蠢欲动冒出尖芽,若是不小心内心松动,它就会像是得到阳光雨露似的,疯狂的滋长。
阿烟愣神,决明走了进来,将刚做好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决明,我想问你一件事。”
“姑娘请说。”决明虽穿着长裙,但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飒爽,阿烟总会让她帮忙想主意。
“比如你怀疑一件事,你又不想得到不好的结果,可是这件事在你心里一直扎根,甚至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你该怎么办?”
决明有点懵,只因为阿烟说的着实模棱两可,云里雾里。不过决明还是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会弄清楚这件事,如果是好的结果那皆大欢喜,如果是不好的结果,我相信我也会有能力去承担后果。总之,我不会让其成为扎在嗓子里的鱼刺。”
这番话让阿烟若有所思,是啊,与其这样担惊受怕浮想联翩,不如去面对。阿烟握紧拳头,心想,事情不一定是怎么回事。
但她归根结底还是怕的,于是准备好一个箱子后,直接去了秦王府。
“二爷,阿烟姑娘出门了,但没去铺子。”
“嗯,应才,你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是。”
应才走后,很快从窗户翻进来两个黑衣人,詹长宁声音发冷,道:“知道该怎么办吗?”
“詹公子放心,将军告诉我们一行全部听您的调遣,绝不会有异议。”
詹长宁长叹一声:“那就不要再失败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边,阿烟刚进王府,不远处巷子口缩回一个脑袋。
“你回去禀告殿下!快去!”
消息传来的时候,太子有些诧异:“你们守了这么久,竟然才发现此女子的存在?”
“王府的人太过狡猾,有几次差点被他们发现,所以不敢离的太近。且平日里没见有人去王府,所以没发现这个女人的存在。”
“看清脸了吗?”
“看不大清,但是我们的人守在那,等那女子出来后跟上去,便可知其身份。”
太子沉思片刻,忽地想到了一件事:“之前传来的消息,说秦王宠爱一个南疆女子,但他回京后并未带在身边,莫不是养在了外面?”
旁边的宫人道:“殿下,您可记得宫宴上,就有南疆女商人。”
太子还真没注意,不过他挥挥手道:“去查查那名女子的身份。”.
阿烟来的突然,齐誉并不在府里,但是守门之人认识她,赶忙放她和决明进去。胡岩自然也不在,幸而郝仁留在府里,但将阿烟安置到哪里,成了让郝仁头疼的问题。
以往王爷会直接带她回主院,此时王爷不在,他贸然将人领到王爷房里好像不大合规矩。但是阿烟姑娘又不是外人,总不能让她坐在会客厅里等着。
郝仁思虑的时候,阿烟已经抬脚朝着齐誉院子去了,不等人开口,直接进他卧房里坐着。
郝仁:……
也行吧,免得他还得寻思怎么办。郝仁上了一壶茶水,还叫人上了不少点心瓜子等物,最后切了一碟子新鲜的水果,道:“姑娘尝尝,这是刚到府里的。”
虽说快入春了,可吃水果还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阿烟招呼决明坐下和她一起吃。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郝仁摇头:“不知道,但应该快了吧,眼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
郝仁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决明也出来了。“姑娘说自己在里面等王爷就好。”
郝仁:“那需要我进去送热茶吗?”
决明:“不用,姑娘心情不大好,让她静静吧。”
这一等,就等到秦王从外面回来,一身玄色大氅的男人眉眼英俊,气质出众,但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她在房里?”
郝仁立刻答道:“是,王爷,阿烟姑娘等候许久。”
齐誉大跨步往门口走,一手推开门一手解身上的披风。
天边堆积着乌云,风雨欲来让人心情压抑。
胡岩搓搓手嘟囔道:“快春天了怎么还有点冷似的。”
房门关上,将外面的寒意隔离在外,屋里没点灯,但齐誉扫了一圈,没在外室瞧见她。
将大氅顺手挂在一旁,齐誉抬脚往内室去,同时叫人:“阿烟。”
话音落下,他也转过了屏风,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登时让室内亮了一瞬。
身穿绿群的少女回过头,泪流满面。
“齐誉……”
第88章 [VIP] 第 88 章
闪电亮如白昼, 将屋里的一切映出来。
满地的竹筒和散着粉末的油纸包,甚至冬眠的大将军蜷缩成团, 就在她脚下。
她跪在地上, 袖子高高的挽起,胳膊上都是划痕,而她右手正掐着他的匕首。
“齐誉……”
咣当一声, 匕首落地, 齐誉迅速过去,在她瘫软在地上之前将其抱起来, 放在一旁的床榻上。
她坐在床边, 满脸泪痕,鬓边的碎发不知被汗还是泪水浸湿,贴着少女的脸颊。
齐誉取出自己的帕子, 轻轻为她擦拭眼泪。
“发生了什么?”他低声问她。
阿烟眼睛酸涩,盯着自己的脚面看,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落在她衣裙上。她摇头, 似乎不想说。
见她如此, 齐誉难受的心里发闷,索性拉过椅子, 和她面对面的坐着:“阿烟, 看着我,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抵是他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阿烟抽了抽鼻子, 接过他递来的帕子自己擦眼睛。
“就是……就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阿烟想将眼泪擦干,但怎么擦似乎都没法阻止流出来, 她直接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脸,闷声说道:“齐誉, 你说祖父祖母是疼爱我的吧?”
小时候的阿烟不明白,为何旁的小孩都有爹娘但是她没有?又一次和小伙伴吵起来后,才几岁的阿烟跌跌撞撞的跑回家里,奶声奶气的问:“祖母,我爹娘呢?”
以前她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忘记祖母怎么回答的了。
祖母身子不好,骨瘦如柴的靠在床头,有的小孩还偷偷说她祖母是老妖怪,气的阿烟上去和他们打架。
祖母才不是妖怪!祖母对她可好了。
祖母温柔的摸了摸阿烟的头,用干净的帕子将她脸上的灰尘擦去,笑道:“我们的阿烟长大了,该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
二老没瞒着她,直接告诉她,她是捡回来的孩子。也就是说,他们也不知道她的爹娘是谁。那时候阿烟好难过,躲在屋里偷偷的哭,祖父板着脸:“怎么?跟着我们委屈你了?”
阿烟哭的更大声了,哇哇的哭声让祖父慌了神,哄了好一会,最后答应将蛊虫给她玩,她才破涕为笑。
祖母会用最漂亮的花儿编花环给她戴,会温柔的坐在床边为她缝制衣裳,每次做出来的衣裳都好看的紧,让小伙伴们眼馋。
祖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阿烟一撒娇,他就拿她无可奈何。
“他们将我养大,一定是疼爱我的对吗?”
盖在脸上的帕子早已经被泪水洇湿,她说话声音发哑带着颤音。
“一定是的,他们很爱我。”
阿烟自问自答,似乎并不是想从齐誉这里得到答案。齐誉起身找来药箱,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阿烟胳膊往后缩了一下,齐誉握住没让她动。“一会就好。”
阿烟不动也不说话,但是低低的啜泣声像是打在人的耳膜。齐誉很快就处理好,用纱布缠好伤口后,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慢慢的给她捋褶皱,低声道:
“阿烟,你想的都是对的。”
聪慧如秦王,在看见满地的药瓶和竹简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她一直哭着询问,更让他明了。
“若是不疼爱你,祖父也不会将你带回去,悉心呵护你长大,更是将全身的本领都交给你。”
“可是……”
她将帕子拿下来,露出哭的通红的眼眸:“可是齐誉,你知道吗?我用了几种毒粉,还用了大将军的毒液,但是发现这些对我丝毫没有影响。齐誉,你知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齐誉身子绷紧了一瞬,但阿烟泪眼朦胧,没能察觉。
“什么?”
阿烟惨笑:“意味着我不怕毒,甚至不怕蛊,齐誉,我……”
我是蛊童几个字,阿烟怎么也说不出口。
蛊童啊,那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种用来救命的蛊。
就像是詹长宁所说,蛊童是行走的灵丹妙药,那怎么算人呢?
祖父为什么要将她变成蛊童?
阿烟越想越伤心:“我知道祖父祖母是疼我的,可是……可是我就是难受啊。”
小姑娘爱哭他一直都知道,且见过很多次泣不成声的样子,但是哭的这样惨烈,还是第一次。
齐誉沉默着,听她断断续续的诉说,握住她的手,给她传递热度。
哭了一会,阿烟总算是将压着的情绪宣泄而出,她冷静了不少,但还是一抽一抽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我想回村子里一趟,祖父祖母生前和王婶子交好,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齐誉的手收紧,半响之后,才低声说了句好。
阿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哭出来感觉好受不少,决明说的对,面对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她要将这件事查清楚。
说不定,事情并不是这样。
想通了的阿烟抹了一把脸,反手握住齐誉的手道:“我们到了漠城之后,我直接回南疆村里一趟。”
齐誉抬眼看她,阿烟没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怎么了?”
“阿烟,蛊童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回——”
阿烟顿住,瞪大了眼睛看他,嘴唇发颤:“我刚才没说蛊童,齐誉,为什么你知道?”
齐誉抿了抿唇,阿烟摇晃着脑袋:“不对。”
他镇定自若,像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似的。
“阿烟,你先冷静一下,”他拉住她要撤走的手,目光定定的看她,“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听完。”
接下来,齐誉就将上次王婶子说的话全部说出,但是阿烟震惊的看他,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耳边什么都听不见。
“本想等回到漠城一切尘埃落定后告诉你。”
“所以,你就骗了我这么久?”
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阿烟咬唇流泪,倔强的没发出声音。她猛的抽回手,站起来看他:“你曾答应过我,不会骗我!”
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阿烟捂着脸跑了。守在外面的决明吓了一跳,立即追赶上去。
胡岩则是进屋,见到内室满地狼藉,还以为王爷和阿烟姑娘吵架了,于是劝解道:“王爷,阿烟姑娘涉世不深,性子也有些骄纵,但她没什么坏心眼,若是哪句话得罪了王爷,多担待些。”
月光升起,将坐在那的男人镀上一层清冷的月光。他没转回身,只淡声道:
“是本王说错话了。”.
“姑娘,姑娘你慢点跑。”
决明跟在后头,手中拎着阿烟的披风,紧赶两步才追上她,将披风披在阿烟的肩头。
阿烟不跑了,慢慢的走在街道上,肩膀耸动,哭的厉害。
决明这人嘴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抬手用帽兜将阿烟罩起来。幸好晚上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阿烟哭哭啼啼的和决明一起往回走,偶尔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被决明冰冷的眼神吓退。
决明想,出门赶马车好了,也不知哭这一路,姑娘的脸会不会被风吹的疼。
走着走着,决明耳朵微动,朝着身后看去。
空荡荡的街道,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寒风卷过树叶,呼啸而去。
王府的暗卫一直保护阿烟姑娘,这些决明知道,但就在方才,她感觉有些不对。
好像,有人在窥探她们,那种感觉不像是暗卫,倒像是别有所图之人。
决明手指放在唇边,吹出鸟叫,三长一短。
过了一会,有人回应她,决明放下心,大踏步跟着阿烟去了。
就在俩人走后没多久,暗卫擦着汗跟上。
“怎么今天有两拨人跟着阿烟姑娘?”
“不知道,感觉不太对,赶紧告诉王爷!”
消息被胡岩传递过来时,齐誉正蹲在地上收拾阿烟留下的东西。胡岩看不过去了,堂堂王爷,哪能干这个活儿?
“王爷,我来。”
“别过来,这里有蛊虫。”
胡岩白着脸顿住脚步,齐誉慢条斯理的将所有东西收拾好,放进阿烟的那口箱子里,不过角落里的大将军不见了。
“看看炭盆附近的桌子底下,花盆里,它估计藏起来睡觉了。”
胡岩点头,立刻找大将军,果然,小家伙缠在桌脚上睡的正香。将大将军放回竹筒里,胡岩不解道:
“王爷,你和阿烟姑娘吵架了?她好像是哭着跑出去的。”
齐誉垂下眸子没说话,问他:“那两伙人能确定身份吗?”
胡岩回答道:“确认不了,本来我们的人打算截住,但没想到两伙人打了起来,最后不知逃窜到哪里去了。”
齐誉颔首:“如果本王没猜测,有一伙人是詹长宁派来的,他急了。”
胡岩皱着眉头道:“他离阿烟姑娘那么近,怎么想出这样的办法?”
齐誉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改口道:“蠢东西,还敢觊觎阿烟姑娘!”
齐誉淡淡道:“他不是没想过办法,但是阿烟体质特殊,巫蛊之术对她没用,而且詹长宁知道暗卫的存在,所以他得想旁的法子。”
胡岩明白了:“所以王爷猜测当时开业的混乱就是詹长宁一手主导?那他怎么连自己都砍?”
齐誉冷笑:“装无辜罢了。”
胡岩:“对,上次阿烟姑娘被劫持的事件估计也是如此,顺道掳走几个漂亮少女当幌子,实际上目标就是阿烟姑娘。”
胡岩还在分析,忽听齐誉说了句:“她都知道了。”
“啊?”
胡岩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阿烟姑娘知道她是蛊童了?”
“怪不得她哭的那么伤心。”胡岩唏嘘,心想如果换成自己,怕是也难以接受。
“让她静静,暗卫们保护好。”
“是。”.
再有三日,就是秦王押送粮草出发的日子。皇帝近日身子不大好,已经两天没上朝了。
皇后担忧的陪在他身侧,见他似乎做了噩梦:“陛下,陛下?”
皇帝悠悠转醒,被皇后扶着起身,咳嗽不止。皇后立刻道:“快,去叫太医过来!”
这几日太医署都有人留守,就是怕夜里皇帝召见。太医来了之后,立刻诊脉,说要针灸来控制病情。
“之前也是针灸吗?”皇后皱着眉头道:“陛下只是咳嗽。”
太医一脸为难,不知该不该说实话。皇帝止住咳嗽,道:“朕已经针灸过几次了。”
皇后回过头,这才发现皇帝的右手颤的厉害,一边脸的嘴角耷拉着,不受控制的抽搐。
皇后心里一沉,认出这是中风的样子。
“陛下……”
“无碍,开始吧。”
太医擦了擦汗,边准备边道:“陛下,还是不可动怒,最好静心养病。”
皇帝叹气没说话,皇后则是追问道:“陛下这种情况多久了?针灸可以治疗吗?”
太医觑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太医才敢低声回答道:“禀皇后娘娘,已经月余了,针灸配合汤药只能缓解,无法根除。说到底,还是要静养。”
静养?一国之君怎么静养?
皇后没说话,等针灸结束,见皇帝睡着后,她将太医拉到一侧小声问道:“若是陛下的情况还不好转,会发生什么?”
太医一脸难色,叹口气道:“会越来越严重,最后瘫在床上。”
皇后皱眉,让太医好生照料皇帝,就算不能治好也要维持住。太医赶紧俯首称是,不敢说旁的。
天边一直打着闪电,紧随而来的是如鼓声般响彻大地的雷声。
阿烟缩在角落里,用被子将自己围成一团。
没过一会,雨声哗哗打在瓦片上,听起来甚是骇人,决明的声音飘了过来:“姑娘,要不要我进去陪你?”
少女哑着声音说没事,决明就又躺了回去。
这一夜,阿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厉害,是决明拿来鸡蛋让她滚一滚。
“你去跑一趟王府,将我的东西拿回来,我们出发。”
决明怔愣:“出发?回漠城?”
阿烟点头:“对。”
“不和王爷一起吗?”
阿烟愤愤的将鸡蛋使劲的摔在桌子上,扒开鸡蛋壳后往自己嘴里塞,含糊不清道:
“我才不要和大骗子一起!”
决明听令,立刻去办事。但她不敢离开阿烟太久,就让暗卫取东西。很快,那些收拾好的箱笼就被收拾到马车上绑好,车厢里放了厚实的被子,阿烟起身朝外走去。
出门没走几步,就碰见了詹长宁。“阿烟,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长宁,漠城的铺子有急事,我就先走了。”
詹长宁怔愣:“不是后日才启程吗?”
阿烟摇头:“我着急就不等了。”
詹长宁:“那你稍等,我同你一起,路上有个照应。”
本来就准备离开,所以收拾东西很快,阿烟她们一辆马车,赶车的是詹长宁派来的车夫,后头跟着詹长宁的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城门,消息飞一般的传到齐誉这。
只是此时的齐誉正深处宫中,胡岩没法进去告诉他,只能让他们的人先跟上,一定保护好阿烟姑娘。
殿内,皇子公主们来的齐全,除了有封号已经离开的王爷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皇后坐在床边,床榻上躺着只能睁开眼睛,却无法说话的皇帝。他啊啊想要说什么,但一张口,口水淌了出来。
“陛下,您别急。”皇后红着眼睛给他擦拭,道:“孩子们都在这,太子,过来,你父皇是不是想和你说什么。”
太子立刻上前几步,恭敬的行礼:“父皇,儿臣在。”
但皇帝只能啊啊,甚至连手都动不了,自然也没法说什么。
事已至此,只能让太子监国。
太子从殿内出来后直接去上朝,只说皇帝身子不适,让他代理朝纲。赵相爷看着太子侃侃而谈,他低下头,若有所思。
朝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说粮草押送一事。
“李大人说的有理,让秦王押送粮草确实不合规矩,这样,此事孤会请奏陛下,让陛下来定夺。”
下朝之后,赵相爷要求见陛下。
“陛下身子不适,旁人一律不见。”
赵相爷不卑不亢:“之前押送粮草就是陛下定的,他又怎么会反悔?”
太子眯着眼睛:“相爷这是何意?”
按理说,太子是赵相爷的女婿,他应该处处帮衬才是,但坏就坏在,赵相爷此人过于刚正不阿,他不懂刚过易折的道理。
“老臣还有其他要事想要启奏陛下,所以必须见到陛下才行。”
“相爷有什么事情尽管上折子。”
说完,也不管赵相爷,太子甩袖离去。
一大堆的奏折被捧进殿内,太子就在床边放了一套桌椅,一边阅读奏折,一边询问皇帝的意见。
“父皇,有人提出让秦王押送粮草不合适,不如换个人吧?”
说完,他看向床榻,就见皇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却说不出话。
“儿臣知道,父皇肯定也不同意,罢了,让旁人去吧。”他随手在奏折上划了一个圈。
每日的奏折不少,太子看了一会就放在一旁,叫人来给皇帝针灸。
来了几位太医,认认真真的针灸和按`摩,太子道:“望各位太医们尽心尽力,早日助陛下康复。”
一个太医拿着银针,针尖抖了抖.
消息传到王府时胡岩气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陛下决定好的事儿,怎么到他这就变了?”
齐誉倒没那么大反应,他起身往内室去,留下一句:“收拾行李,即刻出发。”
胡岩明白,王爷早就坐不住了。他嘿嘿一笑:“好,我让人套马车。”
“不,我们骑马走。”
“这么冷的天骑马?王爷,就算你再着急也不能不顾身体。”
但齐誉下的命令,胡岩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蔫蔫的去告诉众人,赶紧多穿点,立刻出发.
从京城到漠城,路途遥远不说,还没那么好走。
阿烟放下帘子,叹气道:“下过一场雨,土地被浇湿之后又冻上了,滑的很,马蹄子踩上去不稳当,连着车也颠簸。”
幸好阿烟的马车大,加上她共有四人,其中烈儿和画儿是小孩子,不占多少地方。
阿烟捻起被角往上拉了拉,盖过烈儿的脖子,只让他露出一个小脸蛋。
“没关系的,”决明安慰道:“待明日一天,估计就晒干好走了。”
“希望如此吧。”
夜里,他们没能进城,就在一处小村落歇脚。詹长宁给了一户人家不少银子,那户人家将闲置的几间房让了出来,还主动帮忙打扫,炕也烧的暖和。
屋里是热炕,阿烟让画儿和烈儿脱鞋上去,再盖上被子。两个小孩暖和过来,新奇的打量屋内。
屋内几乎没什么装饰,土胚墙横木梁,棚角还有蜘蛛网。幸好炕上刚铺的草席,干净的能闻到草香。
决明出去打水了,很快就用木桶拎着热水回来,几个人轮番洗漱。决明破天荒的凑过去要侍候阿烟,阿烟笑着说不用,她非要来帮她提着衣摆。
洗好后,农家妇人送来吃食,有些拘谨道:“家里没什么吃的,这条鱼是刚打上来的,这只烧鸡则是那位公子送的,剩下这些小菜是我自己腌制,姑娘可以尝尝。”
主食就是糙面大饼,阿烟倒还好,怕两个小孩吃不下,给他们用热水泡了一下。
吃完饭,决明出去送碗筷,院里站着詹长宁的几个侍从,笑着接过,扫了一眼吃的干净的烧鸡,道:“看来都饿了。”
决明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农户家有几只野猫,喵喵叫了两声,被应才挥手赶走,几只小猫跳上墙头,嘴里的肉条掉落,小猫立刻又叼起来跑远了。
夜里,周遭安静的只能听见马蹄踏步的声音。屋里炕烧的热,阿烟几个人睡在一起,中间是两个小孩。
黑夜寂静里,从门缝处探进来一把银亮的薄刀。刀片软韧,微动几下,就将木门上的栓子挪动到一旁。
而本该机敏的决明,睡的异常香甜,竟然浑然不觉。
吱嘎——
木门打开时发出声响,屋里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听见。
第89章 [VIP] 第 89 章
闪身进来几个人, 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借着月光看清屋里四人的位置后, 指着最角落里的一个人点头。
那个就是他们要抓的人。
风有点凉, 几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但没当回事,轻手轻脚的过去,直接连人带被子一同打包扛走。而这一切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另外一头决明闭着眼睛, 一无所知。
将被子扛到堂屋里,这才有人小声说话:“外面守着的暗卫搞定了吗?”
另一个人答道:“估计没有, 王府的暗卫不是吃素的, 等他们将其引走后我们再出去。”
被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一个人赶紧用绳子将其捆好。另一个还有心思笑:“放心吧,下的药够他们睡到明天晚上, 保管醒不过来。”
“还是小心些,詹公子说了, 蛊童百毒不侵, 虽说蒙汗药有用, 但万一她能抵挡呢?”
“怕什么,她现在就在你手里, 醒了直接敲晕不就成了?”
“也是。”
另一间房里住着农户几口, 早就被药晕了, 烧鸡下肚, 药也跟着下去。
“怎么还没消息?”
约定好若是将人都引走之后, 他们会发信号,然后将人直接抬上车, 连夜赶路,这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疆。
“都和你说了, 王府暗卫哪有那么傻?我们的人要分批才能将他们都引走,估计还会剩下几个死守,人少就好办了。”
说出来惭愧,他们堂堂大将军府出来的人,竟然比不过王府的暗卫。唉,丢人。
过了一会,总算是来消息了,听见几声布谷鸟叫之后,他们一个人扛着被子走在前头,身下的几个紧随而至。
虽然夜里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依稀能瞧见小院子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迅速将人放上去,小声道:“快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就算在夜里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原来马蹄子包了布,只能听见沙沙声。
几个人松了口气,去往小院的另一个房间找詹长宁复命。
“詹公子,”进去之后,发现詹长宁竟然合衣坐在桌子旁,手边一盏豆灯将人的脸隐在暗色里,冷不丁看过去,感觉就像是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詹公子?”
“事情办完了?”詹长宁用手指拨弄焰芯,像是不怕烫似的,屋里亮了几度,露出詹长宁没有笑意的脸。
“办好了,已经将人带走了。詹公子,我们先回去复命,将军那里等的急。”
詹长宁嗯了一声,明明他成功了,但是脸上却半点欣喜之意都没有。心里发堵似的难受,詹长宁只当太晚没睡的缘故。
“等等。”
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詹长宁忽然将人叫住,抬眼温声道:“告诉康将军,等我回去再开始。”
“这……”
其中一个领头的面带犹豫之色,他道:“您也知道公主的情况,已经不容再等了,现在蛊童就在手里,只要取了心头血肉,便可让公主恢复健康,大将军不会等的。”
另一个见詹长宁手指蜷缩,似乎懂了。他舍不得那个蛊童,也是,漂亮的少女朝夕相伴,很容易滋生感情。于是他提醒道:
“詹公子,您和那位姑娘来大历,不就是想找机会抓她吗?而且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还为此受了伤,不都是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吗?”
詹长宁没说话,那人眼里闪过嘲讽,双手抱拳道:“我们走了。”
话音刚落,那人就觉得手背有点痒,低头看竟然落了根稻草。
稻草?他抬头。
这里是小村落,村子里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土胚砌墙,房顶也都是用稻草编制而成,风一吹,就会落下几根。
可屋里没风啊?
他紧紧盯着一处,詹长宁也发现不对,抬头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方才那人忽地从袖□□出一支匕首,力道之大直接穿透了茅草屋顶。
房顶上传来声音,即便是不会武功的詹长宁也知道屋顶有人了。
“有人,出去看看!”
几个人立刻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屋里,应才睡的熟,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詹长宁又重新坐了回去,不过他眉头拧着,越想越不对。
房顶,怎么会有人?
外头响起脚步声,想必是追击的人回来了,詹长宁起身,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刚要说什么,忽地呆愣在原地。
“你……”
太过惊讶,詹长宁只能发出一个字,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其实一直都很相信你,詹长宁。”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昏黄的光亮将女子眼中的水光也映的分外清楚。
“所以,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我是蛊童,才想要接近我吗?”
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想必那些人被她用什么法子治住了,对,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子。
“阿烟,对不起。”
阿烟又气又怒,她真拿詹长宁当朋友,还想着除了齐誉他们,她也认识了旁人,有了自己的朋友,甚至可以和朋友一起开店。
阿烟没哭,只是眼泪在眸子里打转,她强忍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詹长宁抬眼看她,见她衣着单薄冻的双手抱胸,于是他拿起自己的大氅,作势就要抬脚给她披上。
“不必假惺惺。”
詹长宁唇角的笑意变得苦涩,他再次道:“对不起。”
阿烟根本不在意他的道歉,她只想知道真相。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时候他觉得她身上的气味很熟悉,他以为在哪里见过她,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身上若有如无的一丝香,是浸泡蛊童的草药香。
可他不确定,因为不可能有长到这么大已经及笄的蛊童。炼制蛊童就是为了救命,只要炼制成功后就可以直接拿来用,谁会耗费心思养大蛊?
但詹长宁没有放弃,他试探过几次,发现她果然不怕毒,甚至他的蛊见了她都会害怕。
确定了,她就是蛊童。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能长成这么大,可詹长宁动了心思。
“我手里炼制蛊童的方子不全,已经失败很多次了。”詹长宁叹了口气,坐下后甚至给自己倒了杯茶。
“阿烟,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完全成熟的蛊童,或者说,活到这么大的蛊童。实不相瞒,我带着不完全蛊童回去都城的路上,遭到了不止一次的袭击。我相信全天下的人都会为了蛊童趋之若鹜。”
阿烟笑了。
“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给自己找理由,詹长宁,是我看错你了。”
詹长宁指了指椅子,道:“我中了你的蛊跑不掉,不如坐下慢慢说。”
阿烟蹙眉,谨慎的看他。
詹长宁微笑抬起手心,就见从虎口开始有一条黑线,顺着腕子一路往上,最后隐没在袖子里。
“我知道这个蛊,叫傀儡蛊,中蛊之人会被操控,就算捅死自己他也会去做。阿烟,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傀儡蛊不是谁都可以驾驭,我甚至都没办法。”
詹长宁被南疆皇室奉为上宾,自然有他厉害之处,他笑道:“阿烟,你才十八岁就这么厉害,后生可畏吾衰矣。”
“不用你夸我,”阿烟没想到他会发现,但一想也是,詹长宁已经是巫医了,再过几年就是大巫医,发现也正常。
但她还是站在那没动,方便自己可以跑出去以及制服詹长宁。
“对不起,”詹长宁再一次道,“我也没有办法,找了这么多年也找不到成熟的蛊童,阿烟,你知道吗?我试了很多次了,可是没有一次成功。”
“都说我是天纵奇才,可是我连蛊童都炼不出来。”詹长宁叹了口气,似乎颇为遗憾。
“蛊童,都是用孩子去炼制,詹长宁,你好狠的心!”
詹长宁抬头看她,点头道:“确实是用婴孩,但是阿烟,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或者是家里孩子多,或者是生下的女孩家人不想要,总之,若是我不用他们,孩子也会死。”
“这不是你杀死他们的理由!”
阿烟胸膛剧烈起伏,她情绪激动,詹长宁忽地抬手,猛的扇自己两巴掌。力道之大,让他唇角流血。
“阿烟,你真的很厉害。”
他用另一只手去控制右手,二人争夺詹长宁的身体控制权。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阿烟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去看,就见是熟悉的人。
“你怎么来了?”
来人满身风霜,长睫上都落了一层白,他沉着脸上下打量阿烟,见她没受伤之后松了口气。
吱嘎——阿烟迅速转头,就见方才还在桌子旁的詹长宁已经不见了。
“他跑了!”阿烟立刻抬脚就要去追,齐誉拉住她,“外面有人,他跑不了。”
“过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之前阿烟为了试药她手臂上都是伤,现在手心里更是一道划痕,正往下滴落血珠。
“我没事。”她挣脱开。
齐誉抿了抿唇,他眼里压着怒气。
她怎么敢?背着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甚至连暗卫和决明都被她串通,不许他知道。
“过了一个年,胆子肥了不少。”
他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
“那又如何?你还瞒着我那么多事呢!”阿烟自己用帕子将伤口缠住,讥讽道:“我才瞒着你一件事而已。”
齐誉眼睛眯了眯,二话不说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裳,直接将人裹住拦腰抱起。
阿烟吓了一跳,剧烈挣扎道:“你做什么?”
齐誉沉默不语,直接将阿烟抱到另外一个房间。这里本来住着詹长宁带的手下,现在炕上只剩被子。门啪的一声关上,院子里的决明挠头,郝仁则是问她:“哎,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胡岩追出去了,王爷也来了,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看见他们的小动作了,告诉了姑娘,姑娘说让我和暗卫说一声,将计就计。虽然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但王爷说往后姑娘就是我的主子,什么都要听姑娘的。”
郝仁惊呆:“那你们不怕他们进屋之后伤害你们吗?”
决明耸肩:“姑娘说了,门口就放着她的蛊,若是有人进来,立刻被蛊操控,我们不会有危险,而且姑娘说,让我留意着,若是有不对,直接动手。”
“可惜那只烧鸡了,我们只吃了自己带的食物,其他的一律没碰,全便宜小野猫了。”
郝仁点头,承认道:“我见过阿烟姑娘用蛊,会在关键时候起大作用。”
决明小声道:“我没见过,什么样?”
其实阿烟和她说计划的时候,决明不想同意,觉得太冒险了,但她拿阿烟当主子,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
阿烟被带走之后,决明就跟随在后,车夫被制服,决明带着阿烟趴在房顶听他们说话。
决明思考了,大概阿烟姑娘想知道詹长宁的真实面目吧。亦或者,她对友谊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
“我和你说,千万别惹阿烟姑娘。”想到曾经看见的场景,郝仁打了个哆嗦。
屋里,阿烟被放在炕上,她默不作声,打算不理齐誉。
“还在生我的气?”
炕烧的暖和,阿烟没那么冷了,索性直接上炕,背过身不看他。
“阿烟,我们谈谈。”
“不想谈,没什么好谈的。”
背影都透着生气二字,齐誉无奈的笑了。越是重要的人,她才会越生气,这么一想,被她胡来攒起的怒气烟消云散。
“什么时候知道暗卫存在的?”
阿烟连头都不回:“我又不是傻瓜。”
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他似乎是坐下了。阿烟现在心情很复杂,复杂到她哭不出来,只想放空自己。
“阿烟,今天的事情很危险,若是往后你再想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他似乎也上炕了,因为声音离阿烟越来越近,不过阿烟撇嘴,不打算理他。
在村子里过八月十五时,她还问过他,往后不许骗她,当时他也答应了,但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真相却没说。
被在乎的人欺骗是件很难受的事情,阿烟哼了哼,就是不转身。
齐誉也没说话了,屋里安静下来,这时,外面忽地有动静,郝仁的声音传来:“王爷,有情况。”
郝仁不顾礼仪打开房门,急着道:“王爷,一伙人来势汹汹,我们的人分开一部分去追击詹长宁他们,怕是抵挡不住。”
阿烟惊了,转过身看过来,而齐誉已经下到了地上,朝着她摊开手心,目光炯炯道:
“阿烟,跟我走。”
留在这里无异于瓮中捉鳖,阿烟虽然生气,可还是咬着唇搭上他的手,借力下地,随着他快步往外去。
画儿和烈儿早就被决明抱上马车,打斗声也越来越近。
阿烟登上了车辕,见齐誉没动,她赶紧拉他的衣袖:“愣着做什么,先走!”
眼看着胡岩等人不敌,阿烟知道留下来会很危险。
“你先走,我一会骑马追你。”他抬手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低声道:“很快的。”
决明已经在催促了:“姑娘,得快点走。”
阿烟没松手,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咬咬牙跳下马车:“决明,带孩子们先走。”
“姑娘?”
齐誉拧着眉头:“阿烟,你上去。”
阿烟摇头,拍决明的后背:“听话,先走。”
决明没动,齐誉则是要抱她上车,被阿烟挡住,她快速道:“那些人被我下了蛊,有我在胡岩他们不会这么吃力,再说,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齐誉定定的看着她,她也仰头看他。
片刻后,齐誉重重吐气:“决明,走。”
马车飞快离开,还有三个暗卫在后面随行保护,阿烟松了口气转头。“齐誉,我们去帮胡岩。”
齐誉拉着她的手没动,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带来阵阵的热度。
“先别动。”
阿烟点头:“我用蛊操控。”
可过了一会,阿烟咦了一声。“不对,他们不是康易信的人,怎么回事?”
齐誉眼神变得尖锐:“我知道是谁了。”.
夜深人静,太子还在批奏折,头晕脑胀的厉害,但还有许多未批改。
“皇帝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他闭上眼睛揉捏几下鼻梁,又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总算是觉得好多了。
这里积攒了不少奏折,甚至还有年前各地的呈递上来的,皇帝竟然都没看。
太子叹气,打算再看两个就休息。随后从一堆奏折里面抽出一个,太子认真阅读后画了个叉。
连着抽了几个,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他有些不耐,打算最后抽一个。
打开看完,太子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好一个秦王,竟然想要立南疆女人为妃,还信口雌黄说有利两国交好?”
太子冷哼,直接将奏折扔到火盆里烧的干净。
“来人。”
“殿下。”
“情况怎么样了?”
“禀殿下,已经派人去截杀了,到时候会伪装成遇见山匪遭不幸。”
太子心情大好:“好,到时候孤会风光大葬这位好三哥。”
没过一会,有人来报,说赵侧妃来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太子话里埋怨,但还是起身迎接,握住赵盈盈的手。
“冻的都发抖,夜里凉,多穿一些。”
赵盈盈只嗯了一声,越发觉得方才遇见的事情不对劲。
等从太子那回来,赵盈盈叫人悄悄去打听什么,在听到回答之后她面无血色的跌坐在凳子上。
“娘娘,怎么了?”
赵盈盈赶紧写了一张纸条,还用上了从娘家带来的簪子,将纸条塞到里面。
“过几天是家里妹妹的生日,你明日一早就趁着下朝时候将簪子送给我父亲。”
丫鬟也慌了,本来是给太子送补汤的,路过皇帝休息的寝宫时,突然听见皇后说话,赵盈盈凑了过去却被侍卫拦住说没有太子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皇后让人将糕点送出来,说变味了,赵盈盈也没多想,让自己的丫鬟端着准备扔掉,但越想越不对劲。
为什么皇后这么晚还在那?而且她的人去打听,皇后一直没回自己的寝宫,为什么会有变质的糕点?
赵盈盈不敢多想,只能寻找父亲帮助。
翌日下朝之后,丫鬟果然看见了赵相爷,她面带谨慎的拦住人,将盒子交给他。
“娘娘说了,这是给妹妹的生辰礼。”
赵相爷笑了:“好,告诉她安心养胎。”
“说什么呢?”
太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盯着赵相爷手里的盒子。“盈盈怎么这么早就送礼物?送的什么让孤看看?”
丫鬟低垂着脑袋面无血色,赵相爷则是打开盒子,笑道:“去年盈盈送的是玉镯子,今年我猜应当是簪子。”
盒子打开,一支做工精美的簪子躺在里面,赵相爷笑容滞住但很快恢复如常,太子则是扫了一眼点头道:
“嗯,确实很漂亮,不过未免太单薄了些。传孤的意思,从库房里再挑一套头面送到相府,就说是盈盈送给妹妹的。”
赵相爷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走出宫外上了马车,赵相爷收起笑脸,立刻打开盒子取出簪子里面藏的纸条。
看完后他手都在抖,眼中含着震惊。
赵相爷想的更多,他怀疑皇后被太子关起来了。但太子乃皇后亲生,有什么事情会让太子囚他的亲生母亲?
赵相爷很快就思索到关键之处:皇帝。
越想越心惊,赵相爷回府之后坐立难安,此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因为现在太子把持朝纲,皇帝昏迷不醒,到时候很容易弄巧成拙。
毕竟,太子就是下一任储君,谁敢和他过不去?可是皇帝必须得想办法救出来。
赵相爷深吸一口气,给朝中几位肱股之臣递了帖子,名义是初春论茶。
先要探探实情才好做打算.
这边,太子收到手下的飞鸽传书,他看完之后笑了:“被逼上山了吗?以为藏到山里就找不到了?告诉他们,放火烧山。”
“殿下,不可啊,山火一旦着起来,怕是很难扑灭。”
“正好,烧死秦王。”
他将飞鸽传书放在火盆里,看着火舌卷入,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灰烬。
所有的阻碍,他都要扫平。
下过几场雨水,山上的积雪早就被化开了,露出枯黄的地皮。树林繁密,在寂寥之中抽出嫩绿的枝丫,昭示着春天的到来。
阿烟被齐誉背着在前面跑,后头胡岩等人气喘吁吁,最后头,则是他们的人在拦那些追击者。
“太多了,派来的人太多了。”
胡岩喘不上气,齐誉则是淡定自若的道:“不必和他们硬碰硬,得不偿失。”
阿烟趴在他的背上,又问了一遍:“要不,让我去下蛊吧?”
齐誉立即否定了她的提议:“还嫌自己身上的伤不够多?”
他这么一说,手心确实有点疼,着急之下没来得及上药,只用帕子裹住。
“我其实没事的,只要让我靠近他们就可以。”
齐誉微微侧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阿烟察觉到他似乎不悦,但过了会,他声音轻轻的道:
“有我在。”
是啊,有他在,阿烟放下心。
胡岩也发现秦王的意思了,似乎只是避开他们拖延时间。
过了会,齐誉停下,将阿烟放下,问她:“难受吗?”
阿烟露出一个笑脸:“是我该问你,我又不是不能走。”
齐誉没说话,让胡岩将水递过来,他将阿烟手上的帕子解开,清洗好伤口附近的血迹后,又上了药粉,最后取了自己的帕子给她系好。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神色认真,边系边道:“往后不要用这个蛊了。”
阿烟哦了一声,小声反驳道:“可是有时候情况特殊嘛。”
齐誉将她身上的大氅拢了一下,确保风不会吹到她。
风里吹来他身上的冷香,阿烟也听见他轻声说话。
“不是有我吗?”
“等回漠城后,我陪你回村里一趟。”他又道。
阿烟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冷静下来似乎明白了他瞒着她的用意,但她轻哼,才不要这么容易就原谅他。
他们进了山里,已经将那些人甩开,就靠在树旁休息,胡岩离的远一些,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胡岩仰头喝水,喝完后递给郝仁。“哎,郝仁,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在冒烟?”
“哪里?”郝仁顺着他所指转过头,果然瞧见远处冒烟了,而且不止一处。
“胡统领,是冒烟!有人在放火烧山!”
“这个疯子。”齐誉蹙着眉头,叫来胡岩道:“带人将火灭掉。”
胡岩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人,为难道:“不行啊,我们的人本就少,若是带走,三哥你身边就没人了。”
阿烟接话:“山脚下有不少村民,靠山吃山,若是山烧没了,对他们来说损失巨大,而且现在有风,怕到时候刮到村子里引起村中火灾,那就糟了。”
胡岩还在犹豫,到底是齐誉和阿烟的性命更为重要,但齐誉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去?”
胡岩只能称是,但要求留下五人守着。
齐誉目光眺望远处,片刻后唇角勾了一下:“不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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