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玉鸾被封尧拉去御书房, 摁在了龙案上时,她方才明白男人虽说的“你要让朕欢喜”是什么意思。
玉鸾喘着大气,回过神来, 忙道:“不、不行的!这里是御书房!”
她实在难以想象, 这个地方每日皆有臣子过来庭议!
封尧却不依不饶, 摁住了她的同时,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十分灵巧的解开了碧色宫装, 动作迅速又熟稔。
封尧像是失了一魂。
他急切的想要忘却什么,只想图眼前欢/愉,旁的一概不想要。
而唯有眼前此人, 可以解他一时郁结。
他像个中毒之人,解药就是玉鸾。
“可是朕喜欢,就在这里。”他语气蛮横,“你就全当是在哄朕。”
封尧不是第一次撞见端王与卫太后。
在许多年前的一次中秋宫宴上,他就亲眼目睹端王抱着卫太后,两人藏在御花园里花圃里此起彼伏。
封尧甚至不能笃定太上皇是否早就知情。
但碍于卫家兵权, 以及太皇上根本不在意卫太后,故此,从未揭穿。
太上皇从十多年前就开始沉迷修仙悟道,哪还有凡心放在后宫女子身上?
端王肆无忌惮, 彼时, 就时常出没在卫太后的宫里, 有几次被封尧撞见他衣裳凌乱的走出内殿,却还恬不知耻的笑着打招呼。
此刻, 玉鸾放弃了反抗, 她在封尧眼中看见了些许的求助。
没错, 是求助的眼神。
他已经是帝王了, 到底是什么困住了他?
玉鸾没说话,忍着后背的冰凉,她难得如此顺从,让封尧更是肆意。
玉鸾撇过脸去,却又被封尧捏正了过来,男人喑哑,道:“你看着朕,朕需要……”需要她看着,不然他不敢保证,下一次他会不会疯狂到屠了满城。
他厌恶这座皇城,亦是厌恶皇家。
可偏生,他坐上了这座龙椅,变成了他曾经最为厌恶的人。
封尧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欺身下去,逮住了他最是肖想的樱花粉唇,像是得了甜头的孩子,竟痴痴了笑了出来。
“能活着归来真好,也幸好朕归来的及时。”
他这话的意思饱含太多。
玉鸾已没什么心思去分辨。
大概是她也不排斥了,故此,这一次格外的和谐。
到底是在御书房,封尧也没过分,近一个时辰过后,就宣了绿萝与紫俏进来,侍奉玉鸾更衣。
玉鸾狼狈不堪,却见封尧还是衣冠楚楚,甚至于一根头发丝都不曾凌乱,她自己则是……
玉鸾下了龙案,忍着不适,火速穿衣,封尧居高临下看着她,男人的眉目舒展,是得了甜头之后的畅快,轻笑一声:“生气了?朕不准,来,笑一个。”
玉鸾:“……”
她又错觉了?
===第51节===
好像这狗皇帝,与一开始不太一样了。
紫俏与绿萝皆是三十岁左右的光景,入宫过之后不曾与男子接触过,哪里见过这阵势?
绿萝有些为难,递上了一碗汤药,倒是没有言明这是避子汤,只说:“皇上,这参汤是太后娘娘命人准备,说是……一旦楚司寝侍奉了皇上,便让楚司寝饮下。”
梅姑姑前不久才被帝王踹了一脚,当下,自是不敢再过来送避子汤。
所以,卫太后就将这桩差事交给紫俏与绿萝。
玉鸾伸出手,正打算主动饮下。
封尧握住了她的手臂:“不准喝,给朕生一个孩子。”
紫俏和绿萝纷纷震惊。
皇上让楚司寝生皇嗣?!
那岂不是要册封她?
皇子的身份绝不会名不正言不顺。
可玉鸾眼底俱是排斥与拒绝。
封尧不想听见任何拒绝之言,神色一凛,又说:“楚玉鸾,你给朕一个孩子,朕就放你自由。”
她想要自由,而他,想要一个扯不断的牵绊。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血缘牵绊更深。
有孩子在手,她又能走到哪里去?
卑劣也好,卑微也罢,只要能达成目的即可。
玉鸾亦不知在想什么,竟脱口而出:“是,微臣领旨。”
封尧似松了口气,可胸口依旧憋闷,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流露出一股风流邪笑。
还真是疏离啊。
这又自称“微臣”了。
“来人,汤药撤下去!”
一言至此,封尧忽然拉过玉鸾,让二人的距离更加凑近了些,他盯着美人/媚/意未消的眉目,嗓音低低沉沉,道:“那你可得更加积极进取,主动争宠。不然,怀不上朕的龙嗣,几时才能得自由?”
玉鸾:“……”
她忽然就后悔了。
却已是为时已晚。
*
端王与卫太后尚未来得及进一步“叙旧”,汪裴便亲自过去请人。
汪裴是御前大太监,端王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卫太后面颊染霞,十分不舍的放了端王离开。
端王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他身边的娇俏美人不少,从未少了风花雪月,对卫太后这样年纪的女子,着实没有太大兴致了。
男子总是钟爱鲜嫩美貌的娇花。
端王也没有信心去和卫太后的年轻男宠比较。
正好,他也要去会会封尧那个侄儿了。
彼时,端王就觉得,封尧绝非池中之物,他每次与这个侄儿对视,总能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狠意。
封尧就像是一头豺狼。
端王还真是有些忌惮。
又何况,封尧已强势登基,端王纵使百般不满,也只能暂时隐忍。
来到御花园,新帝已经布好棋局,时隔几年,端王第一次见到封尧,见当初少年郎君,而今已是成年男子的骁勇体格,他方才还以长辈自居的姿态,一下就油然而生了些许自卑。
但很快,端王就调整了过来,面带笑意走上前。
封尧没有回头,仅用侧脸面对他,面色无温。
端王只能先行行礼,道:“臣叩见皇上。”
即便端王是皇叔,但君臣之礼免不得。
封尧没有出言阻止,端王就只能老老实实跪下。
这一刻,汪裴通体舒畅了。
这个端王好大的胆子!
皇太后也敢觊觎?!
分明是完全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不过,汪裴对新帝很有自信,他坚信,皇上迟早会收拾了一切魑魅魍魉。
顿了顿,封尧才轻飘飘的看向端王,剑眉轻轻一挑,颇有几分戏谑的意味,嗓音十分磁性,且极具威严,道:“皇叔,你来了啊。”
声音仿佛是荡了出来。
端王:“……”
至少先他起身啊!
是卫太后非要缠着他,又非他逼迫,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眼。
端王抱拳,笑道:“是,臣来了。臣听闻皇上登基,这便速速赶来京都。”
封尧呵笑一声:“朕知道,皇叔是来祝贺朕的。”
端王:“……”
他说了么?
这小子如今愈发不好对付!
试问,皇位谁不想要?
他也是嫡出子嗣,是太皇太后所生,若非他那个无用的兄长先一步出生,这皇位就该是他的了!
谁都不甘心与皇位失之交臂。
封尧指了指棋局对方的石凳:“皇叔,陪朕对弈可好?”
端王这才得以起身。
他自从离开京都之后,这尊贵的膝盖再也没有跪过。
“臣领旨。”端王表面服从,内心恨得牙痒。
对弈开始,封尧手持黑玉棋子,将白子让给了端王,还颇为贴心道:“皇叔年事已高,朕尊老爱幼,让皇叔三步。”
端王:“……!”
他不老!
端王面上只能笑着答谢:“那臣就多谢皇上了。”
这般皮笑肉不笑,当真折煞人了。
封尧文武双全,棋艺精湛,他总能快别人好几步,可以轻易想到几步棋之后走向。
第一局,不消片刻,白子已被黑玉棋子团团围困。
端王败。
第二局,大概是端王开始慌了,竟是败得更快。
第三局不消片刻,端王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对弈全程,封尧也只是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甩出棋子。
神态肆意轻松。
全方位辗轧了端王。
如此藐视,且不留情面。
封尧看着端王如丧考妣的模样,他愉悦的扬了扬破了皮的唇。
“皇叔,看来你是真的老了,朕……方才不费吹灰之力啊。”
瞧瞧,多么嚣张狂妄。
还带着让人很想揍他的风流痞态。
奈何,如今君臣有别,端王就是气到吐血,也只能将生生咽下去。
端王入宫时有多潇洒,离开时就有多么疲倦。
他应对诸多美人时,都不曾这般身心疲惫。
封尧负手而立,目送着他的“老皇叔”离开,眼神戏谑。
汪裴在一旁轻声问道:“亦不知皇上的警告,端王爷可曾看懂?”
封尧轻轻一笑:“呵,无论他是否看懂,朕……都不会留下他。”
但,端王该怎么死,几时死,这就需要斟酌了。
汪裴:“皇上英明。”
封尧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玉鸾已经答应给他生一个孩子了。
这无疑是很大的突破。
她还心悦着他,不是么?
如此一想,年轻帝王的面庞又绽放出笑意,比那墙角的喇叭花还要灿烂。
封尧看向汪裴:“你说,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汪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52节===
皇上到底是指谁?
笑得这般擦灿烂,总不能是指端王爷吧?
汪裴哑然,张了张嘴。
封尧颇为失望,提醒道:“朕的楚司寝。”
汪裴:“……”
楚司寝就楚司寝吧,还非要加一个“朕的”。
汪裴立刻了然了,笑着道:“皇上,楚司寝必然是心系皇上的。”
封尧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汪裴:“……”
他没说自己很懂啊,是皇上非要询问他,他只能如此敷衍。
帝王拂袖而去,汪裴在他身后讪了讪。
看来皇上与楚司寝之间的关系已开始缓和,不然,皇上又岂会笑到合不拢嘴……?
*
玉鸾不久之前被男人摁在龙案折腾,这会子后腰肢酸痛。
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这才回到掖庭寝房小憩。
绿萝姑姑带着宫婢与女御医过来时,玉鸾大概猜出了什么。
她看着七八只托盘上的滋补之物,不由得脑壳疼。
封尧……
该不会当真让她生个孩子吧?
可她的孩子,以后会寄养在谁的名下?
难道封尧就不忌惮楚家兵力?
绿萝姑姑笑道:“楚司寝,这些都是皇上让人准备的,还望楚司寝好生料理身子,早日诞下龙嗣。”
作者有话说:
玉鸾:生了孩子就能走?
封尧:朕没说过,不要瞎说~
汪裴:皇上说什么都是对的。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二章
端王在京都一直就有一座宅子。
此次回京, 自然是入住自己的宅子。
夜色苍茫,星光迷离,他从外面归来, 即便见了不少故友, 也没法消除在新帝面前所受的打击。
端王一惯风流倜傥, 年轻的时候没少惹桃花债。
而今已至中年,他一度觉得自己还年轻, 正当年富力强,直到今日在宫廷御花园被封尧无情辗轧……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妾身给您备了参汤,一会喝了补补身子。”
一妙龄女子如彩蝶般扑了过来。
端王当即凛然,没了怜香惜玉的性子,语气明显愠怒,道:“谁让你走出后院的?本王早就警告过你,一旦让人发现你的存在, 本王也救不了你。”
陆家满门流放,封尧一个没杀。
陆婉是长信侯府的庶女,在流放路上,她认出了端王, 便使出浑身解数, 勾搭上了端王, 也成功回到了京都,成了被圈养的金丝雀。
她自是本不该待在这里。
长信侯府曾与权阉勾结, 通敌卖国, 罪名属实。
陆婉不想去流放,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 流放之人的下场。
何况,端王位高权重,相貌儒雅,对她极好,她自是满心欢喜,心甘情愿的当一只雀儿。
见端王流露出不满之色,陆婉很会哄人,软软糯糯的依附了过去,瞬间红了眼眶:“妾身什么都没了,只有王爷,难免对王爷关心有加,若是让王爷不满了,妾身改就是了。”
陆婉因着庶出身份,从小就见惯了自己的姨娘如何在父亲面前,如此这般矫揉造作。
每次姨娘撒娇服软过后,父亲都会在姨娘那里过夜。
姨娘越是得宠,父亲也待她这个女儿越好。
果不其然,端王果然神色好转。
陆婉正当韶华年纪,又很会服软哄人,端王正好吃这一套。
又恰逢今日在宫里受了憋气,端王很喜欢从旁的方面获取一些自信。
他可太喜欢怀中这女子在榻上泫然欲泣的模样。
而端王不知道的事,陆婉最擅长装。
她能装到端王怀疑人世。
端王弯腰,轻易就把人打横抱起。
他哪里老了?
分明是强壮。
是以,端王一声朗笑过后,加快了步子,两人很快来到后院卧房,端王更是为了展示某种急不可待,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
无疑,陆婉也甚是兴奋。
一上榻便是天雷勾地火。
然而,就在陆婉即将开始声情并茂演戏时,端王身子猛然一滞。
竟是……
蓦的,端王脸色一白。
陆婉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
她自诩美貌,没费多少功夫,便让端王冒着危险,也要她带回京都。这阵子,康王更是对她迷乱不已。
她万没想到今日会如此。
陆婉试图宽慰:“王爷许是太乏了。”
端王爆喝一声:“闭嘴!”
此刻,他脑子里全是封尧那张戏谑嘲讽脸。
……
同一时间,趴在屋顶的黑衣人不能淡定了,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
以免侯爷闹出大事,护院只能强行将楚凌拉走。
楚凌一双虎眸眯成一条线,即便蒙着脸,护院也能想象出自家侯爷眼下是什么表情。
侯爷一直十分鄙夷端王。
今晚,算是让侯爷大快人心了。
护院如是的想着。
回到永安侯府,楚凌摘下脸上面纱,一番狂笑,楚玄鹖捧着算盘的手,仿佛感觉到了震动,就连茶盏里的茶水也仿佛荡起了涟漪。
“哈哈哈哈!端王那个风流浪荡子终于不行了啊!”
“笑死老夫了,哈哈哈哈!”
“想当初,端王身边歌舞伎无数,还曾一/夜/数女,让老夫极为不齿!”
楚凌前仰后合,完全不顾及家主的身份。
楚玄鹖神色肃重:“……父亲,儿子尚未成婚,你某要在儿子面前提及这些污/秽之事,免得影响了我。”
可楚凌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哈哈哈哈——端王老了啊,他以后要当和尚了。”
楚玄鹖觉得实在聒噪,索性给了他当头一棒,声线清冷,道:“母亲走后,父亲不也一直洁身自好,从未有过女人。”
楚凌却不以为然:“老夫是不愿意,又不是不行!”
楚玄鹖抬手掐了掐眉心:“父亲,不要再说了。”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很危险。
他半点不想添一个年轻貌美的继母,若是再弄几个弟弟妹妹出来,他这辈子就别想消停了。
于是,他又说:“父亲,端王只怕是纵/欲/过度,男子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应当修身养性的好。”
楚凌这才有所消停:“嗯,老夫深以为然。务必要修身养性。”
楚玄鹖暗暗吐了口浊气。
父亲可千万莫要老房子着火,就这么单着,甚好……
楚凌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问道:“对了,燕寒那边有什么动静?”
楚玄鹖淡淡启齿:“西南王的事,皇上必然在暗中部署,父亲无需操心。”
楚凌拧眉:“封尧那小子真的行么?”
楚玄鹖:“……”父亲瞧着谁,都仿佛觉得不行呐。
封尧若是不行,又岂能绝地翻盘,杀回京都,一举夺位?!
谁都可以不行,封尧绝对行!
===第53节===
*
端王带回了陆家庶女的事,封尧并非不知晓。
但此事并不足以扳倒端王。
他留着端王,还有更大的用处。
得知探子来报,封尧愉悦的笑了。
当然了,相较之楚凌,帝王的戏谑稍有收敛。
封尧的指尖伸向灯台火烛,将拇指上的玉扳指凑了上去,照亮了上面的碧玉纹洛。
得知玉鸾睡下了,封尧今晚大发慈悲,没有召见他的司寝女官过来侍奉。
但,今晚实在难眠。
所以,封尧打算好好布局,折磨那些不服从他的人。
“三日后设宫宴,朕要给皇叔接风洗尘。”
汪裴:“是,皇上。这……都这个时辰了,皇上可要歇下?”
封尧幽幽一叹,内殿无旁人,他脱口而出,由衷道:“孤枕难眠,朕如何能歇下。”
似是透着无边委屈。
汪裴:“……”
即便楚司寝身子不适,可还有卫昭仪、楚美人等人呐。
*
翌日一早,玉鸾醒来时,楚香莲亲自来了一趟掖庭。
原本,一踏足掖庭时,楚香莲还满目得意,觉得她如今的处境,比堂姐好上太多。
然而,就在楚香莲看见玉鸾所居卧房内的几件物品时,她涂了胭脂水粉的精致面容一下就僵凝了。
血红珊瑚石打造的洗手盆、羊脂玉镶嵌的妆奁、雕花檀木百鸟朝阳的屏风……
单单这几样东西,就让原本简陋的卧房,显得让人高攀不起了!
楚香莲捏紧了手中的锦帕。
凭什么?!
她这个后宫妃嫔都无法拥有的东西,区区一个司寝竟然皆有!
玉鸾不在乎外物,她也不识货,自幼就是只爱武装不爱红妆,她哪里知道这间简陋的寝房里,皆是上乘的布置?
玉鸾在楚香莲的脸上看见了一股酸味。
她诧异。
楚香莲却很快就收敛神色,拉着玉鸾的手,一番哭诉在宫廷的不易。
“姐姐呀,我听说今年立秋后,皇上就要开始选秀了,京都贵女何其多,妹妹实在心中不安呐。”
玉鸾假装没听懂:“皇上选秀,是国之大幸,美人娘娘为何心不安?”
楚香莲一噎,这个堂姐还真是会装糊涂,她索性豁出去了:“姐姐,实不相瞒,我入宫的时候,族中长辈对我寄予厚望,可我迟迟不受宠……这、这要如何才能怀上龙嗣?你我皆是楚家人,姐姐不帮我,谁帮我呢?”
玉鸾内心翻了个白眼,平静的说:“哦,可我也没法让你怀上龙嗣啊,我不具备那个技能。”
楚香莲:“……!”
早就听闻这位堂姐,被骄纵到无法无天,从不看《女戒》之类的书籍。而且,她还与京都那些浪荡子一样,嘴巴没个把门的。
除却一张脸之外,当真一无是处了!
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听听,这叫甚么话?!
她是不能让自己有孕,可皇上可以啊!
楚香莲本想卖惨,挤几滴眼泪出来,可被玉鸾这般一堵,她根本哭不出来。
楚香莲不想白走一趟:“姐姐,你就如实告知我吧,皇上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
玉鸾又是一番惆怅。
那家伙喜欢什么样的?!
总不能真是她这样的吧?
玉鸾不想惹麻烦。
封尧说让她生一个孩子,才能放了她离开,或许只能这样了。
玉鸾嫌楚香莲有些吵嚷,她也明白楚香莲内心的小九九,更是懂得外戚不得好下场。
她可以给封尧一个孩子,但决不能让楚家成为强大外戚。
楚家女,不适合待在宫里,更不适合受宠。
玉鸾瞥了一眼楚香莲,尤其扫了几眼她的胸脯,如是道:“太小了。”
楚香莲一愣。
玉鸾轻叹:“上回皇上已经说了,他喜欢丰/胸/柳/腰的。”
这句话不亚于是重击了楚香莲。
上回,她只当帝王是揶揄。
肥环燕瘦,总有腻的时候,皇上总不能一直都是一个偏好。
她今日之所以走这一趟,无非就是要让玉鸾给她牵线,帮她在御前多说几句好话罢了,不成想,却被如此折辱。
楚香莲豁然甩开了玉鸾的手。
本想大骂一番,可思及玉鸾如今在御前当差,她又不敢直接得罪了,只能不甘道:“待他日,等到卫昭仪等人得宠,有姐姐后悔的!”
一言至此,楚香莲一手捂唇,最后临走之前,还在玉鸾面前演了一出泫然欲泣。
玉鸾:“……”
换做是旁的男子,一定会吃楚香莲这一套吧。
可惜了,封尧他是个怪人呐。
作者有话说:
封尧:怪朕过分专一了,QAQ~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三章
黄昏日落, 霞飞漫天,整个皇宫仿佛笼在一片薄薄的金箔之下,处处奢靡。
没有召见, 玉鸾就躲在掖庭寝房, 无人叨扰她, 便可一直睡下去,天知道, 她这阵子的消耗有多大。
从前年少时,每每封尧翻墙过来寻她,她无比欢喜雀跃, 两人躲在闺房,时间眨眼而逝,总觉得待不够。
可眼下,她都害怕见到他了。
正侥幸的以为今天可以彻底逃过去了,绿萝姑姑却在这时候造访了。
正喝着羊乳准备接着睡下的玉鸾,愣是心惊了一下。
她双手捧着瓷碗, 愕然抬首,潋滟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丝丝恐慌。
绿萝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没错,是皇上召见呢。”她仿佛一眼就看明白了玉鸾的心思。
玉鸾沉叹了一声。
绿萝见状,劝道:“楚司寝, 皇上的心思, 你应该是明白的。只消你服个软, 皇上会对从前的事,既往不咎。”
玉鸾苦涩一笑, 搁置下了瓷碗。
既往不咎?
可她的长姐, 是被封尧间接害死的。如今原太子已死, 可长姐也回不来了。
他和她之间隔开了几年的光景, 而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
破镜无法重圆。
她还是楚玉鸾,但封尧不再是当初少年,他是帝王,终有一日,他会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强者,他会吞灭一切威胁到他的势力,包括楚家。
原来,时过境迁之后,很多事当真回不去了。
玉鸾起身:“多谢姑姑提点,我这就去见皇上。”
虽然知道封尧召见她的目的,但玉鸾还是有模有样的揣上了那本帝王起居录。
*
浴殿外,汪裴已经恭候多时,见玉鸾过来,他热忱的往前迎上疾步,笑道:“楚司寝,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
玉鸾知道,宫廷有一处常年冒温泉的池子,当初封尧领她过来玩耍过几次。
彼时,玉鸾就想着,若是她也能天天泡这里的温泉,那该多好。
可当下,她半点不想了。
玉鸾硬着头皮迈入浴殿。
里面没有旁人,她顺着薄雾袅袅的方向走去,水声叮咚,花香扑鼻,越往里走越是视线朦胧。
直到离着浴池几步远的地方,玉鸾驻足了。
满池鲜红玫瑰花瓣,遮挡住了池中光景,而年轻的帝王正阖眸假寐,眠在花中。
他双臂搭在池壁上,凸显出结实的猿臂,三千墨发倾泻,闭眼的模样更显得眉目浓郁,五官十分立挺秀美,整个人氤氲在一片薄薄雾气之中,如在天界瑶池里沐浴的神仙。
不得不承认……
===第54节===
暴君当真俊美啊。
玉鸾如是的想着。
这家伙日后也不知会迷惑了多少女子,后宫妃嫔们将来大抵会争风吃醋到头破血流吧。
不过……
届时,她已经不在宫廷了,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此刻,她就那么看着封尧,看着彼时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少年。
忽然,封尧睁开眼来,有那么一瞬,他在玉鸾眼中捕捉到了缱绻爱意。
男人剑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大抵,世间男子皆是这般自负。
就连封尧也不能例外。
仅仅玉鸾的一个眼神,他就开始想入非非:
她还爱着朕。
她以前也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
怎么?朕不穿衣服的样子,如此俊美么?
还是说,她更喜欢看朕不穿衣服的模样……?
玉鸾怎么都猜不到,此刻,面前这暴君的心里都在思忖着什么。
而两人对视的瞬间,玉鸾却觉得对方的眼神格外阴郁,她不明所以。
难道是朝堂上又碰见了什么烂摊子?
也是了。
眼下,三殿下下落不明,端王突然来访,燕寒也来了京都……
其实,玉鸾知道,换做是旁人,根本不敢直接逼宫造反,毕竟时机非常不成熟。
藩王各自拥兵自重,各方势力皆甚是凶猛,封尧却以雷霆之势直逼宫廷,而今,他面临的困境,比造反要难上数倍。
此时此刻,封尧满脑子的花花肠子,千转百回。
可玉鸾却是一心寄挂朝堂。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封尧好生活着,亦是希望永安侯府楚家能够避免这次改天换日的浪潮。
四目相对,封尧先开了口,嗓音极度喑哑,道:“朕的司寝,你过来。”
玉鸾:“……”
他每回喊出“朕的司寝”几个字,她都是浑身一僵。
玉鸾垂下脸去,敛去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织,老老实实走上前。
刚行至池壁边缘,忽然一只大掌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吓得玉鸾一声尖叫:“啊——”
封尧失了坏,故意将她拽下了温泉池子,那本帝王起居录直接“水葬”了。
温泉池子颇深,就连封尧这样八尺高的男子,站在池底,也才堪堪露出了脑袋与脖颈,玉鸾要想浮出水面,自然是无法双足站立在池底。
封尧顺势扣住了她的后/腰,当真是纤柔至极,恰好被他一掌可握。
温泉水浸湿了宫装,薄薄衣料下面的起伏美景一下就浮现在男子面前。
封尧戏谑一笑:“朕听说,你今日早晨气走了林美人?”
玉鸾惊魂未定,但也忍不住更正道:“皇上,那是楚美人,是微臣的家族堂妹。”
就连自己后宫的妃嫔都能记错,实在是个渣汉子啊!
封尧却不以为然,又开始自我补脑:“你其实是吃醋了。”
玉鸾大口喘着气,好像还吞咽了几口温泉水,唇齿间皆是玫瑰花的气味。
“……?!”
她几时吃了醋?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情绪,封尧一个反转,将玉鸾摁在了池壁上,他总是能力过人,各方面皆是如此,当然也包括解人衣裳的行径。
封尧在人前不苟言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禁/欲/不近女/色。
可玉鸾却是见识过了。
他每每与她独处,只怕是/色/魔附体。
玉鸾呼吸不稳,她不会凫水,在水中只能小心翼翼,被迫攀附封尧:“皇上就不担心冷落了后宫?”
玉鸾故意揶揄。
封尧却听出了其他意思。
她果然吃醋了。
男人轻笑,欣赏着眼前夺目美景的同时,眸色愈发深沉,像即将对猎物发动攻势的豺狼。
“朕若是不冷落后宫,就要冷落了楚司寝。”
“……”那便冷落她吧,她不介意的!
封尧再不想委屈了自己,他自幼处心积虑存活,人前人后的确判若两人,漠北那几年更是让他冷了性子。
历经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封尧就知道,人生苦短,需得尽欢。
三月樱花颤颤巍巍,娇艳欲滴,封尧总能轻易着迷,他总算是明白为何古有“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了。
“嘘,留着点力气,少说话,乖——”
封尧指尖抵在了玉鸾的唇瓣上,不允许她继续破坏气氛。
玉鸾:“……”
不知从哪日开始,这厮对她的态度好似变了。
她具体也想不起来是哪日。
因着,下一刻,她就封尧卷入狂潮之中……
水浪滚滚,玉鸾很快就被吞噬,在沉沉浮浮之中逐渐开始被动沉沦。
她在迷糊之中忽然就发现,仿佛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什么都不去多想。
只要不多想,那些痛苦的,不愿意思及的种种无奈,都会消失殆尽。
*
这两日,封尧痴迷生育子嗣,逮着司寝女官,在风月里沉沦。
但帝王不愧是帝王,哪怕日日/沉/迷,却也是日理万机。
卫太后那边安静了两天。
端王自那日后再也没有入宫。
卫太后难免失落。
加之,封尧已给了她明确的态度,卫太后就算是再怎么想掌控他,也得顾及着母子情分,以及身为太后娘娘的颜面。
这一天,宫廷设宴,名义上是帝王给皇叔摆下的洗尘宴。
应邀名单,却包罗了京都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另有各大世家子弟。
众人不知帝王的用意。
但宫里送出了帖子,无人敢放鸽子。
新帝造反以来,虽不曾伤及百姓,但也的确杀了不少人,那奸宦的尸首至今还悬挂在西市口,眼珠子都被鸟儿叼了去了。
原太子的死,更是毫不避讳的传了出去,丝毫不遮掩。
单是想到被猎犬撕咬啃噬这个画面,就叫人不寒而栗。
新帝不仅从漠北带回了五万彪悍铁骑,更是带回了他在漠北饲养的恶犬。
就算是在御花园的宴席上,也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怎叫人不心惊胆战。
“端王爷,到——”
众人落座之际,端王姗姗来迟。
旁人都在观望,可楚凌却是看热闹似的挑挑剑眉,凑到崔老大人身侧,打趣道:“端王爷老了啊,还不如崔大人您健硕呢。”
崔老大人是崔景辰的祖父,算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但也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主儿。
他不会拥护太上皇那样的昏君。
更是不会拉着整个崔家沉沦。
故此,新帝逼宫造反后的第一时间,崔老大人就投诚了,并让崔景辰全力辅佐新帝。
崔老大人斜睨了楚凌一眼。
这家伙啊,不是个正经人……可偏生又洁身自好,让人抓不到把柄。
崔老大人捋了捋花白的须髯:“侯爷,何出此言?”
楚凌迫不及待的分享趣事,附耳低语了几句。
蓦然,崔老大人老脸一红,噗的喷了口茶,惊愕的看着楚凌:“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楚凌骄傲道:“我偷看到的。”
崔老大人:“……”
他一把年纪了,当真不想打听这些荒唐事。
楚凌可以胡来,他不能为老不尊!
可楚凌不放过崔老大人,一个劲的叨叨个不停。
崔老大人实在受不住了:“侯爷,您还是多费些心思搭救自己的女儿吧。”
===第55节===
这话让楚凌脸上笑意顿时消散。
他不仅想到了玉鸾,还想到了惨死东宫的长女,顿时虎眸露出怨恨,瞪向了龙椅的方向,恨不能弑君。
崔老大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了:“咳、咳……侯爷,老夫的意思是……”
楚凌不听任何解释,豁然起身,提着酒壶就走向了帝王,当场敬酒。
“皇上,臣敬你!”楚凌这是在发泄,颇为任性。
玉鸾就站在帝王身侧,瞪了自己的父亲。
可楚凌根本不买账。
封尧接了酒,他太了解楚凌有多难缠,遂唇角斜斜一扬,将矛头指向了端王:“侯爷,论起辈分,你与朕的皇叔算是同辈吧,当初……还是皇叔促使了楚家长女与原太子的婚事。”
这话不假。
原太子为了娶到楚家长女,的确让端王出手相助了。
封尧此言一出,斜睨了一眼身侧的玉鸾。
他很想让玉鸾知道,害死她长姐的人,不是他。
果然,楚凌仿佛豁然顿悟,他是记得有这么一茬事,冤有头债有主,单单死一个原太子是远不够的。
楚凌提着酒壶,看向了端王。
眼神若刀。
今日的端王是故意迟来。
便是不想给封尧面子,想趁机打压封尧一次,此刻,对上楚凌那双虎眸,端王愣是心头咯噔了一下。
楚凌朝着他走了过去。
端王愕然。
封尧乐见其成,自是不会阻止楚凌胡闹。
楚凌的性子就是如此,奈何,他在百姓心目中颇有威望,偶尔胡来,也无伤大雅。
宴席处,目睹这一切的楚玄鹖无奈抽了抽唇角。
罢了。
父亲想发泄。
皇上又故意转嫁矛头。
端王也的的确确该死。
所以,他也视而不见。
他这磨人的父亲,也该派上用场了。
作者有话说:
问:本剧,谁才是真正的磨人的小妖精?
众人答:永安侯,楚凌~
楚凌:???老夫手握三十万雄兵,你们说话之前,先掂量一下,23333~
众人:(⊙o⊙)…
——————
宝子们,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哈~么么么哒,感谢大家支持狗子的爱情~
第四十四章
卫太后特意盛装, 还打算今日留下端王“叙旧”,可谁知她没看见端王被哪个小妖精缠住了,反倒是被楚凌那个粗枝大叶的男子给缠了。
卫太后总不能跟楚凌去抢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点点耗去。
端王三日前, 在封尧面前遭了重创, 万没想到,今日会栽在楚凌手里。
身体愈发不能自控, 一杯杯灌下去之后,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三四个楚凌在晃荡,委实惊悚。
端王自诩是个有秘密的人, 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知道,不可再继续饮下去。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糟了!
满朝文武也在看热闹。
要知道,谁被永安侯盯上,那必定脱层皮。
楚凌成了今日宫宴上最大的看头。
就连歌舞也无法转移看客们的心思。
楚凌可远比歌舞伎更是惹眼呐!
此刻,端王担心自己喝断片后, 会暴露出秘密,再不肯多饮一口。
楚凌一条铁壁扣住了他的肩,恨不能捏碎了端王的肩头骨,空出的那只手亲自捏了一只杯盏, 递到端王唇边:“王爷怎么不喝?可是年纪大了, 身子消瘦不了?那可如何是好?美酒都无福消受了, 那美人呢?”
楚凌意有所指,故意刺激。
人总是会对自己在意的事情十分敏感。
无疑, 楚凌这话等同于是在端王的七寸上挠了挠。
端王身子一怔, 见鬼了一般看着楚凌。
楚凌的嗓音洪亮, 这个时候来了醉意, 诸多情绪都被放大数倍,朗声一笑,对端王挤眉弄眼。
“王爷一直不曾成婚,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王爷这般年纪,竟没有孩子!难道有关王爷的那些风流传闻,都只是掩盖王爷不举的假象?!”
楚凌的嘴,杀人的刀啊。
果然名不虚传!
京都家喻户晓的一张嘴。
在场所有宾客恨不能竖起耳朵,继续听楚凌叨叨不休。
端王的确不曾娶妻,也的确没有子嗣,更是的确惹了不少风流债。
那么事情就能说通了。
端王的风流传闻,都是为了掩盖某个不可言说的事实!
卫太后:“……!”老相好年轻时候分明很行的,她忽然就觉得端王不如从前那般伟岸了。
封尧挑了挑眉,他对楚凌这把利刃又有了新的看法,看来永安侯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枭雄啊……
玉鸾站在帝王身侧,精致的面庞涌上赧然之色。
她看向了不远处的兄长。
可楚玄鹖却只是温和一笑,并不出手阻止父亲。
楚玄鹖岂会不明白,这一出是皇上故意促成,皇上要借父亲的嘴打压端王,他如何能制止。
此刻,端王的脸色已是一阵红一阵白,愤然怒喝:“永安侯!你、你……荒谬!”
楚凌抖抖剑眉,他是人来疯,醉了更是如此,直接半搂着端王:“王爷不必恐慌,无人会看不起你,无非只是不行了罢了,又不会影响了王爷的英姿容貌。”
端王:“……!”
众人:“……”
侯爷的意思是,王爷徒有其表,只有脸中看呐!
今日是端王的洗尘宴,新帝在场,端王无法直接拂袖而去,且楚凌已是醉态阑珊,天知道,楚凌一会又要发什么疯?!端王半点不敢造次,生怕会酿成无法逆转的残局。
他唯有装作昏睡过去,不然,实在无法脱身!
端王一闭眼,就趴在了桌案上。
楚凌扬起巴掌,直接拍在了端王的后脑勺上,倒是注意了分寸,不会直接把人给拍死了。
端王:“……”差点当真昏厥过去!
好一个楚凌!
待他夺回皇位,定会让楚凌与永安侯府一起消失!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仿佛看了一出精彩纷呈的梨园戏。
大概是老情郎受辱,卫太后只觉得颜面无光,这楚凌就是算打狗也要看主人!
卫太后起身,负气而去。她离开时看了一眼封尧,却没有得到儿子一个眼神回应。
是以,卫太后更是怒意腾腾,带着一众宫婢招摇离去。
洗尘宴上的气氛明显不对了。
封尧却似甚是愉悦,朗笑一声:“来人,继续上酒。皇叔入京,朕十分欢喜,今日众位不醉不归。”
楚玄鹖愣了一下。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皇上这是要……灌醉所有人?
就算是无法让在场众人皆醉,最少可以灌醉大半,如此一来,很容易问出某些秘密。
只要是人,都会藏着秘密。
楚玄鹖:“……”
皇上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果然,宫人再次上酒时,每位入宫赴宴的宾客身边皆守着一宫奴。
没猜错的,必然是封尧安排。
楚玄鹖摇头失笑,他掌控着楚家所有的私库、钱庄,还有军中秘密,他可不能醉啊……
*
叶琛吃醉了酒,他晃着身子在宫道上蹒跚行走。
===第56节===
因他是帝王心腹,封尧更是知道,以他的心智,干不出什么背叛之事,故此没有特意安排人盯着他。
没走出多远,叶琛就在六角亭下看见一女子。
月华如练,瑰影婆娑,女子着一袭雪色长裙,宛若天降神女,仿佛即将羽化而去。
叶琛看呆了,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卫冬儿一下就感觉到了投射过来的人影,她慌张转过头来,立刻抬袖抹了一把泪。
两人在月色下对视,皆认出了彼此。
京都上层贵圈就这么大,叶琛又时常在封尧身边出没,自是认得卫家的嫡小姐。
在叶琛的印象里,卫冬儿自幼也是娇小一只,与他一般无二。
从前,他会喊一声“卫小姐”,而此刻,他虽然醉了,潜意识里却还知道,卫冬儿如今是宫里的妃嫔了。
“娘娘怎么哭了?”叶琛声线温柔。
叶冬儿呆了一下。
卫家出事时,她年纪尚小,一直跟姑母在冷宫苟活,整日接受来自姑母的滔天怨气,她早已不曾被人这般温柔以待过,她虽喜欢表兄,可眼下她已经不能笃定了,她见到表兄已无欢喜,反而心生畏惧。
“你……怎的来了?”
叶琛晃了晃身子,挠头憨笑:“我酒量不甚好,再不离开,只怕就要被灌醉了。”
卫冬儿很想告诉他,此刻,他就醉了。
叶琛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红霞,眼神格外明亮纯粹。
卫冬儿又是一愣。
她还记得祖父,以及父兄的模样,无人能在官场历练过后,还能保持一份纯真。就连姑母如今也已是满目的算计与心机。
表兄也变了,人人都变了。
可眼前这人似乎一点没变。
卫冬儿鼻头一酸。
叶琛立刻焦灼了:“怎么又哭了?可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我明儿就找皇上说说,你可是卫大将军的孙女,我决不能让任何人伤了你!”
卫冬儿的祖父,是叶琛最为敬仰之人。
卫冬儿不知怎么了,心头仿佛忽然就被一阵四月春风拂过,感觉到了久违的温馨,卫家覆灭之后,她已太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温情。
卫冬儿也饮了梅子酒,她壮胆走上前几步,原本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上一会,不成想叶琛会找来。
鬼使神差的,她垫起脚,缓缓凑近叶琛,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一下。
叶琛呆若木鸡:“……”
卫冬儿也呆了。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一下就看懂了彼此。
卫冬儿十分艳羡玉鸾,她眼下已经十分清楚,她不可能拆散了玉鸾和封尧。那……她为何就不能追寻自己的真情?
卫冬儿:“怎么?你不喜欢?”
她渴望着一根救命稻草,亦或是一根浮木,让她可以得以解救。
叶琛此刻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混账东西!朋友之妻不可欺!你对得起皇上么?”
“可是……皇上有楚玉鸾了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我醉了呀,醉了就情有可原,哪有醉酒不乱/性的?”
两个小人明显分出了胜负。
叶琛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卫冬儿,抱得死紧,但也只是纯真的抱着:“不怕、不怕,我保护你!”
卫冬儿趴在叶琛怀中,呜呜呜的低泣了起来,像是终于得以放松。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甬道上,汪裴吓到魂魄出窍。
叶大人是不想活了?
他可是叶家的独苗儿啊?
如此这般,与自杀无异!
汪裴正要上前制止,却被封尧挥手阻挡。
他一抬头,竟还看见皇上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封尧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径直去偏殿净手。
汪裴:“……”
皇上如此大度么?
这都绿云纷飞了呀。
*
今日楚家父子皆入了宫,玉鸾见帝王暂时离席,便寻了机会,去见了见父兄。
而封尧早就知道玉鸾要见楚家父子。
他是故意离席,给她制造了机会。
这厢,封尧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叫人宣见了卫冬儿,他虽有意成全卫冬儿与叶琛,但不代表可以允许他二人在宫廷胡作非为。
叶琛也是糊涂,若是被旁人知晓,他这个帝王也无法包庇。
见到卫冬儿时,她眼眶微红,眼神明显躲闪,再不如之前主动。
封尧知道,这丫头没多少心机。
廊下小风徐徐,封尧打量了几眼卫冬儿,倒是长大了。他还记得卫冬儿出生时,外祖父甚是欢喜,因着卫家这一代,仅这一个女孩儿出生。
封尧清了清嗓门,开门见山:“朕不久之前,看见你与叶琛相拥。”
卫冬儿惊愕抬首,下一刻就当即跪地:“皇上!叶大人……是无辜的,千错万错皆是我一人知错!呜呜呜……不要杀了叶琛……”
封尧:“……”
他给她的印象就是暴君么?
叶琛是他在落难之时,唯一伸出援手的旧友,将叶琛拉入仕途,也是因着想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
封尧这人,甚是护犊子。对楚玉鸾如此,对叶琛也是如此。
“别哭了。朕是你的表兄,看着你长大,自是不会让你跳火坑,这后宫不适合你,朕对你亦无男女之情,叶琛虽有些傻,却是个纯良之人,与你性情相投。等到时机成熟,朕会放你出宫,让名正言顺嫁给叶琛。”
卫冬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一脸呆滞。
这表情像极了叶琛。
封尧:“……”
这莫不是夫妻相?
亦不知他与楚玉鸾有没有某个神色也极为相似?
卫冬儿这才涌上狂喜之色:“当、当真?”
封尧语气依旧清冷,仿佛对卫冬儿的去留毫不在意:“日后你要听从朕的吩咐,将太后的计划与行径,也及时告知朕,必要的时候,配合朕演戏。”
卫冬儿喜笑颜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发亮:“是,皇上!还是皇上待我好,我就知道,皇上一定还是牵挂着我的,其实,这几年……”
“行了,出去吧。等等——记住,此事暂不可让楚司寝知晓。”他非要让她吃些醋才好。
封尧及时打断了卫冬儿的话,免得她一直聒噪下去。
此刻看来,卫冬儿的性子也与叶琛一般无二。
还真是一对璧人。
今晚这个媒人一定没当错。
作者有话说:
叶琛:我真是出息了,敢撬皇上的墙角了,23333~
楚凌:老夫一般不动手~只动嘴~
封尧:朕真的是个好人~真的~
玉鸾:(⊙o⊙)…
——————
继续放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五章
“许久未见, 你可好?”
“我甚好,你呢?”
“我亦好。”
花灯高照,浮影葳蕤, 御花园处处暗香环绕。
在恰到好处的距离之间, 楚玄鹖与叶琳琅对视一笑。
两人一个袖中揣着金算盘, 另一个藏着一本刚撰写了一半的医书,皆是一手置于小腹, 站姿十分儒雅从容,单单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学富五车的雅士。
相视一笑的瞬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知己,大抵就是如此。
此时,帝王正好折返宴席处,恰恰好就瞧见这么一幕。
汪裴看了看花圃处的另外一对璧人,又看了看帝王,他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总不能叶家这位也找相好了?
===第57节===
后宫眼下统共就这么几位妃嫔, 已有一半冒出红杏儿了呀。
而此时,帝王却视若无睹,径直悄无声息离开。
汪裴暗暗称奇。
新帝的心——
真大!
看来皇上的醋意,并非是对任何人都有。
*
同一时间, 玉鸾正试图劝说楚凌莫要继续贪杯。
她自幼就见识过父亲醉酒后的姿态, 当初父亲每次到了母亲的忌日, 就会躲在母亲坟前大醉一场。
今日宫廷洗尘宴,父亲算是将端王爷踩在脚底下辗轧。
此事势必得罪了端王。
可玉鸾又岂会不明白, 封尧是故意刺激父亲, 让父亲去针对端王。
好一个满腹心机的帝王!
楚凌看着女儿巴掌大的清瘦小脸, 瞬间就联想到女儿在宫廷受了天大的委屈, 当下,便满嘴胡乱说话。
“封尧那个臭小子,老夫当初就该弄死他算了!”而今,那小子已是一头狼,再想制服,便没那么简单。
玉鸾心一惊,立刻伸手堵住了楚凌的嘴。
“父亲,慎言!”
这里是宫廷,到处都是封尧的眼线,万不能让这话传到封尧耳朵里去。
而此刻,楚凌一手推开了玉鸾的同时,指向了几步开外的地方,道:“我儿,你瞧,为父竟生了幻觉,又瞧见封尧了。这小子,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竟是一张嘴,一只鼻呢。人虽可恶,却生得格外俊朗。”
玉鸾:“……”谁难道不是一张嘴一只鼻?
楚凌又絮絮叨叨,接着说道:“我儿,切记,这男人呐,最是不能看脸,你瞧端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除了脸之外一无所有。封尧那小子是端王的侄儿,亦不知到底行不行?会不会误了我儿啊?”
玉鸾:“……”
父亲考虑的当真细致!
此时,玉鸾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还仿佛闻到了淡淡的沁凉薄荷香,遂缓缓转过脸去,正好对上了封尧沉冷的脸。
玉鸾吃了一惊,立刻转过身,跪地:“皇上!微臣的父亲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绝无恶意,恳请皇上恕罪。”
楚家亦是正逢多事之秋,父亲如何就不能安分一些?!
封尧亲自弯身,握住玉鸾的纤瘦的肩,将她拉站了起来,那双狭长凤眸眯了眯:“侯爷言之在理,朕亦觉得,选男人万不可只看脸,还需得全方位考量。”
楚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产生幻觉。
虽然封尧当真在场,可这也影响不了楚凌的话匣子,他更是兴奋,笑道:“皇上,那端王爷当真不行,此事你可知晓?哈哈哈,老夫亲眼所见。”似乎很想拉着帝王聊上一会。
玉鸾:“……!”父亲真的醉了。
她就不该留在这里。
要不,她离开,让父亲和皇上继续探讨?
楚玄鹖这个时候赶过来解围,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得见故人,也绝对不会在宫廷与故人过多接触。
楚玄鹖走上前,行礼过后,直接拖拽住了楚凌:“皇上,臣的父亲醉了,臣这就带他离宫。”
楚凌是今晚洗尘宴上的大功臣,封尧造反以来,难得露出笑脸:“侯爷乃性情中人,朕从前就觉得与侯爷意气相投。”
楚凌被这话逗笑了:“既、既是如此,那你小子陪老夫再喝……唔、唔……”
楚玄鹖强行堵住了楚凌的嘴,拖着他就走。
封尧挑了挑剑眉。
不得不说,楚凌今晚的确功劳甚大。
辗轧了端王不说,还让今日入宫赴宴的宾客都吐露了不少“真心”,这日后,文武百官与世家们,多多少少都会收敛些。
目送着父兄走远,玉鸾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以父亲的性子,迟早会再次闹出大事,亦不知兄长几时才能彻底掌家?
封尧握住了玉鸾的细腕,侧过脸,睨了她一眼:“朕的司寝,以你之见,朕是不是堪称完美?”
封尧的狭长凤眸十分深邃,此刻,显得清冷又孤傲。
并无醉意。
他说出来的话,着实是欠揍啊。
玉鸾能反对么?
自是不能的。
唯有违心点头;“嗯。”
这厢,帝王带着司寝离开,群臣也陆陆续续散席,洗尘宴的主角儿——端王,早不知去了何处,大抵是再也丢不起这个脸,又或者是,不敢与醉酒的楚凌正面冲突。故此,干脆就消失。
楚凌的“战斗力”已是有目共睹。
*
从御花园路过,玉鸾满脑子想着今晚如何“告假”。
她生怕封尧攻势过猛,一会没机会开脱,遂提前提议道:“端王爷想来……是年轻时候纵/欲了,这才导致中年颓废,男子还需得养精蓄锐的好,尤其是皇上。毕竟,皇上日理万机、案牍劳形,需得仔细着龙体。”
玉鸾话音刚落,封尧阴恻恻的目光就射了过来,深邃眼眸眯了又眯,凉薄的唇似笑非笑:“端王哪里配与朕相比较?朕的好司寝,你是对朕有什么误解么?呵呵……”
帝王仿佛是被气笑了,眉梢风流尽显,又说:“看来,朕还不够勤勉,以至于你以为朕不过尔尔。”
被帝王凝视着,玉鸾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帝王稍稍垂首,那双幽眸仿佛在逼问着她,道:“今晚去哪里?浴殿?寝殿?或者……露天?你来选。”
露……露天?!
玉鸾惊愕到忽然打了个饱嗝。
早知道封尧是这般心性,她在年少时候就应该擦亮了眼睛!
奈何,如今她与他无论是体格、地位,悬殊皆太大,她拿捏不了他了。
玉鸾只想逃之夭夭,可手腕落在帝王掌中,方寸之间,无处可逃。
男人铺天盖地的薄荷气息,无孔不入。
尤其是那股子强烈的雄性气息,让玉鸾再一次意识到,面前男子当真不可能像年少时那么温顺了。
再温柔的小老虎,成年之后,也必然是一头猛虎。
玉鸾震惊到无以复加,封尧故意又说:“你若不积极,几时才能诞下龙嗣?若不给朕生一个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皇宫。你答应过朕,若是反悔,便是欺君之罪。”
玉鸾:“……”
就在这时,梅姑姑领着卫冬儿过来了,打破了这僵凝气氛。
梅姑姑上回被封尧踹过一脚,眼下一挨近帝王,就会不由得腿软,在离着帝王尚有一丈多远的地方站立,道:“皇上,太后娘娘交代了,让卫昭仪今晚侍奉皇上。”
卫冬儿已经不再惧怕,她眨眨眼,看向封尧。
毕竟,两人已经事先达成协定。
但所谓的协定,也仅有他二人知晓。
封尧斜睨了一眼垂首不吭声的玉鸾,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握着玉鸾手腕的那只大掌忽然松开,竟一口应下:“好。”
梅姑姑一愣。
皇上今晚倒是答应的爽快。
玉鸾也稍稍错愕,但她很快就收敛眸色,尽可能忽略心口那股莫名的憋闷。
她不该如此的……
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就算不是卫昭仪,也会是姜美人、陆昭仪、张才人……各大世家的贵女,会陆陆续续入宫。
玉鸾释怀一笑,可怎么都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被人瞧见她眼底的异色。
封尧却没放过她,在她头顶道:“楚司寝今晚可要好好记载,莫要缺了细枝末节。”
玉鸾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老老实实应下:“是,皇上,微臣领旨。”
声线极其平稳,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梅姑姑这便折返卫太后身边复命。卫太后今晚心情十分暴戾,若是让她知晓皇上愿意宠/幸卫昭仪,必然能稍稍安抚她的情绪。
*
重华殿。
玉鸾坐在内殿外面的锦杌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卫冬儿这般……叫嚷?!
难道她自己被封尧摁着时,也是这般歇斯底里?
玉鸾不由得红了脸。
可她脑子里又时时刻刻浮现出封尧与卫冬儿在一块的画面,也是那般重叠么?
玉鸾闭了闭眼,捏紧了手中的毛笔。
她不可心烦意乱!
这种事,日后还会有太多。
她理应习以为常。
原本就该如此啊……
内殿,封尧背对着床榻,负手而立,面对着挂在墙壁上的江山水墨画,这才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聒噪难耐。
本想借此机会,搓搓玉鸾的锐气,不成想,他自己先被打败了。
===第58节===
又不知过了多久,封尧立刻转身,一个锋利的眼神射向卫冬儿。
卫冬儿一愣,方才扯着嗓子叫嚷,她已是脸红脖子粗,实在是难受。原来,“侍寝”并非什么轻松的活。
封尧:“……”
他没说停,她怎么就歇了?
这突然而来的安静,让内殿与外殿的人皆是愣了愣。
尤其是玉鸾。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遂反反复复看了一眼长案上的沙漏。
两刻钟不到……
嗯?
今晚还真是效率极快。
玉鸾暗暗的想着,在那本簇新的帝王起居录上洋洋洒洒写下一笔。
卫冬儿自是不会留下过夜。
磨蹭了片刻过后,就裹着披风,火速从内殿离开。
而封尧故意扯开衣襟,去了玉鸾面前,特意拿来起居录翻看。
狗爬式的字迹倒是十分稳当,就仿佛她全程没有一丝丝心绪波动。
看到“两刻钟”三字,封尧冷冷一笑,他又打算翻看之前的纪录,却见这本起居录太过崭新,没有多余记载。
男人阴阳怪气,道:“朕的好司寝,那此前,你与朕疯狂/燕/好,怎的没记下?”
疯、疯狂……
那本帝王起居录早就毁在了浴池,这本是簇新的,但玉鸾换个了说辞。
“回皇上,微臣只是臣子,并非后宫妃嫔,若是记下,只怕会是乱了朝纲,让后世人对皇上品行指指点点。”
封尧步步紧逼:“你的意思是,朕应该册封你?”
这话让玉鸾惊掉下巴。
她与陆长青差点拜堂成亲,若是嫁给了帝王,那岂不是落实了封尧夺/人/妻/的骂名?
她不愿意留在这后宫,宁可此生不再相见,也不要和旁的女子,争宠吃醋。
他与她再也回不去了。
玉鸾敛眸,垂眸时盈盈跪地,道:“微臣绝无此意,也绝无那个心思。”
绝无那个心思……?!
绝无……
帝王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低喝:“站起来!朕要开始选秀了,你给朕一一挑选,全部按着你的标准来。这里、这里、还有……这地方,可听懂了?”
帝王龙爪一通乱指。
玉鸾:“……”
作者有话说:
玉鸾:这破工作真的没法干了!
封尧:升职加薪考虑一下~你可以争宠~
玉鸾:不升职!我还是认认真真997吧~
——————
宝子们,今天到这里就结束啦~么么么哒~
第四十六章
永安侯府大门外, 一众人费尽力气,才将楚凌给拖拽入府。
楚玄鹖是个仪表堂堂的武将,自幼就有洁癖, 喜整洁。
他十分嫌弃的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污渍, 眉心紧蹙, 仿佛实在嫌弃他的父亲。
入府门之时,楚玄鹖再度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巷子。
昏暗之中, 浮影晃动。
楚玄鹖的桃花眼眯了眯,寒光乍现,收敛视线, 不动声色的踏入府门。
来到堂屋,楚凌还在闹腾,楚玄鹖站在他面前,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仿佛是终于可以喘口气,道:“父亲, 你洗洗睡吧。”
日后外出吃席,他不会再带上父亲。
楚凌抬手一挥:“为父没醉!”
楚玄鹖极力耐着性子,若非他足够沉着,只怕这个爹早已被他丢去大门外。
楚玄鹖一如既往的深沉, 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道:“……父亲, 侯府外面今晚又多了探子,会不会是端王的人?今日宫宴, 皇上故意刺激你, 让你去针对端王, 这日后咱们侯府与端王之间, 只怕是水火不容了。还请父亲日后出门在外,定要小心谨慎,莫要再给儿子添麻烦。”
楚玄鹖发自肺腑的警告。
这阵子,楚凌每隔几天就能闹出一桩事。
他从几岁开始,就不停给父亲擦屁股。这几年更是如此。
楚玄鹖已心力交瘁,当真不敢想象,日后他若是有了子嗣,也是这般顽劣,那岂不是要吵到头疼?!
楚凌一噎,恍然大悟,拍案而起,道:“封尧那臭小子,拿老子当枪使?!”
楚玄鹖抬手,指尖在高挺的鼻梁骨上挠了挠,道:“父亲,皇上是想让楚家彻底效忠他,如今,楚家和皇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况且,儿子已与皇上达成交易。”
楚凌立刻问:“什么交易?”
楚玄鹖一本正经的拒绝,道:“抱歉,父亲的嘴没个把门的,儿子不能告诉你。”
楚凌:“……”
永安侯眨眨眼,竟无言替自己辩驳。
*
翌日一早。
卫太后召见了卫冬儿,命人将早已熬好的参汤,当场捧到她面前。
“这助孕汤药,可是梅姑姑花了两个时辰才熬制了,你莫要辜负了。”
卫冬儿经过昨晚之后,仿佛重新瞧见了生的希翼,日子又有了盼头。此刻,看着面前浓稠的参汤,她只能闭着眼,硬着头皮往下灌。
卫太后见她还算服从,这才满意一笑:“按着宫里的规矩,侍/寝的妃嫔应当有赏,皇上也太大意了,竟忘了赏赐。那哀家就替皇上赏赐你吧。”
卫太后指了指一旁红漆托盘上的盘花镶珠金簪、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金丝软烟罗……
对自己的侄女,卫太后自是大方。
卫冬儿一边喝一边干呕,为了安抚卫太后,只能硬生生灌药,免得卫太后又会勃然大怒,她当真是怕了姑母。
不多时,后宫其余被册封的三位妃嫔过来请安。
这几人都是卫太后亲自挑选,让楚香莲入宫,纯粹是为了寒碜玉鸾。而崔、叶两家的姑娘,则是为了拉拢帝王的心腹大臣。
不过,眼下的四名妃嫔还是远远不够。
彼时,卫太后最是厌恶后宫进新人,可如今,她自己当了太后,倒是盼着新帝尽快选秀。
“再过一阵子,选秀就要开始了,你们几个在那之前,得多多侍奉皇帝,早日开枝散叶。”卫太后违心一说。
卫冬儿没有诞下龙嗣之前,谁也别想拔得头筹。
皇太子只能是她卫家的姑娘生出来,她还指望着卫冬儿的肚子重振门楣。
崔玥和叶琳琅对视了一眼,皆不多言,老老实实应下,算是敷衍了事。
楚香莲咬着唇,很想告玉鸾的状,说玉鸾蛊惑帝王,可昨晚上,皇上却宠/幸了卫昭仪,故此,楚香莲就算是想告状,也无足够的理由。
*
同一时间,端王醒来后,眼底暗青,头疼欲裂,昨日宫宴上一切不好的记忆立刻纷沓而来。
他握了握拳,只觉得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好一个楚凌!
陆婉贴心的守在一侧,见端王醒来,立刻泫然欲泣:“王爷……”
端王闭了闭眼,当真是不信那个邪。
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底一片野心勃勃,忽然抓住了陆婉的手腕,将她拉上了榻,一个翻身欺了过来。
美人一声柔柔尖叫,恰好给了端王莫大的鼓励。
然后,一番操作猛如牛之后,端王却迟迟不能如愿。
端王:“……”
陆婉:“王爷?”莫不是传言都是真的吧?可此前王爷分明甚是渴望她。
端王让自己极力镇定下来:“本王不可沉迷女色,不过你放心,本王既然收了你,就定会好生待你。告诉本王,你想要什么?本王一一满足。”
他必须要时时刻刻从旁人眼中得到仰慕与反馈。
这个节骨眼下,他尤其需要女子的一腔爱慕。
这些年,端王仗着自己在外欠下的风流债,得到了不少心理上的补偿。
眼下,他的自尊极需拯救。
陆婉就等着这句话:“妾身的姨娘眼下还在流放之中,若是王爷能将姨娘也接回京,那妾身自当感激不尽。”
至于陆家的其他人,就与她毫无干系了。
她也救不了那么多人。
端王一口应下,直起身的同时,将陆婉抱在了怀中,试图展示他宽阔的胸怀:“好,本王这就命人将你姨娘救回来。”
===第59节===
陆婉内心欢喜,不成想,端王当真会答应。
要知道,她与姨娘眼下都是罪臣家眷,一旦被人发现端王擅自解救罪臣家眷,那可是不小的罪名。
端王没有放开陆婉,急切想得到某种安抚:“那你爱本王么?”
陆婉一口应下:“爱!”
“可愿意一辈子待在本王身边?”
陆婉点头如捣蒜。
端王总算是得到了一丝丝的宽慰:“好姑娘,你要记住,除却本王之外,这世上无人会待你好。”
陆婉在端王没有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若非她是庶出,又若非长信侯府已分崩离析,她才不会勾搭上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浪荡子。
美人娇滴滴,道:“是,王爷,妾身省得了。”
如此,端王终于从昨日的挫败中稍稍找回一点自信。
*
御书房,封尧扫了一眼卫太后命人送来的选秀名单,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了龙案上。
选秀名单上的人选皆是卫太后曾经的势力。
她是想巩固她自己的势力网。
封尧暴怒过后,忽然又苦笑一声:“呵呵……不愧是朕的母后!”
眼下,内忧外患,他的母后却开始打起了皇权的主意。
此刻,汪裴立刻对玉鸾使了眼色,暗示她劝劝帝王。
玉鸾却不想触这个眉头。
可封尧偏在这个时刻盯上了她,幽眸扫视了过来:“楚司寝,朕且问你,选秀一事该如何办,说!说不好,朕现在就办了你!”
汪裴:“……”他要先行回避一下么?
玉鸾:“……”
暴君蛮不讲理啊。
她不是后宫妃嫔,谈不上涉政一说,故此,稍作思忖,壮胆如实说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眼下关键之事,是权衡各方势力。以臣之间,不如让楚家、西南、霍家,这三方手握兵权的势力,三足鼎立。”
她最大可能的保住楚家。
只要楚家对皇上有利,那么永安侯府就是安全的。
闻言,封尧神色意味深长,风流一笑,清隽的眉目之间竟浮现些许痞帅,又问:“另外三位藩王呢?”
四目相对,玉鸾言辞果决:“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封尧眼底溢出一抹流光溢彩。
这才他的小丫头啊!
世间旁的女子皆是胭脂俗粉,任谁也不及玉鸾。
封尧朗声大笑了起来,有少年人的轻狂,亦有成年男子的狂妄野心。
“不愧是朕的司寝,就像是朕肚子里的虫儿。你猜猜看,陆长青会投奔谁人?”
玉鸾:“……”
封尧的视线几乎锁住了玉鸾。
他突然提及陆长青,玉鸾若是避而不谈,反而会引起他的猜忌。
故此,玉鸾神色如常,也照样如实,说:“长信侯畏罪自尽,侯夫人早年病逝,陆长青真正在意的人没几个,至少,京都无牵挂。所以,他必然会去投靠一颗大树,足可以让他东山再起的大树。”
封尧的眼神近乎缠绵,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龙案:“继续说。”
玉鸾忽然发现这暴君的嗓音变了,她一抬首,就看见这人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玉鸾:“……皇上,微臣对其他三位藩王并不了解,无法继续说下去。”
此刻是青天白日,再者,昨晚卫昭仪侍寝了,玉鸾当真半点不想与这厮亲近。
“你嘴贫。”
“微臣有罪。”
“那你打算如何赎罪?”
玉鸾:“……!”到底是谁嘴贫?
玉鸾不答话了,封尧却身子前倾,胳膊肘抵在了龙案上,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朝着她伸出了手:“过来,朕教你如何赎罪。”
玉鸾本能的双腿一软,小身板当场晃了晃。
昨晚侍寝之人是卫昭仪,但玉鸾也并没有恢复身子,她对这厮当真是怕了。
玉鸾站着没动,与帝王四目相对,两人仿佛都在观望。
封尧先一步开腔:“为何不过来?要朕来捉你?”
原本,若非昨日亲耳听见卫昭仪侍寝,她尚且可以接受封尧,到底是她彼时年少心悦过的男子,但今日不同了,她好似根本无法挨近一个睡过别的女子的男人。
玉鸾垂首,如实说:“皇上,微臣……喜洁。”
作者有话说:
封尧:嫌弃朕?
玉鸾:嗯~
封尧:朕要生闷气了。
玉鸾:随你~
封尧:哄朕!
玉鸾:(⊙o⊙)…
——————
宝子们,由于夹子缘故,咱们明晚(周三)11点更新啦~依旧爆更~狗子的春天要来了哈~
第四十七章
“皇上, 微臣……喜洁。”
玉鸾以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委婉。
昨晚卫昭仪才从龙案上下来,她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然,她没有资格干涉帝王后宫。
即便她是后宫妃嫔之一, 她也不能阻止帝王宠幸谁, 又何况, 她根本不是妃嫔,亦算不得帝王的女人。
玉鸾保持着垂首的动作, 盯着自己的脚尖。
御书房陷入一阵诡谲的安静。
玉鸾只觉得一道视线正凝视着她。
可她始终没有抬头。
她需得摆明自己的立场,她并非是巴望着攀附上帝王的凌霄花,只消帝王一句话, 她立即离开皇宫,绝不纠缠。
可她也的确嫌弃不洁不净的男子。
这世道是男权帝位为主,男子三妻四妾似乎是寻常事。
但玉鸾过不了自己心头那一坎。
此刻,从汪裴的视野去看,楚司寝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帝王三步开外的地方, 而帝王正眸色沉沉的盯着面前女子,那股眼神,是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了去。
封尧自是听明白了玉鸾的言下之意。
她是嫌他昨晚“宠幸”了卫冬儿。
她既然嫌弃,又为何不吃醋?
她若是吃醋, 他反倒能够欢喜。
她根本不在意他, 又凭什么嫌弃他?!
显然, 两人的思绪完全不在一处。
汪裴走上前,打破僵局, 道:“皇上, 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了。”
汪裴当真焦灼。
皇上和楚司寝曾经多么恩爱啊, 如今怎么动不动就闹罅隙?这些细枝末节的小矛盾、小情绪, 是他这个阉人完全不能感同身受的。
封尧嗓音磁性清;“传膳!”
玉鸾垂到脖颈发酸,封尧用膳时,斜睨了她一眼,实在不喜她这副如若鹌鹑的模样:“楚司寝,你过来。”
玉鸾趁机,把头抬了抬,趁机缓解一下脖颈的不适。
行至御前,封尧将一盏饮了一半的茶递过来:“朕不喜浪费,楚司寝替朕喝了吧。”
玉鸾:“……!”
他在报复她!
只因她嫌他脏了,他就让她饮剩下的茶水。
玉鸾无法拒绝,只能照做。
随后,封尧又将咬了一口的东坡肉、撕扯下一块的驴舌、吃了一半的灌汤包、沾了龙津的瓷碗,都递了过来。
帝王态度强硬:“吃。”
玉鸾:“……!”
堂堂帝王,竟是如此小心眼儿!
===第60节===
碍于帝王淫/威,玉鸾只能照单全收。
美人面若夹桃,精致的小琼鼻上溢出微不可见的薄汗,隐约打了饱嗝,暴君才放过了她。
封尧接过汪裴递过来的棉巾,儒雅的拭了拭唇,这才轻笑问道:“朕的楚司寝,你吃喝了朕剩下的,感受如何?”
玉鸾:“……”
从有记忆开始,封尧也时常会吃她剩下的东西,或是桂花糕,又或是芝麻烧,就连一根糖人,两人也时常分食。
故此,此刻她没什么感受。
封尧闹这一出,无非就是报复她不久之前的“嫌弃”之仇。
封尧目光直直,视线落在了美人艳红的唇上,樱桃唇瓣不点而朱,唇珠微微翘起,显得饱满欲滴。不得不承认,封尧贪恋极了美人的红唇,从年少第一次亲吻开始,他就沉迷不可自拔。大抵,世间男子皆爱美人,他也不能免俗。
“说,有何感受?”帝王再度问道。
玉鸾内心翻了个白眼,只能老老实实作答:“微臣多谢皇上赐食。”
帝王接着又问:“美味与否?”
玉鸾一噎,顿了顿,方才硬着头皮道:“美味。”
帝王这才满意,淡淡一笑:“你与朕之间,早就不分你我,无论朕变成什么样,你都不可喜洁。”
玉鸾:“……”
是否厌弃他,是遵从内心,不是她能控制的。
但玉鸾绝不与封尧对峙,免得把罅隙闹大。她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可她背后还有永安侯府楚家。
封尧随意放开一本奏折,不知瞧见了什么内容,竟忽然拧眉,自言自语道:“工部罗侍郎陪着娇妻归宁那日,竟被此前休弃的发妻兄长砍了。”
罗侍郎……
不是已至中年了么?玉鸾记得,罗大人至少四十出头了。
怎么?
又娶娇妻了?
砍得好啊。
玉鸾默默的想着。
她随口附和道:“世间男子皆如此,喜新厌旧,最是喜欢鲜嫩年纪的女子。”
封尧唇角一抽,总觉得玉鸾是在含沙射影。
但他突然就不想对她生气了。
女子出嫁,三日归宁。
玉鸾入宫有一阵子了,即便她眼下是司寝女官,但也是他的人了。
他全当已经娶了她。
封尧用了清茶漱口,这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一下就挡去了玉鸾面前的光,威压一片,仿佛要将人完全笼罩。
玉鸾不明所以。
封尧盯着她的头心看了须臾。
这小女子真不知是如何长的?处处合他心意,就连这头发心也生得十分养眼,惹他喜欢。
“走,陪朕出宫一趟。”
玉鸾诧异抬首:“……”
这家伙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
帝王出行,十分高调,车撵前面足有上百银甲扈从,后方亦然。
车帘是拉开着的。
车撵所到之处,百姓纷纷跪地,有胆大的女子,竟然抛了鲜花过来。
封尧一手接住,笑着道:“朕若是生在前朝,每回出门,必定会掷果盈车。”
玉鸾:“……”皇上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帝王此刻着一袭天青色锦缎长袍,墨玉管束发,弱冠的年纪介于轻狂与沉稳之间,五官十分立挺俊美,那双狭长凤眸看向旁人时,会给人一种勾魂摄魄之感。
其实,他天生就是一副风流相。
玉鸾端坐在他对面,目不斜视。
男人折断一朵最是鲜艳的花儿,伸出手,以不可拒绝的姿态,别在了玉鸾的耳边,还不忘夸了他自己的杰作,眸中流光溢彩:“甚美。”
玉鸾忍不住神色一滞。
这个表情正好被封尧捕捉到了,男人幽眸一眯,质问道:“你怀疑朕的审美?”
玉鸾唯有臣服:“微臣不敢。”
封尧亦不知为何开心,呵笑一声:“那你今日就一直戴着这朵大花。”
玉鸾:“……”当真丢煞人了!
她索性拉下了车帘,阻挡了外面的视线。
鬓插大朵,着实算不得美妙的体验。
她打小就好武装,经常穿男装,更是不喜欢头戴这种大朵鲜花。这朵好似是牡丹,当真好大一朵,遮了她半颗脑袋。
此次帝王高调出宫,必然不仅仅是去一趟永安侯府那么简单。
玉鸾心思万千,在揣度帝王的用意。
封尧一眼看穿了她。
男人一腔好心,却是被曲解了,不过,封尧也不反驳,他的确另有目的。
见玉鸾双手搭在膝上,坐姿端正,头戴他亲手掐断的牡丹花,模样乖巧极了,男人觉得甚是愉悦,他伸出长臂,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抱在了双膝上。
“皇上!请自……唔!”“自重”二字没有说出口,就被男人强烈的雄性气息所包围。
封尧的气味很好闻,总是那股淡淡的松木香与薄荷沁凉气味交织,让人联想到夏日荷塘的拂风。
封尧的肢体甚是协调,习武时如此,就连坠入风月时亦是如此,堵住美人朱唇的同时,也不允许她随意动弹。
百忙之中,嘴里含糊说:“朕的司寝,果然机智。”
玉鸾:“……”
她机智什么?
玉鸾不是个轻易就会沉沦的女子,可偏生封尧了解她一切的软肋与喜好。不消片刻,她就像蔫了的花儿,只能随波逐流。
车撵在永安侯府大门外停下时,作恶的魔爪才从撒花纯面百褶裙下面,恋恋不舍的拿了出来。
封尧附耳,嗓音极度喑哑低沉,像从夜色深处幽幽传来。
“坏东西,不要总是招惹朕。”他这个年纪,又食髓知味,许多时候在她身上无法自控。
玉鸾:“……”到底是谁招惹谁?
玉鸾已经习惯在暴君面前百口莫辩,大有放弃一切反抗的佛系心态。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最好不过。
二人正稍作修整,隔着幕帘,就传来了楚凌粗犷嘹亮的嗓音。
“臣恭迎圣驾!”
这声音极具爆破感,仿佛是大将军即将拔剑迎敌的气势。
楚玄鹖的声音都是柔和多了:“臣也恭迎圣驾。”
顿了顿,车帘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封尧先露了脸,他先下了马车,这才转身朝着玉鸾伸出了手。
众人皆一愣。
皇上对待自己身边的女官,倒是殷勤得很。
玉鸾双腿发软,无意识的把手搭了上去,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她是被封尧提下马车的。
楚凌一见女儿面若夹桃,鬓角还插了朵娇艳牡丹,眼前一亮,由衷道:“我儿今日甚美。”
玉鸾发现父亲正盯着她头上的花看。
原来有人与皇上是同样的审美。
玉鸾无话可说。
楚玄鹖抬手,修长指尖轻轻挠了挠高挺鼻梁,很想提议妹妹,这花很不适合她,过分艳俗了些,但到底没说出口,因这他不能笃定这朵花儿是从何而来。
倘若是出自皇上之手,那必然是一朵好花,不容反驳。
楚家父子还不知帝王登门永安侯府,到底是为何何事。
楚玄鹖命人上茶:“来人,泡上今年刚出的雨前龙井。”
这茶的确是昨日才被人八百里加急,从江南运过来,也的确是刚采摘烘烤出来的,茶气沁香,沁人心扉。
楚凌有些不舍,胳膊肘戳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楚玄鹖胸膛微微起伏,再一次被楚凌的格局打败。
父亲只怕忘了,他父子两人的俸禄还得靠朝廷发放,如何能亏待了帝王?
玉鸾早已撇开了帝王的手,就走在帝王身侧,半敛眸,再也不像如当初的楚家二小姐一样骄纵了。
封尧倒是自来熟:“今日春光极好,朕便出宫一趟,稍坐片刻便要启程,侯爷不必多礼。”
楚凌一噎。
他压根就没想过款待帝王。
封尧这小子,气度远比之前威严,就连他也觉得气场被压了下去。
玉鸾找了机会,回到自己的闺房取了几件兜衣,她着实不喜与后宫妃嫔穿一模一样的贴身小衣,直到此刻,玉鸾还一度以为,后宫女子的兜衣皆是一模一样的。
闺房的一切陈设还如当初一样,一尘不染。
===第61节===
小丫鬟道:“二小姐,侯爷和大公子交代了,让奴婢每隔一日就过来打扫,更换床单,就是为了二小姐哪日归来,可以随时入住。”
玉鸾鼻头一酸,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她还能回得来么?
就算是封尧放过了她,她也不能继续待在京都。
小丫鬟见玉鸾哭了,便上前安抚,可下一刻,她立刻垂下脑袋,做鹌鹑状。
玉鸾还没回头,就被一道阴影笼罩。
那沁凉的松木香与薄荷气味,无孔不入。
“出去。”封尧下令。
屋内的两名小丫鬟立刻悄然退下。
玉鸾一回过神,就见男人的俊脸挨近,将她步步紧逼,她无奈后退,最终被逼上了脚踏,眼看着男人就要压过来,玉鸾急了。
这里可是永安侯府!
“皇上!你、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如何满脑子都是那桩事!昨晚,不才宠幸过卫昭仪!”
又来了。
她到底有没有吃醋?
封尧胸口憋着一口气,偏就不告诉她真相。
“吃醋了?”
“微臣并无!”
“……”好得很!
封尧无非是想唤醒玉鸾对从前的记忆。
他自是不会做什么。
他虽疯狂痴迷于她,但还没沦落到急不可待的境地。
封尧站直了身子,俯视着花容失色的美人,唇角似笑非笑:“当初,朕每次都是翻墙过来,为了避开侯府的护院,朕可谓大费苦心。有一次,你父亲过来寻你,你就将朕藏在了被窝里。”
她不念旧情。
他便强行让她回忆。
玉鸾瓷粉白的面,倏然染上红霞。
这窘迫的记忆,自是绝无可能忘却。
被男人盯视着,她撇开视线,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门外有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皇上!”
这粗犷之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抓人的。
作者有话说:
楚凌:好气啊,封家的猪又来了!
封尧:小白菜是朕自己养大的~
玉鸾:(⊙o⊙)…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八章
楚凌故意为之。
即便他没法阻止女儿被新帝带走, 可这里是永安侯府,是他的地盘!
封尧那臭小子岂能随意进入女子闺房?!
未免撞见让他气焰不已的画面,楚凌就站在闺院, 朝着屋内嚷嚷:“皇上, 出来喝茶了!”
这语气就如同:小子, 出来挨揍了!
封尧凉薄的猛地一抽。
他并非太上皇那样的昏君,他对朝廷一切皆是心里门儿清。
楚凌父子可堪重任, 至少,当下,楚家是制衡好几股势力的关键。
于公于私, 封尧自知,他只能“包容”楚凌,宽恕楚凌的一切大不敬。
封尧离开之时,对玉鸾挑了挑剑眉,轻笑:“朕如今已不是你父亲可以对付的人了。”他似是想到从前,被楚凌处处针对的场景。
眼下, 新帝一脸得意的迈出了寝房。
玉鸾:“……”
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个难缠的人,父亲与帝王,到底谁与争锋,还真是不好说。
见新帝出来, 衣冠整齐, 面上已无任何痕迹, 楚凌这才皮笑肉不笑,道:“茶泡好了。”
封尧同样皮笑肉不笑:“侯爷客气了, 朕又不是外人。”
楚凌磨了磨槽牙, 真想问问看, 新帝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楚家, 但碍于楚玄鹖的警告,他还是闭嘴了。
看着新帝清隽威严的面容,楚凌再度清晰的明了:今时非同往日了啊!
好气!
楚凌下巴的墨黑色须髯颤抖了几下,行走在新帝身后,试图摩拳擦掌。
玉鸾随后也去了堂屋。
封尧坐在上首,单手持盏,见美人过来,他那张肃重的脸上忽然就浮上温和笑意,看向楚凌:“侯爷如今正当体魄强壮之年,在朕心中,侯爷乃旷世英豪,朕坚信,侯爷必定会为了天下百姓而守卫疆土,朕需要侯爷,也需要楚家。”
楚凌被这一番话给弄蒙了。
楚家素来忠于百姓,新帝这番话好似对他给予了厚望,他起身抱拳:“臣定当不负众望。”
楚玄鹖也起身表态。
玉鸾愣了愣,旋即就明了了。
也是,皇上眼下的确需要楚家。
如此也好。
至少,目前是安全的的。
但她并不会掉以轻心,最狠帝王心。年少真情是真,他日翻脸不认人也可能会发生。
封尧在楚家稍坐片刻,就带着玉鸾离开了。
楚家父子二人站在巷子口目送。
此刻,楚凌不再摩拳擦掌,反而因为新帝的一番话,而变得斗志昂扬。
“老夫的确还年轻,封尧这小子有点眼光。”
楚玄鹖在一旁但笑不语。
皇上甚是会读心,把父亲拿捏的清清楚楚啊。
他父亲……哪里经得住夸?
新帝这一番夸,父亲是恨不能上天摘星星。
*
这厢,帝王的车撵又陆陆续续去了崔、赵、韩、叶几家,这一日出宫,算是对外释放一个信号。
哪些是他要拉拢的人,以及哪些旧族世家是他所摒弃的。
无疑,但凡被他拜访过的世家,再不可能投诚旁人。
就算是他们存了异心,其他几股势力也不敢信任他们了,故此,这几个家族只能选择忠于新帝。
叶琛鬼鬼祟祟给了封尧一只小瓷瓶,笑出一嘴白牙,道:“皇上,便是此物,可让端王此生再不能做男人。”
封尧接过瓷瓶,看着叶琛的眼神,仿佛透着一丝丝微不可见的慈爱:“叶家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爱卿寻常时候,可千万莫要误食。”
叶琛挠挠头,憨笑了一声,认真说:“皇上放心,臣又不傻。”
封尧这便上了车撵,落下帘子,吩咐扈从启程回宫。
玉鸾瞥了一眼那只小瓷瓶,大概猜出了什么。
封尧忽然抬眼,正好逮住了玉鸾的视线,让她无处可逃,他唇角斜斜一扬,小药瓶在他指尖转了几圈。
“朕若不行,你此生岂不是守活寡,彻底免了那个恶毒心思。”
玉鸾:“……”
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是他自己多虑了。
*
回到宫廷,风哲奉旨过来面圣。
封尧将药瓶交给了他:“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让端王中药,记住,你莫要误食。”
“……”他自是不会误食,他又不是叶琛那家伙,时不时亲自尝药。
风哲好奇一问:“皇上,末将可否问问,这是什么药?”
封尧淡淡启齿:“雄猫用来绝育的药。”
风哲手一抖:“是,皇上!臣多谢皇上提醒!”看来,皇上必定器重他,不然,为何提醒他不能误食了。
风哲刚奉命退下,便有心腹过来禀报,见玉鸾就在一旁研墨,心腹略有迟疑。
封尧直接挥袖:“说。”
心腹这才敢如实禀报:“皇上,三处藩王皆有异动,近日来,在加快进程招兵买马。”
===第62节===
闻言,封尧并没有勃然大怒。
反而轻轻一笑,似是盼着这一出。
玉鸾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的神色。
玉鸾一下就明白了。
帝王果然想削藩,他担心的并非是实力不足,反而是没有足够的理由。
只要抓到各大藩王谋逆的证据,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削藩了?
封尧他……还真是心思深沉。
玉鸾研墨的动作一滞,随即又继续研磨,宛若没听见一般。
心腹一退下,封尧就从屉笼里取出一份画卷出来,他亲手摊开,将一张江山水墨图呈现在了玉鸾面前,随手拿起一根银狼豪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朕的好司寝,你看这张地图。”
玉鸾闻言看上去。
她起初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封尧似乎等不及,直接告知她:“这幅图是朕花了三年时间所绘,如今天下不定,几处外邦虎视眈眈,朕不仅要削藩拢权,还要平定天下,待那日,朕要开创太平盛世,让万民享太平荣华。”
新帝兴致勃勃,眼中有光,如坠入了一个银河的星子。
玉鸾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竟有些看呆了去。
她一直都知道封尧生得好看,却无一日,像此刻这般迷惑人心。
原来,他的信仰从来都不仅仅是皇位,亦或是削藩,而是这九州天下。
玉鸾还没寻思好说辞,她的后腰肢被男人握住,一拉一扯,将她抱上龙椅,抱紧她的同时,附耳,低低轻叹:“别拒绝朕可好?朕很需要你,朕的好姑娘,朕很累,朕需要你补偿朕。”
玉鸾错愕:“……唔——”
他不是说累么?
龙椅宽敞,足可容纳两人,御书房的屋顶开了天窗,此刻天光落下,让视野一片清朗,足可看见彼此的一切情态。
玉鸾实在囧怕,奈何就连兜衣也不知去处。
到底是志在夺取九州天下的人,自是不会放过雪颠之上的三月樱花,男人事事讲究精湛,风月亦是如此。
可怜的猎物小白兔,不消片刻就坠入沉沉浮浮。
玉鸾仰面望着屋顶的天窗,鬼使神差的,她偷窥了一眼封尧,见男人双眸紧闭,眉目之间俱是一种少见的满足。
好不容易挨了过去,玉鸾推搡了一下,却被巨龙再度锢住,男人附耳低低哑哑的说:“这如何够?朕实在太累了,你需得好好心疼朕。”
玉鸾:“……”
云卷云舒,日落西斜。
霞光倾泻而下,玉鸾瞥了一眼自殿牖泄入的晚霞,又闷闷纳罕:他不是说,他很累么?
这叫累……?!
*
天色暗了下去,廊庑下,宫人们蹑手蹑脚的挂上了灯笼,生怕扰了帝王的好事。
此时,风止树歇,石楠花的气息通过半开的窗棂散出去,逐渐被清冽的薄荷气味所取代。
玉鸾试图自行离开,却是狼狈的跌趴在地。
而那罪魁祸首,却慢条斯理的取来一条沾了花露的棉巾,蹲下身来,风流一笑:“楚玉鸾,你这辈子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早日给朕生一个孩子,才是你最应该考虑的事。”
他嘴上最这么说,但封尧知道,他之所以痴迷她,并非仅仅是因为一副漂亮的皮囊。
他爱她骨子里的倔傲,喜欢她心怀天下的广阔胸襟。
美人易得,可红颜知己,就这么一个。
还是他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男人眉目舒展,发髻一丝不苟,玄色帝王常服穿在他身上,十分修身合适,他动作娴熟且麻利的帮美人擦拭,见对方露出窘迫,更是愉悦一笑:“怎么不哭了?是哭不出来了?”
玉鸾:“……!”
封尧继续自说自话:“朕是孤家寡人,又恰逢你甚合朕的心意,在朕没有厌弃你之前,你要乖乖听话。”
玉鸾靠着龙椅,无力反驳,暴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汪裴领着宫奴送上了晚膳,窗棂打开,殿内很快皆是佳肴香气。玉鸾无力挪开,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趴在龙案上用晚膳。
且先吃饱肚子保命要紧。
封尧却精力充沛,又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洋洋洒洒的落下了他的宏图大志。
玉鸾时不时瞥几眼,火光之下,男人的侧颜俊美无俦,他的下颚线十分清晰明朗,宛若刀削斧雕。
这一刻,她豁然清醒。
她的少年,成人了。
或许此刻,在封尧的心目中,已将接下来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布局,都规划好了。
她脑子里又浮现两人燕/好的喃喃情话。
他说,他需要她。
那,有朝一日,他坐拥天下九州,他还会需要她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玉鸾立刻自行掐断了一切旖旎幻想。
她内心自嘲一笑。
瞎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心累,无人能懂朕,朕寂寞如斯,朕需要安慰,QAQ~
玉鸾:-_-||
反派:→_→
叶医生:(⊙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九章
这几日, 卫太后的心思原本都在端王身上。
然而,接连几次见识到了端王的无能之后,卫太后心目中那高大伟岸的男人, 忽然就变得没那么英伟了。
她这才猛然想起, 封尧前几日刚刚过了二十岁弱冠生辰。
寻常人家的世家子弟, 弱冠生辰是要大摆宴席,行加冠礼的。
封尧已是帝王, 就连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冠冕都戴过了,自然不会在意加冠礼。
但卫太后身为其生母,决不能无半点表示。
卫太后在内殿来回走动, 雕花窗棂泄入半庭春色,她急到出了一层薄薄细汗,只因卫太后终于意识到,她可能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皇帝弱冠生辰,怎就无人提醒哀家?!”
“难怪皇帝这阵子对哀家没有好脸色,还为了一个楚玉鸾, 和哀家处处作对!”
“哀家只有他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又岂会不在意他,可万不能让那楚妖精吹了枕边风,离间了哀家与皇帝的母子情分!”
梅姑姑闷咳了几声。
上次被封尧踹过一脚之后, 身子一直落下了后遗症, 虽有名贵药物滋补, 在卫太后身边亦是备受照拂,但饶是如此, 亦还是胸口积血未除。
梅姑姑:“太后, 皇上不喜喧闹, 此事还是询问皇上的意思才好。”
这万一擅自给帝王补办弱冠生辰, 惹了龙颜大怒就不好了,毕竟,新帝如今的确是孤僻冷漠的性子。
卫太后也觉得在理,这便立刻去了一趟御书房,她身边数名宫奴跟随,走到哪里都是乌泱泱一大片,从前不曾享受过的荣华,如今都要补回来。
她要凤印,封尧无异议。
她要男宠,封尧亦是亲自挑选了两人赠予她。
只要卫太后不触碰他的底线,封尧可以包容他这个落难数年的母亲。
但,一旦卫太后触碰到了他的逆鳞,那就不好说了。
御书房内唯有沙漏沙沙作响,卫太后一过来,就瞥了一眼坐在龙案下方的玉鸾,凤眸冷视她,淡淡哼了一声,这又轻飘飘的挪开视线。
玉鸾:“……”太后对她的敌意实在太过明显。
封尧抬眸:“母后,何事?”
卫太后对上这样一张孤冷的脸,不免心伤感怀,当初她的儿子是个温润少年,还会四处给她搜罗名贵之物,只为了讨她欢心。
而今,她贵为太后,自是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可内心的空洞非但没有被填补,反而愈发撕扯开来。
封尧的弱冠生辰,她的确不应该忘记,故此,卫太后内心稍有心虚,至少此刻不敢给封尧脸色看,笑道:“皇帝,前几日是你生辰,你可是忘记了?弱冠生辰非同小可,哀家准备给你大办一场,你看可好?”
卫太后故意将矛头指向封尧。
若是他自己都忘了,那旁人忘却了也是情有可原。
此刻,玉鸾捏着银狼豪笔的手一滞。
皇上生辰那日,他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她也“印象深刻”呢!
玉鸾继续埋首抄写书册,但她隐约感觉到了来自龙案上方的目光。
封尧凉薄的唇轻轻一扬,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流光溢彩,目光从玉鸾的头心掠过,这才与卫太后对视上,道:“朕对自己的弱冠生辰礼甚是满意,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玉鸾:“……”她就当做没听见。
卫太后吃了瘪。
她猛然就想到,封尧生辰那日,重华宫寝殿发生了何事,再配合封尧此刻饶有意味的眼神,卫太后立刻明了:“……!”
===第63节===
是以,卫太后只能神色赧然的离开。
她一路气势汹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亦不知到底是被谁所气。
恰逢端王今日入宫,他以探望太皇太后为由,早就在此等候多时,自洗尘宴过,端王只觉得颜面无存。
他可以完全不在意陆婉那种女子,可卫太后尚且还是他可以利用的红颜之一。
只要卫太后还有价值,端王就会费尽心机接近。
他今日便故意过来露个脸。
端王选了一身月白色竹叶纹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须髯一丝不留,封家皇室的男子皆生了一副天生风流相,端王也是如此。
这般一捯饬,竟比同龄男子年轻了十岁。
端王深知自己的优势与长处。
他从前可以迷惑卫太后,自诩如今依旧可以。
“臣给太后请安,太后脸色不大好看,可是谁惹了太后不悦了?”
端王岂会看不出来,卫太后是从御书房的方向走来。
封尧那头狼崽子,如今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只怕就连卫太后也要在他面前吃瘪。
果然,端王此言一出,卫太后更是面色如霜:“哼!皇帝他太不把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端王你……”
她很想找个人诉说,端王是她的老情人,两人之间尚且有些情愫,可卫太后猛然惊觉一事,此时此刻,她怎么就想到了洗尘宴那日,楚凌所说的那番话了呢?
卫太后上下打量了端王,目光尤其瞥向了端王的腰带下方三寸的地方。
端王浑身一僵,菊花一紧,立刻转移话题:“皇上如何气你了?本王到底是他的皇叔,一会本王去说说他。”
端王此言一出,卫太后这才提及了帝王弱冠生辰的事。
此时,心细如端王,他立刻警觉一事:“太后,你方才说……皇上是几时生辰?”
卫太后不经意道:“正好十日之前。”
端王若有所思,又掐指算了算,发现正好对上了日子,他伸出手拉着卫太后,往一旁花圃走了几步,这才压低了声音,神色略显焦灼,问道:“皇上到底是谁的儿子?快说!”
没有子嗣,是端王的心头疾。
卫太后一噎,她哪里会清楚?!
当初她正得圣宠,近乎每隔一日就要侍寝,与端王荒唐过后,也侍奉过太上皇。
她曾是卫家嫡女,从小离经叛道,自然会被端王这样的风流浪荡子所吸引。
奈何,太上皇需要笼络权臣,一道圣旨下达,她只能入宫。
但,以她的性子,又岂会心甘情愿?
入宫后,她好些次与端王行燕/好之事。
卫太后瞪向端王:“反正都是封家的!你与太上皇是手足,究竟是谁的儿子,重要么?”
端王愣是被这话给惊到语无伦次:“你、你、你这妇人……”
竟比他还不顾廉耻!
端王心头憋闷,他的红颜知己无数,却无人给他生过一个孩子,也不曾怀上过,他也质疑他自己了。
可他总不能当真去看诊。
万一这事传了出去,岂不是奇耻大辱?!
*
同一时间,一穿着宫装的婢女疾步迈入御书房,她全程保持垂首姿态,是封尧安插在卫太后身边的细作。
行至御前,婢女如实禀报:“皇上,端王爷又去见了太后娘娘,眼下二人在御花园起了争执。”
闻言,玉鸾的脑又垂了几分。
卫太后的私密,她起初亲眼所见。那年正当仲春,她在御花园赏花,正好碰见了端王和卫太后耳鬓厮磨。那日她是被封尧拉去假山后面躲起来的。
封尧其实什么都知道,但他仿佛从少时起便可承受旁人不可承受之重。
此时,玉鸾的下巴被男人捏起,他指腹上生了茧子,摩挲在肌肤上,酥酥麻麻。
封尧却冲着她挑挑有型的剑眉:“朕带你去捉/奸。”
玉鸾愕然。
封尧却如若无事一般笑了笑:“难道不好玩么?朕杀鸡儆猴给你看,以后你若学太后,朕会让你此生都待在笼子里。”
玉鸾:“……”
帝王仅带上了玉鸾,还有两人立侍,这便大步走来御花园,将卫太后与端王逮了个正着。
不过,卫太后与端王仅仅是在争执,倒并没有任何僭越之处。
“皇上驾到——”
汪裴高喝一声,鬼使神差的垂下脑袋,不敢多看一眼。天知道,皇上会不会将知情人皆灭口。
卫太后颔首,精美的面容上浮现淡淡薄粉,是方才与端王争执所导致。
端王则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封尧。
此子一看就绝非凡夫俗子!
他那个只会修仙悟道的皇兄,哪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是他的种么?
端王内心焦灼如万蚁啃噬。
封尧淡淡一笑,仿佛睥睨这二人:“母后如今还是貌美如花,皇叔却老了啊,与母后站在一块,宛若隔代人。”
端王:“……!”
说他不行,与说他老,就是一个意思!
卫太后后知后觉,竟也猛然惊觉,她昔日里爱慕过的男子,也不过尔尔。
玉鸾站在帝王身侧,她心中暗暗腹诽:皇上说这话,并非是为了褒赞太后,而是故意挑拨太后与端王。
卫太后如此心高气傲之人,一旦意识到端王不过如此,大抵很快就会移情别恋,毕竟,太后身边的男宠可都是美男子,还是封尧亲自挑选。
想来,封尧此举,也是为了盯着卫太后。
卫家必然要重振起来,届时,封尧绝对不会让卫太后去过多干涉。
脑子里满是风/月/情/爱的女子,一旦掌权,后果不堪设想。
端王面色不好太好,借故告辞。
卫太后并没有念念不舍的目送。
封尧见此景,深邃的幽默微眯。
他从袖中取出之前太后准备的选秀名单,淡淡启齿:“母后,这份名单上的贵女,朕皆不喜。母后若真有心,就照着她的模样,给儿臣去找。秀色可餐,儿臣喜欢。”
封尧指了指身侧如鹌鹑状的司寝女官。
玉鸾浑身一僵。
卫太后稍有犹豫,可一想到,唯一的靠山就是儿子,只能对楚玉鸾暂时隐忍,从她的角度去看,也觉得楚玉鸾是个美人,身段婀娜有致就罢了,这张脸当真清媚妖娆,大有当狐媚妖姬的潜质!
儿子正当年轻,想来,迷恋一阵子亦是正常。
卫太后只好应下:“好。”
原本的选秀名单上,皆是她挑中的贵女,日后必定听她的话。
若是重新再选,自是不能如了她的愿。
玉鸾:“……”皇家就没一个正常人吧?
后宫妃嫔照着她的样子选?
*
不出半日,卫太后果真亲自送来了五六名美人,确切的说,是歌舞姬,而并非是正经贵女。
这几名女子清一色的身段婀娜、前凸后翘,五官偏向媚俗,是烟花柳巷之地最受男子追捧的美人。
玉鸾:“……”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折辱。
在卫太后眼里,像她的女子,便是这副妖精模样?
她是妖精么?
玉鸾哑然,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封尧此刻的脸色更是冷沉:“都滚出去。”
他没有给卫太后一丝丝面子。
今日之所以将那份选秀名单抛还给卫太后,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后宫与前朝,皆不允许她插手。
可卫太后显然没有领悟自己儿子的意思。
卫太后不依,她找来了五六个妖/艳/贱/货,总不能加起来都不及一个楚玉鸾吧?!
男女之事,不就是那回事?
卫太后十分不理解儿子的偏执,在她看来,封尧当真不该如此。
“皇帝,哀家好心给你补上生辰,皇帝为何这般不近人情?”
封尧被气笑了。
他没那个闲功夫继续与卫太后周旋,解决了端王之后,至少可以少一个祸害。
“呵呵……是朕不近人情?母后这些年除了满脑子的男人,可曾真正替朕考虑过?从前你为了争宠,寒冬腊月,将朕推入荷花塘。还有,朕明明不吃桃仁,为了让父皇过来,你非要喂朕吃桃仁。”
封尧苦涩一笑,他不过就是卫太后用来争宠的工具,是卫太后母凭子贵的工具人。
卫太后被堵到无话可说。
因着封尧所说一切都是真的。
===第64节===
“你、你……”竟然都记得!
卫太后窘迫不已。
封尧再度逐客:“母后请回吧,选秀一事,朕自己做主,母后就不必操劳了。”
眼下,卫太后无地自容,只能暂且离开,那几名歌舞姬也瑟瑟发抖躬身退下。
看到这里,玉鸾一双桃花眼眨了眨,莫名同情封尧。
可两人的视线对上的瞬间,玉鸾就后悔了。
封尧眼中,暮色沉沉。
开腔时,嗓音磁性迷离,道:“过来,朕需要你。”
玉鸾内心噗通一跳:“……”
她可太清楚,皇上会是怎么个需要法。
眼看着帝王从龙椅上起身,玉鸾双腿一软,下一刻,她也爬站起来,当机立断扭头就走。
若是在御书房再来一遭,她只怕是要先一步坠入黄泉碧落。
眼看这就要奔向殿牖,玉鸾的腰肢一紧,被人从背后圈住了,男人一臂就轻易抱住她,小小一只,圈在怀中,完全属于他一人。
男人以不可反抗的力道困住她,附耳低低道:“朕当真需要你。别逃,可好?”
随即,他又笑了:“这皇宫是朕的,天下亦是朕的,你又能往哪里逃?”
这话好生耳熟,玉鸾似在话本里看见过。
玉鸾:“……!”不成想,她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说:
叶琛:皇上,臣才是郎中啊,你应该需要臣才对。
封尧:滚!
玉鸾:实不相瞒,我想带球跑~
小包子:(⊙o⊙)… 娘亲,可我贪图爹的荣华富贵,QAQ~
玉鸾:→_→那为娘自己走,你和你爹过日子吧~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五十章
封尧曾是四皇子。
不是太上皇的长子, 亦不是太子,他的出生并没有给太上皇带来多大的狂喜,反而让太上皇更是忌惮手握重兵的卫家。
卫太后虽是封尧生母, 可次次为了争宠, 不拿他的性命当回事。所谓的母子情深, 不过就是封尧这个儿子有利用的价值。
封尧幼时就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从不宣之于口。
大抵是年少时候的情感过于匮乏了。
他将所有的情感皆寄挂在年幼的未婚妻身上,他记得她出生时的模样, 打小就知道那只小团子是属于他的。
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像一张白纸一般,被他一点点的画上了浓墨重彩。
封尧的确需要玉鸾。
否则, 他身为“人”的正常情愫无处可以寄托。
若没了独属于人的温晴,那他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封尧没有扯谎,他太需要她。
有她在侧,他才真真切切的感知这凡尘的温度。
而最直接的感受,便是这毫无缝隙的纠/缠。
封尧就喜欢将玉鸾抱在怀里,如此这般, 他的感官被放大数倍,一切都是那般真实存在,让他真真切切体会到属于一个正常人的欲/望。
男人附耳,低低说:“方才太后领过来的歌舞姬, 朕只看了一眼, 皆是胭脂俗粉, 俗不可耐。”
玉鸾疼到润泪,张嘴咬上了男人的肩。
她已顾不得什么歌舞姬, 更是不在意卫太后的行径, 她知道卫太后是故意叫来歌舞姬寒碜她。
但眼下, 她保命才是首要, 以及楚家阖府安危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封尧又是一阵低低轻笑:“呵呵,朕不疼,你别咬坏了牙。”
疼么?
自是不疼。
肉/体上的疼痛,早已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丝的波澜。
玉鸾不明白,为何封尧会如此这般痴迷这事,每次深陷时,他仿佛卸下了一身的伪装,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百忙之中,封尧絮絮叨叨个不休,磁性喑哑的嗓音因着节奏而微晃,他的呼吸炽热,似是欢喜,又似是隐忍。
“朕让卫太后按着你的样子挑选美人,无非只是拖延之术。”
“你若当真了,那便是辜负了朕的一片好心。”
“你这个没良心的,从来都不懂朕。”
“又哭什么?朕只是在疼爱你。”
“……”
玉鸾:“……”
男人仿佛饮了一整壶秋露白,此刻,正醉酒微酣。
玉鸾不明白,他素来少言寡语,可每当这事时,为何这般喋喋不休?似有一腔的话想要表达?
一番狂风骤雨过后,帝王衣冠楚楚的俯视着美人,他发冠整齐,眉目之间舒展且清隽,唇角笑意甚浓,像喝酒尽兴过后的浪荡子。
“还有力气瞪着朕?你还敢说,朕需要修身养性么?”
他仿佛极力证明什么。
玉鸾但凡提及诸如“保重龙体”、“修身养性”之类的话,封尧就会变本加厉,力证他自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亦是不需保重身子骨。
玉鸾一双清媚的桃花眼潋滟,眼神却略显呆滞了。
她需要保重身子,修身养性,可行?!
玉鸾面色绯红,深情却蔫吧,一颦一簇之间,是不久之前残存的媚态。
她被男人放在了龙椅上,此刻,正平躺着小憩。
因身子无力,玉鸾只能怒嗔着封尧。
而被美人如此瞪着,封尧不怒反笑:“如此看着朕,可是觉得朕愈发俊美?你也馋朕了?”
玉鸾:“微……”欲语却吐不出话来。
微臣绝无此意!
美人小嗓子沙哑,封尧良心发现,端起一杯茶盏,先是饮了一口,这才递到美人唇边:“喝吧,不脏。”
玉鸾:“……”
这厮太过小心眼儿呀,就上回自己嫌弃他脏之后,他便次次寻机会,让她吃残食,饮余茶。
不过,眼下,她实在是渴了。
遂还是先喝了润喉。
玉鸾这是完全放弃挣扎的架势。
她这般服软,封尧又故意打趣她:“呵呵,朕以为,你会像话本里的贞洁烈女一般,宁死不屈。”
玉鸾豁出去了,虚弱的嗓音带着些许愤然,道:“皇上如此俊美,体魄亦是修韧,世上难有人企及,微臣算是占了大便宜。”
这话虽是揶揄,但封尧听了,只觉得身心舒畅。
男人唇角微扬:“你能如此想,还算有觉悟。好好珍惜朕,不然……失去了就迟了,朕可是香馍馍。”
玉鸾:“……!”
好一尊备受垂涎的香馍馍!
封尧放纵过后,又恢复正常,开始案牍劳形的处理政务,玉鸾就躺在龙椅上,不消片刻,便睡了过去。
封尧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
男人觉得甚是纳闷。
如何又昏睡了?
他这次难道还不算温柔待她?
帝王亲自给美人掖了掖薄衾,便就坐在她身侧,继续处理政务。
汪裴见状,上前压低了声音,提议道:“皇上,若不,让楚司寝回去歇着,免得打扰了皇上理政。”
汪裴纯粹一片好心。
皇上如此日/夜/操劳……
龙体要紧呐!
封尧一个冷冽的眼神扫向汪裴。
汪裴立刻接收了帝王的意思,忙垂首,压低嗓音道:“是奴才多事了,奴才这就退下。”
*
接下来几日,无论是宫廷,亦或是京都城,皆呈现出一派平静祥和之中。
===第65节===
三日后,封尧携带玉鸾再度出宫。
这次是前往霍家。
霍家今日办满月席,帝王亲自出宫道喜,倒不是因着霍老爷子乃三朝元老,而是因着孩子的爹——霍少卿,是封尧、玉鸾、叶琛、崔景辰等人的昔日少年玩伴。
叶琛早就在霍家大门外候着,从封尧下了车撵开始,就一直絮絮叨叨,霍家祖孙三代都插不上话。
“皇上,不成想,咱们这些人当中,是霍少卿率先当上了爹。”
“臣抱过那孩子了,是个大胖小子,模样精致的很呢!随了霍少卿。”
“臣好生艳羡呐。”
封尧:“……”
他又岂会不艳羡?
他倒是要求不高,儿子女儿皆可。生个像玉鸾那样粉嘟嘟的女孩儿,也是极好的。
霍老爷子想让重孙沾沾龙气,就命人将小襁褓抱了过来,递到了新帝面前。
封尧碍于情面,只能伸手抱住。
年轻帝王的面前冷沉清隽,狭长凤眸微眯,瞅着手中的小团子,见他拳头大的小脸一直拧巴着,着实谈不上精致漂亮。
玉鸾是个女子,女子天生就喜欢孩子,凑上前看了几眼,眼睛发光:“好生可人、漂亮。”
封尧斜睨了她一眼。
是眼神不好么?
哪里瞧出好看了?
封尧自信的认为,他的孩子才是真正的漂亮。
思及此,封尧抬眼扫向霍少卿,这愣头青倒是比年少时稳重了些,但容貌哪里及自己半分?
封尧胸膛微微起伏,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般伟岸俊美的男子,如果不多生几个孩子,着实是浪费天资。
封尧亲自赏赐了一块金锁。
霍家祖孙三代正欢喜着,却闻新帝喃喃道:“朕瞧着,这娃娃还需得好生养养,不甚好看。”
玉鸾:“……”
众人:“……”
若非封尧是帝王,只怕是要被霍老爷子用扫帚打出去了!
皇上这就是见不得霍家添了新丁!
帝王不能在宫外久留,看过孩子,用了几杯美酒过后,便离开了霍家。
霍家阖府跪送。
虽说新帝说了句不太讨喜的话,但霍家的这个重孙已被新帝抱过,还赏赐了金锁,这今后只要他不长歪了,必定可以扶摇直上。
*
帝王车撵内,玉鸾怀中抱着一篮子红鸡蛋,此刻,她与封尧对视着,对方的眼神恨不能让她立刻有孕。
玉鸾断开视线对视,索性盯着怀中的红鸡蛋。
封尧却酸里酸气,道:“朕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先订婚的,而今,旁人却先一步当爹了。”
玉鸾:“……”
她出生没多久就许给了封尧。
彼时,封尧也才三岁。
这时,封尧再度阴阳怪气,道:“楚玉鸾,你说,为何霍少卿会先一步当爹?”
玉鸾无话可说。
可必然是霍少卿能干呀!
见美人沉默着,封尧冷哼一声,对当爹这桩事有了执念。他自幼看似享受荣华富贵,可真正所求,不过就是那一份温晴。
既然出生时得不到,那就自己组建一个家。
有心爱的女子,有自己的孩子,那就是他梦里最渴望的一幕。
美人无所图,钱财名分都没法打动她,故此,封尧干脆威胁,嗓音磁性低沉,道:“朕说过,你得给朕一个孩子,你胆敢欺君,朕灭你十族。”
玉鸾身子一僵,立刻抬首:“微臣不敢欺君!”
封尧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那就好。”
玉鸾:“……”
*
刚到宫廷,封尧就命人宣见了女御医给玉鸾把脉。
玉鸾已放弃所有反抗,故此,她反而落了个轻松,一副十分无所谓的心态。
“如何?”封尧剑眉紧蹙,那双幽眸近乎盯着玉鸾的细腕,恨不能亲自上前诊出个所以然来。
女御医顿了顿,明显慌张,须臾过后,这才松开了玉鸾的手腕,垂首如实说:“回皇上,楚司寝身子并无大碍,但几年前理应亏空过一次,导致至今气血不足,并没有养好身子,加之体寒太清瘦,这才不易有孕。但按理说,稍作滋补,便无大碍。”
玉鸾面上风轻云淡,眼神平静。
可封尧却仿佛在短短片刻之内,经历了起起伏伏,情绪忽高忽低。
从一开始听到玉鸾体虚,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自己苦盼的孩儿没有了。
但听到女御医说,玉鸾身子并不大碍,他悬着的心又落了下去。
一旁的汪裴观察得仔细,皇上突出的喉结不住的滚动了几次,龙袍广袖下面的大掌,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
汪裴:“……”皇上这架势,仿佛是把身家性命也押上去了。
封尧开腔时,声线喑哑:“好,自今日起,给楚司寝调理,调理不好,唯你是问。”
帝王嗓音不怒自威。
女御医立刻应下:“是,微臣领旨。”
突然担负起皇嗣大事,女御医心中发慌。
待女御医离开,封尧一步步走向玉鸾,那双狭长凤眸近乎紧紧锁着她。
玉鸾觉得莫名其妙,缓缓后退,可还是被男人逮住了手腕,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玉鸾,逼问道:“朕不在的那几年,你想朕了?不然又岂会好端端的受到创伤?”
玉鸾:“……”
皇上哪来的这般自信?
美人哑然。
“说!”封尧仿佛十分在意这桩事。
他想知道有关她这几年的一切。
他在漠北几经生死,起初没有精力打探京都的事,单单是保命就耗尽了他所有精力。
玉鸾手腕吃痛,平静却也倔强,道:“皇上想多了,不过就是受了伤而已。”
封尧根本就不信。
楚家千金,骄纵至极,如何会轻易受伤?
封尧暂时放开了玉鸾,但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一转头就立刻命人去调查。
当日傍晚时分,风哲就将调查的结果禀报给帝王。
御书房,烛台灯火正燃烧着,照亮了梁柱上雕刻着的金龙浮雕,帝王的面容一半明一半暗,如此就显得五官更为立挺。
风哲有些犹豫不决,毕竟,玉鸾就在场。
封尧却故意让风哲当场说出来:“说。”
风哲无法,只能如实道:“回皇上,楚司寝的确在四年前踏青的路上,不幸坠马,伤了身子。”
话音一落,封尧侧过脸,看向了状若鹌鹑的玉鸾,已十分不悦,阴阳怪气,道:“踏青……嗯?朕在漠北生死未卜,你却有心思踏青?摔得好。”
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要当爹,必须、尽快~
玉鸾:你自己生吧→_→
封尧:哪次不是朕自己动?
玉鸾:(⊙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